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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8 17:5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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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志高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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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语新诠2:谋杀英文

美语新诠2:谋杀英文试读:

作者自画像

乔志高(1912—2008)自画像,作于1998年

You can take me out of China, but you can never take China out of me.——乔志高

写在中文美语之间

I wouldn't mind having one,

绝不是“我不在乎拿一个”,

而可能是“我拿一张也好”(心里并不想要,但无可奈何、却之不恭)。

或是“我倒蛮喜欢要一张”(心里挺想要,口头却轻描淡写,显得不太猴急)。

这都是日常应对的腔调,可以因人、因地、因时而异,

也要看现场的情景、面部表情等等。

今年“五四”,《中国时报》“人间”版编辑先生要我谈“外来语对白话文的影响”。这似乎是我应分的事,同时也使我感觉惭愧。我弱冠来美,对于美国语文,有半世纪的耳濡目染,自然比较亲切;在中文方面,虽然平时努力注意祖国文字的趋向,究竟受了时空限制,不免落伍和隔膜。近来常见国内有识之士为文讨论中文被英文“污染”,以及翻译之难、劣译为害等等互相关连的问题,所言往往实获我心。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敢说有什么创见,只是游离在中文美语之间,拉杂写一点个人的观感。

早在1960年,我就开始陆续撰写一系列的文字,总题目叫“美语新诠”。所谓“美语”,依然是以英文为骨干,甚至可说是英语系统中的一种“方言”。不过二次大战以来,美式文化弥漫全球,美国人的辞汇和语法反客为主,连“大英帝国”,尤其是从事通俗文艺和大众传播的人士,都不得不接受,别的国家更不用说。

我每次用中文介绍美语,或谈到任何美国题目而兼及其辞汇,总有点惶恐,生怕讲习者认为卖外国膏药,又怕稍一受人欢迎反会助长中文的污染。还好,受过新闻学的训练,我在美语上所作的工夫多半是“报导”,而不是提倡或传授。此外就自己见闻所及,也设法举出类似的和联想到的中文词语,来互相印证,希望对中英(美)文有同样兴趣的朋友们读来发出一点“会心的微笑”。

今年想不到,在我陌生的地方一所大学执教的刘绍铭(“二残”)先生,竟于一个月之内发表了两篇文章谈论乔志高和“美语新诠”。一篇是在3月11日香港《公教报》,文中有云:“志老英文造诣,贵在通国人之不易通。学院英文固不待言,难得的是他对美国引车卖浆者言,一样研究有素。”把我的语言背景检讨一番之后,他的文章就循序渐进,达到一个结论:只有用母语才能尽情发挥,才配“撒野”和运用“国骂”而得其中三昧。另外一篇是登在3月16日《中国时报》“人间”副刊上,题为《给文字看相》。文中对我也颇多溢美之词,令我受宠若惊,用句上海“母语”来说,听得来“交关窝心”。但转念一想,借美国报人的术语,自己不要是被人用来做写文章的“新闻[1]news peg木销”()吧!

二残给文字看相,重点在翻译,他举了两个实例:

一、好意分送精美月份牌,问一美国同学要不要,回答:I wouldn't mind having one.(刘译“我不在乎拿一个。”)

二、找人帮忙打字,又问一美国同学有没有空,回答是:可以,可以,I could use some money.(刘译“我可以用一些钱。”)

于是刘教授大发牢骚,认为美国小子说话转弯抹角、闪烁其词。他说,“这些句子的内涵和字面的意义,是否表里一致?是避重就轻的说法?还是滑头话?我有我个人的看法,但相信乔志高一定会比我看得深彻”,硬逼着要我“出山求证”。challenge

我本来无意接受这项“挑战”()——好多年前曾有人建议将此字译为“差伦治”——因为并未嗅到什么火药气味。二残在美国大学教的是中国文学和翻译,他的高足这两句话,中文应该怎么讲,其实他早已有腹案、有他“个人的看法”。无奈我一向喜欢游戏straight man文章,人家既然幽你一默,那么做个(外国“相声”里绷着脸跟小丑一搭一档的正经角色),凑一场趣,有何不可?

首先要指出,此处“我不在乎拿一个”和“我可以用一些钱”两句话,是二残存心在直译、硬译、死译。这种译法,也许在“五四”以后全盘西化的译文中可以找得出,要不然在今天草草了事的电影字幕翻译中也偶尔会发现。作者是为了做做文章而明知故犯,等于辩论时树起一个“稻草人”,然后把它一拳打倒。在第二个例句中,他不是自问自答,提出两个比较合适的译法吗?I could use some money相当于中国话“我想赚些零用钱”或“我正等着钱用”。照这种意译法,头一位同学,当他“接受精美的月历”时(注意:此乃西化句法),所说的I wouldn't mind having one,绝不是“我不在乎拿一个”,而可能是“我拿一张也好”(心里并不想要,但无可奈何、却之不恭),或是“我倒蛮喜欢要一张”(心里挺想要,口头却轻描淡写,显得不太猴急)。这都是日常应对的腔调,可以因人、因地、因时而异,也要看现场的情景、面部表情等等。翻译起来,不仅是理解原文,还要设身处地揣摩一番,才能够把发话者的用意、语气,以至修辞,依样葫芦描摹出来。二残也知道,这不是“俏皮话”、“风趣语”,也不是“时髦的口头禅”,不然早已让乔志高收入《美语新诠》里去了。idiom

英文一词有两个解释:狭义是“成语”——例如中文里的“秀才人情”,英文里的Don't look a gift-horse in the mouth.(人家送礼,不要挑剔);广义则泛指任何一国的“语言”,包括它的习惯、“逻辑”、构造、形式及其他特征。我们有时碰到一句普普通通的英文,觉得它的表达方式十分“别扭”,但只要弄清那句话的意思,总可以在中文里找出相等的说法。当然,这项“运作”并不轻而易举。美国人搞中文也会碰到意想不到的头痛问题。有一次,在“亚洲学会”年会的书展,看到一张非常应景的中文教学广告,中英合璧的标题上写的是:“THINK CHINESE想中国话——SPEAK CHINESE说中国话。”我看了不禁莞尔而笑:前半句是洋人“半瓶醋”的中文,毛病又在字对字的直译。我们可以“想家”、“想钱”、“想吃想用”,想东想西,但从来没听说有“想中国话”、“想外国话”,为语言害相思病的!仔细一想,招牌上的英文THINK CHINESE——SPEAK CHINESE,译成中文应该是“用中国话想——用中国话讲”,才说得通。

