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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8 00: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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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月星空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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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星象图

诡秘星象图试读:

故事梗概

毕业前,南京医药大学毕业生刘幻琳,在女生宿舍上厕所的时候,被一张横空飞来的星相图吓破了胆子,次日夜里,上吊自杀。紧接着,诡秘星相图不断出现,一连串的怪事发生。教研室无名男尸像个幽灵,不断出现在黄欣茹的梦里。

柳非童对女友刘幻琳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下决心调查她的死亡真相。为了重新搜集证据,深夜,柳非童前往解剖教研室,与一个蒙面男人擦肩而过。蒙面男人离开后,柳非童潜入解剖教研室,意外发现男尸手腕上的星相图已经消失。

不久,陈晓芸下班回家的路上意外失踪。南京南中区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接警后,成立了专案组。当天,接到了一份信函,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张星相图,王卫冰百思不得其解。

柳非童不死心,找到黄欣茹,继续求证男尸手腕上的星相图的真假。黄欣茹无意间说出了张康平手腕上的星相图。在柳非童的授意安排下,黄欣茹开始接近张康平,做了他的女友。

柳非童开始研究星相学,希图找到恐吓刘幻琳死亡的凶手,正忙得焦头烂额,传来了陈晓芸死亡的消息。南京南中区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再次进入破案程序。与此同时,专案组又接到了一封信函,信函交代:他就是杀害陈晓芸的凶手。

柳非童潜入停尸房,意外发现陈晓芸的手腕上,有一个清晰的星相图,还有一组神秘的数字密码。经过特殊技术分析,神秘数字密码被柳非童成功解破。

柳非童再次找到黄欣茹,求证无名尸手腕上星相图的真假。次日,黄欣茹失踪。其后,柳非童在办公室接到一封威胁信函,让他停止调查星相图,否则要了他的命。

一切线索断了后,柳非童再次潜入解剖教研室,接近无名尸。在无名尸的手腕上,发现一个隐约的星相图案。经过认真比对,无名尸和张康平手腕上的星相图完全相同。根据星相图显示的方位,柳非童长途跋涉,来到了张康平的出生地,了解到几年前的一场遗产死亡争夺杀人案件。

一周后,一个蒙面男在市区拦截了一辆出租车,与迎面开来的一辆警车擦身而过。他胁迫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将一颗子弹射进了司机的脑袋。

在一个垂直的山洞,黄欣茹被蒙上了双眼,蒙面男强奸了她。为了杀人灭口,蒙面男狠心杀害了黄欣茹,并继续追杀下一个对象柳非童。紧急关头,王卫冰赶到,将蒙面男抓获。当蒙面男的面纱被揭开后,露出了张康平的脸。张康平交代了几年前,为了独吞遗产,杀害弟弟的经过,也交代了连环杀人的真相。星相疑云,至此全部揭开神秘的面纱。  第一章 神秘星象图

是谁让她看见星象图?她又为何如此惊恐?她手上的星象图,是谁画上去的?层层谜题,铺展开来,此刻,谁的心最痛?

二零零七年五月,毕业前一个月,南京医药大学女生宿舍四楼。

整个宿舍楼阴沉沉的,一片死寂。月光透过梧桐叶的树枝儿,斑驳斜射,飘逸而来,洒落在楼道里,给暗夜留下了一丝悬念和神秘。

南京的初夏已经很热了,蚊子在黑夜中舞动着疯狂的翅膀,飞来飞去的,在高空中盘旋。403室的女生们,一个个穿着花睡衣,酣态可掬。她们的睡姿五花八门,有的横着身体,像只螃蟹张牙舞爪;有的趴着身体,像只可爱乖巧的小猪;有的仰着身体,像只慵懒闲散的小花猫。

这些女生,全部带着儿童时期养成的生活习惯,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恣意地横行霸道。

靠近窗边的床位是刘幻琳的,她是安徽马鞍山人,今年刚满二十三岁。她的身材高挑,胖瘦均匀,身高偏中上,皮肤微黑,性格比较粗犷,是一个直爽的人。

自从十八岁那年高考离开家乡,刘幻琳已经在南京医药大学生活了五年。五年来,她已经把宿舍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这里的五位同学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

五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还有一个月,刘幻琳就要大学毕业了。昨天,是她的生日,宿舍里的五个死党一起为她庆生。她们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弄了一个小型饭局,大家喝了很多干红,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几个人才回宿舍,又继续闹了一阵子,再各自上床睡觉。

刘幻琳睡觉一向很沉,经常是倒下就睡,一觉睡到天亮。也许是昨天晚上干红喝得太多的缘故,夜里十二点,她起来小解过一次。现在,是凌晨三点,睡梦中的她,再次被一阵悄然袭来的尿意憋醒了。

朦胧中,刘幻琳从上铺爬了下来。月光跟随着她,渐渐移到地面上。她穿上塑料拖鞋后,一时没有站稳,身体俯冲下去,倒向睡在下铺的陈晓芸身上。“谁呀,那么晚了,想压死我啊?” 陈晓芸闭着眼睛,含糊地咕噜了一句。“是我,对不起,尿急。” 刘幻琳迷细着眼睛,转身往门外摸去。

陈晓芸翻了一个身,接着睡去了。夜,很快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刘幻琳穿着一件连体粉红色睡裙,独自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离女生宿舍不远,最快一分钟时间也就到了。走廊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灯光,阴森而恐怖,带着黑夜的寂静和无声。

刘幻琳脚底的拖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一直回荡着,声声脆响,仿佛黑夜里的一串串清脆的响铃声,不断地敲打着地面。刘幻琳实在太瞌睡了,此刻,她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

刘幻琳感觉脚下的路,一直在延伸着,直到走廊的尽头。最后,她的双脚终于停留在厕所门口。厕所的门关着,刘幻琳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她一直处在迷蒙中,整个人也是半清醒的状态。因为尿急,膀胱满盈,她推开厕所门,直接上了蹲坑,提上睡衣裙,拉下内裤就开始撒尿。

突然间,“梭梭”两声,一个不明物体,带着一阵风声,从刘幻琳的头顶上飞跃而过。刘幻琳本能地“啊”了一声,顿时,尿意全无。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惊恐地向头顶望去。

头顶上,是一张横空飞来的星象图,直插在飞镖上面,经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在厕所的门上。刘幻琳惊诧万分,瞪着双眼,提起内裤,猛地从坑位上站了起来。裤裆里,是滴答的尿液,像无尽的泉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图、图、星象图……” 刘幻琳语无伦次,踉踉跄跄地冲出厕所门外。

厕所门外,没有半个人影。刘幻琳惊恐万状,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着回到了403室。

403室一片死寂,六张床铺,五张全部睡满了人。“图、图、我看见了那张星象图……”刘幻琳一口一个“图”字,声音充满了恐惧,接着,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陈晓芸的床边。“刘幻琳……” 黑暗中,陈晓芸猛然听见动静,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四张床铺上的人,全部从睡梦中惊醒。

这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快开灯,看看什么情况?”

