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演义【现代白话版·下册】(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1 08: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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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东藩,许廑父,(著)刘子儒(改译)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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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现代白话版·下册】(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

民国演义【现代白话版·下册】(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民国演义【现代白话版·下册】(民国时代学生的课外读物)作者:蔡东藩,许廑父,(著)刘子儒(改译)排版:青杨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3-01ISBN:9787513911047本书由北京紫云文心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八十一章 跟德国绝交

国务总理段祺瑞主张和德国绝交,黎总统不肯答应,他生气地回到天津,派人递交辞职书。黎总统很着急,连忙派人前去挽留。就在这个时候,教育部长兼署内务部长范源濂居然也递上辞职书,显然他是段祺瑞这一派的。

黎元洪心急如焚,邀请副总统冯国璋来商议挽留的办法。冯国璋说:“总统要是真的想挽留段总理,必须和德国绝交,否则国璋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在黎总统犹豫不决的时候,派遣的委员回来复命,说段总理已经决定回天津,不想再当总理了。黎总统问冯国璋该怎么办,冯国璋笑着说:“你只要和德国绝交,我保证他明天就回来了。”黎总统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冯国璋说:“国璋愿意明天去趟天津,劝他回来,但是请总统一定要下定决心,跟德国断绝关系。”黎元洪不说话,冯国璋继续说:“依我看,和德国断绝关系,非但没有坏处,还有很大的好处。”黎总统不解,问其中理由。冯国璋说:“德国已经成了世界的公敌,就连他的同盟国奥匈帝国也加入了协约国,对德国宣战。古话说得好:‘寡不敌众’。看来德国是不能长久的,我们跟他绝交,肯定有好处。从利益上看,协约国还允许我们改各种条约,这不是对我们有利是什么?”黎总统说:“改约的事靠得住吗?”冯国璋说:“等段总理回来,再让他去跟协约各国的政府商讨,如果他们承认改约,我们就和德国绝交。”黎总统说:“既然是这样,那就麻烦老弟一趟了。”冯国璋离开后,坐专车去了天津。

到了晚上,两个人果然一起回来了,黎总统亲自迎接,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立即发电驻各国大使,叫他们向各国问个明白,不久之后得到各位使者回复:“各国的政府大致同意,如果我国真的和德国断绝关系,将来各种条约可以修改。”于是黎、段才一致决定和德国绝交,冯国璋当天回到了南京。

然而当时有很多人仍然有异议,国会议员马君武通电各省反对,外省如张勋、倪嗣冲、王占元等督军也电请政府保持中立,还有孙中山、唐绍仪、康有为、姚文栋、温宗尧等陆陆续续致电政府、国会,认为不应该和德绝交。其他像奉天、上海、天津、山东、广东等商会以及各种商学团体,都要求中立,但是段总理不为所动,一心一意非要断绝关系不可。他三月九号在迎宾馆宴请议员,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议员大部分都是聪明人,暗地里也就没再反对了。

第二天上午,参众两院召开秘密会议。段总理、财政部长陈锦涛、教育部长范源濂、司法部长谷钟秀、外交部参事伍朝枢先到众议院,报告这次外交事件的经过,并提出跟德国绝交,请议员投票。议员经过讨论后投票表决,有三百三十一张同意票,八十七张反对票,此事在众议院通过。段总理又到参议院登堂报告,投票结果是一百五十票同意,三十五票反对,也是大多数同意。至此,绝德草案已经确定。大家正在草定文件准备提交德国使者时,德使辛慈派人送照会说:

本公使于本日即三月十日午后七时,接奉帝国政府训令,着以下列复文,传达中华民国政府。文曰:中华民国抗议德国新近宣告之封锁政策,而附以威吓,帝国政府,曷胜骇异。盖其他各国,仅仅提出抗议,中德邦交,素号亲睦,且中国于封锁区域以内,并无航业利益,则德之政策,于中国毫无影响,乃今于抗议之外,独附威吓之辞,以增抗议之力量,是尤不能不令人惊诧也。民国政府之抗议书中,谓:“华人因战事而丧失生命者,已属不少”云云,然须知民国政府,绝未尝以关于此种损失之事实及申诉通知帝国政府,而就帝国政府所得报告,则知华人之丧失生命者,仅受人雇用,于前敌开掘战壕,及充当其他军役之辈,盖若辈已不啻为战斗员,因以冒此危险也。帝国政府尝一再抗议运送华工赴欧,充当军役,是德国即在此次战事中,亦未尝不示中国以友谊,而帝国政府,即因顾全此友谊故,以此种威吓为非出自正轨,因望民国政府,改正其见解。帝国政府,愿于中国之航业利益,力加注意。以此之故,德国今虽不能于敌人宣告封锁之后,取消其政策,而禁制实行无限制之潜艇战争,然已准备磋商民国政府关于保护华人生命财产之特别愿望。帝国政府以如此对待友邦者,盖谨依其平日见解,以如中国若与德断绝友谊,则将失却一真挚之友,而陷于纠结不解之局也。

外交部将照会递交给段祺瑞,段祺瑞认为,虽然德国方面有保护我国航运业的意愿,但是仍然不肯取消封锁政策,看来我国提出的抗议还是没有作用,只能和他绝交。黎总统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段祺瑞办,自然不方便再阻止。段祺瑞命令外交部拟定照会,请黎总统盖章后,送往德国大使馆,并将他们一起送出境。照会上大致写着:

关于德国施行潜水艇新计划一事,本国政府,本注重世界和平,及尊重国际公法之宗旨,曾于二月九日,照达贵公使提出抗议,并经声明,万一出于中国愿望之外,抗议无效,迫于必不得已,将与贵国断绝现有之外交关系等语在案。乃自一月以来,贵国潜艇行动,置中国政府之抗议于不顾,且因而致多丧中国人民之生命。至三月十日,始准贵公使照复,虽据称贵政府仍愿议商保护中国人民生命财产办法,惟既声明碍难取消封锁战略,即与本国政府抗议之宗旨不符,本国政府视为抗议无效,深为可惜。兹不得已,与贵国政府断绝现有之外交关系,因此备具贵公使并贵馆馆员暨各眷属离去中国领土所需之护照一件,照送贵公使,请烦查收为荷。至贵国驻中国各领事,已由本部令知各交涉员一律发给出境护照矣。须至照会者。

公文送过去后,政府再致电驻德大使颜惠庆,要求他向德国索要护照,并立即回国。黎总统当天向全国宣布:

此次欧战发生,我国严守中立,不意接本年二月二日德国政府照会,德国新定之封锁计划,使中立国商船,从是日起,在限定禁线内行驶,诸多危险等语。当以德国前此所行攻击商船之方法,损害我国人民生命财产,已属不少,今兹潜艇作战之计划,危害必更剧烈。我国因尊崇公法,保护人民生命财产起见,遂向德国提出严重抗议,并声明如德国不撤销其政策,我国迫不得已,将与德国断绝现有之外交关系。在我国深望德国或不至坚持其政策,仍保持向来之睦谊,不幸抗议已逾一月,德国之潜艇攻击政策,并未撤销,各国商船,多被击沉,我国人民因此致死者,已有数起,昨十一日据德国正式答复,碍难取销其封锁战略,实出我国愿望之外。兹为尊崇公法保护人民财产计,自今日始,与德国断绝现有之外交关系,特此布告。

布告已经公布,德国大使辛慈便卸旗回国了,各地的领事也都陆续出境。天津、汉口所有德国租界随后都被官方收回,津浦北段铁路管理权以及上海、汉口、广州等地的德国商船先后被中国官方收回,在路矿工作的德国工程师也被解聘,只有普通的德国侨民可以暂时停留,德国银行也可以暂时营业。

