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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1 15: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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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吉姆巴地斯达·巴西耳 著 马爱农 译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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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谈(套装共5册)

五日谈(套装共5册)试读:

总目录

五日谈1

五日谈2

五日谈3

五日谈4

五日谈5目录

引子

故事会的第一天

男巫的故事——第一天的第一个故事

桃金娘树——第一天的第二个故事

佩伦托——第一天的第三个故事

瓦迪埃罗——第一天的第四个故事

跳蚤——第一天的第五个故事

可怜的灰姑娘——第一天的第六个故事

商人——第一天的第七个故事

山羊脸——第一天的第八个故事

有魔法的雌鹿——第一天的第九个故事

老妇人原形毕露——第一天的第十个故事

牧歌

返回总目录书名:五日谈作者:(意)吉姆巴地斯达·巴西耳 著译者:马爱农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年7月ISBN:978-7-218-11740-9  欢迎阅读马西罗·雷蓬长老改编的  《五日谈》  适合各种年龄的十四行诗  M.R.S.D著  请你稍事休息,随我们愉快上路:  快乐的小家伙,别放慢你的脚步;  饶舌的马西罗手里有本童话书,  里面的故事,全世界的人都在读。  姑娘和小伙子,被我的把戏骗倒——  不论你面容愁苦,还是活泼爱笑——  就连那嬉皮笑脸的格里罗长老,  读了这新鲜的故事也收起嘲笑。  我的酒不用招牌,它用鲜果酿成;  在我故事的葡萄园里杂草不生;  永远动听的,是我那琵琶的乐声。  还有你们这些老者,在垂垂暮年  像孩子般聆听,带着恐惧和期盼,  舒心的笑容,与点点泪花同浮现!引子

  有一句谚语是经过人们数百年验证的,即“命里注定没有,不要苦苦追求”,比方说猴子吧,偏要学人的样子穿靴子,结果一脚伸进了捕兽夹子。还有一个贫穷卑贱的女佣人,从生下来就没穿过鞋子,却异想天开地想戴上王冠,苦想而不可得,她就动了歪点子,靠歹毒的计谋把属于别人的东西骗到手里,最后真相败露,她被送上了命运的绞刑架。正如一句俗话所说:“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下面这个故事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相传,从前有一位丛林谷国王,他有一个女儿名叫佐扎,她像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里特或古伊朗宗教学家佐罗斯特一样,终日郁郁寡欢,脸上从没有一丝笑容。可怜的父王把独生女儿看作他精神的支柱、生命的寄托,面对她的忧郁却一筹莫展,不知道怎样才能博得千金一笑,为了讨她的欢心,他从全国各地招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人,有时是头朝下走路的小丑、钻铁环的侏儒,有时是手脚敏捷的拳术师、花样百出的杂耍艺人和会变戏法的魔术师,有时是虎背熊腰的大力士,有时是一只狗会跳舞,有时是个老头会单脚跳,有时是一头驴子会用高脚酒杯喝酒,还有时是一个会唱小曲儿的荡妇……总之,千奇百怪的人走马灯似的到王宫里来,就为了逗得公主展颜一笑。

  但是这一切都是白搭,无论是神医格里罗先生,还是撒丁岛的草药,无论是挠脚心还是捅胳肢窝,都没能够把佐扎逗笑。可怜的父王无计可施,最后决定采取孤注一掷的办法。他下令在王宫大门对面建造一个喷油的大喷泉,这样,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为了不把衣服弄脏,只好像蟋蟀一样连蹦带跳,像山羊一样弓腰驼背,像野兔一样惊惶逃窜,造成人挤人、人推人、人撞人、人压人的壮观景象,也许这样一来,宝贝女儿会被逗得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喷泉造好了,佐扎站在她的花格窗口,板着一张脸朝外面看。她看见一个老太婆朝喷泉走来,拿出一块海绵,吸满了油,再挤进随身带着的一只陶罐里。就在她干得正欢的时候,一个朝廷里的听差扔过去一颗石子,他瞄得可真准,一下就把陶罐击得粉碎。再看这个老太婆,眼看一番辛苦付之东流,气得浑身哆嗦,颤颤巍巍地转向听差,口不择言地骂道:“啊,你这个没脑子的、挨千刀的、尿床画地图的!你这个老公羊、臭流氓、吊死鬼、杂种骡子、断腿的畜生,你怎么不被虱子叮死!你怎么不患半身不遂,一辈子瘫在炕上!你怎么不一出门就被马车撞死,让你老妈哭断了肠子!你怎么不被西班牙宝刀戳死,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你怎么不去上吊,不流一滴血就一命呜呼!我诅咒你。但愿你遭遇一千种灾难,一辈子不得安宁。但愿狂风把你的船帆扯破,让你干什么都没有结果,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这个无赖、流氓!”

  那个小听差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知道天高地厚,只顾嘴上一时痛快。他被骂个狗血喷头之后,毫不示弱,而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冲着老太婆嚷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老巫婆、老妖怪、老瘪三、老不死的!你这个叼孩子的母狼,难道你是吃屎长大的么,怎么说话这么臭!”老太婆听到一个后生敢这么骂她,火气更大了,露出一副乡下泼妇的嘴脸,指手画脚,上蹿下跳,向那个小听差示威,就像乡巴佬常说的那样:“用牛角挑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娘是谁!”

  佐扎在窗口看到这番情景,觉得太滑稽了,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晕了过去。老太婆听到笑声,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跳过来指着佐扎骂道:“讨厌!我诅咒你,但愿你永远找不到丈夫,除非那是坎波·罗唐多的王子!”佐扎听了她的话,心里非常害怕,就把老太婆叫到跟前,问她是真的诅咒呢,还是随便说说,讨个嘴上痛快。

  老太婆回答道:“你要知道,我刚才提到的那个王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名叫萨丢斯,他受到一个仙女的诅咒,生命已经上演到最后一幕,他被人放在城墙外面的一座坟墓里,墓碑上刻着这样的文字:‘如果哪个女人三天里流的眼泪,能够灌满挂在钩子上的一只陶罐,就能使王子起死回生,并与他结为夫妻。’你要知道,人一共只有两只眼睛,能淌下多少眼泪,怎么可能灌满大酒壶那么大的陶罐呢?我倒是曾经听说有一个叫吉尼娅的,她的眼泪来得容易,被称为罗马的泪泉,也许她能把陶罐盛满,刚才我看到你在嘲笑我、侮辱我,所以给了你这个诅咒,但愿上帝满足我的心愿,惩罚你刚才对我的伤害。”老太婆说完,就跑下台阶,扬长而去,生怕夜长梦多,再待下去没有好结果。

  公主反复琢磨老太婆的话,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又是害怕,又是怀疑,又是期待,又是担心。最后,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情,这种感情能够蒙蔽人的视力,冲昏人的头脑。她决定离开父王的家,带着她的细软首饰和几千个金币远走高飞,寻找自己的生活道路。

  她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来到一位仙女居住的城堡。佐扎向仙女诉说了自己的遭遇,仙女非常同情这位美丽的年轻姑娘,佐扎不仅年轻貌美,而且居然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一往情深,这使仙女十分感动。她写了一封推荐信给她的姐姐——也是一位仙女,然后打发佐扎去找她。临别之前,仙女赠给佐扎一颗胡桃,说道:“哦,我的好姑娘,拿上这个,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打开。”公主接过礼物和推荐信,依依不舍地告别仙女,继续朝前面赶路。

