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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0 04:4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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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奈奈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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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光绽放成花火

当时光绽放成花火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当时光绽放成花火作者:奈奈排版:吱吱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2-09-01ISBN:9787540456535本书由湖南魅丽优品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楔子最初的时光

刚下完一场大雨的花园,缭绕着轻如白纱的薄雾,弥漫在花林间,恍若仙境。

三月,初绽的梨花占满枝丫,串串洁白的花蕾如同珍珠般闪耀,一阵微风吹过,圣洁的花朵在枝头瞬间绽放,娇嫩而透亮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积雪般闪亮。馥郁的馨香穿过空气漫延开来,蝴蝶飘然而至,如同精灵一般停留在花丛中玩耍。

蝴蝶从草果的身旁绕过,似带着芳香般,她的目光追去便看到了立于花枝下的钩藤焱。

他穿着一件纯白的套头毛衣,薄雾似仿钻进了他的眼底,带着浅浅疏离与孤傲,昂着下巴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朵儿直接投向她的脸颊,草果眨眨眼,花瓣轻轻飘落,映入他的眼中、落在他的肩头。“你是谁?”草果缓缓地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拈去他肩头的落花,有冰凉的触感。

雾气在他的身旁萦绕,他抬起头,瞳孔如深深的旋涡般,草果觉得自己的思绪被凝固了,心莫名地疼痛了一下,像是细小的针轻轻地扎了进去。很久以后草果才明白,藏在他眼底那一抹浅浅流动的光芒,是她那时还无法理解的孤寂与桀骜。“钩藤焱——”

回答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追赶而至的几个小孩。草果从他们身上的衣着看出他们是钩藤家家仆的孩子们,目光有些好奇地回到钩藤焱的身上。他的衣着看起来,倒像是他们的少爷,只是他们的语气——“钩藤焱,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草果愣住,感觉到他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双拳不自觉地握紧,如玉般的瞳孔顿时紧缩着,风吹过他的脸颊,他抿着唇,目光固执而倔犟地迎向那群挑衅的孩子们。“你真把自己当成少爷啦?告诉你,你的生命和你母亲一样卑贱!比我们这些奴仆还要卑微!哈哈哈……”

笑声犀利地穿过空气,草果震惊地看向钩藤焱,他努力地拼尽全身的力气,才使自己站稳没有后退。他慢慢地闭上眼睛,捏紧的双拳缓缓地松开,伤痛被眼睑合住,草果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愤怒中夹杂着诉不清的悲凉。

花瓣漫天飞舞,飘飘扬扬。

突然——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泛出一道道光晕。他睁开双眼,眼底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静默地看向那些嘲讽他的男孩们,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钩藤焱,那些恶作剧的孩子们也愣得莫名地朝后退着,心底生出了莫名的恐惧感,但嘴上还强硬着:“喂,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了吗?你不快点过来蹲下让我们当马骑!”

当马骑!

草果瞪着大眼睛,目光流转在他与那群孩子之间,心跳加速。“我警告你哦,你要是生气的话,我们就去向夫人告状,到时候倒霉的是你哦!”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凉的孩子,节节后退着。“跟我走!”草果突然上前,抓住了正要冲向他们的钩藤焱。他一回头,便看到她笑容,如泉水般散发着甘甜的芬芳。他一愣,下一秒已经跟她一起奔跑在梨花林间,身后嘈杂的喊声已经听不见,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满园的馨香……

她的掌心很柔软,暖暖地和他的手掌贴合着。她在前面奋力地奔跑着,他在身后默默地凝视着她,心底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那种从未产生过的情愫令他有措手不及的恐慌感,忽然用大力地甩开她的手,停住了脚步。“没事了,我们安全了!”草果看看身后,他们并没有追赶来,于是开心地对着他说。“你怎么了?”草果踮起脚尖,不解地凝视着他蹙起的眉心,以及满脸的怒气。“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他开口,语气就像这大雨过后的空气,冰冰凉凉,看着草果有些茫然的面孔,他更加生气地逼近她,“为什么要逃跑?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选择逃跑!”

没用的废物!“可是,这样就不用挨打了呀!”草果眨着大眼睛,闪动着如同清澈的流水般的光芒,风扬起她的长发,阳光在她的脸颊闪烁,明亮而温暖。“我不需要。”钩藤焱冷冷地说完,转过身朝着刚才奔跑的路线返回。

草果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在他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迸发着一种莫名的力量,一种很孤独、很孤独的力量……

突然,巨大的声响在钩藤家前院传出。草果抬起头,晴空上满是透明如火的烟花,一簇一簇尽情绽放着。它们没有夜里绽放时那样绚丽,却依然那么漂亮,孤独地漂亮着……

最终,天空只剩一团团烟雾,渐渐扩散、变淡,直至消失不见……第一章倔犟的守候【一】

初春的清晨,梨花在清凉的空气中轻轻摇曳,花瓣在风中飞舞着,几片飘进窗台,落在翻开的课本上。轻扬的窗帘透进一丝朦胧光晕,金灿灿的太阳从窗外的半空中冉冉升起,浓雾渐渐扩散,化成一个又一个的光圈,最后完全消失,整个世界便透亮起来。

草果睁开眼睛时,微微地皱了一下鼻子,芬芳便溢进鼻息,沁入心脾。

时间,是清晨的七点。

打开门时,正好遇到上楼的妈妈。妈妈听到她开门的声响,脚步便停在原地,恬静而疼爱地冲着她笑:“馨果,准备下来吃早餐了哦!”

柔软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甘甜。

草果微微愣了一下,便笑起来,吐了吐粉色的舌尖,说:“妈,我是草果啦!”“哦……”妈妈拉长的尾声透出沉沉的失望,“那,快点。”

骤降的语温,如同这清冷的空气一般,浸进草果的心底。她眨眨眼,微薄的光线中,看不清妈妈的表情,只是那一份失望不言而喻,接着便是妈妈转身下楼的声响,“噔噔噔”的节奏,分明就是逃离的慌乱。

大概,能够给人惊喜以及施予宠爱的,只有馨果吧!

草果深吸一口气,窗外花儿飞舞。她伸手,几片花瓣稳稳地落入掌心,粉嫩得像是一吹便会化为水一般,就像是……馨果,那么美丽,又那么柔弱……

略微低落的心情,很快便被丰盛的早餐驱散。韩夫人蹙着眉,有些无奈地揉着额头,看着对面的草果用两根手指捏起面包片,沾上果酱后往嘴里送去,末了还舔尽指尖残留的屑沫,一脸的意犹未尽,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不能文雅些吗?”

草果抬起头,对上妈妈失望的神情,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样吃会比较香。”“馨果从来不会这样,你是姐姐!”“嘿嘿。”吐了吐舌头,转身接过保姆递来的书包,草果起身,微微鞠了个躬,“妈妈,我去上学了,再见!”