我既然赞成翻译外文力求母语化,当然不欣赏不中不西的创作文字。可是在捍卫国文,不让它受污染的大前提下,也有一些技术问题和实际情况值得考虑。

第一,我认为“字”和“句”、“辞汇”和“语法”,可以分别处理。面对日新月异、千变万化的世界,新的字词简直无法避免。医药、核子、太空、电脑等各方面的科技发展,跟大家的生活都有密切关系,不能不制定或杜撰新名词来吸收和传播。电脑辞汇中的“硬件”和hardware“软件”,乍看非常生硬,但这不是翻译之过。英文原意是software“五金器皿”,根本没有这个字。有了新事物,就得创造新名词,或拿旧词来赋以新义:这是活文字的功能。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也给我们带来许多新的概念,如“认同”、“形象”、“动机”、“代沟”等等。这些外来的字词,起先陌生,日久也耳熟能详,不得已时还可以[2]诉诸音译。字词不妨推陈出新,中国人固有的语法则要尽量把牢。

第二,各种不同的文类,在文体上的要求也有不同。严肃的文章,遣词造句必须谨严;通俗文字——尤其是新闻标题、广告口号、娱乐和体育报导之类——目的在取悦大众,有时还不免耸人听闻,尺度当然比较放宽。且看:“那晚的派对里,两个嬉皮青年,身穿皮夹克,登台作秀。他们对着麦克风,手弹吉他,大唱其摇滚乐。一曲甫罢,台下‘安可’之声不绝于耳。”这段胡诌的文字,读者大概都看得懂。四五年前我最初注意到“作秀”一词,曾在“美语新诠”文章里说:“我希望这枝音译的新‘秀’不至于广为流传,因为从语言净化的观点来看,这一类的洋文中用,实在要不得。”曾几何时一度触目惊心的,现在已司空见惯。歌星亮相,既不是唱大戏也不是演话剧;Encore!听众喝彩,不叫“再来一个!”而是直接用英文喊“”(安可)。语言不过是反映现实生活。话虽如此,“作秀”、“安可”等等,究竟不是中文,译犹未译,将来能否建立起来,沿用下去,尚待解决。至[3]于林青霞的“费司”,更无理由音译,即连娱乐版上也不必那样荒唐。

在自由企业、经济繁荣的“社团”里,广告也是输入洋文的孔道。彩色照片特写一位年轻貌美的家庭主妇,上面两行醒目的标题:“爱是……让太太拥有一套最称心满意的不锈钢厨具。”此语想系出自几年前台湾抢译的美国畅销小说《爱的故事》:“Love is never having to say you're sorry.”(爱是永远不需要表示歉意的。)该书被美国书评界公认为庸俗之作,尤其是此一句法大家传为笑柄。中文广告里来套用一下,可以称得上俏皮,但写小说、做文章就不宜因袭了。另外见过一幅广告,原文已记不清,大意是:“(什么,什么),你的名字是女人!”脱胎于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的“Frailty, thy name is woman!”推销商品,或在其他日常写作中,借英文经典名句来作惊人之笔,格调虽高,终有点不伦不类。

相反地,梁实秋教授翻译《莎翁全集》,对这种不但西化而且古雅的说法,倒是态度审慎,紧跟着原文——“脆弱,你的名字就是女人!”那是台词,念起来声调铿锵。如果为迁就中文,把它改成“女人天性脆弱”之类平平常常的句子,原作的面貌和韵味就荡然无存了。这使我想到创作方面,艺术境界较高的诗文跟流行的武侠、“纯情”小说,文字上势必也有区别,不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天才作家有权创新,包括吸收外来的因素。替白话文开拓新领域是文学的使命之一;“破坏”传统的表达形式,说不定就是为未来中文的发展铺路。

外来语影响的问题,不仅困扰我们中国人。二次大战迄今,日本工业爬到美国头上,但“美式日语”却泛滥扶桑。西欧盟邦中,文化Franglais悠久的法国不时发起运动,要清除所谓的“法英文”()。有人统计,法国最有权威的《世界报》所用的词汇,每一百六十六个字中就有一个英文(或美语)字;今天巴黎人的口语,有百分之五是英法“杂种”。难怪现任法国文化部长郎格(Jack Lang)大发雷霆,要抵制“美国文化侵略”。美国本身不愧为语言和人种的大熔炉。近年bilingualism来因为应付大批拉丁美洲国家移民的需要,“双语教育”()成为许多地方公立学堂的课题。根据人口调查,十个美国人当中有九个不通外国语文。百分之十懂外文的人,他们的“第二种”语言,多半是西班牙语或英语(后者指母语非英语的移民)。至于一般美国土生土长的学生英文程度之差,只有怪师资不良和教育制度太松,不能归罪于外语的侵入。

