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五房: 百年家族的回望与传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9 23:5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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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年生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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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五房: 百年家族的回望与传承

蔡家五房: 百年家族的回望与传承试读:

前言

一、泰兴蔡家巷: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二、《蔡氏家谱》:世代书香 (一)曾祖父光熙公:字缉斋,一代,三十一世(二)祖父辈:二代,三十二世(三)父辈:三代,三十三世(四)我辈:四代,三十四世

三、记忆中的蔡家大宅院

四、“五房”的生离死别 (一)厄运从父亲离家开始(二)母亲逃难,感染霍乱病逝(三)没有了父母的日子(四)16岁的哥哥由二伯接到天津(五)18岁的二姐染肺结核病故(六)五老爹85岁寿终正寝(七)“前头爸爸”黯然离开蔡家(八)大姐带我离家去了南京

五、和三姐相依为命的日子 (一)蔡家数十年的公堂饭散伙了(二)谁该养活我和姐姐?

六、一个人的世界 (一)孤独的岁月(二)不该有的记忆(三)影响一生的选择(四)阳光照进心田(五)爸爸续弦,阳光只昙花一现(六)祸不单行,挣扎在死亡边缘(七)人到绝处是重生

七、踏上旅程 千里寻父 (一)现在三小时,当年三整天(二)不一样的旅程,不一样的心情

八、走近父亲:一个委曲求全的男人 (一)爸爸的“彻底交代”(二)初识爸爸新娶的“娘”(三)暗访“那个女人”(四)留在父亲身边的时光(五)人生何处得安宁?(六)再见了,爸爸

九、不忘初心 方得始终 (一)大姐:海峡对岸的承载与福报(二)哥哥:成就卓著,桃李芬芳(三)三姐:平凡的岗位不平凡的人生(四)最后走出蔡家大门的“龙尾”

十、殊途同归 苦尽甘来 (一)我与哥哥在北京重逢(二)绕道传递的信和照片(三)天赐良机:与大姐重逢在异国他乡(四)“预言”1990年大陆见面(五)目睹20年间大陆巨变

附录 元代驸马蔡梦祥前言

人生,来去匆匆,空手来还空手去。若能写点文字留给自家的后代,我想还是很有意义的。

我们的子女和孙辈,能了解自己的父母,能叫出爷爷辈的名字,再往上就一无所知了。他们已不需要或不屑知道自己的祖先,更不去想自己的“根”在哪里?长此以往,何谈家风传承?更何谈中华民族悠久文化和美德的继承与发扬?有家才有国。我是家族同辈中年龄最小的“龙尾”,深感有责任趁健在应把了解的和亲身经历的史实都写下来,我的两位老姐也一直这样要求我、鼓励我。

我的大姐比我大12岁,她从1990至2017年11次由台湾回大陆探亲,每当我们姐妹仨和哥哥团聚时,大姐谈得最多的是我们的父母、爷爷和老家的情况,以及当年跑去台湾的情景,哥哥、三姐也或多或少地讲各自的经历,我一一记在心里,为写此书奠定了基础。

直到2015年我不再上班、时年已78周岁,才开始静下心来思考、写作。至去年秋天女儿为我联系印刷、装订成册时,南京大学出版社杨金荣主任看了少许初稿后,告知拟正式出版。这很意外且感非同小可,令我犹豫难决。于是我将尚未结尾的初稿从头再来,边审阅、修改,边逐节发给我的同窗好友罗泽渊教授,请她看看内容及可读性如何?泽渊是2011年美国拉斯克奖第二提名人,我国获诺贝尔医学生理学奖的青蒿素成果主要完成人之一,当时有关报刊曾以诸如“与诺奖擦肩而过的人”为题报道了她的成绩,不无惋惜。但她对此很是从容、淡定,令我十分钦佩。她以科学家审阅论文的严谨,认真地看我的书稿,补漏、改错,并非常投入地与我一道思考、讨论、修改,直至完稿,给了我实实在在的帮助与支持。同龄人的肯定只是一个方面,于是发送的第二位读者是我的忘年之交王真,她是我老伴李电东的博士毕业生,先后在新加坡、美国作博士后并回到医药生物技术研究所工作,36岁即晋升为教授、博导,是年青人中的佼佼者。她饶有兴趣地一气看完,给予同样的肯定与支持。加上女儿的鼓励,于是我决定出版。为此,泽渊写了“序”,王真写了“读后感”,在我心里比“名人”的文字更觉亲切、厚重。

在这里要特别感谢杨金荣主任,他作为历史学博士,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和他的学生积极主动地查阅了现在所有关于我的先祖蔡梦祥的资料,并撰写成文,附录于书后,无疑为本书增色。

如今我的大姐已93岁,哥哥不久前虽已离世,嫂嫂90岁、健在,三姐也已84岁。本书虽是我初次的拙作,但作为家族同辈中最小的81岁的妹妹,能将她呈送到哥哥姐姐们的手中,终于完成“五房”的夙愿,我感到无比的欣慰与满足。

我也深信,此书将有助于我们的后代了解并把家族勤勉读书、认真做事、正直清廉、热心公益的家风传承下去。蔡年生2018年2月11日一、泰兴蔡家巷: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我的老家在江苏泰兴。

1999年,我的堂哥蔡孝绳来北京时告诉我许多他从爷爷口中听到的情况,后来又应约给我写了满满5页的书信,叙述有关泰兴置县等历史资料。

据史载,汉高祖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吴王濞在海陵建太仓(海陵仓),汉武帝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年)置海陵县,属临淮郡。五代十国时南唐昇元元年(公元937年)划海陵南五乡,置泰兴县。泰兴过去曾称延令。海陵即今日之泰州。图1-1 孝绳哥信中有关泰兴置县史料