韩夫人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出声喊住了走向门口的草果。“把外套带上,记得给馨果。你知道她身子一向比较弱。”

草果刚浮上嘴角的微笑慢慢地隐退下去,耸了耸肩,毛毛躁躁地又跑回了卧室,拿起了韩夫人早就为馨果准备的外套。“哇!好暖哦!妈妈,馨果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毛茸茸的毛衣外套捂在手里暖暖的,连带着草果的心脏一起发烫,草果称羡地朝韩夫人说道,谁也没有在意到,她那微笑的眉眼下隐藏得很好的失落。

外套只有一件,是给馨果的,而她,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是草果,像草果一般坚韧的女孩,不怕冷。

馨果身体不好,妈妈对她关心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草果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失落只维持了几秒,就很快地消失在她的脸上。“妈妈,我这次真走了!”

将粉色的毛绒毛衣怕弄坏似的放进包里,草果用力地朝韩夫人挥着手喊道,不等韩夫人回答,草果已经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望着渐渐消失在外面梧桐道上活蹦乱跳的身影,韩夫人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眼眸里带着些感伤。

如果,她有馨果一半的安静懂事该有多好。

想起馨果,韩夫人的心口猛地一阵钝痛,那被她藏在心底的伤痛,又一次的刺痛了她。

而她却无法说出。【二】

暮光学院操场的上空有节奏地响着广播体操的节拍,成排的学生规范地舒展着身体,每班的班主任立于排头,监督着本班学生的纪律。“喂,你知道吗?”宋佳悄悄地探着脑袋,趁班主任转头时,对身旁的草果说,“听说来了个转校生,很优秀哦!”“是吗?暮光学院有转校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草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班主任。

暮光学院在本市是相当有名的贵族学院,总是有不少家长想尽办法把孩子送进来,就算是优秀的转校生,那也是很正常的啊!“不一样耶!”宋佳的脸上突现潮红,眼眸盛满了期待的光芒,“听说,长得很帅哦!”“拜托,宋佳!”草果没好气地打断好友的话,每一次只要是关于帅哥的传说,宋佳都会第一时间向她传达,结果总是比期待中差许多,到后来,草果干脆不去理会。“是真的啦!”宋佳吐吐舌头,“听说……”

宋佳的话还没说完,班主任的目光就锋利地投了过来,皱着眉一副“怎么又是你们”的无奈神情,严厉地喊道:“宋佳、韩草果!认真一点!”

两人立刻严肃起来,像其他同学那样认真地抬手弯腰,待班主任目光移向其他方向时,才对视一眼,偷偷地笑了起来。

晨操过后,是每周例行一次的早会。校长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一边调整麦克风,一边抬头示意同学们安静。直到下面鸦雀无声时,他才满意地露出笑容。“同学们,本周的例会要再次强调一下有关于着装的问题,虽然现在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是……”“校长一定要每次都重复一遍吗?”人群中的草果,有些不安分地踢着空气,嘴里嘟囔着。“对啊,很啰唆耶!”宋佳立刻点头附和道。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百无聊赖地听着校长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训话,但是脸上依旧是认真聆听的神情,谁也不想在例会的时候被提到全校同学的面前,当成负面的典型。“咳咳,例会的内容就说到这里,希望同学们可以认真地执行,将我们的校园建设得更加完美。下面,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我们暮光学院的新同学——”校长严肃的脸上,突然呈现可掬的笑意,歪过头冲一旁招了招手,“本市中考时的状元,每次期末排名均全市第一名的钩藤焱同学,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钩藤焱同学加入我们暮光学院!”

校长带头鼓掌,底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直到钩藤焱走到校长身旁时,底下的掌声才突然热烈起来。“快看——快看——”宋佳激动地推着已经愣住的草果,顾不得班主任虎着脸瞪她,“我就说很帅吧,真的好帅耶!”“是他!”草果眸中染上了惊喜。

微风吹来,台上那个少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褪去稚气的脸颊,有着淡然的笑意。如夜般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星辰一般的光芒。他的目光轻轻环视一周,如同王子般轻轻地点了下头,记忆中那双充满固执与倔犟的眸子,在此刻变得柔和无比。

一瞬间,草果几乎误以为,他们只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否则在他的身上,她怎么找不到一丝当年的影子呢?“草果?你和你的名字一样,是低等的作物!”

那些存在内心深处一直无法遗忘的片段,在这一刻蓦然清晰,如同就在昨天一般,少年说这句话时,眼中是倨傲的神情。“很荣幸成为暮光学院的一员,我叫钩藤焱,希望以后能够和大家好好相处,为暮光争光。”钩藤焱微微一鞠,漆黑的眸子加深笑意后,变得愈加深不可测。

那一闪而过的冷漠与锐利的神情,被草果捕捉,心头一喜,她知道他依旧还是当年的钩藤焱,那个就算是被欺负得很凄惨也从不认输的钩藤焱。

晨曦下,微凉的风扫过他的脸庞,十年未见,那个昂着头挨打时连哼都不哼一声的钩藤焱,已经长成稳重的少年,眉眼之间,逼人的寒气已经全数褪去。“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钩藤家的二少爷?”人群中,响起质疑的喊声。“是。”他淡然点头。“就是那个私生子?钩藤家仆人生下的孩子?”

嘲讽的语气,如同炸弹一般投入人群中,一时间惊讶的讨论声四起,震惊、鄙夷、异样或是可怜的目光纷纷投到他的身上,如同无数细小的针飞快地插进他的身体,无处可逃。原本为了他而鼓掌的女生们此刻也狐疑地盯着台上那个看起来依旧璀璨得如同水晶一般的男生,只是心底也落下了“私生子”、“下等”这样字眼的烙印。

他没有回答,眸光微微黯淡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目光直视着挑衅的那个男生,脸色微微苍白。

草果有些担忧地看向高台上的他,原以为他会忍不住生气地冲向那个男生,可是他立于原地,甚至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草果惊异地望着他,她没有想到,十年后的他,已经完全可以从容地面对这样难堪的场面。

那么,这十年来,他要面对多少次像这样的过程,才能够练就得像今天这样从容的态度!

草果皱起眉,鼻尖微微有些发酸,涩涩的感觉涌入心头。【三】“原来是私生子!还以为他是多高贵的王子呢!”“就是就是,仆人和主人生的孩子,应该算是下等人吧?暮光学院不是向来只招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的孩子吗?”“谁说不是呢?他还不是因为沾了钩藤家的光啊!还真把自己当少爷呢!”

人群沸沸扬扬,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众人投向钩藤焱的目光越来越犀利,甚至带着浓浓嘲弄的笑意,看着他要如何下得了这个台面。

阳光洒在他干净的白衬衣上,规则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却衬出他修长的身躯。他优雅地一笑,那些喧嚣仿佛与他无关一般。讨论声骤然停止,人们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个人所说的是不是事实!“是,你说的,是事实。”他风轻云淡地承认了。“天哪!居然是真的!”“钩藤夫人居然容忍他这么多年,还给他这么好的生活条件,简直无法想象!”“我们暮光学院的历史上还从没有招收过这样的学生呢!”