上海法租界中,有一所德国人办的同济医工大学,教育部想收回自己开办,谁知道被法国人捷足先登,由法国工部局勒令解散,把德国人驱逐出境了。租界的规矩是租界权虽然是外国人的,但是土地权还是我们的,所以德国学校应该归我国处理。外交部根据租界法向法国大使发出抗议,法国使者不但不肯同意,还霸气十足。政府没有办法,只好派教育部专员到上海,和该校董事协商后,决定将该校迁到吴淞公学的的旧址,由教育部指派校长,让德国老师继续教学,照常上课。

随后财政部也发出通告,停付欠德国的贷款,将款项暂时存在中国银行,等欧洲战争结束以后再做定夺。偏偏英国和法国出来反对,主张钱应该存在外国银行,为此又惹出好多争论。这时驻北京荷兰大使发来文书,说受了德国使者的委托,所有在中国的利益都归他代管。虽然中德已经绝交,但并不是宣战,所以不能适用对敌法例而将德国的所有利益没收。

段总理看后非常受刺激,懊恼得很,索性想到提出宣战,加入英法各国协约团来对抗德国。一来可以满足协约国的愿望,二来可以不受荷兰的牵制。但是黎总统认为,和德国绝交就已经很过分了,再宣战就太说不过去了。政府意见不统一,又免不了发生冲突。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四川忽然发来警报,称四川和云南发生叛乱。于是黎总统命令四川督军罗佩金和川军第二师师长刘存厚一起前往北京。之所以会发生叛乱,还得从蔡锷去世说起。原来,罗佩金的威望比不上蔡锷,他以前的云南军驻扎在四川境内,一直和川军有矛盾。政府以为四川战乱已经平定,所以命令罗佩金裁军。罗佩金将四川和云南的士兵分队后,根据情况裁减。云南师长刘存厚、周道刚、钟体道、陈泽需、熊克武不服气,想要把罗佩金赶出四川。

后来,刘存厚竟然带兵进成都,说要和罗督军评理,觉得裁减得不公平。罗佩金也不退让,派人阻止刘军进城。刘军哪里肯罢休,硬是闯了进去,罗佩金竟然在督军署里开炮轰击刘军,刘军不甘示弱,开枪还击。可怜成都的居民,突然听到各种枪炮声,都吓得魂飞魄散,很多城里的房屋都被炸毁,很多人都被乱枪打死或被大炮炸死,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来伤民推选出代表,呼吁两军停止战斗,才好不容易停了一两天。随后罗、刘都致电中央指责对方。黎总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任命罗佩金为超威将军、刘存厚为崇威将军,叫他们立即前往京城,并派省长戴戡暂时兼任四川督军,刘云峰暂时代理陆军第二师长,又派王人文为四川查办使,张习为查办副使,去四川查办。

王人文、张习还没有到四川,罗佩金就已经遵守命令,将印信交给了戴戡。戴戡立马上任,写信给刘存厚请他退兵出城,可刘存厚根本不理会,并仗着兵强马壮继续盘踞着成都。戴戡没办法,只好致电政府,告诉政府实情。黎政府接到电文后,才知道刘存厚拥兵自重,不服命令,于是采取强硬态度,下令将他就地免职,以示惩戒,刘存厚这才退兵城外。  第八十二章 众议院的骚乱

国务总理段祺瑞不问内阁事务,一心一意应付外交,一定要向德国宣战。为此他致电各省的督军、各特别地区都统来北京商议,打算解决宣战问题。山西督军阎锡山、河南督军赵倜、山东督军张怀芝、江西督军李纯、湖北督军王占元、福建督军李厚基、吉林督军孟恩远、直隶督军曹锟、安徽省长倪嗣冲、察哈尔都统田中玉、绥远都统蒋雁行、晋北镇守使孔庚纷纷赶来。此外其他省份也派代表到会。

四月二十五号,国务院召开军事会议。段祺瑞极力主张对德宣战,希望各位长官表态。各位督军和都统都是带兵打仗的武夫,又是段祺瑞手下,段总理说要和德国绝交,大家哪敢有意见?现在段总理要对德国宣战,更是没人出来反对。吉林督军孟恩远首先站起来表示赞成,随后大家都齐声附和,全部同意。段祺瑞看到全体支持,自然很欣慰。

散会后,段祺瑞立即告知黎总统,黎总统却非常不高兴,但是又不方便当面驳斥,只好淡淡地说:“宣不宣战,还是要经过国会决定的,要是光凭军人们的主张,那还要国会干什么?”段祺瑞说:“这当然要提交国会审查,希望总统拟定咨文。”黎总统请总理代理拟写,段总理答应后直接去了国务院,命令秘书长拟写咨文,送总统府盖章。黎总统看了一眼,里面写着“本大总统为促进和平,维持国际公法,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认为与德国宣战很有必要”等话,不自觉地讥笑道:“什么叫作‘有必要’?国内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又要跟外国人胡闹!”说到这里,他生气地盖上印章,让秘书送到众议院去了。

众议院接到咨文,议论纷纷,有一大半不主张宣战。于是议长宣布两天后开全院委员会,审查宣战是否可行。谁知道事情传了出去,顿时请愿书铺天盖地地递到了众议院,有的署名陆海军人,有的署名公民请愿团,还有的署名政学商界请愿团体等各种中国团体。五月十号,众议院开庭审查。议员们刚到齐,门外突然聚集数千人,手上拿着小旗子,写着各种请愿团体的意见。每个团体有十几个代表,手里拿着传单,跑到院里见了议员就分发传单。议员们看他们无理取闹,不愿接受,谁知道他们竟然出手打人,一时间众议院陷入了混乱。

最后还是议长汤化龙有点胆量,大声喊道:“你们都是爱国的有志之士,既然是请愿,就应该坐下来一起研究,何必要动手呢?况且我们也是为了宣战一事召开会议,也并没有反对或者倡议,怎么就得罪了各位呢?”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片喊声:“把宣战案通过,我们自然就罢休!”汤化龙大声说:“你们是来请愿的,又不是来决斗的,何必要兴师动众呢?”汤化龙说的话倒也实在,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来,汤化龙选出来六个人作为代表进行谈判。只听其中一个人说:“议长今天要开会审查宣战案件,现在的形势是不得不战,我们觉得没有必要审查。如果通过了,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万一没有通过,恐怕就不好办了。”又有两个人接着说:“如果议案没有通过,请议长声明,不许议员离开。”这种要挟也只有以前的袁世凯做得出来。汤化龙觉得有点好笑,说:“我可没有这种权利,既然几位来了,那就入座旁听,不要着急,我们会解决好的。”这六个人见他这么说,只好退下到旁听席坐下。

汤化龙看到场面稍微平缓,立即偷偷地打电话给国务院,希望能派兵镇压。两个小时之后,内务部长范源濂乘车赶到。过了一会儿,国务总理段祺瑞和巡警总监吴炳湘率领数百名警察,荷枪实弹来到议院。

当时天已经黑了,院门口的请愿团体还在那儿吵吵闹闹,不肯离开。段祺瑞看不下去,就命令吴炳湘好话劝他们离开,但是没有作用。于是吴炳湘仗着人马的威风,强行把他们遣散了。那六位代表见情况不妙,坐立不安起来,最后趁人不备偷偷溜走了。等到院里面安静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有几位议员受伤,先回去了。一个日本新闻记者被请愿团体误打了,由警察总监吴炳湘派人送走了,这场闹剧才算结束。第二天,黎总统下令:

据内务部呈称:“本月十日,众议院开全院委员会,有多数请愿团,麇集院门,发布印刷品,致有议员被殴情事。当即严令警察厅驰往解散,并将滋事之人查究”等语。着司法部交该管法庭从速检察,依法究办,并责成内务部随时饬警,妥为保护,毋得稍涉疏懈!此令。

司法部长张耀曾接到命令后,看到这是件棘手的事,怕得罪人,竟然写信辞职。还有外交部长伍廷芳、农商部长谷钟秀、海军部长程璧光都写出辞职信,陆陆续续提交到总统府。这几位部长是国民党的重要人物,和段祺瑞的关系本来就不好,段祺瑞当初想化解党派之间的矛盾,特地邀请几个其他党派的人物入选内阁,黎总统也是国民党的,跟他们志同道合,当然意见一致。众议院的议员一半加入了国民党,这些人也不愿意和德国宣战,所以都反对段祺瑞。这次请愿派团体威胁议院,分明也是受主战派的指使,叫没有枪杆子的司法部怎么办?所以三位部长才一起辞职。偏偏黎总统不答应,只是一天天拖着。那些辞职的部长也不去国务院,正好逍遥快活几天。

段总理自己非常自信,一定要达到宣战的目的,今天去催众议院开会,明天催众议院表决,众议院却一直没动静。过了七八天,议员褚辅成提议:“国务委员大部分已经辞职,我们还是等内阁重组再讨论这件议案吧。”当下表决通过,告知国务院。段总理望眼欲穿,恨不得马上宣战,偏偏被国会牵制,不能由他做主,非常郁闷生气,于是他和督军们商量着改变现状。经过商议,他们决定不从宣战上着手,而是着手修改宪法。随后他们拟写了一篇改制宪法的呈文,由吉林督军孟恩远领衔,交给总统府,上面说:

窃维国家赖法律以生存,法律以宪法为根本,故宪法良否,实即国家存亡之枢。恩远等到京以来,转瞬月余,目睹政象之危,匪言可喻,然犹无难变计图善。惟日前宪法会议二读会通过之宪法数条,内有众议院有不信任国务员之决议时,大总统可免国务员之职或解散众议院,惟解散时须得参议院之同意;又大总统任免国务总理,不必经国务员之副署;又两院议决案与法律有同等效力等语,实属震悚异常。

查责任内阁之制,内阁对于国会负责,若政策不得国会同意,或国会提案弹劾,则或令内阁去职,或解散国会,诉之国民,本为相对之权责,乃得持平之维系。今竟限于有不信任之决议时,始可解散。夫政策不同意,尚有政策可凭,提案弹劾,尚须罪状可指,所谓不信任云者,本属空渺无当,在宪政各国,虽有其例,究无明文。内阁相对之权,应为无限制之解散,今更限以参议院之同意,我国参众两院,性质本无区别,回护自在意中,欲以参议院之同意,解散众议院,宁有能行之一日?是既陷内阁于时时颠危之地,更侵国民裁制之权,宪政精神,澌灭已尽。且内阁对于国会负责,故所有国家法令,虽以大总统名义颁行,而无一不由阁员副署,所以举责任之实际者在此,所以坚阁员之保障者亦在此。任免总理,为国家何等大政,乃云不必经国务员副署,是任命总理时,虽先有两院之同意为限制,而罢免时则毫无牵碍,一惟大总统个人意旨,便可去总理如逐厮役。

试问为总理者,何以尽其忠国之谋,为民宣力乎?且以两院郑重之同意,不惜牺牲于命令之下,将处法律于何等,又将自处于何等乎?至议决案与法律有同等效力一层,议会专制口吻,尤属显彰悖逆,肆无忌惮。夫议员议事之权,本法律所赋予,果令议决之案,与法律有同等效力,则议员之于法律,无不可起灭自由,与“朕开口即为法律”之口吻,更何以异?

国家所有行政司法之权,将同归消灭,而一切官吏之去留,又不容不仰议员之鼻息,如此而欲求国家治理,能乎不能?况宪法会议近日开会情形,尤属鬼蜮,每一条文出,既恒阻止讨论,群以即付表决相哗请,又每不循四分之三表决定例,而辄以反证表决为能事。以神圣之会议,与儿戏相终始,将来宣布后谓能有效,直欺天耳。

此等宪法,破坏责任内阁精神,扫地无余,势非举内外行政各官吏,尽数变为议员仆隶,事事听彼操纵,以畅遂其暴民专制之私欲不止。我国本以专制弊政,秕害百端,故人民将士,不惜掷头颅,捐血肉,惨澹经营,以构成此共和局面。而彼等乃舞文弄墨,显攫专制之权,归其掌握,更复何有国家?以上所举,犹不过其荦荦大者。

其他钳束行政,播弄私权,纰缪尚多,不胜枚举。如认此宪法为有效,则国家直已沦胥于少数暴民之手。如宪法布而群不认为有效,则祸变相寻,何堪逆计?恩远等触目惊心,实不忍坐视艰辛缔造之局,任令少数之人,倚法为奸,重召巨祸,欲作未雨之绸缪,应权利害之轻重,以常事与国会较,固国会重,以国会与国家较,则国家重。今日之国会,既不为国家计,是已自绝于人民,代表资格,当然不能存在。犹忆天坛草案初成,举国惶骇时,我大总统在鄂督任内,挈衔通电,力辟其非,至理名言,今犹颂声盈耳。议宪各员,具有天良,当能记忆,何竟变本加厉,一至于此。惟有仰恳大总统权宜轻重,毅然独断,如其不能改正,即将参众两院,即日解散,另行组织。俾议宪之局,得以早日改图,庶几共和政体,永得保障,奕世人民,重拜厚赐。恩远等忝膺疆寄,与国家休戚相关,兴亡之责,宁忍自后于匹夫?垂涕之言,伏祈鉴察!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呈文上的署名除了孟恩远外,还有督军团的其他代表,一共二十二人。另外此文还上呈给国务总理,通电全国。  第八十三章 国会的撤销

督军团等了两天,见到没有批准下来,估计黎总统不肯同意,于是向总理告辞,陆续离开北京。到了天津,他们又在督军曹锟的军营里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正好徐州张勋也有密电到达天津,邀请各军长一起到徐州。各军长又南下和张辫帅会晤,彼此商定密约之后,各自回去静待中央的消息。

隔了两天,他们收到黎总统的命令,罢免国务院总理兼陆军总长段祺瑞的职务,由外交部长伍廷芳暂时代理,陆军次长张士钰代理陆军部务。这好像一声晴天霹雳,响彻中原,各军长正准备和中央翻脸,质问是怎么一回事时,忽然总统府发出了通电:

段总理任事以来,劳苦功高,深资倚畀,前因办事困难,历请辞职,叠经慰留,原冀宏济艰难,同支危局。乃日来阁员相继引退,政治莫由进行,该总理独力支持,贤劳可念。当国步阽危之日,未便令久任其难,本大总统特依约法第三十四条免去该总理本职,由外交总长暂行代署,俾息仔肩,徐图大用,一面敦劝东海出山,共膺重寄。其陆军总长一职,拟令王聘卿继任。执事等公忠体国,伟略匡时,仍冀内外一心,共图国是,本大总统有厚望焉!

