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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03 07: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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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启治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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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论  昌言

政论 昌言试读:

前言

》中引述。

由于本书是辑本,各篇绝大多数没有篇名,为了便于称引,两书“阙题”的各篇前标注“阙题一”、“阙题二”等,每篇各段标注1、2等序号。由于《政论》全书皆无篇名,所以称引统一用“X·X”形式,如1·1即该书《阙题一》篇第一段,6·4即该书《阙题六》篇第四段,余类推。《昌言》有的有篇名,称引形式为“篇名·序号”,没有篇名的称引形式同《政论》。

本书注释尽量做到通俗化,对字义和词汇直接用现代汉语解释,不注明解释的依据(这些依据可参看校注本)。但个别字的原来意义和引申意义差别比较大,为避免读者困惑,则适当加以说明。同一个字或词,在不同的上下文中可能有不同解释,这是因为同现代汉语一样,古汉语中许多字和词是多义的,具体词义要根据上下文决定。对于某些古文献中的专有名词,如职官、制度名称等,译文如果难用恰当的现代汉语表达,仍照原文,则在注中解释。关于虚词,如介词、连词、助词、语气词之类,是古汉语句子中最活跃的成分,掌握其用法对阅读古汉语至关重要,而它们在句子中起的作用,往往通过译文也难以看清楚,所以注释中也有选择地对一些虚词的用法和在句中的作用加以解释,以便更好地理解古汉语,读者如嫌繁琐,可以忽略这部分不看。为省去读者翻检之劳,本书对较简单的字义解释一般采取重见重注,个别则用“参见”、“参看”某注。注释对一些不易掌握现代读音的字,标注汉语拼音。注意,这些注音只是现代读音,方便读者阅读而已,不是古代读音,不能作为研究古汉语文字同音假借关系的依据。有些字不需注音,但因声调不同而意思有别,对这类字可能有个别的不易区别音义,则注明声调。

关于译文,本书按体例要求以直译为主,但不完全排除意译。直译不同于死译。不顾古今汉语表达方式的区别,机械地用现代汉语模仿、套用古汉语的语法和句型,弄得不今不古,就是死译。用现代汉语的文字和句型,把古汉语原文照实表达出来,对于可省略的地方尽可能照原文不省,可补充的地方尽可能照原文不补,就是直译。直译做得过头了,就近乎死译。译者根据对古汉语原文的理解,用自己的话把原文的意思表达出来,就是意译。意译如果做得自由些,往往等于转述大意。死译当然不可取。直译虽“忠实”于原文,但译文不可避免有生硬不流畅之处。意译虽流畅,但不能“忠实”于原文。翻译古文都会遇到这个矛盾(据著者体会,外文翻译工作的矛盾也是如此),不可能做到纯粹的直译而不掺入意译。对同一篇古文,不同的译者即使理解相同,译文也一定有差异,主要就因为各自对直译和意译掌握分寸不同,更不用说对原文理解有所不同了。本书的译文,只是帮助读者阅读、理解原文的辅助手段,绝对不能代替原文。建议读者先通过注释阅读原文,然后再对照译文,加深理解。这样,比直接看译文去理解原文效果要好,因为注释的部分内容是译文无法表达的。

辑本的文字,大都是从前人书中节录的片断辑出来的,有些还经辑者补缀成篇,所以辑本文字显然不及所佚失的原书通顺,有时上下文还缺乏连贯性。而本书译文又以直译为主,所以不少补充说明都在注释中交代,不能通过译文来表达。著者从未做过古汉语文献的通俗化整理工作,尤其对于古文翻译,不熟悉这方面的技巧和规律,所以译文难免有生硬之处,有待读者批评指正,以便进一步提高。孙启治2013年8月政 论前言

中国历史上各个君主制的朝代,无论曾经有怎样辉煌的过去,到了晚期,无一不是朝政腐朽,君不像个君,臣不像个臣,弄得民不聊生的。在历朝的末世中,有头脑、有思想的士大夫知识分子,不甘心无原则地随俗,所以总要出来说话,针砭时弊,提出自己的主张,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知识分子的传统。所以,到今天我们还能看到历代针砭时弊的书籍和文章。东汉后期崔寔的《政论》(一名《正论》)便是其中之一,但现在只有清朝人的辑本,看不到全帙了。

崔寔,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按,自《群书治要》以下,历代各书引《政论》都称崔寔,不称崔台。但称他的字则多为崔元始,少称崔子真。元始是一名台的字,未详何以称名与字互不相应),涿郡安平(今属河北)人,生年不详。根据《后汉书》他的传记,他在桓帝即位之初年即建和元年(147)入朝为郎官,此后到灵帝建宁年间(168—172)病故。二十多年中他当过议郎、大将军梁冀府军司马,入东观(东汉皇家藏书处)参与撰写《东观汉记》。大概在永寿二年(156)至延熹元年(158)间出朝任五原郡守,复召入朝任议郎,勘定五经,后因梁冀被汉桓帝诛杀,他受到牵连,有几年被禁止做官。延熹四年(161)被司空黄琼举荐再出朝任辽东郡守,因母逝居家服丧,实未到任,复召入朝任尚书。从朝廷到边郡,再从边郡到朝廷,反复上下了两次。崔寔当朝官时没有什么作为,在那种朝廷,他也不可能有所作为,只是校经撰史而已。在地方当五原太守时,倒是做了两件利国利民的事。一是五原是个荒远边郡(在今内蒙古包头西),极贫苦,老百姓不会织布,冬天猬缩在草堆中御寒,他看到了心酸,便卖掉一些日常备用什物换钱,请来工匠制作纺车织机,教民纺织。二是当时鲜卑、匈奴等北方游牧部族掠夺边境,边民一年到头疲于奔命,他在五原整治兵马,严加防御,游牧部族不敢轻易来犯,抵抗外族入侵的效绩,常在各边郡中名列前茅。

东汉到了桓、灵二帝之际,也就进入如“滚雪球”般地朝着“改朝换代”结局奔去这一“加速运动”的初始阶段了。朝政腐朽,吏治腐败,百姓腐心:上则阉党、外戚轮流把持朝政,互相倾轧又互相勾结;中则百官上下比周营私,贪索无厌;下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崔寔既做过京官,又治理过边郡,对于朝政和民情都熟悉,这上下内外一对比,自然看出官场的种种积弊和百姓苦境的令人酸鼻。他的《政论》一些片段主要还保存在《群书治要》中,严可均说:“《治要》专取精实,而腴语美词芟除净尽,然于当时积弊已胪列无遗。”这样看来,这个《政论》辑本基本能反映崔寔的思想。

