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伽纳的诸神(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4 00:47:45

点击下载

作者:[爱尔兰] 邓萨尼勋爵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裴伽纳的诸神

裴伽纳的诸神试读:

序言

[1]

太初之前,「命数」同「机缘」在迷雾中掷骰,以此来决定谁是游戏的掌控者。赢的一方大步穿过迷雾,走到「玛纳-尤德-苏夏」[2]面前,说:“现在,为我创造诸神吧。因为我是胜者,这场游戏将属于我。”谁是掷中胜者?穿过太初之前的迷雾,来到「玛纳-尤德-苏夏」面前的,是「命数」还是「机缘」?——无人知晓。

[1] 掷骰(cast lots),又译为掣签、拈阄。这个词曾在《圣经·旧约》中出现过70余次,所掷物体却非常神秘,从未被提及,可能是棍子、扁平的石子(如硬币),或是骰子之类的东西。(编注)

[2] 玛纳-尤德-苏夏(MANA-YOOD-SUSHAI),是邓萨尼虚构出来的创世神祗,平时祂在斯卡尔的鼓声中沉睡,一旦醒来,世界便会毁灭。玛纳原文为MANA,有魔力之意。(编注)

引言

当奥林匹斯山上有神明立足之前,或者说,在「安拉」尚未成为「安拉」之时,「玛纳-尤德-苏夏」就曾经劳作并休憩。

裴伽纳之上有「蒙」、「斯什」、「基布」,以及所有次代神明的创造者「玛纳-尤德-苏夏」。除此之外,我们还信奉「若恩」和「斯利德」。

自古相传,世间万物都是次代神明劳作的产物,只有「玛纳-尤德-苏夏」除外。祂创造了诸神,自此以后便开始休憩。

人们不可对「玛纳-尤德-苏夏」祈祷,只可对祂所创造的诸神祈祷。

然而,「玛纳-尤德-苏夏」将在终结之时忘了要休憩,祂会创造出新的神明与其他世界,并摧毁之前所创的诸神。

诸神与诸世界便将烟消云散,唯余「玛纳-尤德-苏夏」独存天地之间。

裴伽纳的诸神

鼓手斯卡尔

「玛纳-尤德-苏夏」造出诸神和「斯卡尔」之时,「斯卡尔」造了一面鼓。他打起鼓来,仿佛要永生永世击打下去。「玛纳-尤德-苏夏」创造了诸神,已然疲倦不堪,又听见「斯卡尔」的鼓声,只觉昏昏欲睡,终于陷入沉眠。

诸神见「玛纳」休息了,全都安静下来。除却「斯卡尔」的鼓点,裴伽纳再无半点声息。「斯卡尔」坐在「玛纳-尤德-苏夏」双足之前的迷雾中,凌于裴伽纳的诸神之上,敲击着他的鼓。有人说,诸世界与恒星不过是「斯卡尔」鼓点的回声;另一些人则说,它们是「玛纳-尤德-苏夏」因「斯卡尔」的鼓点而产生的梦境,就如同被歌声搅扰了睡眠的人会做梦一样。但是无人知晓答案——有谁听到过「玛纳-尤德-苏夏」的声音呢?又有谁见过祂的鼓手呢?

因为诸神的目标尚未实现,「斯卡尔」一直敲着他的鼓,不分寒暑,无关晨昏。有时,他的胳膊没了力气,可「斯卡尔」仍继续击鼓,让诸神可以做他们的工作,让诸世界可以继续运转。因为要是他暂停一瞬,「玛纳-尤德-苏夏」就会苏醒,诸世界与诸神将不复存在。

然而,当「斯卡尔」的手臂最终停止击鼓,如山洞中响起惊雷一般,寂静将会令裴伽纳为之震惊,「玛纳-尤德-苏夏」也将停止休憩。

那时,「斯卡尔」将负起他的鼓,走向诸世界之外的虚无;因为那就是终结,而「斯卡尔」的工作已经结束。

在那儿,或许会崛起另一位神明,「斯卡尔」或许会侍奉祂;又或许「斯卡尔」会将就此逝去。但是对他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他已经做完了「斯卡尔」的工作。

创世纪

「玛纳-尤德-苏夏」造出众神之时,除却诸神,别无他物。诸神坐在时间的中央,因为在他们之前与之后的时间等长,这时间无始亦[1]无终。

裴伽纳没有热、没有光,除却「斯卡尔」的鼓点,也并无声响;裴伽纳更是一切的中心,它的上即是下,前即是后。

然后,诸神造了各自的徽印,用手势交流,唯恐惊扰了裴伽纳的寂静。诸神用手互相示意:“「玛纳」休憩之时,让我们创造世界自娱。让我们创造世界、生死、天空的颜色,只要不打破裴伽纳的寂静就好。”

于是,诸神皆抬手,结出各自的徽印,创造了诸世界与恒星,点亮了天穹中的星宫。

然后,众神说:“让我们造一探寻者,令他求索众神创世的原因,却永远找不到答案。”

于是,诸神都抬起手,结出各自的徽印,创造了闪耀者。他拖曳着明亮的尾迹在诸世界的尽头之间探寻,历经百年方得折返。

人啊,当你看见彗星,应当知晓在你之外另有一探寻者,亦从未找到答案。

然后,依然用手势,众神说道:“要有一个守望者去观察。”

于是他们创造了月亮,使他的脸因山峦皱缩,为千谷残破。他用苍白的眼观察着次代神明们的游戏,在「玛纳-尤德-苏夏」休憩的时候一直守望着;守望、凝视着一切,并保持沉默。

然后,诸神说:“让我们创造一个休憩者。一个在这变动不居中的恒常之物。他不像彗星般寻寻觅觅,也不像世界般行行役役;「玛纳」休息时,他也一同停驻。”

于是,他们创造了万世不易之星,将他安放于北方。

人啊,当你看见北极星,当知他与「玛纳-尤德-苏夏」一同休憩,亦可知宇宙之中,仍有凝驻之地。

最后,众神说:“我们创造了世界和恒星,创造了探寻者和守望者,现在,让我们创造思考者吧。”

于是,诸神抬手结印,创造了地球,让他去思考。

地球便诞生了。

[1] 这里的时间可能是个抽象名词。后文又将时间描述为诸神的猎犬和诸神的仆人。(编注)

诸神的游戏

诸神的第一轮游戏之后,已经过了一百万年。「玛纳-尤德-苏夏」仍在休憩,此刻仍在时间的中央,诸神仍在以万千世界为戏。月亮在观察,闪耀者在探寻,又一遍遍折返回探寻之中。

「基布」对诸神的第一轮游戏心生厌倦。于是他在裴伽纳抬起手来,结出基布之徽印。地球上便布满了兽类,供「基布」戏玩。

「基布」便开始以百兽为戏。

其他的神明用手互相示意:“「基布」做了什么?”

他们对「基布」说:“地球上那些东西是何物?它们移动,却不像诸世界般旋转;它们像月亮般观察,却不发光?”

