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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4 02: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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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榆生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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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黄尺牍选(龙榆生选名人尺牍三种)

苏黄尺牍选(龙榆生选名人尺牍三种)试读:

龙榆生先生是现代著名的词学家,他在二十世纪30年代和商务印书馆合作,先后选编并注释了《曾国藩家书选》《古今名人书牍选》和《苏黄尺牍选》,受到读者的欢迎。《苏黄尺牍选》,由商务印书馆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七月发行,署“龙沐勋选注”。前有龙榆生导言,介绍了此书的编选缘起。这次重刊,由毛文鳌先生整理,改繁体竖排为简体横排,除明显的讹脱衍误外,一般不作更动,以存原貌。导言

近来有不少的人,正在提倡晚明公安、竟陵派的文字,尤其是他们的书牍和小品文。《袁中郎全集》的翻印,以及明代散文小品的钞选,一时成了风尚。所有旧刻明人的集子,一般书贾,莫不以为“奇货可居”。据我看来,这一派的文字,虽然打破了古文家的所谓格局,以抒发性灵、复返自然为主,说了许多的俏皮话,却有时不免于尖酸刻薄,少沉着浑厚之趣。公安派的代表作者袁宏道,他是反对模拟古人的。可是他生平所宗尚,和他的朋友陶石蒉之流,都很爱好苏东坡的文字。他的尺牍里面,有过这样的一套话:宏近日始读李唐及赵宋诸大家诗文,如元、白、欧、苏与李、

杜、班、马,真是雁行,坡公尤不可及,宏谬谓前无作者。而学

语之士,乃以“诗不唐、文不汉”病之,何异责南威以脂粉,而

唾西施之不能效颦乎?(《与冯琢庵师》)这可见他对东坡是何等的赞佩。明代王圣俞选了一部《苏长公小品》,他所采录的评语,要算陶石蒉的占最多数。更可证明公安派的人物,都在《东坡全集》里用过苦功的。此外,如李卓吾(贽)、陈眉公(继儒)、茅鹿门(坤)的话,也采的不少。我们再来翻翻明人选刻的书,有杨慎的《三苏文范》,附了袁中郎的评点。又有茅坤的《苏文忠公文钞》、钟惺的《三苏文盛》和《东坡文选》、陈仁锡的《苏文奇赏》、陶石蒉的《精选·苏长公合作》、钱士鳌的《苏长公集选》。这一类评选的工作,很可藉以推测当代文人所受的影响,多少对东坡,是曾经“沾丐余馥”的。至焦竑校定的《东坡二妙集》,索性把他的书牍和小词抽出单行。他的意思,是说东坡最妙的作品,要算这种小品东西。虽然这话未必确当,却是我们可以从这上面参透晚明文坛的消息。我们与其提倡公安、竟陵一派的小品,何如直截了当的,把他们的老祖宗抬出来,岂不更好吗?

近人周作人在他做的《重印袁中郎全集序》里面,曾经说过这样的几句话:尺牍虽多妙语,但视苏、黄终有间。……不知怎的,尺牍与

题跋,后来的人总写不过苏、黄。只有李卓吾特别点,他信里那

种斗争气分也是前人所无,后人虽有而外强中干,却很要不得了。“外强中干”这句话,我说是深中晚明文人之病。不但尺牍如此,其他各种的小品文字,又何尝有能和苏、黄“真气流转”的作品相提并论的呢?尺牍这件东西,本是家常便饭,是要信手拈来,自然语妙天下,不容有丝毫矫揉造作的。要他写的好,全凭平日的修养。有了渊博的学问,超旷的胸襟,真挚的性情,伟大的抱负,涵蓄酝酿,自然出语不凡。这种信笔写来的东西,后来的人总写不过苏、黄的道理,也就在平日的修养不足罢了。

苏、黄尺牍的合刊,不知起自何时?至于把他们的尺牍,从全集里抽出单行,山谷反较东坡为早。据《四库全书总目·别集类存目》,有《山谷刀笔》二十卷,云:“此乃所著尺牍也。以年为次,自初仕至馆职四卷,居忧时三卷,在黔州三卷,戎州七卷,荆渚二卷,宜州二卷,皆于全集中摘出别行者。然是编向有宋椠本,非后人所为。”可见尺牍一门,在宋代就很重视。《东坡二妙集》里的尺牍,共是二十卷。他的编次,也和通行本吴门黄始所编的《苏黄尺牍》不同。因为时间的关系,不能够把《四库》本的《山谷刀笔》拿来同校,这是编者所引为憾事的!

苏、黄并称,原来是因为都善作诗的关系。《宋史·文苑传》说:“庭坚学问文章,天成性得。……尤长于诗。蜀、江西君子,以庭坚配轼,故称‘苏黄’。轼为侍从时,举庭坚自代,其词有‘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之语。其重之也如此。”我们由此可以见到苏、黄文字所以能够“冠绝一世”,并不是偶然幸致的。他们的品性和修养,都有过人的所在,所以他们信笔写来的东西,特别是书信一类,尤其“天趣盎然”。能够打动人们的心坎。这两家的尺牍,各有各的好处,我们且把他分开来谈谈。

提到东坡,大家都晓得他是一位天才冠绝的诗人。据朱弁的《风月堂诗话》,有这样一段记载:参寥尝与客评诗,客曰:“世间故实小说,有可以入诗者,

有不可以入诗者,惟东坡全不拣择,入手便用。如街谈巷说、鄙

俚之言,一经其手,似神仙点瓦砾为黄金,自有妙处。”参寥曰:“老坡牙颊间别有一副炉鞲也,他人岂可学耶?”我们读了东坡的文字,就会觉到“老坡牙颊间别有一副炉鞲”这句话,不但是他的诗如此,他的尺牍小品,特别见出“点瓦砾为黄金”的手段。《宋史》本传也说过:轼与弟辙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

流水,初无定质,但当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

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这种纯任自然,游行自在的精神,的确只有东坡一人才能办到。他那超旷的襟怀和卓荦的天禀,果然是“绝尘拔俗”,高不可攀。但是,他的作品也颇受他的思想和环境的支配。我们要了解他的尺牍的妙处,必得先把这种种关系提出略加说明:

东坡弱龄的时候,就颇崇尚风节。《宋史》本传说:轼生十年,父洵游学四方,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

辄能语其要。程氏读东汉《范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

若为滂,母许之否乎?”程氏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

耶?”范滂是东汉时候最有气节的人,曾遭党锢之祸。我们看了上面的记载,就可以证明东坡的性格是讲究砥砺节操的。至于他的思想,受庄周的影响最大。他开始读《庄子》的时候,就这样说:“昔吾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他的哲学基础,就在这时确立。后来他更泛览佛教经典,又欢喜和一般和尚做“方外之交”。所以他的思想是极其超脱的。有人说他的文章得力于《维摩诘所说经》,大致也有几分可信。

讲到东坡的身世,他名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他的父母都是很有学识的。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举了进士。二十二岁,赴试礼部。这次的考官便是鼎鼎大名的欧阳修,把他取在第一,又对他的朋友梅圣俞说:“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他的声名,从此就震耀一世了。做了几年的小官,到过荆楚、凤翔等地。三十一岁,在京师直史馆。旋丁父忧,归蜀。三年,免丧,还朝,因和王安石论事不合,求外任避之,改官杭州通判。在杭州三年,放浪湖山,纵情诗酒。这在东坡的生活史上可算是一个最快乐的时期。他和和尚往来,也是从这时期开始,思想上就不免要受他们的影响了。四十岁,移知密州,旋改知徐州。在这几年中,他颇为得意。四十四岁,自徐州移知湖州。到任不久,就有人害他,说他做的谢表诽谤君上,突然把他逮赴台狱。一面派人搜查他的书籍。他家的妇女吓得要死,把他著的书都烧了,还骂他说:“是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后来案子了结,责授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住在黄州五年,天天和一般田父野老找他的“穷开心”。到了这时,他的涵养工夫日加精进了。虽然是在危疑困苦的环境里,他却能“乐天安命”,并且不改他那平日的诙谐风趣。他初到黄州,有这样的几句诗: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