在辑本的阙题一、二两篇中,崔寔说“自汉兴以来,三百五十余岁矣。政令垢玩,上下怠懈,风俗雕敝,人庶巧伪”(1·3),当时是这么一个政策混乱玩忽、上下怠慢松懈、社会风气败坏、人们奸诈虚伪的局面。他以为这是“自数世以来,政多恩贷”(2·3)的结果,而继位的君主又“习乱安危,逸不自睹”(1·1)。对此,崔寔提出必须进行政治改革。他认为,当时情况,已经不能专一效法上古时代五帝三王实行“德教”,“故宜参以霸政,则宜重赏深罚以御之,明著法术以检之”(2·1),即兼用法治,以重赏深罚、公布法令来约束管制臣民。崔寔并没有否定儒家的“仁政”,但他以为,治理乱世和治世的方法不一样。他说:“盖为国之道,有似理身,平则治养,疾则攻焉。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德教者,兴平之粱肉也。夫以德教除残,是以粱肉理疾也;以刑罚理平,是以药石供养也。”(2·3)所以他说,面对乱世,岂能一定效法尧、舜,然后国家才得治理?所期待于人主的,是采取措施填补漏洞,纠正偏差,因时制宜,总之且做皇帝所能做的,图个世道安宁就行,别指望效法尧、舜了。《政论》不仅在当时,在后世也引起反响。崔寔所说“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德教者,兴平之粱肉也”引起历代人不少争议,同意与不同意的都有。其实从这些争议的背后可以看出,焦点不在对乱世该不该用严刑峻法,而是他的话实际是在说:靠道德教化根本不能治理乱世。宋司马光说:“故崔寔之论以矫一时之枉,非百世之通义也。”(《资治通鉴》卷五十三)清王夫之说:“寔乃曰‘德教除残,犹以粱肉治疾’,岂知道者之言乎?”(《读通鉴论》卷八)但同时问题也就来了,能不能在乱世中推广道德教化,并取得效果?我们看,崔寔谈到官失信于民的事,说官府对待老百姓很不讲道理,比如王室雇用工匠,先是引诱他们来干活,等东西做完了却不给工钱。过了几年这才发下十分之三的工钱,还把宫里一些破烂东西折价当成工钱给老百姓。这些破烂东西,百姓不能修又不能用,卖也没人要。后来老百姓就有了戒惧心,到处逃窜不肯应官府招募。于是官府干脆把老百姓抓来,强逼他们干活。老百姓心里不乐意,自然就弄虚作假,消极怠工,结果做出来的东西质量低劣不耐用,反倒浪费了许多财物(见4·1)。崔寔认为上行下效,这就是身教。老百姓对官府的“身教”已经失去信任,“德教”的基础还存在吗?谁信你的“德”,听你的“教”?实在说来,在这个君主昏聩、百官营私、风俗败坏、百姓怨声载道,而上下又互不信任的政局中,想要搞道德教化可行么?在当时,崔寔以及“崔寔”们,皇帝以及贪官们,所有的人都明白“德教”是一句空话。不同的是,许多人言不由衷,嘴上仍然喊着空话。崔寔说他们“拘文牵古,不达权制,奇玮所闻,简忽所见”,“心闪意舛,不知所云,则苟云率由旧章而已”(1·4),都是些拘泥于祖宗成法,无视目睹的事实,不知应变,为了保全自己禄位的人。崔寔认为,就是已经办成的事都不能同这些人保持下去,更谈不上同他们一起谋划革新了。所以非得严明法度以整治各种弊病,奖善惩恶,重赏重罚,依法办事,从而“逼”上上下下的人去做该做的事,都不敢犯禁,才能挽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局面。

从上面所举官失信于民的例子看,崔寔对当时存在的问题是有具体了解的。在《阙题五》中,他指出当时监督和制作兵器的官吏、工匠私挪扣减公款、盗料省工,以至于铠甲不能穿,兵器不合用,边境的老百姓为了抵抗外侵,都自己打造兵器,而不肯用官方偷工减料的兵器。为此他提出要恢复旧有的开支,免除所得税,让官吏、工匠有利可图,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同时公布精工细做的规定,严防弄虚作假,所有器物都刻上工匠姓名,器物一旦不合格,严加追究处罚。这样,既有利可图,又能严法管理。他实际已看出,只要有一条做不到,而光靠“教育”,在当时情况下解决不了任何弊端问题。在《阙题七》中,崔寔说到基层官吏的俸钱太薄少,造成受贿和渎职问题。他算了笔账,一个县令的月俸,除去日用开支和支付给仆从的工钱,剩下的只够供应马料,哪有余钱供四季衣被、祭祖和应酬宾客等之需?更谈不上接养父母妻子了。他说,那些治理地方百姓、审理案子、掌管库房的,就是这班基层官吏,如今他们连父母妻子都养不起,眼看亲人将挨冻受饿,“虽冒刃求利,尚犹不避,况可令临财御众乎?是所谓渴马守水,饿犬护肉,欲其不侵,亦不几矣”(7·2),自然就会发生受贿枉法、监守自盗。所以他提出一方面提高官吏的俸禄,使他们有足够的钱养家,一方面加重对贪污受贿的惩罚。这样,官吏既能养家,没有内顾之忧,在外做官又不敢贪污触犯严法,则百姓可少被侵犯。以上两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正体现了崔寔严明法度、奖善惩恶、重赏重罚、依法办事的观点。

东汉末期,靠兼并土地发展的豪族地主大庄园经济日益壮大,庄园规模之大,几乎成了自给自足的经济独立体,大量失去土地的自耕农堕入佃农、农奴和流浪失业民的苦海中,促成社会贫富极度分化。《后汉书·桓帝纪》就记载,元嘉元年(151)到永寿元年(155)几年之间,反复闹饥荒,出现人食人惨事。而另一个世界呢?豪族地主花天酒地,灯火楼台,笙歌院落,其奢侈糜烂,用崔寔的话说,就是“侯服王食,僭至尊,逾天制矣”(3·1),已经过着王侯般的生活了。贫富极度分化产生的弊病,除了使下层社会尤其是农民的生活陷入水火,也使豪族日益富裕而造成极度奢侈的社会风气。崔寔看到奢侈风气造成国家“三患”。当时富豪之家奢侈无度,生活规格等同王侯,破坏了国家的等级制度,而法令松懈,根本无法杜绝这种逾越制度的奢侈风气。这是祸患之一(见3·2)。社会崇尚奢侈,造成华丽而无实用的东西价贵,而本务农业被轻视,农桑勤苦而利薄,工商暇逸而利厚,所以农夫放弃耕地,织女放弃织布,都去从事雕刻刺绣。不种地就没有年成,结果“百姓穷匮而为奸寇,是以仓廪空而囹圉实”(3·3)。这是祸患之二。侈费厚葬是当时侈靡风气的一个极端的表现,豪族地主生则享尽人间富贵,死也要大出鬼界风头,奢侈僭越,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风气下,人人都羡慕如此风光的场面,弄得攀比成风,一般人家宁可节衣缩食,也要把亲人丧事办得风光些,好在人前出出风头。于是宁可减省老亲在世时的赡养,不顾其饥寒,也要预先置办送丧之物,但求死后风光出丧的虚名,结果弄得倾家荡产,最终迫于穷困而为盗贼,身陷刑狱,反遭大辱(3·4)。崔寔说,因为这种追求侈费厚葬风气,促使当官的枉法敛财,百姓为出风头而甘冒犯罪之险,“俗之败坏乃至于斯,此天下之患三也”。他认为,要解决奢侈的社会祸患,仅仅就旧有的框架“修旧修故,而无匡改”(3·5),就是尧、舜还在世,也没办法治理混乱的局面。必须整顿制度,严明法令,“塞其源以绝其末,深其刑而重其罚”(3·5)。

