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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1 01:4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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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杲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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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未来的列车

通往未来的列车试读:

洒脱深切的自然抒写

余光中先生曾说他读书或买书往往根据文字来作判断。一本书好不好,是否值得花工夫细赏,先要看它文字是否清畅。倘若一本书文采郁郁,文字清畅,则值得一读,甚至可以百读不厌。然而奇怪的是,有时候不少十足的文学书并不能给我们这种享受,有的甚至令人头疼……反而在某些非专业文学作者的书中,倒给我们意外的惊喜,仿佛在幽微处发现了亮光,在万枯之林遇洒法雨。他们的文字,值得我们一读再读,仔细品味。篆刻大家、画家曾杲老弟的文学随笔与散文,即具此种效能。他的文章,感性与知性兼而有之,却又清新博丽、洒脱高华,文字很有一番摇曳生姿的酽酽趣味。他对大地、风光、风物、风景等的考察,建立在逻辑的知性认知上,故其发为感叹,颇具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在考察自然,同时也是叙说一种复杂的心境。既符合艺术的旨趣,又有盎然的文学兴味,其文字有如醇酒,迷人又醉人。他是把山河大地的历史衍变,以及生命的痕迹,放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空的框架之中来着墨。我们震惊地发现,地球村醒目或僻远的去处,处处透露出作家对生命的着力把握和尊重。同样,也呈现出作者对山河大地之上的生命形态的悠远的寻思……他的叙述更多的是让读者去领略事物,而不是去探究其状态,其眼光所流露出来的智慧,星月驱使,华岳奔驰,能刚能柔,忽敛忽纵,魅力通常隐含于智慧之中,并不决定于外形的。所以在其洒脱的、不衫不履的笔触中,正可见到不同寻常的宏丽与灵光。大山大水、土地、生命……无不深蕴着作家真切的生命体验和情感抒发,以及焦点式的点染透视,以及细微、宏观、大气、饱蘸深情的叙写。他在各大洲大地上的行走,或是一种点拨,或是一种达观,或是一种悟解,或是一种眉批,吐佳言如锯木屑,霏霏不绝。往往要言不烦,疏密有致,却能以机智的语言驱散迷雾,气韵充溢,留下思索和回味的余地。在体悟他笔墨描摹的同时,读者心里就油然充斥着什么,渊然难以平静,深受那种感染,且在掩卷之后作为一种回味因素表现出来。他将传神与逼真,汇一炉而冶之。传神与逼真,非赫然对立者。逼真可传神,而传神未必非逼真不可。无论诗与画,造成逼真一境者非精细工致莫为,而传神的笔墨,却可依靠神似来取得,神似所传达的意境是一种精神姿态而非表象外形。曾杲的文字笔墨,随意短长,信手拈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品藻自然,毫无拘碍,并于此中生发出画龙点睛式的深切感悟及见解。曾杲老弟的文字作品,正是在一种大写意的气氛提领之下,时有小写意,或者精到工细的工笔笔法嵌入。《一件小事》的婉转与惊奇,《索玛花开》中索玛花对于童年生活刻骨铭心的隐喻,《寻茶记》中的仿佛染满茶香茶韵的文字……《通往未来的列车》对于澳大利亚传奇般的散记,令人大长见识。《人生里,总要去见见自然的壮美》的雄奇壮丽,《宏观的生命,微观的器物》的沧桑悲凉……其间,既有奇崛的视角,也有出人意表的譬喻,而譬喻真是寄托思想的最佳渠道。再者期穷形以尽相,促使意义具象化,如绘如见,巧妙有味,更形成文学语言的奇效大验,往往一语道着,而此天生好言语,则又新鲜,又真实。“太阳西斜时,正好将一束光洒向塔尖,蓝天白云与金色佛塔,在这一刻竟如此和谐,伴随不时传来的悦耳风铃声,让人心醉。”以新的视角来审视很多平时习焉不察的情况。“伴随着这抹微光,太阳渐渐从山后升起,耀目的金光洒在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上,天地间似乎都被金光所笼罩。太阳出来后,湛蓝的天空也逐渐显露在我们眼前,那样的高广、深邃,在这一时刻人会感到自己的渺小,会从心底里对自然产生敬畏,真正拜服在这些圣山的脚下。眼睛不够用了,按快门的手却没有停歇,在那一时刻我并不知道自己能记录下多少这样的美景,甚至不知道最后照片传递出来的景象能有当时所见的几分之一。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将这些景象拍下来,这是将这种美进行传递的过程,也是传递自然伟力的过程。”……在作者冷隽深情的笔触中,我们获得了完美的答案,并且确乎感到了一种“时间开始了”的辉煌壮丽,始终贯穿缭绕在作者笔墨情怀之间。他以一位优秀艺术家的素养和眼光来进行打量,更是呈现出非同寻常的审美新质,拓展了新的题材领域和文学生长点。曾杲老弟一手握刀,一手执笔,笔墨驱遣思想、山水、人物;寰球、人文、史地。远眺近观,着眼点还在于心情点染,智慧结裹。行云流水的叙事,手挥目送的风度,文字截止处,留下的是辽远的思绪,以及精彩的回味空间……2019年3月5日于浮沤堂

