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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8 03: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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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纪十年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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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的白白

顾的白白试读:

楔子 甜蜜选项

【刹车声响起,超跑车窗打开。

徐墨白眼眸含笑,声音不羁:“选我,或者他。”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顾椰看着同时出现的两个男人——】

摩天大楼耸入云端,阳光落在玻璃幕墙上,七点三十,洛城的早高峰开始了。对于草根少女顾椰而言,倒霉的一天也开始了:三十八度高温下,没赶上去C大的巴士,意味着她期末考试会迟到,会被鉴赏课老太太踢出考场,会申请不到明年的助学贷款!

顾椰想打车,一摸口袋,只剩下两个硬币——

还能更惨一点吗?

她苦兮兮地昂起头,明显感受到了老天的回应:还能。

一辆山地车停在她身侧,孟川柏长腿一伸,视线淡淡地扫向她:“上车,或者迟到,选一个。”

与此同时,马路边刹车声响起,惹眼的超跑车窗打开,徐墨白淡然道:“我给你的选项就简单多了。”他眼眸含笑,声音不羁,“选我,或者他。”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顾椰看着同时出现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C大金光闪闪的学霸,一个是全城闻名的公子哥,两人目光灼灼,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车站越发嘈杂起来,路人甲的嘀咕一声声传入耳中:“天啦!这是拍偶像剧吗?摄像机在哪里?”“女主角长得很普通嘛!短胳膊短腿的!”“啊!选超跑那个!不对,骑山地车的也好帅!”

顾椰一掌拍向脑门,大感头疼。她多想把脑袋埋进沙坑里,万年不出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是从徐墨白频繁地出现开始?还是从孟川柏渐渐不那么冷脸开始?或者,是因为三个月前那场台球赛……

第一章 一吻定情

【顾椰被放在台球桌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你……你想干什……”

徐墨白伸手,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听说……”

他缓缓凑近她,沉声道:“你看不上我,嗯?”】

水晶灯下,台球赛到了白热化阶段。球桌边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秦唐温柔夺目,举手投足散发着丝丝贵气,徐墨白笑意盎然,眼角眉梢流淌着不羁之感。

顾椰坐在沙发角落里,看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两个家伙,光是站着就好养眼啊!可是,等她看清楚战局时,脸色顿时黑了:徐墨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局斯诺克打得稀巴烂呀!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徐墨白一眼看过来,昂首挺胸,依旧是一副病娇姿态。四目相对,顾椰咂咂嘴,还是决定看书得了。她翻了翻手里的书页,很快,秦唐带来的少女就窜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问:“你在干什么呀?”

顾椰随口道:“草堂栖在灵山谷,勤读诗书向灯烛。”“看书?”俞绵绵愣了半晌,不敢置信地道,“在西街七号的斯诺克厅里,秦唐和徐墨白的眼皮子底下,你在看书?”

一连串的定语,听得顾椰都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了。谁都知道西街寸土寸金,区区三十幢小楼,每一幢都是富贵人家的产业。西街七号更是洛城知名的私人会所,采用VIP制度,正经八百的有钱人也不一定进得来。

她一个草根少女,居然被徐墨白带进了上流社会,坐在三百万装修的小厅里,十万块一张的羊皮小沙发上啃书?想到这里,顾椰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黑发不知勤学早,白发方悔读书迟,我们得……”

俞绵绵一捏拳头,道:“嗯!多读书!”

顾椰险些被噎住,面前的少女却笑了笑,道:“我是俞绵绵,和秦小唐是青梅竹马,你叫什么名字呀?看起来好有学问的样子啊!”

出入这种上流圈子的人,看的八成都是原文名著,不过顾椰是个例外。她正要虚心地摆手,俞绵绵将书名念出了声:“《搞定冰山男的101种方法》。”刹那间,顾椰满腔的虚心变成了心虚。她尴尬地搓手:“呵呵呵,我叫顾……”

一句话没说完,一道清越的男声插了进来:“小椰子。”

是徐墨白。

顾椰站起来,没好气地扫他一眼:男人大步走过来,将球杆往旁边一拄,笑得十分美好:“怎么,不满意我给你取的昵称?”

她是真的不太满意,尤其这几个字是从他嘴里叫出来,言语间满是暧昧。

顾椰打量着眼前的混世魔王:一身湛蓝色衬衫配着冷色开司米、精致到闪光的手表,手里握着英国大师手工定制的斯诺克球杆……这家伙,球打得不怎么样,却实实在在拿得一手好腔调,难怪从他进来开始,隔壁几桌女人的目光就没挪开过。

顾椰走神的间隙,徐墨白已经将书夺了过去,接下来的十秒内,徐家四公子的脸色迅速发沉:“搞定?”

顾椰:“呃——”

徐墨白前进一步,冷笑:“冰山男?”

顾椰:“呃!”

他抱臂挑眉:“你要搞定谁?”

顾椰无话可说。

旁边,俞绵绵盯着她的书,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而秦唐,一张俊脸写着三个大字:想打人。瞎子也知道这对青梅竹马有猫腻,搞不好竹马看上了小青梅,青梅心中却另有冰山男?脑补完整个故事,顾椰“啧”了一声:人家酸人家的,徐墨白,你跟着黑什么脸?

徐墨白一声不吭,往秦唐站的方向略一搜索,两个男人的目光对上。秦唐会意,当即将俞绵绵拉走了。

围观群众撤离,顾椰摸了摸下巴,正经地分析了一番:徐墨白身为一个八卦媒体热捧的豪门公子哥,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将她带到了私人聚会上,偏偏,她还不给人家好脸色,以这家伙的病娇设定,八成是生气了。

徐墨白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咚的一声,他合上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椰倒退一步,腰身撞到小茶几,砰的一声,她退无可退,疼得直皱眉。这下,徐墨白满意了,将书扔到桌边,凑近道:“知道为什么带你来私人聚会吗?”

顾椰决定装傻,道:“因为我美?”

“……”

顾椰沉吟片刻,继续道:“因为我闲?”

“……”

看着他一点点铁青的脸,顾椰吐了口气,沉声道:“因为凑巧。”

真的只是凑巧。

几个小时前,顾椰在学校里晃荡。徐墨白开着跑车招摇过市:一群学生举着手机,对着他的新车拍照,把小路堵了个严实。凑巧,顾椰经过,徐墨白拿她当挡箭牌,说自己是来接女朋友放学的,一秒都不能多待。就在顾椰撒腿要跑时,徐墨白大步走近,将顾椰推上了车。

一切都是凑巧,顾椰深信不疑,然而,抬头一看,徐墨白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好看。

顾椰脚尖点在地上,嘀咕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总不是因为爱情吧。”

声音很小,但还是传到了徐墨白耳朵里。他扬眉,笑得邪气:“小椰子,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顾椰简直想一掌拍过去,手扬了几番到底稳住了。全世界都可以说她脑袋瓜不聪明,但徐墨白这个纨绔大少爷,凭什么嘲笑她?

顾椰皮笑肉不笑,道:“要不,你就是暗恋我?”