连山觉笋香。……这很可看出他的襟抱,是何等的洒脱啊!四十九岁,有量移汝州之命。沿长江而下,便游庐山。旋自泗州求居常州。五十岁,复朝奉郎,知登州。逾年,入京,官翰林学士。在任四年,请郡,得知杭州。杭州本是他的旧游之地,这次重来,自然是得意极了。在杭州三年,疏浚西湖,筑苏堤,直到今日,还为世人所乐道。后又移知颍州。五十八岁还朝。任端明、侍读二学士。逾年,出知定州,就任落两职,追一官,知英州。未到任间,再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从此就过他的南迁生活了。这回得罪的原因,也是关于文字方面。御史说他掌内外制日所作的词命有诋斥先朝的嫌疑。所以东坡在南迁以后,绝对不敢轻易动笔。这在他的尺牍里面,是处处表现着这种隐痛的。他在惠州住了三年,《宋史》说他“泊然无所蒂芥,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后来又贬作琼州别驾,叫他住在昌化。那个地方,就是现在广东的海南岛,那时还是一个半开化的所在。一切应用药品都没有,那真亏了他。一般官吏们连房子都不给他住,他弄得没法,只好自己买点地皮,造起土屋子来。他的感化力真是了不得,那地方上的人都出来帮助他。听说惠州一带的人士至今还是称颂不衰呢!他这时年龄过了六十,在这荒岛上又差不多住过三年。到了六十五岁,才有量移廉州之命。又自廉州移舒州节度副使,永州居住。他经由广州北行,刚到英州,复朝奉郎,提举成都府玉局观,算把他恢复自由了。后来过韶州,度大庾岭,由赣州出江西境,行至真州,瘴毒大发,赶到常州暂住,就在常州病死了。看他在病中给米元章的信说:某两日病不能动,口亦不欲言,但困卧耳。……河水污浊不

流,薰蒸益病。今日当迁往通济亭泊。虽不当远去左右,且就快

风活水一洗病滞,稍健,当奉笑谈也。又另一封里面说:某食则胀,不食则羸甚,昨夜通旦不交睫,端坐饱蚊子耳!他到了临危的时候,吐属还是这般的饶有诙谐风趣;他的胸襟的超旷,和平日的修养,也就可以窥见一斑了。

我们对于东坡的生平史实,既经大致明了,再去看他写给朋友和亲戚们的书信,更可证明他的天才卓绝,和他的尺牍为他人万万写不过的道理,并不是偶然的了。

东坡的全部尺牍,可以说是“信手拈来,都成妙谛”。他虽然处处表现着“诙谐的风趣”,可是他那萧洒的态度、超旷的胸襟和真挚的感情、热烈的抱负,都是值得我们万分赞佩的。试看他在黄州写给李公择的信:……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

死生之际。若见仆困穷便相怜,则与不学道者大不相远矣!……

虽怀坎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失,

付与造物。你看,这是何等的硬汉!中国文人的特质,就是讲究骨气,也就是孟子所提倡的“浩然之气”。这一方面也就表现东坡的为人,颇受儒家的影响。再看他写给蔡景繁的信:……情爱着人,如黐胶油腻,急手解雪,尚为沾染。若又反

复寻绎,更缠绕人矣。区区愿公深照,一付维摩、庄周,令处置

为佳也。这又可见他的思想是出入于释、道之间。至于他那超旷的胸襟和萧洒的态度,到处都可见到。譬如他在黄州,所处的环境是很恶劣的,他却能“处之泰然”,到处找他的穷开心。现在把他抄出几段:此间但有荒山大江,修竹古木。每饮村酒醉后,曳杖放脚,

不知远近,亦旷然天真,与武林旧游,未见议优劣也。——《答言上人》但有少望,或圣恩许归田里,得款段一仆,与子众丈、杨文

宗之流,往来瑞草桥,夜过何村,与君对坐庄门,喫瓜子、炒豆,

不知当复有此日否?——《与王元直》岁行尽矣,风雨凄然。纸窗竹屋,灯火青荧。时于此间,得

少佳趣。无由持献,独享为愧,想当一笑也。——《与毛维瞻》这都可以看出他的修养功夫。可是到了南迁以后,他的感伤气分增多了。有时淡淡的一两句话,叫人读了为之黯然。且看他在儋耳的作品:新春海上啸咏之余,有足乐者。岛中孤寂,春色所不到也!——《与张朝请》新酿四壶,开尝如宿昔,香味醇冽,有京、洛之风。逐客何

幸得此?但举杯属影而已!——同上轻描淡写的“春色所不到也”和“但举杯属影而已”这么两句寻常的话,他那感伤的气分,确就敌过人家的数百千言。试把眼睛闭着一想,这是何等难堪的境地!像这种“弦外之音”,在他的尺牍里,是应该到处细心领略的。

再说他的诙谐风趣,特别善于调侃。例如他给徐得之贺生子的信:得之晚得子,闻之喜慰可知。不敢以俗物为贺,所用石砚一

枚送上。须是学书时矣。知似太早计,然俯仰间便自见其成立,

但催迫吾侪日益潦倒尔!恐得之惜别,又复前去,家中阙人抱孩

儿,深为不皇。呵呵!再看他给贾耘老的信:贫固诗人之常。齿落目昏,当是为双荷叶所困,未可专咎诗

也。双荷叶是贾家的小妓。这个玩笑,可是开得不小。总之,东坡的尺牍无论关于那一方面,都是富有诗意,而且一任自然,没有半点做作。我们读了它,大可开拓胸襟,化除滞相。可是,要想做到这种程度,那就要靠平日的修养,不是这本小册子所能奏功了。

山谷是东坡的得意门生。他名庭坚,字鲁直,洪州分宁人。曾经举过进士,起初做叶县尉,后来教授北京国子监。东坡看见他的诗文,夸奖他说是:“超轶绝尘,独立万物之表,世久无此作。”(《宋史·文苑传》)旋知太和县。哲宗立,召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逾年,迁著作佐郎,加集贤校理。后又累迁国史编修官,知宣州,改鄂州。章惇、蔡卞说他修的《实录》不合事实,坐贬涪州别驾,黔州安置,又移戎州。他在戎州,泊然不以迁谪介意。蜀中人士多仰慕他从他讲学,造就不少的人才。徽宗即位,起监鄂州税,知舒州,以吏部员外郎召,皆不行。丐郡,得知太平州。到任才九日,罢主管玉龙观。因为和赵挺之有宿嫌,挺之说他做的《荆南承天院记》有些“幸灾乐祸”,又坐除名,羁管宜州。三年,徙永州,未闻命就死了。他的生平,也是矜尚气节的。因了文字得罪,又和东坡相同。虽然齐名不忝,可是我们不能不替他感叹啊!