  她又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来到第二位仙女的城堡。仙女慷慨热情地接待了她,把她看作自己的亲妹妹。第二天临别的时候,这位仙女也给了她一封推荐信,把她介绍给她的另一位姐妹,同时还送给她一颗栗子,并说了和第一位仙女同样的话。于是佐扎继续赶路,她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来到第三位仙女的城堡,这位仙女也对她非常友好、亲切,第二天一早临别的时候,她送给她一颗榛子,并说了和前两位仙女同样的话。

  佐扎带着这些礼物,又走了很多很多地方,有乡村,有城市,有高山丛林,有河海湖泊。一转眼,整整过去了七年,当她终于来到了坎波·罗唐多王国时,已经累得腰酸腿麻,两个脚板都磨出了水泡。进城门之前,她看见一座美丽的喷泉,仿佛是地下关着的一个冤魂在哭泣,抛洒水晶一样的泪滴。

  喷泉旁边有一个大理石墓碑,上面挂着一只陶罐。佐扎把陶罐取下来,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便开始痛哭流涕,两只眼睛像两个泉眼,泪水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她把脸埋在陶罐口上,片刻也不敢抬起,就这样,两天过去,泪水已经齐到陶罐的脖子,离罐口只差两英寸了。这时,她因为旅途劳顿和伤心过度,已经是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了,便来到旁边的一个帐篷里,倒头睡去。

  这时,来了一个女黑奴,她名叫矮冬瓜,经常到喷泉边来汲水,她平时总听见别人议论,所以对墓碑上的内容了如指掌,刚才佐扎哭泣的时候,她就躲在一旁观看,只等到陶罐差不多快满的时候,设下一个恶毒的圈套,把胜利果实据为己有,让公主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时,她看到公主已经进入梦乡,觉得机会来了,立刻轻手轻脚地捧起陶罐,用眼睛对准罐口,很快泪水就把陶罐盛满了。陶罐一满,王子就苏醒了,像睡了长长一觉似的,从大理石棺材里爬出来,一把搂住身体臃肿的女黑奴,把她领到王宫里,吩咐大摆宴席,举国同庆,他们将在狂欢的气氛里结为夫妻。

  佐扎一觉睡醒,发现坟墓打开,陶罐不见了,随陶罐而去的,是她所有的希望和欢乐,她悲痛欲绝,差点把生命拱手让给死神。最后,她冷静下来,觉得悲伤于事无补,要怪只怪自己瞎了眼睛,没有把握好到手的机会。她擦干眼泪,强忍住内心的伤痛,走进了城门。到了城里,她听说王子即将娶一位“漂亮新娘”。她思前想后,大致推测出事情的经过,恨得直咬牙,暗自叹息道:“唉,可怜啊!是两个黑色的东西摧毁了我的希望:一个是黑色的睡眠,一个是黑色的女奴。”俗话说,求生是人和动物共有的本能,她为了使自己能够活下去,在王子的宫殿对面租了一座豪华住宅,她住在里面,即使看不到心上人的影子,也能看到他住所的墙砖和屋顶,聊以抚慰自己那颗受着煎熬的心。

  萨丢斯王子一直像只飞蛾似的,围着那矮胖、黑丑的女奴团团转,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佐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子就像鹰隼看见了猎物,一下子找到了自己追求的目标,佐扎美丽的倩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朝思夜梦,害起了相思病。那女黑奴看出王子脑海里转的念头,气得怒火万丈,她仗着自己肚里怀着萨丢斯王子的种儿,恶狠狠地威胁他,说道:“哼,如果你不把窗户关起来,我就使劲敲打肚子,把小乔治打死!”王子深爱自己的骨肉,一听这话就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惹妻子生气了。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度日如年,他觉得见不到迷人的佐扎,生活就变得毫无乐趣可言。

  佐扎公主发现萨丢斯王子不再露面,她失去了唯一可以看见他的机会,不由感到非常绝望。就在这时,她想起了仙女们送给她的三件礼物。她首先磕开胡桃,里面飞出一只漂亮的小鸟,那颜色,那光泽,是人间从未看见过的。它跳到窗台上,放声歌唱,歌喉婉转玲珑,清脆动人,宛如天上仙乐,人间难得一闻。女黑奴看到小鸟的模样,听见小鸟的叫声,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马上把王子叫来,对他说道:“你听,那只小鸟叫得多么好听,你快去把它给我弄来,如若不然,我就狠狠敲打我的肚子,把小乔治打死!”萨丢斯被她的淫威震慑,只好立刻派人去问公主,是否愿意把小鸟卖给他,佐扎回答说,她不是一个卖鸟的小贩,但是如果王子真的喜欢它,她愿意把小鸟当礼物送给他。王子为了那未出世的儿子,一心只想讨妻子的喜欢,便欣然接受了佐扎的馈赠。

  四天以后,佐扎剥开那个粟子,里面大摇大摆地走出一只母鸡,身边还带着十二只金子做的小鸡。女黑奴透过窗户看见了,又起了贪心,马上派人把王子叫到身边,指着那些鸡对他说道:“如果你不把那母鸡和小鸡给我弄来,我就狠狠敲打我的肚子,把小乔治打死!”萨丢斯王子一味忍气吞声,听任那泼妇横行霸道,他立刻派人来找公主,提出只要她肯出让这宝贵的母鸡和小鸡,要什么都行。他得到的回答和上回一样:他可以获得一份礼物,但若想叫她出卖心爱的宝贝,那完全是白费口舌。对此,王子不能也不敢拒绝,他迫不得已又欠了一份人情,佐扎的慷慨大方,使他感到受之有愧,他感叹这女子真是难能可贵,丝毫不恋富贪财,把友情看得比印度所有的金矿还要珍贵。

  又是四天过去了,佐扎把榛子敲开,从里面钻出一个纺金线的洋娃娃,小巧玲珑,可爱极了,佐扎刚把它放在窗台上,女黑奴就看见了,马上派人把王子叫来,对他说道:“如果你不把那个洋娃娃给我弄来,我就狠狠敲打我的肚子,把小乔治打死!”萨丢斯给妻子指使得团团转,被河东狮吼吓破了胆,完全没有了男子汉的骨气,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派人去向公主要洋娃娃,就决定亲自出马,提出请求,俗话说得好:“再好的信使也不如自己。”还有:“要想马到成功,必须亲自出动。”还有:“要想喝鱼汤,亲自去撒网。”

  他来到佐扎的住处,恳求她原谅他的冒昧,居然为了一个孕妇的胡思乱想,向她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佐扎想到自己的委屈和苦难,差点晕了过去,她强打起精神,听他如何恳切地央求她把洋娃娃送给他,她故意不立刻答应,为的是能够多看看心上人,多听听他的声音,多感受一下他散发的热量——他本来属于她,却被那个丑陋的女黑奴偷走,最后,她把洋娃娃送给了他,她为了心上人什么都舍得。但是她在把礼物交给他之前,恳求洋娃娃给女黑奴施以魔法,让她特别想听故事。萨丢斯看到佐扎把洋娃娃白白送给他,不要丝毫代价,内心感到万分羞愧,他对佐扎说,为了感谢她的慷慨大方,他本人和他的王国都随时听她调遣。然后他回到王宫,把洋娃娃交给妻子。

  女黑奴把洋娃娃捧在胸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突然,就像丘比特化身为阿斯坎尼斯出现在狄多面前一样,她的心头“腾”地窜出一股火苗,烤炙得她坐立不安,特别想听人讲故事。这欲望是如此强烈,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她担心这样下去,她生出来的不是健康的男婴,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叫花子,便赶紧把丈夫叫来,对他说道:“如果你不马上叫人给我讲故事,我就狠狠敲打我的肚子,把小乔治杀死。”

