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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6 16: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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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玉文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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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女干部

农村女干部试读:

一、临危受命

凡集乡二十个行政村,十九个完成了公粮上缴任务,唯有贾寨村颗粒未交。包村干部杨立轩心中火急,压力如牛负重,三天连续召开了数次村组干部会议及群众代表大会,但都无济于事。不得已,这天他又召开了群众大会。老杨正要讲话,八九个小伙子抬着两个粪筐冲了过来,到跟前二话没说,带头的劈头就问:“老杨,这两个粪筐,一个是粘屎的,一个是没粘屎的。你愿意坐哪一个?我们现在就把你抬走!”

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老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羞辱感顿时弥漫他全身。只见他脸色煞白,浑身上下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村书记庄克山疾步上前,大喊:“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这一喊不打紧,会场上“呼啦”站起三四个彪形大汉,朝庄克山扑来,会场顿时乱作一团。

杨立轩在基层工作了大半辈子,当了多年的乡干部,一把年纪了从未遇到过今天这样的羞辱。他愤怒、难堪至极,无心再管会场,拔腿径往乡政府去了……

老杨见到乡党委宋书记,话没出口,泪水“唰”一下就流了出来,接着便失声痛哭,真是人不伤心不落泪!

宋书记见状,急忙安慰道:“老杨,这是咋了?出什么事了?”

老杨哽咽着说:“宋书记,这些年,为了贾寨村的工作,我风里雨里,白天黑夜,不知跑了多少路,说了多少话,挨了多少饿,都从未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可没想到,到头来竟落个如此可悲的下场!”“老杨,谁让你委屈成了这个样子?慢慢说!”

老杨先说了在贾寨村的遭遇,抹抹泪,又说:“宋书记,我老杨无能,您另请高明吧!”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宋书记听后,心中也很气愤:老杨这样的干部为政清廉,工作踏实,按道理来讲,群众是不会这样做的,中间肯定另有原因。于是,他马上向有关人员详细了解了贾寨村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原来,是在公粮上缴之前,村里在使用救济款问题上引起了群众上访,老杨主持调整了村班子,撤掉了贾兴水的村会计,让他改任治保主任。据群众反映,贾兴水恼恨在心,说要报复老杨,以解心头之恨。老杨这次当众受辱,很可能就是贾兴水背后捣的鬼。

贾兴水在贾寨村门户大、势力大,又会笼络人心,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他只要稍微不称心,就能在背后给你弄出花样来。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具体情形如何,谁也拿不出证据来。

宋书记听了这些情况,觉得贾寨村问题严重,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召开了党政班子会议。

会上,宋书记说了老杨在贾寨村的遭遇。之后,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进行了热烈讨论。讨论半天,谁也提不出具体的办法来。

眼看要冷场,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张志同说:“贾寨村是一个是非村,混乱局面由来已久。短短几年内,包村干部像走马灯似的来回换了十多个,最终都是生气而返。所以,这次老杨在贾寨村的遭遇也不足为奇。出现这种情况,我认为根本原因还在干部身上。按理说,这个村的干部,完全有能力把村子管好,可是他们心不齐,个别干部还惯于在背后搬弄是非,再加上村里的钉子户、难缠户,里外翻搅,就造成了今天工作的被动局面。另外,这个村社会治安也不好,经常出现盗窃现象,又有多年遗留的宅基地纠纷、公粮统筹、计划生育等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造成了干部在群众心目中的无能印象。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要想解决该村的问题,首先要理顺班子,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特别是解决群众反映最强烈的偷盗问题,这直接关系着干部在群众心中的威信和形象。我建议,党委、政府应选派一名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强的年轻干部到该村指导工作。关于人选问题,党委最好广泛征求乡里各片片长的意见,看他们能否推荐一名优秀干部。”

张志同刚说完,乡党委组织委员王永昌也想接着发言,但宋书记表示同意张志同的意见,并决定明天就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见此,王永昌也就不再吭声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在会议室准时召开了乡党委扩大会。宋书记首先向大家介绍了会议目的及老杨在贾寨村的遭遇。大家面面相觑,认为像老杨这样的干部,在农村工作了二十多年,经验丰富,威信又高,尚且出现这样的问题,那么还有谁去该村能不出问题呢?大家议论了好长时间,也没提出合适的人选。实在没办法,宋书记直接点名请各片片长发言。他们都说,没有比老杨同志更合适的人选了。东北片片长闫玉山直接建议,不能让老杨离开贾寨村,还说:“老杨是全乡干部中有名的镇村虎,如果他在贾寨村都镇不住的话,其他同志就更不要提了。”闫玉山的话音一落,大家都附和起来。

宋书记心中大为不悦,自忖道:“堂堂一级政府,五十多名干部,竟找不出一名合适的包村干部,真是可悲可叹啊!”想到此,便看了一眼程乡长,意思是,如果大家推荐不出合适的人选,还是由党委决议吧!