英文里本来法文字眼极多,大凡外交、酒菜、时装,以至摩托车机械等方面,都少不了法语源流的词汇。目前引起我兴趣的是美国人déjà vu爱用法文一语。这原是文艺批评中相当典雅的词令,意指“似曾相识”,已经见过的事物。想不到今年冬天,全国职业橄榄球夺标赛进入白热化“超级杯”(Super Bowl)决战的前夕,看台上“华盛顿红人队”的一些啦啦队老粗,居然亮出一幅白布标语,上面大书“DÉJÀ VU 1972”。原来“红人队”雌伏已久,还是十年以前有过如此的辉煌战绩,这次球迷们扬眉吐气,抬出这两个法文字来,表示前[4]例可援,志在必胜。美国人也吸收些少中文词语。我在《中文西用》中提到几个例子,比较近的cheongsam (长衫)、wok(镬)、gung-ho(工合)、kung fu(功夫)、I Ching(《易经》)、Tai Chi(太极拳),现在还可以加一个dim sum(点心)。从前美国传教士或“中国通”回来,喜欢卖弄一句中文——mei-yu fa-tzu(没有法子),表示中国人遇事往往无法可施。其实近年来美国人动不动就回你一句“No way!”(不行!毫无办法!)岂不是大同小异?最近戏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暴卒,他有个没没无闻的兄弟达金,抗战时来华当过大兵,在一项专访中自诩曾为乃兄介绍过一句中文mei yoo guanchi(没有关系),并且赞扬这句话代表中国人达观的人生哲学。据说田纳西马上[5]把它记下来,后来在他写的剧本里派了用场。“华美语”比起英文美语对中文的影响,真有小巫大巫之别。可是中文和美语同样是生气勃勃、兼收并蓄的语文。白话文在我们这公开社会和多样化生活中,已经迈上了成熟的大道。我们不怕吸收外来语,甚至尝试新的语法、文法,只要用得其所,不要走火入魔。语言文字不可一概而论,主要的是“约定俗成”,大家能接受而广为流传,还要看能否经得起时间考验,会不会被时间淘汰。如果你觉得这句话不够“新潮”、缺乏“休克”(shock),那么就借用二残两位同学的美国口吻来说:Time will tell.(时间会“告诉”的。)1983年4月21日[1] 作者注:peg是木头“钉子”或“栓子”,上面可以挂一袭衣裳,也可以“挂一桩故事”(to hang a story on);后者用法仿佛中国传统戏曲或小说里的“楔子”——并非正文,不过拿来做话题罢了。[2] 作者注:音译的西洋名词有自生自灭的,如“五四”时代的“赛因斯”和“德谟克拉西”,敌不过“科学”和“民主”;也有在中文里站住脚、生了根的,如“逻辑”、“幽默”、“模特儿”、“杯葛”等。[3] 港台地区一度流行将英文camera face(上镜的漂亮脸蛋)直译为“卡麦拉费司”。(编者注。本书脚注未另行说明者,均为编者注。)[4] 作者注:美国受过教育的青年人还时兴用拉丁语per se(事物的“本身”),动不动就把这两个字插在普通谈话中。如:I don't hate my job per se; it's just that I like to travel.(我并不是讨厌我那份工作本身;不过我喜欢旅行。)这句话省掉per se一词,意思一样清楚。而且根据上下两句的逻辑,“本身”两字其实用得不当。[5] 作者注:见《大蜥蜴之夜》(The Night of the Iguana),第三幕。墨西哥山林地段一家小客栈的华人厨司,天大的事发生,他也是若无其事的一句话:Mei yoo guanchi.(没有关系。)威廉斯用美俚把它译为No sweat.(没出汗),倒也近似。

标志时代的符号Ⅰ

我自己平时所留意的,

多半是日常生活中通用的字词,

以至于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些千变万化的话语,

以前是怎样表达的,现在又怎样表达;

美国人时兴怎样讲,正规英语怎样讲?

我喜欢看见新事物出现,新字眼也应运而生,

但是我更喜欢研究旧词新用,

或是把一些耳熟能详的语句颠来倒去,

重新组合起来,而产生巧妙的新义。“1980年代”伊始,似乎应当写一篇划时代的文章。可惜我不善于高谈阔论,推测世界大势,只好三句不离本行,再介绍几则美语。不过对读者诸君和手民先生很抱歉,这一“行”不写则已,写也来不免又要一行一行地夾上许多“蟹行”文字。

现在要侈谈未来十年美国语文的潮流与趋势,当然言之过早。可[1]是美语在“此时此刻的据点上”,自有它独特的词汇,即使以往的口头禅不完全消灭,未来的新字词继续不断出现,当前的“闲话”仍有一记的价值。

按照“历史原则”编纂的《牛津英文字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是一部不朽的词书,收了差不多五十万英文单字,近几年O. E. D.又在增订,将来新编出版大概还要加上七万两千多字,其中也会包括不少美洲的舶来品。

1973年美国哈泊·罗公司出版了一种颇为别致的词典,将过去十年中的新词汇集起来,加以注解和诠释,书名The Barnhart Dictionary of New English Since 1963,标榜它的主编人词典专家巴恩哈特(Clarence L. Barnhart)。《英语新辞辞汇》这部便利学习现代英(美)语的参考书,已由香港翻译学会的几位青年会友集体译出(香港辰冲书店印行),除巴氏原书外,在编译的过程中又增添了不少更新的资料。两年前,带头进行这份工作的冯金圣华女士很客气地请我帮忙。那正是吾之所好,当即欣然答应。谁知道头一批稿件寄到,打开一看,叫声苦、不知高低!我忘了这部词典所包含1960年代以来的新词,其中有一大半是科技方面的专门名词和术语。对这方面,我不但一窍不通,而且毫无兴趣。比方在R字部有radial tire一词,这是一种新产品的汽车轮胎,我们早已购用,而且广告做得聒耳,听也听烦了,但从未想过怎样用中文去译它。还有radioimmunoassay, random access, reconfigure, REM-sleep, replicase, repunit, rhabdovirus, ribosomal, RV等一大堆有关辐射、火箭、电脑、医药的新名词,我都是瞠目以对,正应了沪俚所说的“山东人吃麦冬,一懂也不懂!”只好向冯女士致谢不敏——这些新词都是我自己也要去查字典的,怎么有资格做人家的顾问!