  萨丢斯王子被她唠叨得心烦意乱,只想落个耳根子清静,他立刻颁布一道御诏,命令全城所有女子都在某一天早上,当月神黛安娜带领黎明滑过天空,为即将到来的太阳扫清道路时,在王宫前的同一地点集合。到了预定的时间,王子出来一看,只见人山人海,密密麻麻,顿时脑袋就大了,他本来就对妻子的胡思乱想不感兴趣,面对这个局面心里更加烦乱。

  他挑选了十个模样高贵、看起来能说会道的女子,她们是:瘸腿的泽扎、鸡爪疯的塞卡、大脖子的梅尼卡、长鼻子的托拉、驼背的波帕、没有腰身的安托耐拉、老态龙钟的修拉、没有下巴的保拉、没有头发的西奥梅苔拉和粗陋难看的佳科娃。王子命人把她们的名字记在纸上,然后把其他人打发回家。

  她们十个人和坐在高台上的女黑奴一起站起来,朝御花园走去。那里绿树成荫,枝繁叶茂,阳光很少能够透进来。她们坐在一座爬满葡萄藤蔓的凉亭里,中间有一眼喷泉在嬉戏、歌唱。

  温文尔雅、礼节周全的萨丢斯王子说了这样的开场白:“哦,我高贵的女士们,世界上最体面、最令人愉快的事情,莫过于听别人讲故事了。无怪乎古希腊大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认为,听好的故事是人类最大的乐趣之一,在听故事的时候,可以忘记个人的烦恼和忧虑,在无形中延长了生命。为了满足听故事的愿望,手工艺人离开工作间,商人离开柜台,医生离开病人,药剂师离开药房……他们走遍世界每个地方,寻找最擅长讲故事的人,他们的故事比古往今来最出色的文字还要优美。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我的妻子,她最近患了忧郁症,非常想听一些令人愉快的故事。如果你们愿意满足她的需要,同时也让我陶醉其中,那么在以后的四五天里,你们每天空着肚子到这里来,准备好一个故事,就像老太太给孩子讲的那种。你们每天在这里集合,饱饱吃一顿以后,就开始讲故事,等你们都讲完了,再请人演唱一段牧歌,结束一天愉快的生活。这是多么高雅的享乐,死者就没有这样的福分了。”十个女人听了王子的话,都谦卑地低下头来,表示服从萨丢斯的命令。

  这时,仆人们摆开餐桌,端上食物,大家坐下来开始吃饭。等女人们填饱了肚子,王子示意瘸腿的泽扎打响第一炮。泽扎站起来朝王子和他的妻子深深鞠了一躬,开始说道——故事会的第一天男巫的故事——第一天的第一个故事

  格里安诺海岸的安东尼是一个笨头笨脑、满嘴胡言的人,被他的母亲赶了出来。他在一个男巫处帮佣,当他想回家看看时,被人骗去了钱财。他不断地上一个旅店老板的当,最后男巫给了他一根权杖,惩罚了他的无知,也使旅店老板为他的诡计吃了苦头。这样他不仅填满了自己的钱袋,也使家庭走向富裕。

  “命运不长眼”,这句话真是千真万确(比精通世事的兰扎大人说得还对),命运使一无是处的无赖飞黄腾达,而使出类拔萃的贵人穷困潦倒,请听我下面讲的故事。

  从前,在格里安诺姆这个国家里,住着一个善良的女人,名叫马赛拉,她有六个待嫁的闺女和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呆头呆脑,整天无所用心,实在是毫无用处,不久他母亲就对他说:“你这该死的家伙,干吗还待在家里吃白饭?别再让我看见你,懒骨头、晦气鬼、瞌睡虫、背时货、乌鸦嘴,你一定是在摇篮里的时候被人换了,把一个漂亮的小乖乖换成了一个吃白食的蠢货。”安东尼被马赛拉这么有板有眼地骂着,却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完全不思悔改。

  有一天,母亲用清水给他洗头,用一根树枝给他量衣服长短,安东尼顶讨厌穿衣服,瞅个空子就从母亲手里逃了出来,一口气走了整整二十四个钟头,当天空布满了星星的时候,他来到一个山脚下。这座山真高啊,山顶都插到云端里去了。

  在桦树林中的小径上,在用浮石堆砌的洞穴里,坐着一个男巫。哦,我的天哪,他的模样多么可怕!脑袋比印度的大南瓜还大,额头上坑坑洼洼,眉毛拧结在一起,鼻子平塌塌的,鼻孔像火灶,嘴巴赛锅炉,两颗尖牙龇出来,活像一头野猪;他的胸脯上都是毛,手臂比大木桩子还粗;他的两腿向外撇着,脚板扁平得像鹅掌;总之,他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令人毛骨悚然,让罗兰骑士看了发笑,让斯坎纳贝奇看了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安东尼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在乎别人长得丑不丑,上前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好,大人!你在干什么?你过得怎么样?你需要什么吗?这里离我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男巫听到这些愚蠢的问题,忍不住哈哈大笑,喜欢上了这个逗人的小家伙,对他说:“你愿意做我的仆人吗?”安东尼回答:“你打算一个月给我多少钱?”男巫答道:“只要你一心一意地伺候我,工钱的问题好商量。”就这样双方达成协议,安东尼留下来伺候男巫。跟着这个主人,安东尼吃得好喝得足,活儿轻巧不累人,所以四天下来,他就觉得日子过得舒坦极了,他变得像火鸡一样结实,像公牛一样丰满,像斗鸡一样勇敢,像龙虾一样红扑扑,像大蒜一样绿油油。

  可是不到两年,他就开始厌倦这种惬意的生活了,悲哀和惆怅盘踞在他心头,想家成了他唯一的思绪。男巫从他的鼻子上、从他脊背的动静上看出他内心深处转的念头,就把他叫到面前,对他说:“我的安东尼,我知道你心里觉得烦闷。渴望自由自在地干点什么;我爱你,把你当成我的骨肉,所以我准许你离开,随心所欲地生活;我把这头驴子送给你,让它缓解你旅途的劳顿,但是你要小心,千万别对它说:‘拉屎吧!’不然你定会后悔,我向我的祖先发誓。”

  安东尼牵过驴子,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说,就跳上驴背,催着它快走;走了不到一百步,他从驴背上下来,对着驴子大喊:“拉屎吧!”话音没落,这畜生就开始排泄,拉出来的都是珍珠、翡翠、玛瑙、钻石、祖母绿、猫儿眼什么的,每一个都有核桃那么大。安东尼看着眼前的情景,嘴巴张得老大,为驴子排泄物中的丰富宝藏而感到惊喜;他取下褡裢,装满了珠宝,然后骑上驴背继续前进,最后来到一个小旅店。他从驴背上跳下来,对旅店老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快把这头驴子牵到槽里去,用好饲料喂它;可是你要小心,千万别对它说‘拉屎吧!’不然你定会后悔;另外,这些东西你也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好。”

  旅店老板是个狡猾的人,听了这番话,又看见褡裢里闪闪发光的珠宝,心里十分好奇,一心想知道安东尼不让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有什么意义。于是,他用好酒好饭招待安东尼,看着他酒足饭饱,困意袭来,发出响亮的鼾声时,就悄悄溜进马厩,对驴子说:“拉屎吧!”驴子一听这话,立刻又拉下一堆金银珠宝,旅店老板看着这堆排泄物,心里起了鬼点子,他想把驴子换了,骗一骗安东尼,让他把萤火虫当马灯。他认准安东尼是个送上门来的傻瓜。