泰兴在北宋末南宋初为宋、金战争重地,口岸镇岳王庙即为岳飞阅兵处所,今立有雄伟的岳飞塑像。李家营、杨家营均系岳飞部将驻兵处所,黄桥镇西街有牛皋扣马桩。图1-2 孝绳哥信中有关蔡家家庙史料

泰兴城内地名及古迹,有个从一到十的民谣:“一鼓楼、二水关、三井头(或称三妃墩,系宋高宗康王南逃时有三个妃子怕被金人俘虏受辱,投河自尽。后人建三个土墩纪念,河边的桥则称香花桥。)……十院寺(即广福寺)。”广福寺据称是蔡家家庙,因我们的先祖元朝驸马蔡梦祥的夫人(公主)信佛,为此建庙。城内过去的襟江小学(现泰兴中学)内有“起凤亭”,城东南城墙上有“腾蛟阁”(俗称望江楼),这两个匾额均系我五爷爷书写,惜已无存。

至上世纪50年代初,泰兴已拥有90多万人口,是江苏省的一个大县,黄桥、口岸是它的两个大镇。1992年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市,现由江苏省直辖。

2012年泰兴被列为江苏省“省直管试点”城市之一。泰兴、泰州、泰县(姜堰)、扬州,被称为“三泰一扬”,位于江苏省中南部,长江下游东岸,统称苏中地区。

我家老宅位于泰兴城内东门“蔡家巷”。据《蔡氏家谱》记载:“这里是先祖蔡梦祥的居住地,梦祥的父亲蔡济有战功,他本人又文武双全,才干出众,元朝时因得到皇帝赏识召为驸马,将月璁公主下嫁于他。泰兴作为其夫妇的世袭地得以分封。”在他的后辈子孙中,因又有一人被召为驸马,故这里的蔡姓,除奉蔡梦祥为一世祖外,并将这里定名为“蔡家巷”。这一地名,在后来的清《康熙泰兴县志》和134年后的清《嘉庆泰兴县志》中都有进一步记载。

蔡家巷是一条铺着石板路、东西向的巷子,西边是张家祠堂,始建于1472年,里面很大,据说当年供奉着武状元张兆璠和张氏历代进士、举人等张氏祖先。祠堂的后面有一个小门,直通我家后面的大园子。东边是两个紧邻的蔡家大门。走出巷的东头,一条弯弯的小河向东流去,通向仙鹤湾。走出巷的西头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座落在孔子庙前,属儒学范围,叫“儒学前”。广场东北角耸立着一座“文昌楼”(也叫魁星阁),楼的顶端似一支尖尖的“毛笔”,楼前伴卧着围有玉石栏杆的“盘字河”,形似一方“砚台”,而南面的“影壁墙”(已拆除)就如铺开的一张“白纸”,盘字河东西两边架有拱起的石头小桥与大街相通;广场南面是一条不小的小河,一头顺着蔡家巷的南侧向东绕去,一头绕过广场与盘字河相汇;河上亦架有高高的拱形石头小桥隆盛桥(图1-5),与隆盛巷相连;走过长长的河西堤岸则通向南面的一座公园,园内花草树木依然环绕着小桥河水,北面还有一个“洗砵池”。图1-3 蔡家巷西口儒学前文昌楼和盘字河图1-4 2002年我和哥哥、姐姐在儒学前的盘字河图1-5 儒学前的隆盛桥“儒学前”笔、砚、纸齐备,家居此境,激励祖辈们代代相传在此模拟文昌魁笔练字习法。不仅我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书法家,及至我的大姐、哥哥小的时候每天上学前、放学后也必须练习写大字。

又因我家巷东口外住着唐家,据说原为张御史住宅,他家院子里有一株六朝古松,冠盖如云,刮风时松涛声响,曾祖父即把他的书斋起名为“听涛轩”,寓意伴随松涛声专心读书。

离开故里已61年了,60年一甲子,似一晃也漫长,记忆犹新又恍如隔世。常常梦回故里,眷恋着居住了18年的蔡家巷,那里确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二、《蔡氏家谱》:世代书香

据长辈说,1925年左右在蔡氏宗祠曾聚集了数十族人,历时三四年修成《蔡氏家谱》,有十余册之多。惜于1966年在文化大革命“扫四旧”时,家谱与所有藏书被焚烧殆尽。

及至1985年,吾辈中健在、最年长的“龙头”蔡振东(东生)大姐已年届80高龄,深感蔡家乃名门望族,自己有责任重修一本蔡氏家谱,然许多家史已随祖、父辈的相继离世无从查考,仅在1990年写成“蔡氏五代人简明情况”,从我们的曾祖父开始,写到我们子女的姓名为止,作为蔡氏近代家谱的一隅。最近看到堂侄蔡敦康写的一本资料《寻根问祖:泰兴双凤堂蔡氏》,还了解到在《泰兴县续志》卷八记载了我五爷爷蔡宝廉的简历和详细的年谱,这些都弥足珍贵!图2-1 蔡氏五代人简明情况

世传我家祖先原籍福建,与大书法家蔡襄同出一源。到元朝时蔡梦祥公被招为驸马,乃立祠堂为家族第一世。

我旅居台湾的堂哥蔡孝敏,保存了我的祖父四爷爷蔡宝善考举的岁贡卷及民籍刻本,上面所写一世祖为蔡济公,即把梦祥的父亲立为一世祖。传至我的曾祖父光熙公则为第三十一世。无论自蔡济公还是梦祥公,蔡家以诗书传代,家风不坠,世世代代为读书人家。图2-2 蔡襄和蔡梦祥画像图2-3 一世祖蔡济画像和祖父蔡宝善考举的岁贡卷

蔡家祠堂在原城东女校的路北,我家的堂名叫“双凤堂”。20世纪40年代初曾进行翻修,举行庆典时,孝绳二哥曾随五爷爷蔡宝廉去参加典礼,本家人很多。

过去为保持家族传统的延续,对子孙的取名都有规定:第三十一世取名用“光”,第三十二世我的祖父辈用“宝”,三十三世我的父辈用“邦”,吾辈为三十四世,男的用“孝”,女的用“生”,我们的下一代三十五世用“惟”。