后来冯女士还是挑了一些想象中我应当知道的美国俚语,当面请rollout我讲解。还记得碰上了一词,我一时无法三言两语用中文给它下一个定义,只好站起来表演了一下美式足球中,主将(quarterback)怎样逃脱重围、翻转身来、用手向前传球的一种动作。严格说,rollout也是术语——体育术语——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用场。

我自己平时所留意的,多半是日常生活中通用的字词,以至于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些千变万化的话语——比如喜怒哀乐、爱憎好恶、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以前是怎样表达的,现在又怎样表达;美国人时兴怎样讲,正规英语怎样讲,中国人的说法又有什么不同?我并不反对学专门名词,扩张知识的领域,但是碰上专门名词用到日常生活作为隐喻时,更加感觉趣味无穷。我喜欢看见新事物出现,新字眼也应运而生,但是我更喜欢研究旧词新用,或是把一些耳熟能详的语句颠来倒去,重新组合起来,而产生巧妙的新义。

翻翻巴恩哈特的新辞汇,夹杂在大量R字起首的科技名词中,间radical chic或也见到这一类假借格的词语:如(讥人“左倾时髦”),rat finkrecycle(骂人“老鼠赤佬”),(“轮回加工”,指废物,尤指废纸retread利用),(“翻造车胎”,等于上海话的“回汤豆腐干”)…… ripoff“敲竹杠”()一词,我在1975年间旅港归来,开始注意到美国人no-no广泛地应用,但是巴氏书中已收入了。还有名词(“不、不”,指一切犯规或违禁的举动),我在本书《美语的双声和叠韵》一文中曾说,这是近年来常听到的一个新词,巴氏词汇中也有记录,可见早在1973年以前已经出现了。

这里随便举两个例,是《牛津字典新编》和《英语新辞辞汇》两书所不及处理,而目前在美国以及所有的美语传播媒介中,时常接触到的:the bottom line(最底下一行)。你有没有过这个经验?请朋友上餐馆吃喝,临了伙计把账单交上来——可了不起!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的菜式名目和价格,外加酒水茶饭、小费税抽,你不好意思当客人面前仔细盘算,只好把目光往底下一扫,看看最末一行的总数是什么。因此之故,bottom line喻一切事物的症结或真相;说来说去,追根究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美国是个数字社会,不管是联邦政府的预算,企业公司的收支,或是家庭主妇在超级市场买菜,电子计算机打出来的一长串数字,别的都不算,只有“最底下一行”才算数。申引起来,这句话可以用在任何其他场合,不一定与数字有关;凡是不可避免的情形、老实不客气的结论,都可称为“最底下一行”。

不久以前,美国报界一件大事,时代出版公司把《华盛顿星报》(The Washington Star)买了过去。一般人疑问:该报今后的编辑方针能否保持独立?回答是:尽管双方宣称《星报》仍旧言论自主,[2]“最底下一行”(the bottom line)还是谁出钱谁有权。华府的职业篮球队“子弹队”两年前夺获全国锦标,可是本季战绩奇劣,几乎每战皆北。体育记者们争相分析其中原因,一位“子弹”球员说:“讲老实话,‘最底下一行’是,我们的队员一个个都年老力衰了!”the name of the game

尼克松当政时,人人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是(“这Tell it 玩意儿的名称”,大有“正名”之意)。再以前还有斩钉截铁的like it is.That's what it's all about.(怎样的事就怎样说),(说来说去要点在

[3]the moment of truth此),(要紧关头)等语,语法虽各各不同,语意和语气跟“最底下一行”却大同小异,都是指一件事的关键。

这年头经济挂帅,除了要注意“最底下一行”的数字外,政府还double-digit inflationzero-须防止(两个数字的通货膨胀),鼓励各部门做based budgeting(零数基础的预算)。美国人形容一落千丈,“坏得无可hit the bottom再坏”,原本有一句话:(碰底);现在索性把“底”字用bottom out做动词,谓之。几个月前,纽约证券交易市场猛跌,懂得行情的分析家和经纪人预测说:这种趋势再过些时就会bottom out的,即跌到碰了底不会再跌之意。

1980年适逢总统大选。关于美国总统制度,有传统的丰富词汇,自从“水门”逼宫、尼克松下台以来,又平添了许多奇文,供大家欣赏。我曾一度写过,将来还要加以补充。

目前离11月大选日不到一年,许多政论家作预测和前瞻,一时down the road忽然风行一句片语,叫做(前面一段路)。卡特总统伊朗[4]人质的问题尚未解决,又面对苏联进兵阿富汗的危机。今年一月间在讨论政府当局的强硬对策时,一位名记者在电视座谈会中说:“Now, looking down the road, is that what we would like to see – a real break with the Soviet Union?”(我们现在往前面路上看,是否想见到跟苏联真正决裂的局面?)

前国务卿基辛格,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姿态出现荧光幕接受访问,也套用这种口吻说:“We have to perceive further down the road...” (我们得把眼光放远一点,往前面路上看……)

最近伊朗选出新总统,对人质问题似乎有商量的余地;美国方面也透露可以暂缓执行经济制裁,并且可以恢复售运军火,支援伊朗国防。观察家又说:“Of course all this is somewhat down the road.”(当然,这些措施还有一段路,走着再瞧罢。)伊朗人质危机(1979)一男子在示威队伍中高举标语

抗战期间靠中国起家的《时代周刊》重庆特派员白修德(Theodore H. White),后来热衷报导美国政治,自1960年肯尼迪打败尼克松起,每四年大选出一本畅销书,叙述本届《总统的塑造》(The Making of the President)。此公以现代史家自许,其实不过是一个文笔灵活的典型外勤记者。他早年以白人在华的优越感,专事丑诋中国政府官员贪污,可是美国上上下下、形形色色的贪污事件并未见他写过片言只字。经过“水门”事件的打击后,1976年的大选,他搁笔未写,今年却“重为冯妇”,自谓准备最后一次探访“总统的塑造”。他说:美国的江山当然未变,美国的选举制度依旧按照古老贤明的宪法,由公民在各地投票,分区分州点票。可是其他一切都改变了——And I find myself twenty-four years down the road, tracking the old story across strange turf.(而我自己呢,二十四年风尘仆仆,追踪一个老故事,却感觉到处陌生。)你看,他也用上了这个时髦腔调:down the road,可是意味着过去,而不是未来。《总统的塑造》(The Making of the President)书影