攻击的声讨越来越大声,最后几乎是众口一词:暮光不要这样的学生。

大家激烈的反应出乎了校长的意料,他老人家只好为难而尴尬地站在原地。“喂——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失控的场面,连老师都没来得及反应,草果就已经忍无可忍地奋力喊出声,整个操场瞬息安静。她不顾班主任的阻挡,冲到最前面,一脸愤然。“是仆人生的孩子又怎么样?难道仆人就不是人吗?你们这些高贵夫人生出来的孩子,有哪一个的成绩可以比得过钩藤焱同学的?如果没有,那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他?请问——他错在哪里?他错在哪里!”

最后一句喊出声时,草果的眼中竟蓄满了泪水。

当他站在讲台上,被众人所指责时,那个被打得缩成一团在角落颤抖的钩藤焱立刻浮现在草果的脑海中,心顿时如同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

微风掠过,扬起少年的衣角。他的目光落到草果身上的那一刻,变得悠远而深邃,嘴角诡异地扬起,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个为了他冲出来和众人对峙的女孩。“喂,你们干什么?”“草果小姐?”“还不走开,谁允许你们打他了!”“韩小姐,您可是身份高贵的小姐,怎么会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呢?”“不管,你们谁再欺负他的话,我就……我就告诉钩藤伯伯,说你们欺负我!”

钩藤焱清楚地记得,当仆人散去的时候,她回过头,眼中满是怜惜,那样的眼神令他有着莫名的怒意。他更清楚地记得,当他将她推开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错愕、无辜。

他没有想到,十年后再相遇,竟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依旧是高贵的出身,也依旧是冒冒失失的冲动个性。

而他,早已经不会因为那些嘲谑,而失去理智……“好了好了……钩藤焱同学因为成绩优异才被我们暮光学院破格接收的,请各位同学与他好好相处。”校长在这时候突然出声,“草果同学,回到你的位置上,大家请冷静下来,马上就要上课了,现在解散!”

一场纷争,就这样莫名地结束了。

草果抬起头时,钩藤焱的目光正好也落在她的身上,她漾起笑容,小跑到他的身旁。“焱,我是草果!”她满怀期待。“我知道。”他依旧淡然。

简短的三个字,令草果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或许她没有想到,十年未见,只消一眼便能够认出彼此。那么……“也就是说,你记得我?”“当然,你是馨果的姐姐。”

他答得理所当然,脸上浮出浅浅的笑意,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回忆起了某个甜蜜的片段,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草果抬起头,发现他长高了很多,她需要仰起头才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对啊,我是馨果的姐姐。”

像是风吹进了心底,将一切吹得凌乱之后,怎么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原来,在他的记忆中,她只是馨果的姐姐……

他跟其他人一样,每次记得的都只有馨果。

也对,要是让草果自己选择,她跟馨果站在一起,目光也会第一时间被甜美温柔的馨果所吸引,而不是停留在满身泥巴的她身上。即使,她们有着相同的脸。

这就是杂草跟鲜花的区别,草果与馨果的不同。

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钩藤焱对草果来说是不同的。

草果的心上从小就藏着一个秘密,关于一个倔犟而又冷漠的男孩的。

每次想起那个停留在幼年记忆中的男孩,草果的心总会跳快几拍。

这是向来大大咧咧的草果,难得藏起的小秘密,谁也不知道,一想起,就会脸红地偷偷发笑。【四】“那,新哥哥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吗?”

草果抬起头问,她以为在提到钩藤新时,他会有所变化,结果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毫无波澜。“他在隔壁的艺术学院上学。”

他彬彬有礼的态度令草果有些错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她小时候所认识的那个钩藤焱,也许真的是十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得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包括……个性。

草果这样想着,偷偷抬起眼角去看他。

他平和的神情,在阳光下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草果想,也许真的是这样。“是吗?那好巧,馨果也在艺术学院上学呢!”她淡淡一笑,心情有些低落。“要上课了。”他停住脚步,“再见。”“嗯……再见。”

看着他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草果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她以为,他在离开的时候会嗤之以鼻地冲着她说“多管闲事”。

那种陌生的距离,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的距离……

她甚至问不出那一句在心底藏了许久的关怀:“这些年,过得好吗?”

是真的好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像当初那样,在深宅大院的钩藤家,连仆人都可以戏弄?

记忆穿梭到十年前——

那是草果第一次到钩藤家玩时的情景。她瞒着大人跑到花林间玩耍,在一片馨香中遇见了钩藤焱。在他愤怒地甩开手,冲回到林间时,她也追了回去。

因为倔犟不肯服输,仆人们的孩子成群地将他围住。只有七岁的钩藤焱被他们压在身底,狂妄而张扬的笑音回荡在梨花树林间,殷红的鲜红从他的额头流出。她震惊地瞪着双眼,捂着嘴连尖叫都喊不出声……

钩藤焱的目光,是那样狠戾。

像一把荆棘,布满了草果的心底,轻轻一摸,便是刺骨的疼痛……

直到,钩藤新牵着馨果赶来。

那群孩子很快便逃走了,对于正统出生的少爷,他们是十分惧怕的。“滚开,别碰我!”

钩藤新扶起钩藤焱时,钩藤焱双眼通红,语气发狠。

馨果吓得钻进了新的怀中,草果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很想要上前紧紧地拥抱住他。“你是谁?”钩藤焱似乎忘记了疼痛,目光紧紧地锁在钩藤新怀中的馨果,表情也莫名地柔和了起来。“我是馨果。”馨果的声音小小的,轻启樱唇,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上焱的笑容后,似乎不那么害怕了,钻出钩藤新的怀中,抬起头摸了摸焱额头上的伤口,眼底满满都是怜悯,踮起脚尖吹了吹气,笑着说,“这样,就不疼了……”

接着,钩藤焱也笑了起来。“那么,你是谁?”焱转向一旁注视他的草果,她和馨果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没有馨果一半温柔可爱。“我是草果,馨果的姐姐,我们是双胞胎!”“草果?”他扬起一边嘴角,有些不屑地笑道,“你和你的名字一样,是低等的作物!”