这道电文颁发出来,各位军长都很意外,看到电文署名,除了黎总统外,还有代理国务总理伍廷芳副署,大家更觉得惊讶。很快他们又接到了段祺瑞的通电说:“祺瑞辞职离开京城,暂时住在天津。只是调换总理的命令没有经过我的副署,将来地方和国家因为这个出事,祺瑞概不负责。”这份电报的意思明明就是想让外省督军质问中央,指责黎元洪违反条例。于是浙江巡阅使张勋首先拍电报说:“这道命令是伍廷芳的副署,不合法律。”

各省的军长也和张勋一样,陆续拍电报质问。张勋并不是和段祺瑞一派的人,他首先站出来驳斥黎元洪,无非是想看段祺瑞和黎元洪斗个你死我活,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国会的议员也不得不提出质疑,伍廷芳只能依据《约法》和民国之前任免总理的先例,通电解释,并向国会答复。国会本来只是敷衍质问,根本没想穷追猛打,可各省的督军却不肯善罢甘休,非要黎总统收回成命。黎总统也不肯同意,将各省督军的电文放在一边,不理会他们,并特派王实珍为京津一带临时警备总司令,江朝宗、陈光远为副司令,严加戒备。

正在大家内外争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接到宁夏护军使马福祥来电:“擒获伪皇帝吴生彦,即日正法。”这个吴生彦是甘肃的土匪头子,因羡慕皇帝的美称,所以集结数千人,骚扰甘肃蒙古边境,谎称自己是清室后裔达儿六吉,并把光绪、宣统两个年号凑在一起,自称为统绪皇帝,封手下卢占魁为大帅,兴兵复辟帝制。不过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马福祥的部队轻轻松松就将他们击垮了,伪皇帝和伪大帅都被活捉。袁世凯想当皇帝都没有成功,何况你们这几个毛贼呢?黎总统接到捷报,才放心了一些。

伍廷芳由黎元洪任命为临时总理,但是没有经过国会同意,再加上各省的督军都反对,伍廷芳心里也不踏实,多次向黎总统提出辞职。黎总统冥思苦想后,想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果能请他上台,说不定能够凭借他的权威镇住局面,这个人就是刚任命的财政部长李经羲。

李经羲本来是李鸿章的侄子,已经很大年纪了,没有什么实权,但他是北洋军阀以前的长官,也许能镇压北洋军人,阻止祸乱发生。正好李经羲奉命来到天津,黎总统立即告知国会,打算任命李经羲为国务总理,请求同意。国会议员大多数站在黎总统一边,但手续上还是要投票表决。经过投票,结果不出所料,多数同意通过。黎总统立即下令,特任命李经羲为国务总理,接着便派委员前往天津,接李经羲来北京。但是李经羲却不肯答应,回信辞谢。黎总统又亲自写信劝说,李经羲还是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不肯前往。弄得黎总统望眼欲穿,非常焦灼。

没想到督军团的手段更加厉害。民国六年五月二十九号,安徽省长倪嗣冲通电各省,宣告独立。电文上大概说:“一小群小人扰乱政局,国会议员乘机勾结,弄得国家动荡不安,政府基本是摆设。从今天开始,安徽省和中央脱离关系。”三十号这一天,倪嗣冲竟然扣押津浦铁路火车,运兵前往天津。之后奉天督军兼省长张作霖,陕西督军陈树藩,河南督军赵倜、省长田文烈,浙江督军杨善德、省长齐耀珊,山东督军兼署省长张怀芝,黑龙江督军兼署省长毕桂芳、帮办军务许兰洲,直隶督军曹锟、省长朱家宝,福建督军李厚基,山西督军阎锡山,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绥远旅长王丕焕,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第八师师长李长泰等也异口同声宣布独立,以此来威胁中央。

此时苦口婆心的黎总统突然感到危机四伏,没法收拾。代理国务总理伍廷芳没有兵权,也不能做什么。无奈之下,黎总统只好让秘书写了几千字劝告督军团。但是这帮督军手握重兵,气焰嚣张,岂是几句话就能挽回的?当下各省派官员到天津,设立各省军务总参谋处,推举雷震春为参谋总长,想建立临时政府,组织临时会议。风声一天紧过一天,黎总统寝食不安,孤立无援。这时安徽督军张勋递交呈文说,现在局势危险,劝黎总统不要固执,言语之中表示出愿意出面调停的意思。黎总统以为张勋是出于好意,巴不得求他帮忙。黎总统以为张勋是根救命稻草,却不想这个张勋是来帮倒忙的。

黎元洪致电询问李经羲,李经羲也建议张勋过来调停。黎总统便下令让张勋立即来北京商讨国事。张勋接到命令,满心欢喜,当天就启程前往。众议院议长汤化龙察觉出局势不妙,猜想一定会发生大变故,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久向院中请求辞职,各议员表决通过,同时改选吴景濂为议长。副议长陈国祥也提出辞职,却没得到通过,仍然留任。

另外参众两院议员中,那些想远离是非的人纷纷请辞,离开这个让人烦恼的地方,回去享福。最让人吃惊的是副总统冯国璋也通电参众两院,请求辞去中华民国副总统一职,同时冯国璋还派人把委任书和印信送交两院,并通电中央和各省声明:时局危急,却没有办法补救,没脸坐这个位置。

黎总统收到来电,越来越着急,慌忙回电安慰挽留,又敦促安徽督军张勋和国务总理李经羲来京挽救危局。江西督军李纯热心地站出来调停,特地前往北京,希望能探听双方意见,尽力周旋。偏偏黎总统此时只认那辫子张大帅,天津各省的总参谋处也是作威作福,不让李纯瞎掺和,李督军因此白走了一趟,只好扫兴回去了。

六月七号,张勋带领五千精兵出发,八号到达天津。一下车,张勋便和李经羲秘密商议了很久,商讨调停的条件,即解散国会和撤销京津警备。黎元洪明知道这两项都不可行,但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不得不依了其中一条,将王士珍、江朝宗、陈光远的警备总副司令撤销,然后回复张勋,表示国会不能解散。张勋却说:“要是不解散国会,调停是没有希望的,我也不便帮忙,只好回去了。”黎总统闻听张勋此言,又大吃了一惊。就在这个时候,驻京美国大使来了一件照会,上面说:

美国政府闻中国内讧,极为忧虑,笃望即复归于和好,政治统一。中国对德宣战,抑或仍守与德绝交之现状,乃次要之事件。在中国最为必要者,乃维持继续其政治之实验,沿已得进步之途径,进求国家之发展。美国所以关心于中国政体及行政人物者,仅以中美友谊之关系,美国不得不助中国。但美国尤深切关心者,在中国之维持中央统一与单独负责之政府。是以美国今表示极诚恳之希望,愿中国为自己利益及世界利益计,立息党争。并愿所有党派与一切人民,共谋统一政府之再建,共保中国在世界各国中所应有之地位。但若内讧不息,而欲占其以应得之地位,则必不可能也。

黎总统一看都是些套话,也没工夫看完,放下公文对伍廷芳说:“这是友邦的好意,但是目前危机四伏,几乎朝不保夕,伍兄有什么好的办法?”伍廷芳犹豫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敷衍说:“还是听总统的吧。”黎总统说:“张勋要求的两个条件,京津警备已经撤销了,可解散国会事关重大,不好执行,他偏偏要我们答应,你看怎么办?”廷芳说:“民国《约法》并没有解散国会的条件,怎么能依他呢?前段时间段总理被免职,可以根据《约法》来办,却遭到各省的督军反对,如果现在解散国会,是要被全国人民唾骂的。不如再派人和张勋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换个条件。”黎总统点点头表示同意。