崔寔一面提出“重赏深罚”、“明著法术”以改革政治,同时提醒要注意用人。他说自从尧、舜、商汤、周武王以来,历代贤明的君王都是依靠明智的辅佐和博学的臣子治国,而继位的君主想要立下复兴之功业的,没有谁能不依靠贤智之士的计谋(见1·1)。《太平御览》卷九百八十引《政论》佚文也说:“理世不得真贤,犹治病无真药。当用人参,反得芦菔根。”要用贤就要能识别人,所担心的是君主不能识别贤士,而贤士又常被朝中愚昧保守或嫉贤妒能的官僚所抵制。所以有识之士往往总是当时受到压抑,而反被后世的人所思念(见1·4、1·5)。所以在《阙题六》中,崔寔提出要关心地方官吏,使之安心工作,稳定他们的职务,不能要求其速见政绩。他说县官任职一久,与朝廷之间就互相熟悉,上下无所隐瞒实情,而且能安心做事,做长远打算,不敷衍了事(见6·1)。而当时任用官吏急功近利,县官上任三个多月,如果政事不见改观,上司便已看不顺眼,一年之内没变化,便罢官走人(见6·3),任用和罢免官吏像云变波翻那样变化无常,杂乱无章(见6·8)。在这样的官场风气下,官吏无法踏实地做事,转而急于取得政绩。崔寔说:“卒成之政,必有横暴酷烈之失。”(6·4)所以朝廷得不到温和善良的官吏可用,民众得不到宽厚仁惠的德政,那么百姓的性命就交到残害人的官吏手上,他们哀号的怨声也都归罪于君主了(见6·4)。当时为缓和社会矛盾,朝廷虽表面上也下诏安抚百姓,但诏令对那些为保住官帽,不择手段地追求政绩的官吏,根本不起作用。《初学记》卷二十四引《政论》佚文说:“今典州、郡者,自违诏书,纵意出入,故里语曰:‘州郡诏,如霹雳;得诏书,但挂壁。’”诏书成了一纸空文。崔寔说,像汉代前朝的贤能官吏,如黄霸、召信臣等,都是治郡理事十多年才取得良好政绩(见6·4),所以他认为必须普遍改变当时任用官吏的办法,稳定基层官吏,“原其小罪,阔略微过,取其大较惠下而已”(6·6)。

史称崔寔“少沉静”,即头脑冷静而善思考;又说他“吏才有余”,即办公事干练;他当过朝官,又做过地方官,有二十多年的从政经验。崔寔绝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空言议论的书生,又不像王符那样终身不仕,他的仕宦经历足以让他对当时朝廷和百姓的问题有深度了解。所以,虽然《政论》已非全帙,但就我们现在还能看到的部分说,都是那时社会上层与下层种种问题真实情况的反映。就这一点讲,《政论》也是研究东汉历史的可信资料之一。崔寔在五原做官,卖东西换钱,解决百姓冬寒问题,又整顿兵马,抵抗外族入侵。他在天高皇帝远的边郡当官,正是搜刮民财的大好时机,然而他却愈做官愈穷,乃至死后家中空空荡荡,家人无力办丧事,还是朝中同僚帮忙安葬(见本书附录《崔寔传》)。从这可看出,崔寔所说的法治,是为了革除政弊,绝不是针对百姓施行严刑酷法,压制他们以维持现状稳定。他在《阙题九》中提出移民开垦,调整人口与耕地比例不平衡,也是为了解决失业流民的生计问题。那么,针对社会上下种种弊病,崔寔提出“重赏深罚”、“明著法术”,真的就是能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吗?非也。在一个人治社会,是不可能实行法治的,不管纸上公布多少法律条文。在人治社会,任何法律的施行都不是依靠制度,执法只能是人为的行为,而且没有有效的制度来监督执法。在《阙题六》中,崔寔说,县官有的奉法廉洁,不肯讨好当权者,与上司没有各种礼节交往,不送私礼,那么州、郡长官便都侧目怒视,认为他亏欠了自己,便让文案官吏捏造罪状,诬蔑他全家,抓捕他的妻儿老小问罪,结果那县官只得自行辞官而去。不向上司行贿,就被看成对上司有所“亏欠”,可见当时官场贿赂成风,不屑为的人反倒成了不正常的“另类”。自然,这个贿赂成风的官场也就是结党营私、官官相护的官场。要想在这个官场立足,就非得行贿讨好,甚至枉法以求自容,那还能依法办事么?严法,恐怕只能“严”到老百姓头上,改变不了官场的腐败格局和地方豪族的作威作福。王夫之说“故严以治吏,宽以养民”(《读通鉴论》卷八),这话虽是针对崔寔说的,其实也是崔寔的本意。正是因为他想要“严以治吏”,所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的主张终究是不可实现的。崔寔晚年大概也看到这一点,所以他死前几年,朝廷再度召他入朝拜尚书,他托病不管事,几个月就免官不干了(见本书附录《崔寔传》)。他失望,认为朝政搞不好了。

崔寔虽然比当时那班为保全禄位和私利,反对革新,只求保持现状的腐朽官僚要清醒,看出这辆承载“国运”的马车破得快散架了,但他提出的解决办法终究挽救不了日薄西山的王朝。因为他同所有的封建社会士大夫知识分子一样,尽管不满朝政,洞彻政弊所在,但只能站在维护朝廷的立场上说话,拿不出可以做得到的有效办法。因为这个朝廷早已病入膏肓,除了等着灭亡,无药可救。阙题一【题解】

本篇由严可均辑自《群书治要》卷四十五。

崔寔此文写于汉桓帝即位初期,他本人也刚入朝当官,对桓帝朝廷抱有希望,提出了革除政弊的主张。崔寔认为,看一个国家治理得好坏,不能光凭年成来决定,还要看社会风俗如何。如果风俗败坏,就说明国家治理得不好,那么即使表面经济富裕,内里还是会出问题。就像一个人外表肌肤康和而内里则脉象不顺一样,终究是有病的。他认为,国家所以不治理,往往因在位的君主享太平日久,政治与社会渐渐败坏而不醒悟、不改变,早已习惯了乱糟糟的局面。崔寔比喻说,保守的君主承袭了腐败的政局,那就像乘着辆破车上路,如果车子不加修治,则必然折断裂散。自汉王朝建立到桓帝即位已经三百五十多年,当时“政令垢玩,上下怠懈,风俗雕敝,人庶巧伪”,是这么一个朝廷政策浊乱,人们奸诈虚伪,上下怠慢,风气败坏的局面。崔寔认为,革除政弊以拯救时世,并不是要求君主遵奉尧舜之道,创建出理想中的太平盛世,那是做不到的。所期待于君主的,就是填补制度的漏洞,纠正政策的偏差,按实情办事,总之做君主所能做到的,图个世道安宁就行。他的意思是,改革要务实,有针对性,注重当前的急务,别好高骛远,空谈尧舜的理想世界,而实际却什么也做不成。在本篇中崔寔还说,君主欲治国,必须依赖贤明达理的臣子辅佐他。所担心的是君主不能识别贤士,而贤士又常被朝中愚昧保守或嫉贤妒能的官僚所抵制。所以有识之士往往总是当时受到压抑,事后反被后世的人思念。这种毛病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提醒君主要特别注意。(1)(2)