低等的作物。

在很久之后,草果追着钩藤焱,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只理会馨果时,钩藤焱理所当然地说:“因为馨果是公主,所有的王子都会想要赢得公主喜爱,而不是像你这样杂草一般的女生。”

草果就在心底暗暗地想,如果焱永远不要成为王子,那该多好……

那时候的草果,并不知道,十年后自己再遇到钩藤焱时,他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那个王子,哪怕仍有污点,却已经完美得令她有无措的陌生感……

草果竟然有些怀念小时候对自己冷语相向的男孩,就算他对她说的话很难听,可是草果能感受到他真实的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用对其他人一样礼貌和蔼的语气与自己说话。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让草果觉得,对钩藤焱来说,她跟其他同学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特殊。也让草果感到,离那个的距离越来越远。【五】

钩藤焱的出现,对于草果而言,就像一场梦一般。

而暮光,也因为钩藤焱的出现,变得热闹非凡。当草果回到教室时,班主任也带着钩藤焱出现在班级里,讲台上班主任简单地介绍了钩藤焱之后,底下响起了一片唏嘘的声响。“喂,钩藤焱,你比我们都大,好意思和我们同班吗?”坐在最前排的男生,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因为钩藤焱的出现而屈居第二,因此分外不满。“那是因为钩藤焱同学上学晚。”班主任简单地解释着,看了看下面的座位后,目光锁在草果的身旁,对钩藤焱说,“你就坐到韩草果同学旁边的空位上吧。”

他点头,慢慢地走向草果,草果看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讨厌,居然坐在我的前面!”后桌的李启不满地嘟囔着,“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自己也会变下等了吧!”“喂,你再胡说八道试试!”草果回过头,恨恨地瞪着李启。

李启耸耸肩,暧昧地凑向草果小声地说:“你干吗这么激动,难道你喜欢他?哈哈哈,喜欢这种下等人,草果,你脑子进水了吧?”“你——”草果的脸“噌”一下红了起来,羞愤地起身,挥舞着拳头。

突然感觉到有人经过自己的身旁,然后坐下。草果愣愣地回过头,发现钩藤焱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她的身旁,对于李启的挑衅,置若罔闻。

他不在乎的态度,让李启无趣地冷哼一声。草果瞪了他一眼,坐回到座位上,盯着钩藤焱许久,表情变得忧伤。

这些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将所有的伤痛承受下来的吗?

忽然,好怀念那个会捉弄她、会冲她生气的钩藤焱,至少那样,会让她觉得,他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你为什么转校?”课间,草果偷偷写了纸条,趁着老师不注意,飞速地塞到他的课本前。

他低头,眉心一皱。将纸条收进手中,慢慢地揉成团,最后扔进抽屉里。

草果愣住。

怔怔地看着他平静的神情,他不回答在意料之中,但她以为他会报告老师,然后坏笑着看着她又一次被捉弄的神情,可是——

他竟是这样淡然。

小时候在花园里相遇时,她无意中一瞥,撞见他眸中的冷漠与孤寂,都随着当时的芳香,消逝在时间里了吧……

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在心底沉淀着,有股哀伤的味道……

就这样坐着,彼此间没有一句言语。她凝望着他,而他的目光再也没有落到她的身上,直到放学的时候,他才回过头,微微一笑道:“我要去接新,是不是会也遇到馨果呢?”“那么,你是因为新才转校的?”记忆中,钩藤新的身体和馨果一样,都很脆弱。

他的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朝她挥挥手,目光明亮地说:“我很期待再见到馨果呢!”

夕阳下,少年的背影似染上了绚丽的霞光。草果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清晨时妈妈那个拖长的尾音一般,和着焱对馨果的期待,一起沉沉地凿进她的心底……【六】

从暮光学院出来,穿过两条街道,便是圣樱艺术学院。它坐落在安静的街尾,站在学院门外,便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艺术气息。

钩藤焱将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位后,从侧门走进圣樱。通往教学楼的是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两边是圣樱最为出名的樱花树,花蕾成行地爬上枝头,让整个圣樱充满了一种梦幻的美感。阳光细碎地透过花骨朵洒向地面,投下各种形状的落影。穿过小道后便是一个大大的操场,对面便是欧式风格的教学楼。

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好来到教学楼下,一看到手机显示的号码,一边嘴角微微地扬起,接起电话时,却是恭敬无比的语气:“老爷。”

电话那头的钩藤冢微微一怔:“焱,不用叫我老爷。”“是。”依旧是恭恭敬敬。“新的药没有带去,你回来拿一趟吧。”“是。”

太阳在半空中缓缓移动,如同灯光一般,从钩藤焱的身上转到了对面的教学楼,阴影覆盖他的影子,抬起头时,便看到在阳光下的钩藤新。

微风扬起他的衣袂,钩藤新看到钩藤焱时,微微一笑。略微苍白的脸上,嵌着精致的五官,眉宇下是一双清澈无比眼眸,他优雅地走下石阶,一只手搭在焱的肩膀上。“你来了。”“是,少爷。”焱退后一步,深邃的眸中看不清情绪,额头的碎发微微垂下。“焱,我不是你的少爷,我是你的哥哥。”钩藤新上前一步,有些失落地说。

这些年,焱总是喊他少爷,毕恭毕敬的态度令他心底更加内疚。他总在想,要是他们能像其他人家的兄弟那样,该多好!“好。”钩藤焱抬起头,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我送你去吃午餐。”“那你呢?”他问。“我要回家一趟,你的药忘了拿。”“那……辛苦你了!要不是因为要照顾我的话,你也不用和我一起转学……”钩藤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歉意。

焱摇摇头,将车门打开:“上车吧。”

话音刚落,几个女生就追了过来,看到钩藤焱时微微一愣,立刻就猜测到这个长得和钩藤新有些相似的人就是新口中的弟弟,于是礼貌地冲他点头后,转向钩藤新:“新,今天是你来学校的第一天,中午不如让我们带你四处走走吧?”“可是……”钩藤新有些为难,不懂如何拒绝的他,只能将目光转向焱。“抱歉,我们要一起去吃午餐,谢谢你们的好意。”“那……好吧,只能下次了。”

女生们遗憾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缓缓启动的车子。“那个,真的是新的弟弟吗?好冷漠哦!”“对啊,怎么和新完全不一样呢?新好和善,今天我问他问题,他还很耐心地回答我呢……”

焱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钩藤焱,对于情绪,他已经学会如何很好地隐藏起来。

只有把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样子,他才能在钩藤家继续卑微地存在下去。

然而卑微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会为曾经指责过嘲讽过他,而感到后悔。

收拢好自己的思绪,钩藤焱的脑海里又漂浮过一张俏丽微笑的脸。

他突然有点想念,另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属于那个温柔得像母亲般的女孩。“我今天,遇到草果了。”钩藤焱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钩藤新,“听说,馨果也在圣樱,你有遇到她吗?”“是吗?我没见到馨果。草果她好吗?”说起儿时的玩伴,钩藤新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平静的眸中绽出明亮的光芒,好像回忆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草果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冒冒失失的?我记得那时候,她最喜欢黏着你了。”

钩藤焱紧抿着嘴,目光也冷了下来。

他不喜欢人家把自己跟草果联系在一起。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他还是这样。

对于钩藤焱来说,草果就是韩家卑微的存在,像杂草般低贱。

从小就被嘲笑身份卑贱的钩藤焱,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与卑贱的人牵连在一起,这似乎在暗示着他。“钩藤焱,因为你卑贱,所以你只配跟卑贱的人在一起。”

