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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2 15: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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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在宇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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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投资人.3

金牌投资人.3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金牌投资人.3作者:龙在宇设计:上官雅弘排版:郝禾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12-01ISBN:9787540483654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写给在残酷世界中期望依靠智慧获得成功的人们第 一 章C轮魔咒蒋若冰坚持认为,P2P说到底还是金融,做金融最要紧的就是告诉别人自己不差钱。如今跑路的P2P平台不少,能大把捐钱出去的没几个。通过捐赠仪式,就是告诉所有人,把钱投到亿家大可放心。1董事会会议前,袁瑞朗竟然搭错车

阵雨过后,天上的云团也是湿漉漉的。

稠密的绿树被洗涤得润泽绿亮,野花带着湿气在小径旁悠悠开放。前方天际有一列黑黢黢的大山,像一堵墙挡住了视野。近处可见一条峡谷,两岸绝壁,刀砍斧削,从天边直垂下来。高处悬一帘瀑布,似一条白练,水石相击,溅起浓浓的水雾在峡谷中弥漫。

好一幅山间美景,袁瑞朗却无心观赏。窗外一股冷风袭来,他不自觉打起寒战。袁瑞朗的手表早被人摘走,身边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他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身处何方。

一周前,当方玉斌提出让袁瑞朗释出部分权力时,他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这不仅是资本在赤裸裸地逼宫,更是朋友间无情的背叛。个性刚烈的他,宁愿殊死一搏,也不愿坐以待毙。

袁瑞朗将公司中层挨个找来,谈话交心以寻求支持。但现实却教会了他,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昔日他一手提拔的部下,个个成了墙头草。有人隐晦劝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人干脆挑明,请他认清现实,知所进退。“一群王八蛋!”袁瑞朗在心中狠狠骂道。他知道,副总经理蒋若冰仗着方玉斌撑腰,正在公司内部搞串联,没想到,这群软骨头竟这么快变节。看着吧,一旦他被撵走,蒋若冰可不会给这群软骨头好果子吃。

纵然资本逼宫在前,下属背叛于后,袁瑞朗依旧没有绝望。他的手中,还握着牛卡计划这个撒手锏。通过双层股权设计,身为公司创始人的他尽管持股有限,却握有最大投票权。在即将召开的董事会会议上,只要他投反对票,依然能够扭转局势。想到这里,袁瑞朗稍微松了一口气,甚至为当初的未雨绸缪庆幸不已。

袁瑞朗还没有忘记另一件事——向财务总监下令,立刻转移公司账上的现金。形势险峻,纵然有牛卡计划护身,也得留着后手,将仅存的一点现金控制在自己手里。

连续多日忙碌之后,袁瑞朗在周五深夜走出办公室。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养足精神,迎战下周一的董事会会议。

司机已经下班,袁瑞朗站在街头,掏出手机联系网约车。刚下单一分钟,一辆黑色轿车便停在身旁。司机摇开车窗,热情地招呼他:“上车吧。”

袁瑞朗打量着黑色轿车,又掏出手机瞅了瞅,摇头道:“我叫的不是这辆车,车牌号都不一样。”

司机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我网上注册的那台车今天抛锚了,临时用这台车出来拉客人。请你理解一下,别去平台投诉我。”

心乱如麻的袁瑞朗哪有闲工夫投诉司机,他点了点头,拉开汽车后门钻了进去。后排座上,还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袁瑞朗不解道:“我没有叫拼车呀,怎么还有其他乘客?”

中年男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前排的司机答道:“他不是乘客,是我亲戚,从老家来上海旅游的。趁着晚上跑车,拉他出来兜一圈,看看上海的夜景。”

袁瑞朗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抱怨,今天的运气真够背,碰上这么一个不专业的司机。

轿车在路上行驶了几分钟,袁瑞朗却觉得方向不对。他刚想开口提醒,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一阵声音:“先生,我快到你定位的地方了,你在路边吗?”

袁瑞朗愣了一下,说:“我不是已经上车了吗?”“什么?上车了?”对方说道,“你是不是搭错车了?”“你的车牌号是多少?”袁瑞朗问道。

对方说出车牌号后,袁瑞朗意识到自己果真搭错车了。他大声对前排司机说道:“快送我回去,我叫的不是这台车。”“搭错了车,还下得去吗?”后排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旋即,他抬起左手,将一张手帕捂在袁瑞朗的鼻子上。袁瑞朗立刻全身瘫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大概几秒钟之后,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

当袁瑞朗苏醒过来,发觉他被锁在一间小屋子里。屋内除了一张床,再没有任何家具。他只能透过焊着防护栏的窗户,看见窗外的山谷景色。每天会有人准时送盒饭进来,但任凭他怎么大喊大叫,对方始终一语不发。

太阳逐渐西沉,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这一回,来的不是平常送饭的老汉,而是几名五大三粗的黑衣男子。他们不由分说,架起袁瑞朗便走。袁瑞朗第一次出到屋外,这才发觉,小屋位于整栋建筑的第二层。下了木梯,来到一层大厅,袁瑞朗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环境,就被人摁在一个塑料板凳上。

对面坐着一个穿灰色羽绒服的男子,他冲袁瑞朗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我同弟兄们打过招呼,袁总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一定要好生款待。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回想起来,这几日虽被困在屋内,却没有遭受皮肉之苦。袁瑞朗惨笑一声,随即问道:“这是哪儿?你究竟是谁?”

对面的男子板起面孔:“这些问题都不重要。眼前只有一件要紧事。看看这个,赶紧签个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纸,扔到袁瑞朗面前。

袁瑞朗拾起纸一看,这是一份打印好的声明。上面写道,袁瑞朗自愿解除在亿家金控的双层股权设计,自己所持有的股份将与其他股东一样,只拥有与持股份额相匹配的投票权。

毫无疑问,这份声明就是逼自己放弃牛卡计划。没有了牛卡计划所约定的投票权,以自己的股权比例,立刻会成为董事会里的少数派。袁瑞朗明白过来,这场精心设计的绑架,为的正是亿家的控制权。

袁瑞朗冷笑一声,把声明扔回地上:“我不会签字的。”接着,他又吼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蒋若冰还是方玉斌?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对面的男子哈哈大笑:“看来这几天你过得太舒坦了,还有工夫跟老子谈法律。”

此人话音刚落,一名黑衣男子便飞起一脚,踹向袁瑞朗屁股下面的塑料板凳。凳子瞬间散架,袁瑞朗重重摔了一跤。袁瑞朗挣扎着爬起来,另一名黑衣男子又走上前来,拽住他的领口,眼见一记重拳便要落下。“住手。”对面的男子喝道。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悠悠地说:“人家是斯文人,咱们也得讲素质,最好别动粗。”

弹了弹烟灰,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朝袁瑞朗挥舞着说道:“不过,你自个儿也要识相,别把兄弟们惹急了。再看看这个!有些事再怎么顽抗都是徒劳。”