不等徐墨白反应,顾椰嘴角一扬,道:“但是,我从头到脚都……看不上你。”

说完,顾椰昂首挺胸,转身就走,刚跨出一步,身子陡然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顾椰尖叫不迭,吸引了小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跟我该干吗干吗去。”徐墨白将人放到了台球桌上,不轻不重地道。

厅里霎时间一片寂静。顾椰惊魂未定,讷讷道:“徐墨白,你……你想干什……”“么”字没出口,他伸手按在她唇瓣上,止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徐墨白勾起一抹笑,沉着嗓子道:“看不上我,嗯?”

尾音惑人,惹得顾椰浑身一激灵。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抬头,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徐墨白凑近,哑然道:“小椰子,你不乖呢。”

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脖子上。顾椰浑身一僵,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两股力道撞在一起,谁也不肯退让,啪——

一个巴掌拍在了徐墨白脸上。

顾椰愣住了,动了动五根手指头:触感太好,流连忘返。

徐墨白脸色一沉,这丫头,居然敢扇她?关键是,扇完之后她还一副二愣子的模样?于是,堂堂的徐家四公子,什么风度气度也顾不上了,俯身朝她脸蛋咬了过去。

天地良心,原本徐墨白是打算给她一点教训,可是,恰逢她转头,一动一转间,他白森森的牙齿磕到了她温软的唇瓣上。那一刻,徐墨白听到了一道雷声,直接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为什么C大林荫路上那么多人,他偏偏要把她拽上车。

呵,因为他跟她,没完!

徐墨白在家里排行老四,圈子里熟悉点的人,都得叫一声四公子。他已经记不清这个称呼是从秦唐还是哪个发小口里叫开的了,最初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到后来真的传到了圈子里,倒像是尊称。

洛城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四公子天上地下却就这一个,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一个。可是现在,这个外表上的翩翩佳公子、骨子里的混世魔王徐墨白,脑海里只萦绕着一句话:小椰子,天上地下,我跟你没完。

不为别的,就因为两唇相碰的一瞬间,顾椰咬了他一口。

徐墨白很认真地想了一圈,他自知不是良人,甚至算不上好人,二十多年,怀里抱过的女人不算少。可是这是头一回,他还没想轻薄人家呢,就被人家给非礼了。也是头一回,他真轻薄了人家,想从人家脸上看出点羞怯来,却被对方给咬了。

最亲密的一瞬间,他的舌抵达她的舌尖,轻轻碰触,甜意醇厚;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讶异,但仅仅持续了一秒,她便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

他的吻,难道就只值一秒的惊讶?

徐墨白有片刻的茫然,痛得闷哼之际,顾椰总算松开了嘴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片刻的慌乱。顾椰率先惊呼出声,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西街七号里灯光影影绰绰,有围观观众笑出声来。换作寻常,徐墨白可能就得冷脸了,可是这个夜晚,他只是看着顾椰离开的方向,愣愣地摸了摸嘴角。

后来有人形容起那夜的徐墨白,只用了八个字:目光晦涩,很是失神。

也是很久之后,徐墨白才发觉,他命运的转变跟这个目光、这个夜晚息息相关。

第二天,顾椰的脑袋依旧很晕。她满脑子都是徐墨白那张妖孽至极的脸,如果说还有什么,就是他唇上清晰可辨的咬痕。“要命!”顾椰一边敲脑袋,一边打开家门,妄图把脑海里徐墨白的脸赶走,可是刚跨出门槛,整个人就傻眼了:矮墙边抱臂而立的男人,不是徐墨白又是谁?

她的心脏狠狠一跳,她停住脚步:不会吧?

对面,徐墨白抬起头,慢慢地勾起嘴角:七号会所里,一个吻被她磕出了血腥味这就算了,关键是一吻之后,徐家四公子被欺负的消息传遍了城内。现在这家伙一脸见鬼的表情,又算怎么回事?

顾椰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一个声都没发出来,徐墨白已经大步走近,取下了领带,迅速套在她的手腕上。

距离太近,动作太突然,顾椰没弄清楚状况,徐墨白已经将领带扣紧,转身走下台阶,趾高气扬,跩得如二五八万:“既然你没法跟我好好聊,那我只有制造机会了。”

顾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谨慎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墨白说了什么?他冷冷地笑着,说:“当然是能让我们都满意的地方。”

在原地愣了三秒,顾椰回过神来,眼看就要奓毛,徐墨白停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春风温煦,点点日光透过香樟树叶落在他脸上,也落在了他漆黑的眼眸中。

岁月温柔,时光静好。顾椰怔住了,她在想,世界上真有一拨人是得天独厚的:他们出身不凡、高高在上,偏偏还有一副令人惊艳的皮囊。如同眼前这男人,漂亮到妖冶,安静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底宛若盛着秋水,一丝一缕似是深情,似是缱绻。“喊得嗓子疼吗?”徐墨白把右手伸过去,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风景太好,春风太凉,以至于此时此刻,顾椰张大嘴巴,彻底愣住了。

徐墨白满意一笑,然后悄然靠近,最后——

长指滑到她肩上,徐墨白把握时机,将她扛上了肩膀。

一片尖叫里,他勾唇一笑:美男计真的很好用啊!

还有,小椰子,你真的很好骗啊!

徐墨白将顾椰塞进了汽车里,剪刀门合上,他笑意盎然道:“小椰子,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吗?”

还能为什么?昨晚被她欺负了,他一大早上门来找碴儿呗!顾椰哼了一声:“知道。”“嗯?”徐墨白尾音上扬。“你暗恋我,你求不得,你辗转反侧……”

徐墨白怔了怔,点评道:“词还挺多。”说完,他一脚踩下油门,任顾椰狠狠倒进真皮座椅里,这才舒心地勾起嘴角。

法拉利F60飞驰上苍澜山,窗外的景致飞速倒退。

顾椰颤巍巍地扣紧安全带:他们要去哪里?

徐墨白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害怕?吓到了告诉我嘛,我会……怜香惜玉的。”

顾椰暗自磨牙,下一秒,车窗打开,冷风倒灌,将佯装冷静的她吹得恍如智障。

徐墨白继续加速,一边补充道:“想清楚了,记得告诉我。”

想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法拉利急速转弯,一个漂移把她吓得够呛。顾椰忍无可忍:“停……停车!我的命很贵的!”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法拉利停在山巅。“多贵?一百万,还是一千万?”徐墨白撑住了下颌,缓缓道,“你看看山下的摩天楼,每十幢建筑中就有一幢是徐家的产业,随便点一座,够不够买你,嗯?”

明明是很冒犯的话,顾椰却隐约觉得有些暧昧。她干咳一声,朝窗外看了一眼:繁华都市里,摩天楼高耸入云,挺拔壮丽,繁华如斯。

这样的景致明明遥不可及,却给她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就好像眼前这男人,明明在笑,明明出言戏谑,却让她觉得,那张精致非凡的脸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

邪恶的、调笑的或者贵气逼人的,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顾椰皱眉道:“你这个人太奇怪了。”像是要惹恼她,又不全像;像是来找碴,却分明不是。如果只是富家小公子闲得无聊,绝不会一次次纠缠着她!