心底的迷梦

国家大事,儿女私情

1994年,周星驰拍了一部电影——《国产007》,这部电影没有在内地公映,但在香港上映差不多的同时间,我在VCD上看了这部电影。看这部电影时,我25岁。多年过去,我早已记不清当年看这部电影的具体情景,只是记得电影好笑,有点意思。二十多年前,内地的文化产业还没有如今这么繁盛,港台地区来的文化产品,对我们来说都非常新奇,有强烈的吸引力。电影里人物的穿着、对白等,都是年轻人刻意模仿的对象,引领着时代的潮流。多年来,我时不时还会在电视上看到这部电影,每次都看不完整,多是在我刻章或者作画时的一瞥,但看到其中某些场景仍会莞尔一笑。在这部电影的最后,当罗家英出现在周星驰的联络器上,叫他再去执行任务时,周星驰扮演的阿七断然拒绝了。说“我正在谈儿女私情,国家这种小事改天再说”,这应当和影片里的原有对白有所出入,但意思并无变化。时不时,我会偶尔想起这句话,倒不是说这句话如何精妙,如何寓意深刻,只是在其中透露出的一点戏谑,一点玩世不恭是我所欣赏的。在某些时候,这句话和我对生活以及艺术的态度,也有共通。作为20世纪60年代末出生的人,我们这一辈人所接受的,是集体主义教育。对国家和民族来讲,集体主义是必需的,也是不断推动社会发展向前的动力之一。但对个体来讲,尤其作为艺术化的个体来讲,似乎在某些时刻“儿女私情”会比“国家大事”来得更让人动容。我也经常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艺术家在这样的时代中的个体定位。到底艺术在最后是关注个体的内心世界,还是关注时代的变迁?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至今,我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个人是比较偏向于个体的内心世界的,不过这种内心世界的变化,要受到时代的影响,或者说,这也是时代在我们个体上的投影。我25岁时,艺术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重视,除了一些相关机构的工作人员之外,社会上的艺术家几乎不可能靠艺术创作来谋生。那时谈艺术,就是纯粹的内心修为,是自我心底的净土。释文/我正在谈儿女私情国家这种小事改天再说尺寸/2.9×2.9×3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26.4g时间/2018年二十多年过去了,中国的艺术氛围发生了巨大变化,艺术家的社会地位、经济收入都有了显著提高,成为一个艺术家,也成为很多人的期盼。但在这其中,艺术的本真还保留了多少?我并不太清楚。甚至艺术本身的定义似乎也因为时代的变化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艺术创作者内心的自留地,而是全社会的共同文化体验。对于此我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判断。在某天,当我又想起这句话时,我将其刻了出来,并且熔铸成银印。艺术创作的过程是严谨的,不过这种严谨并非一丝不苟,精细描摹每一个笔画,每一个细节。艺术的严谨,在我看来,是态度上的严谨,是对艺术形式的尊重,但在创作过程中,我们要接受艺术的偶然性。这种偶然性是福至灵归的惊鸿一瞥,是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创作中的火光一闪。留下关于智慧、情感的深刻记忆,是艺术家个体生命中的闪耀时刻。这些,都不是多见的,但也正是因为其不多见,却又深刻契合着人类本心的情感,所以才分外动人,在我看来,或许这也正是艺术的价值。回到之前说的话题——艺术个体与时代的关系。我始终认为,一个时代的艺术,要有一个时代的面貌,但这种面貌的呈现不是去迎合,而是时代在个体身上的投射。这方印我用了宋体字,这也是我很久以来一直在尝试的一种创作模式,我多年来的印章一直在求变,想用“变”来更深刻地表达我的内心,表达我的时代观、艺术观。似乎小有所得,但也从未完整。我始终难以寻找到最满意的表达方式,只能是逐步靠近。释文/在喝酒抽烟中思考一下人生尺寸/4.4×2.4×3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68.3g时间/2018年突然想起了胡适先生的一句话“怕什么真理无穷,近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大约艺术创作,始终是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吧。刻在蜡模上的印章和熔铸出来的银印还是有一些细微差别,这种细微差别是不可控的,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可控,让我所有的银章都会呈现出其独具的艺术魅力。我并不奢望自己的作品被放在太高的地方,远离了人群的艺术,与其说是独白,在我看来似乎有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如果,我的作品能在某个时刻,让人看到会心一笑,打动观者心底的一小点情绪。我认为,那我就算成功了。“国家大事,儿女私情”是我心底的一点小情绪,曾经打动过我。一篇小文,权当记录,仅此而已。2016年冬于锦里南城释文/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尺寸/2.6×2.6×2.8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08g时间/2018年

再不扯蛋,就老了

1997年的春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王小波的死讯。这是一个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的消息。在二十多年前,王小波是一个时代青年们的偶像。王小波长得并不好看,瘦高,且有些驼背。和今天年轻人喜欢的偶像完全是两类人。如果放在今天,估计很难受到那样的追捧。我想,或许是因为他在文字中透出来的那种戏谑与尖刻,以及藐视权威的状态,打动了那时的我们吧。在王小波众多的读者里,估计想成为拥有他那样状态的人,绝非少数。突然看到王小波的死讯,我并非感觉偶像破灭,而是感觉一个时代消亡了。或许也真是如此,从2000年前后,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加快,我也越来越难找到童年、少年、青年时的状态,那种青涩与莽撞相交融,却又透出纯真的味道。我读王小波的第一本书是《黄金时代》,至今我都还记得他在书的开头写下的那段话:“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青年时的我,也如同二十一岁的王小波一样,会想在某一刻绽放,会想“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但此后的人生历程,却也是逐渐挨捶的过程。我学会了隐藏,学会了妥协,无论在内心里如何抗拒这种状态,但始终不会再如同少年时那样表露出来。人生就像王小波写的,那头挨了锤的牛。虽然阅历渐丰,逐渐有了一些成就和积累,但生命的过程,始终是趋于萎缩的。由盛到衰,是每个生命或者说每件事物都无法逃避的过程。在知天命的年纪,我对这些的感受会更为深刻。但在内心里,我始终向往的,是那个在原野上奔跑,在屋顶向着天空呐喊的少年。或许,那道影子始终存在着,在我心里,也在每个人心里。只是需要一束光,把这道影子照出来。我在读完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之后,还陆陆续续看过他的《青铜时代》《白银时代》《黑铁时代》等时代几部曲,也读过他的一些杂文,尤其《我的精神家园》对我影响至深。他和余华可以说在我二十岁到三十岁期间,构筑了我所有的关于文字、人生的理解。在这些书里,余华告诉了我生活的残酷,但这种残酷始终会有一点温情。而王小波则告诉我,当面对这些生活的残酷时,如何用戏谑的态度,来让自己坚强。我虽然从事着艺术,但从未将自己的艺术引入学术化的范畴,更多体现的,还是自己本心的东西以及“人”的概念。我始终觉得,艺术过于学术化,就丧失了生气,不能打动人的艺术作品,便没有了生命力。很难说这种观念没有受到青年时阅读这些文学作品的影响。释文/再不扯蛋我们就他妈老了尺寸/3.15×3.15×3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56.8g时间/2018年王小波的文字,还有一种恣意张狂的魅力,那是骨子里的深刻严肃,面子上的玩世不恭。我也一直期待自己能有这样的感觉,那让我能以一个中年人的视角,找回少年轻狂时的心动。长发飘飘的年代并不完美,但那很美好。少年时的扯蛋,终究会变成今天的哀叹。可再不扯蛋,我们就他妈老了。在王小波死去二十年后,我似乎才懂得了这个道理,最终这句话落在印章上,成为我内心很难描述的一丝情绪。我把“再不扯蛋,我们就他妈老了”这句话刻了下来,熔铸成了银印。因为铸造的关系,“们”字中间有了点缺失,但这点缺失形成的效果却比中规中矩地刻要更好。艺术的魅力,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创作过程的偶然性。人生的魅力又何尝不是如此?其实王小波我已经忘记很多年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方印章,估计我也想不起他。当年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已成了偶显老态的中年,人生如是,却还总在回味那些能扯蛋的时光。当岁月流逝,力争再扯扯蛋吧,毕竟,那是心底最美好的时光。2017年春节于京华释文/见素素处往以未默见素抱朴尺寸/1.25×1.23×1.63cm2.0×2.0×1.89cm2.78×2.78×2.85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27.2g摘自西泠印社出版社2017年《旧时月色》