  天亮了,曙光女神在东窗闪过玫瑰色的身影,去倒她的汉子用的夜壶,那汉子伸着懒腰,嘴里发出咕咕哝哝的声音。这时安东尼起床了,叫来旅店老板说:“过来,伙计,生意不大,友谊长在!虽然是朋友,可是亲兄弟明算账,把账单拿来,让我付钱吧。”于是便算账,面包多少多少,酒多少多少,汤多少多少,肉多少多少,驴子住在马厩要五个钱,人睡在床上要十个钱,还有小费十五个钱。

  他付清了账,牵着驴子往自己的村庄走去,却不知褡裢里已不再是珍珠宝玉,而是一堆乱石子。他走到家门口,放声大喊:“快来,母亲,快来!我们有钱了!把毛巾展开,把床单铺在地上,你就等着看珠宝吧。”母亲乐坏了,打开大箱子把几个女儿的亚麻布料一股脑儿翻了出来,又扯下床单,全部铺在地板上,安东尼把驴子牵过来,大声喊道:“拉屎吧!”可是尽管他把“拉屎吧!”说了一遍又一遍,却不见那驴子有丝毫反应,完全是对牛弹琴;他又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三四次,都被它当成了耳边风。

  他以为这头畜生得了便秘,就找来一根结实的树枝,开始助它一臂之力,终于,那可怜的畜生往雪白的床单上拉下一摊黄黄的东西。不幸的马赛拉原以为家里能发财,却看见一堆驴粪,闻到满屋子的恶臭,气得暴跳如雷,她没有等到看一看褡裢里的石子,就让安东尼结结实实尝到了厉害;他受到这一份款待,撒腿就跑。

  男巫刚目送他离开没多久,就看见他狼狈逃回。他是个魔法师,所以已经知道了安东尼的遭遇,就把他狠狠骂了一顿,怪他居然上了旅店老板的当,骂他是蠢货、傻瓜、白痴、呆子、缺心眼、没脑筋,居然用一头浑身是宝的驴子换回一头满肚子粪便的傻畜生。安东尼只好一声不吭地乖乖挨骂,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能,绝对不能,让别人来嘲笑他。

  一年过去了,思乡情绪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他又迫不及待地渴望见到自己的亲戚、家人。那个男巫是个凶神脸、菩萨心,不仅准了他的假,还给了他一块漂亮的餐巾,对他说:“把这带给你母亲,可不要再像上回被人换驴子那样办傻事了;没有到家之前,千万不要说:‘餐巾餐巾,打开关紧。’不然的话定有灾难临头,后果由你自己负责;现在走吧,快去快回。”

  就这样,安东尼出发了。可是刚离开山洞不远,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餐巾放在地上,说道:“餐巾餐巾,打开关紧。”就在餐巾打开的时候,出现了许多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安东尼见了,赶紧说:“餐巾,关紧。”于是所有的东西都被关在餐巾里了。

  他继续前进,来到那同一家旅店,进门对旅店老板说,“把这块餐巾给我找个安全地方放好,千万别说‘餐巾餐巾,打开关紧’。”狡猾的老板多少有点头脑,回答道:“放心吧,没问题。”他让安东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看着他酒足饭饱打起了呼噜,就拿起餐巾说道:“餐巾餐巾,打开关紧。”餐巾打开了,露出各种各样稀罕的宝贝,映花了人的眼。老板找来另一块差不多的餐巾,偷偷地掉了包。

  早上,安东尼醒来,起床谢过旅店老板继续赶路。走了一阵,来到自家门前,他一见到母亲的身影就喊了起来:“这回是真的啦,母亲,我们再也不用过穷日子啦!这回我们真的发财了,什么都能买,什么都不缺啦!”他把餐巾放在地上,大喊:“餐巾餐巾,打开关紧。”可是尽管他喊破了喉咙,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最后,他完全绝望了,转身对母亲说:“唉,我知道了,准是又被那个旅店老板骗了。没关系,我要跟他较量一番,给他点厉害瞧瞧;我要让他后悔自己干下的事,让他巴不得钻到车轱辘底下去。等我再从那条路上经过,一定要把他的财产都砸得稀巴烂,还要他还清从驴子和餐巾那儿偷去的宝贝,不然,就让我倾家荡产好了。”他母亲听见这一番胡言乱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嚷道:“快滚,没用的吃货!撞断你的脖子,永远别再回来。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快点给我滚吧,以后你就当这个家是个火坑。我要像掸衣服上的灰尘一样把你掸掉,就当我压根儿没生下你这个儿子。”

  安东尼挨了这兜头盖脸的一顿怒骂,如同看见了闪电,不能干等着让雷劈下,他学小偷的样儿,埋下头来撒腿就跑,回到男巫的住处。男巫看见他灰溜溜地回来,又把他好生教训了一番,说道:“天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刀把你杀了,你这蠢驴、畜生、脓包、放屁嘴、烂喉咙、破喇叭,凡事胡张扬,到处乱吹牛,嘴里连颗青豆也存不住,如果你在旅店里不乱说话,就不会搞成这样!都怪你有一张漏风的嘴,舌头像个风车,一刻也不安生,把我亲手交给你的好日子白白断送。”不幸的安东尼只好夹起尾巴,把这番责骂一股脑儿吞下,又规规矩矩地伺候男巫三年,不再想回家的事,就像不指望自己会成为伯爵一样。

  可是三年过后,他又害起了思乡病,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家中,便又向主人请假,男巫正巴不得摆脱这个缺心眼的家伙,便批准他离开,还给了他一根精雕细刻的权杖,对他说道:“把这根权杖拿去,看到它你就会想起我,可是要小心,千万别说‘权杖权杖竖起来’或者‘权杖权杖躺下来’。因为我不想让你遭殃。”安东尼接过这份礼物,答道:“你就尽管放心吧,我已经长出了智齿,知道三头公牛是几对;我不再是个孩子啦,谁要想跟安东尼耍心眼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男巫回答:“还是让我看你的行动吧,嘴上的话是靠不住的,最要紧的是行动,让事实给你作证吧:你一向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警告过你的事情,你就应该格外留神。”

  安东尼趁着主人还在那儿唠叨不休,偷偷溜出来往家赶;刚走了不到半里地,他就说:“权杖权杖竖起来。”唉,他真不应该说这句话的。只见那权杖立刻跳了起来,照着安东尼的肩膀就是一顿好揍,左一下,右一下,比天空下冰雹还要快。可怜的家伙看到自己这么倒霉,赶紧说:“权杖权杖躺下来。”权杖便不再惩罚他了,就这样,他用自己的皮肉作代价,获得了一个经验,心里暗自盘算:“谁要想逃跑就打断他的腿!我一刻也不能和这根权杖分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一边这么念叨着,一边又来到那家熟悉的旅店,在那里受到了非常殷勤的招待,因为他们知道他一定又带来了摇钱树。

  一进门,安东尼就对旅店老板说:“给我把这根权杖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请你留神,千万别说‘权杖权杖竖起来’,不然你一定会吃苦头的,好生记牢我说的话,将来等你倒了霉,可别怪安东尼没有事先警告过你。”旅店老板看到财神爷第三次进门,早就乐坏了,摆出美酒佳肴招待他;安东尼刚一睡着,他就拿起权杖,并把老伴也叫过来看西洋景,然后说道:“权杖权杖竖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权杖立刻敲鼓点似的落在旅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肩膀上,左一下,右一下,噼里啪啦,速度比闪电还快;他们遭到这一顿好打,抱头鼠窜,权杖追着他们一下接一下地打;他们放声尖叫,喊安东尼救命。

