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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1 04: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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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恩涵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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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家曾纪泽(1839-1890)

外交家曾纪泽(1839-1890)试读:

前言

曾纪泽(一八三九—一八九〇)的外交成就,无论在他生前和死后,都很受到中外人士的称赞;在清季外交史上,无疑地,他是一位卓越的人物。如果我们将鸦片战后的清季外交,划分为三个阶段:从道光廿二年《南京条约》签订到咸丰十年《北京条约》签订为第一期,从《北京条约》签订到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为第二期,从甲午战争结束到宣统三年清室退位为第三期;那么,曾纪泽则是属于第二期的我国外交家之一。

当时我国已历经创痛,西方船坚炮利的事实,已被普遍承认,在对外的政策上,亦已作过重大的改变:除允许各国公使入驻北京外,并特设总理衙门,命亲王重臣主持,以负与外人折冲之责。对于东西各国的情势,亦力求了解,光绪元年后,并分遣使臣驻扎欧、美、日本等重要国家,开始建立中外对等的外交关系。

就列强对华的态势来看,在英、法、俄、美等国的先导下,虽然已经运用武力、外交交替使用的方法,打开了中国的门户,强迫中国接受了中外通商的事实,并攫取到不少特殊的权利,但在整个第二期内,它们对于广土众民的中国及其所蕴蓄的潜力,尚颇具戒心。它们的觊觎图谋,初尚侧重于经济与文化方面;其政治性的攫夺目标,亦暂以中国的藩属与边地为限。曾纪泽在此期间历任外交要职,于中国对外政策的筹议与定策,乃至实际外交的因应与周旋,几均身预其事,费尽心力。

曾纪泽的外交事业,发轫于光绪四年之奉命出使英法,稍后更兼使俄国,前后旅居欧洲八年。及奉召返国,又以兵部侍郎,兼海军衙门帮办大臣,并被授为总理衙门大臣之一。他的主要成就,自以光绪六七年间的中俄伊犁交涉,最为人所艳称。他挽救了一次迫在眉睫的中俄战争,并以较少的代价,索还了已经丧失的部分要地。其次,他对中法越南的争议,也有独到的见解,首先指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其间虽因清廷措置失宜,举棋不定,坐失有利的时机,但他所志所事,即使其敌对的一方,对于他判断的敏锐,辞令的犀利,亦深表钦佩。此外,他在中英鸦片加税免厘与缅甸问题的交涉中,也有出色的表现。尤其值得重视的,是他撤废不平等条约的建议,甚至还提出了具体的撤废办法,其卓识远见,洵非时人所及。

从曾纪泽对于近代国际政治的了解和运用来看,他不只已经掌握到中外交涉中最具关键性的一些问题,而且已能运用欧洲的均势,以维护中国的基本利益;能够利用各国内部的政治矛盾,以达成中国的特殊愿望;能够运用中国的军事实力,以在外交上获取较大的利益;能够运用西方国际法中的某些原则,以迫使欧洲国家对中国作实质上或形式上的让步。这些,都是前乎曾氏办理“夷务”“洋务”的人员所未能完全做到的。可惜他在返国之后,身处积重难返满朝瞆瞆的政治环境之中,绝少洞悉外情留心时势的同道。他个人虽然满怀壮志,筹议颇多,无如众醉而独醒,曲高而和寡,因此,动辄遭受到同列的疑忌和掣肘,加以体弱多病,不幸竟以实际不足五十一岁的盛年而早逝。

本书的目的,在于探究曾纪泽一生外交事业的开展与成败。第一章叙述他家世的背景与早年学行,以为研究他此后作为的基本线索;第二章则就他对有关洋务问题的认识,作一全盘性的了解;第三章说明他在中俄伊犁交涉中所作的各项努力,分析他所应用的各项策略及其促致成功的因素;第四章研讨他应付中法越南争执时所采取的立场;第五章着重他使欧晚期的活动;第六章着重他返国后对各项新政的献猷与筹议。最后,第七章则将就他一生的外交事业,作一综括性的评价,并进而将其外交认识与当时实际主持外交大计的李鸿章,作一比较,以检讨甲午战前中国外交的全盘态势。

撰写期间,承蒙业师郭量宇先生启发鼓励,多方指导,并承将多篇尚未发表的论著及数种珍藏资料,惠借参考。初稿成后,复蒙详予阅正,补其缺漏,订其谬误,使本书无论在内容上与形式上,都大为增色,谨在此敬致衷心的感谢。美国夏威夷大学历史系郭颖颐教授(Dr.D.W.Y.Kwok)、马克沁教授(Dr.James M.McCutcheon)、政治系李维教授(Dr.Werner Levi),于本书英文初稿,曾赐斧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王聿均先生、黄嘉谟先生、王树槐先生、陆宝千先生曾校阅全稿;沈云龙先生、吕实强先生、赵中孚先生、吴章铨先生亦各有指正;黄嘉谟先生、王尔敏先生并示以有关的资料数条,谨一并敬表谢意。李恩涵 一九六六年二月十六日 台北南港第一章 家世与早年学行