程乡长会意地点了点头。宋书记正准备宣布散会,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洪亮的声音。

大家循声望去,会场中间站起一位英姿飒爽、目光敏锐的年轻女干部,只听她朗声道:“宋书记,如果领导同意的话,我愿到贾寨村工作。”

全场为之一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位年轻女干部。

此人是组织干事,名叫丁春霞。她的表态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这位平日看似文静又内向的姑娘,居然愿意到贾寨这样的是非村工作。

宋书记和程乡长顿感柳暗花明,脸上油然泛起惊喜的笑容,可瞬间便消逝了,显然对她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组织委员王永昌看出了宋书记的心思,因此不等宋书记发话,便用肯定的语气向宋书记保证道:“宋书记,您只管放心!丁春霞同志一定能胜任贾寨村的工作,她的情况,我了解。”

宋书记见状,也没多想,随声道:“好!春霞同志的精神可嘉,一会儿党委研究后,给你答复。”

党委成员离开会议室后,司法所所长李金邦走到丁春霞跟前,说:“孩子啊,你傻呀!你不了解贾寨村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往那儿去,别说你一个女孩子了,就是很多有经验的老同志都一个个败了下来。眼下,老杨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我劝你慎重考虑,别逞一时之能,毁了一辈子啊。”

丁春霞憨憨地笑了笑:“老李叔,谢谢您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有数!”

其实,会场上又何止李所长一人替她担心,几乎所有人都为她捏把汗。大家悄悄说:“等着吧,党委不会同意春霞去的。”

的确如此,党委会上几乎是一致反对,唯有组织委员王永昌力荐丁春霞,并坚持说她一定能胜任。

宋书记想,以前派去贾寨村工作的同志,从未经过党委研究,结果一个接一个地无功而返。如果这次党委研究确定的同志去该村工作,再打不开工作局面,再无功而返,就不仅仅是被动的问题了,而且将会影响党委在群众心中的威信,因此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个问题必须慎重再慎重。于是,他问王永昌:“大家都说春霞不行,你为什么偏说她行呢?有什么依据吗?”“丁春霞这个人,我是比较了解的,她原来是一名教师,商州师范学校毕业,非常优秀,在校读书时就入了党。到学校工作不久,调到了乡政府,一直和我在一块工作,写了不少文字材料,下乡处理了不少问题,身上有好多过人之处,不是一般人能及的。还有,这个同志做事不张扬,为人低调,成熟稳重,无论再高兴还是再难受的事情,她都埋在心里,从不表现在脸上。由于不爱抛头露面,又是位女同志,所以在咱们乡政府很少有人了解她。”

但是,党委成员们还是担心。

宋书记心想,丁春霞虽然年轻,但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又是大学毕业生,她敢报名去贾寨村,肯定不是心血来潮,也不会是逞一时之能,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想到这里,宋书记不再犹豫,坚定了信心,宣布同意丁春霞同志的请求,并要求大家学习丁春霞同志敢闯敢干、勇于担当的精神。

党委宣布决议后,丁春霞不敢有丝毫怠慢,下午就找老杨了解贾寨村的情况,次日便同王永昌一块要去贾寨村。

他们二人刚走出乡政府大门,通信员小张突然在后面喊道:“王委员等一下,宋书记要和你们一起去!”

王委员一听,高兴地说:“春霞,你可要争气哟!宋书记要和咱们一起去,你应该理解他的意图吧?”

丁春霞会意地“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宋书记来到大门口,几人一起去了贾寨村。

到村后,村支书庄克山汇报了村里的基本情况及当前工作进展情况。他正汇报时,忽然进来一位五十多岁、满脸怒气的妇女,张口就叫:“庄克山,我家的牛被人偷走了,你还在这里开会!群众的事,你还管不管?”她一边说,一边旁若无人地去拉庄克山,让他马上去找牛。

丁春霞心想:这是谁家的女人?怎么这样蛮横!当着乡村干部,竟如此无礼,真是少见!

村两委班子成员几乎全在,却没有一人劝阻来者。稍许,村治保主任贾兴水起身刚想上前,可不知为何又坐了下来。

那妇女起劲地缠闹着庄克山,丁春霞向在座者看了看,见还是没人说话,便劝那位妇女道:“大嫂,请先回去吧!散会后,马上派人给你处理。”“不行!他现在就得去!”

丁春霞又看了看全场,仍是没人出来劝阻。她想:光听说贾寨村差,却不知能差到这个程度,别说是村组干部,就是普通群众,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得上前劝说两句。可眼下就是没有一人上来劝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村组干部素质低、思想意识差,还是另有其因?真让人费解!