至1949年共和国成立后旧的传统渐行渐远,兄弟姐妹及其后代早已分居五湖四海,给子女取名也已随心所欲,传统的延续就到此为止了。(一)曾祖父光熙公:字缉斋,一代,三十一世

晚清附贡生,历任句容、桃源、六合等县学官,一生教书,安贫乐业,为人正直,宣统县志称他“性严正,训士悉以榘度,所至保全士类”。晚年虽已年高,仍热心乡里公共事务,深得百姓的敬重。育有七子六女,享年89岁。

光熙公与前三位太太生有:长子宝真、次子宝书、三子宝清。

光熙公与第四位太太刘氏生有:四子宝善、五子宝廉、六子宝贤、七子宝经。

我小时候生活的蔡家巷里的“蔡家大家庭”就是由光熙公和刘氏的后代组成,其中六爷爷读书尚未成名即早亡,七爷爷是清末秀才,也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位七奶奶和孙女佑生姐。因此,我这里所写的“家世”,主要是我的祖父四爷爷宝善和五爷爷宝廉的子孙,始终没有分家。蔡家巷里有两个蔡家的大门,我家隔壁大门里住的就是曾祖父光熙公的长子宝真我大爷爷的后代;而次子宝书我二爷爷的后代住在隆盛桥西的隆盛巷里。(二)祖父辈:二代,三十二世

四爷爷,宝善公,字楚卿,清岁贡士(岁贡、廪贡)

我一直不明白“贡士”是什么等级的功名。及至2016年,我与老伴李电东一起游子回乡,故地重游,寻寻觅觅,心依然,情怀依然,只是城市化、现代化已完全掩埋了记忆里的踪迹。幸运的是在他的出生地泰兴口岸镇(现已划归泰州市)参观到一个“文化纪念馆”,不仅有他父亲的照片和介绍,还意外地看到有“古代科举考试制度、分级”介绍,令我兴奋不已,也学到了一点历史知识。随后,老家的晚辈也提供了不少“县志”记载的资料。图2-4 古代科举分级

四爷爷先任甘泉县训导、泰兴书院监学等。到清朝末年,他开风气之先,打破只考秀才、状元,没有学校的传统,开办泰兴劝学所并任所长,招收学生入校读书;同时,为开风气、兴女学,又创办了县立女子高等小学,兼任校长,圴为义务服务不支分文薪金。后被聘任南京江苏第一女子师范校长,1918年被公推为江苏省省议员,同时被委任为江苏省“督学”。

爷爷一生热衷教育,倡导不仅教书更要育人,某次曾见学生浪费粮食时,乃用吃“剩面汤”的行动以身教感染学生,深得学生与家长的崇敬。

爷爷一生为人正直,生活俭朴,热心慈善事业,担任县属各慈善机构如粥局、育婴堂等的董事,并常亲临掌握以杜绝流弊。对贫苦人民尤具深厚感情,当时地方报纸曾登载过“蔡四老在慈善机构不拿官俸,涓滴归公”的消息。

爷爷具有深厚的文学修养,长于散文,多有读书人拜门求教。遗憾的是其文稿遗笔,虽家有收藏,亦都毁于“文革”。

记得我1962年第一次到我先生李电东家,见到公公李煦春时,他兴奋地从大办公桌后一跃而起,告诉我:“我与你爷爷是同学呀!”看我诧异,遂解释道:“他是班上最大的,我是最小的。他辞官回来办学时,我开他玩笑地问:‘你为官一方,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呀?’他答:‘你看,我的箱子空空,两袖清风呀!哈哈!’你爷爷最令人称颂的是为人正直清廉,生活俭朴呀!”

正因为四爷爷治家很严,处处以身教为主,常常一碗粥就算一餐,因而组成了一个数十年未分居的大家庭,也奠定了乡里闻名的吃粥人家。仅享年63岁。

四奶奶:朱氏

本邑清举人朱铭盘(曼君)之妹。享年76岁。

生五子:邦修、邦倜、邦伟、邦俨、邦侃(我父亲)。

二女:邦玉、邦佐。

五爷爷,宝廉公,字竹泉《泰兴县志》“八五老人蔡宝廉年谱全文”记载:“蔡氏生于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卒于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11岁读毕四书五经,14岁应童子试,17岁补博士弟子员,22岁清光绪九年(1883年)禀贡生。早年在黄桥执教,民国成立后,先在安徽省安庆督练公署、山西省督军署任职,后任山西省潞城县知县等职”,“57岁,由省长保荐为贤员案内呈奉,大总统奖给六等嘉和章。58岁卸潞城县篆,邑人立去思碑”。

爷爷为官清廉,曾说:“庭训取名为‘廉’,不可不廉”。又说:“一代做官,二代打砖,要子孙不打砖,就要做清官”。以此来督促自己和勉励子孙。

1924年64岁由晋辞职归里。返回故里后,任卐字会会长。县志记载:“蔡氏十分热心社会公益,关注桑梓发展,以67岁高龄任泰兴商会主任委员。后又创设世界红十字会泰兴分会,并任会长职,嗣后办理地方事近二十年,主持各项赈灾活动,致力慈善,办贫民工厂,设医疗所,义诊施药,至于赈济水、旱、火灾,自本县以及外省(川陕甘旱灾、美国水灾),不可胜计。”

县志并称“蔡氏年谱不仅是个人阅历的记载,同时也为研究地方政治、经济、商业、卫生等提供了较为详实的资料佐证。”