讲到山谷的尺牍,多半是教人怎样做人和治学的,对于青年修养方面是有很多的益处。可是论起风趣来,似乎不及东坡。他对东坡南迁后的文字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看他答李端叔的信:老来懒作文,但传得东坡及少游岭外文,时一微吟,清风飒

然。顾同味者难得尔!这可得到他晚年的趋向。他的尺牍,有时也仿佛东坡风度。例如《答李端叔》:数日来骤暖,瑞香、水仙、红梅皆开,明窗净室,花气撩人,

似少年时都下梦也。但多病之余,懒作诗尔!公比来亦游戏翰墨

间耶?这种笔调,是很近东坡的。

他教人治学和做人的道理,比较在全部尺牍里占的成分最多。他是注意躬行实践的学者,所以他在给洪甥驹父的信上说:孝友忠信,是此物之根本,极当加意。养以敦厚醇粹,使根

深蒂固,然后枝叶茂尔。又在给徐甥师川的信上说:学有要道,读书须一言一句,自求己事,方见古人用心处。

如此,则不虚用功。又在给秦少章的信上说:作文字不必多,每作一篇,要商榷精尽,检阅不厌勤耳。又在答王子予的信上说:古人有言曰:“并敌一向,千里杀将。”要须心地收汗马之

功,读书乃有味;弃书册而游息时,书味犹在胸中,久之乃见古

人用心处。如此,则尽心一两书,其余如破竹节,皆迎刃而解也。这些看去似老生常谈,可是立身治学的要道,不外乎此,也是值得我辈当作“座右铭”的。

总之,尺牍是应世的主要文字,而《苏黄尺牍》又是古今尺牍中第一部杰作。两家的风趣,虽然各有不同,而信手拈来,都是作者全部人格和修养的表现,“超凡入圣”,读了可以启发人们的天机。这里面有的是妙语真情,挹之无尽。倘若把他当作寻常书信来看,那又不免“失之千里”了。苏 轼〔一〕黄州与李方叔 〔二〕〔三〕

久不奉书问为愧!递中辱手书,劳勉益厚。无状何以致〔四〕足下拳拳之不忘如此!比日起居何如?今岁暑毒,十倍常年,雨昼夜不止者十余日,门外水天相接。今虽已晴,下潦上蒸,病夫气息而已。想足下闭门著述,自有乐事。间从诸英唱和谈论,此可羡也。何时得会合?惟万万自重!不宣。〔一〕李荐字方叔,华州人。少以文为苏轼所知,轼亡,荐哭之恸。著有《师友谈记》、《济南集》等书。〔二〕递中:犹言邮中。〔三〕无状:自谦之辞。〔四〕拳拳:恳挚之意。北归又 〔一〕〔二〕

顷年于稠人中骤得张、秦、黄、晁及方叔、履常,意谓〔三〕〔四〕天不爱宝,其获盖未艾也!比来经涉世故,间关四方,更欲求其似,邈不可得!以此知人决不徒出,不有立于先,必有觉于后。〔五〕决不碌碌与草木同腐也。迨、过皆不废学,可令参侍几研。〔一〕稠人:犹言众人。〔二〕张耒字文潜,楚州淮阴人,有《宛丘集》。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高邮人,有《淮海集》。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洪州分宁人,有《山谷全集》。晁补之字无咎,钜野人,有《鸡肋编》。四人皆以文字受知于轼,时称“苏门四学士”。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彭城人,工诗,为轼所爱重,与黄庭坚齐名,时称“黄陈”,有《后山集》。〔三〕未艾:犹未已也。〔四〕间关:艰涩之义,状道路之难行。〔五〕迨、过:皆轼子。北归又 〔一〕

某启:比辱手教,迩来所履如何?某自恨不以一身塞罪,坐〔二〕〔三〕累朋友。如方叔飘然一布衣,亦几不免。淳甫、少游、又安〔四〕所获罪于天,遂断弃其命,言之何益,付之清议而已!忧患虽已〔五〕过,更宜掩口以安晚节也。不讶!不讶!〔一〕比:近也。〔二〕布衣:谓未入仕途之人。〔三〕范祖禹字淳甫,一作纯夫,华阳人。〔四〕清议:谓清流所持之议论,犹言舆论也。〔五〕讶:惊怪之状。〔一〕与徐仲车〔二〕

昨日既蒙言赠,今日又荷心送,盎然有得,载之而南矣。辱〔三〕手教,极荷厚爱。孔子所谓:“忠焉能勿诲乎?”当书诸绅〔四〕,寝食不忘也。〔一〕徐仲车:名积,山阳人,治平四年进士,有《节孝集》。〔二〕盎:厄浪切,漾韵。盎然,盛貌。〔三〕见《论语·宪问篇》。〔四〕绅:诗音切,音申,大带也。《论语》:“子张书诸绅。”黄州与吴秀才 

某启:相闻久矣,独未得披写相尽,常若有所负。罪废沦落,屏迹郊野,初不意舟从便道,有失修敬。不谓过予,冲冒大热,间关榛〔一〕〔二〕莽,曲赐照顾,一见洒然,遂若平生之欢。典刑所钟,既深〔三〕叹仰,而大篇璀璨,健论抑扬,盖自去中州,未始得此胜侣也!钦佩不已,俯求衰晚,何以为对?送别堤下,恍然如梦,觉陈迹具存,〔四〕〔五〕岂有所遇而然耶?留示珠玉,正快如九鼎之珍,徒咀嚼一脔〔六〕,宛转而不忍下咽也。未知舟从定作几日计?早晚过金陵,当得款奉。〔一〕洒然:惊貌。〔二〕《诗》:“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郑笺》:“犹有常事故法可案用也。”〔三〕璀:取悔切,催上声。璨:次案切,音粲。璀璨,玉光也。〔四〕珠玉:指文章。〔五〕鼎:铜器,古以盛食物。〔六〕脔:吕转切,恋上声,块切肉也。与彦正判官〔一〕〔二〕

古琴当与响泉、韵磬并为当世之宝,而铿金瑟瑟,遂蒙〔三〕辍惠,报赐之间,赧汗不已!又不敢远逆来意,谨当传示子孙,永以为好也。然某素不解弹,适纪老枉道见过,令其侍者快作数曲,〔四〕拂历铿然,正如若人之语也。试以一偈问之:“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录以奉呈,〔五〕以发千里一笑也。寄惠佳纸、名荈,重烦厚意,一一捧领讫,感〔六〕怍不已。适有少冗,书不周谨。〔一〕磬:器径切,音謦,乐器,以玉或石为之。〔二〕铿:渴耕切,音硁,金声。瑟瑟:风声。〔三〕赧:你板切,潸韵。赧然汗下,言惭愧也。〔四〕偈:极艺切,音忌。佛家所唱词句谓之偈。〔五〕荈:杵转切,音舛,茶之晚取者。〔六〕怍:字咢切,药韵,惭愧也。〔一〕惠州与毛泽民推官 

公素人来,得书累幅。既闻起居之详,又获新诗一篇,及公素寄〔二〕示《双石记》。居夷久矣,不意复闻韶、濩之余音。喜慰之极,无以云喻。久废笔砚,不敢继和,必识此意。会合无期,临书惘惘。秋暑,万万以时自厚。〔三〕

寓居粗遣,本带一幼子来。今者长子又授韶州仁化令,冬中当挈家至此。某已买得数亩地,在白鹤峰上,古白鹤观基也。已令斫木陶瓦,作屋三十许间,今冬成。去七十无几,矧未能必至耶,更欲何之?以此神气粗定,他更无足为故人念者。圣主方设科求宏词,公傥有意乎?〔一〕毛滂字泽民,江山人。元祐中,轼守杭州,滂为法曹。轼得其所为文,深器重之。有《东堂集》。〔二〕韶、濩:乐名,殷汤所作。〔三〕韶州:今广东曲江县。黄州又 〔一〕