1 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皆赖明哲之佐,博物

(3)(4)之臣。故皋陶陈谟而唐、虞以兴,伊、箕作训而殷、周用隆(5)(6)(7)。及继体之君,欲立中兴之功者,曷尝不赖贤哲之谋乎(8)(9)?凡天下之所以不治者,常由世主承平日久,俗渐弊而不寤(10)(11)(12)(13),政寖衰而不改,习乱安危,逸不自睹。或荒耽

(14)(15)(16)(17)嗜欲,不恤万机;或耳蔽箴诲,厌伪忽真;或犹(18)(19)(20)(21)豫岐路,莫适所从;或见信之佐,括囊守禄;或(22)(23)(24)疏远之臣,言以贱废。是以王纲纵弛于上,智士郁伊

(25)(26)于下,悲夫!【译文】

自尧、舜二帝,汤、武二王以来,都是依靠明智的辅佐和博学的臣子治国。所以皋陶献谋划而唐、虞由此兴旺,伊尹、箕子作训诫而商、周由此昌盛。到了继位的君主,想要立下复兴之功业的,有谁能不依靠贤智之士的计谋呢?凡天下所以不能治理,常因在位的君主享太平日久,风俗渐渐败坏而不醒悟,政事渐渐腐朽而不改革,习惯了混乱和危难,安处其中而不见自己的处境。或者沉溺于嗜欲,不顾念政务;或者听不进告诫劝诲,满足于假话而不在意真相;或者在岔道口徘徊,不知所从;或者受君主信任的大臣,为保禄位而闭口不说话;或者受君主冷落的臣子,因被轻视而言论不予采用。所以上面国家法度削弱,下面有识之士郁闷,这真可悲!【注释】(1)自尧、舜之帝,汤、武之王:自,此为介词,表示时间范围,意思是“自从……以来”。尧、舜、汤、武都是传说中的“圣君”。尧、舜,都是传说中上古时代“五帝”之一,其实是中国原始社会末期部落联盟的酋长。汤,商朝的开国之君。商,在古籍中多称殷,是因为商王盘庚后来迁都到殷。下文“昔盘庚愍殷”,殷即商。武,周武王,文王子,姬姓,名发,灭商,是周朝的开国之君。(2)赖:依靠。明哲:明智。哲,智慧。佐:辅佐。这里指辅助君主治理国家的人。(3)博物:博学。博,通晓。物,事物。(4)皋陶(ɡāo yáo)陈谟:皋陶是传说中的舜的大臣,掌管刑法。相传他作有《皋陶谟》,全文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为大禹和皋陶关于以德治国的对话,皋陶提出“九德”,作为人的道德基本准则。第二部分是大舜和大禹的对话,主要讨论治国安民的道理,君臣的职责和要求等。第三部分叙述丹朱的罪过,大禹的功绩,三苗的问题,以及对祭祀歌舞场面的生动描述。现仍保存在今本《尚书》中。陈谟,即指作《皋陶谟》。陈,陈献。谟,谋划。唐、虞:指尧、舜时代。唐,尧号。虞,舜号。以兴:因此而兴旺。以,介词,因此,由此。(5)伊、箕作训:伊尹与箕子作《伊训》和《洪范》。伊,伊尹,商代早期商王太甲的大臣。相传商王太甲暴虐无道,伊尹把他流放了,后来太甲悔过自新,伊尹就重新把政权交还给他。伊尹作过一篇训诫教导太甲,即《伊训》。《伊训》已经佚失,今本《尚书》的《伊训》是后人伪作。箕,箕子,商代末期商王纣的大臣,也是纣的“诸父(伯或叔)”。周武王灭商后,相传曾询问箕子有关顺天道治国的事,箕子作《洪范》答复。《洪范》仍保存在今本《尚书》中。训,训导,教诲。用:介词,由此。隆:昌盛。(6)及:及至,到了。继体:继位。体,指帝王传承的体系。(7)中兴:指国家衰落后重新振兴,即复兴。中,中途。(8)曷尝:怎会,哪有。曷,同“何”。(9)世主:在位的君主。世,当世,当今。承平:本义指继位者承袭上代的太平世道,也指太平之世。这里指享受太平。(10)渐弊:逐渐败坏。寤:通“悟”。醒悟。(11)寖衰:渐渐衰朽。寖,同“浸”。由浸泡、浸透引申为渐渐、逐步。(12)习乱安危:习、安义同,都表示习惯于某种环境或事物。(13)逸:安逸。不自睹:看不到自己的处境。(14)或:与下面四个“或”一起用,都是连词,表示列举。荒耽:迷溺,沉醉。(15)恤:顾念。万机:语出《尚书·皋陶谟》“一日二日万几”,意即每日万种繁多细琐的事,后用“万几”指君王的每日政务。机,通“几(jī)”。细微。(16)耳蔽:听不进。蔽,遮挡。箴诲:箴,告诫,规劝。诲,教导。(17)厌伪:满足于虚假。厌,饱,引申为满足。在这个意义上,后来写作“餍”。忽真:不在意实情。忽,轻视。(18)岐路:岔道。岐,同“歧”。(19)莫适所从:即“无所适从”,不知何去何从。在岔道口犹豫不决,不知走哪条路,比喻遇事无法做出决断。(20)见信之佐:受君主信任的辅政大臣。见,用在动词前面,可以表示动词的被动语态,被,受到。(21)括囊:比喻闭嘴不说话。语出《易·坤·六四》:“括囊,无咎无誉。”括,束扎。依照唐孔颖达的解释,就是扎紧袋口,比喻隐藏内心想法。这样,不说话既不得罪人,也不表现自己,所以“无咎(过失)”也“无誉”。守禄:保住俸禄,多指拿俸禄而无所作为。(22)疏远之臣:被君主冷落的臣子。疏远,指感情上不亲近。(23)言以贱废:言论因人受君主轻视而不被采用。贱,轻视。废,抛弃。(24)王纲:王的纲纪,指国家法度。纵弛:松散。这里指法度削弱。纵,释放。弛,松懈。(25)智士:指有见识的人。郁伊:也写作“郁抑”、“郁邑”、“郁悒”,郁闷,忧郁。(26)悲夫(fú):夫,用法同“乎”。(1)(2)(3)