「基布」说:“此乃生命。”

诸神却彼此说:“既然「基布」造了兽类,他终有一天会造出人类,而这将危及诸神的秘密。”

「蒙」对「基布」的创造感到嫉妒,便把死亡降到百兽头上,却无法令它们灭绝。

诸神的第二轮游戏过去了一百万年,此刻仍在时间的中央。

「基布」对第二轮游戏感到厌倦了,便在万物之中抬手,结出基布之印,创造了人类:他从兽类中造了人,地球上便布满了人类。

这让诸神极度担忧诸神的秘密。他们在人类与其愚昧之间置了一扇纱障,让人难于理解它。「蒙」也开始忙于带走人的生命。

但是,当其他神明看到「基布」在玩他的新游戏,他们也来玩起这游戏。他们会一直玩下去,直到「玛纳」醒来斥责他们:“尔等作甚,竟以世界、恒星、人类、生死为戏?”在「玛纳-尤德-苏夏」的大笑中,他们将为自己的玩乐而羞惭。

「基布」率先打破了裴伽纳的寂静,像人类一样开口说话。

所有其他神明都对「基布」感到愤怒,因为他开口说话了。

裴伽纳之中,诸世界之上,自此之后便再无寂静。

诸神之歌

诸神的歌声传了过来,他们唱着诸神之歌:“我们是神;我们是「玛纳-尤德-苏夏」的小游戏,玩乐之后,祂已把我们忘记。“「玛纳-尤德-苏夏」创造了我们,我们创造了诸世界与恒星。“我们以世界、恒星、生死为戏,直至「玛纳」苏醒,斥责我们:‘尔等作甚,竟以世界与恒星为戏?’“世界与恒星的存在多么重要,然而「玛纳-尤德-苏夏」的笑声将摧毁这一切。“当祂最终从休憩中苏醒,嘲笑我们以世界与恒星自娱,我们将立即把它们弃置身后,诸世界便不复存在。”

基布的话

(诸世界生命的缔造者)

「基布」说:“我是「基布」。我不是别人,正是「基布」。”

「基布」就是「基布」。「基布」是他不是别人。请相信!「基布」说:“早先的时候,的确非常早的时候——只有「玛纳-尤德-苏夏」。「玛纳-尤德-苏夏」在诸神出现之前就存在,也将在他们消逝之后继续存在。”

「基布」说:“诸神消逝之后,诸世界将不复存在,无论世界是大是小,结局都是一样。”

「基布」说:“「玛纳-尤德-苏夏」将孤身一人。”

既已书写在册,就相信它!难道它没有被写下来?难道你比「基布」更伟大?「基布」就是「基布」。

关于斯什

(时之摧毁者)

时间是「斯什」的猎犬。[1]

「斯什」出行时,时光遵照「斯什」的命令,跑在他的前面。

「斯什」从不后退,也从不停留;对曾经知晓的事物,他从不怜悯,也从不回顾。

「斯什」的身前是「基布」,身后是「蒙」。

在「斯什」面前,一切都欣欣向荣,而在他的背后,万物凋零残破。

「斯什」一路前行,从不停留。

曾经,诸神像人类一样在地球上行走,像人类一样开口说话。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是沃纳斯-玛怀。而今他们已不在那儿漫步了。

沃纳斯-玛怀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花园。

「基布」是仁慈的,「蒙」没有对它抬起手来,「斯什」也没有派他的时光去攻击它。

沃纳斯-玛怀坐落在一座山谷之中,朝向南方。「斯什」年轻的时候曾在山坡上的花丛中休憩。

从那儿,「斯什」走入世界,毁灭都市,驱使他的时光攻击万物,用锈迹和灰尘摧折它们。

时间,那「斯什」的猎犬,吞噬万物。「斯什」让藤蔓攀爬,让野草丛生,灰尘从他手中落下,覆满庄严堂皇之物。他让时光攻击一切,只放过他和时间年轻时休憩过的山谷。

在那里他勒住他的老猎犬时间,在花园边「蒙」收住他的脚步。

沃纳斯-玛怀依然朝向南方,依然是花园中最美的一个,花儿依然长在山坡上,就像诸神年轻时一样;甚至连蝴蝶也依然生活在沃纳斯-玛怀。因为尽管诸神对其他事物从不怜悯,但对自己最初的记忆,他们还是心怀仁慈。

沃纳斯-玛怀仍然朝向南方;但如果你能找到它,那你比诸神都要幸运,因为他们而今已不在沃纳斯-玛怀漫步了。

有一次,一个先知以为他隔着群山看见了它,看见了那无比美丽的盛放着鲜花的庭院。但「斯什」站了起来,遥遥指向他,并放猎犬去追他。从那以后,猎犬就一直追逐着他。

时间是诸神的猎犬;但是故老相传,他终有一日会转头扑向他的主人,试图噬灭诸神。他独独不会攻击「玛纳-尤德-苏夏」——诸神皆是祂的梦境,一场悠远的长梦。

[1] 此处的时光(hours)为时间(Time)的另一个表述。可能和英语中Time is running out的习语有关。在《时间与诸神》中,hours又有钟点的意象。——编注

斯利德的话

(他的灵魂居于海边)

「斯利德」说:“不要让人们对「玛纳-尤德-苏夏」祈祷,谁可以拿凡人的悲愁打扰祂?谁可以用地球上千家万户的哀伤触怒祂?“也不要让人们对「玛纳-尤德-苏夏」献祭。因为,对祂这位诸神的创造者来说,祭品与祭坛能带来什么荣耀呢?“向次代神明们祈祷吧,他们是行动在现在的神明;「玛纳」是行动在过去的神明——祂的工作已经完成,正在休憩。“向次代神明们祈祷吧,祈望他们能够听到。然而,次代神明们又有什么仁慈可言呢?正是他们创造了死亡与痛苦。或者,难道他们会为你们勒住他们的老猎犬时间?“「斯利德」不过是个次代神明。但「斯利德」就是「斯利德」——这已被写下,已被言说。“因此,对「斯利德」祈祷吧!不要忘记「斯利德」,当你最为渴望死亡的时候,「斯利德」或许不会忘了把它赐给你。”

地球上的人类说:“地球上回荡着一段旋律,仿佛有一万条溪流在一齐唱歌,为了被它们抛弃在山间的家园歌唱。”

「斯利德」说:“我是流水之主,泡沫翻腾的急流与静水都归我管辖。我掌管着全世界的水以及所有积聚在山间的长溪;但「斯利德」的灵魂在海洋中。地球上所有的流水都奔向那儿,所有河流都终结于海洋。”

「斯利德」说:“「斯利德」的手玩弄瀑布,「斯利德」的脚迈下河谷,「斯利德」的眼从平原的湖泊中向外张望;但「斯利德」的灵魂在海水之中。”

「斯利德」在人类的城市里备受崇敬。森林间、平原上,条条水径多么美丽;他在山中舞蹈,那儿高高的溪谷多么怡人。但「斯利德」不会被堤岸束缚——只要「斯利德」的灵魂在海水之中。

在那儿,「斯利德」可以在阳光下休息,向着他上方的诸神尽情微笑。相较于那些统领世界、掌管生死的神明,他要开心得多。

在那儿,他可以闲坐微笑,或攀上船只,或是心满意足地绕着岛屿发出呜咽与叹息之声——他是个吝啬的财主,拥有的宝石与珍珠比任何传说里提到的都要多。

在那儿,当「斯利德」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可以举起他巨大的手臂,或是甩动他有力的头颅,拖着蜿蜒数英寻的长发,为失事船只放声高唱狂暴的挽歌。他用他全部的存在去感受「斯利德」摧毁性的力量,摇撼海水。于是,海洋像是临战前夜的勇猛军团,狂热地为它们的领袖欢呼,在风的吹袭下积聚力量,一同咆哮着,追随着,歌唱着,摧毁着,去征服万事万物——这全都是遵照「斯利德」,这位灵魂居于海中的神明的命令。

鉴于神明情绪万千,当「斯利德」的灵魂安闲的时候,海上风平浪静;同样,如果海上卷起风暴,说明「斯利德」的灵魂正遭烦忧。因为「斯利德」坐在裴伽纳的高处,所以他的身影能同时出现在许多地方。无论水在哪儿流动,无论水在哪儿静息,那里都有「斯利德」在沿着河谷漫步——但「斯利德」的声音与呼唤来自大海。不管是谁听到了呼唤,都必须追随于他,把所有稳定的事物抛在身后;在「斯利德」的喜怒哀乐之中,他必须永远陪伴着「斯利德」,直到抵达海中方得安歇。

前方是「斯利德」的呼唤,背后是家乡的群山,十万之众奔赴大海。以神明哀哭他子民的悲声,「斯利德」为他们的骨骸哀悼。即便是内陆的溪流听到了「斯利德」遥远的呼喊,全都会抛却草地和树木,奔向「斯利德」汇聚之所。它们为「斯利德」喜悦之事而喜悦,一路唱着「斯利德」之歌,就像当最终的时刻来临,所有人类的生命也将这般将汇聚于「玛纳-尤德-苏夏」足下。

蒙的事迹

(裴伽纳与世界边缘之间一切死亡的主宰)

「蒙」一路前行,横跨地球,进出城市,穿越平原。有一次,他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蒙」说:“我是「蒙」!”那人深感畏惧。

「蒙」说:“过去的四千万年是否让你难以忍受?”