新居在大江上,风云百变,足娱老人也。有一书斋名思无邪,闲知之。寄示奇茗,极精而丰,南来未始得也!亦时复有山僧逸民,可与同赏,此外但缄而藏之耳。佩荷厚意,永以为好。《秋兴》之作,追配骚人矣!不肖何足以窥其粗?遇不遇自有定数,然非厄穷无聊,〔二〕何以发此奇思,以自表于世耶?敬佩来贶,传之知音,感愧之极!〔三〕数日适苦壅嗽,殆不可堪,强作报,灭裂。死罪!〔一〕《论语》:“《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二〕贶:许旺切,音况,赐与也。〔三〕《庄子》:“君为政焉勿卤莽,治民焉勿灭裂。”《注》:“卤莽灭裂,轻脱末略,未尽其分。”〔一〕徐州与温公 〔二〕〔三〕

春末,景仁丈自洛还,伏辱赐教,副以《超然》雄篇,喜忭累日。寻以出京无暇,比到官,随分纷纠,久稽裁谢,悚怍无已!比日,不审台候何如?某强颜忝窃,中所愧于左右者多矣。未涯瞻奉,惟冀为国自重。谨奉启问。〔三〕

某再启:《超然》之作,不惟不肖附托以为宠,遂使东方陋州,为不朽之盛事,然所以奖与则过矣。久不见公新文,忽领《独乐〔四〕园记》,诵味不已。辄不自揆,作一诗,聊发一笑耳。彭城佳山水,鱼蟹侔江湖,争讼寂然,盗贼衰少,聊可藏拙。但朋游阔远,舍弟非久赴任,益岑寂矣。〔一〕司马光字君实,夏县人。官至尚书左仆射,卒赠太师、温国公。著有《资治通鉴》、《独乐园集》等书。〔二〕范镇字景仁,华阳人。〔三〕轼知密州时,曾于署后筑超然台。〔四〕彭城:即徐州。时轼自密州移知徐州。黄州又 〔一〕〔二〕

谪居穷僻,如在井底,杳不知京洛之耗,不审迩日寝食何如?某以愚暗获罪,咎自己招,无足言者。但波及左右,为恨殊深,〔三〕虽高风伟度,非此细故所能尘垢,然某思之,不啻芒背尔。寓居去江无十步,风涛烟雨,晓夕百变,江南诸山,在几席下,此幸未殆有也!虽有窘乏之忧,亦布褐藜藿而已。瞻晤无期,临书惘然!伏乞以时善加调护。〔一〕时轼贬官黄州团练副使。〔二〕京洛:谓汴京、洛阳也。〔三〕芒背:谓知芒刺之在背。与鲁直〔一〕〔二〕

晁君寄骚,细看甚奇,信其家多异材耶!然有少意,欲〔三〕鲁直以己意微箴之。凡人文字,当务使平和,至足之余,溢为奇怪,盖出于不得已尔。晁文奇怪似差早,然不可直云耳。非谓避讳也,恐伤其迈往之奇;当为朋友讲磨之语乃宜。不知公谓然否?〔一〕晁君:当谓晁补之。〔二〕骚:《离骚》体文字也。〔三〕箴:支音切,音斟,规戒也。惠州又 

某启:方惠州遣人致所惠书,承中途相见,尊候甚安。即日想已〔一〕达黔中,不审起居何如,土风何似?或云大率似长沙,审尔,亦〔二〕不甚恶也。惠州久已安之矣,度黔亦无不可处之道也。开行囊中无一钱,途中颇有好事者,能相济给否?某虽未至此,然亦凛凛然;水到渠成,不须预虑。但数日苦痔病,百药不瘳,遂断肉菜五味,日〔三〕食淡面两碗,胡麻、茯苓数杯。其戒又严于鲁直,但未能作文自誓,且日戒一日,庶几能终之。非特愈痔,所得多矣!子由得书,甚能有益于枯槁也。文潜在南极安,少游谪居甚自得,淳甫亦然,皆可喜。独元老奄忽,为之流涕。病剧久矣,想非由远適也。幽绝,书问难继,惟倍万保重!不宣。

有侄婿王郎,名庠,荣州人。文行皆超然,笔力有余,出语不凡,可收为吾党也。自蜀遣人来惠,云:“鲁直在黔,决当往见,求书为先容。”嘉其有奇操,故为作书。然旧闻太夫人多病,未易远去,谩为一言。眉山有程道诲者,亦奇士,文益老,王郎盖师之。此两人者,有致穷之具,而与不肖为亲,又欲往求鲁直,其穷殆未易量也!〔一〕黔中:今贵州地。时庭坚坐轼党贬官黔中。〔二〕惠州:今广东惠阳县,时轼方贬官于此。〔三〕胡麻、茯苓:皆药名。京师与陈传道 

某启:久不接奉,思仰不可言!辱专人以书为贶,礼意兼重,捧〔一〕领惕然。且审比来起居佳胜。某以衰病,难于供职,故坚乞一闲郡,不谓更得烦剧!然已得请,不敢更有所择,但有废旷不治之忧耳。而来书乃有遇不遇之说,甚非所以安全不肖也。某凡百无取,入为侍〔二〕〔三〕从,出为方面,此而不遇,复以何者为遇乎?来使立告回,区区百不尽一。乍远,千万自爱!〔一〕惕:梯激切,音剔,惧也。〔二〕侍从:谓文学侍从之臣。〔三〕方面:谓官太守,独当一面也。又〔一〕

久不上问,愧负深矣!忽枉手讯,劳来勤甚,夙昔之好,不替有加。兼审比来起居佳胜,感慰兼集。新旧诸诗,幸得敬览,不意余生复见斯作!古人日远,俗学衰陋,作者风气,犹存君家伯仲间。〔二〕近见报,履常作正字,伯仲介特之操,处险益励,时流孰知之者?用是占之,知公议少伸耶。传道岂久筦库者?未由面谈,惟冀厚自爱重而已!〔一〕劳来:慰勉之意。劳,读去声。〔二〕正字:官名。惠州与王敏仲 〔一〕

某垂老投荒,无复生还之望。昨与长子迈诀,已处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当作棺,次便作墓,仍留手疏与诸子,死即葬于海外。〔二〕庶几延陵季子嬴博之义,父既可施之子,子独不可施之父乎?生〔三〕不挈家,死不扶柩,此亦东坡之家风也。此外燕坐寂照而已。所〔四〕云途中邂逅,意谓不如其已,所欲言者,岂有过此者乎?故覼缕此纸,以代面别。〔一〕投荒:远窜也。〔二〕春秋时吴季札居延陵,称延陵季子,尝葬其子于嬴博之间,不封不树。〔三〕寂照:佛家语,谓静寂而心光明朗也。〔四〕覼:卢讹切,歌韵。覼缕,委曲也。惠州又 〔一〕

某再启:林医遂蒙补授,于旅泊处衰病,非小补也。又工小儿、产科。幼累将至,且留调理,渠欲往谢,未令去也,乞不罪。治瘴止用姜、葱、豉三物浓煮热呷,无不效者。而土人不知作豉,又此〔二〕州无黑豆,闻五羊颇有之,便乞为致三石,得为作豉,散饮病者。不罪!不罪!〔一〕旅泊:谓羁旅漂泊也。〔二〕五羊城即今广州城。昔高固为楚相,五羊衔谷萃于楚庭,故广州厅事,梁上画五羊像。北归与郑靖老 〔一〕