很快地,宿舍的灯拉开了,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刘幻琳像一摊烂泥,流着眼泪,坐在地上。“怎么了?”对面下铺的黄欣茹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到刘幻琳的面前,拉着她的睡衣,焦急地问。“图,图……” 刘幻琳一边说,一边莫名其妙地哭泣。“什么图,你把话说清楚了!” 黄欣茹把刘幻琳从地上拉了起来。“图,厕所里的星象图……” 刘幻琳说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星象图?”陈晓芸坐在床上,看着刘幻琳,疑惑不解。“厕所里哪来的星象图?刘幻琳,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你不会是给昨天晚上的干红浇糊涂了吧?” 黄欣茹越来越不明白。“我没有看错,是一张星象图,和解剖教研室那具男尸手腕上的星象图一模一样。” 刘幻琳心有余悸,双眼充满了惊恐。“什么,你说什么?刘幻琳,你不会是做梦吧?男尸手腕上的星象图,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飞到厕所里去呢?我不相信!” 黄欣茹说什么也不相信刘幻琳的话。“我是说,厕所里的图,和男尸手腕上的图形一样,不信的话,你们去厕所门上看看就知道了。” 刘幻琳说完,有气无力地倒在陈晓芸的床上。“真有这样的事?陈晓芸,我们一起去厕所看看。”黄欣茹说到做到。“好,去看看再说。刘幻琳,你没事吧。你先躺在我的床上,一会儿回来,我去你的上铺睡好了。” 陈晓芸说完,把被子盖在刘幻琳的身上,转身下了床。

五个女生,一阵风似的跑出403宿舍,身后,空荡荡的一片。

宿舍里,只剩下刘幻琳一个人,她越想越怕,最后,把被子全部蒙在自己的头上。走廊里,五个女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她们不约而同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黄欣茹是内蒙古阿尔山人,天生的急性子,想什么就会做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她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八,在几个女生里,充其量也就排在中下等位置。她唯一的优点是皮肤白净,头发黑,眉毛浓,嘴唇薄,带着山里人特有的那种豪爽气质。

黄欣茹走在最前面,大大咧咧的,不修边幅。陈晓芸跟在后面,心里疑惑重重。不到一分钟,五个女生全部到了厕所,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

厕所门和平时一样,是关闭的。门头很干净,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甚至找不到一个脏的手印。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全部愣在那里。“我说刘幻琳今天一定是中邪了,你们看,星象图在哪里?门前,门后,门前门后都没有啊?” 黄欣茹指着厕所门,大声说。“是啊,我看也是,刘幻琳一定是昨天晚上喝高了,出现幻觉,思维功能严重紊乱中。” 陈晓芸胆子比较小,远远地站着。“怎么没有图啊,真是的,什么也没有,看来刘幻琳是骗我们的。”另外几个女生走进厕所,东张西望一阵,接着开始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安静点,不要吵醒其他宿舍的人。走,我们回去吧。” 黄欣茹一边说,一边劝大家回宿舍。

五双拖鞋,同时在地面移动着,声音响彻在走廊里,像一首黑夜的交响曲,越传越远。回到宿舍后,黄欣茹一眼看见刘幻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刘幻琳已经回到上铺,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宛如木头人一样。“刘幻琳,你刚才真的看清楚了吗?厕所里什么也没有啊?更不要说那张星象图了?” 陈晓芸回到自己的床上,望着上铺的刘幻琳说。“千真万确,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不会错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我现在真的好怕!” 刘幻琳说完,又哭了起来。“好了,不要哭了,那图又不会把你吃了,怕什么?” 黄欣茹坐在自己的床上,斜着眼睛,看着刘幻琳。

刘幻琳满面泪花,一脸的恐惧表情。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刚才厕所的一幕仍然历历在目,惊起她内心的波涛涟漪。“我不明白,那图为什么偏偏冲着我一个人来?” 刘幻琳一边说,一边哭,声音越来越嘶哑。

所有的人,都自觉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任揪心的哭泣声,从刘幻琳的那个角落里传来。

每个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既不能肯定星象图的真,也不能否定星象图的假。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让所有人疑惑的是,刘幻琳的表情那么绝望,那么伤心,一切似乎又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关灯睡觉,明天再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灯很快被拉灭了,宿舍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中。

次日清晨,403室所有的女生全部起床了,只有刘幻琳还沉沉地睡着。每个人的下床动作都很轻,很自觉,仿佛怕惊动刘幻琳的美梦似的。

403室的女生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五年,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和一个家庭里的所有成员一样,只要一个人病了,不舒服了,或者遭遇意外了,其他的人都会给予充分的理解,尽量不去打扰她,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还她一个自由呼吸的空间,直到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本来,昨天晚上几个女生已经相约好了,趁着毕业前夕到东郊风景区中山陵好好玩一玩,拍些照片,做个纪念。毕竟大家在南京读书生活了五年,毕业后,各自劳燕分飞,就是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现在,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所有的人措手不及,大家玩的心情显然被破坏了。去大食堂吃早饭的时候,陈晓芸一直闷闷不乐的。“我在想,如果昨天夜里刘幻琳真的在厕所里看见过星象图的话,那么,那张图为什么不翼而飞。难道有人在我们之前,把图拿走了?或者说,被谁发现后随手撕了?扔了?丢弃了?” 陈晓芸手里拿着一只花卷,咬了一小口。“有道理,看刘幻琳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有八成的可能证明她见到了那张星象图。现在的问题,是谁把星象图弄到厕所门上去了?又为什么偏偏让刘幻琳给看见了?” 黄欣茹若有所思,越想越不对劲儿。“是的,说的没错!你们也许都忘记了吧,刘幻琳是第一个发现无名男尸手腕上星象图的人。现在,估计人家正在追杀她呢。”张曼丽喝了一大口稀饭,在一旁插嘴。“不要瞎说,刘幻琳平时为人不错,性格又好,从来没有和谁结过梁子,谁会追杀她?杀她对谁都没有好处。而男尸手腕上的星象图,在医药大学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人人皆知的东西,传闻很甚。至于谁先发现的,结果还不是一样?” 陈晓芸推翻了这种假设。“陈晓芸,我觉得张曼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先发现和后发现,结果是不一样的。还记得刘幻琳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永远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黄欣茹的胃口一直很好,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她的食欲,她现在已经吃完了,在看大家吃。“记得,那句话刘幻琳昨天晚上在生日饭局上还说过。” 陈晓芸掩住鼻翼,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刘幻琳现在还在宿舍睡觉,那我们今天还去中山陵玩吗?快毕业了,再不玩就没有机会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来南京呢?” 杨水仙很胖,总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狼吞虎咽着。“你就知道玩,宿舍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事去玩?你怎么不一口把自己撑死啊?” 张曼丽看着杨水仙的吃相,揶揄了一句。“我怎么了?你是南京人嘛,当然不比我这个江西九江来的外地人了。我在南京苦读五年书,连夫子庙都舍不得多玩一次,每次玩了不就是两个字:花钱。现在,不就是想看南京最后一眼吗?毕业后,南京就没有我的发展空间了,肯定回江西了。工作后,要谈对象,要结婚,还要生孩子,我就是长十个翅膀,也飞不过来的。”杨水仙长相比较粗,人也没有什么心计,说完拉倒。“大家不要吵啦,依我看,还是吃完早饭后,我们先回宿舍看看刘幻琳,如果她的情况还好的话,我们大家再一起去中山陵玩。刘幻琳是马鞍山人,虽然以后来南京很方便,但是,碰到大家在一起的机会还是很少了。”陈晓芸心思比较细腻,考虑问题一般比较周全,她在宿舍说话,还是具有一定权威性的。“那好吧,快吃,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宿舍看看她。” 韩学亦点头称道。

