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一个行者的心灵旅程(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3-07 06:19:37

点击下载

作者:扎西拉姆·多多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一个行者的心灵旅程

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一个行者的心灵旅程试读:

花开漫天

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也不会有将来。超越而不否认,也许是我们对待生命最大的诚恳。接纳那满心的苦与乐,接载那漫天的尘与花,如实地接受自己,站立在真实的大地。

海上绽放

每个城市都有其往事,但只有上海拥有她的旧梦。是的,一个比歌舞管弦更绮丽,比暮雨朝云更短暂,却比伊人风情更入骨的,旧梦。我和这个梦无关,甚至也不是一名寻梦者,我只是刚好路过。

第一次去上海是大学毕业后,连家都没回,直接背着行李从上学的城市飞到上海。还记得当我穿过南京东路,隔着熙攘的人群,第一次看到黄浦江对岸的热烈灯火时,心里面喊了一句:“哇,真是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城市呢!”后来我知道,这个城市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为她奋斗,在这个城市里最好的生存方式就是:为自己奋斗。

当天从外滩折回,在上海出差的表姐把我带到了和平饭店旁边一家小小的刨冰店。表姐说,她每次来上海都要去这家店,东西很贵,很难吃,但是有一个无法拒绝的名字:旧情绵绵。我们去了,东西的确很难吃。但是有什么关系?当所有的灯火通通赶来要倾城,只有这一个昏暗的角落,像顽石一样要坚守下去,提醒着人们还有一种风光不可遗忘。事后,我写了一首诗给这家小店,但一直没有机会交给老板,如今不知道“旧情绵绵”是否还在。下次去一定要送给他。旧情绵绵在和平饭店的旁边在城南旧事的边缘在美人的提包里在才子的衣襟前绵绵是否长如秋水绵绵绵绵是否重如青山绵绵绵绵是否纯如白云绵绵都说是情如疾电是哪个旧情绵绵

再到上海是在半年之后,被公司派去负责跟进一个国际模特大赛。当时没有办公室,没有住处,没有同事,公司给的钱还没有到账,只揣着向老爸借来的两千块钱,打算闯上海滩。白天和一群难缠的祖宗打交道,晚上开始到处找便宜的酒店。行李包里竟然还有一本好友在我临走前送的《上海咖啡之旅》,我大概是当时全上海最“无产”的“小资”。

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却记得在上海住的第一间酒店——南京西路上的“七重天”——30年代的欧式建筑,80年代的酒店管理。晚上躺在窄窄的床上,能够看到窗外闪烁的霓虹和一小片被映成紫色的天空,一副活色生香的样子。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会不禁要想象一下绚烂的未来吧?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无知又无畏的。于是,在以上海的旧梦做衬里,我做起了层层绽放的新梦。

而在上海租到的第一间房子在武宁路的“一室户”,也就是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的小房子。记忆中那是一个很冷清寂寥的房间,幸好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棵开花的树,每次我经过都忍不住停下来,看那一树努力绽放的无名小花如何把自己活得肆无忌惮。有一首诗,是我与这棵树互赠的礼物,因为它,我有了这样的一首:那年花开初次见你的那个窗台如果不是有一丛杜鹃和一张你的脸那就一定荒芜再次见你的那个巷口如果不是有一棵开花的树和一身你的衣裙那就一定寂寞多年以后的这个晚上如果不是有一片月光和一句来不及提起的“爱你”就一定不会狠狠责怪自己

当那棵开花的树终于繁华褪尽,结成一树累累默然,我搬出了那个小房子,搬进了澳门路上的“世纪之门”。

在“世纪之门”酒店的房子同样是一室户,但窗外是一条萧寂的苏州河。听说她曾经婉然而曲折地穿过纸醉金迷的妖娆,曾经有着这个城市最轻佻的眼神、最浪荡的灵魂。但姑娘始终要老去,就像卒子终要过河般,尽管舞曲仍旧旖旎,苏州河也终于收起了她的红舞鞋,换上了一身淡然素衣,静谧地流淌,如岁月的流苏。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岁月会流向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曾经忘形地游走过这个城市。

白天坐车疾驰在延安高架上,游历的是这城市的上半身——风光、明媚、有理想。晚上,我在长街短巷内游荡,却肆意窥视着这城市的下半身——诱惑、性感、流离失所。

有一段时间,每天泡在汉源书店,从下午看书到晚上11点,然后一个人在夜里,静静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回家。“汉源书店”虽说叫书店,可其实是个咖啡厅,老板是个40多岁的画家,常年旅居国外,后来就开了这么一个驿站似的咖啡厅。说不上是中式的布置,也定不是西式的,也许是旧上海那种西式罢,很有东情西韵的味道。咖啡厅里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有一些是老板的私人珍藏,其余则是现今的畅销书。除了书架,还有台灯、老旧的挂墙式电话、烫金横匾、二手真皮旅行箱、旧海报、新开的桔梗花,所有的布置一点儿不含糊地错乱着你的知觉。

我是看了《上海咖啡之旅》后寻去的。特意选了一个下午,到了绍兴路后,却像是不知道它在哪里似的独自惊喜了一番。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乱翻杂志,后来看了佐拉的短篇小说集,又看了丰子恺的漫画集,然后第二次去,就看到了王安忆的《长恨歌》。

原来这样的咖啡馆里这样一个午后是专门为了这样的一本书而晴暖的,这样的城市里这样一个年代是专门为了这样的一本书而华丽的,这样的年纪里这样的一个我也是为了这一本书而踏步寻来的。“午后的明和暗、暖和寒全是来扰人的。醒着,扰你的耳目;睡着,扰你的梦;做女工,扰你的针线;看书,扰的是书上的字句;要是有两人坐在一处说话,便扰着你的言语。午后是一日里正过到中途,是一日里希望接近尾声的等待。不耐和消沉相继而来,希望也是挣扎的希望。它是闺阁里的苍凉暮年,心都要老了,做人却像还没开头似的。想到这儿,心都要绞起来了,却又不能与人说,说也说不明的。”

我却能明白,就了这梧桐的绿叶,喝下白花花的阳光,王琦瑶的心事昭然若揭,仿佛那整个2001都是为了1940做衬里的。那一杯咖啡也是品到现在,才开始有了点儿滋味:是苦是甜都是这平庸世界里的一点浮凸。

那段日子,可以用一句村上春树的话来形容:“在消磨城市时间方面,我正往专家水平逼近。”