「蒙」又说:“将要来到的四千万年不会更难忍受!”

然后,「蒙」对他结出蒙之徽印。从此人类的生命不再被桎梏于四肢之中。

箭矢坠地之处就有「蒙」存在。他亦存在于人类的房舍与都市之中。每时每刻,「蒙」无处不在。但他最喜欢的是在黑暗与寂静中行走:当暗夜与黎明在裴伽纳与诸世界之间的大路上相逢前片刻,沿着风止息时河畔的迷雾行走。

有时,「蒙」走进穷人的茅屋;「蒙」也会在帝王面前深深鞠躬。然后,穷人与帝王的生命都飘散到世界上。

「蒙」说:“「基布」赐予每个人道路,让他们在地球上行走。每条路上都有许多转角,在某一个转角背后就坐着「蒙」。”

有一天,一人走在「基布」赐予他的道路上,突然遇见了「蒙」。「蒙」说:“我是「蒙」!”那人喊道:“啊,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如果我走其他任何路,都不会碰到「蒙」。”

「蒙」说:“如果你能走其他的路,《万物纲纪》就是另外的样子,神明也不再是这些神明了。当「玛纳-尤德-苏夏」忘记休憩,再次创造新的神明之时,或许他们会使你重临世间;那时,你或许可以选择别的路,且不会遇见「蒙」了。”

然后,「蒙」结出了蒙之徽印。那人的生命带着昨日的悔恨、过往的哀愁和被遗忘之事流逝而去——去往只有「蒙」才知道的地方。

「蒙」向前走去,肩负分离生命与血肉之躯的任务。「蒙」遇到一个人,看到「蒙」的阴影令他悲痛欲绝。而「蒙」说:“在蒙之徽记面前,你的生命将飘离此地,你的哀愁也将在生命断绝时消失。”但那人呼喊道:“噢,「蒙」!请稍停片刻,不要现在就对我结出蒙之徽记,因为我在尘世上还有家人。尽管悲伤会因蒙之徽记离开我,却会伴随他们。”

「蒙」说:“对神来说,每一刻都是现在。在「斯什」抛掷掉诸多年月之前,你的家人对你的悲伤就会像你的悲伤一样消逝。”于是,那人看见「蒙」在他眼前结出了蒙之徽记,而这就是他所见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祭司之歌

这是祭司之歌。

这首歌属于蒙之祭司。

这是祭司之歌。

蒙之祭司整日都对着「蒙」大声呼喊,而「蒙」却还是听不到。那么,众生的祈祷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不如把礼物献给祭司,把礼物献给蒙之祭司。

这样,他们会以更大的声音对「蒙」呼喊,比他们惯常的呼喊都要响亮。

这样,「蒙」或许就会听见了

「蒙」的阴影将不再落在众生的希望之上。

「蒙」的步履将不再使众生的梦境阴郁。

众人的生命将不再因「蒙」而消散。

把你的礼物献给祭司,把礼物献给蒙之祭司。

这是祭司之歌。

这首歌属于蒙之祭司。

这是祭司之歌。

林庞-通的话

(欢笑与吟游歌手之神)

「林庞-通」说:“诸神之道奇哉怪也。花朵生长又凋谢;诸神这样做或许是很明智的。人类从婴孩长大,不久死去;这或许也是很明智的。“但诸神却按照古怪的纲纪游戏。“我将给世界送去玩笑与一丝欢乐。当死亡遥远如群山紫色的边缘,或当哀伤遥远如夏日晴天里的雨水,向「林庞-通」祈祷吧。但当你老了,或是在你死前,不要向「林庞-通」祈祷,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他所不理解的纲纪的一部分。“出门去观赏星夜吧,「林庞-通」将和你一起舞蹈。他从诸神还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舞蹈,他是欢笑与吟游歌手之神。要不就给「林庞-通」献上一个玩笑。只是不要在忧伤时向「林庞-通」祈祷,因为他是这么说悲伤的:‘诸神这么做或许是明智的。’可是他并不理解悲伤。”

「林庞-通」说:“我不及诸神;因此,向次代神明们祈祷,不要向「林庞-通」。“尽管如此,在裴伽纳与地球之间,还是飞舞着千万个祷告。它们用翅膀在死亡脸上扑打,却从未有一个止住了打击者的手,也没有一个停住了无情者的脚步。“大声祈祷吧!或许在千万祈祷失败的地方,你的祈祷能够成功。“「林庞-通」不及诸神,也不能理解他们。”

「林庞-通」说:“为了避免人们看着一成不变的天空对这伟大的世界心生厌倦,我将在天空涂满我的图画。只要时日尚存,我将每日涂画两次。当一天从黎明之乡出现,我将涂上蓝色,好让人们看到,为之欢喜;当一天落入夜晚,我将再次在蓝色上涂画,免得人们伤悲。“这微不足道,”「林庞-通」说,“对神来说,给世间的人类一些欢愉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林庞-通」发誓,只要时日尚存,他的图画将永不重复。他以诸神永远无法违背的裴伽纳诸神之誓立下了这样的誓言。他把手放在每位神明的肩上,凭着他们眼眸后的光芒许下誓约。

「林庞-通」诱取了溪流的旋律,窃走了森林的赞歌;风为了他在荒凉之地哭嚎,洋流为了他唱起它的挽歌。对「林庞-通」来说,在青草摇曳的声音中,在人类哀恸的声音中,在他们快乐的叫喊中,都有音乐存在。

在人迹未至的深山里,他用山雕出了他的管风琴。当风,他的仆人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便在那儿演奏出「林庞-通」的旋律。然而,那起于夜间的歌声却如河水般流淌开来,蜿蜒穿过整个世界。世界各地的人群中一有人听见,便立即和着那直抵灵魂的音乐放声歌唱。

或者有时候,「林庞-通」在黄昏中漫步,人类听不到他的脚步,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林庞-通」走出深山,来到音乐之城中,站在吟游歌手背后,在他们头顶上来回摆手。吟游歌手们便致力于他们的工作,乐音响起。欢乐与旋律充满了音乐之城,却没有人能看见站在吟游歌手背后的「林庞-通」。

而当吟游歌手们睡去,欢笑与旋律也沉寂之时,在那黑暗之中,「林庞-通」穿越黎明前的迷雾,返回到他的深山之中。

关于尤哈内斯-拉海

(小小梦境与幻想之神)

「尤哈内斯-拉海」是小小梦境与幻想之神。

他整夜都在把小小的梦境从裴伽纳散播到地球上,使地球上的人类心情愉快。

他把小小的梦境分发给穷人,也分发给国王。

为了在夜晚结束之前把梦境分发给所有人,他实在太忙了,以至于常常忘记谁是穷人,谁是国王。

要是有谁没得到「尤哈内斯-拉海」的小小梦境与睡眠,他就得整夜忍受裴伽纳的诸神最为嘲弄的笑声。

「尤哈内斯-拉海」整夜都在给城市送去安宁,直到破晓,他才离去。此时,诸神又开始以人类为戏了。

到底是「尤哈内斯-拉海」的梦与幻想为假,白日之事为真,还是白日之事为假,「尤哈内斯-拉海」的梦与幻想为真?除了「玛纳-尤德-苏夏」,无人知晓,可祂却从不言说。

前行之神若恩与一千家神

「若恩」说:“有运动之神,也有静止之神,而我是前行之神。”

因为「若恩」,世界永不止息。诸世界、卫星和彗星都被若恩的精神激励着,他说:“前进!前进!前进!”