宏观的生命,微观的器物

在2006年前后,我迷上了摄影。那段时间我几乎每天相机都不离身,见什么拍什么,拍了不少效果尚可的片子,但始终没有一个体系。在这样拍了一段时间后,我有些不满足了。我想要的不仅是照片本身的美与趣味,更希望在其中传递出我对生命乃至其他命题的理解。由于一直都喜欢古物,于是我便在成都送仙桥古玩市场来回转悠,想要将这个市场中的素材,作为自己拍摄的对象,尝试在其中找到我想要表达的元素。在我之前,有很多摄影人拍摄过古玩市场,有些也非常有意思。刚开始拍我心里没底,于是照葫芦画瓢,按照以前见过的模式或成片来进行拍摄。这个过程是很愉快的,但当几天后我洗出照片来,才发现这完全不是我想要的。这些照片是纯粹的记录,记录了市场里交易的人们,记录那些在墙壁上或者柜子里陈列的物品。对于古玩市场的记录,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虽然成片有一些趣味,但并没有多大价值。我并不想转换拍摄的对象,但对于如何让照片呈现出我心头所想,却没有办法。于是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没有再动相机,而是不断和朋友交流,想要抓住我心头闪现过的那一线灵光。器物之一尺寸/8×10cm材质/铂钯接触印象 拍摄时间/2008年摘自中国摄影出版社2008年《器物》在此期间,林然先生、杨子浪先生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林然先生是著名摄影家,是我摄影的老师,他在技法和创作的感觉上带给了我很大帮助。杨子浪先生是著名影像评论家,他对摄影技术,可能并不擅长,但他对呈现出来的影像的判断与点评,却总像是黑夜中的一点光明,和他进行探讨,让我在寻找摄影创作的感觉时,获益良多。两个月之后,我再度开始在送仙桥进行拍摄,这一次我心中依旧没底,但这种没底却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似乎心中那朦朦胧胧的感觉,我能抓住了。自从送仙桥古玩市场建起来后,我就是这里的常客。里面很多商家都和我相熟,每天在送仙桥的拍摄更像是朋友间的交流走访。我往往是这个铺子坐一会儿,喝杯茶,聊聊天,看到有好的景象或者器物,便拿起相机拍一张。回头又在另一个铺子坐坐,重复上一个过程,每到饭点,就和这些老朋友一起叫一碗面或者一份快餐,吃得不亦乐乎。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的成片约有四百余张,我选出其中47幅,集成一本册子——《器物》,并刻了四十多方“器物”二字的印章,用在册中以作标志和点缀。这本书于2008年由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在这些照片里,我没有拍摄市场的动态,没有交易的过程,只有很少量的人像。所拍摄对象,几乎全部是那些经历时间沧桑的器物。但我的拍摄,没有去凸显这些器物的年代感。它们就是静静地在那里,无声,却又讲述很多。这些照片,全部是真实的,但既非叙事,也非记录。我想通过这些照片展现的,是亘古以来,人与物之间的关系,来寻找这些充满历史感的物件和人,在当下生活中的哲理。这个命题对我来说,似乎也有些过于宏大了,那虚无缥缈的灵光从心中闪过时,我也只是抓住了其中的一丝影子,真实的一面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展露出来。《器物》这本影集出来后,业内对其评价不一,但大多认为是一次有价值的尝试。后来杨子浪先生将我的这套作品冠以“非叙事性摄影”之名。我认为,这个表述与我创作这套作品时候的状态是吻合的,很贴切。我并不想通过这套作品讲述出什么动人的故事或者道理,我只是想通过镜头,让镜头成为我的眼睛,然后将那一时刻的所见、所感保留下来。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或者在按下快门那一刻,我的心里便是面对这些器物时的沧桑与悲凉,又或者那只是空白,是对个体生命存在的疑惑。2018年10月《器物》出版10周年之际于浣花溪器物之二尺寸/8×10cm材质/铂钯接触印象 拍摄时间/2008年摘自中国摄影出版社2008年《器物》《器物》中国摄影出版社2008年出版器物之三尺寸/8×10cm材质/铂钯接触印象 拍摄时间/2008年摘自中国摄影出版社2008年《器物》