2 且守文之君,继陵迟之绪,譬诸乘弊车矣。当(4)(5)(6)求巧工使辑治之,折则接之,缓则楔之,补琢换易,可(7)(8)(9)复为新,新新不已,用之无穷。若遂不治,因而乘之(10)(11)(12),催拉捌裂,亦无可奈何矣。若武丁之获傅说,宣王(13)(14)(15)之得申、甫,是则其巧工也。今朝廷以圣哲之姿,龙(16)(17)(18)飞天衢,大臣辅政,将成断金,诚宜有以满天下之望,(19)(20)称兆民之心。年谷丰稔,风俗未乂。夫风俗者国之脉诊也(21)(22),年谷如其肌肤,肌肤虽和而脉诊不和,诚未足为休(23)(24)。《书》曰“虽休勿休”,况不休而可休乎?【译文】

况且因循守旧的君主,继承了衰败的事业,就像乘着一辆破车上路。应当找巧匠使他修治车子,把断的地方接好,松的地方楔牢,补新换旧,车子又可变新,如此不断更新,车子就可一直用下去。如果最终不加修治,就着破车乘用,那么车子折断散裂,也就无可奈何了。像武丁得到傅说,宣王得到申伯和仲山甫,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巧匠。当今主上以贤明的资材,即位为天子,有大臣辅佐,将形成同心协力的局面,确实应该可以满足天下人的期望,符合百姓心愿。年成丰收了,风俗却未治理。风俗是国家的脉象,年成只是表面的肌肤,肌肤虽康和而脉象不顺,实在不足以算好。《尚书》上说“事情虽被人称好,自己不要以为好”,何况事情并不好而可以自以为好么?【注释】(1)守文:指承守旧制度不改。即因循守旧。文,礼法制度。(2)继:继承。陵迟之绪:指上代留下的腐败政局。陵迟,衰败。绪,事业。(3)譬诸:比之于,比如。诸,“之于”的合音字。弊:破损。(4)巧工:巧匠。辑治:修理。之:指上面那辆破车。(5)折则接之,缓则楔之:把断的地方接好,松的地方楔牢。楔,楔子,用于打进木器松动缝隙中的竹、木片。这里作动词用,即打楔子加固。接之、楔之,两“之”字分别指车子折断、松缓的地方。(6)补琢换易:指换旧易新。补,补上新的。琢,通“斲”。砍削,去掉损坏的。(7)新新不已:即不断更新。新新,新之又新。已,停止。(8)穷:竭尽,到头。(9)遂:终究。(10)因:就着。之:指破车。(11)催拉:催、拉都是摧折、折断的意思。拉,本义是折断(见汉许慎《说文解字》),作牵拉、拉扯解,是唐宋以后才有的意义。捌(bā)裂:破裂。捌,破。在这个意义上,“捌”也写作“扒”。(12)武丁之获傅说:相传商王武丁梦到一个名“说”的贤人,让人到野外去找,结果在傅岩那地方找到,故名傅说,武丁立他为相,国家得以治理好,见《史记·殷本纪》等。获,得到。(13)宣王之得申、甫:申,申伯。甫,仲山甫。二人都是周宣王的贤臣。申伯,据《诗·大雅·嵩高》载,是周宣王“元舅”,宣王将他封于谢,有辅佐周室、镇抚南方诸侯的功劳。仲山甫,又作“仲山父”,又称“樊穆仲”、“樊仲山父”,谥“穆仲”,周宣王卿士。《诗·大雅·烝民》颂扬他品德高尚,为人师表,不侮鳏寡,不畏强暴,总揽王命,颁布政令,天子有过,他来纠正等等。(14)是则其巧工:商武丁和周宣王分别得到傅说和申伯、仲山甫,都曾使衰落的国家一度振兴,如同得到巧匠修理破车,意即傅说等三人是二位君王的治国“巧匠”。(15)朝廷:代指当今的君主。这里指汉桓(huán)帝刘志(147—167年在位)。圣哲:贤明。姿:通“资”。资材,禀性。(16)龙飞天衢:指皇帝即位。古称天子为龙。天衢,指京都。东汉京城在洛阳。(17)断金:形容协力同心。来源于《周易·系辞上》:“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意思是二人同心则势不可挡,如利刃能截断坚硬金属。(18)诚:确实。宜:应当。有以:具有……的条件。即有办法,可以。(19)称(chèn):符合。兆民:天子之民称“兆民”,即百姓。兆,众多。(20)年谷丰稔(rěn),风俗未乂(yì):年成丰收了,风俗却未治理。年谷,一年收入的谷物,即年成。丰稔,丰熟。稔,谷物成熟。乂,治理。按,清严可均说,这两句话的前后可能有脱文。这两句和上文语气不衔接,因为篇文是节录的,可能有删节的地方,但这两句和下文意思是连贯的。(21)夫(fú)风俗者国之脉诊也:国家的治理情况,可以从风俗的好坏看出是否有问题,所以这里把风俗比喻作国家治理的脉象,就像从人的脉象可诊断出身体情况一样。夫,助词,用于句首,表示说话的开端,没有具体意义。脉诊,中医按人的脉搏诊病,根据脉搏的变化即脉象来判断病情,“脉诊”即脉搏变化的诊断,就是脉象。(22)年谷如其肌肤:国家治理得不好,年成再怎么丰收还是会出问题,因而不能光从年成丰收或歉收这个表面情况去看一个国家。所以这里把年成比喻为“肌肤”,就像人一样,外表看上去康和,内里脉象不顺,还是有病。肌肤,严可均辑本原作“肥肤”,宋本《太平御览》卷三百七十五引作“肌肤”,今据改。(23)休:美,善。(24)《书》曰“虽休勿休”:见《尚书·吕刑》。据唐孔颖达解释,意思是事情做得虽被人称好,自己不要以为好,即不自满。(1)(2)

3 自汉兴以来,三百五十余岁矣。政令垢玩,上下怠(3)(4)(5)懈,风俗雕敝,人庶巧伪,百姓嚣然咸复思中兴之救矣。(6)(7)且济时拯世之术,岂必体尧蹈舜,然后乃治哉?期于补绽决(8)(9)(10)(11)坏,枝柱邪倾,随形裁割,取时君所能行,要措(12)(13)(14)斯世于安宁之域而已。故圣人执权,遭时定制,步骤