徐墨白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资料扔了过去:“顾椰,医药圣手顾文元的亲孙女,平安街三号药铺的唯一继承人,爷爷去世后你放弃当医生,改考了C大中文系……”

这家伙居然查她?顾椰脸上有藏不住的震惊,看得徐墨白勾起了嘴角,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缺钱。”

顾椰握着他丢来的资料,上面写着她的经历,从幼儿园到大学,获得的奖状、干过得坏事无一漏掉。甚至还专门有一张表格,写着她欠学校的债:三千两百元住宿费、两万五千一百元学费……她缺钱,老早就从学生宿舍搬了出来,每天走读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去上课,申请了大学生贷款想先补上学费,结果一开学贷款就被驳了回来。该崩溃吗?不,她可是平安街长大的小辣椒,怎么可能对生活投降!被七份兼职工作拒之门外后,顾椰想出一个办法:卖房。老爷子在平安街给她留了老房子和药铺,大概不值什么钱,但是房子一楼勉强能当门面卖出去,解一解燃眉之急。

两个星期前,顾椰将卖门面的消息挂到了网上,晚上却做了个梦,梦到爷爷拿着扫把打得她上蹿下跳。醒来后,顾椰一狠心,将卖房信息给删了。

徐墨白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一辆玛莎拉蒂轰隆隆地开进了平安街。顾椰原以为是哪来的拖拉机,就往阳台下看了一眼,晒内衣的手一抖,衣架砰的一声砸到了玛莎拉蒂的挡风玻璃上。

那瞬间,顾椰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然而,徐墨白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更心碎。他说:“你知道吗,我的汽车挡风玻璃能买你八个门面。”

好在玛莎拉蒂的挡风玻璃安好,顾椰保住了八个门面,也飞速地意识到阳台下微笑的男人,正是门面的意向买家之一。

她看了眼爷爷的遗像,痛心疾首地跺脚,然后咚的一声,将窗户给关上了。徐墨白打招呼的手顿在空中,笑容僵了一瞬,被三月暖风吹散。

然后,徐墨白跟了她整整两个星期。她上课,他开着豪车跟在身后;她去学校社团,他抱臂等在门口;她在食堂吃饭,他叫了私厨外卖,慢条斯理地坐在她对面品尝。为此,整个C大中文系都惊动了,人人看着她都是一副看着韩剧女主角作死的表情,有羡慕的,有不屑的,到最后,竟然还有祈祷男二赶快出来搅局的。

真把这当电视剧了?

顾椰气得肝疼,在某次他开跑车追公交时,她大喊一声停车,窜上了豪车副驾驶座,干脆蹭车去学校;午餐时间,众目睽睽之下,她把徐墨白到手的料理餐盒抢了过来,大快朵颐;最后在学校社团门口,她扑通一声栽倒,抱住徐墨白的大腿:“求你,别喜欢我了,我作、我丑、我穷,你是不是瞎?!”

大约一天被吓过多次,徐墨白终于消失了。顾椰清静了几天,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发财之道,从小卖部里出来,揭开酸奶盖看能不能中辆汽车什么的,平地一声雷,徐墨白又出现了……

这才有了这些天的经历:她被拉上车,被扛上肩,被拦腰一吻,被挟持上苍澜山。

装了半个月的傻,这会儿实在是装不下去了,顾椰看了眼手里的调查资料,叹气道:“朋友,你说你这么有钱的一个人,买平安街的门面干什么?应该买世贸大厦啊,喏,就是那幢亮闪闪的大楼……”

她的手往窗外一指,立马被徐墨白掰了回来,他微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要的,要的。”“客气,客气。”

针锋相对,棋逢对手。

顾椰气得一拍座椅,道:“你这个人怎么软硬不吃呢?门面我就不卖了,难不成你还想强买吗?”

他展开早已准备好的合同,轻笑道:“我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顾椰被噎了一下,徐墨白的眉头却挑了起来,低声道:“怎么?”

热气喷洒在身上,顾椰脖颈上的鸡皮疙瘩都泛了出来。她眼一闭,脚一跺,张口便道:“徐墨白,我喜欢你。”

车厢里一片死寂。顾椰抓准时机夺门而逃。

十秒之后,徐墨白回过神来,大步追了上去,一个狂奔不息,一个紧追不舍。顾椰没法子,只得窜进驾驶位,等到徐墨白往副驾驶位上坐定,眼看就要逼过来时,她踩下了油门。

这些年,顾椰开翻过拖拉机,也撞翻过药铺运货的小汽车,摸到法拉利的方向盘却是头一回。是以,她做了人生中最精彩的一件事:将限量版的超跑风风火火地开下了山。

法拉利在洛城里横冲直撞,最后一个漂移停到了平安街口。热血退去,理智上线,她刚刚做了什么?为了守住老爷子的门面,将一台欧洲限量版跑车开得如同坦克?

顾椰不敢去看徐墨白的脸色,跳下车头也不回地撤了。她心脏咚咚直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车窗打开,副驾驶位上,徐墨白神情亦正亦邪,眼底萦绕着丝丝笑意?

顾椰触电般地收回目光,朝自家大院跑过去。她不是故意要飙车的呀,是被他逼的!她也不是诚心要在山顶表白啊,完全是逃跑的权宜之计!而现在他那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砰的一声,顾椰摔上了院落大门。

徐墨白的目光让她忐忑,也让她慌乱。

这个人的出现,真的是为了平安街的门面吗?那为什么,她察觉到了丝丝危险色彩?

那时候的顾椰还不懂,许多故事,关于情爱、关于未来,一开始就是危险的。

顾椰知道,徐墨白一定会有后招;可是她怎么着也没想到,后招来得如此迅猛。又是一天,阳光温暖。她打算去街口吃顿麻辣烫,就这样徐墨白还是跟了上来。

十六宫格汤底香气四溢,将刚出锅的油条扔进去,三秒捞出,酥中带着点软糯,能把人的全部馋虫勾出来。

顾椰抬头,对上徐墨白的目光,胃口瞬间消失殆尽。她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下一刻筷子却被他顺势接了过去。指尖轻轻擦过,明明是若有若无的触碰,顾椰却心尖一颤,想起台球桌上那个突然的吻,有些热,又有些凉——

再看徐墨白,居然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她的唇刚刚还碰过那双筷子呢!

顾椰感觉心猛然跳了一下,生硬地打开话题:“你……你还打算跟我多久?”

徐墨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硬生生地将路边摊吃出了米其林大餐风范,举手投足间贵气非凡。

顾椰心里憋了一口气,有种豁出去的架势,开口道:“我跟你说实话吧,门面不能卖,爷爷如果地下有知,会打死我的!”

接下来的十二分钟里,她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从在网上发布卖楼信息,讲到噩梦里被爷爷追着打;从躲着他两个月,讲到昨天那场荒诞的逃跑大戏……顾椰自认为有理有据,声色动人,等到她一口气讲完,徐墨白勾唇一笑:“那太好了。”

这是什么神发展?顾椰满脸错愕,道:“啊?”