另资料“晚清江苏泰兴书法名家蔡宝廉”还记载:“蔡宝廉为泰州地区著名书法家,各体皆长,行楷尤精,这份年谱,对喜爱蔡氏书法的收藏爱好者来说,对蔡氏的艺术风格、作品背景研究等也大有裨益。”图2-5 中山塔上的“天下为公”等字为五爷爷蔡宝廉的墨宝

据何锡龄先生所著的“泰兴纪事”记载,1928年在县衙内原戒石亭处建起了一座高四层的中山塔,这是当时城内最高的建筑。《泰兴中山纪念塔》文中记叙,此塔呈正方形,样式精巧、别致、典雅、庄严,顶端的“泰兴县政府”、第一层正面的“中山纪念塔”和三层上方的“天下为公”14个大字,均为本地书法家蔡宝廉先生的手笔,字体朴实凝重、端庄大方,实为书法中的精品。“中山纪念塔”在1992年泰兴撤县建市时进行了修葺。

四爷爷去世后,蔡家大家庭即由五爷爷当家。享年85岁。

五奶奶陈氏

享年50多岁。

生三子:邦叔、邦霖、邦雯(中学读书、早亡)

二女:大庆、邦培。(三)父辈:三代,三十三世

四爷爷所生五子二女

大伯父邦修,字亮伯。

自幼聪慧,习古文诗词。早年东渡扶桑,入日本东京某医学院学习,后因学校遭火灾无法继续学业,回国后就读于南京两江法政高等学校。毕业后先后在山西、安徽、苏州等地官署任职,亦曾在法政学校教书等。中年后因患病返回故里。

在封建时代,奉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伯父因膝下无子,只有二女,颇感失意。返里后虔心学佛,改名了尘,意在了却尘世。后担任泰兴“佛教居士林”副林长。为人性甘淡泊,善良谦和,常著诗文自娱,对格律诗有较深造诣,与邑中文人颇多唱和。亦善书法,尤精隶八分体。遇有亲朋求墨,莫不慨然相赠。

我记忆里大伯父在大家庭中虽为大房,但奉行中庸之道,凡事不闻不问。平时说话、做事谨小慎微,生怕被有人揭短说大房“绝后”。为此,我们五房的姐妹从不叫他的女儿为大姐、二姐,而叫大哥哥、二哥哥,以此弥补大房没有男儿的缺憾。

大伯父在新中国成立后即被选为泰兴政协委员。1958年逝世,享年76岁。

大伯母张俊仲。

系同邑张懋公与王太夫人之爱女,因爷爷与懋公为至交,大伯出生刚两个月时即被指腹为婚。大伯母极贤淑,享年80岁。

生二女。

二伯父邦倜,字仲琦。

早年即离家在天津学习商务,后一直在天津“启新洋灰公司”董事部任资方代表。享年75岁。图2-6 二伯父、二伯母金婚纪念(1911—1961)

二伯母张双安。

享年75岁。

生有一子、六女。

三伯父邦伟,字瑰叔。

因是早产自幼体弱,在家乡学习商务,先在泰兴黄桥镇仁益典做财务工作,后为交通银行职员。享年84岁。

三伯母吴淑仪。

与我大舅母是同胞姐妹。享年92岁。

生有五子三女。

四伯父邦俨,字恪季。

保定军官学校(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所正规陆军大学)第十一期毕业生。任国民党参谋本部少将高参,1946年退役,1948年后旅居台湾。享年87岁。

四伯母朱翁婵,系清举人朱铭盘之女。

享年93岁。

生一子一女。图2-7 四伯父、伯母与女儿建生姐(右一)

父亲邦侃,字陶吾。

1900年生,南通纺织专科学校(后改为纺织工学院)毕业,先后在石家庄、天津华新纺织厂工作。1937年到陕西大荔洛惠渠水利工程局工作直至退休。享年76岁。

母亲郑淑婉。图2-8 我的爸爸妈妈

1902年生,1937年因日军攻城,带子女下乡逃难,被染霍乱病逝。享年仅35岁。

生一子四女。

大姑妈邦玉。

因夫家是地主成分,土改时全家回到城内蔡家生活。享年80多岁。

大姑夫黄勉斋。

生五子三女。

二姑妈邦佐。

因早年丧夫,亦带着儿女回到蔡家居住。享年90多岁。

二姑父张桂本。

生一子二女。

五爷爷所生二子二女

大伯父邦叔,字屏周。

南京水师学堂读书,因工受伤死于燕子矶畔船上,时年22岁。图2-9 邦霖二伯

二伯父邦霖,字荫溥。

毕业于北洋大学土木系,先后任山东烟台、辽宁葫芦岛、广东黄埔等处筑海港工程师、总工程师;并曾担任铁路局工务电信主任工程师。抗战期间任经济委员会水利委员会技正兼处长,并派往美国考察。1949年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水利部测绘司司长、广东水电勘察设计院总工程师。享年73岁。

二伯母程士兰。

享年80岁。

生四子三女。

大姑妈大庆。

出嫁到泰兴燕头乡,其子女在城内读书常居蔡家。

大姑夫何叔颖。

生一子。

二姑妈邦培。

因早年丧夫,亦回到娘家居住。

二姑父朱景炎。

育有两子。

所以蔡家大宅院内有一个大姑妈、两个二姑妈,她们及其子女都成为蔡家大家庭的成员。这两位二姑妈与我的童年生活联系最为密切,为了区别,也因我从小没有父母,按大人的意愿和两位姑妈住房的位置,我称呼邦培二姑妈“前头爸爸”、叫邦佐二姑妈“后头妈妈”。(四)我辈:四代,三十四世

大伯父家二女

振东,字醒亚。

1906年生,毕业于南京江苏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早年任泰兴女校、江苏省立师范教师,后任上海小学教师、校长等职,并任上海县一、二、三届政协委员。终身未嫁,由妹妹的儿子蔡一兵嗣其后。享年103岁。图2-10 振东大姐、婉生二姐、佑生姐及家人