从复兴路到思南路,看见梧桐叶子渐渐黯淡的颜色;从衡山路到太仓路,听见人潮渐渐喧哗又渐渐褪去的声音;长峰中心3205号房间、朝西的大落地窗前,每天上演着美丽的落日景象和延安高架堵车时的壮观灯流;日子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如同这个城市的注脚,无法排遣。当我一个人已经不足以消磨掉所有或清醒或如幻的时光时,Alex来上海了。

Alex是在广州总公司的同事,和我分属两个不同的部门,但常常全公司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需要加班。有一次在公司长期尘封的储物柜里,我们翻到了两瓶好酒——一瓶“Johnny Walker"和一瓶“芝华士十二年”,于是每次加班就成了我们的欢乐派对。

在我到上海半年后,Alex也终于被派来出差,于是我们开始没心没肺地畅游。城市是我们的游乐场,终年无休。

记得那一个夏日午后,雨下个不停,我坚持要带Alex去那一家语焉不详的法国餐厅,不知道地址,只知道有一个很美丽的橱窗,在某一个街角。因为心疼新买的粉红色小皮鞋,我光着脚,Alex打着伞,我们走过了无数个街口。就像相信幸福一定会在路的下一个拐角处等着我们,我和Alex都相信在一场大雨之后,一定会有一个明媚的角落在等我们落座,而最后也没有找到那家餐厅。是不是我们明明路过了,却没有把它认出来?突然想起张国荣的一段口白:“我坐火车从布鲁塞尔到阿姆斯特丹,沿途经过几百个小镇,飞过几千里土地,遇过几千万个人,我开始怀疑,我们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会不会已经错过了?”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新天地”的“Luna”,那是当年我最爱去的酒吧,因为有一个长得很像尼古拉斯·凯奇的酒保。我和Alex一直坐到酒吧打烊,离开的时候都已经醉得不会说中文了,两个人带着满嘴烂透的英文、唧唧喳喳地出了门。半夜三点Alex非要去外滩走走,于是,那夜的外滩多了两个疯子。黄浦江的江风吹过时,Alex酒已全醒,他对我说:“这一辈子,总算疯过。”醉中呵壁自语,醒后一滂沱;不恨年华去也,只恐少年心事,强半为消磨。

好了,一段年华以迷梦开始,以酒醉作结,其中的酸涩狂喜,从略不言。

一条红鱼的心愿

亲爱的危地马拉鹦鹉:你好!今天早晨我过得特别幸福,因为阳光透过云层不温不火、不寒不凉,刚刚好。我泡在刚刚好温暖全身的海水里,我觉得自己拥有着最安全的自由。突然间好想给你这样的温暖,这样的自由。是的,好想给你这样的幸福。你并不认识的阿拉斯加红鱼 上亲爱的阿拉斯加红鱼: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但是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谢谢你对一个陌生人的仁慈与慷慨。听到你说要给我温暖和自由,我很感动,但是我也忍不住悲伤:阿拉斯加的红鱼又怎么会懂得危地马拉鹦鹉想要的温暖是摄氏多少度?他想要的自由又到底是几千英尺呢?充满怀疑的危地马拉鹦鹉上亲爱的鹦鹉:你误会了,我不是要给你我的幸福,我不是要给你25.3摄氏度或者38.7摄氏度,我也不能给你3000英尺或者20000英里。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你最想要的那种幸福,得到最能温暖你的温暖,得到最让你自由的自由。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像我此刻这么幸福。倔犟坚持的阿拉斯加红鱼 上亲爱的红鱼:我很感激,真的,谢谢你。可你毕竟在阿拉斯加,你毕竟只是一条鱼,我毕竟还只能在危地马拉的丛林里独自求存……孤独寂寞的危地马拉鹦鹉 上亲爱的鹦鹉:是啊,我毕竟还在阿拉斯加,我毕竟只是一条鱼,你毕竟还只能在危地马拉的丛林里独自求存……可是我就是止不住地想要让你幸福。也许我只能想一想而已,但是我停不了地想。也许你是我的彼岸,也许我是你的彼岸,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终于会相遇,然后一起到达另一个彼岸,那时候我们就彻底幸福了。忧伤又勇敢的阿拉斯加红鱼 上亲爱的红鱼:知道有一条鱼在无尽海洋的另一头,这么深切地希望我能够幸福,哪怕仅仅是希望,我已经感到足够幸福了。红鱼,就在打开你来信的一刹那,我突然感觉到了阳光透过密林不温不火、不寒不凉,刚刚好。我滑翔在刚刚好温暖全身的风里,我觉得自己好像正拥有着最安全的自由……谢谢你,红鱼。幸福的危地马拉鹦鹉 上

幻网之舞

昨天去看了一场现代舞展。我正看得入神,坐在我身旁的人却一个劲儿说:“看不懂、看不懂!他们到底想说什么?”坐在我身后的一个人则一直在跟他的朋友解释这是表现什么,那是隐喻什么,听的人若有所悟、以此为实。

我想,如果非要弄明白舞者的真正所指、所喻、所抒发,那么便失去了欣赏现代舞的意义。现代舞没有民族舞风格鲜明,也没有芭蕾舞的形式主义和国标舞的标准技法,但也不可能像街舞般大众化,现代舞强调的是在专业技巧之基础上,真诚自然地抒发内心的情感。然而人类内心的情感绝不是单一的、鲜明的、一成不变的,而是复杂的、模糊的、多变的,这给现代舞的表现方式带来了极大的空间——人类既然有美有丑,有爱有恨,有善有恶,那么舞蹈就不能只是赞颂美好和善良,也应当表现罪恶、悔恨和嫉妒,所以现代舞特别强调运用舞蹈把掩盖人的行为的外衣剥开,“揭露一个内在的人”。从20世纪初兴起到现在,现代舞已超越了对人类情感的表达而开始了对宇宙万物的陈述与再现。对于如此无所齐限、旷达自然的舞蹈,我们怎么能以一颗局限于标准答案的心来观之呢?