曾纪泽字劼刚,湖南湘乡人,为同治中兴名臣曾国藩的长子,道光十九年十一月初二日(一八三九、十二、七),生于原籍,光绪十六年闰二月二十三日(一八九〇、四、十二),卒于北京台基厂寓邸。(1)实际得年不及五十一岁。母欧阳氏,为衡阳廪生欧阳沧溟之女,少(2)曾国藩五岁。

曾纪泽出生的当日,曾国藩即以新科翰林院庶吉士的清贵身份,(3)启程进京。道光二十年(一八四〇)四月,散馆,授检讨。十二月,(4)纪泽随其祖父、母亲及叔父国荃等北上相就。他幼年的生活情形,在曾国藩的家书中,时有提及。道光二十一年(一八四一)四月,纪泽年已一岁有半,国藩在禀父麟书公函中,对他曾有描述:

甲三(纪泽乳名)于四月下旬能行走,不须扶持,尚未能言,无(5)乳可食,每日一粥两饭。

是年六月二十九日(一八四一、八、十五),国藩复于禀祖父星冈公函中,提到纪泽是年患病其母许愿的事:

〔甲三之病,其母〕曾于五月二十五日跪许装修家中观世音菩萨金身,求病愈了,今年酬愿。又言西冲有寿佛神像,祖母曾叩许装修,(6)亦系为甲三而许,亦求病愈,今年酬愿。

稍后,又说他“病体复元后,日见肥胖,每日欢呼趋走,精神不(7)倦”。至道光二十一年冬,已能讲话,朗朗上口。

曾纪泽开蒙入学,为时甚早。道光二十四年(一八四四)三月,他甫及五岁,而实际年龄尚只四岁零四个月,即入家塾就读,塾师为(8)长沙冯树棠。其时曾国藩居官翰林,勤读经史,兼治诗古文词,颇有声于时,同列中与蒙古倭仁、六安吴廷桢、昆明何桂珍、罗平窦垿、仁和邵懿辰、善化唐鉴、茶陵陈源兖、道州何绍基等最相友善,往复讨论,以实学相砥砺。道光二十三年(一八四三),以翰林院侍讲,(9)外放四川乡试正考官,次年(一八四四),升授侍读。冯树棠是湘中名士,系应会试来京,以节义自持,因对国藩的志行,最表钦慕,(10)愿移馆曾家,专教纪泽,每月束脩银四两。纪泽入学后,先读(11)《三字经》,续读《尔雅》《诗经》《孟子》《纲鉴》《书经》等书。五岁时,已能试写禀呈曾祖父母的信帖。道光二十九年(一八四九)初,他的实际年龄尚不及十岁,即试作四言律诗。此后续有长进,甚(12)得其父的欢心。冯树棠任教年余,即南返湖南,教职相继由永顺举人李如箟、叔父国荃、鄂人魏某、常德举人宋某、河间庞际云及李(13)笔峰、文希范等担任。文氏治理学,督教甚严;国藩也于公余之(14)暇,对其课业,提撕奖掖甚力。

道光晚年,清廷在表面上虽然仍能维持其统治权,但实际上已危机重重;外则英、法、俄、美等国加紧对华侵略,扩展其既得的利益;(15)内则各省会党跃跃欲试,两广的变乱,尤渐趋于严重。道光三十年(一八五〇),太平军起于广西桂平,咸丰元年(一八五一),占(16)领永安。当时曾国藩已官居礼部右侍郎,曾上疏奏陈民间疾苦,列举“银价太昂,钱粮难纳”、“盗贼太众,良民难安”、“冤狱太多,民气难伸”等三大时弊,认为“国贫不足患,惟民心涣散,则为(17)大患”。明年(咸丰二年),太平军北入湖南,六月,曾国藩奉旨(18)派充江西乡试正考官,赴任途中,适丁母忧,乃请假返籍守制。曾纪泽母子则仍留居北京,至咸丰三年(一八五三)正月,始由其母舅欧阳柄铨护送回湘,陆行至湖北襄阳,然后改搭民船,于五月抵达长沙,转返湘乡。其时交通阻滞,沿途又多盗警,纪泽母子及弟妹一(19)行八人,旅途劳困,幼弱牵随,纪泽且曾于舟次一度落水。

曾纪泽等回抵湘乡时,国藩已先于上年冬因湘抚张亮基的保荐,(20)奉诏“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移驻长沙。太平军则已进入长江中下游,连破汉阳、武昌、安庆,于咸丰三年(一八五(21)三)二月,占领南京、镇江、扬州。曾国藩名为办理团练,实系编练新军,即所谓“湘军”,自咸丰四年(一八五四)开始与太平军角逐,先肃清湖南,后更出境攻剿,克复武汉,进规九江。此后数年,(22)双方互有进退。

曾国藩身任湘军统帅,转战各地,虽然军书旁午,而于曾纪泽的教育,从不忽视。除命他将所做课文随时派人带来军营亲阅外,对于他读书、写字、作诗及居家日常的生活,在历次家书中,也谆谆教诲,督导甚严。国藩在咸丰五年二月十九日(一八五五、四、五)致诸弟函中,论述他读书应循的方法说:

纪泽儿读书,记性不好,悟性较佳。若令其句句读熟,或责其不可再生,则愈读愈蠢,将来仍不能读完经书。请子植(曾国荃别号)弟将泽儿未读之经,每日点五六百字,教一遍,解一遍,令其读十遍,不必能背诵,不必常温习,待其草草点完后,将来看经解,亦可求熟。(23)若蛮读蛮记蛮温,断不能久熟,徒耗日工而已。