当天,黎总统派人到天津去找张勋。过了一晚,那人就回来禀报,张勋的意思是非解散国会不可,限期三天,否则就无能为力,他只能回去了。随后,黎总统想召见伍廷芳和他商量,伍廷芳却推辞身体不舒服,只递上一份辞职书,而应召前来的几位国务员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他们问题,也是支支吾吾,敷衍了事。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张辫帅说的期限已经到了。黎总统再次召集国务员商量,大家都不肯说什么,把事情推到总统一个人身上,只有刚刚被免职的警备副司令、原步军统领江朝宗想乘机出风头,建议为了保全大局,可以暂时撤销国会,再作打算。黎总统捋来了捋胡须说:“廷芳为了上回副署一事,已经辞职了,总理这个位子有谁担当?如果要取消国会,也需要总理同意,各位部长有谁愿意担任?”各位部长纷纷推辞,黎总统无奈地说:“看来只有仰仗朝宗老弟了。”江朝宗说道:“本来这件事不属于我管的,但是事已至此,也不能不为总统分忧了。朝宗也不想那么多了,干了!”黎总统也知道形势危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等到大家都退出去后,命令秘书起草三道命令:第一道是批准外交部长伍廷芳辞去国务总理一职;第二道是特任江朝宗暂时代行国务总理;第三道是解散国会。

最后一道解散国务的命令,当然也要江朝宗签字,而他又害怕因此得罪国民,于是致电全国解释说:

现在时艰孔亟,险象环生,大局岌岌,不可终日,总统为救国安民计,于是有本日国会改选之命令。朝宗仰承知遇,权代总理,诚不忍全国疑谤,集于主座之一身,特为依法副署,藉负完全责任。区区之意,欲以维持大局,保卫京畿,使神州不至分崩,生灵不罹涂炭。一俟正式内阁成立,即行引退。违法之责,所不敢辞。知我罪我,听诸舆论而已。

发令以后,黎总统长吁短叹,总觉得愤懑不安,想要再表明一下心迹,以免让大家误解。  第八十四章 张勋的复辟

三道命令发出去之后,黎总统长吁短叹,总觉得有点愤懑,但又怕国人怪罪,所以叫秘书又起草了一封电书于同一天颁发,以表明自己的心意,大概是说:

元洪自就任以来,首以尊重民意,谨守《约法》为职志,虽德薄能鲜,未餍舆情,而守法勿渝之素怀,当为国人所共谅。乃者国会再开,成绩尚尠,宪政会议,于行政立法两方权力,畸轻畸重,未剂于平,致滋口实。皖、奉发难,海内骚然,众矢所集,皆在国会,请求解散者,呈电络绎,异口同声。元洪以《约法》无解散之明文,未便破坏法律,曲徇众议,而解纷靖难,智勇俱穷,亟思逊位避贤,还我初服,乃各路兵队,逼近京畿,更于天津设立总参谋处,自由号召,并闻有组织临时政府与复辟两说,人心浮动,讹言繁兴。安徽张督军北来,力主调停,首以解散国会为请,迭经派员接洽,据该员复述:“如不即发明令,即行通电卸责,各省军队,自由行动,势难约束”等语,际此危疑震撼之时,诚恐藐躬引退,立启兵端,匪独国家政体,根本推翻,抑且攘夺相寻,生灵涂炭。都门首善之地,受害尤烈,外人为自卫计,势必至始于干涉,终以保护,亡国之祸,即在目前。

元洪筹思再四,法律事实,势难兼顾,实不忍为一己博守法之虚名,而使兆民受亡国之惨痛。为保存共和国体,保全京畿人民,保持南北统一计,迫不获已,始有本日国会改选之令,忍辱负重,取济一时,吞声茹痛,内疚神明。所望各省长官,其曾经发难者,各有悔祸厌乱之决心,此外各省,亦皆曲谅苦衷,不生异议,庶几一心一德,同济艰难,一俟秩序回复,大局粗安,定当引咎辞职,以谢国人。天日在上,誓不食言。

此令下发后,两院议员无可奈何,陆续打包行李,离开议院。督军团用独立威胁中央的目的已经如愿以偿,所以都致电中央,表示不会再独立。只有黑龙江督军毕桂芳被许兰洲逼迫,解甲归田。许兰洲不等中央的命令,只说毕桂芳议员移交权力给他,居然自己坐上了督军。政府也没空搭理,任他胡作非为。广东督军陈炳焜、广西督军谭浩明是国民党的健将,向来支持黎总统,没有加入督军团,这次听说黎总统被迫解散国会,非常生气。而被解散的议员后来去了上海,一起致电湘、粤、桂、黔、川各省,说:

民国《约法》中,总统无解散国会权,江朝宗为步军统领,非国务员,更不能代理国务总理。且总统受迫武人,亦已自认违法,所有解散国会的命令,当然无效。

这电文传到两广督军的耳朵里,两人便约定暂时独立,等到恢复旧国会,或者重组国会,政局稳定后会取消独立。两广督军的理由非常充分,但是两广地处岭南,离京城遥远,就算闹腾也不会威慑督军团,所以督军团也不理他们,反而笑他们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还有那位张辫子大帅,趾高气扬,竟然和李经羲一起前往北京,去演一出好戏。黎总统派专员到车站,恭迎他们进城。城里的人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要来,一定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可以转危为安。等听到火车汽笛呜呜,烟尘滚滚的时候,被花环围着的火车慢慢停了下来。大家不由得踮起脚尖,想看个清楚。平常的时候,火车站非常忙乱,此时却格外安静,车站两边都有士兵站立,气氛很严肃。不一会儿,只见张辫子大帅和李老头下车,特派员连忙上前鞠躬,表明总统的诚意。张辫帅满面春风,对他笑了笑后,就和李经羲改乘马车,被随同的一营士兵保护出站了。

张勋和李经羲进城的时间是六月十四号,过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京城里里外外贴满了定武将军的告示,上面大概说:“这次来京城,一定尽力维持安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话。聪明的人看到“定武将军”四个字,不禁好奇,虽然说张勋是被授予了勋位,但他终究是安徽省的督军,怎么会这么远跑到京城维持政局呢?所以他们暗地里猜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而总统府里,张、李他们也和总统会谈过几次,无非就说说一些造福国家,牟利百姓的套话,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大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只好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了。

到了六月二十一号,天津总参谋处由雷震春宣布撤销,倒也是一副形势转好的景象。二十四号,国务总理李经羲就职,奉命兼任财政部长,这次他没有再推辞,不过他通电各省,说只担任三个月,时间一到就辞职。二十五号,又由黎总统下令,任命李经羲为兼盐督办。二十六号,因为国会被撤销,内务部特地设立选举事务局,局长由杨熊祥担任。二十九号,政府批准司法总长张耀曾和农商总长谷钟秀辞职,同时改任江庸署为司法总长,李盛铎为农商总长。这条命令倒是有点蹊跷。张、谷都是国民党人,突然被免职,另外换人,这不是削弱国民党的势力,移除黎总统的心腹吗?