看那舞者在台上辗转腾挪、冲扭滑动、律动自如,我根本不想去知道这支舞到底想说什么。我感受到什么,它就是什么,我必须容许它可能是一切。我拒绝所有的预设答案、所谓的权威引导,放下一切的作意,甚至不要将它看成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表演。一支舞蹈为什么不能是宇宙自然的一部分呢?就像一场雨打荷,就像一阵风扶柳,就像一次月照林,难道也要去追问上天到底为了昭示什么,宇宙究竟是要暗示什么吗?就是因为人类太过作意,所以不能理解天地的无心。

一直以来,我们就是太为标准答案所缚了。我们认为事情只能是这样不能是那样,我看到的就一定是你看到的,这就是“法执”;我们认为一定有一个真实的主体去感受、去评判、去呼应其他的客体,却不知道所谓的主体无法独立存在,这就是“我执”。我们害怕被排除在标准答案之外,我们依赖各种的体系、价值观、审美观,我们需要反复被证明,证明“我”的存在。可怜的我们,如果没有标准答案,连一场现代舞都看不安生。

当音乐到达最高潮,当舞者跳到最酣畅,当我看到最忘形,心中不禁想起庄子那道破天机的咨问:“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天有六极五常、自然运转,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合乎天道、顺应自然,那才是全部的答案。

月白

“这便是最极致的调柔吧?心上的刚强棱角,只消看上一眼就要通通被软化掉。”这是第一眼看到韩国画家李在三个人展《月白》中那一匹月光下的马的感觉。

它是那样静谧地站立在那里,站在你以为触手可及的月色之下。当你仿佛受了召唤要趋之近之,要牵住那根缰绳驾之驭之,才蓦然发觉,那是你根本无法企及的静寂——你被曝露在日光之下、尘嚣之中。一直以来,你只追逐着你想要的快意人生,你已经不堪寂寞,你已经无力从容,你已经难耐清静。

我是如此嫉妒画的作者。他并不是创作了这样的一个意境,而是他就全然存在于这样的意境里面。仿佛世界灌注于他的所有美好满溢得令他无法承荷,必须要通过他的笔触向外流淌,甚至倾注。

世界灌注于李在三的是幽暗吗?为何他的画全都是夜色里幽深的秘境?不,他其实要陈述的不是那一潭夜黑,他要呈现的是一切都消失之后的那一抹月白。我不知道他用了怎样的技法,用木炭将帆布的白一点一点抹去、一层一层隐匿,但是我能感受到那无法潜藏的、浸满了画布的月光,以及月光之外的温情。我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神奇手法,明明是绝对写实的描画,却带来了绝对写意的超然。当李在三笔下的竹林、马匹被清凉的月色所浸淫,观者的心也在不觉间浸淫其中,不由得开始追忆:追忆那一颗在学会世故之前的稚子之心。

所有关于寂寞、关于沉静的作品,都无限吸引着我。这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它们。

一个外行的艺术观

北京798艺术区,一直被我视为附庸风雅的好去处,那里面有很多附庸艺术的艺术家,也有很多附庸艺术家的看客。我便是颇为热衷于附庸的一个。

因为是附庸而已,所以不必非要看懂,非要欣赏了。在标榜自由意志的798,你更加不必因为自己完全摸不着头脑而羞愧,因为那里的大部分作品就是千方百计不想让你摸着头脑的。而在另一方面,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是说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应该在意受众是否领悟了他所希望传达的信息的。

一个好的艺术家,根本就不应该试图影响别人,更不应该期待别人会有自己所预设的回应。一个好的艺术家只是被这个世界所影响,然后真诚地去陈述世界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仅此而已。

世界将它关于所有时间与全部空间的宏大记述加诸于每一个人,十分公平,但每一个人只能与它的一小部分相应。如同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小片不完整的镜子,或者一个小小的杯子,每个人都只能看见镜子里的那一小块世界的碎片,只能喝到杯子里的一小口历史的汁液。

有的人把他看到的小小世界画了下来,或者塑成了雕像、写成了文章;有的人将他喝到的汁液唱成了长歌、编成了短诗、拍成了影像。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表达,充分地表达,写意地或者写实地表达,但是永远不要试图告诉其他人,世界就是什么样子的,或者教导别人应该如何去看世界,更加永远不要期待别人刚好也看到了你看到的那个世界。

一个好的评论家,可以陈述一件作品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但不能要求它必须带来什么影响。它本来与你无关,它就在那里,没打算与你对话,是你要来看它,然后你还被它所影响了。你开始与自己对话,你里面的某一个部分睁开了眼睛、伸出了手,你可能不懂,可是你动了,你如何能怪那如如不动的作品本身呢?你又如何能够要求一件作品必须按你想要的方式去影响你呢?你可以鄙视它、无视它、远离它,但你不能改变它,因为“它”是另一个人与另一个世界相应的结果。它在你的世界出现,也许因此而有了另外一番相应,那么,你便拥有了一件你自己的作品。也许这个作品是一通批评,但是,它已经与另外的那一个人无关了。

艺术家可以去创作,但不要去期待鉴赏者的回应;批评家也可以去批评,但不要去期待艺术家的回应。让世界与心灵自由激荡,什么都不要期待,什么都不要改变,这才是天地间最伟大的艺术。

伟大的无意义

也许中国音乐史应该记住小河,也许中国的教育史也应该记住小河,然后记住“美好药店”。

我们总是要在一切事物中寻找意义,因为我们相信,一切的存在之所以存在,必须要有它言之凿凿的理由。而且,我们总是要到事物的背后去寻找意义。因为我们不相信世界表面上的单纯。我们分析、整理、总结、抽象、推理,确立了很多的意义,然后印刷成定义,然后四处张贴,然后城市就有了牛皮癣,于是世界就伤痕累累了,可我们还美呢!

任何的决定必须有意义,爱得有爱的意义,不爱得有不爱的意义;生得有生的意义,死得有死的意义。问题是,在一切发生之前,那意义到底是谁的意义?在一切发生之后,总结意义又有什么意义?谁来告诉我什么才是有意义?你告诉我,谁告诉你?谁和谁和谁相加叫做集体?这个模糊的集体不对我们的生命负责,只负责强加给我们意义,可我们还美呢!

我们错过了流星,因为忙于寻求飞翔的意义;我们错过了日出,因为忙于寻求光明的意义;我们错过了母亲的乳房,因为忙于寻求成长的意义;我们错过了姑娘的乳房,因为忙于寻求爱情的意义;我们错过了年轻,我们错过了年老,我们错过了所有的生死,活得语焉不详,死得不明不白;还在思考宇宙的意义咧,我的车就已经错过了广安门桥的出口,可我还美呢!

这个冬天,不可以错过小河,不可以错过“美好药店”。脚步声阵阵,你以为那里有一场预谋。你还没有经历,就准备好了回应,可你要怎么去回应那无心的咆哮呢?那根本不是针对你,不是针对谁,没有内幕,没有对境,没有初衷,没有结局的一声咆哮,你甚至还来不及为它泛起什么涟漪,它就直接沉入了你的湖底。你准备好这么彻底地放弃你的分析、整理、总结、抽象和推理了吗?你准备好被禅师当头一棒,然后倒在真相的血泊里了吗?那就去听“美好药店”。

小河已经把你要的意义拴在一根小细绳儿上,引诱着你一步一步向前,意义却一步一步后退。你跟随着那根用音乐拴着意义的细绳儿,穿过他的吉他,穿过他的手风琴,穿过他的贝斯,穿过他的鼓,穿过他的喉咙。脚步声阵阵里,你终于明白:一切就是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无关乎意义。你终于明白了,在事物的背后,在世界的背后,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要做的只是,勇敢地和世界面对面,立正、睁眼、闭嘴!