徐墨白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道:“我不要门面。”

他是徐墨白,徐氏医药矜贵的继承人,风流闻名的四公子,犯不着成天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为着几万块的门面一折腾就是两个月。斤斤计较到底有失身份,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就证明,他一开始就是另有所谋。

徐墨白单手支颐,缓缓道:“我要的是——平安街三号。”

一言既出,顾椰嘴角的弧度荡然无存。

她看着他手边的合同书,白纸黑字很是分明:他不要门面,不要老房子,要的是爷爷的药铺和药铺里……所有存留的药方。

普通人,怎么可能根据一条门面广告就摸索到平安街药铺里来?他不仅是居心叵测,还深谙徐徐图之的道理。

顾椰手心冒汗,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翻飞,忽而是爷爷平静的脸,忽而,又是那些如谜的往事。然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问他:“你到底是谁?”

顾椰早就见过他的名片,徐墨白,传闻中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徐氏医药少董,经常出入八卦新闻的人物,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但,只是这样吗?

顾椰很不安,找了个借口想走,刚起身手腕就被他拉住。徐墨白眼眸清亮,说:“你是不想卖药铺,还是不想卖药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伤情疑无路,城西三号铺。三十二字方,往事随风散……”他笑起来,“你敢说这首诗写的不是顾文元的忘情药?”

脑海里轰然一响,顾椰指间颤抖:“这世上哪……哪有什么药能让人忘情!”“哦?”长臂揽上她的腰身,徐墨白凑近,吐气如兰,“真的没有吗?”他的双眼像深海,如谜般诡谲。顾椰想后退,却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徐墨白眼底的笑意增了几分,声音里透着丝丝邪气:“欲擒故纵这么久,是不是该开价了?”“我没有……”她睁大眼,脚下踩到石子,往身前一栽,在跌倒前被一只手稳稳揽住。徐墨白低头道:“没有欲擒故纵?那这是……”他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接着道,“投怀送抱?”

香樟树影里,一男一女姿态亲昵,就连普通的路人也会多看上一眼,更何况是——他。所以,顾椰还没开口,就被身后一声嗤笑打断:“嗯?这又是演的哪出?”

不到一秒钟,孟川柏骑着山地车而来,长腿一伸,声音十分淡然:“春天来了,又到了红杏长出院墙的季节……”

冷风呼呼吹过,顾椰濒临石化:“孟川柏,你怎么会在这里?”“经过。”他扬眉,冷冷淡淡地答。

顾椰如梦初醒,推开徐墨白的钳制,动作慌张,看在孟川柏眼里无疑是做贼心虚。所以,他张口,凉凉地道:“顾椰,没想到,你看男人的眼光……啧,越来越差了。”话落,山地车驶远了。

徐墨白被顾椰拽着,暴跳如雷:“他说什么?!”说着一撸袖子,愤愤道,“他是谁?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是谁?!”

顾椰十分头疼,扶额道:“地主家的傻儿子……”“傻儿子”出现,将水搅浑,然后又溜远了。可是,顾椰知道,药铺的事还没解决。

应该怎么解决呢?吵不过就动手,打不过就跑,顾椰很有自知之明,直接选择了后者——趁乱逃跑:“天啊!孟川柏找我会不会有什么急事?我去问问看!”

彼时,孟川柏正在青石板小道上,顾椰追上去,一屁股跳到了山地车后座上,道:“可以了,快走!”

孟川柏皱眉道:“你不会自己走吗?”

顾椰在他毛绒衫上蹭了蹭:“你就送送人家嘛!”“这里距离你家门口九百米,你体重四十五公斤,如果我载着你,平均速度会放缓百分之三十二,得不偿失。”孟川柏长腿撑地,声音冷淡,“自己走回去,或者坐法拉利,随便你。”

顾椰一愣,软软道:“你吃醋啦?”

孟川柏伸手,将她从后座上提起来,踩着山地车溜远了。

石板路悠长,月色正好。

吃醋?

他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洛城城东。

摩天大楼耸入云端,一江之隔,平安街却像是世外桃源,没有快节奏,没有匆匆走过的白领,有的只是青石板路、盛放的野桃花树,还有一条条未经开发的小巷。顾椰的老房子平安街三号,就在其中一条小巷里。

这个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一扇木窗打开了,月光落在床头,照亮了她不安的睡脸。顾椰看到了,爷爷就站在桃花树下,一层一层地将草药铺开晾晒。

她一怔:“爷爷……”

顾文元举起一捧药材,沉声道:“小椰,爷爷考考你,还记得它们的名字吗?”

她看着爷爷毫无病态的样子,眼角有些湿润。从前,她也是一心学医的啊!顾椰心底一酸,顾文元却叹了口气:“京子疏风散热,小艾草宣理气血,最重要的是它们的生命力都很强,如野草般坚韧,顾椰,你也要这样……”

顾椰张了张嘴,声音发不出来,她却能听到爷爷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小椰啊,你要勇敢,也要小心……”“小心什么?”“小心一个来平安街买药方的人……”“他是坏蛋吗?”顾椰愣愣地问。“不……”顾文元摇头,“他是……”

顾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月上中空,院子里桃树摇曳,刚刚的一切都是梦。

是谁?

徐墨白是谁?

她抱紧双臂,想起爷爷沧桑的脸,明明生活在洛城这样繁华大都市里,爷爷却像是隐世的高人,成天与药材相伴……她一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爷爷说过的话:人有情,情入心。有人的地方就有伤情。一味忘情药,能使人快活,使人解脱。

那么,这味药真的存在吗?

顾椰不知道。

爷爷去世后,三号药铺落满灰尘,明明就在老房子隔壁,明明每天都会经过,她却再也没有踏进去过。

为什么?因为失望,一种对谁都无法细说的失望。

天逐渐亮了起来。

周一的三、四节课是选修课,顾椰出门时,视线落在紧闭的药铺大门上:没有曾经大老远来排队的病人,没有招牌,没有名字,它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平安街三号。偶尔,还有人叫上一句:三号药铺。

顾椰摇头,蹦下了青石板。急刹声尖锐刺耳,紧接着愤怒的声音响起:“顾椰,你都不看路的吗?!”

看着孟川柏狼狈刹车的样子,顾椰声音抖了抖:“我……是意外啦……”

孟川柏的脸色很难看,将山地车一停,大步走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谁……谁让你突然冲出来?”她的腰身撞上花坛栅栏,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往前头一窜,不巧,刚好蹦进了孟川柏怀里。接着,她听到了他低沉的呼吸声:“不是碰瓷?”“当然不是啦!谁爱碰你!”顾椰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两人靠得太近,她不禁感觉呼吸里有他身上的青草味道,像是某一味中药,很熟悉,很温暖……

顾椰闭上了眼,然后,听到头顶响起一个冷冷清清的男声:“哦,所以你在勾引我吗?”

第二章 撩人告白

【顾椰刚被孟川柏拒绝,鼓掌声传了过来,有模有样,刺耳非常。

徐墨白看着亲密的两人,勾唇一笑:“哟,这一幕叫什么来着?”