某启:到雷州见张君俞,首获公手书累幅,欣慰之极,不可〔二〕〔三〕云喻!到廉,廉守乃云公已离邕矣。方怅然,欲求问从者所在,少通区区,忽得来教,释然。又得新诗,皆秀杰语,幸甚!幸甚!〔四〕别来百罹,不可胜言,置之不足道也。《志林》竟未成,但草得〔五〕《书传》十三卷,甚赖公两借书籍检阅也。向不知公所存,又不敢带行,封作一笼,寄迈处,令访寻归纳。如未有便,且寄广州何道士处,已深嘱之,必不敢坠。某留此过中秋,或至月末乃行。至北流〔六〕〔七〕,作竹筏下水,历容、藤至梧。与迈约令般家至梧相会。中〔八〕〔九〕子迨亦至惠矣,却雇舟泝贺江而上,水陆数节,方至永。老业可奈可奈!未会间以时自重!不宣。〔一〕雷州:今广东海康县。〔二〕廉:今广东合浦县。〔三〕邕:今广西邕宁县。〔四〕百罹:犹百忧也。〔五〕《志林》、《书传》皆轼所著书。〔六〕北流:今广西县名。〔七〕容:今广西容县。藤:今广西藤县。梧:今广西苍梧县。〔八〕贺江:源出广西富川县南,至广东,入西江。〔九〕永:今湖南零陵县。又〔一〕〔二〕

某见张君俞,乃知公中间亦为小人所捃摭。令史以下,〔三〕〔四〕固不知退之《讳辩》也。而卿贰等亦尔耶!进退有命,岂此辈所制?知公奇伟,必不经怀也。某须发尽白,然体力元不减旧,或不即死,圣恩汪洋,更一赦,或许归农,则带月之锄,可以对秉也〔五〕。本意专欲归蜀,不知能遂此计否?蜀若不归,即以杭州为佳。〔六〕朱邑有言:“子孙奉祠我,不如桐乡之民。”不肖亦云。然外物不可必,当更临事随宜,但不即死,归田可必也,公欲相从于溪山间,〔七〕想是真诚之愿。水到渠成,亦不须预虑也。此生真同露电,岂适把玩耶?某顿首。〔一〕捃摭:拾取之也。捃,据运切,君去声。摭,之益切,音只。〔二〕令史:官阶,较卿贰低。〔三〕韩愈字退之,曾著《讳辩》。〔四〕卿贰:官阶,较令史高。〔五〕陶潜诗:“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秉:执持也。〔六〕朱邑:汉舒人,曾为桐乡令,官至大司农,死葬桐乡。〔七〕《金刚经》:“如露亦如电。”与滕达道〔一〕

某到此,时见荆公,甚喜,时诵诗说佛也。公莫略往一见和〔二〕〔三〕甫否?余非面莫能尽。某近到筠见子由,他亦得旨指射近地耘老差遣,想今已得替矣。吴兴风物,足慰雅怀。郡人有贾收者,有〔四〕行义,极能诗,公择、子厚皆礼异之,某尤与之熟,愿公时顾,慰其牢落也。近过文肃公楼,徘徊怀想风度不能去。某至楚、泗间,〔五〕欲入一文字乞于常州住。若幸得请,则扁舟谒公有期矣。〔一〕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临川人,官至宰相,封荆国公,有《临川集》。〔二〕王安礼字和甫,安石弟。〔三〕苏辙字子由,轼弟。筠,今江西高安县。时子由方监筠州酒税。〔四〕公择:李常也,曾知湖州。〔五〕常州:今江苏武进县。又〔一〕

闻张郎已授得发勾,春中赴任,安道必与之俱来。某若得旨,当与之同舟而南,穷困之中,一段乐事,古今罕有也。不知遂此意否?〔二〕秦太虚言,公有意拆却逍遥堂横廊。窃谓宜且留之,想未必尔,〔三〕聊且言之。明年见公,当馆于此。公雅度宏伟,欲其轩豁,卑意〔四〕又欲其窈窕深密也。如何?不罪。四声可罢之,万一浮沉,反为患也。幸深思之。不罪。〔一〕张方平字安道。〔二〕逍遥堂:在徐州。〔三〕轩豁:开朗貌。〔四〕窈窕:深远貌。又〔一〕

某再启:前蒙惠建茗,甚奇,醉中裁谢不及,悚愧之极。本州见阙,不敢久住。远接人到便行,会合邈未有期,不免怅惘。舍弟召命,盖虚传耳。君实恩礼既异,责望又重。不易,不易!某旧有《独乐园诗》云:“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持此将安归?造物不〔二〕〔三〕〔四〕我舍。”今日类诗谶矣。见报中宪言玉汝右揆,当世见在,告必知之。京东有干,幸示谕。〔一〕建茗:谓福建所产茶也。〔二〕谶:差谮切,沁韵,兆也。〔三〕中宪:官名。〔四〕韩缜字玉汝,开封雍邱人。右揆:右丞相也。又

某闲废无所用心,专治经书,一二年间欲了《论语》《书》《易》,舍弟亦了却《春秋》《诗》。虽拙学,然自谓颇正古今之误,〔一〕粗有益于世,瞑目无憾。往往又笑不会取快活,是措大余业。闻令子手笔甚高,见其写字,想见其人超然者也。〔一〕《资暇录》:“代称士流为措大,言其峭醋而冠四民之首。一说衣冠俨然,望望有不可犯之色,如醋之酸而难饮也,故亦谓之酸子。”黄州又 

某启:知前事尚未已,言既非实,终当别白,但目前纷纷众所共悉也。然平生学道,专以待外物之变,非意之来,正须理遣耳。若缘〔一〕此得休逸,乃公之雅意也。黄当江路,过往不绝,语言之间,人情难测,不若称病不见为良计。二年不知出此,今始行之耳。西事〔二〕得其详乎?虽废弃,未忘为国家虑也。此信的可示其略否?书不能尽区区。〔一〕黄:黄州也,前临长江。〔二〕西事:谓西夏犯边事也。又〔一〕

示喻宜甫梦遇,于传有无。某闻见不广,何足以质?然冷暖自知,殆未可以前人之有无为证也。自闻此事,而士大夫多异论,意〔二〕谓中途必一见,得相参扣,竟不果。此意众生流浪火宅,缠绕爱〔三〕贼,故为饥火所烧。然其间自有烧不着处,一念清净,便不服食,亦理之常,无足怪者。方其不食,不可强使食,犹其方食,不可强使之不食也。此间何必生异论乎?愿公以食不食为旦暮,以仕不仕为寒暑,此外默而识之。若以不食为胜解,则与异论者相去无几矣。偶蒙下问,辄此奉启而已。不罪。〔一〕质:证明之意。〔二〕火宅:佛家语,以火宅喻三界之死生也。〔三〕爱贼:亦佛家语,言爱者害人,有如盗贼也。扬州又 

少恳布闻,不罪!某好携具野饮,欲问公求红朱累子两桌二十四

〔一〕隔者,极为左右费,然遂成藉草之乐,为赐不浅也。有便,望颁示。悚息!悚息!某感时气,卧疾逾月,今已全安。但幼累更卧,尚〔二〕纷纷也。措道人名世昌,绵竹人,多艺。然可闲考验,亦足以遣懑也。留此几一年,与之稍熟,恐要知。〔一〕累子:所以盛食物,犹今之食隔也。〔二〕绵竹:今四川县名。扬州又 〔一〕