婉生,字轶欧。

1908年生,江苏省立南京女子中学高中师范科毕业,早年任泰兴城东女校、镇江穆源学校教师,后任上海十九区中心肇家滨路等校教师。享年105岁。

配偶黄元恺。

中年病故。

生二子二女:分别毕业于西安交通大学、兰州大学等,均在上海工作,长女一家定居美国。

二伯父家一子六女

孝敏(丽生)。

1915年生。北京清华大学毕业,先在中央银行工作,后赴台湾清华大学执教。一生爱好灯谜,利用业余时间,精心专研,并出版著作“六彩迷铨”。

配偶李秀衡。

小学教师,产后病逝,年仅29岁。

生一子一女:儿子在天津工作。女儿北京医科大学毕业,铁道部劳动卫生研究所研究员。

续弦沈百仪。

台湾任小学教师。

生二子:均在加拿大工作。图2-11 后排:右孝敏哥夫妇,左二孝颙哥图2-12 二伯家的六位姐姐

北生。

1913年生。一生善绘画、刺绣、剪裁。住天津。

配偶朱慰祖。

生五子。分别任兰州大学教授、甘肃省环保高级工程师、天津中学教师、职工大学校长、水电部实业开发公司经理。

南生。

1917年生。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天津实验中学教师。

配偶李世琏。

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在天津任教师。

生二子。均毕业于天津师范大学,分别在天津教育学院、天津教育局工作。

寿生。

1919年生。天津小学教师。

配偶盛家骧。

天津医科大学工作。

生一子。任天津河西夜大学教导主任。

茀生。

1923年生。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天津师范大学副教授。

配偶张明。

解放军离休干部。

生三女。均在天津银行、商业部门等工作。

凤生。

1929年生。南下干部,广西桂林师范学校工作。

配偶姜南。

广西建设局,桂江邗发公司经理。

生二子。广西大学等毕业,均在桂林工作。

蓉生。

1933年生。天津工商学院毕业,任天津大学教授。

配偶王宗源。

任天津大学教师。

生一子一女,均毕业于天津大学,在天津工作。

三伯父家四子三女

孝继(宁生)。

1917年生,高中毕业即考入中国银行工作,后病退返家。享年93岁。

配偶朱俊沅。

生一子。在泰兴工作。

孝绳(禾生)。

1922年生,上海暨南大学商业银行系毕业,先后在南京、西南、天津等水利部门工作。享年91岁。

配偶陈诗。

亦先后在南京、西南、天津等水利部门工作。

生一子。在天津工作。

孝纲(炎生)。

1925年生,中学毕业,在广东韶关气象局工作。享年82岁。

生二子。分别在韶关、泰兴工作。

康生。

在杭州读高中时感染肺结核病逝。

祥生。

1919年生,江苏省立如皋师范毕业,泰兴城北小学教师。现年99岁,健在。

配偶唐崇岑。

泰兴小学教师。

魁生。

1930年生,北京水利部华北电力设计院职工子弟学校教导主任。

配偶朱湛深。

武汉大学电机系毕业,北京水利部华北电力设计院工程师。

生三女。均在北京工作。

慰生。

1933年生,中专毕业,在常州石化总厂工作。

配偶刘寿林。

常州石化总厂工程师。

生一子一女,均在常州工作。

四伯父家一子一女

孝思(倖生)。

1932年生,台湾师范大学教育系毕业,任中学教师。

配偶周秀惠。

在台湾工作。

生一子二女,均在台湾工作。

健生。

1921年生,台湾中央干部学校交通管理科肄业,在台湾任教师。曾当选“国会议员”。

配偶杨广英。

国民党海军军官,现全家定居加拿大。

生三子二女,均在加拿大工作。

五房(父亲)一子四女

孝箴(柯生)。

1929年生,毕业于天津工商学院工商管理系,南开大学教授、经济系主任、经济学院副院长。天津市人民政府咨询委员。享年86岁。

配偶林碧枝。

毕业于南开大学,早年在北京地质部工作,后调天津起士林食品厂任财务科长。

生一子一女,儿子一家在美国工作、定居,女儿一家在天津工作。

庄生。

1925年生,泰兴师范毕业,泰兴城中小学教师,1948年后旅居台湾,任教师。

配偶楼显周。

黄埔军校十七期毕业,国民党陆军军官,移居台湾后改任地方职员。

生四子一女:均毕业于台湾大学,并获得美国名校博士学位,分别在美国、新加坡、中国台湾工作。

平生。

1927年生,读高中时染肺结核病故。

铁生。

1934年生,高中二年级被招入泰州地区金融业培训班学习毕业,先后在姜堰保险公司、宿迁党校等任会计师。

配偶韩明生。

山东农业大学毕业,宿迁兽医站站长,高级工程师,市政协委员。

生二子一女:长子毕业于南京工学院。分别在上海、淮安工作。

年生。

1937年生,北京医科大学毕业,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医药生物技术研究所研究员,曾任研究所副所长兼北京北杭药厂厂长。

配偶李电东。

天津医科大学毕业,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医药生物技术研究所教授、博导,生化研究室主任。

生二女:大女在美国获博士学位从事研究工作,定居美国。小女获美国硕士学位,现任外企公司高管。

荫浦二伯父家四子二女

长子:早亡。

孝颙(鲁生)。

1924年生,中央大学毕业,任水电部科技情报所翻译、高级工程师。图2-13 孝颐哥夫妇(右)、爱生姐(左)与我

配偶夏奇峰。

在某工厂任技术员。

生二女,大女在北京工作,小女定居加拿大。

孝颐(愉生)。

1926年生,南开大学机械系毕业,山西省电力勘察设计院副院长、总工程师,广东核电站总工程师。后任香港光大集团有限公司高级顾问。

配偶王淑卿。

上海财经学院会计系毕业,山西省电力勘察设计院高级会计师。

生一子一女,儿子在山西太原工作。

孝显(道生)。

1934年生,1951年参军,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汽车学校毕业,复员后任南京汽车制造厂计划财务科长,经济师。