站在台阶上,他懒洋洋地抱着胳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瞎了眼?”】

晴天霹雳,劈得顾椰呆若木鸡。这还是平常的面瘫孟川柏吗?怎么……这么会撩人?“我……我勾引你?”顾椰竭力平稳住心跳,故作傲娇道,“我闲得无聊也用不着勾引一座冰山吧?还不如去勾引一台电冰箱呢,好歹还能保鲜制冷。”

孟川柏扯了扯嘴角,扶起了山地车,淡淡地拆台:“书掉了。”“啊?”顾椰一愣。

孟川柏转身,声音温柔到快要滴水:“《搞定冰山男的101种方法》——掉了。”

青石板路上,粉嫩嫩的书页被风扬起。顾椰一捏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色黑到一塌糊涂。顾椰弯腰捡起书,一瘸一拐地窜到小巷子的转角,心脏仍咚咚乱跳。

据说,每个少女青春里都会遇见一座冰山:高高在上、恍若流光,有着翩然风采。顾椰遇到的这座冰山叫孟川柏,住在她家老房子对面,和她是青梅竹马。

曾经,她给孟川柏写过一封又一封的情书,这家伙照单全收,然后顺利地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拎着她一起上学,一起补习功课……最后,孟川柏超过她一百多分考入C大。到现在,这家伙除了在智商、学业、颜值等诸多领域碾压她,其余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想到这里,顾椰叹了口气,暗想,要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勾引也就勾引了,谁会挑个大白天下手?她想得正入神,一辆山地车险险地擦过肩膀,骤然停了下来。

孟川柏皱眉道:“你在念叨什么?”

顾椰一口气没提上来,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孟川柏视线下移,突然问:“你的脚怎么了?”

还能怎么?那天被他从山地车后座撂下,一个不留神崴了脚,想到这一层,顾椰憋了一肚子火:“你害的,你要负责。”“你确定要地主家的傻儿子负责?”

完了,这人的耳朵怎么这样灵?那天她跟徐墨白的对话,他究竟听见了多少?顾椰紧张到不停地抠手指,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孟川柏将在惊愕的顾椰抱到了山地车后座上。

微风起,山地车驶出平安街,去学校的一路上顾椰都觉得如梦似幻。

不只是她,林荫路上男男女女,原本好好地走路、好好地打打闹闹,一见着山地车驶过,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神秘莫测。顾椰正要感慨,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俞绵绵?

在西街七号遇见的徐墨白的朋友,心有冰山男却被秦家小公子喜欢着的神经质少女?她居然也是C大的学生?

顾椰扬起笑,正要跟她打招呼,却见到她口里的冰棍,“啪”的一声,掉到了水泥地上。

有这么震惊吗?

山地车一停,孟川柏将她扛到选修课教室时,她已经回答了自己:真的有。

教室满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在孟川柏踏入的那一刻陷入了死寂。在羡慕的、惊讶的、不屑的目光下,顾椰被扶到了座位上——还是第一排。

可是事情远没有这样结束。

孟川柏转身要走,顾椰脸蛋红红地抬头,就在这瞬间,她的头发缠住了他衬衫纽扣。

顾椰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听到了周围传来大片的吸气声。她心肝一抖,被拉扯得靠上孟川柏的胸膛,随即四周又一片整齐的吸气声……

这算什么?围观群众比她还兴奋?顾椰偷瞄了一眼孟川柏的脸色,有点冷。她从包里摸出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缕头发,于是吸气声更甚了。“OK了!”顾椰轻描淡写地道。

别的女人都是随身带化妆镜,这家伙直接往包里塞剪刀?孟川柏看着锐利的刀锋,眉角突突直跳:“你还是不是女人?”

顾椰张嘴,一句“我不是你是啊”的反击,一开口成了:“那个……你说是就是吧。”

她是C大中文系里众所周知的小辣椒,一言不合就能撸袖子为人出头,路见不平随时一声吼,即便是遇上徐墨白那样的混世魔王,也能拿出开拖拉机的魄力,飙法拉利把他吓到够呛,放眼洛城,她也只在孟川柏面前会服软。

顾椰咂咂嘴,没有吭声。

孟川柏冷冷地看她一眼,将剪刀连带着头发拿到了手里:“危险物品,没收。”

说完,甚至都没等她开口,他转身就走了。与此同时,他发了微信给她:下课后,等我。

这是要接她回家的意思?顾椰脸有些红,一抬头发现周围的同学比她还兴奋:“哎哎哎,刚刚那个人真是孟川柏?数学系的孟川柏?!”“我赌十块钱,绝对没看错!”“数学天才!大名鼎鼎的‘第二周薄暮’啊!去打听打听顾椰跟他是什么关系?”

耳边闹腾一片,有人坐到了她身边,脸蛋绯红地问:“顾椰,你透露一下呗,你怎么勾搭上‘第二周薄暮’的呀?”

顾椰一愣:“周薄暮是谁?”

于是,十分钟之内,起码涌出了三拨人跟她解释周薄暮到底是何方神圣。

形容词太华丽,定语太复杂,撇掉那些浮夸的修饰词,顾椰大概弄清楚了:周薄暮是传说中的建筑系天才,入学不到一个月,一举拿下德国景致建筑奖。三年前他从C大毕业,一直到孟川柏出现之前,再没人能打破这段神话。

顾椰明白了,为什么周围所有人都会把孟川柏和周薄暮拿来做对比。他们是天才,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更重要的是,孟川柏一开始念的也是C大建筑系,刚入学,同样拿下了景致大奖。只是,孟川柏放弃了领奖,两周后便转入了数学系,原因至今都没有对外公布。

因为这是谜,所以才吸引人一探究竟;因为他高高在上,所以被冠以天才之名。

这是第一次,顾椰觉得身为天才很疲惫。

顾椰摇了摇头,身后传来一声唏嘘:“这也没办法,谁让跟他比较的人是周薄暮呢?”

顾椰猛地回过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俞绵绵大咧咧地坐下,摆手道:“我在隔壁上选修课,那老头疯了,整一套拍照点名的办法,搞得大家老老实实上课,压根没法逃……”喋喋不休一长串,俞绵绵最后得出结论,“所以,我顺便来刺探军情了。”

顾椰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情?”“大庭广众之下,徐墨白被绿了。我就想来看看,究竟是谁那么不要命在四公子头上种草……”俞绵绵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看,着实不得了。”

这个“四公子”就是指的徐墨白了,不过,这都是些什么啊?顾椰扶额,忽然想到了一个重点:“你认识周薄暮?”“我喜欢他。”

顾椰被噎了一下,俞绵绵眉毛一扬:“所以,徐墨白到底是怎么追上你的?”