水湄有桥

——半真半假的西塘游记

古有“吴根越角”之称的西塘,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我不敢想象那些临水而建、砖木结构的矮屋竟是千年之前所造。但是我相信,纵横成网的,同时担负着隔离和引导的水道,定是从鸿蒙开始就默默流淌的,至今仍不改初衷,淡对炎凉。

西塘,浸淫在一种潜移默化的变迁里,就像河边的垂柳有一种潜移的绿。你能知道她改变了,但你无法知道这种变化是从哪一天的早晨开始的;你或许能指出是哪里变了,但你一定不能预料她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西塘就像是烧香港里的水,平静得让你以为她本无来头也无去处,是无常世界里的一个“有常”。所以,当我走在长长的廊棚下时,甚至会以为在下一个拐角就会看见古时做瓦当的工匠挑着泥担子,脸上全是汗。又或者,当我坐在咸亨酒店临窗的桌子旁时,会看到薛家的二小姐由姆妈陪着,要坐船到邻镇去。就连屋顶上惊飞的鸽子,都是因为被千年前的钟声所震,要飞到阁楼上伊人的眼里去。西塘就是有这种魅——发黑的瓦顶、静谧的流水、幽深的弄堂、悠长的廊棚、熄灭的灯笼,都在给你下着蛊,让你弄不清到底是那些远去的人和日子又随水而来了,还是你误打误撞,穿越了岁月和流年,进入了别人的生活,而那生活是永远停在了一千年前的。但,她确确实实是流动变化的,从东到西,从过去到将来地流淌,从一低眉到一抬头已有多少变。无常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心的每一处,柔软发生,西塘当然不会例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和西塘各自存在,并互相对视了整个有雨的下午和一个无风的夜晚。

渐渐地我发现,我只是个外来的异族。西塘的古和旧,都不是让我来怀缅的。然而此地毕竟四处散落着故事的材料,而她的宁静又为想象腾出了空间。我不怀旧,我至少可以联想——

曾眉眼盈盈的,我从深巷中走来。素衣缟裤的,除了那眼儿,再没什么光彩。可你转过身,嘴角牵起了笑纹。我就知道,那一刻你把我奉若偶尔现了人身来过眼的花仙。

你那样谨慎地牵过我的手,试探着捏了捏。你是怕把我碰坏了,怕损了一瓣仿佛今晨还露水涟涟的花枝。而我真的颤抖了,不是你的手太紧,是我受了这般宠爱,惊慌起来。是不是就该,整个儿在你面前盛开?可又怕一颗心骚动得太厉害,伤了自己。伤了自己,不就伤了你?于是我暗下决定,今后要很小心,只在有月光的晚上,只在你看我看得出神的时候开放,和着一些芬香。

那夜,清风弄影,月时暗时明。我遍寻你不着,连摇渡船的老爷子都笑我痴了。一颗石子,被扔进河里,月光碎了,青蛙跳了。回身见你,似笑非笑坐在屋顶。你招呼我和你同坐。我跑着过了五福桥,登上二嫂家的土墙,狗叫了,老爷子开始笑我疯了。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穿白衣的你,就让我为此疯一回吧。你谨慎地,伸手环住我的腰。突然飘来一阵香,我想是我在开放,就开在你的唇边。“看这丁香,闻闻香不香?”

你的手里多了一株丁香。“按说都八月了,不该还有开得这么尽兴的丁香。”

你又说,那是因为这丁香知道了你要把它插在我发上,于是一直开到了现在。你为我把花别上。“真香!”

可我多想告诉你,那开着的,那馨香着的,是我!可你微仰着脸,似笑非笑。

整个正月,我只出了一趟门。爹雇了轿子,把我们娘儿俩送到乌镇外婆家,给她老人家拜年。外婆家来了个赵婆,一直瞅我,我就一直看院子里的腊梅。那些零星的碎瓣很像你的笑。刚刚还分明见着,一会儿就隐了。这阵怎么不见你了呢?是不是也隐进了世事里?

刚到家的那天晚上,有人敲我的窗。我趁外屋的老妈子睡熟了,光脚下了床。开窗,是你!你的头上、眉上都是雪,看上去像庙里的土地爷。我笑了,你却没笑,伸出一双手,捧住我的脸,手很凉。我静静地看你的眉头在颤,颤得雪屑往下掉,沾在脸上变成水。你微张了嘴,又咬住了唇。“我要走了,明年一开春就回来,别让你爹将你许了别人。”

为什么是现在?风雪正来。为什么不等到春暖花开,看一眼我盛放的娇态?我只能用尽了力气,还你一个似笑非笑。“不让,不让。”

你松手,你转身,你走。

那年雨水多,杨秀泾的水涨了有二尺多。我听李大哥说,河里的鱼都顺着水游到别村去了。怪不得镇里晒场上都晾着渔网。那天经过,看到渔网上竟粘满了蒲公英,绒绒的白球,该是要落地再开花的吧,都糟践了,就飞了这半路,没了音迹。

正出神呢,镇上热闹起来,说是你回来了。就在这晒场上,就隔了这张网,我又见了你。你穿了新衣,我盘了新髻。你的妻,一脸娇羞,如桃花暗喜。七年滋养,我紧闭的花蕾,就等来了这一回照面。本是要你来,那花才开的。可谁知到了最后,花也无力开,你也无心摘。就像粘在渔网上的蒲公英,曾经有多大的勇气,最后都被经经纬纬网得死死的,争辩都无言。

我看见,你牵了妻的手,那么随意。我要怪你的不谨慎了,你应像当年牵我一样地,牵你的妻。你们就那么相牵着拐进了石皮弄,我想我也该离去。回身见老爷子早泊了船,一直坐在石墩子上摇头。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老爷子,不必。我们谁也没欠谁,只是被爱情颠覆了一回,如今又被现实重翻了过来,大概是一条早被算好了的路。”素衣缟裤的,我走回了深巷里。剩下一些旧梦、一排渔网,以及渔网上粘着的一枚,无名花蕾。

中秋,镇上请来了戏班子,热闹到半夜才陆续散去。我那小孙子没见过这场面,兴奋了一夜,好不容易给安顿睡去。人啊,越老越不能睡了,怕是一觉醒来就人事皆非吧。叫小菊搬了张藤椅,我一个人坐到后院去。是桂花,香了一个院。也是,桂花那么小,开到极致也不显,要不是靠了这香,谁知道她们来过?