  安东尼被吵醒了,看见通心粉翻倒在奶酪里,卷心菜落进了猪油中,便对他们说:“除非你们把从我这里偷去的东西还给我,不然就只好被权杖活活打死,一个也逃不脱。”旅店老板挨足了打,连连叫道:“把我的财产都拿去好了,快别让这魔鬼再缠着我啦。”为了让安东尼知道他的诚意,他立刻派人把他偷去的所有东西都取了来。安东尼等那些金银珠宝到手以后才说道:“权杖权杖躺下来。”权杖便立刻不动了。

  他牵着他的驴子,拿着他的餐巾,带着所有的宝贝,一刻不停地赶回家中,见到母亲,在她面前表演了驴子粪便的真实价值,展示了餐巾的非凡本领。他给自己雇了几个手艺很高的厨子,过起了像国王一样的生活。他给姐姐们都准备下丰富的嫁妆,让母亲享尽荣华富贵,并使老辈人相信下面这句话丝毫不假——  “上帝帮助疯人和儿童。”桃金娘树——第一天的第二个故事

  迈阿诺的一个村妇生下一棵桃金娘树,被一个王子爱上了,树里走出一位美丽的仙女,王子出门的时候,把她留在桃金娘树里,树上系了一个小铃铛。一些轻浮的女人趁王子不在家,走进他的卧室,她们出于嫉妒,触动了桃金娘树,仙女走了出来,被她们杀死了。王子回来后发现了这个不幸的变故,悲痛欲绝:但是,仙女奇迹般地起死回生,王子下令处死那些娼妓,和仙女结了婚。

  泽扎讲故事的时候,屋里一片寂静;可是她话音刚落,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驴子拉的屎太美妙,那根权杖太奇特,谁都忍不住要说几句。他们纷纷说,有几根这样的权杖倒是不坏,至少可以把懒佣人和骗子们好好教训一顿,因为这世上傻瓜比面粉还多。等大家讨论完了这些话题,王子命令塞卡接着讲故事,她遵命说道:

  如果男人知道可恶的女人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灾难和祸害,使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的话,他就会多加小心,听见放荡女人的脚步声就像看见一只毒蝎子一样,赶紧逃之夭夭,而不是趋之若鹜;他绝不会为一个肮脏的婊子弄得声名扫地,为一个麻风病人断送自己的性命,为一个淫乱的妓女倾家荡产,这种女人为了一个铜板会让他忍受令人作呕的屈辱和怨恨,不信就请听一位王子与这种坏女人的一段交往。

  在迈阿诺这个村庄里住着一对夫妇,他们没有孩子,为此朝思暮想,祈祷上帝赐予他们子嗣,妻子更是不顾一切地恳求:“啊,上帝,只要让我能够生下什么东西,即便它是一根桃金娘树枝,我也不在乎。”她整天反复念叨这句祷词,弄得上帝不胜其烦,于是她的肚子开始鼓起,越鼓越大。九个月后她分娩了,但产婆手里托住的不是一个可爱的胖小子,而是一根桃金娘树枝。

  妻子非常疼爱这根树枝,把她种在一个精致的花盆里,日夜照料,精心呵护。有一天,国王的儿子外出打猎,从那条路上经过,对美丽的桃金娘树枝一见钟情,派人带话给它的主人,请求把它卖给他,不论要什么代价都行。那妻子一开始坚决不允,但是经不住他软磨硬泡,一会儿苦苦哀求,一会儿威胁恫吓,只好把树枝给了他,一再恳求他好好爱护它,因为她爱它胜过爱一个婴孩,把它看得比骨肉亲儿还要珍贵,王子欣喜若狂,把桃金娘树带进自己的卧室,放在阳台上亲自照料,给它浇水,松土。

  有一天夜里,王子上了床,吹灭了蜡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周围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四下里一片寂静,这时王子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屋子里轻轻走动。脚步声渐渐移向床头,王子以为是某个仆人想来掏他的钱包。但他是个勇敢无畏的年轻人,即使面对魔鬼也不会心慌。他佯装睡觉,静观事态发展。接着,他感到有人走近他身旁,非常温柔地抚摸他。他轻轻伸出双手,触摸到一种柔软细腻的东西,那皮肤像天鹅绒一般光滑,动作比灰莺的羽毛还要轻盈,比伊斯兰的羊毛还要柔顺,比水貂的尾巴还要灵活。他想这一定是个仙女(实际上正是仙女),就把她搂在怀里,和她一起玩“哑巴麻雀”的游戏。

  可是太阳升起以前,她就站起身来失踪了,留下王子一个人,内心充满甜蜜、好奇和惊讶。连续七天,他都有这美妙的经历;他的心里燃烧着欲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上天恩赐给他的是什么福气,降临在他床头的是什么甜蜜的爱情宝壶。一天夜里,他趁美人睡着之际,把她的一绺秀发系在他的手臂上,这样她就没法逃走了,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命令他点燃蜡烛。

  只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儿,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女人中的精品,维纳斯的化身,他看见一个尤物儿,一个俏佳人,一位传说中的灰姑娘,一个金枝玉叶,一匹目光敏锐的雌猎马,一轮将满的圆月,一副娇鸽子的面容,一道御膳里的佳肴,一块美玉。他看得如醉如痴,意乱情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道:

  哦,爱的女神啊,你快躲起来吧。

  哦,海伦啊,回到特洛伊去,用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因为你的美貌虽然获得那么多赞誉,却远远比不上我身旁的这位丽人。

  她的美像太阳一样辉煌,她倾国倾城,她纯洁、优雅、清高,白璧无瑕。

  哦,睡眠,甜蜜的睡眠啊,请你用罂粟汁覆在这绝代佳人的眼睑上,不要剥夺我欣赏她的快乐,她是美的精髓,是我一切欲望的归宿。

  哦,紧紧系在我手臂上的这绺秀发啊!

  哦,令我火一般燃烧的明眸啊!

  哦,给我带来慰藉的酥胸啊!

  哦,轻轻搂着我的玉手啊!

  这般完美的花容月貌,是在大自然的哪个神奇的艺术车间里造就的?

  是印度哪个地方出产的金子,做成了这丝丝缕缕的金发?

  是埃塞俄比亚哪个地方的象牙,做成了这光洁的额头?

  还有,做成这双眼睛的红宝石又出自哪里?

  是黎巴嫩哪个地方的紫罗兰,做成了这副面容?

  是东方哪个地方的珍珠,做成了这些皓齿?

  是从哪座山峰采来的白雪,涂染了这美丽的颈项和胸脯?这神奇的白雪啊,滋养了花朵,温暖了心田。

  说着,他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环抱着她,享受这一销魂时刻。正当他搂紧她的颈项时,她从梦中醒来,用一声颤抖的轻叹回答热恋中的王子。

  王子见她醒了,对她说:

  哦,我亲爱的,当我怀里的你没有亮起那一对烛光时,这爱的庙宇就几乎要被焚为灰烬,现在让我看到这两束柔光,我的生命又将会怎样?

  哦,迷人的眼睛啊,秋波一闪,令天上的星星黯然失色,你,只有你,在我的内心烧灼出一个创口,也只有你才能够治愈它。

  哦,我的美丽的女医师,请理解我内心热切的情感,好生对待痴心爱你的人吧,他看到黑夜变成白天,看到你这灿烂夺目的美,浑身害起了痛苦难耐的热病,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胸口,试一试我的心跳,给我开一个药方吧。

  可是我在说些什么呢?我在寻求什么药方呢?