早在万物之初,裴伽纳还没有光的时候,「若恩」就和诸世界相遇了。「若恩」在空无之中对着它们舞蹈,从那时起,它们便从未止息。「若恩」还把所有的溪水送到海洋,给「斯利德」的灵魂送去道道河流。

「若恩」对众水结出若恩之徽印,瞧!它们离开了山川;若恩对北风耳语,于是他也不再停驻。

夜里,人们的屋外曾传来「若恩」的脚步声。从那时起,他们就不知舒适与安稳为何物。他们的面前展开了周游全世界的旅程,路途迢迢;在他们的家与坟墓之间,永无停歇——这全都是遵照若恩的命令。

群山无法拘束「若恩」的脚步,众海也不能给他设下界限。

无论「若恩」想去哪儿,他的人民都会前往,诸世界、溪流、风也是一样。

夜里,我听到「若恩」的低语:“南方有香料之岛。”「若恩」的声音传达着:“出发吧。”

「若恩」说:“家神有一千个,他们坐在灶前,照看炉火——而「若恩」只有一个。”

夕阳西下,在无人听见之时,「若恩」低声说:“「玛纳-尤德-苏夏」有何作为?”「若恩」不是那种你可以在灶前礼拜的神明,他也不会庇佑你的家。

向「若恩」献上你的辛劳与速度,以去往南方的营火之烟为香,以前行之声为歌,他的神殿比最远的山还要远,坐落在东方以东他的土地上。

亚里那黑斯,亚里那黑斯,亚里那黑斯,意思是远方——这些字以金色的字符刻在「若恩」之殿大门的拱券上。「若恩」的神殿朝向东方,坐落在海边。「若恩」的雕像是一个巨大的号手,他的号角指向远隔重洋的东方。

无论谁听到了「若恩」的声音,那在夜里响起的「若恩」的声音,他就会立刻背弃坐在炉灶边的家神。以下这些都是家神:「皮祖」,他抚摸猫咪;「霍比斯」,他让狗平静;「哈巴尼亚」,发光余烬之主;小「祖比博」,灰尘之主;「老格利鲍」,坐在火焰的中心,把木柴变成灰烬——他们全是家神,居于裴伽纳之外;他们之中没有谁及得上「若恩」。

还有「基洛洛古」,炊烟之主。他从炉灶中收取炊烟,把它送上青天,如果它能到达裴伽纳,裴伽纳的诸神就会对彼此说:“「基洛洛古」在地球上做「基洛洛古」的工作了。”那么,他就心满意足了。

所有这些神都非常微小,甚至比不上人类,但炉灶边有了他们却会顺心许多。人类常常对「基洛洛古」祈祷:“当您把炊烟送上裴伽纳的时候,请把我们的祈祷送上裴伽纳吧,诸神或许就能听见。”听到人们向他祈祷,「基洛洛古」很高兴,就把自己拉得细细长长的,成了一道灰影。他的手臂举过头顶,把他的仆从炊烟送往裴伽纳,这样裴伽纳的诸神或许就会知道人们在祈祷了。

「贾比姆」是破烂之主。他坐在房子背后,为被丢掉的东西哀悼。他坐在那儿哀悼那些破烂,一直哀悼到世界终结,除非有人过来修补那些残破之物。有时候,他也会坐在河边,为那些浮在水面的被遗忘之物哀悼。

「贾比姆」是一个善良的神,只要有东西被丢掉,他就觉得心酸。

还有「垂布吉」,黄昏之主,影子就是他的孩子。他坐在远离「哈巴尼亚」的角落,默然不语。但是,等「哈巴尼亚」睡着了,等到「老格利鲍」已经眨了一百下眼睛,忘记了木柴和灰烬的区别,那时候,「垂布吉」就让他的孩子们满屋乱跑,在墙上跳舞,可他们却从不惊扰寂静。

而当光明重临世间,黎明走出裴伽纳,从大道上舞蹈而下,「垂布吉」就缩回他的角落。他的孩子们围绕在他身边,就好象他们从来不曾在屋里跳舞一样。「哈巴尼亚」与「老格利鲍」的仆人们出现了,把他们从炉灶中唤醒。「皮祖」开始抚摸猫咪,「霍比斯」安抚狗,「基洛洛古」在天空中向裴伽纳舒展他的手臂,而「垂布吉」一动不动,他的孩子正在熟睡。

当黑夜来临,在「垂布吉」的时间里,「希什」从森林里爬了出来。他是寂静之主,他的孩子是蝙蝠。虽然他们违背了父亲的命令,不过他们的声音却极为低微。「希什」命老鼠以及所有在夜里窸窸窣窣的动物不得出声;他使得万籁俱寂。只有蟋蟀不服从他。但「希什」对它下了个咒语,让它在叫了一千次之后,它的声音就变得杳不可闻,化作寂静的一部分。

等到他寂灭了所有的声响,「希什」向着大地深深鞠躬;然后,「尤哈内斯-拉海」便走进房舍,不发出一丝脚步声。

然而,远在「希什」来处的森林里,夜间的声音之主「沃霍」,从他的巢穴中苏醒了。他在森林中爬行,查看「希什」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在某些沼泽里,「沃霍」提高嗓音大声呼喊,使整个夜晚都能听到:他,「沃霍」,正在森林中出行。狼、狐狸、猫头鹰,还有大大小小的野兽,都提高了嗓门,为「沃霍」欢呼。森林中便升起了各种各样的嚎叫。树叶也被摇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家神的叛乱

早在有记忆与传说以前,平原上诞生了三条大河。他们的母亲是三座灰色的高峰,父亲是风暴。他们的名字是「艾梅斯」、「扎内斯」、「塞加斯特里昂」。

「艾梅斯」给哞哞叫的牛群带来欢乐;「扎内斯」俯首为人类负起重轭,将木材从高高的森林里运到山下;「塞加斯特里昂」对牧羊少年唱着古老的歌谣,歌唱着他在幽寂的峡谷中度过的童年,歌唱着他是如何从山腰一跃而下,远赴平原去看世界,歌唱着终有一天,他将找到大海。他们是属于平原的河流,平原因他们而欢喜。但是老人们说,他们的父亲从祖先那儿听说,这三条河流的河神曾反叛世界的法则,从自己的流域泛滥而出。他们聚在一起,淹没城市,残杀人类。他们说:“现在,我们玩起诸神的游戏,残杀人类为自己取乐。我们比裴伽纳的诸神更加伟大。”

于是,整个平原都被洪水淹没,水一直涨到山巅。

「艾梅斯」、「扎内斯」、「塞加斯特里昂」坐在山上,在他们听命反叛的的河流之上舒展双手。

但是人类的祈祷升到了裴伽纳,在诸神的耳旁哭泣:“有三个家神屠杀我们给自己取乐,还说他们比裴伽纳的诸神更加强大。他们还拿人类来玩诸神的游戏。”

裴伽纳的诸神怒火滔天;但他们无法消灭三条河流的河神。因为他们身为家神,尽管低微,却也是不朽的神明。

家神们仍在他们的河流上伸展双手,手指肆意舒张。水涨啊涨,他们的洪流也发出更加响亮的声音,呼喊着:“难道我们不是「艾梅斯」、「扎内斯」和「塞加斯特里昂」吗?”