顾椰愣住,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她和徐墨白是纯洁到滴水的商业关系,准确来说,是一个打死要买药铺,一个打死不肯卖的闹得非常不愉快的商业关系。

俞绵绵一脸认真,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我加你个头……她还没来得及的反驳,俞绵绵已然开口:“我一开始很好奇,徐墨白这样的自大狂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些年,徐家四公子身边的女人很多,可是会被他带来见死党的,算来算去也只有顾椰一个。俞绵绵沉吟一会儿:“后来一看,你还真是特别……”特别什么?俞绵绵没有说出口,那个答案却一直在心底盘旋:特别有生气,永远生机勃勃,像是不起眼的杂草。

徐墨白整个就是病娇属性,除了秦唐和几个发小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一个圈子里的人他都记不住名字,张口就是“那个谁”,到顾椰这里,一次次被气到够呛不说,还给人取了娇滴滴的昵称——不是喜欢是什么?

俞绵绵笑得暧昧,顾椰却无从解释,徐墨白会喜欢她?别逗了。最开始,她在网上挂出卖房信息,突然冒出一个人质疑信息真伪,她没留心眼,拍了学生证发过去。结果,那人看着证件,下一秒就给她取了绰号。

后来,顾椰才知道,这家伙就是徐墨白。

徐墨白跟在她身后穷追猛打,叫她“小椰子”时,她曾冷脸纠正:“我叫顾椰!”

那时候徐墨白什么反应?哦,阳光下,他略一眯眼,说:“可是小椰子一听就很解渴呀。”

顾椰脑袋空白了三秒钟,一句反驳都没说上来。一个怒目圆睁,一个风流不羁,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退让,为了这事儿差点打起来……

想到这些,顾椰叹气,她走了什么运才撞见他?

一堂课,听讲的听讲,走神的走神。顾椰撑着脑袋睡着了,再醒来时,俞绵绵已经不见了。

下课铃声响起,身边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走掉,顾椰摩挲着手机屏幕,孟川柏的那句“等我”如同热巧克力丝般划过心头,让她心跳加快。

明明认识这么多年,明明见过这么多次,孟川柏踏进教室的那一刻,顾椰还是清晰地看见了夕阳余晖下,他身上明媚的光彩。

什么天才,在她眼里,他只不过是座头脑还不错的冰山而已: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玩她永远也看不懂的数独游戏。顾椰喜欢他,但是并不崇拜他。

因为她知道,崇拜才是人和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很久以前,顾椰就做过一个决定:要成为孟川柏枯燥的学霸生涯中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所以一个隔天就能好转的右脚崴伤,她辛苦地装了一个星期,愣是骗得孟川柏每天捎带她上下学。

这天,顾椰被搀着蹦出教室,脑海里想起那本《搞定冰山男的101种方法》:首先,制造独处机会;然后靠近他,深情凝视;最后,趁其不备,一口亲上去。

这一招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加之三月暖春,清风习习,教室人去楼空,成功率飙升。

顾椰一拍大腿,说干就干:脚步停下来假装没站稳,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抬眉眨眼、朱唇微微开启,贝齿轻轻咬着下唇……四目相对,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顾椰的心脏咚咚直跳,抿唇靠了过去,眼看就要得手,电光石火之间,肩膀被推了一把。

她猛地醒过神来,看着孟川柏清明无比的眼神,她埋下脑袋,嗫嚅道:“我……”

孟川柏抱臂道:“你想说,你不是故意的?”

她沉着一口气,厚脸皮地转移策略,软着嗓子道:“你为什么每天都来接我呀?”

此刻,她应该眨一眨水灵灵的眼睛,羞涩地凝视着对方,不管对方说什么,她只要温柔地应一句“呀,你对我真好”,曲线救国,万事都能搞定。

顾椰饱含期待地盯着他的双眼,一秒,两秒,三秒,然后,她听到他“哦”了一声,淡淡道:“因为你瘸。”

瘸就算了,末了,他还耐心地补充道:“我学雷锋。”

脸上的笑意僵住,顾椰强撑一口气,接着道:“可是,你不是走读生呀,每天从平安街到学校怪麻烦的,而且也不顺路……”

孟川柏眉头稍稍挑起,饱含兴味。

顾椰浑身一激灵,有戏!

与此同时,孟川柏的手伸了过来,怦怦怦,顾椰心脏跳得很厉害,刚想闭上眼就听到他清清淡淡的疑问:“知道不顺路,你还装?”

他手掌拍到她脑袋上,吓得她往后一蹦:“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孟川柏视线落在她右脚上,目光里的意思很是分明:“行了,差不多得了。”

说完,孟川柏又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喂!”顾椰深吸一口气,叉腰大喊,“孟川柏!”小辣椒姿态尽显无遗。

孟川柏真的停了下来,目光冷清,从头到尾将她扫视了一遍:“怎么?”

顾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橱窗上,她没骨气地转移话题:“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放弃学建筑?”

抬头看去,橱窗里是高高悬起的手绘图,线条凌厉,气势磅礴,而这些图,无一例外都有着同样的落款:周薄暮。

孟川柏每次经过,都会有意无意地看上一眼。顾椰从前几乎从未留意过,这些图纸都出自同一个人——一个没有出现在他们生活中,却影响着他们生活的人。

她试探地问:“因为周薄暮?”

因为孟川柏骄傲,才华横溢,头脑拔尖,也因为,他不愿意被当成第二周薄暮?

孟川柏沉默了。

在良久的沉默中,顾椰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要在乎别人说了什么?我见过你辛苦熬夜的一面,也见过你为了准备景致比赛兢兢业业的样子,你的才华又不是白捡来的,为了别人不知所谓的评价,就放弃理想,你就不后悔吗?”

孟川柏曾经对建筑感兴趣过,曾经对周薄暮——那个传闻中与他相似的人,也感兴趣过。可是后来,他发现无论是建筑还是那个人都不够理性。所以,拿到景致大奖后,他转去了数学系。

在孟川柏看来,世事多变,只有数学才是永远,一加一永远等于二,一生一世,恒久如此——这就是他一直追寻的理性。

他冷漠吗?冷血吗?或许,这才是他一直与顾椰保持距离的原因。

他的世界理性到冰冷,一砖一砾皆是淡漠,顾椰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更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个得到糖果会甜滋滋地笑,失去糖果会号啕大哭的孩子。

然而现在,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孟川柏失神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已经伸了过去,抚到了她脸上。然后,孟川柏听到自己低沉的声音:“那你呢,为了顾爷爷的一句话放弃医学,值得吗?”

顾椰怔住,脑海里蓦然掠过老爷子的脸;一同掠过的,还有徐墨白那双不羁的眼眸……她的心脏狠狠一跳,脸色转瞬便恢复如常,巧笑道:“原来,你一直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啊?”

顾椰拽住他的手,踮脚凑过去:“说实话,你是不是也一直喜欢我呀?”

孟川柏一愣,撤回手收到了身后:“没有,我不会喜欢你的。”

原本只是玩笑而已,插科打诨一下也就过去了,得到他这样正经八百的回答,顾椰心口陡然一凉,闷声道:“你真不幽默。”

孟川柏看穿了她眼底的失望,身子僵硬地转过身去。

他从未告诉过别人,在顾椰说出“喜欢”的那一刻,他觉得慌乱,好像有一个人出现了,搅乱了他原本的轨迹,让他不安。

可是,也是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喜欢的最开始本就是如此。

孟川柏踏下台阶,鼓掌声就在这一刻传了过来——啪啪啪,有模有样,非常刺耳。

孟川柏脚步一顿,寻声看去,视线一秒之内冰冷起来。“哟,这一幕叫什么来着?”徐墨白站在台阶上,懒洋洋地抱着胳膊,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瞎了眼?”