袁瑞朗接过文件,只见这是一份亿家金控的董事会会议纪要。被困山中的袁瑞朗此刻才知道,原来亿家已经开过董事会会议,并在他缺席的状况下做出决议,由蒋若冰担任亿家金控总裁,同时修改公司章程,废除了牛卡计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袁瑞朗问道。“三天之前。”透过对方的回答,袁瑞朗才算出此时的具体日期。董事会会议召开日期是周一,今天应当是周四了。

对面的男子接着说:“董事会做出决议后,蒋总已经走马上任。大局已定,你也别瞎折腾了。”“放屁!”袁瑞朗愤怒地吼道,“真要是大局已定,还用得着逼我签这个声明吗?我是亿家金控的创始人,在董事会里拥有最大投票权。没有我的认可,任何决定都是非法!我要告你们,我要……”

黑衣男子抡起拳头,狠狠砸向袁瑞朗的面颊。这一回,再也没人喝止,他被打翻在地,心中有再多控诉,也说不出口。袁瑞朗的嘴角流出血来,他左手擦拭着血,右手使劲撑住地板,想爬起来。这时,几名大汉一拥而上,朝着他的前胸后背一顿猛踹。“这又是何苦?我早说过,别把兄弟们惹急了,你就是不听。”见到袁瑞朗的惨状,对面男子一副假惺惺的神态。

袁瑞朗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是不是我签了字,就能放我出去?”“当然。你在这儿白吃白喝的,谁愿意养着!”对方说道。“好!我签。”袁瑞朗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等皮肉之苦,再者转念一想,暴力胁迫之下签署的任何文件,都不具有法律效力。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签个字,出去立刻报案。“这就对了嘛!”男子掏出笔,递给袁瑞朗。

袁瑞朗踉踉跄跄地走到桌边,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笔一扔,他急切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吧?”“别忙。”男子拿起声明,端详了一阵,然后说,“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叫方玉斌的,到处找你,再找不着,估计就得报警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别提这里的事,就说这几天自个儿出来散散心,叫他别着急。”“这是什么意思?”袁瑞朗问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规规矩矩按老大说的办。”一名黑衣男子训斥道,接着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袁瑞朗的脑门。

这种时候,任谁也只能逆来顺受。袁瑞朗接过手机,拨通了方玉斌的电话。“袁总,你这几天去哪儿了?董事会开会不来,手机也关机,我到处在找你。”很快,手机听筒里传来方玉斌的声音。

枪口一直顶着自己的脑袋,袁瑞朗不敢玩花样,只得说道:“我这几天心情烦躁,一个人出来散散心,没事。”

方玉斌说:“开会时你不在,我们通过了一个决议,主要内容就是我上次跟你谈的。”“我知道了。”袁瑞朗说。

方玉斌解释说:“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谅解。未来,亿家金控的董事长还是你,只是具体事务由蒋若冰负责。”“过去的事不必提了,就这样吧。”袁瑞朗没心思跟他啰唆,匆匆挂断电话。

袁瑞朗用哀求的眼光看着身旁的人:“你们说的我都照做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男子摇着头:“走?哪有这么容易!”“刚才不都说好了?”袁瑞朗说道。

对方冷笑道:“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混的,怎么我们说什么你都信。”“还想怎样?”袁瑞朗怯生生地说。“一切都结束了,送他上路。”男子朝同伴眨了眨眼。“好嘞!”黑衣男子得到指示,立刻扣动手枪扳机。

袁瑞朗吓得魂不附体,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隔了几秒,只听周围传来哈哈大笑,又感觉一股液体从头顶往下淌。

袁瑞朗睁开眼,见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翻。领头的男子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看你吓成那样,这是一把水枪。”“玩笑,玩笑。”袁瑞朗竟也嘿嘿笑出声。“不会叫你死的,但现在还不能放你走。麻烦你再待上几天,兄弟们一定好酒好肉招呼着。”男子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其他人押着袁瑞朗,回到二楼的小屋。

袁瑞朗重新被关在小屋内,房间的窗户也被人用木板封住,透不进来一丝光亮。他只能听着窗外水流潺潺,虫鸣鸟叫,心中却是无比煎熬。

终于有一日,楼下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楼来,打开了小屋房门。2知道自己没的选择,说明你还没糊涂

袁瑞朗被押到一楼大厅,比起数日前,这里多了一张沙发。厅内共有七八号人,其他人都站着,只有一个穿暗红色休闲西服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他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

袁瑞朗定睛一看,这不是孔德惠吗?

孔德惠是温州人,小名孔阿四,外人都叫他四哥。孔德惠早年在老家开了一家皮鞋厂,生意不温不火,后来转行做高利贷,游走黑白两道,倒混得风生水起。三年前,他把高利贷公司开到了上海。

几个月前,因为亿家金控资金紧张,袁瑞朗只得向高利贷公司举债。问了一圈,许多公司听说是P2P平台,一分钱也不敢借。只有这个孔德惠,立马打了3000万过来,帮袁瑞朗解了燃眉之急。当然,人家要的利息也够黑,半年后连本带利还4500万。

袁瑞朗与孔德惠算是熟人,他吃惊地说:“老孔,怎么是你?”“老袁,让你受委屈了,不好意思!”孔德惠一脸笑容,还把袁瑞朗拉到沙发上坐。“我欠你的钱,不是还没到时间吗?干吗弄这一出?”袁瑞朗质问道。

孔德惠避而不答,只是端详着袁瑞朗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了?青一块紫一块,嘴皮也肿起来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袁瑞朗知道对方在猫哭耗子假慈悲。

孔德惠脸上的笑容僵住,扭头对身边人说:“老子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们对老袁客气一点。一个个不听招呼是吧?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隔了一阵子,终于有人站出来,低头说:“四哥,都是我的错。那天袁总不肯配合,兄弟们一时性急……”“王八蛋!”不待听完,孔德惠一脚踢了过去。

袁瑞朗记得此人,他正是数日前领头的那名穿羽绒服的男子。被孔德惠一脚踹在肚子上,他蹲在地下,哇哇大叫。

孔德惠转过头,主动给袁瑞朗递上一根烟:“手下人不懂事,你宰相肚里能撑船。”

袁瑞朗知道人家在唱双簧,闷不作声。隔了半晌,才又缓缓问道:“今天你亲自上门,有什么事?”“专门来看你呀。”孔德惠说,“怎么样,住着还习惯吧?我老家的风光,比起上海好多了吧?”“我在你老家?在温州?”袁瑞朗问道。

孔德惠点头说:“咱们这会儿正在雁荡山里,这可是温州风景最漂亮的地方,号称东南第一山。”

待了好些时日,袁瑞朗总算知道身在何处。人家真是煞费苦心,千里迢迢把自己从上海绑来温州!