几个人唧唧喳喳一阵,继续吃饭。吃完饭后,陈晓芸去窗口给刘幻琳打了一份早饭,接着,大家一起回头到宿舍去。

推开宿舍门,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上铺空着,刘幻琳已经不在了。陈晓芸把早饭放在桌上,攀着扶手,急忙爬到上铺。

上铺很乱,被子零散地叠放在一起,一条潮湿的内裤随意地丢在枕头边,带着一股隔夜的尿臭味道。刘幻琳一向是个干净人,从来没有这样马虎过,竟然把脏内裤扔在床上了。“真臭,刘幻琳不是这样的人啊,连换了内裤都不知道洗,而且,人也没了?” 陈晓芸说完,顺着扶手退了下来。“什么,太奇怪了,刘幻琳会去什么地方?会不会在厕所里啊?” 黄欣茹第一个想到厕所,说完转身朝厕所跑去。

经过黄欣茹的提醒,所有的人一起跟着跑出了宿舍,全部往厕所冲去。黄欣茹跑在最前面,陈晓芸跟在后面。走廊很空,因为面临毕业,很多学生已经从宿舍里搬出去了,有几间宿舍甚至挂上了门锁,贴了封条。

到了厕所,黄欣茹按捺住急剧起伏跳动的心脏,轻轻推开门。门很重,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推了半天也没有推开。“这门怎么那么重?是不是挂了什么东西?” 黄欣茹一边推门,一边嘀咕着。“怎么会呢,你带点劲儿。” 杨水仙身体胖,劲儿大,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门。“啊……刘幻琳!” 厕所门推开后,黄欣茹第一个走了进去,突然,她倒退三步,破开嗓子,没命地叫了起来。“刘幻琳?她怎么了?” 陈晓芸站在门外,跟着叫了一声。“刘幻琳吊在门后,死了!” 杨水仙跟进去看了一眼,接着从门后探出脸,朝外面喊。“赶快报警,打110。” 张曼丽比较冷静,拿出手机,立即拨打110。“快,谁去男生宿舍,把柳非童叫来。” 黄欣茹逃出厕所,指着男生宿舍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我有柳非童的电话号码,给他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陈晓芸掏出手机,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电话响了两声后,很快就接通了。

陈晓芸紧张地拿着手机,双手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她不敢靠近厕所半步,远远地站在走廊里。“喂,是柳非童吗?” 陈晓芸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因为哆嗦已经变了声。“是我,什么事儿?” 柳非童刚刚起床,牙还没有刷。“我们403宿舍刚刚发生了一点事情,你立即过来一下,好吗?” 陈晓芸没有披露刘幻琳的死讯,她怕柳非童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好的,我马上就过来,等我。” 柳非童发现陈晓芸的声音很急,没有敢怠慢,穿了一件T恤,套了一条长裤,扭头就朝女生宿舍方向跑去。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相隔一栋楼,柳非童连奔带跑,花了五分钟就到了女生宿舍。他一把推开403宿舍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很冷清,上、下铺没有一个人。柳非童满脸疑惑,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身后走了过来。“请问,女生宿舍的厕所位置在什么地方?”一个年龄大约二十多岁的警察问。“喏,就在那边!” 柳非童背对着警察,头也没回,随意挥了挥手,指向女厕所。“谢谢你!”年轻警察道了声谢,一行人全部往女厕所方向走去。“警察?出了什么事?!” 柳非童带上宿舍门,转过身,猛然看见身后的一班子警察,不由惊叫起来。

柳非童立即跟在警察后面,快步冲向女厕所。现场乱纷纷的,全部是403宿舍的女生们,还有几个外班级的女生。所有的人几乎都站在厕所门外,面部表情苍白,似乎给吓得不轻,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厕所。“现在清场,请大家配合一下,无关人员请立即离开现场,一起往后退。”两个年轻男警察挥舞着警棍,把人群往外推。

在距离厕所五十米以外,很快划出一道警戒线,一根红绳子拉在中间。包括柳非童在内的很多女生,全部划出了线外。只有403宿舍的女生们,因为离厕所近,而且和案情有部分关系,全部站在线内。不过,离厕所也有四十米远的距离。“出了什么事,陈晓芸?” 柳非童站在线外,对线内的陈晓芸喊。“刘幻琳没了!” 陈晓芸看了柳非童一眼,不得已说出了实话。“什么,刘幻琳没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非童很激动,一头冲进警戒线内。“赶紧回去,站着别动!警察正在办案。” 陈晓芸一把拉住柳非童,柳非童挣扎了几下,身体给一个年轻男警察挡回了原地。“怎么会这样?陈晓芸,你确定是刘幻琳吗?你看见了,真的是她吗?” 柳非童抑制不住狂噪的心,继续问陈晓芸。“黄欣茹亲眼看见的!” 陈晓芸脸色很不好看,灰白惨淡。“不会,我不相信!昨天晚上她生日,我还看见她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夜,说没就没了?” 柳非童捶胸顿足,目光里充满了丝丝疑虑和惊恐。

这时,一阵骚动声从厕所里传了出来,两个年轻男警察一前一后,抬出了刘幻琳的尸体。尸体看上去已经僵硬了,刘幻琳的舌头伸在嘴巴外面,露很长的一段,很吓人,一双眼睛瞪得像两只龙眼,眼泡浮肿着,带着惊恐的表情。