因此,他讨厌草果。

像毒蛇憎恶硫磺一般,厌恶着同样卑贱的草果。“我记得那时候,她最喜欢绕着你跑了,可是你总是捉弄她。”新并没有发觉焱突然的缄默,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车子猛地停了下来,新愣了一下,怔怔地盯着前面的焱。他发觉焱的心事总是难以捉摸,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似乎藏着一股暗涌。

也许,是因为那段并不美好的童年吧……“到了吗?”新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嗯。我送你进去。”焱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送钩藤新进餐厅并安排好一切,“半小时后,我来接你。”“焱……”“嗯?”“帮我问草果好。”“好。”

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脑中浮出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嘴角溢出了微笑。心里,突然多了期待,十年不见,不知道当初那个温柔如水的馨果,现在怎么样了……

当钩藤焱从钩藤家离开时,手中多了一瓶喷雾,那是钩藤新常带在身边的药。他盯着那瓶喷雾,想起刚才钩藤夫人对他说的“新就拜托你了”时,不屑地笑了起来。

随手将药扔在座位上,钩藤焱启动车子准备离开。

车子经过钩藤家花园时,一片圣洁如雪的梨花树林映入眼帘,纯白得有些透亮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车子飞速地驶过。

如此绚美如幻的东西,在他的眼中,是最华而不实的。

就像,钩藤夫人第一次用这样客气的语气和他交谈。

向来看不起他的钩藤夫人会用这样诚恳的语气跟他说话,无外乎她疼爱的亲生儿子是个没用的病秧子而已。

钩藤焱的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想起自己日后的宏伟计划,他眼里闪烁的流光越发得灿烂起来。

狭长的眼角浮现隐隐的狠戾,只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时,他又是那个平静的钩藤焱……【七】

当钩藤新见到韩馨果时,已经是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

他从同学的口中打听到馨果所在的舞蹈班,趁着老师宣布自由练习的时间,悄悄地走到舞蹈班的门外,正好撞到了刚刚来学校的馨果。

一眼,他便认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馨果。

她远远地走来,虽然有些焦急,但是步伐仍然优雅。身上穿着粉色毛绒套头毛衣,下面配着暗色的格子裙,如同娇美的公主般,长发在身后轻扬着,脸上永远是淡淡的笑意,一双大眼睛如水般温柔。

她走到教室门前,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盯着离她只有一米远的钩藤新,打量了许久之后,纤长的睫毛一跃而起,眸中盛满了惊喜——“新哥哥?”她瞪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你是钩藤新,新哥哥,对吗?”“是我,好久不见,馨果!”钩藤新上前,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还和小时候一样,这么漂亮、这么温柔。”

听到钩藤新的夸赞,馨果白皙的脸颊顿时微红,就像初熟的苹果般,鲜艳欲滴。

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香气,白色的花瓣悄悄地绽放开,一时间枝头结满了微颤的花朵,整个圣樱沉醉在樱花的季节中。“你刚来上课?”

樱花树下,钩藤新转头问她。灿烂如霞的樱花映照在她的脸颊,他看得有些入神,有一种微醺的感觉,令他的心蓦然加速。“是呢。”馨果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请了假。”“是这样啊。”他点头,“那么草果呢?你们怎么没有上同一所学校?我可记得,小时候你们都是形影不离的。”“她呀!”提起草果,馨果反而像个姐姐一般,笑道,“她哪有一点儿艺术细胞?不论是画画、唱歌,还是舞蹈,她一样都不喜欢。所以,在隔壁的暮光学院上学。”“呵呵,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爱吵爱闹的,我还以为她长大了,会文静些呢。”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浮现在脑海中,钩藤新明朗地笑了起来。

小时候他以为馨果是姐姐,结果因为这个,还被草果捉弄了一番。“对呀,妈妈也很头疼呢!”馨果微微叹息,“对了,焱呢?”“他也在暮光。刚才,我还听他说遇见草果了,所以我才知道……”“所以,你刚才是特意来找我的?”馨果歪过头,笑得甜美。“是啊!”撞上她香甜的笑脸,他的心猛然一震,突然发现,原来这十年来,他的心中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她一直在他心底最深处,鲜活地存在着。

他清楚地记得,当韩夫人带着她和草果来到钩藤家时,她甜甜一笑,对他说“你好,我是馨果,我以后可以叫你新哥哥吗”时的模样,那笑容,就这样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底,再也无法忘记……【八】

钩藤新有些害羞地站在女厕所外的梧桐道上等馨果出来。刚才他提出一起去找草果跟焱,但是半路的时候,馨果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糟糕,她捂着肚子看上去很难受。

钩藤新在女厕外等了很久,也不见馨果出来。担心馨果出事的他,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正想拉住从女厕出来的女生问下馨果的情况,他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钩藤新惊愕地回头,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拎着馨果的书包在朝他微笑。“你是韩馨果的朋友吗?韩馨果身体有些不舒服,她让我过来给你说一声,她先回家了。以后再有机会,跟你一起去暮光学院。哦,对了,这是她的包,刚忘了拿了,你是她朋友,就交给你了。”

女孩说完就将馨果的包塞进了钩藤新的手中,俏丽的脸上带着些红晕。

本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钩藤新这种儒雅帅气的男孩,心动是自然的。

钩藤新有些错愕地接过馨果的包,还是不放心地朝那女孩继续追问道:“馨果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突然会那么痛?”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留下句“那是女孩子家的事,你们男孩不该管”便羞涩地跑开了。

钩藤新愣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拎着馨果的书包,他有些哭笑不得。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书包里掉了下来,是一个别在书包面上搞笑的女孩卡通别针,圆圆的针面上,一个胖乎乎的卡通少女胀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很大,模样很是搞笑。

握着那有趣的别针,钩藤新又一次错愕了。

向来淑女的馨果,什么时候跟草果一样也喜欢上这样的玩具了?

也许是草果送给她的吧!

耸了耸肩,钩藤新内心自言自语道。

将那萌萌的别针别回了书包上面,钩藤新有些哭笑不得地一个人往暮光学院走去。

他突然有点想念小时候那个调皮捣蛋,跟杂草般的女孩子草果了。

长大的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当钩藤新出现在暮光学院时,又引起了一场轰动。许多女生愣在原地,看着仿佛带着一身光环的钩藤新缓缓地走向她们,连惊叫都忘记了,只能张大着嘴,惊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绝美的男生。

他细腻如雪的肌肤,连女生都暗暗嫉妒。

打听到焱所在的班级后,钩藤新走到教室门外,还未走近,就听到愤怒的嚷嚷声——“李启!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焱,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在我看来,你不过只是一个识几个字的书呆子而已!”