撇开词类不谈,单就字面上看,bottom line一语令我想到中国话里很简单的“到底”两字——“到底总数是多少”、“到底人老了精力不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底”。至于down the road,大概相当于我们的“前途”——“前途很渺茫”、“前途光明”、“前程如锦”——用的都是“路途”这个具[5]体的意象。* * *bottom line一语,现在用途甚广,不但英文美语,中文也吸收过来,普遍应用,标准的译法是“底线”。例如:中共对海峡两岸谈判的“底线”,是先承认“一个中国”的原则。* * *

英文有许多“虚字”,尤其是“介词”(preposition),用法不易捉摸。我曾提过美国青年人词汇中一些例子,如cop out(规避)、hang-up(困扰),uptight(紧张)、with it(应时)等等。此处再论很简单的两个字:put ... on,并不一定是“放(一件东西)上去”或“穿(一套衣服)上身”,而可能是说话“哄骗”、使人“上当”。从前英文成语说:He's pulling you leg.(他在抽你的腿。)现在美语往往说:He's putting you on.put ... down

同样地,(放下去)也不是真把什么东西放下来,而是用言语“打击”或“批评”人家。Every time he expresses an opinion, his wife would put him down.(他每次发表意见,他太太总“说他不是”。)这种“批评”有“责怪”的涵义,即南京一带方言中put-down的动词“褒贬”。亦可用做名词,如That's a wonderful put-down – just what he deserved!(那个批评妙极了——正是他咎有应得的!)如果批评得没有道理、不公允,或背地里暗箭伤人,就叫cheap shot (卑鄙的攻击)。

很多人喜欢用“锲而不舍”这句中文成语;用时下的美俚来说就hang in there是,即“抓紧了”、“死钉着”不放松,非等到做成不可之意。

有两个知识分子爱用的词,手头没有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的《社会学词汇》,不知学术界的标准翻译如何:role model(角色模范),等于我们普通说的“榜样”。比方“他从小就拿他哥哥做榜样”这句很平常的话,到了新潮男女口中就是“He has taken his brother as his role model ever since childhood”。peer group(同辈团体),即以学院派的口吻统称同辈、同学、同僚等等。“At school Johnny cannot keep up with his peer group”其实就是用大字眼来说“小约翰在学堂里跟不上他的同班同学”。

说话斩钉截铁,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不是现代美语的美德。所谓“委婉词”(euphemism)这种含糊其词的说法,目前仍很普遍。

比方support(支持),作为动词或名词用,都很干脆,偏偏要用supportive形容词式:(支持性的)。如:Whatever he does, his wife is always very supportive.(他随便做什么,他太太总是很支持性的。)到底他太大是支持他或只是作支持状,发言者不敢肯定。

又,正规英文说“我们有问题,他总是答复(respond)”或“总是给一个答复(response)”。时髦美语说“我们有同题,他总是responsive很答复性()”,这就令人有点费解了。大概他是“勤于答复”吧?但愿如此!I feel

还有,对于一件事的爱憎好恶,往往也不肯明讲,只说comfortable with ...uncomfortable(我对于什么、什么觉得舒服)或者(不舒服)。

在一般讲究“形象”(image)、不重实质的情况下,咬文嚼字的perceive人不直截了当地说“看”(see),而喜欢说“看来好像”()。例如:If we don't apply sanctions against the Soviets, the world will perceive us as a weakling.(如果我们不对苏联加以制裁,世界各国会把我们看来像是一个弱者。)动词to perceive(“觉察”、“看出”),perception名词是(“感觉”、“观念”)。1980年共和党角逐总统提名时,有人说:After Iowa, there was a perception that Bush was fuzzy on the issues.(爱荷华州初选之后,大家的感觉是布什对于各项问题不太清楚。)前文引基辛格,在短短一句话里,不但用了down the road,[6]也用了perceive,两个都是时髦字眼。

1980年代初期常常耳闻或目击的词语,随便再举几个:linkage,两件事的“关联”或“挂钩”。美国是否应将战略武器限制谈判跟苏联侵略阿富汗的事“挂钩”——看作有linkage。volatile,“不稳定的”、“爆炸性的”。举凡中美和中东局势的动荡、证券市场的上下、民意的左右,以至一个人的脾气,都可说是volatile,令人捉摸不定,难以预测。gender gap,自ERA (Equal Rights Amendment,男女平权宪法修正案)运动失败以后,女权运动者又发现里根总统三年以来对于改革法律上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只是粉饰太平、口是心非。所谓gender gap(性的差距),依旧存在。我们早已解决了generation gap一词,大家沿用“代沟”的翻译。但gender gap怎样应付呢?“性别”吗?填表格时已司空见惯。“性沟”吗?要不得。“性差”也很费解。可见一名之立,相当不易。vibes,原是一种电颤敲打乐器vibraphone的简称,弹奏起来余音袅袅。现在时兴用来表示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能否发生一种“共鸣”good vibes作用。通常(好的震动)两字连用。He doesn't give me good vibes.(他给我的不是好的震动。)意谓我看了他心里就不舒服、不痛快。laid back,1960年代美国青年人动不动就心情紧张,叫做uptight或to have a hang-up,1980年的一代,一般而论,比较轻松,似乎又回到早先一种逍遥自在、尽情享受的心态。以前“轻松”叫做relaxed或taking it easy,现在流行一新语:laid back(往后靠),等于沪俚“写意”。本来象征全民的白宫主人就是一位“写意朋友”。不知是有意无意,幽默政论家包可华(Art Buchwald)的上一本专栏集,书名就叫Laid Back in Washington(可译为《懒洋洋在华府》)。目下里根在任三年,已被内政外交各种难题困扰,又面临竞选连任的抉择。他这最后一年的总统,恐怕也不能老是“往后靠”了。“白宫主人”里根在椭圆形办公室