谁又知道,你曾到我家的窗台来过?如果知道你这一过眼就是六十年。我会先种一丛杜鹃,装饰这窗台,装饰我苍白的脸。如果知道,在我送你的那个巷口,我一转身就是八万里,你也会折一枝杨柳,一半,绕在我的腕上,一半,夹进你的书里。唉,老喽,老得连泪都纵横不起。

我那小孙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我刚要抬手吓唬他,小家伙竟然先举起了手,指着我叫了起来:“奶奶好看!奶奶好看!奶奶头上插满了丁香!”“什么!”

难道如今,我连人都枯萎了,那朵发际的丁香还在开放?是不是,她又知道了什么?是不是爱情曾回来过?

这一次,我想是时候舍了这人身,完完全全地绽放!请你一定,要穿过所有的时光,来看,来看!

素衣在八月的最后一天下葬。第二年,她的坟头,长满了野丁香。

西塘就是这样的淡然,所有悲恸和狂喜,在穿过那长长的弄堂后,都将变得稀薄和绵延;再涤过杨秀泾里的水,就更添了几分看透世事的冷静。低低的屋檐下,只发生着生和死那样的大事,爱情只是个过场。

在这里,爱情不做主角,只是细细密密的,铺在了每一个角落,有时甚至不以爱情的面目出现。墙角的一朵花凋谢了,你知道吗?她其实是被昨天的一只路过的蜻蜓抛弃了。王家的猫不再爬上那朱漆的栏杆了,那是因为它怕见到河中的那条小黄鱼,又要害一个晚上的相思。而阿乙的爱情面目,更是只有一个短短的瞥见。

阿乙今年十九了。他那白皙的肤色被他的父亲视为是福薄的标志。老人的逻辑是:长—身嫩白的皮肤就不是种地的料,不种地就只能做学问、写文章,而文章写得好的,都是命不好的,所谓“文章憎命达”。

可阿乙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假如月光每夜都能到他的床头。如果这时候,风再来推他虚掩的门,翻他未完的诗稿,他定会起身披衣,沏一壶茶,再读一本唐人小说。如果他想再幸福一点儿,他会拿出他偷藏的酒,啜饮一口,然后就可以对着墙上的影子笑出声来。

阿乙就是这样的不贪心。阿乙的幸福,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有一个爱着的人。那人阿乙没见过,只知道她住在倪家大院里,兴许是他们家的小姐,兴许只是个丫头。

那天阿乙到镇上讲学,他是个教书先生。阿乙和往常一样经过倪宅,不一样的是,这时他听到一声笑。只是笑,没有言语。那女子的笑很特别,听不出是喜上眉梢的笑,还是破涕为笑的笑,也许是转嗔作笑的那个笑。似乎这笑并无原因,阿乙听得迷糊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并不是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都要有个原因的。有人在笑,或者仅仅是因为墙外刚好有人在听,如此而已。

然而这笑声从此就没有在阿乙的耳边停止过。枝上的蝉叫了,是有人在大笑;枝上的蝉噤声了,是有人抿嘴而笑;摇橹是哗哗的笑;流水是淙淙的笑;浆草是绿色的笑;灯笼是红色的笑;日落是正要隐去的笑;月升是即将生出的笑;醒着是清明的笑;睡着是朦胧的笑。

阿乙被他自己的幸福包围着。他甚至并不盼望见到那个女子,不打算把自己的爱意告诉她:昙花未开,你可以为她写一千首情诗,一旦开启,你能做的就只是惊叹她的美丽,并且眼睁睁地看她枯败——在你来不及惋惜的时间里。

这天,阿乙觉得很不祥,因为他看到了一只断尾的猫。看到了断尾的猫又有什么呢?但是如果阿乙觉得不祥了,那么他看到的每一只猫都是不祥的。他穿衣出去了,要为他所预感到的不幸找更多的证据,他是这样的敏感又勇敢。

但是一切都很正常,阿乙从河的左岸走到右岸,从卧龙桥到环秀桥,从上西街到下西街,从椿竹埭街到七老爷庙,他再也没看到断尾的猫,应该说根本就没再看到过任何的猫。但是他仍然心事重重:“一定有什么要发生了,在我未能预料的时间里。”

阿乙来到了北栅街,他觉得离那个时刻越来越近了,他不安,想要避开街上的人,于是他拐进了四贤祠弄。不料,事情就在这一拐里发生了。是一个女子,在弄的另一头。

就像桔梗花知道自己要开放一样的自然,阿乙知道那笑声是来自那一个正款步而来的女子。来自那张小嘴,或者仅仅是那双眼睛。阿乙看不清那双眼睛,只能看到覆额的乌发,但他就是知道。

终于还是要发生,还是要相遇,阿乙忽然觉得很悲哀。他仿佛感到了那蓝色的裙裾摆动时生起的风,他紧了紧衣襟。而晃动的耳环坠子,又开始扰得他心神不宁。他慢慢地向前走去,他是勇敢的,可又是宿命的,他敢于追问命运要给他什么,但是从来不敢不要那些所给予他的。

所以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走到第三步,阿乙有点儿恨自己了。第四步时他想:你不是爱她么?难道爱只是让你变得更脆弱?只是让你白晳的皮肤更苍白?如果她不在时你是幸福的,她在这里了,不更是一种触手可及的幸福吗?不要问这幸福会有多久,和长长的一生相比,或者很短。而这一生若和西塘相比,不也只是一个短吗?当她向你走来,你就应该走向她,这窄巷的相逢不是针对谁,幸和不幸都不是目的,它只是一个相逢,你要做的只是完成这次相逢。这场爱情已暗藏了太久,上天要它昭然若揭。你,已支取了太多的幸福,纵有不幸加之于你,也只是求个平衡,有何不可?