配偶何振兰。

沈阳农机学院毕业,南京汽车制造厂工程师,职工学校副校长。

生三女。分别在北京、南京工作。

爱生。

1927年生,高中毕业,水利部幼儿园主任,高级教师。

配偶赵传绍。

水利部外事司司长,教授级高工。

生二女,均在北京工作。

美生。

1931年生,山东纺织工学院毕业,任航空航天部高级工程师。

配偶刘一年。

任水利水电设计规划总院高级工程师。

生一子一女,均在航空航天部门工作。

七爷爷的孙女

铎生(佑生)。

1928年生,江苏省立吴江师范毕业,任上海国棉二十厂职工学校教师。终身未婚。享年90岁。

从上列蔡家大宅院里四五两位爷爷的儿辈、孙辈来看,大多受过高等教育,其中不乏毕业于清华大学、中央大学、南开大学、台湾大学等名校。尤其是我的姐姐们,在民国初年即能离家就读、毕业于省立师范学校,到民国三十年后姐姐们更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且多位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她们终生从事于教育事业。足见蔡家家族不仅传承了世代书香、以读书为重,且充分实践了爷爷“兴女学”、男女平等的教育理念。

我辈蔡姓兄弟姐妹共有30人。按习俗未计入回娘家居住的三位姑妈家的外姓子女及幼年早亡者,二人读高中时被传染肺结核病故。最年长的是大房的大姐蔡振东,是我们兄弟姐妹的“龙头”,最小的是五房的我,是“龙尾”。分散在国内外五湖四海。及至2005年在上海为振东大姐、2007年为婉生二姐庆祝百岁大寿时,兄弟姐妹齐聚上海,那时仍有23位健在。

我小的时候,大家庭的成员约有六七十人,但父辈中仲琦二伯全家在天津,荫溥二伯和四伯两家长住南京,我父亲外出工作后再也没回过家。真正常年在家居住的并没有那么多人,加上一些到城里读书或寄居的亲友也就四十多人。

随着我辈兄弟姐妹们长大,也都陆续外出读书、工作,及至1956年我最后一个离开老家,到北京读大学时,蔡家大门里住着的只有老人和几个小孩了。有一年的暑假,我回老家看望时,推开沉重的大门,宅院里悄无声息,走进去只见敞厅边上靠着天井的屋檐下,两把宽大的太师椅对面放着,我那后头妈妈和三妈,两个瘦弱的身子正坐着相对而望。见有人进来,迷着跟探望会是谁呀?!后头妈妈欣喜地拉住我的手说“年年,你回来啦”!三妈也笑嘻嘻地看着我,满脸的慈祥。我只嗯嗯地点着头、流着泪,往日的情景一下涌上心头……她俩默默地、呆呆地坐着、望着,一天又一天,一直活到了90多岁,是蔡家大门里留守到最后的长辈。图2-14 振东大姐(左一)百岁庆典后排大姐、三姐与我图2-15 振东大姐百岁庆典图2-16 2007年婉生二姐百岁庆典,右:孝显哥夫妇

后来,听说“镇公所”搬了进来,占据了这座宅院的敞厅和部分房屋。再后来住进了一些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家。蔡家巷也不知在哪一年被改名为“五四巷”。

最后整个蔡家巷被拆除了,在原地盖起了新式的住宅楼房。三、记忆中的蔡家大宅院

蔡家巷里蔡家大门有一个一尺多高的门槛,男人们须撩起长衫,女人和孩子要扶着门框抬高腿跨过去。进入大门堂,抬头可见上面悬挂着清朝科举“岁贡”的横匾,左右两边贴墙摆放着又厚又宽的长板凳。靠边停放着爷爷外出代步的黄包车。进入院子是一条长长的天井,天井东头的院墙上刻着偌大一个“福”字,镶嵌在棱形带花边的图案里,西头贴着院墙是一个宽大的一尺多高的花坛,正中长着一棵比我年长得多的天竹树,长年挂着一簇簇圆圆的小红果。围着天竹树的是几株芍药和月季花,花坛沿边常种有几株凤仙花,女孩儿们喜欢将花瓣捣碎,放在指甲上用叶子包扎以染成红指甲。天井的中间有一道圆形的拱门,将院子分隔成东西两院。天井南边,与大门堂相连的是长长的前厅,前厅的东半边用作客厅,西半边是五老爹和邦培二姑妈(我的“前头爸爸”)的卧室、书房及宽敞的休息厅;天井的北边,东边是一个偌大的敞厅,后面是两进住屋,前面一进是二房与三房分住,后面一进住的是我七爷爷留下的两个亲人——七奶奶和孙女佑生姐;西院也是两进住屋,与东院并排、对称。前面一进是四房与我们五房分住,后面一进是邦佐二姑妈(我的“后头妈妈”)家的住处;大伯家住的是一个带阁楼的二层房屋,单独位于整个住宅的东北角,用一道围墙和两头的门与其他几进房屋相隔、相通。小楼前面隔着一个小院子就是公堂的大灶堂,旁边有一个围着石壁的深井,供全家用水。图3-1 天井的东墙上刻着的“福”字

宅院里的每一进屋都是同样的格局:两边是卧室,中间是吃饭、活动的堂屋。堂屋的前后是可装卸的一扇扇活动的格子木门,只有天凉了才全都装上,其他季节都卸下或敞开着,前后通风、透亮。每进屋之间都有天井,东西两院之间、前后均有小门,四通八达。