袁瑞朗说:“老孔,你这样做,究竟为什么?”“生意人,自然是为了钱喽。”孔德惠掐灭烟头,旋即又续上一根,“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自打把钱借给你,我时刻关注着亿家的状况。几个月下来,公司经营没啥起色。我的钱能不能收回来,心里头没底呀!”“眼看着天上掉下一个机会,差点又要被你搅黄,你说我能不急吗?”孔德惠继续说,“我听说,星阑资本的方总同意给亿家金控注资两个亿,条件不过是让你解除那个狗屁牛卡计划。对亿家来说,这可是救命钱呀!公司上上下下,谁不兴高采烈?偏偏你横在中间,碍了大伙的好事。真把亿家搞垮了,我上哪儿要账?”

袁瑞朗把手中的烟点燃:“所以你就想到绑架这一招,让我无法参加董事会会议,接着还逼我签下那份声明。”“别说这么难听。”孔德惠哈哈笑起来,“不过是请你到兄弟老家小住几日。”

袁瑞朗说:“你的目的都达到了,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孔德惠点头说:“当然。这不,我亲自跑到这里,接你回上海。”“多谢!”袁瑞朗冷冷地说。

孔德惠慢悠悠地说:“谢倒不必,只是你出去之后,不会再干什么蠢事吧?比如去公安局报案,说自己被绑架,或者找个媒体放话,说那份声明不是你自愿签的?”“大局已定,我不想节外生枝。”袁瑞朗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打定主意,一旦重获自由马上去报案,董事会之前的决议,更得全盘推翻。亿家是我的心血,怎能容忍被别人夺去?此番被绑是奇耻大辱,这个仇焉能不报?只不过如今人还在孔德惠手里,暂且敷衍他几句,逃出生天再说。

孔德惠拍着沙发扶手,大笑道:“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我倒有些不敢相信。”

袁瑞朗急于脱身,说:“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孔德惠摆手说:“老袁,别把我当三岁小孩。你的这些个话,我要是真信了,还能在道上混到今天?”

袁瑞朗有些着急:“话我已经说了,你又不信,那要怎样?”

孔德惠的脸色严峻起来:“承诺是靠不住的。关键得想个法子,让你不敢乱说。”“什么意思?”袁瑞朗问。

孔德惠伸出手,立刻有马仔将一份文件递上来。孔德惠瞟了一眼文件,又转交给袁瑞朗:“自己看吧。”

袁瑞朗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起来。这是一本账册,详细记录了近一个月来亿家金控的资金流向。袁瑞朗不解地问:“给我看这个干吗?”“你呀,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孔德惠比画着手指头,说,“看看最后一页,有一笔上千万的款子,从亿家金控汇到一家注册地在北京的公司。”

对这笔款子,袁瑞朗当然有印象。面对方玉斌逼宫,祭出牛卡计划的同时,袁瑞朗也在谋划转移资金。亿家账上仅有的这笔现金,正是他给财务总监下令,划给北京的公司。这家空壳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袁瑞朗的亲戚,实则由袁瑞朗一手掌控。袁瑞朗的想法很简单,万一守不住阵地,也要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给敌人。

孔德惠说:“你也是商场老手了,再怎么火烧眉毛,也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呀!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这叫擅自挪用公司资金,是职务侵占!如果说绑架是犯罪,这可一样是犯罪。你应该知道吧,前些日子,雷士照明的创始人吴长江被判了10多年,就因为他和投资方闹得不可开交,又被其他人抓到了挪用资金的把柄,一手创建的企业没保住,自个儿还得蹲班房。”

孔德惠斜靠在沙发上,越说越得意:“你要去报案,悉听尊便。兄弟敢出来放高利贷,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儿。绑架的事干得多了,也没见谁把老子怎么样。实在不行,咱哥俩一道进去,在里面也好有个伴。”

袁瑞朗又恼又悔,当初只想着坚壁清野,竟忘了这一茬。沉默了半晌,他缓缓说道:“好手段呀!把我绑来雁荡山,趁我不在召开董事会会议,接着逼我签下声明,让蒋若冰能够名正言顺地行使总裁职权。一旦蒋若冰掌权,立刻反攻倒算查之前的账,抓住我的把柄。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孔德惠拧开一瓶饮料,大口喝起来。瓶里的饮料还没喝完,他就用力将瓶子扔出去。塑料瓶撞击地板,发出嘭嘭的响声。孔德惠接着说:“到了这一步,该知趣了吧?先忽悠我几句,出去后立刻反水,真要玩这些心眼,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认栽。”袁瑞朗恨恨地说。

孔德惠说:“认栽就好,吃一堑长一智嘛。不过事到如今,你也没脸留在亿家金控了。上次董事会开会,只是罢免了你的总裁职务,那个董事长,我看你自个儿辞了吧。”“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尽管身处险境,袁瑞朗眼中依然喷射出愤怒的火焰。“谈不上。”孔德惠说,“你只不过是退出亿家金控管理层,股权还在手上。未来公司发展得好,还能大把分红。既然能躺在家数钱,干吗亲力亲为去受那份罪!”“听你这口气,我似乎没的选择。”袁瑞朗绝望地说。“知道自己没的选择,说明你还没糊涂。”孔德惠笑起来。“我答应你。但有一件事,也不妨告诉我。”袁瑞朗直视孔德惠,“谁在背后指使你?方玉斌还是蒋若冰?我就算栽了,也得知道栽在谁手里。”

孔德惠一拍沙发,似乎火冒三丈:“谁能指使得动我?老子这么做,就是为了要债,不用谁指使。”

房间内第一次听到袁瑞朗的大笑,只不过笑声听上去有些恐怖。笑过之后,袁瑞朗说:“你刚才说过,我还没糊涂。你这话,我会信吗?你要债固然不假,但好些事,岂是你一人办得到?你一个放高利贷的,怎么能在第一时间拿到亿家金控的董事会会议纪要?我签署的那份声明,你交到了谁手里?还有这份账册,是亿家金控的核心机密,凭什么你会有?”

袁瑞朗连珠炮般的发问,令孔德惠一时语塞。屋内沉默了几分钟,孔德惠才缓缓开口:“我说没人指使就没人指使,信不信由你。现在你可以走了,到底走还是不走?”“当然要走。”袁瑞朗说,“你们吃定我出去后不敢造次,自然不会让我继续在这儿白吃白喝。”

袁瑞朗站起身,说道:“这里交通不便,烦劳各位把我送下山。”

轿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重获自由的袁瑞朗摇开车窗,只见天空碧蓝如洗,远处岩峰竞秀,峭拔崯怪。徐徐的山风吹拂着飘移的白云,朦胧中透显着几分妩媚和恬静。这般风景,不愧为东南第一名山!