阿乙抬起了眼,一种释然而又坦然的微笑开始绽放,从眼角到鼻尖,到唇边到全身。女子一直低眉顺目,当然不知道阿乙在这十六步之间的成长。她只能听见两个不同的足音,在这个无人的午后,两个足音,足以描述一个世界,成就一段爱情。他们就这样走向对方,一个心意已决,一个浑然不知。走近了,阿乙发现那耳环其实没有坠子,那么刚才晃的,当然也不是坠子了。

但真真切切的,阿乙看见了她眼角的细纹,幸福着阿乙的那些笑,定是从这纹路里曲曲折折,来到阿乙的耳边的。那纹路便与阿乙掌心的爱情线吻合了,一切有了源头,有了因由!阿乙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又被那女子刚好听见,惊恐间一抬头,她的前额在他的鼻尖。世界就是再大,也大不过这长长的窄弄,一切生命都可以在这对视里活色生香。

她的脸哗然红了起来,但她狡猾地在红云腾起前低下了头,幸好前额的发够浓密,盖住了跳动的眉头。她侧身一闪,恢复了原本的路线,原本的步态。阿乙也收起了他的笑。他觉得够了:好了,还你这一声笑,我便不再回头,不看你欣喜还是哀愁。我既然有勇气让爱情发生,现在我将用同样的勇气等爱情结束,我不打算挽留。一步步行去,你的足音还在我的耳后,我听它渐远,认认真真地听,我不要错过爱情成、住、坏、空的每个细节,这样的幸福才是完整的。我快要完全穿过这个弄堂,你也快要完全穿过我的爱情,我会怀念,但不会很久。

爱情究竟有多长?我知道,全长236米。“又一个故事结束了。”晚上坐在永宁桥的栏杆上我想。然而也许还有一个故事已经生出,也许主角就是听见阿乙笑声的那个女子。下次你来西塘,请千万别惊动那个举着纸伞、伫立江头的女子,别惊动她的隐秘的幸福。

来,先和我干了这杯黄酒!

时光的涂鸦墙

你以为是我在纸上涂鸦的那些,其实是时光在我身上的涂鸦。我与岁月一起,乐在其中。我与岁月一样,言不由衷。

光·阴

是谁第一个用“光阴”这一个词来称呼时间的

我想象

那或许是一个暮光林中的女子

又或许是一个墙下浮思的少年

总之

能在丝丝光影变幻中

听见时间的声音

看见流淌的岁月

定是不一般的心灵

我没有能力再造出一个更贴切的词语

我只能在被光阴捕捉的时候

不作挣扎

但偷偷抓取其中的一瞬

那些你看到的色彩与明暗啊

其实曾经也是我漫长生命中的

一滴

各不相关的二月

之一

二月的河水仍凛冽

不要去蹚

就让落花飘零而去吧

这世上拦也拦不住

挽也挽不回的

不是很多吗

例如你的爱恋

我的容颜之二

以为可以回到一千年前

臆想这是

北宋的龙井

就着汴梁的月色喝下

臆想这是

汝窑的新瓷

插着西京二月的梅花

然而

我们却不能并肩策马了

不能默默无言

一鞭就到天涯之三

你像一尊古佛

与岁月无争

我左右奔突而来

我上下求索而来

一见你

便觉释然了

如二月的料峭轻寒

有了炉香氤氲·有时候也以为自己可以做那一扇紧闭的窗,任时光如何敲叩,就是不理。·很喜欢这一张,柔软的光阴,一半铺在地上,一半肌在墙上,还有一点探出窗去。·奇怪,这一张,莫名地,有一种“荷”的感觉。·无自性的时间啊,老人看见斑驳,少年看见斑湖。·育苔莫笑黄叶凋,老石尚未开口言。·愿以垂老之身,迈向光明。那以为是暮光的,其实是晨光;那以为是死亡的,其实是再生。