人生里,总要去见见自然的壮美

“壮美”二字,是我们在书中经常能读到的,单看字面,便能让人心潮澎湃。可真正的壮美是什么,估计很多人也说不清楚。在2006年以前,我也不知道“壮美”真正的含义。所熟悉的,只是这个词的字面,而非其中的含义。当“壮美”的景象真实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自己曾经对这个词的理解是那样苍白,又觉得除了这两个字,似乎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在我面前出现的景象。使用器材/林哈夫617 拍摄地点/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2006年前后,正是我痴迷摄影之时,一旦得闲,我便全国各地四处奔走,去寻找大好河山之美,并用影像记录下来。这个过程肯定是有所得的,但所得有多少并不好说。摄影从20世纪80年代起在中国得到一定普及后,几乎所有的自然景观都被人拍遍了,无论什么样的景象,或多或少都从照片里面见过。带给人感动的,绝非照片本身,而是这个过程或者照片呈现出的某一个瞬间。但我对此,依旧乐此不疲,毕竟自己拍出来的照片与看别人的照片,感受并不相同。一2006年秋天,我与著名摄影家高辉先生相约,从昆明驾车出发,经过数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前往云南迪庆自治州的德钦县,拍摄著名的梅里十三峰。对我来说,这是一趟新奇的旅程。此前我只是以游客的身份来过,从未想过会在这里进行艺术创作。高辉先生告诉我,梅里十三峰,最有名的景象是清晨的日出,那是天地间壮美的典范。听到这样的描述,我自然满怀期待,但接下来的拍摄过程,却让我很是痛苦。拍摄日出,需要早起。此时已经是深秋,梅里雪山位于青藏高原南部,海拔很高,凌晨的气温大约在零下十二三度。山风呼啸,我把身上的冲锋衣拢了又拢,还是觉得寒风刺骨。早晨五点的梅里雪山,四下里一片静谧,天边透出些许微光,映照在山峰上。黑暗中,山峰的轮廓若隐若现,仿佛虚幻的影子,却又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头。孤寂,是我那时最大的感受,无声的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呼吸与心跳都清晰可闻。这种孤寂,就仿佛周围的黑暗,紧紧将我包围。终于,一抹微红在眼前出现了。那道冲破黑暗的曙光,让我的心顿时激动起来,我屏住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这一美妙的景象。伴随着这抹微光,太阳渐渐从山后升起,耀目的金光洒在山顶万年不化的积雪上,天地间似乎都被金光所笼罩。太阳出来后,湛蓝的天空也逐渐显露在我们眼前,那样的高广、深邃,在这一时刻人会感到自己的渺小,会从心底里对自然产生敬畏,真正拜服在这些圣山的脚下。眼睛不够用了,按快门的手却没有停歇,在那一时刻我并不知道自己能记录下多少这样的美景,甚至不知道最后照片传递出来的景象能有当时所见的几分之一。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将这些景象拍下来,这是将这种美进行传递的过程,也是传递自然伟力的过程。使用器材/哈苏503cw 拍摄地点/云南元阳梯田人们常说“巧夺天工”,但真当这种景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觉得巧夺天工似乎成了一段妄语,这样的自然伟力,又岂是人力所能及?大约九点,我和高辉先生下山。之前所经历的孤寂与寒冷,都被抛诸脑后,我觉得能有这样的经历,见到这样的美景,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在下山的路上,我见到道路两旁有不少坟茔,有人告诉我,这是20世纪80年代起,来这里的很多日本登山者,他们想要征服这些山峰,但在中途却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我很难描述自己看到这些坟茔时的感受,那是多重情绪的交织,一方面,我对他们征服自然的精神有些敬佩,另一方面,又对他们这种打搅自然安宁的行为感到不解。自然,到底是可征服的,还是只能敬仰?我自己心中其实也没有答案。下到山脚,我与高辉都还难抑心中激动,手有些微微发抖,这并非路途劳累所致,纯粹就是内心情绪的反应。经过一番休整,当天下午,我们驱车前往丽江。二在前往丽江的路上,我和高辉巧遇了云南著名摄影家王水林先生。这次巧遇,带给了我终生难忘的印象,其所带来的感动比当天早上所见更为强烈。现在我时不时都还会感叹一番,有时摄影之路,还真是需要一点运气。我们和王水林先生的巧遇,是在两车交错时。当天他正从丽江赶往德钦。见到我们后,他把车停住,问我们去处。得知我们刚从山上下来,要去丽江时,他说“别去了,快回头”,我有些不解,便问他何故。王水林先生说,这个季节,如果没有雾,有很大概率能在梅里雪山上见到日月同辉的景象,这是他搞摄影数十年来的经验。这种景象很难见到,很多人摸了几十年相机,几乎年年都来梅里雪山,都不曾遇到这样的景象。听到这番话,我和高辉立即与王水林一道,驱车掉头。当晚,一番纵酒高歌,虽然身体疲惫,却难掩心中喜悦。第二天,我们比头天起得更早,四点三十分我们便到达了选定好的位置,架起长枪短炮,对准远处的雪山。那次,我的装备比较齐备,我准备了哈苏120、林哈夫617、沙幕尼木质大画幅三台机器,想要根据三台机器不同的特性,来拍摄不一样的照片,达到最好的成片效果。此刻气温依旧很低,身上的冲锋衣再拢也难抵御严寒,但我的感受比头天要来得愉悦很多。其一是知道即将见到的美景,寒冷在此刻便不再萦怀,其二是人多了些,互相聊聊天,也不觉得寂寞。大约在五点三十分,和头天几乎同一时间,天边透出了一抹红光,太阳从雪山背后升起。与此同时,还有一轮明月高悬于半空之中。日出月落的交汇,日月同空的奇景,在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再谈话,只是将手中的镜头对准天空,对准远处的雪山,要留下这一奇妙的瞬间。我当天拍的并不多,最后只是用那部林哈夫617相机拍了一张宽画幅。这样的照片,有一张就够了,这是对我摄影生涯最好的注解,也是我曾看过这样“壮美”景象的记录。生命里的壮美可贵,若是有机会见见,便是终生难忘的美好记忆。2015年冬于锦里使用器材/林哈夫617 拍摄地点/云南东川红土地