(15)(16)(17)之差,各有云施,不强人以不能,背所急而慕所闻也(18)。【译文】

从汉代兴立以来,至今三百五十多年了。政策法令混乱玩忽,上上下下怠慢松懈,社会风气败坏,人们奸诈虚伪,百姓哀叹着都又怀念国家的振兴来挽救自己。况且拯救时世的方法,难道一定要效法尧舜,然后国家才得治理?如今期待的就是缝补破裂,扶正歪斜,采取当今君主所能做的办法,总之使天下置于安宁的处境就行了。所以圣人掌握灵活应变,随时势制定法度,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各有所措施,不强迫人去做不能做到的,放弃当务之急却去向往那些传闻的事。【注释】(1)自汉兴以来,三百五十余岁矣:自汉高祖即位(前206)至本初元年(146)质帝死桓帝即位,凡三百五十二年,说“三百五十余岁”,时间正当桓帝即位初期。(2)政令:政策与法令。垢玩:混乱玩忽。垢,浊乱。玩,即玩忽之“玩”。(3)雕敝:败坏。雕,通“凋”。凋伤。敝,破败。(4)人庶:人们,人众。庶,众多。巧伪:奸诈虚伪。巧,欺诈。(5)嚣(áo)然:哀愁的样子。嚣,通“謷”。“嚣然”等于说“謷謷然”,指众口愁叹声,亦即哀愁、哀叹。咸:都。思:怀念。(6)济时拯世:即拯救时世。济、拯,都是救恤的意思。术:方法。(7)体尧蹈舜:效法尧舜。体、蹈,都是效法、遵依的意思。(8)期:期待。补绽决坏:缝补决裂缺坏之处。此指填补制度的漏洞。补绽,复义词。绽,也是缝补的意思。《玉台新咏·艳歌行》:“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吴兆宜注:“缝补其裂亦曰绽。”(9)枝柱(zhǔ)邪倾:此指纠正政策的偏差。枝柱,支撑。枝,同“支”。柱,同“拄”。邪倾,倾斜,歪斜。邪,即后来的“斜”字。(10)随形裁割:依从形状来裁割。即因事制宜。此指按实际情况办事。(11)时君:当时的君主。(12)要:总之。措:安置。斯世:当今天下。斯,此。(13)执:掌握。权:权变,应变。(14)遭:遇。时:时势。制:法度,制度。(15)步骤:步是缓步、慢行;骤是奔跑、急行。步骤一缓一急,比喻处理事情的先后缓急。差(cī):次第,次序。(16)各有云施:各有所施。云,所。施,措施。(17)不强(qiǎnɡ)人以不能:不拿不能做的事强迫人去做。强,勉强,强迫。(18)背:背弃,放弃。所急:所迫切要做的。即当务之急。慕:仰慕,向往。所闻:这里指古代有关盛世的传闻。(1)(2)(3)

4 昔孝武皇帝策书曰:“三代不同法,所由路殊,(4)而建德一也。盖孔子对叶公以来远、哀公以临民、景公以节礼(5)(6)(7)(8),非其不同,所急异务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辄创制,(9)(10)中兴之主亦匡时失。昔盘庚愍殷,迁都易民;周穆有阙,(11)(12)(13)甫侯正刑。然疾俗人拘文牵古,不达权制,奇玮所闻(14)(15)(16),简忽所见,策不见珍,计不见信。夫人既不知善之(17)(18)为善,又将不知不善之为不善,乌足与论国家之大事哉。(19)(20)故每有言事颇合圣听者,或下群臣令集议之,虽有可采,(21)(22)(23)辄见掎夺。何者?其顽士暗于时权,安习所见,殆不(24)(25)(26)知乐成,况可与虑始乎?心闪意舛,不知所云,则苟(27)(28)云率由旧章而已。其达者或矜名嫉能,耻善策不从己出(29)(30)(31)(32),则舞笔奋辞,以破其义。寡不胜众,遂见屏弃(33)(34)(35)。虽稷、契复存,由将困焉。斯贾生之所以排于绛、(36)(37)灌,吊屈子以摅其幽愤者也。夫以文帝之明,贾生之贤,(38)(39)绛、灌之忠,而有此患,况其余哉!况其余哉!【译文】