住房的后边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东边是挺大一片竹林,每到春天还可挖到尖尖的嫩笋。大人会逗趣地说:小孩子不要蹲在里面,长着的竹笋会戳着你的屁股。院子里有不少高大的树木,每到夏天唱着“知了、知了”的蝉声此起彼伏,我调皮的哥哥会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尖端捆绑着面筋或浸了胶水的棉花之类,循声看到停息在树干上的蝉,一下子就把它黏住了,要不了多大一会工夫就可抓到一二十个知了,然后去灶膛里的余火上烤熟,只吃头脑那一小块肉。起初女孩子不敢吃,哥哥说很香,我们也就跟着吃了,真的好吃。吸引小孩子的还有园子拐角的墙边有一棵不小的樱桃树,每年开花、挂着橙红透亮的小果实,小鸟飞来啄食,我们也会摘着吃,果子又酸又涩。

除了我们的住宅有一个院门通向园子外,东半面竹林那边还有一个院门,与隔壁的蔡家宅子相通,里面有三进屋子,住着我大爷爷那支血脉的后代。在蔡家巷里虽分为两个相邻的大门进出,但里面不仅有旁门相通,且两个宅院都有院门通向同一个大园子。

后来由于连年战争,园子疏于管理,变得荒芜、凄凉。1949年共和国后,花园变成了用枝条围成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是蔡家最先解放思想的人开垦的自留地,谁围的就属于谁。但园子里却也从实用出发,被踩出了三条放射状的小径,可以穿过后面临街的一长排房屋的三个大门到达大街。我读书的“江苏省立泰兴中学”就在大街的斜对面,近到早晨听见学校敲预备铃后才背书包出门。

记得小时候,在这个大宅院里,最派用场的是敞厅,它既是客厅又是全家人活动、聚集的场所。敞厅正中间靠着木壁放着一条两头翘起的长条几,上面摆着香炉、帽筒之类的东西。条几前摆着又大又沉的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这是一家之主、长辈的座位,前面左右两边各有两把椅子,椅子中间摆着茶几,这是来客的座位。与电影里常常见到的布局雷同。印象最深的是敞厅的西头叠放着两口庞大的棺材,是为当时仍健在的两位祖辈五爷爷和七奶奶准备好的。棺盖足有七寸厚、并按规定涂了多少遍的漆,这样埋在地底下才渗不进水,最终能躺在这里面是当时民间最高的规格了。小孩子们常在敞厅打乒乓球玩,记得最不该的坏思想就是一旦球滚到了那棺材底下找不着时,就惦着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抬走呢?再怎么“童言无忌”,说出口来自然也要招来大人的呵斥。

敞厅的用途可多了。最重要的,既是逢年过节祭祖的地方,也是全家聚集、婚丧嫁娶的活动场所。祭祖是件大事,每到春节前敞厅的墙壁上就挂满祖宗们的彩色画像,他们穿着朝服,戴着有红顶的帽子,胸前挂着长串的朝珠。我们年纪太小,永远记不住他们谁是谁,是哪一代的祖先?却记得听说过祖宗们挂的那些朝珠后来被女眷们拆掉做了手镯。每逢年节,八仙桌的前面会被系上红绸缎的绣花围裙,桌上摆满祭品,大家都来烧香磕头;除了年节,每月的初一、十五也都要敬祖宗。

五老爹在世时,每逢过年全家都会聚在敞厅吃饭,正月十五女眷们都集中在敞厅包元宵,几个摆放元宵的竹匾足有磨盘大;逢到家里有长辈去世了,会请一班和尚、道士在敞厅集体念经。他们围坐在用八仙桌拼成的长条桌四周,个个闭着眼睛、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这时我们小孩子可兴奋了,我跟着大点的孩子悄悄钻到桌子底下,去拉扯和尚们的袈裟,可他们任凭我们挑逗就是纹丝不动、不露声色。此情此景,至今犹历历在目!

最忘不了的是,敞厅曾是抗日和内战时期全家躲避飞机轰炸的“防空洞”,在敞厅里把好几张八仙桌连在一起,各房把许多被褥拿来厚厚的铺盖在桌上并垂挂四周,桌下就形成一个密不透光的简易“防空洞”了。那些年只要听到远处传来飞机声,全家老小就钻进去。小孩子害怕中却带着好奇,加上里面透不过气,总憋不住要掀起被角朝外看。记得有一回见到一个偌大的火球从天井上空滚过,随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二天听说炸弹就落在了南门的庆云寺。据县志记载,庆云寺正是我家祖先蔡梦祥被皇帝召为驸马后,因公主信佛回泰兴捐资建造的。当人们跑去看时,那元朝建的寺庙里被炸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弹坑。而我至今难忘的却是那火球翻滚刹那景象!

五老爹在世时,以及后来直到共和国成立后,大家庭的生活来源主要是靠父辈们在外工作的薪资,譬如那时荫溥二伯每月都给爷爷汇款;其次,是祖上留下的田地。为什么田地反而是其次呢?据说大部分田地在靠近长江边的圩上,叫“洲田”,如果长江发大水田就被淹没,基本收不到粮食;正常年份有收成时,因佃户们都是蔡姓本家,他们送来多少就是多少,家中从无人过问与收租。我见过每年的粮食和烧火的芦竿,都是由小船运到城东护城河的六角桥边,上岸后再运回家中。

在敞厅的东边有一个用芦席一圈一圈围起来的又大又高的粮囤,伙计王大登上梯子用一个木头大印在大米囤上盖上记号,以防有人偷窃。其实这真的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纯属自欺欺人。记得有一天大清早,王大说:“昨天半夜听到有声音,爬起来一看,见到有个黑影爬上粮屯,早上查看时真的大米少了。”我们小孩子一听毛骨悚然,大人们听了却心中有数,哪来的鬼?大家庭中也常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爷爷本身就宽厚,年纪又大,基本不管,其他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祖上田地收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几十口人一年的口粮,加上五老爹在春、冬两季都要“放粥”,于是蔡家的公堂饭,除早、晚粯子粥外,中午也基本是五天白粥、一天干饭,除此,买菜等一切的开支均由各房开小灶、自理。实际上从我出生到解放的那些年,一直是抗战连着内战,国家危亡,蔡家也已是家道衰落,提供这样的一日三餐也是为了维系着大家庭的存在。好在各房都有人在外工作拿薪金,只不过收入的多少与家底的厚薄不尽相同,所以各房自理的生活水平也会有些差距。大姐18岁师范学校毕业就当老师,她的薪水悉数交给五老爹,我们五房的孩子都跟他老人家一起吃饭。记得那时学校常常发不出工资,有几次大姐领回来的竟然是一些美国货的衣服、毛毯或大米。