现场的女生们看见刘幻琳的尸体,全部倒退三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死亡离她们并不是很远,昨天的活人,转眼间便成了一个死人。没有预感,也没有任何可以说出的理由。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很多女生胆怯地低下了头。403宿舍的女生们顿时哭声一片,她们泪流满面,心疼而又胆怯地看着刘幻琳的尸体,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警察随手掀起白色床单的一角,盖住刘幻琳的脸。柳非童站在线外,看着心爱的女友僵硬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的死亡已经成为一种不争的事实。他的思维很快凝固了,头脑里反复出现的只有刘幻琳僵硬的尸体。“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了!刘幻琳……” 柳非童绝望地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警戒线内。“把这个男生给我拖出去!”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对身边的警察命令道。“是,王队长。”两个年轻的警察立即走了过来,把柳非童推出了警戒线外。“不要推我,我是她男朋友,让我再看她一眼。” 柳非童声嘶力竭,奋力挣脱两个警察。“让他进去!”那个叫王队长的警官,看了看柳非童,示意两个警察放手。

两个警察放手后,柳非童立即冲到了刘幻琳的身边。刘幻琳的身体平躺在白色帆布上,没有一丝生命的活力,柳非童强压住内心的悲痛,伸出右手,帮她合上眼睛。

柳非童的悲伤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一直看着刘幻琳,依依不舍,他第一次尝到了阴阳两隔的悲哀和无奈。他慢慢拿起她的手,那双手冰凉透骨,没有一点温度。握在手里,寒在心头。

柳非童的目光停留在刘幻琳那双失去温度的手上,他轻轻地伏下身体,把嘴唇靠近它们,拿起来,亲吻着。突然,一个陌生的星象图,映入他的眼帘。

星象图隐藏在刘幻琳的左手心里,如果不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个图形是用黑色签字笔,一笔头画上去的,中间没有回笔,画得很细致,也很小巧。

柳非童看了看四周,所有的警察都在厕所里,忙着采集现场指纹,提取现场有价值的线索,没有人顾及他和死去的刘幻琳。他悄悄拿出手机,打开拍照系统,背对着厕所和警戒线外的女生,偷偷地拍下了星象图。“好了,看完人,你可以离开了。”那个叫王队长的警官,听见厕所门外手机“喀哒”一声响,警觉地走出厕所,对柳非童的背影喊道。“我想多陪她一会儿,可以吗,警官?” 柳非童迅速把手机塞进旅游鞋里,蹲在尸体边没有动。“你好,我是南京南中区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长王卫冰,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这里现在没有你的事了,如果你有死者家属的电话号码,请提供一个,我们需要联系她的直系亲属。” 王队长看了看柳非童,口气很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有,我查一下,你记下来。” 柳非童从口袋里悄悄抽出手机,站了起来。他快速翻阅电话号码簿,接着,报出了一串号码。“谢谢你!这样吧,你先站出警戒线外,如果有事情,我们会联系你的。” 王卫冰一边记电话号码,一边把柳非童请出了线外。

柳非童退出线外后,逐渐安静下来,他的头脑里一直思考着刘幻琳左手心里的那个星象图。那个图,对他来说太奇怪了,一点也看不明白。星座上有很多这样的星象图,不过,那些图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神秘,在很多时候,也就是一个简单的符号而已,是星象学家用来忽悠人的。

半个小时后,刘幻琳的尸体被两个警察抬了出去,人群一阵骚动,主动让出一个通道。柳非童看着刘幻琳远去的尸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现场很快解禁了,403室的女生们,全部被警察带进了南中区公安局进行笔录。南中区公安局是南京的一个市区,离南京医药大学只有两公里的路程。

十分钟后,警车载着五个女生,到了南中区公安局,陈晓芸最先下了车,黄欣茹、张曼丽、杨水仙、韩学亦四个人也先后下了车。五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部站在派出所门口,一个也没有动。

五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平时,她们从来没有和派出所打过交道,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紧张。尤其是陈晓芸,天生的胆小鬼,心脏一直“砰砰”乱跳。

走进派出所,五个人很快被分开了,她们分别被安排在五个不同的问讯室里。每个问讯室都不大,只有十个平方米左右的面积,每个问讯室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在进门的地方,一台电脑开着显示屏,画面定格。两张朱红色的办公桌,面对面挨在一起,办公桌很干净,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张告示压在玻璃台板下面。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提示问讯人如何接受问讯,问讯完成后,如何签字留名。陈晓芸进了第一个问讯室,一个年轻的男警察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本记事簿。“请坐!”男警察看见陈晓芸,示意她坐下。“谢谢!”陈晓芸一边应声,一边坐在男警察的面前。“我问你几个问题,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不回答,清楚了吗?” 男警察打开记事簿,准备记录。“明白。”陈晓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刘幻琳是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 男警察边记录边问。“大概是今天上午七点半以后,七点二十分,我们全部在大食堂吃早饭,只有刘幻琳一个人还在宿舍里睡觉,我们没有惊醒她。” 陈晓芸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说错了。“吃完早饭回来后,是几点钟?” 男警察继续问。“大概也就八点钟左右。” 陈晓芸心里像有个小锣鼓,咚咚地敲着。“当时,刘幻琳还在宿舍睡觉吗?” 男警察抬起头,看着陈晓芸。“不在,床铺是空的。” 陈晓芸紧张得牙齿咯咯作响。“哦,是这样?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刘幻琳在厕所吊死的?” 男警察接着问,手里的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笔迹苍劲而有力。“也就八点钟那一会儿吧。” 陈晓芸不想回忆,这样的回忆太恐怖了,也太折磨人了。“刘幻琳平时为人怎样?” 男警察话锋一转,移到刘幻琳的身上。“还好吧,似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宿舍里她最小,大家都喜欢她,也让着她,她也很自觉,对人非常和气。”陈晓芸感觉脸越来越热,两个人的气氛太尴尬了,她希望问讯快点结束。

男警察若有所思,玩弄着手里的签字笔。他在思索,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窗外是一棵枝叶茂盛的石榴树,正当火红的花期,石榴花鲜艳欲滴,散发着生命的光焰色彩,像一团团燃烧的火。“那么,我再问你,出事前,刘幻琳有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现象?” 男警察停止思考,将目光从石榴花上收回,看着陈晓芸。“这、就是那个……” 陈晓芸给问得心里直发毛。“那个什么?”男警察的语气咄咄逼人。“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个图,谁也没有看见,不算数的。”陈晓芸欲言又止,差点吐出“星象图”三个字来。“什么这个、那个的?不要紧张,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怕。” 男警察停止记录,疑惑地看着陈晓芸,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是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知道的已经向你交代了。” 陈晓芸忐忑不安,她不想把自己卷进刘幻琳的案子里去。“那好吧,如果你回去想起什么的话,可以立即联系我们,这是派出所的电话号码,你拿着。今天就到这里,你看下刚才的谈话记录,请在上面签写你的姓名。” 男警察记录完最后一个字,把记事簿递给陈晓芸。