  哦,我的灵魂,用你甜美的嘴亲吻我的双唇吧。我的生命不需要别的药剂,只需要你温柔的玉手的呵护。你的绰约风姿就是我的强心剂,你的慢声细语就是我生命的源泉,它们会令我立刻康复。

  她听了这些话,面颊绯红,像燃起两朵火苗。她回答道:“不要给我这么多赞美。哦,我亲爱的主人,我是您的仆人,为了伺候高贵的您,我情愿忍受寂寞。我实在是三生有幸,种在那只泥盆里的桃金娘枝居然长成一株月桂,在一颗有血有肉的心里找到归宿,而这颗心又是这么仁慈、崇高……”

  王子听了她的话,感动得几乎像蜡烛一样熔化,他又一次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用热吻堵住她未说完的话,然后把手递给她,说道:“我向你郑重发誓,我将娶你为妻,赋予你无上的特权;你拥有打开我心扉的钥匙,你左右着我生命的航程。”

  说完这些话,他们继续着两情相悦的游戏,然后吃点东西喝点水。他们就这样连续五天陶醉在幸福之中,可是不幸的命运总是和爱情作对,使有情人被迫分离,像一条不祥的黑狗一样,破坏了浓情蜜意的喜悦。

  事情是这样的,王子应召去追杀一头侵害他们国家的大野猪,他不得不离开他的娇妻,却把他的一大半心思都留在了她身旁。由于他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由于他看到她的美胜过一切尘世女子,他整个人都被激情融化;激荡的情欲像大海上汹涌的风暴,冲动的爱恋像倾盆的暴雨,他就像一片蛛网落进了满满一锅甜蜜情意里——它就像咬人的毒蛇,像把人噬空的蛀虫,像一阵阵作痛的创伤,像令人战栗的寒意,使人的生命颓丧,使人的意志动荡,使人的心灵产生疑虑。

  于是,他一遍遍呼唤着仙女,对她说:“哦,我的灵魂,我不得不离家在外两三个晚上。上帝知道,我和你分离是多么痛苦,因为你是我整个的心。上帝知道,如果是在以前,出征打猎我是在所不辞的。可是我不能拒绝这一使命,我绝不能让我的父王失望。所以,我只好暂时离开你。我请求你,为了你对我的爱,请你回到那只陶盆里,我不回来,你千万不要出来。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听你的,”仙女回答,“因为我不愿,不能也不会违拗您的心愿。放心地去吧,快去快回,我会静候您的归来。但是我请求您,在桃金娘的枝梢上系一根丝线,上面挂一个小铃铛,您归来的时候拉一拉丝线,让铃铛发出响声,我就会出来欢迎您。”

  王子照她说的做了,然后叫来一个贴身男仆,对他说:“你过来,上这儿来,伸直你的耳朵,好好听我说话。每天晚上都要把这张床铺好,就像我本人还在这里就寝一样。别忘了给这盆桃金娘浇水,仔细照看好它,不许出任何意外。我数过它的叶子,只要发现少了哪怕一片,就让你从此滚蛋。”

  说完这些话,他骑上骏马出发了。他心情忧伤,不像猎手去追杀野猪,倒像绵羊走向屠宰场。

  与此同时,七个曾经得到王子宠幸的女人发现他对她们不再热情,不再流露出爱意,不再逗留在她们的住所,便怀疑他又有了新宠,为了新欢把旧人忘怀。她们急于想知道其中奥秘,就找来一个泥瓦匠,给了他一大笔钱,请他挖一条从她们的住处通到王子卧室的地道。

  地道一完工,她们便立刻走进王子卧室,看看能找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是不是又有一个风流女人夺去了她们的恩宠,害她们受到冷落。可是她们一个人也没有发现,环顾四周,只看见那盆美丽的桃金娘树。她们每人从上面摘了一片叶子,其中最小的那个把手伸向拴着小铃铛的树梢。手一碰,铃铛就响了起来,仙女以为王子归来,赶紧就出来了。

  那些淫荡的娼妓一看见美丽的仙女,就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说道:“是你,夺走了我们的希望,侵占了我们的快乐;是你,把英俊风流的王子迷住了围着你转;你这个光彩照人的尤物儿,霸占了我们的心肝。看来你是很受欢迎啊!你享福已经享够了,可以离开了。真希望、真希望你母亲当初没有把你屙下来!滚,你早就该滚了,你这个偷吃的,这次终于给逮住了。如果让你跑掉,我们就不是娘胎里生的!”说着,她们用权杖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使她碎成六块,然后每人拿了一块,只有最小的那个没有参与这场残酷的暴行,在姐姐们的怂恿敦促下,她也只接受了仙女的一绺金发。她们大功告成后,就循着原路离开了。

  这时,那个男仆遵照主人的吩咐来整理床铺,给桃金娘浇水,他一看见屋里的情景,吓得差点断了气,赶紧拣起那些断臂和牙齿,把碎骨肉渣收拾干净,都埋在花盆里,擦去地上的血迹,然后给树浇了水,整理好床铺,关上房门,把钥匙放在门底下,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国家。

  再说王子打猎归来,拉动那根丝线让铃铛发出响声,铃铛声声,惹群鸟飞来;铃铛声声,令主教凝神。可是不管王子怎样摇动铃铛,都没有得到一丝回音,因为仙女再也听不见了。

  王子急忙向卧室冲去,他焦虑万分,等不及召来管钥匙的男仆,一脚把门锁踹断,推开房门。他径直奔向阳台,看见桃金娘树枝光禿禿的,叶子一片也没有了,不禁悲痛欲绝,伤心地号啕大哭:

  “哦,我多么倒霉!哦,我多么不幸!哦,我多么可怜!是谁这么跟我作对?是谁陷害、毁灭了王子?哦,我的失去了树叶的桃金娘啊!哦,我的消逝了的仙女啊!哦,我的阴暗无边的生活啊!哦,我所有的快乐都烟消云散!哦,我所有的甜蜜都变为酸楚!哦,不幸的考拉·马希奥尼,你该怎么办?哦,你这倒霉的人,什么是你未来的命运?快纵身跳下悬崖吧;快离开这肮脏的境地吧,每一件美好的事物都离你而去,你为什么还不杀死自己?所有的珠宝都被你丢失,你为什么还苟活人世?你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乐趣,为什么还不让生活结束?哦,我的桃金娘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是哪一条罪恶的手臂,摧残了你秀美的头颅?哦,该死的打猎,是它害得我失去了一切!唉,可怜哪。我多么悲伤,我的生活完全没有了希望。失去了我的生命,我无法继续生存下去,除了一死了之,我还有什么指望?我的爱人离开了我,睡眠也无法医治我的忧伤。从今往后,佳肴美酒就像黄连毒鸩,生命和感情成为一片荒漠。”

  王子的哭泣声声凄厉,王子的眼泪滴滴如血,就连铁石心肠的陌路人听了也会柔肠寸断。王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很快憔悴了,丰润的面颊变得枯瘦,殷红的双唇变得苍白。

  再说那仙女,她的身上是附有魔法的,所以靠着被男仆埋在花盆里的那些碎骨肉渣,她又开始聚合成形,不久就变得和当初一样完美了。她看见爱人因悲伤而面容枯槁,像一个奄奄待毙的病人;她像面对一个柔弱的金丝雀一样,内心顿生怜悯,就从花盆里走了出来。她像黑暗的提灯里一束明亮的烛光,出现在王子的面前,把他拥进自己怀里说:“别再难过了,开心一点吧,哦,我的王子,停止你的哭泣和悔恨吧。擦干你的眼泪,平息你的怒火,让你的表情愉快一点吧。你看我在这里呢,活生生的血肉俱全,尽管那些妓女把我的脑袋敲碎,吃我的肉,饮我的血。”