从前孝武皇帝诏书说:“三代的法制不同,所走的路子不同,而一样建立功业。孔子以招徕远地百姓应对叶公,以治理人民应对鲁哀公,以节省礼节仪式应对齐景公,并非对三人期待有所不同,而是迫切要做的事不同。”所以应天命的开国之君常常创建制度,复兴国家的君主也纠正时政之弊。昔日盘庚担忧商,迁都移民;周穆王有过失,甫侯修正了刑罚。然而令人忧虑的是俗人拘守古今成法,不懂因时制宜,夸大所闻,忽视目睹,不重策略,不信计谋。那些人既然都不知好之所以为好,则又将不知坏之所以为坏,哪里值得与他们讨论国家大事呢。所以每有人议论事情甚合圣上的意思,有时下达给群臣共同评议,议论虽有可取之处,却往往受阻挠挫折。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愚钝的人不明白权衡时宜,习惯了眼前的格局,几乎都不知守住已成的事,何况同他们一起创新呢?他们遇事心思摇摆不定,不知该说什么,敷衍着说按老法子办就行。而那些明白事理的人又自负其名而妒忌他人的才能,以良策不由自己提出为耻,就玩弄文辞而夸大其实,以此推翻议论。寡不敌众,结果议论终被废弃。即使稷、契还在世,尚且要受困。这便是贾谊所以被绛侯、灌婴排挤,祭奠屈原以抒发胸中怨愤的缘故。以文帝之英明,贾谊之贤良,绛侯、灌夫之忠诚,而不免还有此弊病,何况其余的人!何况其余的人!【注释】(1)昔孝武皇帝策书曰:下面所引是汉武帝元朔六年(前123)六月下的诏书。孝武皇帝,即汉武帝。策书,应该作“诏书”。在汉代,“策书”专指皇帝下令任免官吏,与“诏书”指一般颁发命令有区别。译文作“诏书”。(2)三代:指夏、商、周三代。法:法制。(3)由:遵行。路殊:路径不同。(4)建德:建立功业。德,功德。一:相同。(5)盖孔子对叶(shè)公以来远、哀公以临民、景公以节礼:盖,助词,引起话头,没有具体意义。孔子应对楚叶公子高、鲁哀公、齐景公所说的话,见《韩非子·难三》篇:“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说近而来远。’哀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哀公以临民”、“景公以节礼”,两句首本当都有“对”字,因为上面“对叶公以来远”已经有“对”字,所以下面这两句就省略了“对”字。叶公,春秋时楚国叶县的县令,此指叶公子高。沈氏,名诸梁,字子高。楚惠王八年(前481)白公胜作乱,劫持楚惠王,叶公高率兵平定白公之乱,身兼令尹、司马二职,待国家安定后交出职权,退休回叶地养老。叶,春秋时楚国城邑,在今河南叶县。来远,招徕远方百姓。古时人口少,招来人口可耕种荒废的土地。来,同“徕”。招来,使之来。哀公,鲁哀公,姓姬,名蒋,春秋时鲁国国君,前494—前467年在位。临民,治民。临,监视,治理。景公,齐景公,姜姓,吕氏,名杵臼,春秋时齐国国君,前547—前490年在位。节礼,节省礼节仪式,也即节省用度。(6)非其不同:并非期待有所不同。其,通“期”。期待,期望。(7)所急异务:各自所急于要做的是不同的事。(8)受命之君:承受天命的君主,指开国之君。每辄(zhé):经常,时常。辄,每每,常常。(9)匡:匡正,纠正。时:指时政,当前的政务。(10)昔盘庚愍(mǐn)殷,迁都易民:商代最初建都于亳,后来几度迁都。到了第十九代商王盘庚,因遇到天灾,据后人说是水灾,便率领商的臣民迁都到殷地(今河南安阳),所以商又称殷。盘庚迁殷事,见《尚书·盘庚》上中下三篇。愍殷,指担忧商的臣民。愍,担忧。易、迁义同,即迁移的意思。(11)周穆有阙(quē),甫侯正刑:周穆王刑罚过重,有过失,甫侯告知穆王,于是修正了刑罚,见《史记·周本纪》。有关刑罚的文告,今保存在《尚书·吕刑》篇中。周穆,指西周早期的周穆王,姬姓,名满,前976—前922年在位。阙,缺失,过失。甫侯,《尚书·吕刑》篇作吕侯,穆王的大臣。正,修正。按,崔寔举盘庚、周穆王的例子,意在说明振兴国家的君主都能因时应变,纠正过失。(12)疾:忧虑。俗人:指眼光短浅的平庸之人。拘文牵古:拘守古今成法。拘、牵义同,都是拘守、牵拘的意思。文,典法,指现有的规章制度。古,指古人的规章制度。(13)达:通晓,明白。权制:即权时制宜,指衡量时势而应变。(14)奇玮:夸大。玮,通“伟”。奇伟,本来是异常巨大的意思,引申为夸大。(15)简忽:简慢忽略,轻视。(16)珍:珍视,看重。(17)夫(fú)人:那些人。夫,指示代词,那,那些。(18)乌足:何足。乌,何。与论国家之大事:与,连词。这里“与”后面省略了“之”字。之,他们,指上面“既不知善之为善,又将不知不善之为不善”的人。(19)颇合圣听:意即甚合皇帝的意思。颇,相当地。听,考察,审察。(20)或:有时。下群臣:指把上面提到的颇合圣意的言论下达给群臣。下,下达。(21)掎(jǐ)夺:阻挠挫折。掎,牵掣,拖住。夺,削除,撤销。(22)何者:为什么呢。设问之词,一般用于自己设问自己答。(23)其:代词,那些。下文“其达者”之“其”义同。顽士:愚钝的人。顽,指头脑迟钝不灵敏。暗:不明白。时权:应该作“权时”,原文误写倒了。权时,权衡时宜,变通。(24)殆:大概,几乎。乐成:对已成的事感到快乐,即守成。(25)虑始:谋划事情的开始,即开创、创新。(26)心闪意舛:心思棼乱不定,拿不定主意。闪,闪忽不定。舛,错乱。(27)苟:苟且,敷衍。率由旧章:意即照老办法办事。率由,遵循。旧章,旧有的规章制度。(28)达者:明白事理的人。指明白皇帝下达给群臣商议的言论是可取之良策。达,通晓。矜(jīn)名嫉能:以名声自夸而妒忌他人才能。矜,自夸,自负。(29)不从己出:不由自己提出来。(30)舞笔奋辞:玩弄文辞而夸大其实。奋辞,逞辞。即放言、说大话。(31)破其义:推翻那个议论。破,破除,驳斥。义,通“议”。指上文的“言事”之策。(32)寡不胜众:议事出策的只一人,不是遇到愚昧者因循守旧,就是遭到妒忌者贬斥,所以说“寡不胜众”。(33)遂:于是。屏(bìnɡ)弃:废弃。屏,通“摒”。除去。(34)虽:即使。稷、契(xiè):相传都是有才能的贤臣。稷,即后稷,名弃,相传为舜时的农官。契,相传为舜时的司徒官,管理教化。复存:还在世。(35)由:通“犹”。尚且。《政论》中“犹”字往往借用“由”字表达。困焉:受困,指对此没办法。(36)斯贾生之所以排于绛、灌:汉文帝时,贾谊为博士,升迁为太中大夫,他建议更改法令,遭大臣周勃、灌婴等诋毁,于是文帝不用贾谊的谋议。斯,这是。贾生,贾谊。排,排挤。绛,绛侯,周勃的爵号。灌,灌婴。周勃、灌婴都是追随刘邦起兵建立汉帝国的大功臣,也是剿灭诸吕、扶助文帝继位的大功臣,在朝中爵高位显。(37)吊屈子以摅(shū)其幽愤:贾谊被贬黜到长沙,路过湘水,想到屈原忧国被谗而遭放逐,感叹自己的身世,就做《吊屈原赋》祭奠屈原,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汉书·贾谊传》。吊,祭奠死者。屈子,屈原,楚国大夫,因受谗言遭到贬黜,怀怨投湘水而死。摅,抒发。幽愤,怨愤。(38)患:弊病,指才能不被用之弊。(39)况其余哉:意指英明如文帝,贤良如贾谊,忠诚如绛、灌,而不免有此不用才之弊,何况其余不如他们的人呢!(1)(2)

5 且世主莫不愿得尼、轲之伦以为辅佐,卒然获之,(3)未必珍也,自非题榜其面曰“鲁孔丘”、“邹孟轲”,殆必不见敬(4)(5)信。何以明其然也?此二者善已存于上矣,当时皆见薄贱而(6)(7)(8)(9)莫能任用,困厄削逐,待放不追,劳辱勤瘁,为竖(10)(11)(12)子所议笑,其故获也。夫淳淑之士,固不曲道以媚时(13)(14)(15)(16),不诡行以邀名,耻乡原之誉,绝比周之党,必(17)待题其面曰“鲁仲尼”、“邹孟轲”,不可得也。而世主凡君,明(18)(19)不能别异量之士,而适足受谮润之愬,前君既失之于古(20)(21)(22),后君又蹈之于今,是以命世之士常抑于当时,而见(23)(24)思于后人。以往揆来,亦何容易。向使贤不肖相去如泰山(25)(26)之与蚁垤,策谋得失相觉如日月之与萤火,虽顽嚚之人犹(27)(28)(29)能察焉。常患贤佞难别,是非倒纷,始相去如毫氂(30)(31),而祸福差以千里,故圣君明主其犹慎之。【译文】