陈晓芸一个字也没有看,签上姓名后,从男警察手里接过派出所的电话号码,走出了问讯室。与此同时,其他四个人也走出了问讯室。五个人走出派出所后,表情都有点不自然,显然都被吓坏了。

街上人来车往,世界还是那么喧嚣翻腾。太阳正好,并没有因为刘幻琳的死亡而黯淡,依然光彩照人。“哎,你们刚才都说了什么?”黄欣茹打破沉默,第一个说话。“我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啊?警察就问了我几句,便让我出来了。” 韩学亦嘴快,第一个回答。“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警察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一会儿也把我放了。” 张曼丽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她的重心一直在学习上,其他事情很少过问。“警察倒是问了我很多,我全部说了。” 杨水仙有点得意。“杨水仙,警察问你什么了?你都回答什么了?” 黄欣茹本性好奇,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警察问我,刘幻琳死前几天有什么反常现象,有没有仇人,有几个男朋友,平时性格怎样?还有,她昨天夜里在不在宿舍睡觉?今天上午几点钟有人发现刘幻琳尸体的。反正,我都一五一十地回答清楚了。” 杨水仙像个胜利者,洋洋得意地说着。“厕所里的星象图你也说了?” 黄欣茹表情惊诧不已。“说了,怎么了?反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当时在厕所里,谁也没有看见什么图不图的,光听刘幻琳嘴上说说而已,那是查无凭据的东西,给他们查去。如果警察追究起来的话,我也不怕,直接让他们扒女生厕所的门头查去。” 杨水仙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陈晓芸,你说了吗?” 黄欣茹转脸问陈晓芸。“打死我也不说!” 陈晓芸突然冒出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我刚才当着警察的面,也没有说什么。厕所里的星象图是否存在,真的说不清楚。因为,昨天晚上大家谁也没有看见它。眼不见,不足以为实,只有傻子才会说出来。” 黄欣茹苦笑了一下。

此刻,五个人都没有心情,杨水仙再也不提去中山陵玩的事情了。她们一边走,一边开始沉默。她们的身后,是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直到她们的身影在闹市区里完全消失。

那双眼睛是王卫冰的,明亮而深邃。他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窗户,一直盯着那几个女生,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从现场推断,刘幻琳是自杀身亡,颈部留有勒痕。这样的死亡本身就带着一种对生命的不严肃性,给群体中的其他人,自然带来精神上的负面影响,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王卫冰今年三十八岁,是地道的南京人,一口乡音。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很多时候说的都是南京话。二十一岁那年,王卫冰大学没毕业就去参了军。因为表现积极,在部队入了党,正准备提干的时候,父亲突然重病不起,王卫冰打了复员报告,接着回到南京。

回南京后不久,父亲去世。王卫冰被安排在南京南中区公安局,从基层做起。后来,被调入刑事侦查科,从事刑事侦查工作,参与刑事案件的侦破,两年后,被提升为刑事侦查大队长,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王队,刘幻琳自杀案的问讯结果出来了,请你过目一下。”一个年轻的警察手里拿着问讯本,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好,拿过来。” 王卫冰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接过问讯本。“王队,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先下去了,一会儿尸检报告就要出来了,我去看看。” 戴俊成说完,准备离开办公室。“行,有新情况立即告诉我。” 王卫冰打开问讯本,回了一声。

问讯本一共有五份,全部是原件,就是刚才五个女生的问讯经过。王卫冰坐了下来,一份份地翻开,一句句地看着,最后,说了三个字:星象图,便一把合上了本子。  第二章 噩梦缠身

刘幻琳一直徘徊在他的梦里,她手上的星象图,与无名男尸有何联系?当案件被立案,归结为自杀性事件时?所有的一切,是否就此定盘?

星象图,让王卫冰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他的眼神就暗淡下去了。问讯本里,除了杨水仙的那本记录里,出现了子虚乌有的关于星象图的对话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确切地说,对案情的进展基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看来,刘幻琳只能排除他杀的可能,定性为上吊自杀了。到目前为止,现场没有查出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包括指纹和脚印,也包括所谓的星象图。

厕所里,门上,地上,那些指纹和脚印全部是乱糟糟的,现场根本无法确定嫌疑人的存在。

本来,王卫冰以为可以在五个女生的嘴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给案件带来突破性的进展。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他去猜测,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必须厌世自杀。从问讯笔录中,也看不出刘幻琳有抑郁倾向,也不属于失恋人群,更没有仇人,简单判断为自杀,这个观点似乎是靠不住的,可是,他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推翻刘幻琳自杀的定论。“王队……”二十分钟后,戴俊成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请进来!”王卫冰坐着没动,正在抽烟。“尸检报告出来了,定性为自杀。” 戴俊成把法医鉴定报告交到王卫冰的手里。“确定自杀?你说,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未来的前景一片灿烂。她一没病,二没灾,三没失恋,四没仇人,她有理由自杀吗,有理由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吗?”王卫冰站了起来,狠狠地掐灭了烟蒂。“王队,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法医已经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尸检报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自杀是肯定的,毕竟长筒丝袜绕在她的脖子上了,这是事实。” 戴俊成走近王卫冰,音调很平淡。“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王卫冰目光暗淡,低头沉思着。

王卫冰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头脑一片空白。刘幻琳自杀案件的定性,消灭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他连续不断地抽烟,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转眼到了六月,刘幻琳的死早就在派出所结了案。403室的女生们,已经习惯了没有刘幻琳的日子。她们依然那么天真,充满希望地穿梭在寻找未来职业的忙碌中。

南京的六月正是梅雨天气,湿热而闷骚。宿舍里洋溢着一阵阵潮湿的气味,令人窒息。

周末,403室空无一人,五个女生全部外出赶招聘会去了,忙着向招标单位投放个人简历和资料,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去。

明天,是正式毕业的日子,所有的人,都要陆续离开学校了。五年时间,403室的女生们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成长岁月,其中有争吵,有误会,有哭泣,也有伤心。但是,她们的感情却是凝结在一块儿的,是谁也拆散不了的。

下午五点后,五个女生像一阵风似的,全部回到了宿舍里。今天,是陈晓芸留舍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回到舅妈家。

陈晓芸是徐州人,舅妈家在南京。陈晓芸个子比较高,长相比较丰满,瀑布一样的黑发,飘逸在双肩上,青春而洒脱。“哎,真舒服,还是宿舍好!陈晓芸,明天你真的要离开学校了吗?” 黄欣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往床上躺去。“是啊,我已经和舅妈说过了,明天上午就回去了。接下来,我估计会去南京健报工作。” 陈晓芸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微笑洋溢在她的脸庞上。“什么,去南京健报工作?那么,你的五年医学本科不是白读了?” 杨水仙傻乎乎地插了一句嘴,直摇头。“这有什么?南京健报是一份专门从事医学健康的报纸,医学和健康本来就是一家子,况且,我学医也不一定就是要做医生的。” 陈晓芸拿起衣架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