又说:

看书之法,经义述闻,博洽精深,非初学所能看,目下不必看也。(24)看注疏时,有不能解者,偶一翻查,则可也。

经书之外,并教其读《史记》《汉书》《近思录》《周易》《左传》《文选》,以及韩愈、李白、杜甫、欧阳修、曾巩、王安石、苏轼等(25)的诗文;而于四书、《诗》《书》《易经》等,尤嘱其加意习诵。曾纪泽的习作,间亦送请其父批正,颇获佳评。咸丰五年(一八五五)曾国藩致诸弟函中,谓纪泽与其堂妹纪梁所作的《登九峰山诗》,(26)“文气俱顺,且无猥琐之气,将来或皆可冀有成立也”。后又评他所作的七律十五首,“圆适深稳,步趋义山,而劲气倔强,颇似山(27)谷”,认其“情韵趣味,二者皆由天分中得之”,深表满意。

曾纪泽自幼即好习字,对真、行、篆、隶各体,都曾属意摹写。国藩一再称之为“好习气”,嘱其“切不可间断一日,既要求好,又(28)要求快”;并说他“字势流美,天骨开张”,“惟间架间有太松之(29)处,尚当加功”。咸丰九年(一八五九),国藩将其习字与幕中僚友李鸿章、李元度、许振袆等共览,被誉为“钩联顿挫,毫用孙过庭草法,而间架纯用赵法,柔中寓刚,绵里藏针,动合自然”,国藩至(30)觉欣慰。

但是,国藩一直不赞成他早学八股时艺,始终认为应该多读些经、史、子部好书,“若再以全力学八股试帖,则他项学业,必全荒(31)废”;又认为“八股文帖诗,皆非今日之急务,尽可不看不作”。后因准备应考湖南乡试,始命他学习制艺,礼聘名师教授,对于其抄(32)寄来营的习作,则请此中名手时任幕僚的李元度批改。不过,曾纪泽科场的时运,实在不佳,咸丰十年(一八六〇)和十一年(一八六一)两次应试,皆告落第;因此,对科名绝意企求,而专注心力研(33)读经世致用的典籍。此后,他能够博览群书,并广求近代的世界知识,跳出科举时文的网罗,此为主要原因。

曾纪泽早期的婚姻生活,不甚顺遂。远在道光二十八年(一八四八),他九岁随父旅居北京时,即有人为其提婚,惟并无何结论。稍(34)后,由郭嵩焘作伐,欲与衡阳常大淳的幼女联婚,亦未能成。咸丰元年(一八五一),有人为他与善化前云贵总督贺长龄的女儿议婚,国藩因“耦翁(长龄字耦庚)家教向好,贤而无子,或者其女子必(35)贤”,颇表赞同,遂于次年(一八五二)订婚。而于咸丰六年三月(36)二十一日(一八五六、四、二十五)纪泽十七岁时完婚。贺夫人来归后,持家勤俭,操厨纺织,颇能恪遵曾家的勤朴家规;惟不幸次(37)年(一八五七)因难产逝世。其后,纪泽即由其父做主,于咸丰九年(一八五九)九月与同邑后任陕西巡抚的刘蓉之女再婚。刘夫人(38)后随纪泽赴欧,以端娴秀静见称于西人,生子广蛮及女二人。

绝意科名后的曾纪泽,居家治学更勤,涉猎也更广,“究心经史,喜读《庄子》《离骚》,所为诗古文辞,卓然成家,兼通小学,旁涉篆刻丹青,音律骑射,靡不通晓”,而于小学训诂,功力尤深,“颇(39)识古人源流”。对于天文算学,亦极力研习。在学习天文方面,他的方法,仍是传统式的,即先自认识恒星星座入手,每夜坐待中庭,观察方位,默记在心。又将家藏有关天文诸书,如十七史中各天文志(40)及《五礼通考》中所辑《观象》《授时》等篇,详加研读。在算学方面,他也颇有所获。同治四年(一八六五),代父撰写《重刻几何原本》的序文,曾就数学的原理,予以分析说:“数出于象,观其象而通其理,然后立法以求其数,则虽未睹前人已成之法,创而设之,若合符契。至于探赜索隐,推广古法之所备,则益远而无穷。”又评徐光启初纂及李善兰与英人伟烈亚力(Alexander Wylie)续译的《几何原本》,认其“不言法而言理,括一切有形而概之曰:点、线、面、体。点、线、面、体者,象也。点相引而成线,线相遇而成面,面相叠而成体,而线与线、面与面、体与体,有相形,有相兼,有相似;其数有和,有较,有有等,有无等,有有比例,有无比例。洞悉乎点线面体,而御之以加减乘除,譬诸闭门造车,出门而合辙也,奚敞敞(41)然逐物而求之哉”!都是确有心得的论评。