我们去江南吧

在江南应该有一壶茶

已经为我们泡上

浓淡正相宜

在江南应该有一场雨

正在为我们下着

淅沥如相思

在江南应该有一道柳岸长堤

有一池清波如碧

有一脉云山新绿

独独缺了

我的红绣鞋

你的白素衣

无端么

我向白雪的林间抛出一捧更白的雪

鸟雀儿相继飞起

浮世的风物止语

躁动的和灵动的都渐渐远去

这让我怀念起夏日里向湖心投下的石子

也曾惹得众荷生动不已

石上的苔藓都开花

竞相渲染一点就破的心绪

然而黑羽毛的清晰和

白花瓣的摇曳

都不是我无端拋洒的目的

多少羽翼纷纷

多少花笑频频

都未曾在意

我仅仅

我只想

惊动你时光的涂鸦墙,手法很抽象,沉痛很具体。

老来多健忘

我还在江南的那座桥上等过帆

你的轻舟还要远去几重山

十八抱壶殷殷斟过的送君酒

八十投杯犹有暖意仍呵手

纵如此

我也无力记取

那朵美人襟上花

是杜鹃抑或山茶

只好信

岁月深重

不饶你我

如今月明夜更凉

搔断白发为你赋一阕新词

上半阕

老来多健忘

下半阕

唯不忘相思

不说爱你

除非铃兰

不愿在你经过的路旁开放

否则

我不说

除非月光

不再在你温过的酒里徜徉

否则

我不说

除非手指

不能在你读过的书上旋转

否则

我不说

除非

你一眼就把我看穿

否则

我不说

情之所钟

太下不及情

你强饮那多情杯中酒

错牵了手

空牵扯

种种离愁

小恨初浅尝

世情已看透

焚那今生心字成飞灰

灰不烬

他生又随明月上楼头

抱壶不斟恐又醉

哪知

太上已忘情

毕竟

一觉三千醒无明

天醉

你若偶开天眼觑红尘

见我

酩酊醉去

狂歌曼舞

乱了言语

莫笑我贪杯

月光要来温酒

山色殷勤劝杯

酒可以不饮醉

岂能不醉

当时

我在想

当时你不肯流的

那滴泪

是已经释然

还是依旧抑郁

而成为胸口的

朱砂

我在想

当时你不能说的

那句话

是已经淡然

还是更加刺痛

而成为臂上的

纹画

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明白

当我伸手抚弄你的眉头

那段岁月就从此

握入

至今

不曾摊开的

我的手

那年的第一场雪

一小朵雪花落下

经过我的右脸

而终于我的下颚处

融化

恰好此时

一小个念头

经过我的眉头

而究竟在我的唇间消失

还在我右脸的那一道湿痕

印证了雪花飞翔的心愿

但到末了

也无人知道

这怦然生起

又猝然隐忍的心事

十月有情

叶频频而纷纷

跳下枝头

凑上前来舔着我的眉眼

却不知我怕听凋零

真是

错献了殷勤风

风如果再吹

我便要解开衣襟

看能不能容下

整整一季的风情鸟

一种不知名的鸟

爱在我面前平行着滑过

带着一身颜色来

又带走一身颜色

只留下了 我

一种无以名状的 心情霜

霜是泪

在我眼底的

冷凝

不是因为伤感

只是看雏菊一丛一丛的

相拥而眠

有点动了情云

云匆匆地从天边赶来

我说

你已误了花期

他说

我只为给你一个

浓浓的黄昏

而来水

水流到此

怕是沉稳了吧

所以并不热烈

也不寒凉

只柔柔一脉

像是碧山含情的

一眼

天地却为她倾倒了

雾晨

权当这浓浓的雾

是温过的酒

饮下吧

且壮了这胆

已废止的路上

又有衣袂飞翻

看得见 看不见

路随人转

想得开 想不开

试与命数抢滩

权当这浓浓的雾

是拭剑的布

且润过你的剑锋

上路

一无所有的幸福

牧人无故土

所以也没有异乡

驻脚处便是家园

他们以自己为圆心放逐着牛羊

却永远不会成为被放逐的对象

谁能够放逐一个无家的人呢

正如无人能够让无所祈求者下跪

让无所期待者失望

一张反方向的火车票

为眼前的无路

铺设一条出逃的轨

在坚执的硬票上

剪一道释放的口

背叛着昨日

我于无方向中走向

反方向

把自己赦免

然后托付给一张车票

在有迹或无迹可循的前方

用一生流离

乞求救赎 找寻可替罪的

流离也是好的吧

至少流离

不需要方向

易弦再听之忆江南

题引:文字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东西,任何方式的表达都不彻底,如何努力去体会也不确切。我甚至开始怀疑,文字的作用就是供人误读和篡改的,于是我开始篡改前人的文字,供后人误读。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摇落后,清吹那堪听。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纳兰性德

连叹息都只得轻轻

怕吹落心尖的尘埃啊

怕尘埃蒙住了疏落的白发

风雨未能沾染的灰蓝袈裟

今夜被一钵不期而至的思念淋透

我以为我早已经醒来的

原来不曾

听不得风的肆意

因为像极了我的任性

像极了你的无所用情

也许正因为如此

我们才是最契合的一双

你的撤退成全了我的追赶

但风终于还是让满树的期许零落了

零落在我为你一次次放空的那口小小的井

怎么忘了

即便空空如此

还是无法承载你

如同深海的寂静

是我福薄

易弦再听之本事诗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属题诗。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寒秋无情折落的红叶

被你有意拾起

你便夹入书中也罢

置于案头也好

何必赠与我这贫僧

还让我蘸了浓墨

为你题那短诗

你这份心思

我是不会懂的

因为不愿

因为太迟

所有的辜负

都算我的

你且转身归去

趁我掩面之际

易弦再听之踏莎行

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恼人风味阿谁知?请君问取南楼月。记得去年,探梅时节。老来旧事无人说。为谁醉倒为谁醒?到今犹恨轻离别。——吕本中

此地江山

已漫天成雪

而你的裙边

是否仍梅香四野

望向这同样的清白绒绒

错愕间以为 我们

没有离别

置身这相似的空寂茫茫

终于发觉 我们

落在了天涯的两边

只有南楼的缺月

知道相思的枉然

只有在落花的一瞬

才惊觉余生犹长

醉多少回

醒多少回

才能耗尽岁月

醒多少回

醉多少回

才能原谅

那天和你的告别

老夫不伺候了

收拾了竹杖芒鞋,掩闭了柴门,

离此浮世欣荣地,明桃暗李不相逢。

窄路侧身过,阔步自融通。

不假舟车且缓行,急煞了谁人,愁煞了谁人?