自从厕所出了刘幻琳上吊自杀案后,403宿舍里的女生们就很少去上厕所了。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轻易去厕所。实在憋不住了,也是五个人一起去,成群结队的,颇为壮观。

刘幻琳自杀前,厕所的使用频率很高,经常散发着恶臭,女生们的埋怨声很大。后来,有了刘幻琳的自杀案,再也没有人主动去厕所了,厕所的臭味也自然淡化了许多。

陈晓芸爱漂亮,也爱干净,天天做面膜,洗脸的次数比其他女生多。以前,一天要跑几次厕所,倒洗脸水。现在好了,一天做一次的面膜,改成一周做一次了。每次去厕所倒水,也是叫上别人一起去,自己从来不一个人去。

陈晓芸承认自己胆子小,和吃了豹子胆的杨水仙简直不能相比。有时,陈晓芸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医生,当初选择学医也许是一个错误。如果不是舅妈在南京,她也不会决定在南京医药大学就读,来南京,多数原因是为了图方便,为了在舅妈家得到生活上的照顾。“这话在理,我喜欢听,不过,南京的报业竞争很激烈,早报、日报和晚报,还有其他什么商报、健报、周末报的,估计有十几种了。而且,一般记者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八百块,和大街上扫马路的清洁工收入差不多。” 张曼丽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说话比较尖刻和傲慢。“那有什么,我就是想去长点社会经验。我舅妈说了,在我出嫁前,不要我一分钱生活费,随便我住到什么时候。我爸在内蒙古做建筑工程,也不需要我的钱,我自己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的。” 陈晓芸的心态比较平静,只要和活人打交道,就是工资再少,她也愿意。“喂,各位,我要去上厕所了,谁去,赶紧报名啊!”杨水仙突然在上铺叫了一声,接着迅速跳了下来。“我去,我也去……”几个女生看见杨水仙下了床,一起离开自己的床铺,往门外挤去。“跑什么跑啊,我的鞋子!” 黄欣茹落在最后,鞋子不知道给谁踢到床底下去了。“真没出息,想当初刘幻琳对你们这么好,现在竟然这样怕她。” 杨水仙一边笑,一边跑出门外,往头里冲。“谁说怕了,解剖室无名男尸谁没有见过?” 黄欣茹故意慢腾腾的,显示自己的无所谓。“就是,我们将来都是做医生的,救死扶伤,怕死人还救个屁啊?来,大家一起唱个歌,我开头: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杨水仙扯着嗓门唱了起来。“河西山冈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呈英豪。端起了长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其他几个女生跟着唱了起来。

歌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响彻云霄,五个女生一时忘记了什么是害怕。到了厕所,陈晓芸犹豫了片刻,最后一个进去,第一个冲了出来。潜意识里,陈晓芸还是怕,她的眼睛一直盯在厕所门后,仿佛看见刘幻琳的舌头,伸出很长,正在恐吓她。“跑什么啊,陈晓芸?” 黄欣茹跟着走了出来,裤子还吊在半腰上。“我没有跑啊,我上完了,在等你们呢。” 陈晓芸说完,离厕所远远的。“快跑,鬼来了。” 杨水仙最后一个离开厕所,出来后第一个撒腿就跑。

几个女生,哗啦啦一阵,瞬间跑得无影无踪。杨水仙边跑边笑,到了宿舍,一头栽倒在陈晓芸的床上,笑弯了腰。“杨水仙,你真恶心!你带头跑什么啊,我的长筒丝袜都跑断丝了,昨天才买的,讨厌。” 韩学亦最后一个进来,看见杨水仙得意的样子,气得要命。“我跑自己的,关你什么事儿?以后上厕所,你自己去,不要跟着我。” 杨水仙一骨碌坐了起来,继续笑。“你失算了,我今天晚上就准备走了,再也不住这里了,也永远不会去上厕所了。我要和男朋友去外面租房子住,怎么样?没有想到吧?” 韩学亦故意“哼”了一声。“非法同居,注意避孕啊,弄个非法宝宝出来就麻烦了。” 杨水仙接着笑,笑得人心里发毛。“韩学亦,你不回上海了吗?你叔叔不是给你在上海找好了关系,在一家市级医院做外科医生吗?你还留在南京干吗?非得弄个宝宝出来,就甘心了是吗?” 陈晓芸坐在自己的床边,不懂地看着韩学亦。“我在等男朋友的消息,他最近正联系医疗单位,一时走不开。反正我也毕业了,租房子住只是暂时的,一旦有了确切消息,我就会回上海工作了。”韩学亦说话声音很轻,像个乖乖女。“天,你们今天走一个,明天走一个,这里还剩下几个人啊?看来,明天我也得一走了之了。” 张曼丽说完,立即去收拾书本,她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算了,明天我也走。学校和部队一样,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毕业,就面临着分手。各位,今天晚上大家还有什么活动没有啊?我们赶紧闹一下,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杨水仙停止嬉笑,坐了起来。“能有什么活动?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连骨头也散了架了。我收拾完东西,晚上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就走,在家等招聘通知,反正我是南京人,家就在附近。” 张曼丽回头看着杨水仙,一本书掉在地上,也没有注意到。“书掉地上了,还是你牛气。看来,明天我们都要走了,宿舍里只剩下黄欣茹一个人了。黄欣茹,你准备继续呆下去吗?整个女生宿舍区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403宿舍明天也要空了,我们全部走了,你还不走?如果夜里有个什么事情,你叫谁去?” 杨水仙虽然心粗,但是,关键时刻也会为别人着想。“没有想过,我家在内蒙古阿尔山,我来南京读书的那天,就起过誓了,永远不回阿尔山发展。我再等几天吧,宿舍也住不长久,学校到时候要封门的,假如今天招聘无望,我准备在南京找个门面,自己做老板。我在南京一没有人际关系,二没有后台,大医院永远不会招我这样的人,一切只有靠运气了。” 黄欣茹到底是山里人,说话很直爽,根本就不会藏头露尾。“黄欣茹到底是人才,刚刚离开校门,就准备做老板了,好羡慕,到时候我一定去采访你!” 陈晓芸嘴巴张得很大,一脸的惊诧。“采访我?”黄欣茹捂住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当然了,不相信吗?” 陈晓芸打了一个饱嗝,刚才在外面吃了面条,现在胃里胀鼓鼓的。“相信,相信!在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事业方面倒是希望得到老同学的帮助,以后也好在南京扎下根来。原来听人说,毕业后,我们面临失恋,现在我看倒不完全是,而是毕业后,我们面临失业。” 黄欣茹若有所思,拿起桌上的矿泉水,一仰脖子,喝了几口。“好了,大家不要吵,我要休息了。” 杨水仙突然喊了一声。