在对太平军战事的后期,他常应父之召,自湖南前往江西、安徽军营陪侍。咸丰十年六月二十日(一八六〇、八、六),他抵达皖南祁门,居停两月有余,留心战守机宜与山川形势。不久,又奉命赴安庆其叔曾国荃的大营,巡览围攻安庆的军事布置后,循长江水路返湘。(42)次年(一八六一)八月,安庆克复,其父即以两江总督钦差大臣的身份,移设大营于此,旋奉旨统辖苏、浙、赣、皖四省,所有巡抚提镇以下各官,悉归节制,战事愈益顺手。同治二年(一八六三)六月,纪泽再往省侍,九月,其母欧阳夫人率儿女媳孙全家由母舅欧阳柄铨等陪伴抵达,即以太平军陈玉成原居的英王府为两江总督行署。(43)同治三年(一八六四)五月,当时曾国荃正挥兵猛攻金陵,纪泽又奉父命前往省视,受嘱“事叔父如事父,当极力求得欢心”,以慰(44)藉国荃抱病困顿盛暑督军的辛劳。是年六月,金陵克复,九月,(45)纪泽随其父移往居住。

金陵克复后,清廷论功行赏,曾国藩以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加太子太保衔,封一等侯爵,世袭罔替。当时他的幕府,人才(46)荟萃,极一时之盛。曾纪泽自咸丰晚年,即常来大营,与此辈文人学士,已颇熟稔,此时接触的机会更多,不时于诸名宿硕儒如李善兰、张文虎、张裕钊、吴敏树、莫友芝等之前,执经问难,多所请益,对于他原有相当根底的学业,裨益匪浅。而于同辈中如薛福成、吴汝纶、黎庶昌、容闳等,尤称友好。薛福成以英年隽才,为纪泽所推重,(47)在金陵的一段期间,福成每有新作,辄请纪泽评隲。吴汝纶对纪泽尤赞誉不置,谓其“学瞻而有文,才高而能博”,“潜讨天下之变,求所以康济之;又益通究四夷之学,殆所谓闳伟奇特非常之材者(48)也”。黎庶昌一向以词章著称,与纪泽情谊最笃,此后为属为(49)友,凡二十五年。容闳与纪泽的过往亦密,纪泽曾从其学习摄影(50)术,他对西方的知识发生兴趣,可能是与容闳的启迪有关。

同治四年(一八六五)四月,因捻乱严重,清廷所倚任的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在山东战败身死,曾国藩奉急诏北上督师进剿,先以徐州为大营驻地,后移周家口。剿捻的军事行动,因捻军战术灵活,出没无常,曾国藩亦以精力就衰,无法前后贯注,加之原隶麾下的湘军,遣散殆尽,自李鸿章属下拨归指挥的淮军,则不甚听调遣,军事(51)十分棘手。纪泽这时年已二十六七岁,除常在军营陪侍其父外,(52)并掌理机密文书和参赞机要。同治五年(一八六六)十一月,国藩奉旨回两江总督本任,纪泽曾力劝其辞职,但国藩鉴于“平世辞荣(53)避位,即为安身良策,乱世仅辞荣避位,尚非良策”,未予接受。

曾纪泽在这一段随父宦居金陵的生活,值得详述的地方较少,但(54)他在兄弟中实最得国藩的欢心,亦最为国藩所厚望。当时国内情势已渐趋稳定,太平军在长江南北的残余势力,既已分别就歼;流窜黄河流域的捻军,虽仍然相当猖獗,但在淮湘军东西并力围剿的情形下,清廷已经能够对黄淮平原的战局,作有效的控制,战事进行十分顺手。同时期内,清廷在主政的恭亲王奕䜣、文祥与地方督抚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等的密切合作下,已经可以分出一部分财力,从事于国家自强的事业,以谋从根本上应付西洋各国政治、经济、文化等势力强力入侵后的新情势。同治四年(一八六五)五月,曾国藩、李鸿章奏设的江南制造局,同治五年(一八六六)五月,左宗棠奏设的福州船厂,及是年八月总署奏准而由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筹设的天津机器局,都是其中很重要的步骤;而选派文武学生员牟分赴美国及欧洲各国留学,学习近代科学和作战的新技术;开办轮船招商局,以改善中国南北航运的落后情势;筹购新式枪炮和铁甲兵船,以增强中国的陆海军备和开办新式的矿业,以开拓新的财源,也都分由曾国藩、李鸿章等积极筹备。当时以上海、天津、福州为中心而开展起来的洋务建设事业,对于一般开明而于中外情势具有相当了解的官绅人士,实在已发生了相当的影响作用。纪泽多年追随其父,对于模仿西法开办新式局厂,以逐步使中国趋于富强的各项事业,自颇有深切的体会;也使他对于近代西方科学的产物,和近代西方政治、经济、社会所形成的各项特殊情况,怀抱着开明的愿意予以了解的心情。同治六年九月十一日(一八六七、十、八),曾国藩亲往金陵南门外,视察直隶州知州刘佐禹与英员马格里(Halliday McCartney)所办的金陵机器局,对该局的设备,很表赞许;次年(一八六八)五月,复再往该局参观一艘自造的轮船;纪泽都可能陪侍前往。他在此时已与马格里相(55)识,奠定下他们间的友谊和此后合作的初基。光绪四年(一八七八)七月以后,他使欧期间外交事业的发皇,很得到马的助力。