袁瑞朗记得,此山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为荡,南飞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山。此刻的自己,就仿佛一只落单的大雁,被所有人抛弃,找不到归途。未来的路,必是颠沛流离、艰险异常。但他的心中,更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我一定要回来,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3“C轮死”魔咒——九成创业公司会倒在C轮融资门槛

在星阑资本董事长办公室里,方玉斌打开电脑,关注到一场网上直播。

亿家金控新任董事长蒋若冰正出席一场捐赠仪式,她代表企业向医疗机构捐赠1000万现金,用于救助那些患病儿童。大明星楚蔓也出现在活动现场,并受邀担任爱心大使,与患者拍下亲密无间的合影照片。楚蔓发言说,自己也是一名母亲,出任爱心大使完全是基于母亲的良知与责任,不会领取一分钱报酬。

对于楚蔓情真意切的发言,方玉斌自然一个字也不会信。人家心里可装着一副铁算盘,拨得比谁都精。免费义工的活儿,她才没兴趣!当初亿家的资金链出现危机,楚蔓不惜以发公开信相威胁,强迫亿家撤下由她担任形象大使的所有海报。然而当星阑资本增资亿家,企业渡过危机后,她立马又凑拢过来。

三个月前,袁瑞朗辞去亿家董事长职务,蒋若冰顺理成章接任。凭借方玉斌注入的两亿现金以及蒋若冰的精明干练,亿家很快出现起色。

蒋若冰调配资金,让企业按时支付了所有投资人的本金与利息。拿到钱的自然欢天喜地,那些把钱投到亿家尚未到支付日期的投资人也吃下定心丸。挤兑风潮迅速平息,部分领到钱的投资人甚至把钱再一次交到平台。

蒋若冰更是一个造势高手,她举办隆重的签约仪式,高调抛出星阑资本注资的消息。接着又推出保证金制度,并承诺先行代赔——由平台贷出的资金,假如遭遇逾期风险,平台将启用保证金,向投资人先行代赔。蒋若冰大手笔地将5000万保证金存入银行,接着还把存单秀到公司网站与各种宣传资料上。

另一个活动,就是今天举行的捐赠仪式。硬生生掏出去1000万,方玉斌这个投资人看着真心疼。他知道亿家的家底,虽说有两亿现金注入,但填窟窿就耗去一个亿,保证金又花去5000万。平台的日常营运与营销推广,哪样不得花钱?蒋若冰手头的钱,当真说不上宽裕。

但蒋若冰坚持认为,P2P说到底还是金融,做金融最要紧的就是告诉别人自己不差钱。如今跑路的P2P平台不少,能大把捐钱出去的没几个。通过捐赠仪式,就是告诉所有人,把钱投到亿家大可放心。捐1000万,绝对比拿1000万打广告有用。

捐赠仪式直播接近尾声,方玉斌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猛然间,他看到袁瑞朗刚发的一条朋友圈消息。从这条朋友圈消息来看,袁瑞朗似乎正在澳大利亚享受惬意的旅程。照片中的他神采奕奕,身后是黄金海岸的醉人风景。

袁瑞朗好长时间没有更新朋友圈了,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方玉斌赶紧在朋友圈下留言,同时抓起电话拨出去。可惜和以往一样,袁瑞朗的手机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这时,敲门声响了。“请进!”方玉斌说道。“玉斌。”蒋若冰出现在眼前。现实中的她比刚才在直播荧幕上看到的更加美艳动人。蒋若冰穿一件白衬衫,但富有张力的领带设计,让白衬衫不显得单调,而是具有一种柔顺飘逸的美。搭配一款高腰裙,立刻呈现出女性优雅的曲线。她就是这样,不仅天生丽质,更能把单调的职场装穿得韵味十足。

方玉斌笑道:“刚还在看直播,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蒋若冰坐到方玉斌对面,说:“捐赠仪式就在街对面的酒店,跟你的办公室离得挺近。不过说实话,我本不敢来打搅你这大忙人,只是刚收到一条与你有关的微信消息,看完之后,内心顿时生出无限仰慕。”“又拿我开涮。”方玉斌说,“什么与我有关的微信消息?”

蒋若冰说:“上周,你是不是去北京参加了一场风险投资的高峰论坛?在论坛上,还发表了一番演讲?”“没错。”方玉斌说。

蒋若冰说:“有个投资类的微信公众号把你的演讲整理出来,一个朋友转发给了我。”“当时只是即兴发言,没做啥准备。”方玉斌说。“就你这即兴发言,已经够精彩了。”蒋若冰的目光中确如刚才所说,饱含着仰慕,“你发明了一个VM指数,几句话就把创业公司的估值问题讲清楚了。”“谈不上什么发明,只不过在投资这一行干久了,见识了各式各样的创业公司,把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方玉斌话说得谦虚,神色却有些得意。这个VM指数,确是自己的得意之笔,蒋若冰眼光不错,一下就从整篇演讲中抓出了重点。

蒋若冰说:“如何分析一家创业公司的估值,用这个VM指数,大概精准度很高。关键这个指数通俗易懂,连我这个投资圈外的人一看也都明白。”停顿一下,她接着说:“你是这样说的:V是估值,M是月数;VM指数指的是本轮融资与前一轮融资的估值差异倍数。譬如,一家公司B轮融资后估值1个亿,到了C轮融资前估值3个亿,本轮投前估值是上轮投后估值的3倍,两轮的时间间隔3个月,VM指数就是1;如果估值还是3倍,两轮间隔6个月,VM指数就是0.5。”

蒋若冰继续说:“你举了小米公司的例子,它的A轮和B轮之间间隔了两个月,但因为小米1的推出空前成功,估值却涨了4倍多,VM指数高达2.1。10个月后C轮的VM指数降到了0.4,12个月后D轮VM指数降到了0.2,16个月后E轮融资,估值涨到450亿美元,VM指数在0.3左右。”“没错。”方玉斌说,“你的复述分毫不差。”

蒋若冰说:“你不光发明了VM指数,还提出一个观点——C轮融资的VM指数通常不应超过0.5,否则就是一个危险信号。”

方玉斌点头说:“这是我的观点,也算一家之言吧。一家创业公司,B轮投后估值为5000万美元,C轮如果在6个月后进行,投前估值原则上不应超过1.5亿美元。如果是在12个月后融,投前估值原则上不应超过3亿美元。”“我有两个问题。”蒋若冰虚心问道,“第一,你为何如此确定地给出0.5这个数字,真就这么绝对,不会有例外?”

方玉斌答道:“从创业公司的角度,或许认为0.5这个数字太保守,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互联网创业时代,凭什么自己公司的估值就不能大幅飙升?但站在投资人角度,一旦VM指数超过0.5,证明这家公司的估值溢价太快,后续进入的投资人心里就会掂量,我是不是买贵了?”“当然了,凡事皆有例外。”方玉斌又说,“如果创业企业在两轮之间真有特别爆炸式的增长或者严重影响企业未来预期的标志事件,VM指数超过0.5是可能的。再譬如,如果B轮投后估值的基数特别低,只有几百万或一千万,C轮投前出现大幅溢价,VM指数超过0.5也是可能的。但从大概率分析,超过0.5绝不是好现象。”

蒋若冰又问:“你为什么特别提到C轮融资,而不是之前的A轮、B轮,或是此后的若干轮融资?”