宿舍很快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上了自己的床,开始休息。空气湿度很大,窗户是开着的。风吹进来,带着梅雨天特有的潮湿和闷热。

十分钟后,鼾声从杨水仙的床上最先传来。五个人都累了,很快全部进入睡眠状态中。晚上八点,韩学亦第一个从睡梦中醒来,大家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她。接着,大家继续陷入酣睡中。

次日,是毕业当天。清晨,张曼丽连早饭也没有吃,带着自己的一包半旧不新的书,急忙离开了403宿舍,回到了南京夫子庙的家里。接着,杨水仙提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行李,也离开了学校,在新街口地铁站坐地铁,直接到了南京火车站,回江西九江的老家了。

人走茶凉,403宿舍里,只剩下陈晓芸和黄欣茹两个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股肃杀之气,伴随着清晨潮湿的风,猛地冲了进来。

陈晓芸已经憋了一夜的尿,感觉非常内急,又不好意思直接对黄欣茹说,硬是忍着。每次憋尿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刘幻琳,和她临死前遗落在上铺的那条脏内裤。

陈晓芸开始迅速整理床铺,准备离开学校。该带走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床单很旧,被子也用了几年,早就失去了柔软和温度,她打算全部扔了,只有枕头是今年春节前才买的,可以带到舅妈家,继续使用。

陈晓芸拿起一个密封的塑料袋,准备把枕头装进袋子里去。她走近床边,一把掀起枕头,随着一阵风的吹来,从枕头底下飘出了一张纸,那张纸上什么字也没有,很干净,只有一个诡异的星象图。

陈晓芸看了一眼星象图,惊恐万状,一把扔下枕头,星象图随着一阵清风,飘落在地上。她急忙拿起自己的书包,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和室友黄欣茹匆匆告别。“怎么说走就走了,真不留下来陪我了吗?” 黄欣茹在身后咕噜了一句,实在看不懂陈晓芸的所作所为。“我走了,找个时间,你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陈晓芸抛下唯一的一句话,身影随即消失在走廊里。

陈晓芸的背包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自己的重要证件和应聘简历资料。原来准备带走的东西,现在基本上都丢弃了,她甚至连牙刷牙膏毛巾也没有拿,就离开了宿舍。她连续转了几个楼梯口,直到下到一楼,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晓芸也说不清楚自己怕什么,尿意已经整个地给憋回膀胱里去了。那张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和解剖室男尸手腕上的星象图一模一样。现在,却明明白白地放在她的枕头底下,难道是谁故意为之?

昨天夜里,陈晓芸睡得那么沉,睡梦中,谁会动她的枕头?陈晓芸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不敢去想。现在,她的头脑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就是赶紧离开学校,去舅妈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走出女生宿舍一楼,陈晓芸快速经过东面的解剖教研室。这里阴森恐怖,那具无名男尸长年累月地躺在那里,身体里充满了福尔马林药水的味道,恶心而刺鼻。

陈晓芸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东楼,记忆里迅速闪过那具无名男尸的面容,以及他手腕上的那个星象图,低头匆忙冲了过去。她的心脏狂跳不已,仿佛就要跳出来似的。

校园的清晨,没有什么人。梧桐叶绿,覆盖着水泥路面,带着一种生涩的叶子味道。不远的草地上,是一棵棵高大的银杏,它们高高地挺立着,像原始森林里的白杨树,寂寞地扎根在自己的土地上。

此刻,已经过了早饭时间。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穿着白大褂,从陈晓芸的眼前一晃而过。校园里偶尔遇见的人影,让陈晓芸的心里安定了许多。医大五年,陈晓芸承认自己读得很失败,她甚至不敢面对死人。记得第一次上人体解剖课,看见尸体的时候,她连续呕吐了两天,吃不下,睡不好,最后,硬生生地瘦了四斤。

从那时开始,陈晓芸就预感到,自己不会是一个好医生,也不是一个做医生的材料。去年,当她把求职简历投到南京健报的时候,确实为自己的行为大吃了一惊。

陈晓芸没有想到,求职经历一帆风顺。南京健报半年前就给过她肯定答复,等她毕业后,立即安排去报社,负责卫生健康专版的工作。

做一个报社的记者,是陈晓芸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梦想成真,是一种意外的收获。既然陈晓芸的潜意识里,一直拒绝从医,那么,做一个记者,倒不失为一件好事情了。“陈晓芸……”突然,一个声音在叫陈晓芸。“谁叫我?” 陈晓芸站住,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影。“是我,柳非童。” 柳非童连奔带跑,冲到陈晓芸面前。“是你?去什么地方?” 陈晓芸看着柳非童,问道。

柳非童看起来很憔悴,和一个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的头发蓬乱着,像个鸡窝。他的神情黯然,没有一点阳光之气。“我?随便转转!你呢,去哪里?” 柳非童像没有睡醒似的,木愣愣的。“今天毕业了,我马上去舅妈家,我舅妈家在南京,离医大很近。” 陈晓芸看着柳非童,感觉有点心酸。“你们宿舍里的人,全部走光了吗?” 柳非童继续问道。“没有,还剩黄欣茹一个人,其他人全部走了。她家在阿尔山,她不想回去。你呢,工作定下来了吗?” 陈晓芸机械地回答着。“定了,下周我就去南京长江私人医院报到,做内科医生。本周是我在南医大的最后一周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理一理头绪。” 柳非童说话有气无力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柳非童点了点头,用手挠了一把头发,然后说。“行,我不告诉别人。”陈晓芸看着柳非童,跟着用力点了点头。“刘幻琳死的时候,我意外发现,她的左手心里有一个星象图。那个图形很诡异,是用黑色签字笔,一笔画上去的,中间没有回笔,画得很细致,也很小巧。” 柳非童的声音很轻,仿佛怕被人听见。“你看清楚了?你确定是星象图吗?” 陈晓芸拉了柳非童一把,两个人闪进路边的梧桐树林里。“不会错,我亲眼看见的,还当场用手机偷偷拍了下来。你看,在这里。”柳非童说完,打开手机,翻到星象图那一面。“啊,是真的!”陈晓芸大惊失色。“你们和刘幻琳住一个宿舍,她临死前,难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常现象吗?或者说,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有没有看见她手心里的图,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柳非童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我没有看见,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过,那个星象图会不会是刘幻琳自己画上去的?” 陈晓芸本来想说厕所里的星象图,怕越描越黑,干脆不说了。“真奇怪,我看那图也像刘幻琳自己画上去的,一般人都是用右手为左手做事。问题是,她为什么给自己画那样一张图呢?她到底是在什么心态下,一笔完成那个图的?她想告诉我们什么?” 柳非童越想越糊涂。“也许,刘幻琳死前受到了恐吓吧!” 陈晓芸一头雾水。“我现在百思不得其解,刘幻琳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上吊自杀?南京南中区公安局结案似乎也太快了点,法医是干什么吃的,尸检简直和走过场差不多,连刘幻琳左手心里的星象图都没有发现。” 柳非童有点懊恼。“既然你发现了,当时为什么不说?现在刘幻琳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再说也没有用了。” 陈晓芸走出梧桐树林,两个人一起往学校门外走去。“我曾经一个人,偷偷去女生宿舍的厕所看了很多次,可是,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我总以为,刘幻琳死后会留下什么东西,哪怕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应该见到。” 柳非童边走边说,刘幻琳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也许是这样的吧,我要去马路对面坐公交车了,有事情手机短信联系。” 陈晓芸担心自己言多必失,怕自己不留神,把刚才枕头下见到的星象图也说出来。