 [1] 作者注:此语原为at this point in time,“水门”案出席作证时支吾其词的句法,至今一般人沿用,为识者所不齿。[2] 作者注:时代出版公司有史以来,这是第一次经营日报。凭它怎样人才济济、资本雄厚,还是不能扭转这家古老报纸的劣势,每年亏蚀几百万元,不到三年,终以无法面对“最底下一行”的赤字,而宣告停刊。[3] 作者注:我前译“就是那么一回事”,不很妥贴。[4] 指伊朗人质危机(Iran hostage crisis),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美国大使馆被占领,五十余名美国外交官和平民被扣留为人质的一次危机。人质危机始于1979年底,持续到1981年初,长达444天。一般认为,这场危机导致了吉米·卡特总统竞选连任失败。[5] 作者注:本文脱稿之日,当天新闻中凑巧又有两个例子,补记如下:美京所在地的哥伦比亚特别区,近来常闹财政支绌,今天财务处长逼得辞职不干,非裔市长巴里(Marion Barry)拍拍胸脯对记者道:“我们有办法解决问题,一切由我本人担当。作为一个市长,我就是bottom line。”用“最底下一行”来象征人物,这倒是创见。同日华盛顿“子弹队”教练发表谈话,表示不赞成本年职业篮球比赛在二十尺圈外投篮命中作为三分计算的新规则。他说:“你看强有力的波士顿队特别雇来两名长射能手,这样他们就可以see down the road five or six years(有五六年的前途看好)。”有时我觉得:要学美式英语,最好从体育入手。[6] 指本文前面引用基辛格的话:“We have to perceive further down the road...”

标志时代的符号Ⅱ

小孩子们顽皮,在家里游戏,

会用衣橱做躲躲藏藏的去处。

因此to come out of closet表示不再隐藏,

光明正大,走到光天化日之下的意思。

此语被借用来形容美国的同性恋者,

以前不敢露面,自从1970年代以来大批公开出面,

自认不讳,甚至引以自豪,有组织地游行示威,

在社会争取同居、结社、就业公职等等权益。

1982年将近尾声。近来听到看到一些美国语文,虽然不一定是本年度的新词,但颇足以反映美国社会当前问题之一斑。语言学家说语文不过是代表事物的符号。我这里拉杂记下几个常见的词句,日后回顾起来也可能标志20世纪80年代的某些特征。Yiddish

美国人日常用语中有不少犹太话,即(或译“依地语”)。作家罗士登(Leo Rosten)编有一本趣味盎然的词书,书名《依地语乐》(The Joys of Yiddish)。我自己年轻时住过纽约犹太人的疗养院,也学了几个依地字辞,至今还记得。现在只要介绍较为流行的一字chutzpah——音“顾自罢”。

这个字的定义可以用一则经典美国笑话来解释:一个无恶不作的青年人杀死了自己的父母,等到法庭审判时,他居然申请堂上发发慈悲赦免他,因为他是个孤儿!这就叫“顾自罢”(chutzpah)——含义相等于中文说某人“厚颜已极”、“肆无忌惮”。上个月看到报上一条新闻,证明这个“顾自罢”(chutzpah)的笑话并非无稽之谈,而是真有其事。美国政府颁行“社会安全法律”,保证退休员工或年过六十几岁的老年人,不论有无雇主的养老金,政府也得负责最低限度的赡养费;如果父母双亡,未成年的孤儿也可按月领取所谓“遗族福利金”(survivors' benefits)。

最近加州发现有两宗案子,一是少年罪犯五年前杀死寡母和胞姊,坐满五年的牢“假释”出来,依法领到积存的“遗族福利金”两万一千五百美元。另一青年犯了弑父罪,也领到八千元的抚恤金。这两件在法治底下令人发指的事情,亏得被人揭发,联邦政府“卫生暨人群服务部”(即以前的“卫生、教育、福利部”)慌忙制定新章,以防再有此类弊端发生。

大家还记得,1968年罗勃·肯尼迪在洛杉矶竞选时遇刺身死。不久以前,凶手休尔罕·休尔罕服刑已满法定“假释”的期限,不过该地监狱当局另援其他条例,不放他出来。在举行听证时,休尔罕据理力争,振振有词地说:“假使罗勃·肯尼迪在世,我相信他一定会赞成让我恢复自由的。”这句狂妄的话,称之为“顾自罢”(chutzpah)似乎也无不可。to come out of the closet(从衣橱里出来)。美国住家的房屋和公寓都closet有挂衣服、放杂物的小隔间,沿用以前“衣橱”的名称,叫;比walk-in closet较宽敞的,等于一个小房间,叫做(可以进出的衣橱)。小孩子们顽皮,在家里游戏,会用衣橱做躲躲藏藏的去处。因此“从衣橱里出来”表示不再隐藏,光明正大,走到光天化日之下的意思。此语起先被借用来形容美国的同性恋者,以前不敢露面,自从1970年代以来大批公开出面,自认不讳,甚至引以自豪,有组织地游行示威,在社会争取同居、结社、就业公职等等权益。

1982年,以色列大举进攻黎巴嫩,企图根除那里巴勒斯坦“恐怖分子”的基地,酿成国际动乱,美国夹在当中,左右为难。9月间贝鲁特巴勒斯坦难民营里大屠杀的惨剧之后,电视台特请代表有关各方面意见的人物讨论巴以的纠纷。有人扩大应用此语,提出问题道:Why don't the Arab nation come out of the closet and recognize Israel's right of existence? (阿拉伯国家为何不“从衣橱里出来”,公开承认以色列国家的生存权?)一位代表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哈佛大学客座教授于是反唇相讥问:那么美国为何不也“从衣橱里出来”承认“巴解”?palimony(同居赡养费)。大家都知道美国人把离婚不当一回事。夫妻宣告仳离,只要女方不改嫁,男方照例要负责“离婚赡养费”alimony()。虽然现在男女平权,但在先生挣饭、太太管家的一般情况下,这个公式依然存在。可是近年来未婚而同居之风大炽,这种组织,假使双方拆伙怎样?尽管女的在法律上没有地位,好几年前好莱坞影pal星李马荣(Lee Marvin)跟他同居多年的“腻友”()米舍尔棒打鸳鸯两分离,马荣被告到法院去,官司拖得很久。结果米舍尔的律师神通广大,居然替她赢得一笔赔偿金,哄传一时,号称“腻友赡养费”或“同居(其实是“分居”)赡养费” (palimony)。刚好pal与al同韵,不但原告律师自诩创立了判例,美语辞汇中也平添了一个“夹袋[1]词”(portmanteau word)。我的朋友香港才子简而清称之为“鸡尾motel词”,取其混合也;普通的例子如“汽车旅馆”()、“早午餐”brunchguesstimatesexploitation()、“胡乱估计”()、“色情剥削”()等皆是。