同治七年(一八六八)七月,曾国藩调任直隶总督,自江宁乘舟北上履新,由纪泽之弟纪鸿陪行。次年(一八六九),纪泽始奉母前往,入住保定督署。不久,纪泽染患痢疾,因被医者所误,转为胃病。(56)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三日(一八七〇、六、廿一)天津发生空前严重的教案,法驻津领事丰大业(H.V.Fontanier)被群众殴毙,法国领事馆、教堂及英美讲书堂,均被焚毁,法人死者十七名,俄人三名,比利时人一名,英、意人各一名。曾国藩奉旨查办,临行前预立遗嘱,决心不计个人的声誉,以维护中外的和局。抵津后,力主严戒滋事,查拿凶犯,修葺教堂,更请明旨昭雪教堂挖眼剖心的诬说。因此,成为京朝守旧士大夫攻讦訾咒的目标,指他袒媚外人,甚至有人(57)要开除他湖南的籍贯。国藩虽谦抑自责,而心中最感愤愤,因此旧病复发,卧床不起。寻奉旨再回两江总督之任。南下前,晋京觐见,(58)纪泽随行,全家则由纪鸿伴母先赴金陵居住。

再回金陵后,纪泽在其父谆谆教诲和师友的督察砥砺下,治学益称笃实。先是,同治九年(一八七〇)三月,纪泽曾入都应荫生的考试,获授员外郎之职,签分户部陕西司;但因国藩健康不佳,到金陵后,右目又渐失明,亟须纪泽陪侍。所以,纪泽在考荫授职后,即请(59)假出都,未能就任。同治十年(一八七一)春,其母欧阳太夫人(60)患时疫甚剧,腿肿而小便带血,经马格里以西药医治痊愈。纪泽与马的交谊,因此益趋密切,双方常有函件往来,纪泽对英国语文的(61)兴趣,也更浓厚。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二月,国藩病卒,纪(62)泽扶柩搭乘轮船回湘,葬于长沙南门外金盆岭墓地。两年半以后,欧阳太夫人也患病去世。纪泽守制在家,三年丧服期满,始入都以承(63)袭侯爵的身份请觐。其一生事业也从此开端,进入他生命中的另一段途程。

截至光绪四年七月二十七日(一八七八、八、廿五),他奉旨出使英国、法国为止,曾纪泽已撰有有关小学训诂声韵的《佩文韵求古编》《说文重文本部考》和《群经臆说》等书;又有手校经史若干部及诗文存稿甚夥。可惜大部于同治八年(一八六九)夏季保定督署的火灾中被焚,未能全部传世。后著《地舆辑要》一书,亦未全部脱稿。现在他传世的诗文,只是收入于《曾惠敏公遗集》《归朴斋诗钞》及散见各处的一些散篇;此外,仅有《说文解字建首五百四十字》一卷、(64)《金轺筹笔》四卷及最近在台影印的《手写日记》八册而已。

注:

(1) 衡山聂氏刊:《崇德老人纪念册》页二一、四五,《崇德老人年谱》云:曾纪泽原有长兄桢第,惟在其诞生前,即因痘夭折。黎庶昌编:《曾文正公年谱》卷一,页四。曾纪泽逝世的日期,参阅郭廷以:《近代中国史事日志》(台北,一九六一年)页八三五。

(2) 俞樾:《春在堂全集》,杂文卷二,《曾涤生相侯六十寿序》。

(3) 《曾文正公全集》(民国二十一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此后所引之《家书》《书札》《文集》《家训》《年谱》等,均据此版本),《年谱》卷一,页四。

(4) 同书卷一,页五。

(5) 《曾文正公家书》卷一,页二。

(6) 同书,卷一,页四。

(7) 同书,卷一,页六、八。

(8) 《曾文正公年谱》卷一,页六;郭嵩焘:《养知书屋文集》卷十四,《冯树棠六十寿序》。

(9) 《曾文正公年谱》卷一,页五—六;《家书》卷一,页二一。

(10) 《家书》卷一,页三一;《养知书屋文集》卷十四,《冯树棠六十寿序》。

(11) 《家书》卷一,页三九;卷二,页二、十二、十五、十七、二八、三四、三六、三八;卷三,页二。

(12) 同书卷二,页三、三六。

(13) 同书卷二,页八、十四、二六—二七、三六、三九;卷三,页二、十八。

(14) 同书卷三,页十八。

(15) 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上海商务再版,民国三十六年七月)页二九—七七;李剑农:《中国近百年政治史》(台北商务影印版,一九五七年五月)页六三—六四。

(16) 参阅《太平天国史事日志》页八九—一八二。

(17) 《曾文正公奏稿》(传忠书局印行,光绪二年),卷一,页四十—四四。

(18) 《曾文正公年谱》卷一,页十四—十五。

(19) 据曾纪芬的记述,曾母欧阳夫人先后生育男子三人,女子六人。长子桢第,三岁时以痘殇,五女亦幼死。此行所携子女,计有次子纪泽(此时为长子)、三子纪鸿(此时为次子)、长女纪静(适湘潭袁秉桢)、次女纪耀(适茶陵陈远济)、三女纪深(适湘乡罗兆升)、四女纪纯(适湘阴郭刚基)、六女纪芬(适衡阳聂缉椝)。参阅《崇德老人年谱》页二一及《曾文正公年谱》卷二,页二。惟据李鸿裔、黎昌庶等记述,曾桢第实生于道光十七年十月,死于道光十九年正月,死时年仅十五个月;见上述《年谱》卷一,页三、四。