方玉斌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在他看来,蒋若冰的问题总能问到点子上。他侃侃而谈:“众所周知,一家创业公司从成立到上市,会经历若干轮融资。但是根据多年来的统计数据,只有10%的创业者能够拿到C轮融资的钱,剩下那90%的创业者,会倒在C轮融资的门槛上。这在投资圈,是有名的‘C轮死’魔咒。因此我把C轮融资,看成创业公司的一场大考。”

蒋若冰兴致颇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为什么会出现‘C轮死’,这个魔咒就这么灵验?”

方玉斌答道:“灵不灵验,事实已经做了回答。90%的创业公司拿不到C轮融资的钱,已经是多年来的一条规律。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现象,我分析有两个原因。第一,投资圈里有句话:天使投资看人,A轮投资看产品,B轮看数据,C轮看模式。也就是说,在C轮之前,凭借优秀团队与创业激情,或许还能吸引投资者青睐,到了C轮,创业者就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商业模式了。许多创业公司拼劲十足,但并未提供一个有说服力的商业模式。”“你说了第一个原因,还有第二个呢?”蒋若冰追问道。

方玉斌说:“第二个原因,我觉得可以站在投资者的角度分析。投资人做的是钱生钱的生意,但毕竟不是开印钞厂的。到了C轮投资,许多创业公司的估值都逼近1亿美元,这其实已经超出了大多数风险投资的舒适射程。最终在资本市场上市值超过10亿美元的公司并不多,1亿美元以上的估值会让很多风投感觉到投资升值的天花板快速逼近。因此,他们在出手时会异常谨慎。”

方玉斌一口气说完,蒋若冰却陷入了沉思。方玉斌问道:“怎么,我说得不够明白?”

蒋若冰摇头道:“你说得很明白。不过听了这一番话,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蒋若冰接着说:“就拿亿家来说吧,袁总成立这家公司时,凭借自身人脉吸引了许多资金,这应当算作天使轮投资。星阑资本进入,是A轮投资。袁总曾希望启动B轮融资,结果却是一波三折。美国的风投临时变卦,最后还是星阑资本注入了两亿现金,帮企业渡过难关。接下来,亿家就得面临‘C轮死’的大考了。”

方玉斌说:“C轮融资的确是个坎儿,大家一起努力吧。如今星阑资本是亿家的最大股东,你又是公司董事长,咱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只能风雨同舟了。”“对于亿家下一步工作,有什么规划?”方玉斌问道。“专业化,做细分市场。”蒋若冰快速答道,“P2P金融,一定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晰定位,我们是做银行不愿做和做不好的事情,绝不是和银行抢生意。一味贪大求全,必定会栽跟头。”“说说具体的。”方玉斌递给蒋若冰一瓶饮料,自己也抿了一口茶。

蒋若冰把饮料放在一边,并没有喝。她说道:“必须坚持做抵押贷款,少做甚至不做信用贷款。亿家将对大量借款信息进行层层筛选,包括还款意愿、还款能力评估等,同时安排线下近100人的风控团队来审核,选取具有足额房产或汽车的抵押贷款业务推荐给理财人。”

方玉斌点头说:“步子走稳一点,这个我赞成。”

蒋若冰说:“我还有一个规划,就是收缩战线。之前袁总热衷于去各地开分公司,我觉得,与其撒大网,不如确立一两个重点区域精耕细作。”

方玉斌思忖了一下,说:“收缩战线不是不可以,但也要考虑规模效应。假如亿家的交易规模始终起不来,拿什么吸引C轮投资?”“收缩战线与扩大规模并不矛盾。我们并非怯战避战,而是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中国的经济规模足够大,尤其像长三角或京津冀区域,一座城市就能支撑起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的借贷规模。锁定北京与上海两个城市,就够我们赚个盆满钵满了。”说这番话时,蒋若冰在温婉之外,更展现出一股女强人的干练。

蒋若冰继续说:“况且以亿家的实际状况,向全国扩张还不到时候。我们的贷后体系远不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遇到欠债不还的,催收、起诉、拍卖都是体力活,更是大工程,催收再给力,律师再厉害,光来来回回的机票差旅费都足以让你赢了官司输了钱。就我的观察,别说亿家了,国内根本没有一家P2P平台,能够解决这些棘手难题。对于P2P平台,关键还得看逾期率、不良率是否可控,覆盖率是否合理。否则做得越大,风险越大。”“我明白你的意思。”方玉斌笑起来,“当年毛主席点将,让粟裕率部过江,粟裕却提出暂不过江,把主力部队集中在江北打大仗。毛主席同意了粟裕的意见,才有了后来的淮海战役。”“我还打算推出一些新举措。”刚坐上亿家金控董事长宝座的蒋若冰,谈起未来规划滔滔不绝,“公司会建立一套制度,凡是涉及资金风险的风控岗位和管理团队,必须把自己的资产拿出来,没钱的拿房子抵押贷款,全部交来做保证金,职位越高岗位越重要的交得越多。当出现逾期和坏账时,先用保证金垫付。我在会上说了,希望大伙不要怪我心狠,谁让咱们做了P2P呢!风控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这个法子不错。”方玉斌轻拍桌子,“在投资者受到损失之前,团队成员就得先倾家荡产!如果团队成员不想受到损失,那就不能让投资者受到丝毫损失。”

蒋若冰继续说:“亿家在内部管理上,还有许多亟待完善的地方。我之前在银行工作,知道银行的管理制度经过多年完善,总体还算健全,诸如以前那种出纳员卷款潜逃的事,估计现在不大会出现了。但新兴的P2P平台,这方面还差得远。譬如亿家吧,几千万的资金流水是小意思,可好些个员工几年也挣不了100万。面对巨款诱惑,只能用强有力的监管来避免滋生贪念。”

方玉斌不住点头,在运营P2P平台的细节管理上,蒋若冰的确比袁瑞朗胜出一筹。他问道:“你说的这些很好,但也是一个系统工程,准备用多长时间完成?”“这些工作已经在推进中,最迟4个月,也就是120天就要见到成效。”蒋若冰信心满满地说。“120天?”方玉斌颇为惊讶,“是不是太急了?”“一点不急。”蒋若冰说,“管理学中有一个‘120天理论’——系统性解决公司存在的管理、业务复杂问题的最佳变革期为120天,如果不能在这期间解决,则多数管理问题将继续存在形成惰性。”

方玉斌沉思了一会儿,说:“理论是人发明的,工作更得人去干。你如今是亿家金控的掌门,有什么思路,放手去做吧。”“谢谢投资人的信任。”蒋若冰笑起来,旋即,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我想把亿家公司名称改一下。”“给公司改名,怎么改?”方玉斌问。

蒋若冰说:“所谓金控,意思是指金融控股。比如在台湾,就有五大金控家族,分别是富邦国泰蔡家、新光台新吴家、中信辜家、元大马家与华南林家。这些金控集团,旗下拥有银行、保险、信托等金融产业链上各类公司,是不折不扣的金融财阀。袁总曾经说过,亿家从互联网金融起步,远景目标正是建立一个全产业链的金融帝国。”

蒋若冰接着说:“我觉得,袁总的心太大了。P2P金融不应是传统金融的颠覆者,反而是一种有益的补充。从客观条件来说,P2P金融也没有颠覆传统金融的能力。因此,叫金控太霸气,也没有亲和力。不如叫亿家金服,彰显我们是一家服务型金融企业。阿里旗下的蚂蚁,不也叫金服吗?”