于是「蒙」降临一片非洲的荒野,来到“干旱”乌博尔面前。乌博尔正坐在沙漠中的顽石上,贪婪地抓取着人类的骨头,喷吐着热气。

「蒙」立在他面前,他干燥的胸膛正翕张起伏。每当他的胸腔回缩,他灼热的喷吐就横扫干枯的枝干和骨头。

「蒙」说:“「蒙」的朋友啊!请你去往「艾梅斯」、「扎内斯」和「塞加斯特里昂」,在他们面前咧嘴而笑,直到他们明白为何反叛裴伽纳的诸神是不智之举。”

乌博尔答道:“我是「蒙」的鹰犬。”

于是,乌博尔来到洪水一侧的山上,蹲踞在此,隔着水面向叛乱的家神咧嘴而笑。

无论「艾梅斯」、「扎内斯」、「塞加斯特里昂」何时在他们的河流上伸展双手,都会看到乌博尔在他们面前咧嘴而笑。因为那笑容就像是灼热可憎之地的死亡,所以他们转身离开,不再于他们的河流上伸展双手,洪水便渐渐退去。

乌博尔咧嘴笑了三十天。然而,当水退回了河床,河神们溜回了他们的家园,乌博尔还坐在那儿,咧嘴而笑。

于是,「艾梅斯」试图将自己藏在岩石背后的一个大池塘里,「扎内斯」钻进一片树林中央,「塞加斯特里昂」躺在沙子上喘气——而乌博尔还坐在那儿,咧嘴而笑。

「艾梅斯」变得瘦弱了,被人们所遗忘,因此平原上的人会说:“这儿曾经有条「艾梅斯」河。”「扎内斯」也几乎没了引着河流入海的力气。「塞加斯特里昂」躺在那儿喘气的时候,有一个人从他的水流上跨过。「塞加斯特里昂」说:“连人类的脚都跨过了我的脖子,亏我曾经还想要比裴伽纳的诸神更加伟大。”

于是,裴伽纳的诸神说:“这就够了。我们是裴伽纳的诸神,没有谁能与我们比肩。”

「蒙」便将乌博尔送回了非洲他的荒野,让他继续在岩石上呼吸,烘烤沙漠,将关于非洲的记忆烙在那些得以全身而退之人的脑子里。

于是「艾梅斯」、「扎内斯」和「塞加斯特里昂」重又歌唱了起来,再度走过他们熟悉的地方,与游鱼和青蛙玩着生死的游戏,但他们再也不会尝试像裴伽纳的诸神一样,与人类玩这样的游戏了。

关于多洛兹汉德

(他的眼睛注视着终结)

坐在众生的生活之上展望,「多洛兹汉德」看向未来之事。

「多洛兹汉德」是命运之神。「多洛兹汉德」的双眼看向谁,谁便走向那万物化为乌有的终结;他化作了「多洛兹汉德」弓上的箭,「多洛兹汉德」将它射向一面他看不到的标靶——那便是「多洛兹汉德」的目标。「多洛兹汉德」的双眼所视,超越了人类的思考,超越了所有其他诸神的眼界。

他已选择了他的仆从。他们在命运之神的驱使下向他向往的方向前行,既不知道去往何方,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感觉到身后他的鞭策,或是听到前方他的呼唤。

有件事「多洛兹汉德」乐见其成,因此,他让人类不断努力。诸世界之上无人停止,也无人暂作休憩。但裴伽纳的诸神互相说道:“「多洛兹汉德」不得不做的事是什么呢?”

「多洛兹汉德」不仅照管人类的命运,他的意旨甚至也把裴伽纳的诸神考虑在内。这已被书写,已被言说。

裴伽纳所有的神明都心怀担忧,因为他们曾见过视界超越诸神的「多洛兹汉德」双目之中的一个眼神。

诸世界存在的原因及目的,便是让生命在诸世界上繁衍,而生命则是「多洛兹汉德」用以达到他最终目标的工具。

因此,诸世界继续运行,河流奔腾到海,生命在所有世界上出现又消逝,裴伽纳的诸神做着神明的工作——这些全都是为了「多洛兹汉德」。但等到「多洛兹汉德」实现了他的目的,世界上就不再需要有生命存在,次代神明们也不需要玩游戏了。然后,「基布」就会踮着脚尖轻轻穿过裴伽纳,抵达裴伽纳的最高处,「玛纳-尤德-苏夏」休憩之地,虔敬地触碰他那创造了诸神的手,说:“「玛纳-尤德-苏夏」,您已经休息了很久了。”

「玛纳-尤德-苏夏」会说:“并没有那么久;因为我只休息了神明的五十世,而一世不过相当于你们创造的世界中凡人的一千万年而已。”

然后,当诸神发觉玛纳知晓诸神在他休憩之时创造了万千世界,他们会感到害怕。他们会说:“并非如此,诸世界是自己出现的。”

就像人们对待烦心事那样,「玛纳-尤德-苏夏」将轻轻挥手——那创造了诸神的手——诸神就烟消云散了。

那时北方会有三个月亮,踞于北极星之上。那三个月亮不会盈亏,只是望向北方。

或者彗星将停止探寻,静立不动。他不再在诸世界之间巡游,只是停驻,就像人在搜寻结束之后开始休息。那时,「玛纳-尤德-苏夏」,那更伟大的存在,那古老的时光中的休憩者,将停止休息,因为此乃终结。

然后,时间将不再是时间。过往消逝的日子将从世界边缘之外重临世间,我们这些曾为之哭泣的人或将重见旧日时光,就像多年的游子返回家乡,忽遇铭记心中的珍爱之物。

因为玛纳已经休息了太久太久,所以无人知晓他是个严酷的神明还是个仁慈的神明。他或许会心存仁慈,那么这些事情就将如是发生。

荒野中的眼睛

博德拉罕这座城市是商队的最后一站,城市外有七个沙漠。无人能走出城市。在第一个沙漠中,可以见到强壮的旅者走出博德拉罕留下的足迹,也能看到一些返回的足迹。而在第二个沙漠里,只余出发的足迹,无人返回。

第三个沙漠则从未被人涉足。

第四个沙漠充满沙粒,第五个沙漠里全是尘埃,第六个是砾石之沙漠,第七个则是万漠之漠。

在博德拉罕外最遥远的那个沙漠中央,万漠之漠的中心,立着一尊雕像。那雕像是先人从荒山上劈砍出来的,所雕之人名为拉诺拉达——荒野中的眼睛。

环绕着拉诺拉达的底座,刻着一些神秘的字母,它们比溪流的河床还要阔大。那些词句是这样说的:

致觉晓之神。

既然从第二个沙漠往外,全无人迹,博德拉罕之外的七个沙漠内亦无水源。因此,没人能到那儿从荒山上劈砍出雕像,拉诺拉达乃是出于诸神之手。在博德拉罕,那商队止步之处,那赶骆驼的人休息之地,人们叙说着诸神曾在沙漠上挥了一整夜锤子,从荒山上劈凿出拉诺拉达。他们还说,拉诺拉达是照着那位叫做「霍德拉宰」的神明雕刻的。「霍德拉宰」发现了「玛纳-尤德-苏夏」的秘密,知晓了创造诸神的缘由。

他们说,「霍德拉宰」独自站在裴伽纳,不与任何神明交谈,因为他知晓了那件对诸神隐瞒的事情。

因此,诸神在荒僻之地造了他的雕像,把他雕作一名沉默的思考者——荒野中的眼睛。

他们说「霍德拉宰」听到了「玛纳-尤德-苏夏」的自言自语,参悟了它的意义,便觉晓了;他本是欢笑之神,无尽喜悦之神,而自他觉晓之时起,他便成了一位忧郁的神明,正如他的雕像一般,注视着无人涉足过的荒漠。

但是在夜里,当骆驼休息的时候,那些赶骆驼的人坐在博德拉罕的市集,听老人们说故事。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说:“如果「霍德拉宰」真是如此睿智却伤悲,让我们痛饮美酒,把智慧驱赶到博德拉罕之外的荒漠中吧!”所以这座商队旅程尽头的城市里,竟夜享筵,欢笑不绝。

这就是当商队从博德拉罕归来时,赶骆驼的人所讲述的。但是谁会相信赶骆驼的人在如此遥远的城市里,从老头子口中听来的故事呢?