(20) 《曾文正公年谱》卷一,页十五;《家书》卷三,页二四。

(21) 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页一九六—二三七。

(22) 王闿运:《湘军志·营制篇》第十五;并参阅《曾文正公年谱》卷二,页二—卷五,页六。

(23) 《曾文正公家书》卷四,页二。

(24) 同书卷五,页十一。

(25) 《曾文正公家训》卷上,页一。

(26) 《曾文正公家书》卷四,页九。

(27) 《曾文正公家训》卷下,页二二。

(28) 同书卷上,页一—二。

(29) 同书卷上,页七。

(30) 同书卷上,页八。

(31) 《曾文正公家书》卷三,页四一;卷四,页三。

(32) 《曾文正公家训》卷上,页八。

(33) 同书卷上,页六、二六,另参阅Arthur W.Hummel,ed.,Eminent Chinese of the Ch'ing Period,1644—1911 Vol.2,pp.746—747;光绪三年七月十六日曾纪泽觐见两宫皇太后及光绪皇帝时,亦自承不会做应试科举之文,见《曾惠敏公手写日记》(台湾学生书局影印本,一九六四年五月版),页一七七〇。

(34) 《曾文正公家书》卷二,页三十、三四。

(35) 同书卷三,页十三、十七。

(36) 同书卷四,页十二。

(37) 《崇德老人纪念册·崇德老人年谱》页二二。

(38) 《崇德老人年谱》页二三;缪荃孙纂:《续碑传集》卷十五,俞樾:《曾惠敏公墓志铭》。刘夫人先于同治十年正月十八日生子广铭,惟不幸于是年七月廿三日夭折,见《曾惠敏公手写日记》页三二七、四六五、四六六。曾纪芬在《崇德老人年谱》页四十记刘夫人自欧洲返国的情况说:“惠敏夫人自外洋携归绒织衣裤、线织衣边诸物,颇为当时所不易见;余(曾纪芬自称)叩以制法,略得一二,然为时匆促不尽也。”

(39) 参阅《曾惠敏公墓志铭》。曾纪泽在绘画方面,此后甚负盛名。光绪十二年自欧返京后,曾应邀为醇亲王奕、宝鋆、潘祖荫、阎敬铭、孙家鼐、徐用仪等作画,颇获好评(见《归朴斋诗钞》,巳集下,页十一—十三)。光绪十五年五月廿九日,孙家鼐面奉光绪皇帝上谕,传命曾纪泽作画进呈,以备御览(见《曾惠敏公手写日记》页四三九七—四三九八)。

(40) 《曾文正公家训》卷上,页四;卷下,页二。

(41) 《曾惠敏公遗集》(民国二十一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曾文正公全集》附卷本),《文集》卷一,页十—十一,《几何原本序》。

(42) 《曾文正公年谱》卷六,页十二、十四。

(43) 同书卷九,页五;《崇德老人年谱》页二四。

(44) 《曾文正公家书》卷八,页四。

(45) 《崇德老人年谱》页二四。

(46) 参阅薛福成:《庸盦全集·文编》卷四,叙曾文正公幕府宾僚。

(47) 同书,《外编》卷二,页三二,曾纪泽评薛福成所撰“代曾侯相忠孝录序”为“神来兴来”;同卷页三四,曾评薛撰之《代李伯相重锲洨滨遗书序》为“抉摘晚明科第朋党之弊,不遗余力,此文殆有为而言之”。有关曾纪泽与薛福成、吴汝纶、黎庶昌、容闳等的交谊,另参阅《曾惠敏公手写日记》(此后简称《手写日记》)页二二、一五〇、二八一、三一九。

(48) 吴汝纶:《桐城吴先生全集·文集》卷一,页十六—十七,《送曾袭侯入觐序》。

(49) 黎庶昌:《拙尊园丛稿》卷四,页六七—六八,《祭曾袭侯》文云:“我交君侯,金陵克复,嘉会合并,虽不恒久,二十五年,为属为友。江宁节署,幕府闳欢,群贤辏止,余虱其间。”

(50) 《崇德老人年谱》页四九称:“惠敏公曾与在国藩幕中作客之尹和白研求绘事,又留玩容纯甫(容闳字)之照像机,转赠于尹”;曾纪泽既能留玩容闳的照像机,并将之转赠他人,可见曾容间友谊之密切。《手写日记》同治十年十一月十四日条记云:“饭后,容纯甫来久谈。”时容氏已自美购办江南制造局机器返国,与纪泽往来甚为频繁。

(51) 《曾文正公年谱》卷十,页三—四;另参阅萧一山:《清史》(台北,“中华文化出版事业委员会”,一九五七年三版)页一三八—一三九。

(52) D.C.Boulger,The Life of Sir Halliday McCartney,p.308.