画钟馗

我画画的时间,只有我篆刻时间的几分之一。几乎算是玩票。这并非说我画得不认真,没有想法。相反,正由于这种玩票性质,绘画上我更自由、更大胆。对我绘画作品艺术价值的判断,见仁见智。但于我而言,这个过程是快乐的,也是我寄托情感,表达思想的渠道之一。中国传统艺术,书法、绘画、篆刻之间的关联性很强,虽不敢说一法通万法通,但其中互为借鉴,互相影响的元素很多。在从事多年的篆刻后,当我拿起画笔,篆刻艺术的很多构成,同样展现在画中。何况,画画也算我从小的梦想之一,笔在纸面行走,当年的情愫也在我心中翻涌。落到纸上的具象表达,实际也是我内心的映射。我最早接触绘画,是在读初中二年级时。20世纪80年代,全社会都在追求文化艺术,从事艺术是时代风气。对那时的很多人而言,做这些多少有点自我标榜,彰显个性的意思。至少,在我背起画板时,也是这样的心态。我真正对艺术有追求与认识,是在我二十岁前后,当然这是后话。那时,我参加了一个美术培训班,每周上一节课。同学都是参加美术考试的培训人员,就我一个初中生,在里面很是扎眼。钟馗尺寸/29.5×15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8年钟馗宝相镇宅赐福尺寸/34×34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7年当时课堂租设在青石桥小学里,绘画班的学员只有晚上才来听课。在这个课堂上,要说学到的东西,真没多少,翻来覆去就是画立体几何图形、石膏像。一幅素描要画很久,可一周只有一节课。一年过去,我留下的画也没几张。但坐在课堂里,感受到的那种氛围,至今难忘。仿佛在那一刻,真觉得自己有些不同,算是沾染上文艺气息了吧,有了独属自己的一个标签。记得那会儿老师还没开始教水粉,我就把水粉颜料抹到裤子上,假装是自己在创作时不小心撒上去的。我背着画板,骑着自行车,在成都的老街、小巷之间游走。走到哪都舍不得放下画板来,有时看个东西,还用手比画比画,虚着一只眼睛。那会儿与其说是学画,不如说是找一种感觉。在那一年里,这种感觉真是找到了,但关于艺术的收获,也确实乏善可陈。20世纪80年代末,我结识了徐无闻先生,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对篆刻有了更新的认识,并且也获得了一些展览的奖项,再后来以篆刻谋生,直到此时,我对艺术才可以说有了相对深入的认识。但凡搞篆刻的人,书法、绘画都会接触到。而且因为篆刻不可避免地带有书画附属品的特性,所以我能站在不一样的角度来看书画,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想要画几笔。我的绘画没有师承,和画家朋友相聚,偶尔会得到一些点评,前后摸索之下,也能比较完整地完成一幅作品。我画画以人物居多,尤其喜欢画钟馗。其一,是我个人的审美倾向于比较阳刚、雄壮一路,钟馗的形象与我的审美契合度比较高。其二,是我的书法功底、篆刻功底,提供了绘制这样一个人物所需要的技术条件。我画钟馗,就像我创作篆刻作品一样,在落笔前,都没有很明确的腹稿,只有一个大体的形象设计。具体构成往往都是根据落笔时的感觉,以及那一刻心里的想法来进行。我画钟馗,喜欢用阔笔,多以篆书线条来进行绘制。这样人物显得敦实、有力。或者也是因为我在多年的篆刻生涯中,喜欢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来形成艺术特征。我画的钟馗,也多有大面积的色块铺陈,大量的留白。我的画和我的印章一样,个人风格都很明显,艺术体系上,也能看到一脉相承。擅画钟馗的画家,不知凡几。这个人物形象,早已超越了民间传说的范畴。画钟馗,或许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文人情结的具象反应,同样也是民间对于幸福生活追求的体现。我笔下的钟馗,除了传统的造型外,还会多点意趣,品茗、读书都有。具象的是钟馗,抽象出来的,是我自己内心的映射。画画的乐趣,与篆刻还不一样,篆刻的表达,更多体现的是意趣。而绘画的表达,能更直观地看到作者内心的情愫。篆刻、绘画,都不算大道,更多还是个人情趣,无所谓太过自我标榜。好坏之外,也就是个玩儿吧。2016年冬于成都钟馗镇宅赐福尺寸/70×34.5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9年