顾椰失声尖叫:“徐墨白!你为什么神出鬼没的?”

徐墨白嘴角挑起不羁的笑意:“是不是很惊喜?”

顾椰一句话堵在喉咙口,到底没骂出来。

孟川柏的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圈,转身要走,徐墨白的低笑却适时响了起来:“你就是孟川柏?”“有何指教?”“果然,跟周薄暮一样是冰块。”徐墨白眼底亮着光,淡淡地道,“可真不招人喜欢。”

孟川柏停下脚步,扯了扯嘴角:“你打算喜欢我?”

徐墨白笑意邪气:“你希望我喜欢你?”

两人的对话听得顾椰浑身一激灵:“不要啊!这个尺度有点大吧?!”“你闭嘴!”“你闭嘴!”

两道低喝同时传来,吓得顾椰一怔。她一脸讪讪的表情,从没有一个时刻这样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面前这两人才是相爱相杀的故事主角啊!

想到这里,顾椰扯了扯孟川柏的衣袖,介绍道:“呃,这个是徐墨白,我们是纯洁的商业关系,就是他想买爷爷的药铺,我……我拒绝了!”

唯恐他们对视久了,真的擦出什么火花来,顾椰一个劲地找话聊,最后干脆拉起了徐墨白的手,颤巍巍地解释:“你面前的这位是……是我家的老邻居,他叫孟川……”

一句话没说完,徐墨白反拽住她的手,眼眸一眯:“我不关心他是谁。”

那你这样盯着他看,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呀!

顾椰的心跳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紧接着,又被徐家四公子一句话刺到浑身一颤。

他说:“小椰子,我想了想,还是对你比较感兴趣。”

顾椰腿软了,低声道:“四公子,您别玩我了!”

徐墨白眯眼一笑:“怕什么,嗯?”尾音旖旎,表情暧昧。

说这两人之间纯洁如水,谁信呢?孟川柏面沉如水,扯开顾椰的手,缓缓道:“所以,你是想抢三号药铺,还是抢人?”

徐墨白眉头一挑,笑容明媚非凡:“哦?我需要抢吗?”“不需要?”

徐墨白笑起来,按亮了手机,屏幕里音频一遍遍循环播放:“徐墨白,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

节奏很熟悉,声音更熟悉!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顾椰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把苍澜山顶的对话录音了!现在怎么办?!孟川柏会怎么看她?三心二意、见异思迁?

顾椰哀号一声,下意识要去抢手机,刚跳起来,腰身就被稳稳拖住。

徐墨白一只手按住她聒噪的嘴,好心地提醒:“对了,还有西街七号里的那个吻,辗转缠绵,深入浅出,要不,改天我再去问问有没有人拍到视频?”

孟川柏脊背一僵,与顾椰视线交汇,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倒是徐墨白,将他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幽幽地道:“所以说啊,孟川柏,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原来天才当久了,也有多虑的时候?”

意思很明确了,佳人在怀,他哪有工夫理会其他人——

这家伙简直是戏精!顾椰恨不得在他手臂上啃一口,到底还是控制住了,因为他俯身逼近,微笑道:“找视频太麻烦了,不然我们就地重温看看?”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顾椰脑袋一炸,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徐墨白,有本事我们私聊!”“求之不得。”

顾椰心虚地看了孟川柏一眼:“我……我需要跟他谈谈……是药铺的事情,你不要……”

不要误会——这一句顾椰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以孟川柏冷淡的样子,怎么着也不会多想,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目光平稳地扫过来,不屑地勾起嘴角。

他说了什么?顾椰一字一句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与我无关。”

寥寥几个字,字字冰冷。

她忘了,他是孟川柏,是所有人眼中冷冰冰的天才,泥巴捏的,玉石造的,焐不热,融不化,怎么可能在乎她?

夜幕初升,教学楼灯光点点。

顾椰垂下脑袋,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但是她也明白,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看着一脸得意的徐墨白,她气不打一处来,拽住他的衣领,将他直接拉到了空教室里。

砰的一声,教室门被用力摔上了。

顾椰气势很足,一叉腰,开口就要质问,却不料刚转身,就被一股力道带得重心一歪。

原本滚到嗓子眼的一句“你到底要干吗”,一出口,生生地变成了:“你……你想干吗?”

徐墨白一只手拦在她身边,阻挡了她的退路,微笑道:“你上次咬了我一口,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你说我要干吗?”

顾椰捂住嘴巴,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一片嫣红中,深色咬痕格外清晰。明明过了这么久,那个吻却好像刚刚发生一样:西街七号暖黄的灯光,低沉的音乐,清脆的撞球声,似乎还飘荡在身边……

顾椰摇了摇脑袋,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然后她顺口说了句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后,后悔到想把自己舌根咬断。

她说的是:“你想吻回来?”

霎时间,空气里寂静异常……

顾椰拳头捏得太紧,以至于双臂都有些发颤。事已至此,谁先服软谁就输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嘀嗒嘀嗒地溜走,徐墨白一脸笑意依旧不改。

To be,or not to be(生存还是毁灭)?

顾椰用最短的时间构想了一下落跑的可能性,终于,憋着一口气,建议道:“要不然,你换个位置咬咬看?”

人在江湖飘,迟早要挨刀。

她一闭眼一跺脚,撸起袖子,将手臂横了过去:“喏,咬吧,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还没数到一,手腕被握住,顾椰心如死灰地闭上眼,预计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她睁开眼,徐墨白眉角一扬,问:“你分不清楚什么是吻,什么是咬?”“扑通——”她的心脏猛然一跳。就在她发愣的当口,徐墨白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容里透着邪气:“没关系,我教你啊!”

这话说得分外妖冶诡异,顾椰从脸颊到耳根都红了起来。徐墨白存心逗她,往前跨了一大步。

顾椰伸手去拦:“你听我解释……”

边说边退,对上他幽深的目光,顾椰爆发出一声哀号:“不要!”

话一出口,徐墨白明显怔了一瞬,哑声道:“别告诉我,这还是初吻,嗯?”鼻尖擦过她的脸颊,语音很低,声似呢喃。

明明是如此旖旎的时刻,顾椰闭眼,一掌拍到了他脸颊上。

啪——

声音太清脆,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过了良久,顾椰才从徐墨白怀里跳出来,颤声道:“我……”

她第一次掌掴四公子,很明显是意外,现在,如果说是手抖会有人信吗?

徐墨白显然不信,笑容很冰冷:“小椰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自以为是才是病?”

她以为他真的要耍流氓啊!这人看着像是矜贵公子,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顾椰完全意识到了,他精致皮囊下藏着的是一颗丧心病狂的小心肝:一言不合就开啃,正常人能干这事?“我以为……”顾椰结巴道。“以为?”徐墨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底闪烁着恶魔般的亮光,“既然都被这么以为了,我不亲你,岂不是亏了?”