某再启:近在扬州入一文字,乞常州住,如向所面议。若未有报,至南都当再一入也。承郡事颇烦齐整,想亦期月之劳尔。微疾虽无大患,然愿公无忽之,常作猛兽、毒药、血盆、脓囊观乃可,勿孤吾党之望,而快群小之志也。情切言尽,恕其拙,幸甚。所有二赋,稍晴写得寄上。次只有近寄潘谷求墨一诗,录呈可以发笑也。衲衣寻得,不用更寻。累卓感留意,悚怍之甚。甘子已拜赐矣。北方有干,幸示谕。〔一〕入一文字:谓上一次奏折也。又〔一〕

某启:一别四年,流离契阔,不谓复得见公。执手恍然,不觉涕下!风俗日恶,忠义寂寥,见公使人,差增气也!别来情怀不佳,忽得来教,甚解郁郁。且审起居佳胜为慰。某以少事,更数日方北去。〔二〕〔三〕宜兴田已问去,若得稍佳者,当扁舟径往视之,遂一至湖。见公固所愿,然事有可虑者,恐未能往也。若得请居常,则固当至治下搅挠公数月也。未间,惟万万为时自重。〔一〕契:乞噎切,读若揭。契阔,勤苦也。〔二〕宜兴:今江苏县名。〔三〕湖:谓湖州。〔一〕黄州与朱康叔 〔二〕

某再拜。近奉书,并舍弟书,想必达。胡掾至,领手教,具〔三〕审起居佳胜。兼承以舍弟及贱累至,特有厚贶,羊面酒果,一捧〔四〕领讫,但有惭怍。舍弟离此数日,来教寻付洪州递与之。〔五〕

已迁居江上临皋亭,甚清旷。风晨月夕,杖履野步,酌江水饮之,皆公恩庇之余波,想味风义,以慰孤寂。寻得去年六月所写诗一轴,寄去以为一笑。酷暑,万乞保练!〔一〕朱寿昌字康叔,扬州天长人。〔二〕掾:欲倦切,缘去声,古佐贰官之通称。〔三〕贱累:谓家眷也。〔四〕洪州:今江西南昌。递:递信之人,犹今之邮差也。〔五〕临皋亭:在湖北黄州。黄州又 

某启:酷暑不可过,百事堕废,稍疏上问,想不深讶。比日伏想尊履佳胜。别乘过郡,承赐教及惠新酒,到此如新出瓮,极为珍奇,感愧不可言。因与二三佳士会饮,同感德也。秋热,更望保练,行膺〔一〕〔二〕峻陟。〔一〕膺:受也。〔二〕峻陟:犹言高升也。黄州又 

阁名久思未获佳者,更乞详阁之所向及侧近故事、故迹为幸。董

〔一〕义夫相聚多日,甚欢,未尝一日不谈公美也。旧好诵陶潜《归去〔二〕来》,尝患其不入音律,近微加增损,作[般涉调]《哨遍》,虽微改其词,而不改其意,请以《文选》及本传考之,方知字字皆非〔三〕创入也。谨作小楷一本寄上,却求为书,抛砖之谓也。亦请录一本与元弼,为病倦,不及别作书也。数日前饮,醉后作顽石乱筿一纸,私甚惜之。念公笃好,故以奉献,幸检至。〔一〕董钺字义夫,鄱阳人,自东川罢官归,曾过黄州访轼。〔二〕般涉调:为燕乐所用宫调之一。《哨遍》:曲牌名。〔三〕抛砖引玉,自谦之辞,语出于唐代赵嘏、常建题诗故事。黄州又 〔一〕

某启:武昌传到手教,继辱专使堕简,感服并深。比日尊体佳胜。节物清和,江山秀美,府事整办,日有胜游,恨不得陪从耳!双壶珍贶,一洗旅愁,甚幸!甚幸!佳果收藏有法,可爱!可爱!拙疾,乍到不谙土风所致,今已复常矣。子由尚未到,真寸步千里也!未由展奉,尚冀以时自重。〔一〕堕简:犹言赐书。〔一〕北归与李之仪 

某年六十五矣!体力毛发,正与年相称,或得复与公相见,亦未可知。已前者皆梦,已后者独非梦乎?置之不足道也。所喜者,在海南了得《易》《书》《论语传》数十卷,似有益于骨朽后人耳目也。〔二〕少游遂卒于道路,哀哉痛哉!世岂复有斯人乎?端叔亦老矣,迨〔三〕〔四〕〔五〕云须发已皓然,然颜极丹且渥,仆亦正如此。各宜啬,庶几复见也。儿侄辈在治下,频与教督,一书幸送与。某大醉中不成字,不罪!不罪!〔一〕李之仪:字端叔,无棣人。能文,尤工尺牍,轼称其入刀笔三昧,有《姑溪词》。〔二〕秦观南迁,死于藤州。〔三〕迨:轼次子。〔四〕渥:润泽也。〔五〕啬:犹言保养也。真州又 

某以囊装罄尽,而子由亦久困无余,故欲就食淮浙。已而深念老境,知有几日,不可复作两处。又得子由书,及见教,语尤切己,决〔一〕〔二〕归许下矣。但须少留仪真,令儿子往宜兴,刮制变转,往还须月余,约至许下已七月矣。去岁在廉州托孙叔静寄书及小诗,达否?〔三〕〔四〕〔五〕叔静云:“端叔一生坎轲,晚节益牢落。正赖鱼轩贤德,能委曲相顺,适以忘百忧。此岂细事?不尔,人生岂复有佳味乎?”叔静相友,想得其详,故辄以奉庆。忝契,不罪。〔一〕许下:今河南许昌县。〔二〕仪真:今江苏仪征县。〔三〕坎轲:行不利也。〔四〕牢落:落拓不偶也。〔五〕鱼轩:谓夫人也。《左传注》:“鱼轩,夫人事,以鱼皮为饰。”北归又 

近孙叔静奉书,远递得达否?比来尊体如何?眷聚各安胜。某蒙〔一〕恩领真祠,世间美仕复有过此者乎?伏惟君恩之重,不可量数,〔二〕遥知朋友为我喜而不寐也。今已到虔,即往淮浙间居处,多在毗〔三〕〔四〕陵也。子由闻已归许,秉烛相对,非梦而何?一书乞便与。余惟万万自爱。某再拜。〔一〕宋代官府之卸任者,多食祠禄。时轼南迁放归,有提举玉局观之命,所谓领祠也。〔二〕虔:今江西赣县。〔三〕毗陵:今江苏常州。〔四〕杜甫诗:“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南迁与冯祖仁 〔一〕

蒙示长笺,粲然累幅,光彩下烛,衰朽增华。但以未拜告命,不敢具启答谢,感怍不可言喻。老瘁不复畴昔,但偶未死耳。水道间〔二〕关寸进,更二十余日,方至曲江,首当诣宇下。区区非面不既〔三〕,乏人写大状,不罪。手拙,简略不次。〔一〕未拜告命:谓未奉诏书也。〔二〕曲江:今广东县名。〔三〕不既:不尽也。惠州与广西宪曹司勋 