听到这样的语气,钩藤新顿时笑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会这么冲动为了焱的,一定是草果。果然,当他临窗一看时,便看到那张和馨果一模一样的脸庞,眼中燃着怒火,双颊因为生气而通红,嘴角微微地嘟起。

只有草果,才会这么冲动。“草果,人家都没有反应,你这么激动干吗?”李启轻蔑地瞪了一眼置若罔闻的钩藤焱,“你们看,他像不像根木头,没有皮的木头?”“你才没有皮,你才不要脸!”草果愤怒了,几乎要冲上去时,突然瞥见窗外的钩藤新,整个人愣住了几秒,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就要爆发时,她突然冲向教室外,一把抓住钩藤新的手喊道,“新哥哥!你是新哥哥对不对?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是来找焱的吗?”

她又惊又喜,刚才的愤怒全都抛到了脑后,不等钩藤新回答,便朝着正在埋头演算的钩藤焱喊:“焱,新哥哥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呀!”

钩藤焱眉心一皱,目光凌厉地投向草果,转到钩藤新脸上时,又平静了下来。“草果,你还像从前一样!”钩藤新微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这么调皮,这么可爱!”

看着他们亲昵的举动,钩藤焱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回过神,默默地将课本收拾好后,走到教室门外。“哥。”他喊,“有事吗?”“没,我只是来看看草果,顺便告诉你,我见到馨果了。”突然听到他改了称呼,钩藤新眼中盛满了笑意,“可惜,她有些不舒服,刚刚回去了。”“是吗?”他淡淡一笑,“那还真是可惜了呢。”“没事啊,下次我带妹妹一起来找你!”草果立刻绕到钩藤焱的身旁安慰道。

钩藤焱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到号码,他的眉心又皱了起来,看了一眼钩藤新,走到了一旁去接电话。“对了,馨果的身体好像不太好?”钩藤焱走开后,钩藤新回过头问草果。“嗯,还不就是因为那一次!”草果撅嘴,目光又投向了钩藤焱,“那次落水之后,她的身体就更差了。”

落水之后……

钩藤新记得韩夫人曾经说过,馨果在出生的时候,就因为个体营养吸收不足导致身体虚弱,那次落水之后,肯定更加严重了吧?

而他,也是因为那一次落水之后,患上了难以治愈的哮喘病。所以,钩藤夫人才安排他去学画画,后来为了更好照顾的他的身体,又安排了两兄弟一起转学,一个到了圣樱学院,一个到了暮光学院。

那次落水事件,成为谁也无法忘记的梦魇……第二章坚韧的杂草【一】

大概谁也无法忘记,在十年前钩藤家花园外那平静的人工湖中所发生的事故。那是记忆中最不愿意被触及的角落,在十年后的相逢里,蓦然地清晰起来。

那是草果还很小的时候,在钩藤家的花园中,第一次邂逅了钩藤焱后,每次到钩藤做客时,她总是独自悄悄地离开,前往那个在钩藤家看起来最破落的小屋子里找他。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天空降着大雾,她穿过奶白色的雾气来到那间小屋时,在屋外看着钩藤焱蜷缩在角落里,胳膊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那一缕殷红,刺入她的眼中,让她没来由地鼻子发酸。

他瑟瑟发抖,紧抿着唇,眉心紧蹙,将一条白色的绷带缠绕过手臂后,打了一个结,便算是处理完伤口了。

草果突然就想起,刚才在客厅里的钩藤新,不小心被水果刀划过一个小小的口子时,钩藤夫人紧张又疼心地将他扯进怀中,又吹又哄地将伤口抹上了消毒水,贴上创可贴时的动作那么轻软,好像稍稍一用力,就会弄疼他一般。

而那个小口子,甚至没有溢出一丝的血珠。“喂,你那样包,会好吗?”她趴在窗台,踮起脚尖。

因为这扇门,总是紧闭着,每一次她来的时候,都是这样趴在窗台上和他对话。

突然听到声响的钩藤焱,顿了一下,抬起头如狼般的目光忽地就射向她,在发现是草果后,眉头更加深锁,不耐烦地回过头,用牙咬着一边的结头,另外一边手用力地一拉。像是扯到了伤口,他倒抽口冷气,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如同窗台上的草果并不存在一般,收拾起前面的零碎物品。“你开门,我来帮你!”草果热心地建议着,细细的眉毛也拧着,狐疑地盯着他手中那个粗糙的包扎方式,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样伤口真的会好起来。“钩藤焱,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草果加大音量,更用力地踮起脚尖,几乎都快爬上那个窗台,“我保证不会疼哦!”

钩藤焱厌恶地抬起头,瞪向她时突然就愣住了。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透过雾气,洒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她忽闪的大眼睛用力地睁着,努力地令他相信自己的话,一只蝴蝶停在她的发间,似乎迷恋上她发丝间的香气,久久不肯离开。

像是被她的笑容蛊惑了一般,钩藤焱愣在那里很久,年幼的他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不停地在扩散着、扩散着,几乎快要淹没他的喉间,如黑夜般的眸子渐渐复杂起来……“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窗台上的小人儿不见了,再爬起来时,衣服上沾了些杂草,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狼狈地傻笑着。

刚才那美好的感觉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钩藤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眼里带着厌恶。

杂草就是杂草,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成美丽的鲜花。

他实在讨厌,草果就像扯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黏着他。

他真的很不想见到她。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是如此低贱,他却连她都比不上,因为他更卑贱。

拳头紧紧地攥起,钩藤焱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冰冷。“你真的愿意帮我吗?”钩藤焱缓缓开口,斜着脑袋打量着她。

草果惊讶地看向他,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和自己说话一般,又惊又喜地用力点头。

如同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迸发,他伫立在那团光芒下,带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平静如湖面,缓缓地朝她走来,若不是“吱呀”的开门声,草果几乎以为自己在梦中,才会遇见这样美好的画面。

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有些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后,脸上迅速变为凄楚的神情,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恐惧——“我弄丢了夫人的项链。如果没有找到的话,他们还会再来的……”

他开口,目光低低地落在自己右臂的伤口上。“很重要的项链吗?”她也盯着他的伤口,瞥见那一抹溢出的血红时,整个人顿时恼怒起来,“就算是很重要的项链,也不能够这样吧!”“所以,你会帮我找到吗?”“当然!”

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伸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小小的身躯挡在他的身前,一副“谁要是敢再打你的话,我就揍他”的架势带着他一起离开那座阴冷的小屋。【二】

初春的天气微微发寒,钩藤家的人工湖平常很少有人会来,如镜般的湖面像是载了千年的孤独般,沉寂着。

湖边却是一片盎然。

守在湖边的柳树上,柳条儿上刚刚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偶尔拂过水面,泛出一道道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闪烁的钻石般耀眼。

草果蹲在柔软的草地上,仔细地寻找着,可是没有找到钩藤焱所描述的那条水晶项链。她白皙的脸颊因为蹲得太久而微微泛红,抬起头时,阳光穿过柳条儿落在她的眸中,闪闪发光。“你确定只来过这个地方吗?”她看向正在朝相反方同走去的钩藤焱。“是的。”钩藤焱停住正要离开的脚步,看着她很肯定地点头。

草果困惑地蹙起眉,弯着腰一边再一次仔细地寻找,一边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找不到呢?”