方玉斌手托着下巴,缓缓说:“我也觉得,金控有些名不副实。但企业名字毕竟是袁总定的,如今他刚离开,我们就改名,是不是……”

蒋若冰说:“袁总既然辞去董事长职务,说明他不愿介入具体经营,改名这种事,他应该不会介意。再说他还是亿家股东,未来公司发展得好,自然求之不得。”“话是没错,但最好还是跟他打声招呼。”方玉斌说。

蒋若冰无奈地两手一摊:“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他。”

方玉斌又想起袁瑞朗发的朋友圈消息,他拿起手机,见自己的留言并未收到任何回复。方玉斌摇头道:“自打缺席董事会会议后,他就连面都不露一下。先是发来一则声明,放弃了牛卡计划,接着又辞去董事长。”“是呀,”蒋若冰说,“那么多交接手续,还有他名下的股权如何处理,都是委托律师来办的,自己从不现身。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始终关机。”

方玉斌苦笑道:“我也联系不上他。只是看朋友圈消息,才知道他去了国外。”

蒋若冰拧开面前放了很久的饮料,抿了一口说:“袁总大概还在生气,不想见我们。”

想到与袁瑞朗多年的交情,方玉斌心情有些沉重。他说:“袁总是我的恩人。当初提出让他退出管理一线,既是为公司好,也是为他好。可我只是请他让出总裁位置,没想到他却把董事长也辞掉,彻底离开了公司。”

方玉斌的眉头皱着:“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他干吗不辞而别?”

蒋若冰不停喝着饮料:“你也清楚袁总的个性,他的面子观念很重。假如真有什么误会,也只能让时间去冲淡一切。”

蒋若冰把饮料瓶放回桌上,说道:“他现在云游四海,可是逍遥快活。我把董事长跟总裁一肩挑,不过就是帮他和其他股东看摊子。在亿家,我又没有一分钱股份,说到底只是个高级打工仔。”“你可不是打工仔。”方玉斌说,“没错,如今你还没有公司股份,但上次董事会会议就明确了,将推动管理层持股。”

蒋若冰露出笑容:“我知道。今天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可别以为我是跟你这个大股东催要股份。”

方玉斌哈哈大笑:“董事会会议决议里写得清清楚楚,达到什么业绩,你就会拥有相应的股份,跟我催也没用。”

两人正说笑着,办公室的敲门声响起。随后,苏晋走了进来。蒋若冰转过身,热情地打招呼:“苏老师!”“蒋总,你好!不知道你在这儿。”苏晋礼貌地回应,表情却有些冷淡。“我来找玉斌谈点事。”蒋若冰说。“你们谈工作吧。我一会儿再进来。”苏晋一边说,一边就要掩门出去。“不用。刚好谈完。”蒋若冰笑嘻嘻地站起身,拉住苏晋的手,夸奖起苏晋的皮肤与气色。

聊了几句,蒋若冰便拎起皮包,告辞说:“还是把二人世界留给你们吧,我先走了。”

方玉斌起身相送,到门口时,蒋若冰又问:“刚才说公司改名的事,你没意见吧?”

方玉斌答道:“还是再想想吧。”4讨不回钱,既不要找市场,更不要找市长

苏晋来到办公室,是约好与方玉斌碰头,一起回江州。苏晋的堂兄苏浩前些日子回到江州,一家人今晚聚会。

蒋若冰离开后,苏晋对方玉斌说道:“你们聊得挺开心嘛!”“当然。”方玉斌笑着说,“若冰是个好人呀。没有她,我这个人问题还迟迟解决不了呢。”“怎么,你们都要谈婚论嫁了?什么时候发请柬,我也来讨杯酒喝?”苏晋脸色不悦,嘴上调侃道。

方玉斌说:“我和她谈什么婚,论哪门子嫁。我是说,没有人家搭把手,你怎么肯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当初要不是和她去江州,挨了一通暴揍,你也不会来医院看我,没准现在还跟我闹别扭呢。”

能够让苏晋回心转意,方玉斌还真有些感激蒋若冰,一来去江州讨债遭遇意外,苏晋赶来探视,两人的关系终于出现转机;二来蒋若冰对自己颇为热情,或多或少让苏晋产生危机感。“胡说!”苏晋脸色转晴,嘴上却不饶人,“当初我是看你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一时心软,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玉斌说:“既然我都改过自新了,你看咱们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趁着今天回江州见伯父伯母,我再把这事提出来。”“甭得寸进尺。今天回江州,是因为我哥回来了,你别光顾着自己的事。”苏晋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方玉斌收拾好办公桌,又穿上外套,说:“早点出发吧,到了高峰期,路上又堵成一锅粥。你哥好不容易回来,咱们可别迟到。”

一路飞驰,下午5点过,两人便来到江州家中。父亲苏定国一直操心女儿婚事,如今见方玉斌与苏晋和好如初,自是满心欢喜。苏晋母亲与苏浩出来打了个招呼,便回到厨房,忙活起一家人的晚餐。

心情大好的苏定国与方玉斌聊起天,方玉斌问:“伯父最近身体还好吧?”

苏定国点头说:“好得很!白天能吃能喝,晚上睡得香。旁人如果不说,我都快把自个儿的年纪忘掉了。”

苏晋插话道:“身体再好也要注意保养,我怎么听妈说,昨晚你出去吃饭,又破了酒戒,回到家还醉醺醺的。”“你妈别的不行,打小报告倒不含糊。我们家这乱告状的歪风,该治理一下了。”苏定国为官多年,有时同家人开玩笑,也像在大会上做报告。

苏定国又说:“昨晚是几个老部下请我。如今人家都出息了,有人还当了市领导,我端着架子滴酒不沾,人家还不得说我倚老卖老。”“都和谁呀?”苏晋问。

苏定国说:“你林叔叔、楚叔叔,还有其他几个,你不认识。”

苏晋说:“听说林叔叔刚调回市里,当副市长了?”