既然派出所已经立案为自杀案件了,刘幻琳也已入土为安,陈晓芸觉得,还是不要再惊动他为好。人已死,不能生还,说得再多,还是等于零。活着的人,不如给自己多一些安慰,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那好吧,多联系,走好,不送了。” 柳非童目送陈晓芸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记得刘幻琳在世的时候,403宿舍的女生们,个个像开心果,整天无忧无虑的。自从出了自杀案件,原来快乐的一切全部消失了,生活和学习仿佛也变了味道,再也没有欢乐可言了。

柳非童一个人郁郁寡欢,不知道做什么才好。最近,他一直无精打采的,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来。刘幻琳的死,无疑掏空了他的心,让他虽生犹死。

男生宿舍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同班同学张清辉是前天走的,因为是南京人,加上家里有一定的社会关系,已经在南京人人医院做了两天的外科医生了。柳非童很羡慕他,可是,一人一命,那是张清辉的福气。

柳非童家在上海,本来,毕业后准备回上海工作的。因为心里一直放不下刘幻琳,决定暂时不回去了,先在南京长江私人医院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弄清楚刘幻琳上吊自杀的动机。

柳非童最近经常梦见刘幻琳,梦中,刘幻琳很少言语,总是站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充满了惊恐的表情。她总是离他远远的,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知道,那是一段生与死的距离,永远无法逾越。

刘幻琳曾经是柳非童的天使,也是他的宝贝。他们在一起,没有闹过一次脾气,没有吵过一次架。刘幻琳天生一张瓜子脸,清秀素雅。

刘幻琳长得好是一方面,性格好又是一个方面。在她的身上,没有80年后女孩子共有的骄傲、矫情和放纵,更没有那种独生子女身上普遍可见的、处处以自我为中心的劣根性。

柳非童经常回忆和刘幻琳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已经成为一种铭刻在心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远去,却依然清晰。

柳非童出生在上海,是家中的独子。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从小养成了孤僻的习惯,为事为人,都带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和刘幻琳发展为稳定的恋人关系,纯粹是一种意外,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柳非童和刘幻琳同一个班级,彼此很少说话。一天,刘幻琳过生日,他突然接到了她的邀请,犹豫片刻后,他答应前去庆生。到了庆生会上,他才发现,只有他一个男生,其他全部是女生。

庆生会上,柳非童很尴尬。他本来话就不多,性格也不是很活泼,眼下全部是女生,他更加无所适从了。他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小挂件,不好意思地送给了刘幻琳。挂件是一个十二星座的星象图,星座和刘幻琳的生日相吻合。

柳非童喜欢星象图,没有事儿的时候,就在宿舍里研究十二星座星象图。每个星座所处的黄道带,每个图形和星座的特征,它们所在的具体方位,他都烂熟于心。

当刘幻琳接过星象图挂件的时候,感觉很意外,拿着小挂件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了。她是双子座,而柳非童送给她的挂件,正是这个星座的图案。当两张对称的双面人脸出现在刘幻琳面前的时候,她的心灵为之一振。“真漂亮,在夫子庙买的?还是在新街口莱迪广场?” 刘幻琳双手举起星座挂件,开心地问柳非童。“莱迪,喜欢吗?” 柳非童很少和女生面对面说话,满脸通红。“莱迪东西好贵的,你化了不少钱吧?” 刘幻琳在心里默默喜欢柳非童已久,他送的东西,自然喜欢,可是,又有点心疼他的破费。“不贵,喜欢就好。” 柳非童看了一眼刘幻琳。

从那个时候起,柳非童终于看懂了刘幻琳的心思,她喜欢他,但是,又不直接说出来。女孩子的心都是细巧的,也是微妙的,神秘而莫测。那些日子,柳非童的心里仿佛揣着一个小兔子,左蹦右跳的,甜蜜极了。

柳非童第一次感觉到人情冷暖,第一次被一双异性的眼睛热切地关注着,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爱着,同时,自己也爱着这个女孩子。那些贴心的关怀,可以从刘幻琳的一举一动里表现出来,她经常莫名其妙地在学校小卖部里,买东西给他吃,一次次的,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图任何回报。

刘幻琳的父母是开服装店的,花钱手脚比较大。时间长了,柳非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父母离异,柳非童从小一直跟着母亲生活,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限制,所以,只是偶尔回请几次。

爱情,是一种孤独的甜蜜。柳非童没有想到,爱情来得那么急促,那么匆忙,那么出其不意。他清楚地记得初吻的那天,天空下着毛毛雨。两个人到紫金山去爬山,顺着樱驼村的山路爬啊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刘幻琳气血不足,脸色苍白。“我爬不动了,你先上去吧。” 刘幻琳站在半山腰,看着山顶,气喘吁吁。“这怎么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你一起爬到山顶。” 柳非童扶着刘幻琳,坐在一块石头上。“嗯,那我先喘口气。” 刘幻琳说完,坐了下来。

半山腰的人很多,一些人站在那里,看山下的美丽风景,一些人累了,坐在石头上休息,还有一些人在吃生黄瓜。生黄瓜很贵,两块钱一根,是菜市场一斤的价格,买的人很少。

柳非童和刘幻琳是第一次爬山,没有经验,连饮用水也没有带。看见生黄瓜,刘幻琳的眼睛亮了一下,柳非童立即喊住卖黄瓜的人,要了一根生黄瓜。

一阵清脆的生黄瓜香气,伴随着树林里的绿叶味道,迅速弥漫开来。吃完生黄瓜,刘幻琳的脸色好看多了,她靠在柳非童的肩膀上,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很好看,让柳非童意乱情迷。半山腰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此刻风景独好,两个人默默地对望着,突然,柳非童轻轻翻过刘幻琳的身体,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猛然间,柳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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