六月三十号夜里,张勋预谋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第一次徐州会议上,张勋就对复辟念念不忘,他提出的那条尊重、优待清室的约定,就暗中表明他支持复辟。前段时间的第二次徐州会议,密谈表面上是商议平定政局,其实是为了复辟计划,他们多次讨论,倪嗣冲一直不赞成共和,冯国璋则模棱两可,其余的督军都奉张辫帅为盟主,不敢有意见。

张辫帅的部下,辫子都没有剃掉,就是为了等待复辟的这天。这次黎元洪和段祺瑞争斗,是复辟的绝好机会。所以张大帅主动号召他们要结同盟。直隶督军曹锟本来也在督军团,但是他对复辟拿不定主意,就连忙去请教三朝元老徐世昌。徐世昌摇头说道:“这件事万万不能做,少轩(张勋)总说自己效忠清朝,恐怕这次反而害了清朝。”曹锟领教后,才知道不能结盟。但是督军们都和张勋有秘密约定,不能泄露复辟的事,所以曹锟告诉徐世昌,不要声张,坐观成败。

张勋来到北京,明地里是来调停的,暗地里是图谋复辟。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勋刚到达天津,前国务总理熊希龄就检举了张勋,称他有复辟的企图,并通电中央,此次张勋进京将会给城里的平民、国家的财政、外交、军政以及清室带来危险,说得酣畅淋漓,字字见血。副总统冯国璋看完熊希龄的电文后,突然悔悟,立即发出通电,表示支持熊的说法,真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

黎总统看到熊、冯的来电,觉得非常惊讶,因此解散议会的时候他才通电表明心意和苦衷,以防被国人唾骂。其实张辫帅的一位好友也劝过他,时机还不成熟,不适合轻举妄动,张勋觉得有道理,本打算等局面稳定点,内阁重新组成后就回到徐州,也没有考虑复辟的事,但是张勋的参谋长万绳栻,贪图富贵,每天在张勋身边挑拨怂恿他,又敦促前清工部主事康有为来京城,做个帮手。康有为曾经来到徐州拜见过张勋,两人谈论当时的政局时,非常投机。他们都是保皇派,当然一拍即合。

康有为接到万绳栻的密诏,连夜赶到京城,准备拟写几张诏书,带进去见张勋。张勋正在江西会馆中夜宴,那个时候还没有回来,绳栻等得心急,便派人到江西会馆探望张勋,好不容易才得到回报,说大帅在会馆中看戏,现在戏也唱完了,估计快回来了。

大概过了一两个钟头,才看到张辫子大帅踏步进府。康有为向他请过晚安后,两人座谈,彼此寒暄了几句。绳栻此时已经命令左右退下,向康有为使眼色,暗示他进言。康有为立即把刚刚起草的诏书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呈给了张勋。张勋奇怪地打开看后,捋了捋胡须说:“这事……恐怕不行。”康有为还没来得急回答,绳栻就在边上插嘴说:“大帅想要复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大权在手,一呼百应,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张勋本来就喝了点酒,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又听到他们的鼓动,顿时兴奋不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有道理,有道理,这事我干了!”看着有几分莽撞的样子。

当天夜里张勋邀请几位著名的人物,商量起事。不一会儿,陆军总长王士珍、步军统领江朝宗、警察总监吴炳湘、第二十师师长陈光远陆续到来,询问深夜邀请有什么要事。张勋把复辟的事情说出来,咨询大员们的意见。王士珍老成持重,知道这个事没那么简单,所以没着急回答。江朝宗是个急性子的人,当场赞成。王士珍只能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件事应该慢慢商量。”张勋顿时眼冒怒气对王说:“要做就做,何必那么麻烦。如果事情不成功,一切责任由我老张承担,不会连累诸位的,要是你们不肯答应帮忙,就不要怪我张勋不讲情面了!”王士珍看他发飙,也不敢再说什么。张勋又对吴炳湘说:“今天晚上就把城门打开,放进我的士兵,明天早上就方便复辟了。”吴炳湘不敢反抗,只好遵从。

张勋一面派人占据报馆,切断通信,放定武军进城,一面召入刘廷琛、沈曾植、劳乃宣、阮忠枢、顾瑗等审查康有为拟写的诏书是否有什么不妥。大家检阅一番后,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有几个一直主张复辟的,也只是稍微注释一下,康圣人的文笔当然不能过多更改。

转眼间公鸡报晓,到了黎明。张勋已经命令厨子办好了酒宴,劝大家饱餐一顿。很快就有侍从禀报,定武军已经全部进城,听候大帅的差遣。张勋兴奋地说:“我们现在就去皇宫,请宣统帝复辟。”说着,吩咐左右拿出了十几件连夜筹备的清朝官服。张勋和众人穿上,除了有辫子的张勋看着像点样之外,其余的人都很别扭。大家出门带领着士兵,一起前往皇宫去了。

皇宫里的人看到张勋一群人进来,都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去报告瑾、瑜两位太妃和清太保世续。两位太妃和清太保都很惊讶,忙问张勋怎么回事。张勋大声说道:“今天复辟帝制,请少主马上登基。”世续半信半疑对说:“这是谁的主张?”张勋狞笑道:“由我老张做主,你怕什么!”世续说:“复辟本来是好事,但是国内和国外的人是否同意?”张勋说:“愿不愿意,你不要多问,只要请少主登基就没事了。”世续还是不肯同意,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太妃。两位太妃恳请张勋三思而后行。张勋不禁恼怒说:“老臣受先帝厚恩,不敢不知图报,所以一直寻找机会复辟帝制,重振清室,难道两位太妃不愿意见到那一天吗?”瑜太妃哽咽着说:“张将军不要误会,我们担心万一失败了,反而害了我们整个家族。”张勋不禁为之触动,说道:“只要有老臣在,你们就放心吧!”两位太妃和世续还是踌躇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门外定武军一齐声喊道:“请宣统皇帝登基。”张勋实在不耐烦了,严厉地问世续:“你到底愿不愿意?”威胁退位大家都见的不少了,但是威胁复辟的还是第一次见。世续害怕如果不从,张勋会极端行事,于是和两位太妃商量后,将宣统皇帝请了出来。两位太妃牵着十三岁的小皇帝,扶他登座。张勋、王士珍等一群人忙拜倒在殿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贺完毕,由康有为呈上草诏,即刻颁布,诏书上说:

朕不幸,以四龄继承大业,煢煢在疚,未堪多难。辛亥变起,我孝定景皇后至德深仁,不忍生民涂炭,毅然以祖宗创垂之重,亿兆生灵之命,付托前阁臣袁世凯,设临时政府,推让政权,公诸天下,冀以息争弭乱,民得安居。乃国体自改革共和以来,纷争无已,迭起干戈,强劫暴敛,贿赂公行,岁入增至四万万,而仍患不足,外债增出十余万万,有加无已,海内嚣然,丧其乐生之气,使我孝定景皇后不得已逊政恤民之举,转以重困吾民。此诚我孝定景皇后初衷所不及料,在天之灵,恻痛而难安者。而朕深居宫禁,日夜祷天,徬徨饮泣,不知所出者也。今者复以党争,激成兵祸,天下汹汹,久莫能定,共和解体,补救已穷。

据张勋、冯国璋、陆荣廷等,以国体动摇,人心思旧,合词奏请复辟,以拯生灵;又据瞿鸿等,为国势阽危,人心涣散,合词奏请御极听政,以顺天人;又据黎元洪奏请奉还大政,以惠中国而拯生民各等语,真会捣鬼,大约是康圣人梦中瞧过。览奏情词恳切,实深痛惧。既不敢以天下存亡之大责,轻任于冲人微眇之躬,又不忍以一姓祸福之讏言,遂置生灵于不顾。权衡轻重,天人交迫,不得已允如所奏,于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是从阴历。临朝听政,收回大权,与民更始。而今以往,以纲常名教,为精神之宪法,以礼义廉耻,收溃决之人心。上下以至诚相感,不徒恃法守为维系之资,政令以惩毖为心,不得以国本为尝试之具,况当此万象虚耗,元气垂绝,存亡绝续之交,朕临深履薄,固不敢有乐为君,稍自纵逸。尔大小臣工,尤当精白乃心,涤除旧染,息息以民瘼为念,为民生留一分元气,即为国家留一息命脉,庶几危亡可救,感召天庥。所有兴复初政,亟应兴革诸大端,条举如下:(一)钦遵德宗景皇帝谕旨,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定为大清帝国,善法列国君主立宪政体。(二)皇室经费,仍照所定每年四百万数目,按年拨用,不得丝毫增加。(三)懔遵本朝祖制,亲贵不得干预政事。(四)实行融化满汉畛域,所有以前一切满蒙官缺,已经裁撤者,概不复设。至通俗易婚等事,并着所司条议具奏。(五)自宣统九年五月本日以前,凡与东西各国正式签定条约,及已付债款各合同,一律继续有效。(六)民国所行印花税一事,应即废止,以纾民困。其余苛细杂捐,并着各省督抚查明,奏请分别裁撤。(七)民国刑律,不适国情,应即废除,暂以宣统初年颁定现行刑律为准。(八)禁除党派恶习,其从前政治罪犯,概予赦免,倘有自弃于民而扰乱治安者,朕不敢赦。(九)凡我臣民,无论已否剪发,应遵照宣统三年九月谕旨,悉听其便。

凡此九条,誓共遵守,皇天后土,实鉴临之!将此通谕知之!