(53) 《曾文正公家书》卷八,页三二。

(54) 参阅《左文襄公全集·书牍》卷二六,页十九—二十,《答上海制造局李勉林观察书》云:“曾文正尝自笑坦运不佳,于诸婿中,少所许可,即栗(曾纪鸿字)亦不甚得其欢心,其所许可者,只劼刚一人,而又颇忧其聪明太露,此必有所见而云然。”

(55) 参阅拙著:《清季之金陵机器局》(《海外论坛》三卷十二期,纽约),页九;曾国藩:《求阙斋日记》卷上,页三四。有关曾纪泽与马格里早期的交谊,另见《手写日记》页二六五。

(56) 《崇德老人年谱》页二八;《手写日记》页一三三、六八五。

(57) 郭廷以:《近代中国史事日志》(台北商务,一九六三年三月),页五三九—五四〇;王文杰:《中国近世史上的教案》(福州协和大学,民国三十六年九月)页七四—八二。

(58) 《曾文正公年谱》卷十二,页八;另参阅《手写日记》,页二四五、二六五。

(59) 《曾文正公年谱》卷十二,页一;《手写日记》页一〇五—一〇六、一〇九、一一一、一七六八。曾纪泽在此一时期所担任的工作,主要系襄助其父两江总督职务内的一些日常性和机要性的秘书事务,常受父命代拟公文函件,缮写发寄;并代撰应酬性质的文稿,而以其父的名义发布。同治十年五月十三日,他代父撰就的《上元、江宁两县县学记》,即系一例。参阅《手写日记》页五二、一六二—一六三、二三〇—二三一、四一三。

(60) 《崇德老人年谱》页二九;D.C.Boulger,The Life of Sir Halliday McCartney,p.174;《手写日记》页三七一—三七三、三七四、三八一—三八六。马格里除为曾纪泽的母亲医病外,又曾为其子广铭、侄广镕、女福秀等诊医,见《手写日记》页三七四、三七八、四一四。

(61) D.C.Boulger,The Life of Sir Halliday McCartney,pp.232,242;并参阅本书第二章第一节。

(62) 曾纪泽初于同治十一年六月十四日殡其父于长沙南门外金盆岭南坡;及同治十三年其母欧阳太夫人病逝,又于是年十一月初五日将父母合圹,改葬于善化县平塘伏龙山,见黎庶昌编:《曾文正公年谱》卷十二,页十二—十三。另参阅《续碑传集》卷五,郭嵩焘撰:《太傅武英殿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毅勇侯曾文正公墓志铭》,及《手写日记》页八三一、一一九六—一一九七。李鸿章在所撰《光禄大夫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毅勇侯曾文正公神道碑》(《续碑传集》卷五)中称,曾纪泽“营葬(其父)于湘乡县某乡”,实系错误。

(63) 《曾文正公年谱》卷十二,页十三;Papers Relating to th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Transmitted to the Congress with Annual Message of the President(此后简称为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1879,p.208,Holcombe to Evarts,Dec.5,1878。

(64) 参阅曾纪泽:《归朴斋诗集》,曾纪鸿序;俞樾:《曾惠敏公墓志铭》(《续碑传集》卷十五);《曾惠敏公手写日记》页二五九四;《金轺筹笔》(《新疆研究丛刊》第八种,台湾商务影印本),袁同礼后记。按《说文解字建首五百四十字》有两江节署刊本及泾县洪氏公善堂丛书影印本。《曾惠敏公遗集》有光绪癸巳江南制造局刊本;《金轺筹笔》版本最多,除上述影印本外,另有光绪十二年皋兰朱氏挹秀山房丛书、十三年无锡杨氏、十七年南清河王氏、二十三年湖南新政书局等刊本。民国廿五年程演生并将其辑入《中国内乱外祸历史丛书》,改题为《伊犁定约中俄谈话录》。一九六四年五月,袁同礼又据无锡杨氏本影印,以为其主编之《新疆研究丛刊》第八种(台湾商务印书馆)。第二章 洋务的认识

研究曾纪泽一生的外交事业,除对他早年学行,应予了解外,关于他的洋务知识,以及他对同光年间,由恭亲王奕䜣、文祥以及他父亲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等地方大吏内外配合所发动的自强运动的态度,亦应予注意。很明显地,曾纪泽对于许多当代问题的认识,是随时间的进展而变动的。他在出国之前和奉使英、法、俄三大国而游历了大半个欧洲之后,他的想法和看法,都有着相当显著的不同:有些是加深了他对某些问题原有的印象,有些是改正了他对某些问题的观念,有些是扩大了他对西方国家的了解,有些是增进了他对某些学科的知识。曾纪泽是绝顶聪颖的人,又肯留心世事,勤慎奉公,其学识的猛进,自属当然。所以我们从曾纪泽有关世界的新知识,特别是从他对于欧美各国的政治、经济、法律、社会、军事、历史、地理及科学技术等“洋务”的了解入手,以研判他此后外交事业的成败,当不失为一种方便而适当的方法。第一节 西方语文的知识

同治初年,中国朝野对于外洋的了解,仍甚隔膜,在外交上所恃以传递语言的,多系各通商口岸的通事买办,稍后,则大都依赖北京同文馆、上海广方言馆、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和广州同文馆出身的人,(1)甚至有时尚借助于各国在华的传教士。真正以世家大员子弟而有志学习西方语文的,曾纪泽实为早期中的一人。