苏定国点头说:“这小子进步很快。我当市委副书记那会儿,他还在市委政研室做副主任,整天窝在办公室给领导写材料。如今,刚去下面当了两年县委书记便高升了,到市政府分管经济工作。”

苏定国接着说:“昨晚所有人都在祝贺小林,他却说压力很大,一上任就碰到烫手山芋。这几年,经济增速放缓,各种矛盾爆发出来。尤其是企业债务问题,许多企业欠了一屁股钱,债主没办法,便跑来堵政府的门。”

谈及工作上的事,苏定国这位江州的老领导兴致勃勃:“我对小林说,企业之间的债务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嘛,要相信人民的力量,政府不必越俎代庖。”

方玉斌对江州的情况比较熟悉,尤其自己在江州还有一个亿的账没收回来。当初袁瑞朗借给温玉彪的一亿,因为钢厂项目被叫停,温玉彪跳楼,成为烂账。为了让亿家的财务报表不亮红灯,方玉斌做主把这笔债暂时挂到星阑资本账上。听了苏定国的话,他倒很想知道,这些债务问题怎么个“内部解决”法。

方玉斌问:“你给林市长支了哪些招?”“没有哪些招,就一招。”苏定国大手一挥,依旧是当年指点江山的模样,“我说,债主要不到钱,跑来找政府,与其躲躲闪闪,不如发扬民主。可以把债主找来,把话说清楚。这个老板欠你们钱,看来暂时还不上了,你们觉着应该怎么办?如果大多数人认为这个老板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妨给他些时间,让他好好做生意,赚了钱才能还大伙。如果你们觉得此人已经烂泥扶不上墙,政府就采取措施,该抓的人立马抓,该变卖的资产马上变卖。能变现多少是多少,最后按债权比例还给债主。”

苏定国面色红润,越说越得意:“不管欠债的老板抓与不抓,债主们能分到多少钱,都由债主们开会投票决定。这样一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堵政府的门?真有无理取闹的,先是耐心教育,实在不行就采取强制措施。”

苏定国说得兴高采烈,身为债主的方玉斌听着却不是滋味。江州政府真要顺水推舟,自己可就为难了。拿钢厂项目来说,现在把资产变卖,根本还不出几个钱来。一旦债主们投票表决,让钢厂继续经营,政府就把烫手山芋扔出来了。谁再去上访请愿,人家只回答一句话——不抓人、不关厂,那可是你们自己的决定!

苏定国谈兴甚浓,老伴却在一旁招呼:“别在那儿卖弄嘴皮子,菜都上桌了,赶紧吃饭吧。”

晚餐的主厨是苏浩,他的厨艺,方玉斌早就领教过。今天的几样家常小菜,依旧色香味俱佳。

方玉斌夸奖道:“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们喜欢就好。”苏浩爽朗地笑道。他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似乎已从引咎辞职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苏晋问道:“哥,前段时间你说去美国度假,时间大概一周,怎么去了半个月才回来?”

苏浩说:“在美国待了一周,后来去了新西兰,耽搁了一点时间。”“你去新西兰干吗?之前没听你说过呀。”苏晋追问。

苏浩眉头微皱,旋即又舒展开:“去看一个朋友,也是临时决定的。”

见苏浩的精神状态不错,方玉斌试探着问道:“回国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出来工作还是继续休整?”“休整得差不多了,该干活了。”苏浩笑着说,“我这个年纪,还是得出来做点事,否则憋得慌。”

苏浩放下筷子,感慨道:“以前工作忙碌,很向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正儿八经闲下来后,反倒不是滋味。或许,什么旅行呀,度假呀,只能是紧张工作中的调味品。一旦游山玩水成了生活的全部,那就比工作还累。”“没错。”苏定国开口道,“浩儿,你的确应当重新出山。遭遇挫折不可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方玉斌问:“你打算继续从事保险行业吗?”

苏浩摇头说:“因为上回千城股权之争的事,保监会对我下达了处罚决定,5年之内不能进入保险行业。”

方玉斌又问:“那你是去……”

苏浩说:“去海丰银行,职位应该是行长。”

方玉斌说:“你这一步,跨越不小。”

苏浩说:“银行与保险公司,总体来说都属于金融行业,有相通的地方。”

对于海丰银行,方玉斌有所耳闻。这家银行诞生于滨海名城西海市,前身是西海市商业储蓄银行。近年来,更名为海丰银行,并成长为区域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在业界颇有影响力。“行长是一把手吗?”官场出身的苏定国,对这个问题尤其看重。

苏浩摇头:“算二把手吧。行长上面,还有一位董事长。”“行长也不错。”方玉斌说这话既是鼓励,也是安慰。苏浩年纪轻轻便成为保险业少帅,执掌的大安人寿享誉业界。以这种资历去海丰银行做个行长,多少有些屈就的意味。但视频门对他的冲击太大,想要东山再起,不妨把姿态放低一点。

苏浩平淡地说:“我毕竟还是戴罪之身,人家肯把行长位置给我,已经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海丰银行董事长宋长海与我相识多年,论年纪是我的老大哥。我从大安人寿出来后,他就主动联系过。这一次在美国,我俩又数次长谈。”

苏定国说:“既然那位宋长海是你老大哥,当二把手就不委屈。好好干,不要辜负人家一番心意。”“你新官上任,有什么规划?”方玉斌问。

苏浩说:“近期目标有两个。一个是加快向全国进军的步伐,海丰银行早已跨出西海市,在邻近数省拥有较强影响力,未来的目标理所当然是全国性商业银行。第二个嘛,就是推动银行挂牌上市,人家已经做了许多前期工作,我去之后更得抓紧。”“年薪多少呀?跟大安人寿比怎么样?”苏晋的母亲问道。

苏定国白了老伴一眼:“净问些鸡毛蒜皮的事,小家子气!”

老伴不服气地说:“上班就得领工资,怎么是小家子气?”

苏晋笑道:“妈,哥现在是银行行长,守着那么多钱,还愁自己工资吗?再说了,他当大安人寿董事长那会儿,每年几百万年薪,早就够他用一辈子了。人家现在出来工作,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追求成就感。”“还是妹妹了解我。”苏浩哈哈大笑。

谈完苏浩的工作,一家人又聊起家长里短,饭桌上其乐融融。方玉斌趁机提起自己与苏晋的婚事,苏定国与老伴满口答应,苏晋笑而不语,也算是默许。

晚餐结束后,苏定国老两口照例进厨房刷碗,苏晋也去帮忙。客厅里,苏浩与方玉斌点上饭后烟。方玉斌问道:“你何时动身去西海?我们给你饯行。”

苏浩说:“估计就这两天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今晚团聚已经很开心,不必专门饯行了。”

苏浩又说:“看见你和苏晋这样子,我打心底里高兴。当初你们本来都要结婚了,就因为我的事耽搁下来。我这当哥哥的,愧疚得很。”

苏浩弹了弹烟灰,继续说:“我了解苏晋,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表面上冷,心里却是一团火。尤其对你,更是一往情深。”“我知道。”方玉斌说,“过去许多事,都是我的错。如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苏浩挥了挥手说:“两个人之间,谈不上谁对谁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生活还得向前看。”

说完这句,苏浩似乎还有话要讲,一时却又没开口。隔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说道:“我这次原本只是去美国度假,临时转道去了趟新西兰,是为了见一个人。”“见一个人!”方玉斌心里咯噔一下。苏浩去新西兰,莫非是见到了她?

苏浩点点头:“你大概猜到了,我去见了佟小知。”

果然是佟小知!方玉斌瞪大眼睛:“你联系上她了?”