这道诏书颁布后,康有为又取出第二、三道草诏,设立内阁议政大臣,并设阁、丞二员,其余京城内外的职缺,暂时照宣统初年官制办理。又封黎元洪为一等公,授予张勋、王士珍、陈宝琛、梁敦彦、刘廷琛、袁大化、张镇芳为内阁议政大臣,万绳栻、胡嗣瑗为内阁阁丞,梁敦彦为外务部尚书,张镇芳为陆军部尚书,王士珍为参谋部大臣,雷震春为陆军尚书,朱家宝为民政部尚书,徐世昌为弼德院院长,康有为为副院长,张勋兼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陆荣廷为两广总督。一时间,那些追求荣华富贵的人纷纷购办翎顶蟒服,准备入朝。市侩们翻箱倒柜,把从前那些朝臣服饰一股脑儿全部拿出来,重价出售,狠狠地赚了一笔。  第八十五章 黎总统的逃亡

张勋复辟到底还是太过仓促,事情办得都很草率,所有的手续也不完备,就是草诏中的各项事情也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没有提前置办。其实,张勋并没有和冯国璋、陆荣廷等人接洽,草诏都是康有为和他两个人的杰作。

当时京城里面,按照张勋的命令,凡是办公局和大小商场全部悬挂龙旗,随风飘扬,好像还是以前的大清王朝,只有总统府里没有悬挂龙旗,张勋还算顾全黎总统的面子,没有动用武力,只是派清室旧臣梁鼎芬前往总统府做说客。

梁鼎芬见了黎总统后,将复辟的形势粗略地告诉他,并把一等公的封章取出来递给他。黎总统皱着眉头说:“我召见张定武进京,难道是让他来复辟的吗?”鼎芬说道:“这是天意,人心所向,张大帅不过是顺天应人,才有这次行动,况且黎公曾经也是前清官员,饱食清禄,辛亥政变也不是您的本意,天下人都清楚。前次公被迫上台,现在又被逼取消国会,公也是受尽了折磨,今天为什么不放下担子,安享富贵?既不会有愧于清室,又不必有愧于国民,不是一举两得吗?”黎总统说:“我并不是留恋总统职位,只是受到国民的委托,不敢不尽心尽力。如果复辟只是张少轩一个人的主张,恐怕中外人士都不会承认,我怎么敢私自允诺呢?”梁鼎芬又唠叨一会儿,见黎总统沉默无语,他便威胁说:“大清的天下,本来就应该归还给大清,公如果还是不为所动,一定会后悔的!”黎总统还是没说什么,梁鼎芬知道多说无益,就悻悻走了。

黎总统急忙命令秘书,将张勋复辟的情形和自己的立场拟写成三道电稿,由黎总统亲自查阅。因为电报局被定武军把守,他只好派心腹潜逃出城,赶到上海发布。(第一电)本日张巡阅使率兵入城,实行复辟,断绝交通,派梁鼎芬等来府游说,元洪严词拒绝,誓不承认。副总统等拥护共和,当必有善后之策。特闻。(第二电)天不悔祸,复辟实行,闻本日清室上谕,有元洪奏请归政等语,不胜骇异。吾国由专制为共和,实出五族人民之公意,元洪受国民付托之重,自当始终民国,不知其他。特此奉闻,藉免误会。(第三电)国家不幸,患难相寻,前因宪法争持,恐启兵端,安徽督军张勋,愿任调停之责,由国务总理李经羲,主张招致入都,共商国是。甫至天津,首请解散国会,在京各员,屡次声称保全国家统一起见,委曲相从。刻正组织内阁,期速完成,以图补救。不料昨晚十二点钟,突接报告,张勋主张复辟,先将电报局派兵占领。今日梁鼎芬等入府,面称先朝旧物,应即归还等语。当经痛加责斥,逐出府外。风闻彼等已发出通电数道,何人名义,内容如何,概不得知。元洪负国民付托之重,本拟一俟内阁成立,秩序稍复,即行辞职以谢国人。今既枝节横生,张勋胆敢以一人之野心,破坏群力建造之邦基,即世界各国承认之国体,是果何事,敢卸仔肩?时局至此,诸公夙怀爱国,远过元洪,佇望迅即出师,共图讨贼,以期复我共和而救危亡,无任迫切。临电涕泣,不知所云。如有电复,即希由路透公司转交为盼。

黎总统派人去上海后,又和府里的心腹商量救急的方法,大家齐声说道:“现在京中的权利都在张勋一人手上,总统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恐怕他会对总统采用极端手段,不如我们先考虑自救,暂时避难,等到外援到来,再做考虑。”黎总统说:“我要是一走,便不是总统了,怎么办?”大家还以为他留恋总统一职,就劝慰说:“这有什么,等到援兵到了,总统自然复位了。”黎总统摇头说:“我已经决定辞职,不愿意再担任总统了,只是一时没有办法交接,将来维持危局又靠谁?罢了罢了,我记得《约法》里,总统有意外时,副总统可以代行职权,看来只好交给冯副总统了。”

但是冯国璋远在江南,怎么交接?黎总统还是觉得为难,为了交接问题,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大家也散去各自收拾行李,准备逃走。黎总统刚有点睡意,眯了一会儿,就被鸡叫吵醒了。黎总统便起床,吃完早餐后,还没有什么警报,只是有人传报,清宫里又任命一批大臣,有尚书、侍郎、左右丞、都统、提督、府尹等等。黎总统也没有心思仔细听,他还在担心交接问题。

到了中午,风声更加紧张了。下午,定武军竟然全副武装包围总统府,要求总统府卫队撤出,并立即交出印信,不得延迟。陆军中将唐仲寅是总统府卫队的统领,没有办法,只好报告总统,希望他能快点解决。

黎总统一直怀疑李经羲和张勋同谋,不愿意搭理李经羲。这次情况紧急,只好派秘书刘钟秀去邀请李经羲。不巧,李经羲正好派人递上了辞职的书信,去了天津。黎总统长叹说:“我也顾不那么多了,只好麻烦老段了。”于是命令刘钟秀起草两道命令,一是准许李经羲辞职,仍然由段祺瑞担任国务总理;二是请冯国璋代理总统权职,大总统的印信暂时交给国务总理段祺瑞保护,让他想办法转交给冯。两道命令盖过印章后,黎总统便派人将指令和印章一起送到天津,交给段祺瑞,自己带着唐仲寅、刘钟秀和一名仆从,偷偷溜出总统府,跑到东交民巷,往法国医院去,打算暂时避难。

黎元洪等人到达法国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院门是开的,但是里面却只有几个打杂的,众人问他们院长去哪了,他们只说外出还没有回来。黎元洪一行人只好怏怏退出,几个人正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时,正好走到日本使馆,唐仲寅突然想起他和日本使馆的斋藤少将有点交情,可以向他寻求庇护。于是当下便派人前往斋藤的宿舍,递上名帖。