再讲palimony。最近有一个案子:刚去世的商界名流布鲁明岱尔(Alfred Bloomingdale),他的遗产保管人被一位自称为“治疗士”(therapist)的摩根女士(Vicki Morgan)控告,要求履行死者生前对她负责生活费的承诺。这位布鲁明岱尔原是纽约著名百货公司的小开, 里根总统的老友,夫人现任白宫礼宾司长,因此闹出头号绯闻;所不同的是这位摩根女士连“同居”的资格都没有,更谈不上“分居”。她的理由是曾经追随布氏,“服务”多年,因此她有凭有据,理直气壮,提出控诉。这件事在法律上不一定站得住脚,但在社会道德上似乎已经开了新纪元,把“赡养费”的定义又扩大了一步。high techhi-fi(高技)。“高级科技”(high technology)的简称,如sci-fi之high fidelity(高度准确录音),之science fiction(科幻小说)。所谓“高级科技”,在日常生活中最显著的表现就是近年来“家庭录影机”、“卡式录影带”,以及“电脑玩具”的普遍扩散。有人说美国青少年在1940年代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就整天消磨在“弹子房”(pool room);1950年代,他们着迷于“弹球机器”(pinball machine);1960年代,他们疯狂地学弹吉他、唱摇滚歌曲;1970年代,大跳“迪士可”(disco)舞;到了1980年代,学年儿童玩“电脑游戏”上了瘾,就同赌博的嗜好一样。他们往往白天逃课,荒废学业,把手头零用钱整个换成角子无底地奉献上去由“电玩”机器吞噬。晚上他们做梦也神游太空,参与“星际大战”、Pac-Man、TRON、Donkey Kong等等幻想世界(这些节目名称恕我译不出来)。“电玩”早已在港台风行,对于儿童及青少年教育的影响,也为人所熟知。据统计,去年单单在美国,街头营业的“游艺廊”(arcade)就靠这种电脑、电视的“高技”机器,收入了总数达六十亿美元的硬币。美国的家庭电视机已有一千四百万架装上了运用“电玩”的设备。制作游戏软件的公司今年预计可以销售六千万“卡式电玩带”,每盒平均定价三十元,只一种游戏所赚的钱就可以超过一部电影巨片的卖座收入。当然,说好说歹,还是要看游戏的内容。我们已经进入消费者的电子时代,只好希望能够把这些新发明多多导入正当用途,而不使它戕害下一代身心的正常发展罢了。* * *

本文提到犹太语和“夹袋词”(portmanteau words)。此处分别再举几个例:

犹太语Yiddish和德文有很深的渊源。下面几个美语中常见的犹太字,差不多全是以德文为本,只是用法不同而已。schmaltz(名词或动词),指“肉麻”的语言、行动,或文艺作[2]品,如靡靡之音的歌曲,过分“生的门答尔”的爱情小说等。演戏schmaltzy表情过为甜蜜、肉麻,也可以讥之为(形容词)。schlemiel(名词)。犹太语骂人的话很多,此为其中最普通的一种,等于“傻瓜”、“笨蛋”、“土头土脑”的角色。klutz(名词),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木瓜”。美国网球女将雪莱佛(Pamela Shriver),长得高头大马,十六岁时就打到全国单打决赛,一鸣惊人。她有一次输球,跟记者谈话,贬她自己是个klutz,可见此语青年人相当通用。kibitz(动词)。中国俗话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人家聚精会神在下棋、打桥牌,或搓麻将,你却在旁插嘴,犹太语叫kibitz。这类kibitzer不知趣、爱管闲事的非君子,就叫。zaftig(形容词),体态丰腴、杨贵妃型的美女。德文字原意是“多汁”,如成熟的桃李。

美语有几个又长又怪的字眼,严格说来不能算是“夹袋词”,而是把好几个字一口气连在一起说的。例如:whatchamacallit,把这个冗长、难拼的字拆开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短句what you may call it。这不是问话,而是急切之间一件东西不知其名才这样说的。如:This whatyamacallit turned out to be the latest home computer.(这个“叫什么东西的”原来是一架最新式的家庭电子计算机。)thingamajigthingamajigger或,意义与前词大致相同。主要的是首部thing(东西)字,其余部分不过是随口诌出来的音节。I forgot who gave us this thingamajig.(我忘了这玩意儿是谁送给我们的。)发言者不是假装不知道,就是真的忘掉这件东西的名称。druthers,英语一句很平常的话:I would rather ...(我宁愿),简为I'd rather,再把这三个音节很快地念几遍,就会含含糊糊地听上去变成druther了。这个怪字,有些字典已纳入,当名词用,用时多半加s字尾,说:If I had my druthers,意谓:“如果可以让我‘宁愿怎样’的话”,或直截了当地解为:“如果我有选择的话”,那么我就要怎样怎样去做称心如意的事了。* * *

在通俗美语里,我对犹太人的“依地语”有所偏爱,写过专文讨论,《最新通俗美语词典》里也收了一些。我不懂得源自德文的依地语,谈的只是从纽约、芝加哥犹太圈子里听来的“依英语”(Yinglish)。我觉得他们的辞汇和语法有丰富的幽默感,常做反面文章,不是挖苦别人就是自我解嘲。随便举两个例子:

问人家:So what else is new?(那么还有什么别的新闻?)表示你对所说的毫不希罕。

贬自己:I should live so long.(我清空活一辈子。)表示我此生只怕等不及了。[1] 作者注:英文两字各取其一部分、夹在一起杜撰的新词,谓之曰“夹袋词”。[2] 英文sentimental的音译,意为伤感的。

谋杀英文

在美国这个大熔炉里,

究竟是外国移民谋杀英文,

还是移民后裔谋杀他们祖国的文字,

这个官司也打不清。

“I can tell you in two words - Im-Possible!”