  王子看见她死而复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脸色重又变得红润,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情绪好转,精神振奋。他们拥抱了一千次,又把男欢女爱的游戏玩了个够,然后王子请求她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得知那个男仆是无辜的,立刻派人去找回他。在征得父王的同意之后,他安排了一次盛大的婚礼,准备娶仙女为妻。他请来了国度里所有的达官贵人,还命令那七条虐待羔羊的毒蛇也必须出席。

  等大家酒足饭饱的时候,王子对每一位客人说道:“如果有人伤害了这位美丽的姑娘,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他用手指着仙女,她的美光芒四射,令人眩目,摄人心魄。从国王开始,坐在桌旁的客人纷纷进言,一个说应该把她们绞死,一个说应该把她们碾死,就这样,每人都说出一种办法。

  最后终于轮到了那七个歹毒之人。尽管这个话题让她们感到不快,但她们还蒙在鼓里,对将临的厄运没有预感。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她们回答说,如果谁忍心伤害这个人间的瑰宝、爱情的化身的哪怕一根毫毛,也应该被扔进厕所里。

  听见这些娼妓亲口说出了这样的判词,王子说道:“你们给自己的罪孽做出了判决,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比蝎子还歹毒,比巫婆还凶狠,居然想把这般柔美动人的身躯做成一道菜肴。好吧,事不宜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把她们丢进公共厕所里,让她们在那里丧命吧。”

  王子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只有最年轻的那个获得了赦免。王子把她许配给了他的贴身男仆,并给了她丰厚的嫁妆。然后,他又派人接来了桃金娘的父亲和母亲,给了他们很多钱财,让他们安享晚年。从此,王子和仙女过着幸福的生活;而那几个魔鬼的女儿花了很大力气才从厕所里死里逃生。这正应验了那句古老的谚语——  “即使是头瘸腿的山羊,也不要轻易把它弄伤。”佩伦托——第一天的第三个故事

  佩伦托到森林里去拾柴,发现三个姑娘躺在阳光下睡觉,他对她们非常友好,她们便给他施了魔法。国王的女儿嘲笑他的时候,他就诅咒她怀上他的孩子,这个诅咒应验了。国王得知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后,下令把他和他的妻子、孩子放进一只木桶,扔进大海。可是由于他身上有着魔法,终于从危险中脱身,成为一个潇洒英俊的青年,被立为国王。

  大家对上一个故事非常满意,听到王子终于得到幸福,那些坏女人得到应得的惩罚,都感到十分开心。现在,该轮到梅尼卡讲故事了,等大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平静下来后,她开始叙述下面这个故事:

  做好事永远不会吃亏。谁种下善良的种子,总能得到应得的回报,播撒爱情的人也能收获爱情。对一颗知恩图报的心灵施以恩泽,永远不会一无所获。感激之情会化作礼物奉还,这些老话在人类的生活中屡屡得到验证。我下面要讲的故事就是一个例子。

  卡索利亚有一个村妇名叫赛卡莱拉,她有个儿子名叫佩伦托,他可以说是造物者生产出的最愚钝、最丑陋的一堆骨肉。不幸的母亲总是为此感到悲伤,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价值还不及一张狗皮。尽管这个倒霉的女人喊哑了喉咙,那蠢货也从来不肯伸手帮她干一点活。

  最后,她口干舌燥,把她能想出的所有骂人的话都骂完了,就哄他到森林里去拾点柴火,对他说:“现在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快去拾点柴火来,我来做点吃的。在路上不要开小差,快去快回,我要做点东西糊口,让咱们能够继续活下去。”

  佩伦托出发了,像一个僧侣走在他的弟子们中间。他迈着乌鸦一般的步伐,慢慢吞吞数着步子,好像在鸡蛋上行走一样。最后,他来到森林里的一处地方。这里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他看见三个少女躺在小溪旁的草地上,用石块当枕头,睡得正香,阳光直射在她们身上。佩伦托看见她们热得满身是汗,像在熔炉里一般,心中很是不忍,他拿起随身带着的准备砍柴的斧子,从树上砍下一些树枝,在她们身体上方搭起一个凉亭。

  在他干得正欢时,少女们醒来了(她们是一个仙女的女儿),看到了佩伦托那颗善良、体贴的心灵,她们觉得十分感动,便给他施了魔法,使他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佩伦托做完这件好事以后,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他砍下一大堆柴火,多得需要用马车才能运走。他看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搬不动它,就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说道:“如果这堆柴火能把我驮回家,该有多么好!”他看见柴火堆真的像一匹训练有素的良马一样跑了起来,到了国王的宫殿前面,它开始上蹿下跳,转开了圈子,惊得佩伦托连声大叫,声音震耳欲聋。服侍公主瓦丝托拉小姐的使女们碰巧将头探出窗外,看见了这奇特的景象,赶紧唤来公主。

  公主往窗外一看,就被那堆柴火的古怪行为逗得哈哈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这可是一件稀罕的事,把年轻的使女们吓坏了。瓦丝托拉小姐生来性情忧郁,她们从不记得在她脸上看见过笑容。佩伦托抬起头来,发现她们在嘲笑他,就说:“哦,瓦丝托拉,但愿你怀上我的孩子!”说完,就用脚跟把柴火夹紧,柴火立刻乖乖地往前走去,转眼就到了家门口,后面跟了一群大呼小叫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母亲赶紧把门关上,他们会用石子把他砸死的。

  与此同时,瓦丝托拉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浑身骚动不安,月经也不来了,于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把这件不幸的事情瞒了又瞒,直到身体臃肿得像一只水桶。国王发现了她的身孕,气得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声嘶力竭地叫骂一通,然后把他的顾问叫来开会,他对他们说:“你们都知道,我的完美无瑕的名誉正在受到玷污,你们都知道,我的女儿做下了错事,让人说闲话,让我抬不起头来。你们都知道,她给我的脸上抹黑,把肚子弄大了。现在请你们给我出出主意,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依我看,我宁愿把她处死,也不愿看到她生下一个野种;我宁愿让她遭受死亡的折磨,也不愿她经历分娩的阵痛;我宁愿让她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她把一个孽种带到世上。”

  那些足智多谋的大臣和顾问们听了,纷纷进言道:“她确实应该受到最最严厉的惩罚,她带给你的耻辱应该变成一把利刃,把她的生命斩断。但是,如果我们在她有身孕的时候处死她,可就太便宜了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是他犯下了重罪,玷污了您的名声。所以我们不妨耐心等待,等到瓜熟蒂落,就可以知道这份耻辱的根源是谁。然后我们再权衡决定,看看怎么收拾他们。”

  国王很满意这番忠告,觉得很有道理,便举起手来说道:“让我们等待事情的结果。”上天有眼,那一天终于来到了:经过轻微的阵痛,随着产婆的第一声惊呼,随着公主身体的第一次用力,两个男婴像两个金苹果一样滚落下来。怒不可遏的国王又把他的大臣和顾问们召集起来,对他们说:“我的女儿已经分娩了,处死她的时候到了。”