关于既不是神明也不是野兽的东西

因为看到城市中没有智慧,智慧中也没有幸福,也因为先知亚丁自出生起,就被诸神定下了他的使命——寻求智慧,所以,他跟着商队来到了博德拉罕。夜里,当白日之风退回沙漠,留下静息的商队,在棕榈树中叹息它最后的告别之时,他在骆驼休息之处随风送出他的祈祷,让它飘到沙漠中,呼唤「霍德拉宰」。

他的祈祷随风而下,呼唤着:“为何诸神不朽?为何诸神以人类为戏?为何「斯卡尔」不停止击鼓?为何「玛纳」不停止休息?”来自七个沙漠的回声答道:“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暮色中,拉诺拉达的巨大身影在七个沙漠中若隐若现。而远在七个沙漠之外的荒野里,黄昏时分,他的祈祷被听见了。自沙漠边缘,从祈祷传去的那个方向飞来了三只火烈鸟。每挥一下翅膀,它们就说:“往南方去,往南方去。”

当它们飞越先知的时候,它们看起来那么自由,让人备感清凉,而沙漠则极其灼热,令人目眩,因此他向着它们展开了双臂。那时,飞翔显得令人愉悦,追随在白色巨翼后面好像也十分惬意,于是他就跟着那三只火烈鸟升到了沙漠上方凉爽的空气中。它们的声音在他前面呼喊:“往南方去,往南方去。”而他身下的沙漠则嘟囔着:“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有时,大地向他们伸出座座山峰,有时,大地急落而下,化作道道深谷。当他们飞过蓝色的河水,河流对他们唱歌;与世隔绝的的果园里传来微渺的清风之歌;远处,大海为那些早已被遗弃的岛屿唱着雄壮的挽歌。然而,整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去往南方”这一件事情。

仿佛在某处,南方在召唤他们去到她的所在,他们便去往南方。

但当先知看到他们已经离开了地球的边缘,而月亮远远悬在在他们北边,他意识到自己所追随的不是凡间的鸟儿,而是来自「霍德拉宰」的奇异信使。它们的巢就筑在裴伽纳诸神所在之山下方的溪谷里。

他们继续向南,穿越了所有世界,把它们抛在北方,直到南方只剩下阿拉塞斯、扎德瑞斯、海拉格里昂。在那儿,大因加兹似乎是唯一一点亮光,而约和敏多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他们继续向南,直到他们从南方下面穿过,到达诸世界的边缘。

在那儿,没有南,没有东,也没有西,只有北和外两个方向:它的北方铺陈开万千世界,它的外面笼罩着宁静。世界边缘由诸神创世时剩下的大堆砾石构成。石头上坐着特洛古尔。特洛古尔既非神明亦非野兽,既不嚎叫也不呼吸,牠只是翻动着一本伟大的书。黑页,白页,黑页,白页,就这样永远交替,直至终结。

所有将会发生的事情全都在这本书里,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一样。

当牠翻到黑页,便是晚上;当它翻到白页,白日来临。

因为书里记载了诸神的存在——诸神便存在了。

同样,书里也有关于你我的记载,直到从某一页起,书中不再出现我们的名字。

在先知观察特洛古尔的时候,牠又翻过了一页——一张黑页。于是黑夜结束,白日照亮了诸世界。

在千万个国度里,特洛古尔有千万个名字。牠就是那坐在诸神身后之物,他们的书就是《万物纲纪》。

但是,当亚丁看到旧日时光被掩藏在那已被翻过的部分里,知晓那写着亡者之名的最后一页纸已经永远翻过去,埋在一千页以下,他便当面向特洛古尔祈祷,向特洛古尔这只知翻页、从未回应之物祈祷。面对特洛古尔,他祈祷道:“请您翻回写着那亡者之名的最后一页吧,在那个遥远的叫做地球的地方,就会出现小小的一群人以特洛古尔之名祈祷。因为远方的确有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在那儿人们会向特洛古尔祈祷。”

特洛古尔,这只是翻页、从未回应祈祷之物开口了,牠的声音像是荒野在回声消弭的夜晚发出的低语:“尽管南方的旋风能用爪子拽住已翻过的书页,但他也无法将它翻回。”

然后,就像书里所写的那样,亚丁发现自己躺在沙漠之中。有人给了他水,然后把他搬到骆驼上,送回了博德拉罕。

有人说,他只是在沙漠的岩石中游荡之时,口渴难耐,产生了梦幻。但是博德拉罕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说,某处确实坐着特洛古尔,牠既非神明亦非野兽,翻着书页。黑页,白页,黑页,白页,直到它翻到这些字:迈度伊扎恩。这些字的意思是“永久终结”,于是书、诸神和诸世界都将不复存在。

先知约纳斯

约纳斯是第一位教诲人类的先知。

这就是约纳斯,第一个先知的话:

裴伽纳之上有诸神存在。

一天晚上,我睡着了。在我睡梦中,裴伽纳变得触手可及,其中满是神明。

我看待身边的诸神就如看待寻常之物。

只是没有看到「玛纳-尤德-苏夏」。

就在那时候,在我睡梦中的那一刻,我觉晓了。

这既是我知识的终结与起始,也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人类一无所知。

你们在夜里去寻找黑暗明确的边界吧,或是去寻找彩虹诞生之处、他从山中跃出的地方,只是不要寻找诸神创世的原因。

诸神给将要到来之物的远端镀上光辉,因此对人类而言,它们看起来比现有之物更加美好。

对诸神而言,将要到来之物与现有之物毫无差别,在裴伽纳万物恒常。

尽管诸神并不仁慈,但是他们也并不残忍。他们摧毁过往之日,却给未来之日加上荣光。

人必须忍耐现在,而诸神赐给他无知作为抚慰。

不要求知。你的寻求会让你倦乏。你将筋疲力尽地归来,最终休憩于你的出发点上。

不要求知。即使是我,约纳斯,最老的先知,也受到积年智慧的负累,疲于求知,只知人类一无所知。

曾经,我寻求了解万事万物。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而且岁月马上就要把我席卷而去。

当约纳斯不再是约纳斯,那让我不断探寻的探寻之路上,必将留下更多人的脚步。

不要踏足于那条路。

不要求知。

这就是约纳斯的话。

先知亚格

当岁月带走了约纳斯,约纳斯死去,人类之中便没有了先知。

可人类依然求知。

因此,他们对亚格说:“作我们的先知吧,了解万事万物,并告诉我们它们之所以如此的原因。”

于是亚格说:“我无所不知。”人们就高兴了。

亚格说,一切起始于亚格的花园里,万物终结于亚格的目光中。

人们又忘了亚格。

一天,亚格看到「蒙」在群山之后结出蒙之徽印。亚格便不再成其为亚格了。

先知阿希热斯-霍特普

当亚格不再成其为亚格了,人们对阿希热斯-霍特普说:“作我们的先知吧,像亚格一样睿智。”

于是阿希热斯-霍特普说:“我像亚格一样睿智。”人们就十分开心。

阿希热斯-霍特普是这样说生死的:“这些是阿希热斯-霍特普掌管的事务。”人们便向他敬献礼物。

一天,阿希热斯-霍特普写道:“阿希热斯-霍特普无所不知,因为他曾和「蒙」交谈。”