找了好久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草果忍不住想要放弃,但一想起焱胳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顾不上眼睛盯得有些发酸,再一次从草地的最边缘开始寻找。脑海中始终浮现一句话: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不能再让焱受到任何伤害。

她小小的身体几乎都要趴向草丛中。

看着草果认真的模样,钩藤焱嘴角边的笑容渐渐扩大,离开的步伐也变得缓慢。在转角的路口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草果,猛然感觉到她要抬起头,立刻缩进了墙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丝毫没有察觉到钩藤焱离开的草果,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在湖畔边缘的一抹鲜红,双眸顿时明亮,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连头也来不及回便冲到湖边——“草果!是草果!焱,你快来看,你们家竟然有草果呢!”

她欢快的叫喊声随风一路飘扬着,低飞的小鸟似乎也感觉到她的心情,纷纷落在柳树的枝头上,唧唧喳喳着。

湖边的路有些潮湿,草果小心地迈过泥泞,还是滑了一下,却丝毫不影响她发现了草果的雀跃,她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红色的果实,在阳光下它们红得那么鲜艳,反射着透亮的光芒。“你看,草果并不是低等的作物,它也可以很美,不是吗?”

草果怜惜地抚摸着它们,抬起头时,整个人便惊住了。

空荡的草地上,早已经没有钩藤焱的身影。“钩藤焱——”

她失措地站了起来,有些慌乱地四处张望着,依旧寻不到他的影子。清亮的眸子瞬间黯淡,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明明是他很着急想要找到那条项链的……

难道——

不好的想法钻进心底,她猛然起身,却因为骤然失去平衡,整个身子朝后倒去……

风从耳旁刮过,她很努力地想要挣扎,可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她往下拉。最终,在一个巨大的声响后,草果掉进了湖中。

水花四溅,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枝头的鸟儿受了惊吓,拍着翅膀飞向半空。

草果只觉得胸口一窒,无法呼吸,水不停地从嘴里、鼻间钻进她的身体。“不可以掉下去——不可以——我要去救焱——”

她想要爬到岸上,可是越挣扎就越往下陷。慢慢地,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脑中越来越沉,无法思考。

犹如被寒冰包围,凉意不停地钻进她的身体里,四肢渐渐麻痹,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有没有谁,可以去帮助焱……

有没有谁,可以去救他……

有没有谁,可以不再让他受到伤害……

无助的悲哀,伴随着她的身体,一起沉入了湖底……【三】

谁会想到,那竟是一个谎言呢?

过往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中,草果吸了吸鼻子,依旧是早春时期,空气凉凉的,好像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刻。“还好,后来你们赶来救我了。”她笑了笑。“是啊,我和馨果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你往下沉,馨果吓得脸都苍白了,想也没想就往下跳,我一急,也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钩藤新想起那一幕,依旧胆战心惊。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馨果就住进了他的心底,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她,在危急时却拥有惊人的勇气。

馨果很勇敢,草果这样想,却说不出这句话,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那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片段,无法言说,无法面对,只能逃避。“从那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吧?”“是的,都十年了。”钩藤新说着,看向远处的天空。

夕阳缓缓下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原以为回忆起来会是很困难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那一幕竟如同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一般,连细节都不曾遗忘。

一旁的钩藤焱,依旧还在通着电话。

他们都知道,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两家的关系因为生意上的合作而有了裂缝,在草果与馨果同时落水之后,两家便从此不再往来了。

真正的理由,只有少数人知道。“其实,焱不应该捉弄你,那时候大概没有人会比你对他更好了。”钩藤新看向钩藤焱,钩藤焱也正好回过头,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立刻转过身去,钩藤新就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如同春风一般,“难道他听到我们说话了?”“谁知道呢?不过现在,他不像小时候那样捉弄我了,他好像变了好多……”草果也看向焱。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落寞吧,就连地上的影子,看起来都那么孤独。“如果,当初你知道他根本没有弄丢妈妈的项链,你还会帮他吗?”钩藤新回过头,低低的嗓音磁性而性感,带着蛊惑的气息。

草果就这样怔住了。

答案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像十年后的再相逢,在看到焱的第一眼时,那种感觉竟一丝也未改变。他的笑容、他的孤独,如同罂粟,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当然会,就像如果再回到当初,你和馨果明知道自己并不会游泳,是不是还是会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来救我呢?”

她的理所当然,逗笑了钩藤新,目光流转在她和钩藤焱之间,末了,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他能明白你的好。”“那新哥哥一定是知道我的好啦?”她调皮地眨眼。“当然,一直都知道!”他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不绝于耳,钩藤焱回过头时正好看到他们亲昵的这一幕,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地挂断电话,然后走到他们的身旁。“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女生。”他开口,语气里尽是浓浓的嘲讽之意。“那么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她满不在乎,灵动的眼睛闪着惊喜。

钩藤焱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微微地瞥了她一眼后,转向钩藤新时,立刻变得庄重而恭敬:“后面的课程并不重要,我送你回家吧。”“好。”钩藤新微笑,转向目光始终未离开焱身上的草果,嘴边的笑意更甚,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满眼宠爱地说,“很高兴再见到你,草果。”“嗯,我也是!”草果收回目光,绽出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直接他们走下楼时,才渐渐消失。

那是多令人惊艳的两个背影,一个像是春天般美好,一个却如寒冬的黑夜,草果知道,自己陷入了那个黑夜中,无法自拔。【四】

多了钩藤焱存在的暮光,对于草果而言,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空气仿佛都充满了缥缈的香气,连平常最不喜欢的老师,似乎也变得格外顺眼。

只要有他安坐在身旁,哪怕是一张冷漠如寒冬的俊脸,也甘之如饴。

虽然,总会有那么一些不愉快的插曲——“喂,钩藤焱,你挡住我视线了,你不知道吗?”后桌的李启,在新一轮的测试只拿到第二名之后,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找钩藤焱的麻烦。

对于身后那蛮不讲理的噪声,钩藤焱淡然地微低下自己的头,并没有理会。一旁的草果,却已经捏紧了拳头,愤怒在身体里渐渐滋生。“说句话会死吗?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吗?二少爷!”嘲谑的语气,惹得周边的同学齐声笑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钩藤焱的身上,似乎都在期待着他的爆发,以待更好地羞辱他。

在这样的贵族学院里,身份变得无理得重要。

草果紧张地盯着焱,他依旧低着头,手飞快地在草纸上演算着,对于李启的挑衅置若罔闻。“你就不会换一种方式吗?李少爷!”草果轻笑,用着相同的语气,回击着李启。

四周再一次响起了嘲笑声,只是这一次,对象变成了李启。

像是被当众扇了一记耳光,李启的面部一阵潮红,众目睽睽之下“噌”地站了起来,上前用力地推了一把钩藤焱,结果钩藤焱纹丝不动,自己却后退了几步。他涨红的脸又是一阵刷白,教室里的哄笑声更加热烈了。“钩藤焱——”他怒不可遏。

钩藤焱缓缓地回过头,漆黑的眸子平静得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一般,淡淡一笑后,彬彬有礼地问:“有事吗?”