  那些智慧的老者们回答(他们都在想办法拖延时间):“不行!我们还得等孩子再长大一些,才可以从他们的特征上辨认出他们的父亲是谁。”国王不愿意让他的顾问们认为他办事不公,便耸了耸肩膀,没有表示反对,耐心等到孩子年满七岁,然后又把他的顾问们召集起来,询问他们的意见。其中一个人建议:“既然您无法从您的女儿嘴里知道是哪个罪恶之人羞辱了您王冠的尊严,只好由我们想办法去洗清耻辱了,您下令布置一次盛大的宴会,把城里所有的达官贵人都邀请来,我们留心察看,用我们的眼睛找出与那两个孩子长得最为相像的那个人,他毫无疑问就是孩子的父亲,然后我们就像捡羊粪一样,把他一把抓住。”

  国王对这个忠告甚为满意。他下令布置宴会,把有点身份的人都请了来,等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命令他们站成一排,从孩子面前走过。但是他们对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猎狗闻见了野兔的气味一样。国王看了十分生气,愤怒地咬着嘴唇。可是尽管鞋子太小不合脚,他却不得不穿,只好忍着剧痛使劲跺脚,这时他的顾问们对他说:“陛下息怒!振作起来。我们很快还要再举办一次宴会,不再邀请高官贵族了,而是邀请地位不高的老百姓,因为女人一贯会为伧夫野汉迷了心窍,在磨刀匠、卖梳子的小贩和其他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中间,我们可能会找到那个惹您动怒的坏蛋,因为我们在出身名门的上流人中间没有找到他。”

  国王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下令准备第二次宴会,这次受到邀请前来的都是夏加的老百姓。有流浪汉,有流氓恶棍,有粗野吓人的,有娘娘腔的,有梦想攀龙附凤的投机者,也有一肚子心眼的机灵鬼。总之,城里所有的糟粕渣滓都来了,一个个像贵人一样在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桌旁落了座,立刻开始狼吞虎咽,大吃大喝。

  再说塞卡莱拉,她听说了国王邀请老百姓参加宴会的告示,就催促佩伦托也去参加,她不停地唠叨,终于把佩伦托劝得上了路。不等他走进宴会大厅。就有两个漂亮的孩子跑到他的面前,热烈地拥抱他,兴高采烈地和他一起玩耍、游戏。

  国王看到这一情景,气得把胡子都揪断了。他看到败坏他名誉的原来是这么一个奇丑无比、令人作呕的怪物,那副可怕的相貌,谁看见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秃脑袋锃光瓦亮,下面是一对猫头鹰的眼睛,嘴巴阔得像海里的鱼,鼻子尖得像鹦鹉的嘴,而且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简直遮不住身体。

  国王一看,心里就明白了,他沉重地叹息一声,说道:“谁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我那头脑简单的女儿居然会爱上这么一个海怪!谁见过姑娘家围着这只毛茸茸的野人脚团团转?啊,不要脸的女人,真是昏了头、瞎了眼,去给一头猪当妓女,让我背黑锅!我还等什么呢?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让他们得到我的公正的判决吧,让他们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吧,让他们得到你们所决定的发落吧。快把他们带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他们,我受不了啦!”

  大臣们赶紧召集会议,最后决定把公主和那个罪魁祸首以及两个孩子塞进一只木桶里,扔进大海,这样他们都可以一命呜呼,免得国王的手上沾染亲生骨肉的鲜血。

  判词一宣布,人们就拿来了木桶,把他们四个塞了进去,但是在把木桶扔进海里以前,瓦丝托拉公主的几个使女一边伤心地哭泣,一边往木桶里放了一些葡萄干和无花果什么的,好让他们可以存活一小段时间。人们把木桶盖紧,拖出去扔进了海里,让它在海上随风漂流。

  这时,瓦丝托拉发出一阵阵悲伤的啜泣,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她对佩伦托说:“我们多么不幸啊,眼看就要葬身海底鱼腹!哦,但愿我能知道是哪个妖魔鬼怪害我落到这步田地!唉!我将要在痛苦中死去,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狠心的人,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对我施了什么样的魔法,给了我什么样的诅咒,使我遭到这样的厄运,被关在这只大木桶里?告诉我,快告诉我,你受到什么魔鬼的诱惑,把看不见的魔法注入我的身体,损人也不利己,弄得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佩伦托先是一言不发,假装没有听见,最后答道:“如果你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给我一些葡萄干和无花果。”公主迫切地想从他嘴里知道点什么,就每样给他抓了一把,他的食欲得到满足后,就开始原原本本地讲述他怎样遇见那三个少女,柴火怎样跑了起来,以及当他经过她的窗前,看见她在嘲笑他时,怎样希望她怀上他的孩子。

  瓦丝托拉听着听着,渐渐振作起来,对他说:“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只大木桶里等死呢?为什么不能希望这只木桶变成一艘宝船,载着我们死里逃生,到达安全的港湾呢?”佩伦托回答:“如果你想知道这点,就先给我葡萄干和无花果。”瓦丝托拉立刻满足了他的贪婪的食欲,好让他愿意开口。她就像钓鱼的渔妇,用葡萄干和无花果从他的嘴里钓出话来。于是佩伦托说了公主让他说的话。顿时,水桶变成了一艘船,船帆高高地扬起,还有许多水手在为他们驾驶航船:有的在降低船帆,有的在拉起绳索,有的在掌舵,有的在固定辅助帆,还有的爬上高高的中桅帆,大声喊“向后转”或者“转舵使船向风!”有的在吹喇叭,有的在放枪,有的忙着做这,有的忙着做那,而瓦丝托拉则稳稳地坐在甲板上,陶醉在甜蜜的心境里。

  天色近黄昏,月亮和太阳一进一退地做着游戏,这时瓦丝托拉对佩伦托说:“我的英俊的小伙子,请你说你希望这艘船变成一座宫殿,我们就会更加安全。你一定听过那句老话:‘大海虽然美妙,陆地才可安家。’”佩伦托回答:“如果你想让我照你的话说,就再给我一些葡萄干和无花果。”她毫不迟疑地把食物给了他,佩伦托三口两口吞下,说出了公主的愿望,船只立刻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布置得金碧辉煌,应有尽有。

  公主刚才还恨不得赶紧死去,现在被人殷勤伺候,像皇后一般,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高贵的女人。然后,为了给好运气锦上添花,她央求佩伦托把自己变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这样他们就可以相爱了。要知道,尽管俗话说“宁可嫁给丑汉,莫与皇帝为伴”,但是如果他能改变自己的相貌,她会认为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佩伦托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答:“如果你想要我按你的要求说出愿望,就再给我一些无花果和葡萄干。”瓦丝托拉赶紧用葡萄干和无花果喂他,以讨取他吝啬的话语。他的嘴里刚吐出那个愿望,他就由一只灰麻雀变成了金丝雀,由一个男巫变成了美男子,由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变成了风流倜傥的青年,瓦丝托拉看见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禁不住欣喜若狂,一把将他搂住,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

  再说国王,自从他亲口宣布了那条残酷的判词以后,一直郁郁不乐,埋头叹气。宫廷里的弄臣整天围着他转,想方设法让他开心一点。一天晚上,他出来散步,看见远处宫殿的一扇窗口露出灯光,感到非常惊奇,就派一个跟班过去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接待他。他得到的回答是他不仅可以过去,而且将受到格外热情的欢迎。国王接受了邀请,踏着台阶走进了宫殿。

  他从一个房间走进又一个房间,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只有两个孩子一直跟在他身旁,不停地叫他:“外公!外公!外公!”国王心里有说不出的惊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奇妙。他走累了,就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立刻有一双无形的手给桌子铺上桌布,放上各种美味佳肴,他吃着丰盛的食物,喝着醇美的葡萄酒,被那两个漂亮的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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