曾纪泽对于学习西文西语,发生浓厚兴趣,当系他与英人马格里订交以后的事。不过,他对西方事物的接触与了解,则远在此之前。当曾国藩移营安庆廓清皖中积极经营长江下游的时候,即已着手罗致通习洋务的人才,并对外洋利器之一轮船的迅捷坚利,予以密切注意。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曾奏调精通算学格致熟习外洋利器的监生(2)华蘅芳和从九品徐寿等自上海来营效力。及同治元年(一八六二)一月,他购自外国的火轮船一艘,抵达安庆,仿制轮船的工作,乃在华蘅芳、徐寿、吴嘉廉、龚芸棠、蔡国祥等的通力合作下,开始进行。是年七月,试造的汽机一部已经完成,他亲临阅试,大感满意,以为“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亦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其后利用该汽机以自造的第一艘轮船“黄鹄”号,于同治二年(一八六(3)三)年底,在安庆下水试航,每小时速度达四十里,效果甚佳。是年秋,容闳亦因张斯桂、李善兰之介,应曾国藩之召,抵达安庆,十(4)月,即奉派出洋购买机器,以备建立新式兵工局厂之用。曾纪泽自同治二年(一八六三)六月,即来安庆,与他父亲幕府中李善兰、华蘅芳、徐寿、张斯桂等通习西方新知识的人物相识,加以他求知的欲望,一向甚高,治学的兴趣,也很广泛,于是耳濡目染,对于西方事物发生浓厚的兴趣,自在意中。不过,容闳此次停留安庆的时间,并不太久,同治二年西历十月,即前往上海,筹划赴美购办机器的事。(5)曾纪泽在安庆和他的接触,可能不多,甚至在这段期间,他们彼此尚不相识。

金陵光复后,曾纪泽对于西学时务研究的兴趣,更大增进。吴汝纶在《送曾袭侯(纪泽)入觐序》中,曾谓他“自太傅(其父国藩)(6)在时,已尝潜讨天下之变,求所康济之;又益通究四夷之学”。俞樾在所撰《曾纪泽墓志铭》中亦云:“同治以来,与泰西互市,中外之事益繁,公(曾纪泽)遂精习西国语言文字,讲论天算之学,访求(7)制器之法,海外诸大洲,地形国俗,鳞罗布列,如指诸掌。”同治四年(一八六五),马格里将苏州洋炮局迁移江宁,扩建为金陵机器局,翌年,曾纪泽也追随其父返回两江总督任所,除陪侍及担任一些机要的工作之外,并无任何公职在身,其学习“洋务”所用的时间更多。当时他与马格里的交谊,已甚密切,马格里经常前往曾宅访晤纪泽,在许多问题上,彼此交换意见;曾纪泽亦不时前往金陵机器局附近的马格里寓所,访晤马格里,间或顺道参观该局的设备和工作情况。(8)尤其同治十年(一八七一)春,马格里以西药治愈其母欧阳太夫人的时疫以后,曾、马间的交谊更密,信札往还甚多。此外,曾纪泽和前常胜军统将英人戈登(Charles G.Gordon)也是很要好的朋友。(9)此时他已能以中国句法的洋泾浜英文(Bakoo English or Pigeon English),表达情意,并盖用一颗雕有“曾氏劼刚”(Gearkhan of (10)Tseng)的英文小印。不过,当时他的英文程度,实在不高,据马(11)格里说,只是一知半解(Asmattering of English)而已。

曾纪泽对于很多近代西洋的器物,都感兴趣。同治十年(一八七一),他在其父两江总督的邸第中,置备有寒暑表、千里镜、天文灯、电气匣、三角镜、照相机、显微镜、小轮车、洋棋、洋画、八音匣、洋秤、日晷、自鸣钟、洋灯、手枪及轮盘机器等;经常与其弟妹及几位亲密的亲友摩挲把玩,并利用某些器物,以从事于研习科学的知识。(12)他对显微镜的妙用最觉新奇,常于清晨起床后,即用以观察某些生物的种种动态。同治十年(一八七一)十月,转战西北的老湘营统领刘锦棠自湖南返回陕甘防区,取道金陵晋谒曾国藩,曾纪泽特示以所藏显微镜、电气匣、夜镜、八音盒等物。他甚至对于西式的菜肴也(13)很感爱好,家中雇有专人烹调,并常用以招待宾客。

此外,曾纪泽早期对于西洋器物的开明态度,也见于他在其父逝世后奉柩搭乘小轮船自金陵回湘一事。当时中国内地风气闭塞,各省官绅一见外洋机器,即大动公愤,群起阻难反对,湖南尤称守旧。因(14)此,曾纪泽此举,大大引起长沙士绅的不满,“数年不息”。其父葬仪进行期间,他请求友人尹和白负责照相,借志永念。其母欧阳太夫人死后,他因不信风水之说,曾亲自“用指南针测坎中方向,以缠线识之”;但另为从俗起见,最后还是听从了堪舆家的意见,以确定(15)墓穴的方位。

曾纪泽在守制家居期间,益致力于英文英语的学习。惟因湖南境内精通外语的人才不多,他只能利用自修的方式钻研,间或就教于旅湘的外籍教士。他自己记述其事的经过说:

纪泽既尝治形声诂训之学,则欲远绍旁搜,参稽异同,同治末年,结庐先太傅墓次,负土既竣,以吾旧时所知双声叠韵音和颡隔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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