当世的君主没有不愿得到孔子、孟子之类的人作为辅佐,但如忽然得到了,却又未必重视,假如他们脸上不是题着“我鲁人孔丘”、“我邹人孟轲”,几乎必然不受到君主尊敬信任。何以知其如此呢?孔、孟这两个人的善处已经表现于前世,而在当时都受到鄙视而不被任用,孔子到处遭危困被驱逐,孟子辞官出走而齐王不挽留,二人辛苦劳累,遭到庸俗之辈议论嘲笑,他们是本来就该得到这种遭遇的。品德美好的人,本来就不会歪曲正道来讨好时俗,不会违背德行来谋求名声,耻于获得“好好先生”的称誉,杜绝结党谋私,必要等他们自己在脸上写着“我鲁人孔丘”、“我邹人孟轲”,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当世平庸的君主,其智力不能辨别才识非凡的人,却恰恰可以听得进不断的谗言诽谤,前代君主既犯了这过失于往昔,后代君主又重蹈这过失于当今,因而名显于世的人当时常受压抑,而为后人所思念。以过去已然的事揣度将来,要改正这弊病谈何容易。假如贤能与不肖者相差就像泰山对蚁冢一样明显,策谋的成败相比就像日月对萤火一样清楚,那么即便是愚昧的人也看得出。令人常担心的是贤能与奸邪难以分辨,是非颠倒混淆,初看似乎只差毫厘,最终的祸福却相差千里,所以圣明的君主对此应当特别慎重。【注释】(1)且:句首语助,没有具体意义。尼、轲:孔子、孟子。孔子名丘,字仲尼,鲁国昌平乡陬(zōu)邑人。孟子名轲,鲁国邹县人。伦:辈。(2)卒(cù)然:突然。卒,通“猝”。(3)自:假如。题榜:题署,题名。榜,题署。(4)殆必不见敬信:殆,几乎。按,以上是崔寔讽刺当世之主不识人才,徒慕古人之名而已。(5)二者:指孔子、孟子二人。存于上:见于前世。上,以前,前世。(6)皆见薄贱:都被人鄙薄轻贱。(7)困厄削逐:困苦危难,削迹被逐。此言孔子的遭遇。他周游列国时,不被任用,两次被鲁国人赶走,在卫国被人铲削足迹,在宋国被人砍了他与门人讲学其下的大树。事见《庄子·天运》、《让王》篇。(8)待放不追:辞职而去,不被追还。此言孟子的遭遇。孟子在齐国不被齐王所用,辞职而去,在齐国昼邑逗留了三晚,等待齐王挽留自己,而齐王终不追还他。事见《孟子·公孙丑下》。待放,本指臣有罪等待流放。这里指离去前的逗留。(9)劳辱勤瘁:字意思相近,指劳累辛苦。劳辱,劳作卑贱之事,即劳苦。瘁,劳累。(10)竖子:指庸俗之人。这里用于对人鄙视的称呼。议笑:议论嘲笑。(11)其故获也:意即这是二人本来就该得到的遭遇。下文即申述二人本该如此的原因。其,代词,指上文孔、孟二人。故,同“固”。固然,本来就该。(12)淳淑:指品德美好。淳,通“纯”。淑,美。(13)曲:歪曲,枉屈。媚:献媚,讨好。(14)诡行:违背德行。诡,背离。行,德行。邀名:求取名誉。邀,求。(15)乡原:原出《论语·阳货》,指被乡众称道为谨慎厚重,其实乃无是无非,顺应世俗,不问他人痛痒的人,无原则的老好人。原,通“愿”。恭谨,谨厚。(16)绝:杜绝。比周之党:指因谋私结成的党派团体。比周,亲密,多指朋党私交。(17)不可得:不能够。(18)别:辨别,识别。异量:才识非凡。量,器量,才识。(19)适足:恰恰能。受:接受,听得进。谮润之愬:《论语·颜渊》“浸润之谮,肤受之愬”的省略。原意是说谗言对听者的蛊惑,如水之渐渐浸润,像由皮肤逐步深入至骨髓。此指不断接受谗言诽谤的影响。谮润,受到诬陷他人之言的浸染。愬,同“诉”。指诽谤。(20)失之:指犯了不能识才而反听信谗言的过失。(21)蹈之:指重蹈这种过失。(22)命世:名望称于世。命,通“名”。抑:受压抑。(23)以往揆(kuí)来:以过去已然的事揣度将来要发生的事。揆,度量,揣度。(24)亦何容易:指要改变君主不识才、贤士受压抑的弊病哪里会容易。亦,句首语助,没有具体意义。按,以上这段话中,崔寔表达了这样的意思:有识之士能透过表面看本质,他的思想往往不同于一般人,见解往往与当时的舆论有异,所以常和朝廷的想法抵触,为君主所不能接受,世人也不理解,而他自己又不屑阿世媚俗,从而受到各方压抑。然而随着时移世变,他当时的说法和预言渐渐被验证了,于是后人才思念起他的好处。然而以过去对照现在,就如同以现在推测将来,时势虽不同,世态人情都是一样的道理。所以,有识之士往往总不被当时君主看重,而转被后人思念。要改变这种情况,谈何容易呢。(25)向使:假使。“使”、“向使”都用于假设,是连词。就过去的事情假设,用“向使”;就现在或将来的事假设,用“使”。相去:相差。之与:同“之于”,用于对比。蚁垤(dié):蚁冢,即蚂蚁洞口堆积的浮土。(26)得失:指成败。相觉:互相比较。觉,通“较”。(27)虽:即使。顽嚚(yín):顽、嚚在这里都是愚昧的意思。察:明辨,看得清。(28)患:担忧。贤佞:贤能与奸邪。佞,这里指奸邪。(29)倒纷:颠倒纷乱。(30)毫氂(lí):喻极细微。氂,同“厘”。微小。(31)其犹慎之:应当尤其慎重对待。其,副词,表示祈使语气,等于“当”、“要”。犹,通“尤”。尤其,格外。之,指识别贤佞与是非。按,以上这段话中,崔寔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人的贤明与否,政策的好或坏,是是非非交错在一起,并非差别明显地摆在那儿,一眼就可看清。所以英明的君主对此必须慎重加以识别,否则,初看似差异不大,结果是祸是福就相差千里了。阙题二【题解】

本篇由严可均辑自《后汉书·崔寔传》。

东汉后期到桓帝时,政治腐败和社会动乱由来已久,用崔寔的话说,就是“政令垢玩,上下怠懈,风俗雕敝,人庶巧伪”(1·3),皇帝就像“乘弊车”在“险倾”的道上失控地奔驰,到了非修理这辆破车不可的时候了。怎么匡正时弊呢?在本篇,崔寔认为改革不能完全效法上古时代那种理想的德治社会,要“量力而举,度德而行”,就是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办事。他看到,针对当时的实际情况,无论在能力上还是才德上,人主和朝廷都无法效法尧舜,走德治的“王道”之路。所以应当“参以霸政”,即兼用法治。他举例说,汉宣帝“严刑峻法”,结果天下太平,而元帝“多行宽政”,结果埋下汉王室走向衰落的祸根。崔寔把治理国家比作人的养生,就像人平时用米饭肉食保养身体,有病则用药物治疗一样,国家太平则用道德教化来维护,动乱则用刑罚来治理。所以他说“夫刑罚者,治乱之药石也;德教者,兴平之粱肉也”。假如世道太平却用刑罚来管理,那等于用药物养身;世道动乱却用道德教化来管理,那等于用米饭肉食治病了。所以他认为“圣人能与世推移”,即懂得应变趋时。而当时那种政治弊病多端、社会风气败坏的情况,用道德说教来治理只能是空谈,必须对症下药,“重赏深罚以御之,明著法术以检之”,即公布法治,用重赏严罚来约束、管理臣下和百姓。他问道:“世有所变,何独拘前?”对于那些无视现实的变化,墨守成规的人,崔寔讽刺说,如果一定要照他们说的去做,就该让君主效法五帝三王,回到奏乐而凤凰飞来、击磬而百兽共舞的尧舜时代。要是做不到,那么泥古者的话只能拖累了干实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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