晚自习铃声突然响起,顾椰往前一撞,盘算着溜之大吉。

然而变故就这么发生了——

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响起声势浩大的惊叹声。

她往声音的源头一看:教室门打开了,十来号人眼里闪着光,一个个兴奋到直咂舌。最后,年轻女老师杀到了人群最前头,一只手敲在了黑板上:“叫了十几声‘开门’,没听见吗?!”

顾椰老老实实地答:“没……没听见……”“都像你们这样占用教室,其他人还要不要上课了?我说现在的学生……”女老师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声调陡然高亢起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孤男寡女,居然还锁着门?!”

不怪老师尖叫,实在是他们自己作死——

顾椰看了眼自己别扭的站姿,然后,视线挪到徐墨白身上:他们两人,一个拽着手,一个拦着去路,拉拉扯扯,百分百的“壁咚”姿势,要不让人想入非非都很难。

顾椰一脚朝徐墨白踹过去,示意他解围。

徐墨白瞪了她一眼,理了理衬衫衣领,开口道:“同学,你再喜欢我,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强吻我啊,多难为情。”

听完整句,顾椰的脸绿了。

人群里爆发出暧昧的惊呼,万众欢腾里,徐墨白笑意盈然,摊手道:“我尽力解释了。”

尽力你大爷!顾椰咬着牙,觉得世界一片混乱。

怎么办?一起被女老师拉去办公室训话,还是一起溜之大吉?

顾椰选择了后者,于是,趁乱拽着徐墨白逃得跌跌撞撞,声势浩大,连教学楼里的保安都追了上来。

两人跑过一对小情侣身边时,小女生惊呼:“呀,他们俩这是干吗呀?!”然后,顾椰清楚地听到那个男生答:“可能是私奔吧,哈哈哈。”

几声大笑带着回音,冷冷地掠过顾椰心头。那一瞬间,顾椰心头忽然生出一抹感伤:逃跑不是一个好选项。

也是这个晚上,两人为了避开保安躲进了杂物间。空间逼仄,徐墨白抱臂,无所谓地开口:“喂,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顾椰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名誉扫地的话,给我安静一点啊!”

名誉?两人逃得狼狼狈狈,哪还有什么名誉可言?再说,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调情还要被扭送校长办公室?调情——徐墨白意识到这个词,眼眸一眯,嘴角微微勾起,温热的唇碰到她手心。她手心一烫,触电般地松开手。“是你将手伸过来的,你主动的。”他坦然陈述,一脸无辜。“徐墨白!”顾椰压低声音,“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她抬脚往他鞋面上踩去。下一刻,徐墨白勾住她的膝盖,直接引得她往身前一栽。

眼前一花,顾椰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倒是徐墨白,抬头看了眼杂物间房梁,轻轻一叹:“我可比投怀送抱的某人正经了十万八千倍啊……”黑暗中,他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眼底闪着戏谑的光,明明是个臭流氓,偏偏又有着一身世家公子哥风范——

顾椰一脸郁闷,想回嘴,却被杂物间外的脚步声引得分了神。她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凑到门缝前去观望战况。没几秒徐墨白也凑了过去,两人目光交汇,呼吸相缠。他挑眉问:“你脸红什么?”“我……我没有!”“真的没有吗?”徐墨白笑得很是灿烂,尾音幽幽的,听得顾椰瘆得慌。也不管有人没人,她将小门打开了,只想离他远点。到这个份上,她完全意识到了,被老师训斥,都好过跟混世魔王待在一个屋檐下。

可是,外边的状况却跟她想的不一样,走道里一个追兵也没有。

徐墨白长腿一伸,慢悠悠地从杂物间跨了出来:“保安走了。”

顾椰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徐墨白大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容纯良:“十分钟之前看到的,忘了提醒你了。”

顾椰扶额哀号:“徐墨白,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

徐墨白颇为认可地点头:“上辈子欠没欠我不知道,不过我记得,今天你欠了……”“什么?”

他嘴角一挑,吐气道:“一个吻。”

第三章 磨人的小妖精

【徐墨白悠然一啧,调侃道:“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我不是东西!”刚说完,顾椰便觉得不太对劲。徐墨白轻笑:“嗯,你不是东西。”

月色正好,徐墨白靠在玛莎拉蒂手工座椅上,玩味一笑:“你是磨人的小妖精。”】

三月的夜,空气里飘荡着一丝丝花香。

回到平安街后,顾椰看着满天的星辰,深感头疼——她打不过徐墨白,吵也吵不过他,回顾这么多次对垒,毫不例外,每次都以她抱头逃窜告终。

院落大门一关,顾椰从门缝里偷看了一眼:青石板上一片空寂,老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徐墨白没有跟过来,想到这里,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春色正好,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她看得一愣,忽然想起至关重要的一点:徐墨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C大?为了她?决然不至于如此。

那是……为了忘情药?

顾椰的脑海里闪过徐墨白念过的诗:“伤情疑无路,城西三号铺。三十二字方,往事随风散……”一字一句她都很熟悉,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小时候就从其他孩子口中听过。

在她记忆里,平安街的小孩子们都当童谣似的,边踢毽子边背。顾椰学会了,回到三号院子里唱起时,老爷子听到了,抽出藤条就是一顿好打。原本三两天就能忘记的几句诗,因为这顿打,她愣是记了好多年,一同记住的,还有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训斥:“别人造谣就算了,顾家的孙女儿居然也跟着胡说八道!”

那会儿,她不知道“造谣”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

现在再想,她好像有点印象,在童谣风行之前,平安街里似乎来过一个外人,一个一头扎进安水河里轻生的年轻人。轻生自然是没成功,他被一群人直接送到了三号药铺里。到现在,顾椰已经不记得那人的脸了,却意外地记住了他的眼神——那种悲凉的、绝望的眼神。

那时候平安街桃花纷飞,三号铺里药香袅袅。

他木愣地坐在桃花树下,用那样哀伤的目光看着顾椰。直到爷爷端来了一碗汤药。仅仅七天,那人眼底的绝望消失了,再后来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三号药铺,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那时候顾椰一分一毫也不敢多想,而现在再看,似乎不多想也不行?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药能忘情,也许……爷爷留给她的那间药铺里,真的藏着绝世的秘密?

顾椰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右手不自觉地伸入口袋,意外地碰到一件异物。

她心思一顿,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名片——磨砂质感的,精致非常的名片,上面写着瘦金体的小字:徐氏医药少董,徐墨白。

月光下,顾椰深吸一口气。就在这一刻,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她吓一大跳,举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喂?”顾椰试探性地开口,“你找哪位?”

听筒里传来轻声一笑:“找你。”

顾椰呼吸一顿:“徐墨白,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买的。”某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扬眉笑得很是不羁,“是平安街太小,还是小辣椒名气太大?我不过随便找了个路人,就能买到你的号码。”

顾椰紧抿着唇,听着他慢悠悠地开口:“街口的馄饨店大娘开价五十,我想这不成,闻名平安街的小辣椒哪里就值五十块?于是我痛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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