某启:专人至,赐教累幅,慰附周至。且审比来起居佳胜,感慰兼至!某得罪几二年矣,愚陋贪生,辄缘圣主宽贷之慈,灰心槁形〔一〕,以尽天年,即目殊健也。公别后,闻微疾尽去,想今益康佳。〔二〕养生亦无他术,安寝无念,神气自复。知吕公读《华严》有得,固所望于斯人也。居闲偶念一事,非吾子方莫可告者。故崇仪陈侯,〔三〕忠勇绝世,死非其罪。庙食西路,威灵肃然,愿公与程之邵议之。〔四〕〔五〕或同一削,乞载祀典,使此侯英魄,少信眉于地中。如何如〔六〕何?然慎勿令人知不肖有言也。陈侯有一子在高邮,白首,颇有立知之。蒙惠奇茗、丹砂、乌药,敬饵之矣。西路洞丁,足制交人〔七〕〔八〕,而近岁绥驭少方,殆不可用,愿为朝廷熟讲之。此外惟万万自重。〔一〕《庄子》:“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二〕《华严》:佛经。〔三〕庙食:谓立庙祭飨也。〔四〕一削:谓削简上书也。〔五〕信眉:犹言扬眉吐气。信,与伸通。〔六〕高邮:今江苏县名。〔七〕洞丁:蛮洞中丁壮,即苗子也。交:交趾也。〔八〕绥驭:谓安抚驾驭也。惠州又 

公劝某不作诗,又却索近作。闲中习气,不免有一二,然未尝传出也。今录三首奉呈,看毕便毁之,切祝千万!惠州风土差厚,山水〔一〕〔二〕秀邃,食物粗有,但少药耳。近报有“永不叙复”旨挥,正坐稳处,亦且任运也。子由频得书,甚安。某惟少子随侍,余皆在宜〔三〕兴。见今全是一行脚僧,但喫些酒肉耳。此书此诗,只可令之邵一阅,余人勿示也。〔一〕永不叙复:谓永久不得复官也。〔二〕旨挥:犹言命令。〔三〕行脚僧:犹言游方和尚。与范梦得

某启:一别俯仰十五年,所喜君子渐用,足为吾道之庆。比日起居何如?某旦夕南迁,后会无期,不能无怅惘也。过扬,见东平公极〔一〕安,行复见之矣。新著必多,无缘借观,为耿耿耳。乍暄,惟顺候自重。因李豸秀才行,附启上问。不宣。〔一〕暄,虚鸳切,元韵,日暖也。与孙叔静

昨日辱临顾,夙昔之好,不替有加,感叹深矣!属饮药汗后,不〔一〕〔二〕可以风,未即诣谢。又枉使旌,重增悚惕。捧手教,且审尊体佳胜。旦夕造谒,以究所怀。〔一〕不可以风:犹言不可以受风凉也。〔二〕使旌:使者之旌节。此犹今言劳驾也。北归又 

已别,瞻企不去心。辱手教,且审佳胜,感慰之极。早来,风起,〔一〕〔二〕舟不敢解,故复少留,因来净惠与惠州三道人语耳。无缘重诣,临纸惋怅。〔一〕解:解缆也,此谓不可开船。〔二〕净惠:寺名。北归又 〔一〕

眉山人有巢谷者,字元修,曾应进士武举,皆无成。笃于风〔二〕义,已七十余矣!闻某谪海南,徒步万里,来相劳问,至新兴〔三〕〔四〕病亡。官为藁殡,录其遗物于官库。元修有子蒙,在里中,某已使人呼蒙来迎丧,颇助其路费,仍约过永而南,当更资之。但未到耳,旅殡无人照管,或毁坏暴露,愿公愍其不幸。因巡检至其所,〔五〕特为一言于彼守令,得稍治其殡,常戒主者保护之,以须其子之至,则恩及存亡耳。死罪!死罪!〔一〕眉山:今县名,属四川。〔二〕海南:今广东琼崖地。〔三〕新兴:今县名,属广东。〔四〕藁殡:谓草草殡殓也。〔五〕须:待也。〔一〕答刘贡父

久阔暂聚,复此违异,怅惘至今!公私纷纷,有失驰问。辱书,〔二〕感怍无量!字画妍洁,及问来使,云:“尊貌比初下车时,皙〔三〕〔四〕且泽矣。”闻之喜甚。比来起居想益佳。何日归觐,慰士大夫之望?未闲,万万为时自重!不宣。〔一〕刘攽字贡父,号公非,新喻人。官至中书舍人,曾佐司马光修《资治通鉴》,有《公非先生集》。〔二〕下车:犹言上任也。〔三〕皙:屑檄切,音析,明辨也,沿用为“白皙”之皙。〔四〕觐:忌印切,音仅。朝见天子曰觐。〔一〕答曾子宣

某启:辱教,伏承台候万福为慰。《塔记》非敢慢,盖供职数日,〔二〕职事如麻,归即为词头所迫,率以半夜乃息,五更复起,实未有〔三〕余暇。乞限一月,所敢食言者有如河。愿公一笑而恕之。旦夕当卜一邂逅而别。〔一〕曾布字子宣,南丰人。巩弟,官至右仆射,与蔡京不相能,责授舒州司户,卒。〔二〕词头:当指案牍。〔三〕食言:行反其言也。有如河:指河水为誓也。〔一〕与李公择

秋色佳哉!想有以为乐。人生惟寒食、重九,慎不可虚掷,四时〔二〕之变,无如此节者。近有潮州人寄一物,其上云“扶劣膏”,不言何物。状似羊脂而坚,盛竹筒中,公识此物否?味其名,必佳物也。若识之,当详以示,可分去,或问习海南者。子由近作《栖贤僧堂记》〔三〕,读之惨懔,觉崩崖飞瀑,逼人寒栗。〔一〕李常字公择,建昌人。与王安石善,而极言安石所行新法不便,官至御史中丞。〔二〕潮州:今广东潮安县。〔三〕庐山有栖贤寺,风景绝幽。〔一〕与姜唐佐秀才〔二〕

今者霁色尤可喜。食已,当取天庆乳泉,泼建茶之精者,念非君莫与共之。然蚤来市无肉,当相与啖菜饭尔。不嫌,可只今相过。某启上。〔一〕姜唐佐:名君弼,琼州进士。〔二〕天庆:道观名。又

适写此简,得来示,知巡检有会,更不敢邀请。会若散早,可来啜茗否?酒、面等承佳惠,感愧!感愧!来旦饭必如诺。十月十五日白。儋耳又 〔一〕

某已得合浦文字,见治装,不过六月初离此。只从石排或澄〔二〕〔三〕〔四〕迈渡海,无缘更到琼会见也。此怀甚惘惘。因见貳车,略道下恳。有一书至儿子迈处,从者往五羊时为带去,转托何崇道附达为幸。

儿子治装冗甚,未及奉启。所借《烟萝子》两卷、《吴志》四册、《会要》两册,并驰纳。〔一〕合浦:今县名,属广东。〔二〕澄迈:今县名,清属广东琼州府。〔三〕琼州:今广东琼山县。〔四〕贰车:谓佐杂官也。儋耳与傅维岩秘校 

某启:专人至,承不鄙罪废,长笺见及,援证今古,陈义甚高,〔一〕伏读感愧。仍审比来起居佳胜,至慰至慰!守局海徼,淹屈才美。然仕无高下,但能随时及物,中无所愧,即为达也。伏暑,万万自爱。不宣。〔一〕徼:记要切,音叫,边徼也,以木栅为蛮夷界也。儋耳又 

官事有暇,得为学不辍否?有可与往还者乎!此间百事不类海北,〔一〕〔二〕〔三〕但杜门面壁而已。彼中如有麄药治病者,为致少许。此间如苍术、橘皮之类,皆不可得;但不嫌麄贱,为相度致数品。不罪不罪!〔一〕杜门:闭门也。〔二〕面壁:面朝壁而坐,如老僧入定时情景也。〔三〕麄:与粗通。与林天和长官