醇酒美人

在我的艺术生命里,朱新建是对我影响较大的艺术家之一。朱新建名声正响时,我刚刚走上艺术道路不久。他那种打破传统、痛快淋漓的创作手段,回归人性,直面欲望的艺术观,都给我带来过不小的冲击。朱新建最有影响力的绘画题材,是他的美人图。这些图画,初看时不觉得好,仔细端详,却回味无穷。很难想象,他笔下的人物结构不准、比例不对,构图也很简单,就像小孩涂抹。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画,却充分表达了女性的妩媚,触及人心深处的欲望。他的高妙可见一斑。在朱新建成名之后,学他的人不知凡几,但学成的不多。甚至他还成为一个流派——“新文人画”的代表。我不太理解这个名称的由来,也觉得冠以这样的称呼有点别扭,但这并不妨碍我崇敬、学习朱新建。简而言之,朱新建画的最大魅力,就是“真诚”。艺术需要这样的观感态度,将自己内心的感受痛快淋漓地表达出来,如果能引发观者的共鸣,这样的作品,就是成功的。对于美好女性的迷恋,是所有男性的共同话题,大约朱新建是在1949年之后,第一个这样直接表达的艺术家。背影之一尺寸/33×16.5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8年1985年,当他以“小脚女人”参加全国美展时,还引发了不少非议,很多老先生甚至直斥他的画是“封建糟粕”。诚然,在今天回过头去看,能理解他当时创作的诉求。这是他个人精神与时代诉求相叠加的结果。毕竟,社会经过了三十多年压抑,爆发出来的能量是让人震惊的。朱新建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功不可没。朱新建的美人图,是源自纯粹两性吸引的美。我也画过不少美人图,取法受了朱新建的很多影响。但我想表达的,和他还是有些不一样。我画的美人图,同样是对女性美好的赞颂,但表达的,是女性柔美的一面。对于美,尽量报以欣赏为目的,而不用出于占有。我画钟馗时,用阔笔,寻求酣畅淋漓的感觉,在线条上,具有更多书写性;在画美人图时,我则选用细笔,勾描比书写多。勾描出来的线条更柔美,更适宜于展现女性身姿。钟馗的设色,我多用平涂,在衣纹上有笔触,留有飞白。这是对钟馗跌宕豪放的展示;在美人图的设色中,我大量用水,以水墨晕染的效果来构成人物的形态、衣着纹饰,有些地方还采用了没骨的技法,只用色块来构成形象。《红楼梦》里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落到纸面上时,还真觉得用水来表达,会比用笔书写恰当得多。在中国传统绘画里,对女性的塑造,一直不太完美。《女史箴图》《韩熙载夜宴图》里的女性,纯粹是记录性,没有个人情感在其中。从唐到元,大多数女性的形象则出现在神佛与宗教画中。即便敦煌壁画中女性的身姿,也经过了一定的抽象表达。虽然有女性美的展现,但这种展现并非单纯的绘画体现,而是出于对神佛的崇敬。背影之二尺寸/34.5×13.5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9年明清之际,画中女性形象更为固化,翻来覆去都是仕女图。直到民国,才有完整意义上的女性形象的出现。不得不说,女性形象的丰富,其实也是绘画这种艺术形式时代感的体现。我的美人图里,没有古代女性,都是今天的时髦女郎。毕竟,我生活在今天,不太可能去爱上古人。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能带给艺术家最大触动的,一定是其所在的具体环境。画里展示今天的人物形象,也是艺术创作和时代接轨的表现之一。2017年冬于成都亚太广场美人图尺寸/25×23.5cm材质/纸本水墨时间/2018年

西泠梦

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丁辅之、王福庵、吴隐、叶为铭等江浙一带的篆刻家,在杭州西湖边的孤山数峰阁旁买地筑室,创立了印社。对他们来说,这只是文人之间雅集的一种形式,但对篆刻,以及此后百余年间中国传统艺术的发展来说,这一举动却开辟出了另一番天地。时至今日,篆刻依旧是“小道”,无论群众基础,还是研究的深入,都不及书画,更遑论百余年前了。如果没有印社的成立,关于印章艺术的发展势必还要延后很多年。这一雅集,以印为核心,涵盖的却是传统艺术中的所有门类,兼及诗词等文学。江南一带,从宋朝开始就是中国文化最为繁盛的地区,清末到民国时期,更是中国对外的最前沿,从经济、文化上引领着这个古老国度。印社成立不久,便有诸多名家加入,其中最为人称道者,便是吴昌硕。1913年,在印社成立十周年的纪念大会上,吴昌硕被公推为首任社长,并且印社也正式定名“西泠”。吴昌硕在此时是中国艺坛的一面旗帜,虽然他并非西泠印社的创始人,但他在任上对西泠印社发展的推动是最大的。也正是从他开始,西泠印社成为中国艺术界的一个标志性符号。一从清末到今天,中国传统艺术经历了极大的发展。从清末开始,不断进入中国的西方思潮在与传统文化的碰撞中,衍生出了很多极具灵光的思想,同时对于传统的不断深入发掘,又加深了艺术的底蕴。翻开中国艺术史,可以相当清晰地看到这一时期传统艺术的两个极端,其一是用西方艺术理论来对传统艺术进行改造,其二是深究传统,追摹古人。按理说,这两种思潮是有矛盾的,但在20世纪初的艺术舞台上,却都盛放了鲜艳的花朵,并且影响至今。清末到民国,上海江浙一带不断扩大的市民阶层也为艺术品消费市场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些活力又反过来不断滋养着艺术,这也是从清末开始,海上画派等得以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在这一历史背景下成立的西泠印社,自然也处于风潮之中,加之加入西泠印社的艺术家多是一时翘楚,在这个时期,西泠印社也是艺坛思潮的引领者。