苏浩说:“佟小知出国后,几乎同所有人断绝了来往。为了联系她,我费了一番周折,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停顿一下,他又说:“我承认,之前喜欢过她,现在也谈不上有多恨她。红颜薄命,她也够可怜的了。”

作为视频门的女主角,正是佟小知害得苏浩跌了个大跟头。他的这份宽恕,不知是出于度量抑或痴情?方玉斌轻声问了句:“她现在还好吧?”

苏浩的表情有些复杂:“好或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呀!”方玉斌苦笑道。佟小知如今不缺钱,足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能坏到哪儿去?但一个女人孤零零躲在异国他乡,有家不能归,又能好到哪儿去?

苏浩说:“这或许是我此生与她最后一次见面了,因此谈了不少。她也跟我讲了许多你的事。”“哦。”方玉斌点着头,表情有些尴尬。

苏浩说:“佟小知并不想见我,更不愿再见到你。用她的话来说,永离伤心之地,唯愿此生在异国他乡终老。”

苏浩接着说:“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在这一点上,我,你,还有佟小知,应该都一样。”“没错。”方玉斌重重地点着头。

那一晚,方玉斌辗转床头,久久不能入眠。他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佟小知。让往事随风飘散,这是所有人的心愿。但越是这样,反倒越是一幕幕往事浮上心头。他甚至想找个机会,再去问一问苏浩,和佟小知还谈了些什么,她现在心情究竟如何。最后,又不得不狠心把这个念头掐灭。旧事重提,既是往苏浩伤口上撒盐,更是自找没趣。

第二天,方玉斌与苏晋同家人告别,启程回上海。刚上高速,方玉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号码,是徐乐水打来的。

温玉彪跳楼之后,他的妹夫徐乐水成为钢厂的实际决策者。徐乐水是钢铁业专家,靠着他勉力支撑,钢厂一时还没垮掉,却谈不上任何起色。眼见钢厂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方玉斌很无奈,当初袁瑞朗贷出去的一个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回来。徐乐水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主动与方玉斌联系,沟通钢厂情况。但说到还钱的事,徐乐水也只能唉声叹气,不住说着抱歉。“方总,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来上海见你一下。”徐乐水的口气听上去有些焦急。“什么事?”方玉斌问。

徐乐水说:“当然是为了欠款的事。”“怎么,你有钱还我了?”方玉斌故作欣喜。他清楚钢厂的状况,知道徐乐水还不出钱。如此一说,权当消遣一下。

徐乐水也知道方玉斌在消遣自己,苦笑说:“我也希望有钱还你,可公司实在拿不出钱。不瞒你说,厂里裁了一半工人,剩下的工人也只能领一半薪水,我这个总经理,已经半年没拿工资了。”“你不必跟我叫穷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无论如何我也不敢上门催债,别弄不好,又被你的工人暴揍一顿。”方玉斌自嘲道。“上回是我们的错,请你多担待。”虽说要钱没有,但徐乐水的态度倒一直很诚恳。

方玉斌说:“过去的事别提了。说说今天吧,干吗急着见我?”

徐乐水说:“我得到消息,江州市政府为了清理债务问题,要组织债权人开会。据说企业破不破产,法人代表抓还是不抓,都由债权人投票决定。昨晚就开了三家企业的债权人会议,有两家暂时过关,债权人答应再给一点时间。另外一家企业,债权人铁了心变卖资产还债,公司董事长当场就被公安抓了。”

方玉斌立马想到了昨晚苏定国的话。那位林副市长,大概是把老领导的主意听进去了。人民内部矛盾,人民自己解决,甭管能要回多少债,那都是自个儿心甘情愿,既不要找市场,更不要找市长。

方玉斌问:“钢厂这边,是不是也要召开债权人大会?”

徐乐水说:“得到的通知是在下周周一。公安局的人已经把我监视起来了,说是我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等债权人会议结束后,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对我采取措施。”

方玉斌心想,这个徐乐水也够悲催的,债是温玉彪借的,黑锅如今却要他来背。如果债权人大会上过不了关,估计就得当场抓人。

方玉斌说:“你别来见我了。你现在身后跟着警察,你不害怕我还怕呢。”

徐乐水着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正因为情况紧急,才要和你们债权人沟通。把我抓了不要紧,真让工厂破产了,你们找谁还钱。”

方玉斌说:“你甭急。你用不着来见我,我来见你好了。我正在江州,一会儿就来找你,省得你跑一趟。”“那好!”徐乐水激动地说。5从孙子兵法到厚黑学,中国人斗智斗了几千年,一个赛着一个精

关于债权人会议的场地,政府确立了两条原则,一不能放在本企业内,二不能在政府机关。钢厂的债权人大会,最后确定在江州一家事业单位的培训中心举行。

钢厂是欠债大户,会议的规模自然不会小,培训中心的多功能厅里,黑压压挤了几百号人。方玉斌带着星阑资本的投资总监吴步达,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会场,但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会场稀稀拉拉站着几个警察,而在大厅四周,还立着二十多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模样个个不是善茬。方玉斌心中一惊,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文斗不行要武斗?真要是闹起事来,警力如此单薄,能控制得住吗?

方玉斌几乎都要给徐乐水打电话,叫他把会议延期,幸亏旁边有名债主告诉他,不必担心,这些大汉是债权人组织的纠察队,不仅不是来闹事的,而且谁敢闹事就修理谁。

方玉斌吃惊不小,他知道军队有纠察队,革命年代还有工人纠察队。可债权人开会,怎么也搞起纠察队?吴步达打听了一圈,才弄清楚原委。这债务问题剪不断、理还乱,债权人大会也开得花样百出。上周的几场债权人会议就发生了暴力冲突,导致会议提前结束。后来人们发觉,那些做出过激举动的与会人员,有人固然是要不回钱怒火攻心,却也有债务人自导自演的。发生了流血冲突,会议开不下去,债务人便以人身安全为由彻底躲起来。政府也两手一摊——苦口婆心协调双方坐到一起,你们却要动粗,以后叫我们怎么办?

债权人也学聪明了,自己组建起纠察队。谁想制造事端,纠察队立刻出手。提前到场的债权人还彼此嘱咐,一定要冷静,无论让钢厂破产还是继续经营,总归今天要拿出一个说法,不能让会议不了了之。

听完这些,方玉斌哭笑不得。如果说召开债权人大会是苏定国的官场智慧,会议出现自导自演的全武行以及组建纠察队,则可算作民间智慧。从孙子兵法到厚黑学,中国人斗智斗了几千年,一个赛着一个精。

上午10点过,徐乐水在警察陪同下出现在会场。一名官员先讲了一大通,其实就三层意思:首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其次,依法维权,文明讨债;最后,会议开始,畅所欲言。

立刻有一名包工头站起来,诉说自己被钢厂拖欠了几百万工程款,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已是脏话连篇。“有事说事,不要骂人!”见包工头情绪激动,纠察队员粗声粗气地提醒道。包工头坐下后,又有几名债主发言,无外乎是说自己的钱被钢厂欠着,要徐乐水赶紧还债。“诉苦大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徐乐水才把话筒拿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欠债还钱,天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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