劝这般人等,自作番欢腾,

莫牵扯老夫,枉费了时辰。

赏尽了闲云,舍得些陈情,举步更向远山去,

野鹤偷羡我等素衣人,苍天犹妒吾此老精魂。

剑胆琴心

清辉冷照人间路

河东草长迷津渡

去向何在

横缰勒马收鞭

由老驹信步

南北莫辨

苦乐不计

得失毋度

老夫健忘

然犹记得

当年清音

是何人

信手弹拨

竟惹坚心

几欲低头

已不见弹指日月

来路失却

奋蹄西去

剑胆琴心

惊梦

台上的戏已唱罢三折

台下的酒也饮过三巡

天还不见亮

要等的人

怕是不来了吧

小二

请收了这酒钱

遣了我这

无心无家的人

台上的戏已唱罢三折

戏里的花已落过三春

灯还不见暗

你等的人

怕是不来了吧

旅人

请收了这锦帕

认着我这

粉墨登场的人

台上的戏已唱罢三折

滴漏的夜色已过三更

梦还不见醒

谁去说破这水月假空花

寒山

老僧

请点了这冻蜡

着了这袈裟

度化了这些

戏梦人生

无题,只得一声叹息

一入风雨出小楼

此身都寄湖洲

青衣未掸已淋零

一襟冷霜雪

两袖寒潮声

觅尽栏杆不肯倚

终逢玉台兰柱

欲攀怜其太清白

哪忍妄登临

还向山海去

你好,岁月

进来吧

我知道你已经在门外很久

我不能一直假装

你等得不耐烦了就会走

请坐

用茶

跟我说说

我不太提起的从前和

我并不十分好奇的明天

等你说完

该轮到我来对你说抱歉

抱歉是因为

我一直都错怪

是你带走了一切

却其实

一切本来就会离开

只有你

如约而来

少年,少年

少年

少年你仍然青涩如初吗

在我已经很斑驳的时候

少年

少年你依旧纯然不动吗

在我漂泊了很久之后

少年

少年你还相信美好吗

当我游走在这世道的窄口

少年

你不能老去

不能

你要坚强地留在岁月的岸上

那些沉重的、流离的和虚妄的

都让我一个人去经历吧

而你

只需要穿着你的一身白衣

让阳光照进你

你要明媚地笑着

等我满身风尘地

回来认取

一定不是我

我知道感动我的那一丛夏花

不一定感动你

我知道唤醒我的那一片月光

从来没有惊扰过你

我们是同一条河边的歌姬

歌颂着一样的流逝

却只能以不一样的方式老去

所以我必定不是那个在众人面前朗诵的诗人

因为每一个词都只是

我一个人的秘密

任何表达都让我

羞涩不已

星月菩提

今夜

有一枚月亮

即将在我窗前绽放

你的年华锦绣

正好要有一抹白做底

不是吗

可这月色

我藏在壶里怕化

镶入镜中怕碎

要如何遥遥与你送去

趁你还没睡

明日醒来

留在床边的那串星月菩提

你要轻轻地拿捏

兴许那是一夜月色

编成的线

兴许那是某人

一旦碎了

就无法收拾的思念

我亲爱的姑娘

姑娘

在你老去之前

也许应该学会等待

将眉头藏于额前的乌发

将心事藏于胸前的襟花

最深切的恰恰是未道出的衷肠

最绵密的是未具体的玄想

不是吗

所以姑娘

你要学会等待

因为当你老去

就会发现

很多时候

等待就是全部的意义

如果不能在等待中幸福你自己

当答案昭然

我们往往措手不及

秋凉

一如当年

停在半天的云

和一张脸

骤然变红

一如当天

凝在江心的水

和一双眼

渐渐变冷

一如过去的每一年

秋凉铺向了每一条大街

停在了每一个窗台

缠住了每一根琴弦

只是

我已不是那条白裙的

主人

你也不是

堤上看风的那个

忧伤少年

不料

我原本

只想做经过你脸庞的风

在无量岁月中的

某一个瞬间

擦身相逢

却不料

成为了你眼底的迷蒙

当你有泪凝睫

我屏住呼吸

不敢惊动怕

被从此滴入

无尽的虚空

父亲的柳絮

我始终没有找到

你说的那种

浮在湖面上

里面寄生着你多年前早已没落的青春

和迟迟不肯老去的天真的

柳絮

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

我只能看见

夹着风沙的杨絮

也许因此不能照见你的梦境了

你也许会因此孤单下去

今年的春天

是不是就这样永远

少了一种情绪

山里有首小情歌

鲤鱼儿找到鲤鱼儿

云雀儿看见云雀儿

春水流入秋水

夏泥化作冬泥

性相近的 在一起

心相知的 要分离

雨还没落呐

鞋已经湿啦

红花儿开出红花儿

山曲儿哼成山曲儿

东风经过西风

南篱对着北篱

种瓜木的 会结果

种因缘的 无尽期

天已经黑了

人不能睡呢

业余写手

生命没有赋予我的

我无法制造

岁月倾注于我的

我无法覆藏

所以我永远只是一个业余的写手

我的愤怒与恐惧

跟我的善良一样真实

我的欲言又止

跟我的滔滔不绝一样坦然

我已经把我有的

都给了你

当然

如果你不想

也不必收藏

午后说书

如是我闻

一时

有善男子善女人

一个太上忘情

一个太下不及情

在无情与无情之间

隔了一个凡世相看

倒也过往平平

倒也相逢淡淡

尔时

雾入高楼

月过栏栅

隔夜的茶都不饮

隔世的琴弦竟乱弹

惹那太上的俯身

惹那太下的眺望

眼波刚转

风波转

初起是

相看两不厌

此中间

也无哭笑也无言

到终了

不如不见不如不欠

善男子善女人

云何名此情

汝等云何守持

善男子善女人

此情名为幻事

汝当如幻奉持

最恰当不过如是

如是

默语的回声

孩子,你真的不怀疑吗?不怀疑你所看见的现实之下,可能有更深一层的真实?你真的不好奇吗?不好奇这个世界也许还有其他面向?孩子,你真的听不见吗?听不见你内心有一个幽微却坚定的声音,喃喃说着关于觉醒的愿望?

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

但我渴望

被原谅

我不知道我说过什么

但我渴望

被聆听

我不知道我到过哪里

但我渴望

被跟随

我不知道我要到哪里

但我渴望

被引领

我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

但我希望

是你

初心

我翻过聂汝雄拉雪山

不是为了历练

只是为了被你

偶尔抬头

偶尔睁眼时

看见

看见的

不是凝结的衣带

风伤的黑脸

是未变的冰心

一如远古的初民

回声

不要因为那

还在飞扬的尘土

就断定我

刚刚离开

将你的脸贴近

我的脚印

尘土是热的

脚印已冰凉

不要因为

已经凝固的脚印

就断定

我已走远

用你的舌濡湿

旋转的尘土

发烫的是尘土

欢飞的是我

我不在这里

却没有离开

你疑惑了吗

你提出的问题

已经是答案

玛尼墙

有时

明明欢喜

却仍然静默

用一道墙的模样

倾听和承受

直到泪流成泉

有时

明明苦难

却仍然清醒

以一个信徒的虔诚

诉说和遗忘

直到低语成歌

欢欣与悲恸

有时

只是个姿态

天空之城

哪里是你的天空之城?

离于偏隘与沉重,

幽浮,

如同一个轻安的梦。

在那里,

一切生灵,惺惺相惜,

命与命相依,平等,无隙。

在那里,

一切丑陋的都美好,

—切细微的都伟大,

一切荒蛮的都尊贵,

一切死的,

都不再死去。

哪里,是你的天空之城?

莫名谷

城府再深

深不过谷

不如干脆袒怀吧

所有计较与需索都拋向远山

日落之前让隐秘的忧伤湮没

裸行在离人间最近的牧场

我曾经的伤痕在绿草盈盈间

已不那么的明显

我的歌

也无人听见

但我仍要赤裸我的脊梁

等待牧羊人的皮鞭

就好像在黑夜等待

幸福的闪电

喇嘛千诺

之一

你的表情总是很温暖

像一阵无心的阳光

扬起我心上的

柔软尘埃

本来要哭出的眼泪

就此忍住

忍不住的

是拔足向你奔去的

愿望之二

就像是一座山

你端坐在我微仰目光的前方

当我还在犹豫

你已经敞开所有

行走的秘道

指引我穿越莫名的忧伤

在步履最蹒跚的时候你说

山其实

不需要被仰望

他更愿意给你一个新高度

去自由而庄严地

回身俯瞰之三

黄土之上 苍天之下

有絮语如尘

密密绵绵

却说不出 道不破

这一弹指的心传

恒河的水有多凉

只有涉水而下的双足知道

冈底斯的风有多疾

只有穿风而过的鹰知道

这一声承诺有多重

只有寻声而来的我知道

行者如歌

懂我如斯

你此时听不懂我的

一默如雷

于是

才向天借一支笛

日夜吹奏大地的无题

你茫然地寻声而去

我在你身后放歌不已

并不是歌者

仍坚持呐喊出最后的默语

爱你如斯

我从今抛不开对你的

一诺如磐

所以

才回身抽拔翼上羽

低头编织那一双鞋履

你慢慢抬眼四顾

我急急没入你脚下的尘埃里

本不是行者

却固执认取那最初的誓记

勇士之箭

我在这里

请瞄准我的心

要瞄准

它就藏在那厚厚的

尘土最深之处

搭箭

以定慧之姿

从最中道的角度

对准所有偏堕

请用力

将你的勇士之弓拉紧

让悲心

如同大地沦陷般逼迫

来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