于是「蒙」从他背后走来,结出了蒙之徽印,说:“那么,阿希热斯-霍特普,现在你是否无所不知呢?”阿希热斯-霍特普就归于逝去之物了。

先知卡波克

当阿希热斯-霍特普归于逝去之物,人类依然求知。他们对卡波克说:“像阿希热斯-霍特普一样睿智吧。”

于是,不论在卡波克自己眼中,或是在他人眼中,卡波克都变得睿智了。

卡波克说:“「蒙」是否对人结出蒙之徽印,取决于卡波克的建议。”

他对一人说:“你触犯了卡波克,因此「蒙」将对你结出蒙之徽印。”他又对另一人说:“你对卡波克敬献了礼物,因此「蒙」将不会对你结出蒙之徽印。”

一天晚上,卡波克正在享用人们献给他的礼物,他听到「蒙」的脚步声。那是「蒙」在夜里于卡波克家的花园中绕着他的房子踱步。

因为那夜非常安静,所以卡波克觉得「蒙」没有遵照他的建议,居然在夜里到他家的花园里绕着他的房子踱步,是件十分不详的事情。

由于夜深人静,脚步声非常响亮,所以无所不知的卡波克极为害怕。没人曾见过「蒙」的背后藏着什么,他也并不知晓。

然而,等到天亮了,光明照耀世间,「蒙」就不在花园里踱步了。卡波克忘记了他的恐惧,说:“可能只是一群牛在卡波克的花园里溜达吧。”

卡波克继续做他的工作,去了解万事万物,把它们教授给人们,并对「蒙」予以轻视。

但是那晚,「蒙」又在卡波克的花园里绕着他的房子踱步了。「蒙」站在窗前,就像一道立起来的影子,好让卡波克知道那的确是「蒙」。

一阵巨大的恐慌掐住了卡波克的喉咙,让他的嗓音变得粗砺;他叫道:“你是「蒙」!”

「蒙」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于夜色中在卡波克的花园里绕着他的房子踱步。

卡波克躺在床上倾听,心中满是恐惧。

但是,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光明照耀世间,「蒙」离开了卡波克的花园,不再踱步。有那么一会,卡波克燃起了希望,却还是满心恐惧地盼望着第三个夜晚的来临。

等到第三个夜晚到来,蝙蝠回了家,风也沉寂,夜晚十分宁静。

卡波克躺在床上倾听着。对他来说,黑夜之翼飞动得太慢了。

但是,直到夜晚与白日在裴伽纳与诸世界之间的大道上相遇,「蒙」的脚步声才响起在卡波克的花园里,向着卡波克家的房门接近。

卡波克像逃避追踪的猎物一样逃出了房子,从「蒙」面前冲了过去。

「蒙」结出了蒙之徽印,指向终结。

于是,卡波克再也不受恐惧的困扰了。那恐惧和他一样,都成为完结之事了。

海边的云-伊拉拉身上发生的不幸,以及日暮之塔的建造

当卡波克和他的恐惧一同寂灭,人们开始寻找一个不畏惧「蒙」的先知,因为「蒙」总是对先知结出蒙之徽印。

最后他们找到了云-伊拉拉,他是个牧羊人,并不惧怕「蒙」。于是人们把他带到城里,这样他就能作他们的先知了。

云-伊拉拉建了一座塔。那塔面朝大海,正对着日落的方向。他把它唤作日暮之塔。

白日将尽之时,云-伊拉拉会登上塔尖,望向落日,发出对「蒙」的诅咒。他呼喊道:“哦,「蒙」!就是你用手遮蔽太阳。人们痛恨你,又出于畏惧不得不膜拜你。这儿站着一个不怕你的人,他在对你说话。你这作刺客的谋杀之主、黑暗事物之主,可恶的、无情的家伙,想要对我结出蒙之徽印就来吧。不过,在我的嘴唇因为蒙之徽印而紧闭之前,我不会停止当面对「蒙」发出诅咒。”塔下面的街道上,人们惊奇地望着云-伊拉拉,那不畏惧「蒙」的人,并向他敬献礼物;只是夜幕降临之后,他们在家中重又敬畏地向「蒙」祈祷。而「蒙」说:“人能诅咒神吗?”

云-伊拉拉就这样在他朝向大海的塔中喊出他对「蒙」的诅咒,「蒙」仍未靠近他。

「斯什」在世界各地抛掷时间。他荒弃曾经周到地侍奉他的时光,唤起更多停息在诸世界之外不灭的风沙,驱使它们攻击万物。因为「蒙」还是不碰云-伊拉拉,「斯什」便给他的鬓发添上霜雪,让他的塔上爬满藤蔓,令他的四肢疲软无力。

及至对于云-伊拉拉来说,「斯什」已经变成一个比「蒙」更加难以忍受的神明,他终于停止了在日暮时分从塔尖上向「蒙」发出诅咒。对「基布」的恩赐深感厌倦的那一日最终降临到云-伊拉拉身上。

那天,从日暮之塔上,云-伊拉拉这样对着「蒙」呼唤:“哦,「蒙」!哦,最可爱的神!哦,「蒙」,最令人渴求的就是您!您的死之恩赐是人类的传承,它让人类能够安然沉眠,归于地球。「基布」所赐的只是折磨和烦恼;「斯什」攻击世界的每一个小时都在播种愧悔。「尤哈内斯-拉海」不再来临。我再也无法因「林庞-通」而开怀。当人为诸神所弃,他所拥有的就只有「蒙」了。”

而「蒙」说:“人可以诅咒神吗?”

每天,云-伊拉拉都整夜整夜地大声呼喊:“啊,现在,为了众生哀泣的时刻,为了美丽的花环与泪水,为了潮湿黝黑的土壤。啊,为了青草下的沉眠——在那儿树木坚实的脚紧紧抓住世界;在那儿风不会吹过我的骨骸,雨水会带着暖意涓涓流下,却不夹带着风暴;在那儿,骨架在黑暗中安闲地化为碎片。”云-伊拉拉曾在他愚蠢而年轻的时候诅咒「蒙」,现在却这般祈祷着,可「蒙」却从未出现在他切盼的视野里。

在一堆骨骸上,云-伊拉拉依然躺在他曾经建造的那座塔废弃的塔基上,随风唤出刺耳的尖叫,吁求「蒙」的仁慈——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话。

诸神如何毁灭西底斯

上天降罚于西底斯之谷。瘟疫蔓延三年,三年之末发生了一场饥荒;更可怕的是,战争即将爆发。

在西底斯的每个角落,白天黑夜都有人死去。夜以继日地,在那供奉着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的神庙中(因为无人可对「玛纳-尤德-苏夏」祈祷),诸神的祭司们努力祈祷。

因为他们说:“人可能会长久地听着小虫的嗡嗡声,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因此,诸神可能一开始听不到我们的祈祷,而在它们被经常重复以后才会听到。当你的祈祷长久地惊扰了寂静,有些神明或许会在漫步于裴伽纳的林中空地时遇到一个迷途的祷告。它急急颤动着,如同风暴中的蝴蝶扑闪着残破的翅膀。然后,如果诸神慈悲,他们或许会抚慰西底斯中的恐慌;否则暴躁的神明就会摧毁我们,我们也就不用再看到西底斯为瘟疫、饥荒和对战争的恐惧所苦了。”

然而,到了瘟疫蔓延的第四个年头,饥荒发生的第二年,战争仍然引而未发,所有西底斯人都聚集到那除却一神的万神庙门前。那神庙除了祭司无人可入,人们只能把礼物放在门口,而后离去。