西泠印社的历史地位,正是在这一时期奠定的。但在整个民国时期,乃至新中国成立后的数十年间,西泠印社声名并不显赫。直到“文革”结束,西泠印社才真正发挥出起一个优质文化社团的作用。但西泠印社对印学以及其他传统艺术、学术的推动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当20世纪80年代初,我刚进入篆刻领域时,西泠印社已经成为所有从事篆刻的人们心中的圣地。但凡对篆刻有些研究的人,在心底都会以加入西泠印社为目标。时至今日,依旧如此。释文/西泠印社中人尺寸/2.3×2.7×11.3cm材质/寿山石时间/2012年摘自西泠印社出版社2014年《永远不说再见》二我已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听闻“西泠印社”,估计应该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因为当年我学印的大部分参考书,都是来源于此。我真正明白西泠印社所代表的意义,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那时我已经在这一领域略有建树,还获得了几项全国性书展的金奖。对那时的我而言,西泠印社已不再是一个历史名词,更像是心底的一个梦,是自己艺术道路上的纪念碑。当然,那时这场梦做得还有些远,说起来也并不真切。谈不上对此有多少努力,但加入西泠印社的念头从未断过,只是被藏在了心底,日常不一定记得起,但时不时总会泛起一些涟漪。虽然我对西泠印社有着各种企盼,但我真正踏足这里,却已是十余年后。20世纪八九十年代,要出趟远门并不容易,加之对当时的我而言,西泠印社在遥远之余也并不属于比较迫切的问题,所以我并没有专门前往。1998年,我第一次到杭州,也才有了自己对西泠印社的初次探访。在我生命中,这次探访的意义非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我能在艺术道路上坚持下来,也和这次探访有很大的关系。那时,我的艺术之路是迷茫的,正处于探索但不得法的阶段,印章作品常为人称道,也屡屡在全国各类展览中获奖,我却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呈现的状态。加之那时,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人们大都显得有些浮躁,我也时常在想,要不要放弃篆刻,寻找别的人生路径。那天,我站在西泠印社的门前,既是游客的身份,也是印人的身份,内心涌起了非常复杂的感受。西湖上的微风吹来,堤岸上的柳枝随风轻摆,周围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内心却充满宁静。我从未想过,会在那样一个时间得以体会近百年的历史。这种体会并不是走马观花的行游,而是处于很小的切口,百余年的历史喷涌而出,艺术与文化的厚重在那一刻集中于心,让我觉得自己二十年来的努力并非无意义,也让自己得到了坚持下去的力量。那一次在西泠印社的参观,时间并不长,但对我的意义非凡,如果说此前西泠印社还是一个有些遥不可及的迷梦,那么在此后其成了我艺术道路上明确的目标。三单以篆刻而言,刻制一方印章所需要的技术手段,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便可以训练出来,但对入印文字、印章表现效果,乃至更深的情感体现,以及更深的印学传统,则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来体会。这种体会与学习并无终点。或许正如胡适所说“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只能说,作为一个篆刻家,在某个时刻,能寻找到一种相对适合于自己艺术语言的表达方式,但这种方式并非固定不变,也绝非就是自己艺术道路的终点。也是在1998年前后,我摒弃了自己以往的艺术风格,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不好说这是西泠一行给我的触动,还是自己内心的诉求。我更倾向于后者,无疑这种选择对我来说是困难的,但其结果也很明显。这让我更靠近艺术的真实,能让艺术反映自己的思想和内心,这种艺术水平的提高,也让我更靠近西泠印社,这个艺术的殿堂。此后的十余年间,我加强学习,不停探索求变,与西泠印社距离的拉近,对我而言内心是充满喜悦的,在这种变化面前,会让加入西泠这样的目标也不那么急迫,因为艺术的魅力与乐趣,在其中已经彰显无疑。时间来到了2012年,这一年,我第一次参加西泠印社的入社评选。可惜功亏一篑,没有评选上。要说内心没有遗憾不可能,但这种遗憾并不强烈,毕竟我所追求的,并非西泠印社社员的名头,而是自己艺术上的进步。2014年,我第二次参加评选,在众多的参评者中,以第三名的成绩入社,当年10月25日,评选结果揭晓,我内心也并没有当初想的那样激动,反而更像是温暖的喜悦包围着我,轻柔而宏大。这段经历,于我而言,说是一种认定或者一段总结更为恰当。无疑,对一个印人而言,西泠印社社员的身份是块金字招牌,但这显然不会是艺术道路上的终点,在这重身份之下,更需要的是艺术上的不断进步。我的梦也没有在此成为终点。应该说,加入西泠印社,让我有了更进一步的动力,或者西泠印社的意义也正在于此。2018年12月于成都释文/知白守黑尺寸/2.7×2.7×2.6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10.3g时间/2017年