某启:近数奉书,想皆达。雨后清和,起居佳胜。花木悉佳品,又根拨不伤,遂成幽居之趣。荷雅意无穷,未即面谢为愧耳!人还,匆匆。不宣。又〔一〕

某启:昨辱访别,尤荷厚眷。恨老病龙钟,不果诣达,愧负多矣。经宿起居如何?果成行未?忘己为民,谁如君者?愿益进此道,〔二〕譬之农夫,不以水旱而废穮蓘也。此外万万自爱。不宣。〔一〕龙钟:古叠韵形容字,本作陇种,言身体衰惫也。〔二〕穮:卑夭切,读如标,耘田也。除草也。蓘:古稳切,音衮,以土壅苗根也。《左传》:“是穮是蓘。”又

某启:比日蒸热,体中佳否?承惠杨梅,感佩之至!闻山姜花欲〔一〕出,录梦得诗去,庶致此馈也。呵呵。丰乐桥数木匠请假暂归,〔二〕多日不至,敢烦旨麾勾押送来为幸。草草奉启,不罪。〔一〕刘禹锡字梦得,唐代诗人。〔二〕旨麾勾押:谓发令遣差役将其勾取押解也。儋耳又 〔一〕

高君一卧遂化,深可伤念!其家不失所否?瘴疫横流,僵仆者不可胜计。奈何!奈何!某亦旬日之间丧两女使,谪居牢落,又有〔二〕〔三〕此狼狈,想闻之亦为之怃然也。某再启。〔一〕古称人死为乘化。〔二〕狼狈:谓颠蹶困顿也。《博物典汇》:“狼前二足长,后二足短,狈前二足短,后二足长,狼无狈不立,狈无狼不行。”〔三〕怃然:失意貌。怃,无辅切,音武。又

某启:近日辱书,伏承别后起居佳胜,甚慰驰仰。数夕月色清绝,〔一〕恨不同赏,想亦对景独酌而已!未即披奉,万万自重!人还,布启,不宣。〔一〕披奉:犹言披心奉见也。又〔一〕

某启:近辱过访,病中恨不款奉!人来,枉手教,具审起居佳胜,至慰!至慰!旦夕中秋,想复佳风月,莫由陪接,增怅仰也。乍凉,万万自重!不宣。〔一〕款奉:谓款待接奉也。又

某启:辱书,伏承起居佳胜。示谕幼累已到,诚流寓中一喜。然老稚纷纷,口众食贫,向之孤寂,未必不佳也。可以一笑。蒸郁未解,万万以时自重!不宣。又〔一〕

某启:昨日江干邂逅,未尽所怀。来日欲奉屈蚤膳,庶小款〔二〕曲。阙人,不获躬诣,不罪。〔一〕邂:系隘切,读如械。逅:荷漏切,音候。邂逅,不期而会也。〔二〕款曲:谓表示诚意。儋耳与张朝请 〔一〕

某启:兄弟流落,同造治下,蒙不鄙遗,眷待有加,感服高谊,悚佩不已!别来未几,思仰日深。比来起居何如?某已到琼,过〔二〕海无虞,皆托余庇。旦夕西去,回望逾远,后会无期,惟万万若〔三〕时自重,慰此区区!途次裁谢,草草,不宣。〔一〕治下:谓所治之境内也。〔二〕余庇:犹余荫。〔三〕若时:犹言顺时也。儋耳又 

海南风物,与治下略相似。至于食物,人烟萧条之甚,去海康〔一〕远矣。到后,杜门默坐,喧寂一致也。蒙差人津送,极得力,感感。舍弟居止处,若得早成,令渠获一定居,遗物离人而游于独,乃公之厚赐也。儿子干事,未暇上状,不罪。某上启。〔一〕海康:今县名,清属广东雷州府。儋耳又 〔一〕

某再启:闻已有诏命,甚慰舆议,想旦夕登途也,当别具贺幅。某阙人写启状,止用手书,乞加恕也。子由荷存庇深矣,不易一二言谢也。新春海上啸咏之余,有足乐者。岛中孤寂,春色所不到也。某再拜。〔一〕舆议:犹言舆论。儋耳又 

某启:久不上状,想察其衰疾多畏,非简慢也。新军使来,捧教字,且审比日起居佳胜,感慰兼极!某到此,数卧病,今幸少闲。久逃空谷,日就灰槁而已!因书瞻望,又复怅然!尚冀若时自厚,区区之余意也。不宣。儋耳又 〔一〕

新酿四壶,开尝如宿昔,香味醇冽,有京洛之风,逐客何幸〔二〕得此?但举杯属影而已。海错亦珍绝。此虽岛外,人不收此,得之又一段奇事也。眷意之厚,感怍无已!〔一〕京洛:谓汴京与洛阳也。〔二〕海错:谓海中产物,种类复杂也。《禹贡》:“厥贡盐,海物惟错。”〔一〕谢吕龙图〔二〕

前以拙讷,上尘听览,方惧获罪于门下,而无以容其诛。又辱答教,言辞款密,礼遇优隆,而褒扬之句有加于前日,此不肖所以且喜且惧,而莫知所措也。珍函已捧受讫,谨藏之于家,以为子孙之〔三〕美观。蔀屋之陋,复生光彩;陈根之朽,再出英华,乃阁下暖然〔四〕〔五〕之春,有以妪育成就之故也。择日斋沐,再诣馆下。临纸涩讷,情不能宣,伏惟恕其愚。〔一〕龙图:阁名。宋代有龙图阁学士之官。〔二〕讷:奴没切,读如纳,难言也。〔三〕蔀:普殴切,音剖。《易注》:“蔀,覆暖、障光明之物也。”〔四〕妪:郁据切,遇韵。老妇人之称。妪育,谓妪煦养育,如保护儿童也。〔五〕斋沐:斋戒沐浴也。凤翔与蒲诚之 〔一〕

某启:闻轩马已至多时,而性懒作书,不因使赍手教来,虽〔二〕有倾渴之心,终不能致一字左右也。悚愧!悚愧!盛热殊不可过,承起居佳裕,甚喜!甚喜!某比并无恙,京师得信亦安。但近得山南书,报伯母于六月十日倾背,伯父之丧,未及一年,而灾祸仍重如此,何以为心?家兄惟三哥在左右,大哥、二哥必取次一人归山南,谋扶〔三〕护还乡也。人生患难,至有如此极者,烦恼!烦恼!知郡事颇简,〔四〕〔五〕足以寻绎旧学也。同僚中有可与相处而乐者否?新牧、倅皆在此,常相见,恐知悉。残暑,更冀顺时自重。〔一〕赍:笺西切,音跻,送也。〔二〕倾渴:言倾慕若渴也。〔三〕扶护:谓扶柩护送也。〔四〕寻绎:犹言研究。绎,移籍切,音亦,引其端绪而穷之也。〔五〕牧:谓州官。倅:谓州通判。除丧还朝答杨济甫 

某近领腊下教墨,感服眷厚,兼审起居佳胜。某比与贱累如常。〔一〕舍弟差入贡院,更半月可出。都下春色已盛,但块然独处,无与〔二〕为乐!所居厅前有小花圃,课童种菜,亦少有佳趣。傍宜秋门,皆高槐古柳,一似山居,颇便野性也。渐暖,惟千万珍重!〔一〕贡院:犹今之考试院。〔二〕宜秋门:开封城门。答宝月大师〔一〕

屡蒙寄纸,一一愧荷。附马都尉王晋卿画山水寒林,冠绝一时,非画工能仿佛。得一古松帐子奉寄,非吾兄别识,不寄去也。幸秘藏之!亦使蜀中工者见长意思也。他甚珍惜,不妄与人。〔一〕王诜字晋卿,太原人,徙居开封,尚英宗女魏国大长公主,为驸马都尉,能诗,善书画,与轼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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