人们在神庙门前呼喊:“除却一神的万神庙的大先知啊,基布之祭司、斯什之祭司、蒙之祭司、多洛兹汉德神迹的讲述者、众人礼物的收取者、祈祷之主,你在除却一神的万神庙中做什么呢?”。

大先知阿布-林-哈迪斯答道:“我在为所有人祈祷。”

但是人们说:“除却一神的万神庙的大先知啊,基布之祭司、斯什之祭司、蒙之祭司、多洛兹汉德神迹的讲述者、众人礼物的收取者、祈祷之主,你和你这班祭司们已经祈祷了四年之久。与此同时,我们一边给你们敬献礼物,一边凋零死去。诸神在这残酷的四年里仍未听到你们的祈祷,因此,现在,当他们将雷霆驱赶到阿格里瑙山上的牧场时,你们必须去把西底斯人的祈祷带到他们面前。否则,神庙门前将不再有任何礼物。只有天上降下露水,你们才能以之果腹。”“然后,你们将面对他们说:‘哦,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世界之主,日蚀之父,请收回西底斯的瘟疫吧,因为你们已经与西底斯人玩了许久诸神的游戏。如果你们能这么做,他们会感激不尽。’”

大先知极度恐惧地答道:“要是诸神震怒,毁灭西底斯怎么办?”众人回答:“那么,比起因瘟疫、饥荒和即将爆发的战争而死,我们还能死得快些。”

当晚,雷霆在阿格里瑙山上咆哮。那是西底斯境内的最高峰。人们把阿布-林-哈迪斯从神庙里带出来,送到阿格里瑙山。他们说是因为:“除却一神,所有的神明今夜全都会在山上漫步。”

阿布-林-哈迪斯颤抖着走向诸神。

次日早上,阿布-林-哈迪斯从阿格里瑙回到村庄,面色苍白,惊恐不已。他对人们说:“诸神的面容坚定严厉,他们的嘴闭得紧紧。诸神没有给人类任何希望。”

然后众人说:“你应该去找「玛纳-尤德-苏夏」,那无人可对他祈祷的神明:你应该去阿格里瑙找他;黎明之前,阿格里瑙会拔地而起,直插入寂静之中,在它的顶峰上,仿佛沉睡着万物,「玛纳-尤德-苏夏」也必然在那儿休憩。你走向他,说:‘你造出了些邪恶的神明,他们打击西底斯。’或许他已经忘记了他造的神明,或许他从未听说过西底斯。你已从诸神的雷霆下逃脱,必然也能逃离「玛纳-尤德-苏夏」的寂静。”

一天早晨,天空和湖泊都明净清澈,世界一片沉静,而阿格里玛瑙比世界更加沉静。迫于众人的催促,阿布-林-哈迪斯满心恐惧地攀上阿格里瑙的山坡。

整整一天,人们都看到他向上攀爬。夜里,他在山顶附近休息。到了第二天早晨,早起的人看到他处在一片寂静之中,如同蓝天上的一个小污点。他在山巅上向「玛纳-尤德-苏夏」伸出了双臂。转瞬间,他就不见了,从此,再也无人见过这胆敢打扰「玛纳-尤德-苏夏」的人。

现今,人们提到西底斯时,都传说那山谷中的人民被一个强有力的部落消灭了。他们因瘟疫变得虚弱。在那儿矗立着一座庙宇,供奉“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神庙中没有大祭司。

因邦如何成为阿拉德克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的大先知

因邦将要成为阿拉德克的大先知,侍奉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

全世界的大先知从阿德拉、若德拉,以及更远的地方前来,聚集到阿拉德克除却一神的万神庙中。

然后,他们要告诉因邦那书写在夜之殿穹窿最高处的万物奥秘。那字迹模糊不清,且是以一种未知的语言写就的。

午夜,在日落与日出之间,他们引领因邦进入了夜之殿,一起对他吟唱:“因邦,因邦,因邦,看看那穹顶,那儿写着万物的奥秘。字迹很模糊,语言也无人懂得。”

因邦抬头看去,但是夜之殿中的黑暗太过深重。因邦不及那些从阿德拉、若德拉,以及更远的地方前来的大先知,他在夜之殿中一无所见。

然后,大先知们唤道:“因邦,汝何所见?”

因邦说:“我无所见。”

大先知们又唤道:“因邦,汝何所知?”

因邦说:“我无所知。”

那位侍奉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的大先知长老,也是世上的第一位先知便说道:“哦,因邦!我们都曾在夜之殿仰望,寻求万物的奥秘。而它永远这般黑暗,字迹又模糊不清,语言也无人懂得。现在,你已掌握了大先知们所拥有的全部知识了。”

因邦答道:“我掌握了。”

就这样,因邦成了阿拉德克的大先知,侍奉除却一神的所有神明,为所有人祈祷。人们并不知道夜之殿中一片漆黑,不知道那奥秘是以无人懂得的语言写就,字迹也模糊不清。

以下是因邦写在书里的话,所有人都能读到它:“在第九百个月的第二十夜,当夜晚降临山谷,我像往常一样,在神庙中为每个神明举行属于他的神秘仪式,唯恐某个神明在夜间发怒,将我们摧毁于睡梦中。“我刚念出某串密语的最后一个字眼,就因疲倦在神庙中睡着了,头倚在了「多洛兹汉德」的祭坛上。当我睡着的时候,在寂静之中,「多洛兹汉德」打扮成人类的样子走入神庙。他碰了碰我的肩膀,我就醒了过来。“尽管他扮成了凡人的模样,然而当我看到他那闪耀着蓝色光芒的眼睛照亮了整个神庙,我便知道他是一位神明。「多洛兹汉德」说:‘「多洛兹汉德」的先知啊,来看看人类可以知晓之事。’他向我展现了「斯什」之路,那路远远地延伸到未来。然后他令我起身,跟随他所指引的方向。他给我下令的时候未发一言,而是通过眼神发号施令。“因此,在第九百个月的第二十夜,我同「多洛兹汉德」一道走在「斯什」之路上,顺时而下,走向未来。“路的两旁,一直有人类在自相残杀。因相互杀戮而死的人,多于任何一种神明降罚所消灭的。“城市崛起,房屋又化为尘埃。沙漠再度回归,覆上所有曾打扰它休息的事物之最后残余,将它们埋藏起来。“人类仍在自相残杀。“最终,我抵达了这样一个时代,人类不再靠兽类负轭,而是为自己制造了钢铁的兽群。“在那之后,人用雾气来屠杀人类。“然后,因为他们所造的杀业已经超出了杀戮的欲望,所以杀戮者给世界带来了和平,人类不再自相残杀了。“城市扩增,打倒了沙漠,攻陷了它的宁静。“突然,我看到那终结近了。因为在裴伽纳之上,那唯一的神明厌倦了休息,出现了一阵动静;因为我看到,时间这只猎犬蹲伏而下,准备一跃而起,他的眼睛紧盯着诸神的喉咙,逐一扫视;因为「斯卡尔」的鼓声忽而微渺。“如果神明也会害怕,「多洛兹汉德」脸上流露出的表情似乎正是恐惧。他抓住我的手,领着我溯时而上,不让我看到终结。“于是,我看到城市再次从尘埃中崛起,又在其诞生之处崩塌于沙漠之中;我再度沉眠于除却一神的万神庙中,头倚着「多洛兹汉德」的祭坛。“然后神庙中再度亮了起来,不过不是被「多洛兹汉德」眼中的光芒照亮。只是因为黎明从东方而来,把天空变成了蓝色,晨光透过神庙的拱门照射进来。我便醒来,为了除却一神的万神举行早晨的仪式,唯恐某个神明在白日里发怒,夺走太阳。“我还知道,因为我曾经距终结如此之近,仍没能看到它,所以无人能目睹终结或了解诸神的命运。它已被诸神隐藏。”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