也正因如此,共和国后评成分时,我家被评为“自由职业”而非“地主”。有意思的是,在当地、当时人们的想像中,蔡家这样的名门望族理所当然应是“地主成分”。于是我在读初中、高中、大学及参加工作后,尤其在无数次的政治运动中,每当填写我的家庭出身或成分时,都躲不开这个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填“地主”吧,明明政府评的不是;填“自由职业”吧,被有关领导找谈话,要我提高认识,自觉与家庭划清界限。那年月凡事都免不了填表,甚至最常参加的学术会议所填的“报到表”,“家庭出身”都是首当其冲。待到1964年,我被派往安徽省参加“四清”工作队,投身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整顿农村干部“四清四不清”之前,首先要求清理自己的思想,我在开会、分析、教育中认识到:尽管当初政府评定的不是地主,但我家住在城里却在农村有祖上留下的田地,家中又无人参加农业劳动,即使不靠收租生活,那也是有剥削呀!虽然家道衰落,也应算破落地主吧!况且我也记得新中国成立前的大家庭中还雇有伙计、女佣,各房还有帮忙的小工……。嗯,本质上应是属于剥削阶级范畴吧。我这样剖析着、认识着,同时也将家庭出身改填为“地主”,基本达到了组织要求,算是从思想上提高认识、划清界限。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在“备注”一栏中加以了说明:“这是我自己的认识、自己改填的成分”。以免与政府评定的及过去填写的成分发生矛盾,更担心在那个政治运动不断的年代,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被什么人上纲上线说过去是隐瞒地主出身。我心里庆幸的是新中国成立前本人只有12岁,至少扣不上地主分子的帽子吧?!自此,我彻底放下了思想包袱,不再为自己的家庭出身纠结。

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我听说所里为了我的“政审”,曾派一位党员同志到我的老家去调查,结果他分析、认为:我家当初之所以被评为“自由职业”,是因为蔡家的当家人、我的三伯父在新中国成立后是地方上的民主人士,人缘好,有权威,大伯父也是县政协委员,于是,可能就被“漏划”了。那时的逻辑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外调就可以定案,而且往往是宁左勿右,尽量往高里拔。怪不得那时领导找我谈话总是要引导我提高对家庭的认识。所好,出身不好尚不同于其他政治帽子,因为谁都明白出身是不能由自己选择的。而且,历经多次政治运动,我老家的成分始终还是“自由职业”。四、“五房”的生离死别

我父亲排行老五,是蔡家大家庭中的“五房”。

人们常说“人各有命”。命是什么?我想它可能就是诸如一个人先天的出身、后天的遭遇等等凡由不得自己选择的,就都属于“命”吧?!我们“五房”的孩子从小就是“苦命”。我母亲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只有第三个是男孩,我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儿。由于第四、第五两个女孩出生不久即因病夭折,生下第六个女孩时按老家说法,用筛子照一下可保平安,我三姐的小名就叫“筛子”,所以只说五房是一男四女五个孩子。图4-1 我的父母和哥哥、姐姐

要说我的出生日真是个吉祥、喜庆的日子,那是1937年1月1日,普天下的人都正满怀希望迎接新年,蔡家巷“儒学前”的广场上人们也在放着鞭炮,妈妈在爆竹声中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那一刻没有人会想到1937年将是被载入史册最不幸的一年,是中国人民陷入苦难深渊的开始,更使原本安逸、幸福的蔡家“五房”,从此生离死别,改变了命运!(一)厄运从父亲离家开始

我的父亲1900年出生,是爷爷最小的儿子,自幼聪明、得宠。听说父亲长得一表人才,母亲温婉贤淑,知书达礼。在我不到半岁时父亲到陕西工作再没回来,母亲第二年病逝。

我小时候卧室的背面墙上挂着母亲刺绣的春、夏、秋、冬四幅屏子,正面墙上是一幅牡丹字画,侧面挂着的是两个与四幅屏子一样大小的长玻璃相框,里面大部分是父亲的相片,有几张父母和家人的合影。我就是从这玻璃后的相片认识了自己的父母亲。

父亲长得轮廓清晰,长方脸上五官端正,有双很深双眼皮的大眼睛,鼻梁挺拔,最具特色的是那线条勾勒得格外分明的厚厚的嘴唇。听家里人开玩笑说“老五的嘴唇够切一碟冷盘呢”!相片上的父亲穿着讲究,除了长袍马褂,多是没有翻领的新派中山装和西装。记得家里的橱柜里保存着一双父亲的皮鞋,前面是一截白色带有镂空花纹的截头,中间两边亦是白色,带有同样的镂空花纹,镶嵌在咖啡底色里,很是精致。现在想起来这就是几十年后曾经风行一时的三截头皮鞋呀!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父亲就穿着这样的皮鞋,自然是非常时髦的了。图4-2 我的父亲

我祖母的哥哥朱铭盘是书法家,与清末状元南通的张謇是拜金兰之交的兄弟。据说朱的书法与文学水平都较张为优,但朱得了“举人”后病故,此后张謇高中“状元”。两家关系一直非常亲密,渊源深厚。张謇中状元后致力于引进纺织业和人才,并创办了南通纺织专科学校,后改为纺织工学院。我父亲因此考入并毕业于该校。大姐见过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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