他的冷静令李启顿时成了跳梁的小丑,草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

一直是天之骄子的李启,哪受过这样的屈辱!他的理智瞬间化为了零,所有礼教早已经抛之脑后,如同泼妇一般扑向了钩藤焱,想要揪住钩藤焱的衣领,却扑了个空,一把将钩藤焱脖子上的项链给扯了下来。

那是一条用黑绳串着的饰品,因为年月已久而变得有些脆弱。在李启粗暴的举动下,黑绳很轻易地断开来,一枚银色的十字架掉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而孤寂的光芒。

草果心中忽然一慌——

焱身上那冰冷的气息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飞快地上前看清躺在地上的十字架后,纤长的睫毛猛地扬起,看向焱的眼眸瞬间失措,并满是震惊。

只有她知道,这是焱的生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一枚根本不值钱的十字架,它不是银的,更不是金的,却比焱的生命还要重要。

她紧张得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也感觉十指在发凉。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她只知道盯着一言不发的焱,他的沉默令她害怕。

可是,没想到钩藤焱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十字架,眼底涌现出一股很浓很浓的悲伤,却转瞬即逝。再抬起头时,他漆黑的眸中已经没有任何情感,直勾勾地看向李启。

李启的手中还绕着那条被扯断了的黑绳,黝黑的绳索像一条无形的手,霍然掐住了他的脖子。钩藤焱冷冷的目光令他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里,没来得地打了一个冷战,浑身感觉到一阵寒意。“这……我……喂,你盯着我干吗?关我什么事!”语无伦次的李启一边心虚地说着一边往后退。

他在这一刻才清楚地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可怕到这种地步,简直如凶恶的头狼一般暴戾。“李启,你在做什么?”草果冲了出来,一把将李启手中的断绳扯了下来,拾起地上的十字架,想要把它物归原样。

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将断绳再接好,最后,她只好颓败地耷下了脑袋。【五】“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枚破十字架吗?我赔你就是了!要多少钱你说,像你这种连仆人都不如的少爷,要的不就是钱吗?”李启终于受不了钩藤焱的目光,大声喊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内心的不安。“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用钱买来的吗?这是焱的妈妈——”“够了,闭嘴。”

钩藤焱打断了草果的话,但是谁都听懂了草果那句话后面的内容。“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原来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李启好像复活了一般,一把抢过草果手中的十字架,炫耀似的扬在手中,得意扬扬地冲着钩藤焱说道:“喂,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垃圾吗?那你就承认自己也是垃圾,我就把它还给你,否则,我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随便你。”钩藤焱最后看了一眼十字架,爆出简短的三个字。

十字架清冷的光芒落入他的眼眸,砸进了更深的孤寂。

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没事发生一般,只有草果看到,他的背脊微微僵硬。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枚十字架对他的重要性呢?

有一次在钩藤家,她亲眼看到,焱为了抢回那条链子,被拥人们打得头破血流。可是枪回来之后,却又扔到一旁,连看它的目光,都是那样厌恶与嫌弃。

但是草果觉得,在那样厌恶与嫌弃的目光中,有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情感。“好,你说的,那我就扔掉!”再一次下不来台的李启,挥手就要将链子抛向窗外。

就在这时——

草果突然冲了过去——

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她突然就扑倒了李启,发了疯似的从他的手中抢下链子。突然受到惊吓的李启,本能地死死攥着十字架,她满脑子里全是年幼时焱抢夺它时挨打的情景,在李启的反抗下,猛地张嘴咬了下去……“韩草果,你是属狗的吗?!”李启疼得脸颊发白,立刻就松开了手。

草果并不理会他,小心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绳索以及吊坠,激动得睫毛都在微微地颤动,她跑向焱,将吊坠捧在掌心中,咯咯地笑着。

她扎成马尾的头发松散开,因为抢夺而蓬乱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嘴边还残留着李启手腕的血渍,钩藤焱莫名地就想起那一次趴在窗台上掉下去的她,再爬起来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她如宝贝一般捧在掌心中的吊坠,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一把抓起,朝着窗外奋力地挥了出去。草果眼睁睁地看着十字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闪着银色的光芒后,迅速地坠落。

她回过头,震惊地盯着焱。

他也看着她,目光不再冷漠。

如同当年他抢回吊坠时,看着它的目光,仿佛眼前的草果和那个吊坠一般,令他厌恶甚至是嫌弃。“如果觉得委屈,你就哭出来啊,哭啊!”

小时候,焱总是在推开帮助他的草果后,这样说。

而此刻,他没有任何言语。

草果怔怔地盯着吊坠被弃的方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闪亮的眸底涌动着疼痛的暗流。

她回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焱。

忽然——

她迅速地转身冲出了教室。

所有人都以为草果是因为生气才离开,只有钩藤焱心里清楚,那个倔犟一如当初的草果,一定是在楼下,寻找被他丢掉的回忆。

那个令他无法呼吸、无法去爱却又无法纯粹去恨的女人,所留下的回忆。【六】

直到放学,草果都没有再回来。

一直埋守做课业的钩藤焱忽然觉得,少了草果存在的教室,安静得像个冰窟窿。

放学后,钩藤焱遵照钩藤夫人的吩咐,按时来到了圣樱艺术学院里。

沿路满是初绽的樱花,成片粉色相接,美得如梦似幻。浓郁的馨香随风袭来,满路芬芳。

钩藤焱是在舞蹈班看到钩藤新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到钩藤新静坐在一旁,略显苍白的脸颊漾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专注地望着舞台上正在旋转着舞步的馨果。

她穿着一套粉色的公主裙,红色的舞鞋耀眼地在舞台上打转,她脸上洋溢着如樱花般的柔美的笑颜,浑身柔若无骨,优美娴熟的步舞令她看起来如同花仙子般迷幻。

薄若轻纱的裙摆,在舞姿中轻扬,如莲初绽。

一颦一笑,都如一幅极美的画卷。

这样的画面,令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钩藤焱的心,似乎也微微地动了一下,有些柔和地勾起嘴角,不再冰冷。

他静立于教室外,甚至忘记了推开那扇门,呆呆地望着舞步翩翩的馨果,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樱花的甜美,似乎都是来自不停旋转着的馨果,一圈一圈、将香气推澜而出……

良久……

馨果停止了舞步,钩藤焱莫名地闪躲到了一旁。

她走到钩藤新的身旁,挨着他坐下,脸上始终是恬静的微笑。

他们并排而坐的画面,犹如一卷江南墨画,拥有着童话般的传说,令人惊羡。

钩藤新低头,用手绢轻轻擦拭去馨果额头上的汗珠,阳光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犹如绽放出一朵朵圣结的花,她的笑脸如同蒙上了一层光晕。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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