好几年前,美国的俏皮社会中时行一种文字游戏叫做“破碎法语”(Fractured French),比方把法国语的“请您”(s'il vous plaît)读作silver plate(银盘子),“失礼”(faux pas)读作fox pass(狐狸路),“我爱慕你”(Je t'adore)读作shut the door(把门关上),诸如此类,以博一笑。

拿外国语言寻开心的例子,还有“稀里糊涂的希腊文”(Garbled Greek)和“猪仔拉丁”(Pig Latin)。希腊文,不知何故,在美国人心目中象征一切难懂的外国语文。有两句话可以证明,一句

The Greeks have a word for it.道:(希腊人有个字说),表示用字用得很巧It's Greek to me.妙;一句道:(对于我,这是希腊文),意思说:这是洋文,我一点也不懂。“猪仔拉丁”是小孩子们和教育程度不高的人所玩的把戏,秘诀是把英文字为首的字母移到字尾,再加-ay尾声,用来作为隐语或暗号。比方Big Boy,猪仔拉丁念成 Igbay Oybay;come with me,猪仔拉丁念作omkay ithway emay。

总之,不懂外国语言,就往往会认为是稀奇古怪,可发一噱的。要不然,初学洋文,错误百出,也足以引起听者喷饭。我一度在加州蒙特里教中文,那班黄毛小子读方块字的笑话自然也不一而足。美国话叫共党同路人为parlor pink,前一字有秀才不出门之意,后一字指近朱者赤,染有共产色彩之人。我有一个学生问:这个名词能否用中文翻译作“客厅粉红”?又有一次,当地小戏院排演法国齐奥杜(Jean Giraudoux)的话剧The Madwoman of Chaillot,有一个学生结结巴巴地在班上报告,他看了一出戏叫《疯子的夏乐》。碰到这种情[1]形,我就跟学生开玩笑说:这简直是“character assassination”!

与“破碎法语”类似的游戏,中国人对英语早已玩过。记得小时候在上海听见过以下几则:“女郎”(girls),称为“狗肉丝”;“未婚妻”(fiancee),称为“绯洋伞”;“丈夫”(husband),称为“黑漆板凳”;“多谢你”(Thank you, very much),作为“三块肉卖来卖去”。

这一类的花样,读者知道的一定还更多。其实,在正经用途中,英字音译而介入华语者早已有先例。日文我一窍不通,但知道日本人翻译西洋书籍很勤,碰到新的东西——无论是物件或概念——名称为日文所无者,就直接将其字译音。这样,等到一个新的名词普通应用之后,日文的领域就扩大一些。有些中文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音译名词据说就是从日文方面沿用过来的。loan words

关于这种两国文字之间的所谓“借用词”(),我在已写过一篇《中文西用》。现在反过来做文章,谈中国人假借英文词汇的例子,过去也先后有学者搜集过。孟肯在《美国语文》第四版中提起[2]叶崇智(即叶公超)教授所举的,有咖啡(coffee),沙发(sofa),赛因斯(science),凡士林(vaseline),梵哑林(violin),虎烈拉(cholera),威士忌(whiskey),尼格罗(negro),摩托(motor),托辣斯(trust),扑克(poker),水门汀(cement),瓦斯(gas),德律风(telephone),雪茄(cigar),仆欧(boy),三文治(sandwich),苏打(soda),听(tin,指罐头),查斯打斯(justice)和劈克匿克(picnic)。

这张单子开来,想至少已四十年了。今天把它拿来一看,不但赛因斯(科学)早已成为五四运动的遗迹,其他如梵哑林(小提琴),虎烈拉(霍乱),德律风(电话),劈克匿克(野餐)等,也都不再流行,而以括弧中字代之。“水门汀”三字往往指街旁的“行人道”(sidewalk),而不是指“水泥”(cement)。“仆欧”(boy)也是时代落伍者,恐怕在章回小说《九尾龟》后就不常有人用了。“查斯打斯”(justice)一词我个人从未见过,但在康梁维新时代有很多西洋的抽象名词都被生吞活咽,化入中文,“查斯打斯”可能源自那个时代。梁任公不但笔锋常带情感而且笔底常写洋字。他的文章还有以下这些名词,现在一个个也都有上好的中国话来代替了:

德谟克拉西(democracy),民主;普罗列他里亚(proletariat),无产阶级;伯理玺天德(president),总统;狄克推多(dictator),独裁者;伯力门(parliament),议会;甲必丹(captain),船长;烟士披里纯(inspiration),灵感;歇斯的里亚(hysteria),此字究竟有无中文代名词我不知道;罗曼蒂克(romantic),从前有人译过“浪漫的”,以便同义同音,一举两得,但究竟涵义不太正确。“瓦斯”(gas)两字单独用并不多见,除非写第一次欧战,谈到“毒瓦斯”(poison gas)。这令我想到中英合璧、译意兼译音的名词,还有:冰淇淋(ice cream),法兰绒(flannel),摩托车(motor car),啤酒(beer),酒吧(bar),土司(toast),华尔滋舞(waltz),探戈舞(tango),坦克车(tank),吉普车(jeep),轮胎(tire),来福枪(rifle)和“哀的美敦书”(ultimatum)。purist

本国语文的“纯粹主义者”(),往往把别的民族的语言当做野蛮,所谓“南蛮鴃舌之言”,故凡有外语闯入本国语言者,轻则目neologismsbarbarisms为“新词”(),重则诋为“蛮语”()。照以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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