关于篆刻的理论与实践

最开初,这篇文章我放在了我的篆刻论文集中。在这本书里出现的,是经过修改的版本。因为原文是从专业角度来写的,对于大众读者,难免有些晦涩。这篇文章在这本书里出现,我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并非专业文集。但后来想,若是能对大众读者进行一些篆刻知识普及,聊聊自己的艺术路程,也未尝不可。如果在众多读者中,能有人因为这篇文章建立起对篆刻较为深入的认识,或者能动手刻上几方印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一篆刻在大众视野里,并没有书画那样夺人耳目。在传统艺术的范畴中,也常被归于书画的附庸。若从篆刻史的角度考量,这样的判断有其道理。但若将篆刻的艺术性独立出来,作为专门的艺术形式进行研究,那么寻常关于篆刻的很多认知,是需要被重新解构的。中国的印章史超过三千年,但篆刻史只有七百年。篆刻真正彻底摆脱书画附庸的地位,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被人欣赏,更是在清中期以后。再考察一下清中期以前篆刻家们所处地域,会发现其大多来自江浙地区,待到全国其他地区的篆刻家涌现,已经是清末的事了。《激发篆刻的时代活力》2019年4月14日刊登于《人民日报》到了民国,篆刻这门艺术形式得到了极大发展,但考察此时的美术界,几乎看不到关于专门篆刻展的记载。西泠印社的成立,是篆刻彻底成为独立艺术形式的标志,而其作为一门独立艺术形式被社会大众所欣赏,则已是20世纪中期之后。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篆刻这门艺术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各种形式、各种手段都被运用到篆刻创作中。可以说这是篆刻独立性的确立时期。但发展到今天,我们具体考量一下各类篆刻表现形式,依旧可以说,关于这门艺术的发展仍然任重道远。若我们以简单一点的方式来划分篆刻的表现形式,无非就两种风格取向——工稳一路、写意一路。工稳者,总逃不过王福庵、陈巨来、汉玉印等范畴,写意印创作风格相对多样,但能成圭臬者也不多。盖因篆刻需要用古文字进行创作,很多篆刻家也兼有古文字学家的身份。基于上述,我们再来讨论篆刻在今天的发展,可以看到很多不足。这些不足,是历史的遗留,同样也是此后这门艺术在发展中需要注意的问题。其一,是工稳一路印章,在我看来工稳一路印章依旧算是书画的附庸。因为来源的单一,所以在其中难以形成强烈的个人风格。很多印人的工稳印刻得极为精妙,但难免千人一面。若是不看边款文字,想要区分出具体作者是谁,并不太容易。其二,是印章与学术的不分。很多篆刻家,在选择文字入印的时候,会大量选用生僻的古文字,若从印面效果来看,这是合情合理的,但很多时候为了古文字而古文字,则难免有些不恰当。毕竟这不是做学问,最终需要考虑的是印章所呈现的艺术效果。选用大都不认识的古文字,而又达不到较好的效果,实是本末倒置。其三,写意类印章,若只考虑纯粹的印面效果,写意类印章出现的时间相对比较晚,20世纪70年代之后才逐渐走入公众视野。所谓写意,在我看来并非刻得夸张便是写意,而是指在其表现中,需要更注重突出篆刻(印章)本身的艺术特质。对于写意印还需要进行区分,不能为“写意”而“写意”,需要有源流出处。瞎刻一气,丝毫没有篆刻所需要的字法、章法等,也属欺世。若是在其中直接照搬版画、木刻等,虽能有独特性展现,但在我看来,也终究不是正途。若需这样,直接做版画、木刻就好了,何必还要放在印石上来?二前面谈了一点我对篆刻的理论认知,接下来谈谈创作。对于篆刻创作,我仅以我个人的实践、思考为例,希望能对读者有所启发。我从第一次接触篆刻刀到今天,已有四十年。真有点“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的意思,同时也感到一些迷茫。这种迷茫在于不知道接下来该朝哪个方向突破,以及对于篆刻本身所能承载的情感表达的不确定。我至今没有对自己的篆刻历程有过很好的总结。从事篆刻,更多是基于偶然而非夙愿。毕竟刚刚接触这门艺术时我只有九岁,那时人生观世界观等都未建立,谈不上什么钟爱。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刻下来,也在不停思考,篆刻于我似乎成了一种本能与习惯。在我看来,今天从事篆刻,是需要有一点疑古精神的。少年时我读唐诗,稍长开始读宋词,成年后才读了《诗经》。在我读《诗经》时,看到了很多后人的注解与评述,总把这些古人的歌谣注写得异常丰富。但对我来说,真正能引发情感共鸣的,反而是少年时代的唐诗与宋词,并非《诗经》。将这段经历引入到篆刻中,也是同样。现代奉为篆刻圭臬的汉印,在当时就是实用工具,而非艺术创作,其艺术性来自后人的附加而非当时便有。明清之际的一些篆刻家,他们的创作水平实际并不高,只是开了一代风气,今天将他们的艺术放在太高的地位上,也不合适。奈何篆刻这门艺术产生于文人群体中间,又是在那样的历史时期。所以很多前人的篆刻著作,有很大故弄玄虚的成分在其中。我读的第一本篆刻理论著作,是清代陈克恕所编著的《篆刻针度》,这是对明代万历年间《印法参同》一书的注释。陈克恕是乾隆时期的人,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作品流传下来。当年我读的这本书,还是在古旧书店买的清版翻印本。那时我根本读不懂这种没有点校的竖排繁体本,完全是硬着头皮将一本书啃完,其中很多具体内容今天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其中提到了十三种刀法。从事多年篆刻创作后,我深刻地认识到所谓十三种刀法,就是故弄玄虚。篆刻刀所用无非就那几个部位,真实的表达,实际就是将石头上不需要的部分去除,将石头切刻掉,一种刀法足以涵盖。这就像是今天的某些股评家,自己一分钱股票不买,却对公众说应该买这个,买那个,不知坑了多少人。三落实到具体的创作实践中,疑古和质疑权威,实在是一个太重要的品质。当然这种质疑不是说随意提出批评,而是建立在对这些前人观点的认知与了解上,并且需要较长时间的艺术实践,个中真意还需自行体会。试问,若是自己都还刻不出一方像样的作品,又凭什么去质疑前人呢?具体篆刻创作,无非就是字法、章法、刀法,三者实际是一个整体的三面,最终都是为印章效果服务。字法、刀法前文已经说过,这里着重谈谈章法。章法,便是布局,即印面文字的安排调度。总有人把这说得玄妙无比,真正而言,就是“横平竖直”四个字。邓散木在早年曾有一本《篆刻学》,其中谈到了很多章法构成的问题,在今天看来也有很大的局限性。秦汉时印章作为实用器物,没有太多为了效果而言的安排考虑,几个字安排进印面中便合适,最原始的章法是自然形成的。今天我们学习篆刻所参考的《十钟山房印举》等资料,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其中收录的很多印章,早就不是其原貌。这些印章多样的形态,其一因为时间腐蚀,其二是人为破坏,其三则是在制作时工匠水平本身就存在差异。工匠们实际是不具备后世的审美能力的。今天我们在印章中发现的各种美,都是后人的阐发。这就像在原始森林中看到一片景色一样,如果没有基于我们自身的审美诉求,那这些美景,算是景色吗?2018年10月,曾杲(左一)主持韩天衡先生学术研讨会对秦汉印的审美,实际是后期人们的积累所致。回到今天的篆刻创作中,在我看来,如果再来谈章法,实际就是构成,但构成这个概念来自西方美术。篆刻并不在这个范畴中,安排一方印章,最重要的就是走出前人窠臼,最终形成关于印章的独立审美,其他各种手段,都是为此服务。从前,篆刻创作的手段比较简单,现在的创作手段更为丰富。明白了上述的道理,篆刻其实并无玄妙可言。2018年12月于锦里释文/午倦一方藤枕尺寸/2.1×3.4×2.4cm材质/纯银铸造重量/107.6g时间/2016年

要做艺术家,心里总得有点数

好为人师,可算是大多数人的通病了。孟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于是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或许这是因为人都有表现欲,又或者在心里,人都有点骄傲吧。放在艺术家群体(在此特指美术领域)中,好为人师的毛病总会在有意无意间被放得更大。可能有些许光环笼罩,难免让人失衡,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向来觉得,要做个艺术家,还是纯粹一点好。这种纯粹可以分成两个方面来讲,其一是对艺术的纯粹,要从事艺术,就专心搞艺术,不要老指望着这能带来多少回报。其二,便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有些“光环”笼罩,便对所有的事都站在高台上,指点一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一个领域取得一定成绩并不代表在所有领域都能取得成绩。搞艺术的,未必擅长经济;谈文学的,未必懂得政治。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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