斋藤少将正好没有出门,立即出来迎接他们。斋藤少将本来就认识黎总统,又和唐仲寅有点交情,当然坦诚相待。仲寅把避难的情形大致地告诉他,并请他转达日本公使,恳请保护。斋藤少将一口答应下来,并命令手下好好招待他们,自己则前往使馆报告。黎元洪等人流落街头一天,一直没有吃饭,此时只能勉强吃了些日本食物,暂时充饥。没过一会儿,少将回来说道:“公使已经答应了,还请你们暂时在营房委屈几天,我会竭力保护的。”黎、唐二人当即表示感谢。斋藤少将随即命令卫兵腾出一间营房,供二人休息。黎总统从虎口逃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第二天,日本公使通告驻京各国公使和清室:

黎大总统带侍卫武官陆军中将唐仲寅、秘书刘钟秀及从者一名,于七月二日午后九时半,不预先通知,突至日本使馆域内之使领武随员斋藤少将官舍,恳其保护身命。日本公使馆认为不得已之事情,并顾及国际通义,决定作相当之保护,即以使馆域内之营房,暂充黎总统居所,特此告知。

总统避难,国民垂危,冯国璋远在南京鞭长莫及,只有段祺瑞在天津,听说京城政变,迫不及待地想讨伐张勋。碰巧前司法总长梁启超也在天津,两人商议后,决定兴兵讨伐。陈光远正好驻扎在天津,手下有数千人,段、梁一起前往陈光远的军营,商讨讨伐张勋,陈光远也很赞成。李经羲回到天津后,写信给段祺瑞,希望他能挽回大局,同时黎总统派的亲信也送印信到达天津,交给段祺瑞。段祺瑞看完书信后,认为此次讨伐越来越名正言顺了,当即嘱托梁启超起草几道电文,陆续拍发出去。

梁启超是当代的大文豪,早已经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封信,通电全国,反对复辟。不过因为他手无寸铁,只是口头上的谴责。这回由段祺瑞出面,他更加理直气壮了,写得刚硬十足,大有横扫千军的气势。当即冯、段联约,段祺瑞自任共和军总司令,靠着那鸿篇大文,鼓吹义旅,笔伐凶豪。  第八十六章 讨逆军和张勋的较量

梁启超起草电文,凭着不俗的文笔,一封浩气凛然的讨逆电文便写了出来。上面大概写道:

天祸中国,变乱相寻,张勋怀抱野心,假调停时局为名,阻兵京国,至七月一日,遂有推翻国体之奇变。窃惟国体者,国之所以与立也,定之匪易。既定后而复图变置,其害之中于国家者,实不可胜言。且以今日民智日开,民权日昌之世,而欲以一姓威严,驯伏亿兆,尤为事理所万不能致。民国肇建,前清明察世界大势,推诚逊让,民怀旧德,优待条件,勒为成宪,使永避政治上之怨府,而长保名义上之尊荣,宗庙享之,子孙保之。

历考有史以来廿余姓帝王之结局,其安善未有能逮前清者也。今张勋等以个人权利欲望之私,悍然犯大不韪,以倡此逆谋,思欲效法莽、卓,挟幼主以制天下,竟捏黎元洪奏称改建共和,诸多弊害,恳复御大统,以拯生灵等语,擅发伪谕。横逆至此,中外震骇。若曰为国家耶,夫安有君主专制之政,而尚能生存于今之世者?其必酿成四海鼎沸,盖可断言。而各友邦之承认民国,于兹五年,今覆雨翻云,我国人虽不惜以国为戏,在友邦则岂能与吾同戏者?内部纷争之结局,势非召外人干涉不止,国运真从兹斩矣。若曰为清室耶,清帝冲龄高拱,绝无利天下之心,其保傅大臣,方日以居高履危为大戒,今兹之举,出于迫胁,天下共闻,历考史乘,自古安有不亡之朝代?前清得以优待终古,既为旷古所无,岂可更置诸岩墙,使其为再度之倾覆以至于尽?祺瑞罢斥以来,本不敢复与闻国事,惟念辛亥缔造伊始,祺瑞不敏,实从领军诸君子后,共促其成。既已服劳于民国,不能坐视民国之颠覆分裂,而不一援。且亦曾受恩于前朝,更不忍听前朝为匪人所利用,以陷于自灭。情义所在,守死不渝。诸公皆国之干城,各膺重寄,际兹奇变,义愤当同。为国家计,自必矢有死无贰之诚,为清室计,当久明爱人以德之义。复望戮力同心,戢兹大难,祺瑞虽衰,亦当执鞭以从其后也。敢布腹心,伏维鉴察。

电文发出后,不久收到了各地的回电。冯国璋回电表示愿意一同讨逆,陆荣廷也致电赞同,瞿鸿禨同样致电表明立场。岑春煊也跑来凑热闹,致电清太保世续和陈宝琛、梁鼎芬,规劝清室不要被张勋所骗,早早回头。后来浙江、江西、湖南、湖北等省一致反对复辟,声讨张勋。段祺瑞见群情激奋,万众一心,料定讨伐一定会成功,于是自称共和军总司令,在马厂慷慨誓师,随即把梁启超的第二道草诏电告天下。共和军总司令日夜部署,准备出兵时,副总统冯国璋又拍电到天津,想和段祺瑞一起联合讨逆,于是两人一同致电全国,数落张勋的八大罪状:

国运多屯,张勋造逆,国璋、祺瑞,先后分别通电,声罪致讨,想尘清听。逆勋之罪,罄竹难书,服官民国,已历六年,群力构造之邦基,一人肆行破坏,罪一;置清室于危地,致优待条件,中止效力,辜负先朝,罪二;清室太妃、师傅,誓死不从,勋胁以威,目无故主,罪三;拥幼冲玩诸股掌,袖发中旨,权逾莽、卓,罪四;与同舟坚约,拥护共和,口血未干,卖友自绝,罪五;捏造大总统及国璋等奏折,思以强暴污人,以一手掩天下耳目,罪六;辫兵横行京邑,骚扰闾阎,复广募胡匪游痞,授以枪械,满布四门,陷京师于糜烂,罪七;以列强承认之民国,一旦破碎,致友邦愤怒惊疑,群谋干涉,罪八。凡此八罪,最为昭彰,自余稔恶,擢发难数。国璋忝膺重寄,国存与存,祺瑞虽在林泉,义难袖手。今已整率劲旅,南北策应,肃清畿甸,犁扫贼巢,凡我同袍,谅同义愤。伫盼云会,迅荡霾阴,国命重光,拜嘉何极!冯国璋、段祺瑞同电。

冯、段强强联手,军威大振。浙江督军杨善德、直隶督军曹锟、第十六混成旅司令冯玉祥等都致电一同出师,并举荐段祺瑞为讨逆总司令。段祺瑞改称共和军为讨逆军,在天津造币总厂设立总司令部,并派段芝贵为东路司令,曹锟为西路司令,分兵进攻,一面以国务总理的身份,把国务院办公处也暂时设在天津,一面转达黎总统的话,请副总统冯国璋代理总统职务,并致电全国。

京城外面,不服张勋的声音越来越大,张勋慢慢地被孤立起来。然而张勋还不知大难将至,仍在京城乱颁布旨意。他命令各省推举三人,来京城筹议国会,又任命徐世昌为太傅,张人骏、周馥为协办大学士,岑春煊、陈夔龙等人为弼德院顾问大臣,这些都是前清的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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