丁春霞想这些问题时,宋书记也想到了这些,感受和她是一样的。但宋书记没有言语,而是有意要看看丁春霞会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村组干部不上前,确实是有隐情。这妇女姓胡,人称贾胡氏,绰号母夜叉,你管她的事,管好了还行,管不好,她就死缠住你不放,很多人不敢沾惹她,加上有些干部想看庄克山的笑话,还有人想趁机试探一下初来乍到的丁春霞,看她有何能耐。

面对众人的各怀心思、各自沉默,贾胡氏与庄克山闹得更凶了。这成何体统!丁春霞再也看不下去了,提高声音道:“大嫂,赶快回去吧,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母夜叉不屑一顾地说:“你这个人烦不烦,咋呼个啥?我的事,你管得了吗?你是干啥的?”“我叫丁春霞,是包咱们贾寨村工作的乡干部。”

母夜叉听了,对着丁春霞上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地说:“呦呵,我说呢!原来你是乡干部。”然后又加重语气道:“乡干部管个屁用,连个小偷小摸都逮不住!俺这小村,一个一个的乡干部来过不少,除了吃除了喝,还能起什么用!看你是位姑娘家,好心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免得今后在这里丢人现眼。五大三粗的男人来一个毁一个,你问问,哪个不是灰溜溜地逃跑的?你在这里逞什么能,去!一边去!少管闲事!”说着,又去拉扯庄克山给她找牛。

丁春霞想,这真是一个泼妇,看来不用点手段,光有劝说是不行了。于是她伸手抓住母夜叉的腰部,将其举向空中晃了两下。这下可把母夜叉吓坏了,没等丁春霞发话,便软了下来,连声哀求:“大妹子,放下吧!放下吧!俺听你的话就是啦!”

丁春霞把她放稳后,轻声说:“大嫂,我是跟你闹着玩的。这样好玩吗?要不,咱再来一次吧!”“别,别!大妹子,我这就走。”说完,她掉头就跑。

丁春霞叫道:“站住!过来!谁让你走的?”

母夜叉又乖乖地走了回来。“告诉你大嫂,为人做事不要太过分。你看今天在场的人,哪一个是打不过你,还是说不过你?可你闹到现在,又有谁说你一个‘不’字了,这难道是大家都怕你吗?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应该自重一点才对。今天看在你年岁大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下次再这样,别说没提醒过你!回去吧!”

母夜叉灰溜溜地走了。大家见此情景,有人对丁春霞伸出大拇指,有人在心里赞叹不已……宋书记想,这姑娘处理问题有礼有节,能文能武,果然厉害!基层工作最需要这样接地气的干部。凭宋书记的经验,丁春霞在贾寨村算是一炮打响了。宋书记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放心满意地回了乡政府。

贾胡氏沮丧着脸回到家,女儿英子告诉她:“妈,不要乱找了,咱家的牛被王店村的人给牵走了。”

贾胡氏一听,额上的褶子骤然舒展了许多,连声问:“被王店村的牵走了?你是听谁说的?”而后愣了一下,没容英子说话,立刻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狠狠地说:“这肯定是贾高在背后搞的鬼,好你个贾高,敢对老娘下阴手。”

说罢,她随手拾起一根棍子发疯似的向外冲去。英子想拦,可哪里拦得住。

贾胡氏来到贾高家大门前,二话没说,破口就骂:“贾高,你个不吃粮食的种,给我滚出来!”

贾高下地干活刚回来,正好在床上休息,贾高的妻子王氏在厨房和面做饭。没等两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贾胡氏就闯进屋里,举棍向贾高打去。王氏顾不上擦掉满手的湿面,疾步跑出厨房。刚出厨房,就见母夜叉挥舞着棍子撵得贾高满院子跑,王氏怕丈夫吃亏,上前死死抱住了母夜叉。母夜叉脱不开身,对着王氏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王氏疼痛不过,猛一松手,弄了母夜叉一脸面糊子。母夜叉嚎着嗓子叫了起来:“好个贾高!你不怕欺天,两口子合在一起打老娘!”

贾高急得没办法,哭丧着脸说:“谁打你了?你不分青红皂白跑到我家劈头就打,侄子哪个地方对不住你了?我哪个地方做错了?你只要说出来,侄子甘愿受打,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嘛。”

这时,院里院外已围满了人。大家看到贾胡氏一脸白花花的面糊子,像戏台上的小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母夜叉粗着嗓子喊道:“大伙都听听,贾高不是个人。因为俺闺女找婆家的事没听他的话,他就在背后撺掇人偷走了俺家的牛。”

贾高两口子一听这话,肺都要气炸了,贾高冲到母夜叉跟前大声说道:“大娘,您这话是从何说起?谁撺掇人偷了你家的牛,咱们说话得凭良心!”“贾高,你不用给我装好人,自己干的事自己知道。”

贾高两口子真是有口难辩,王氏气得脸色发青,贾高浑身哆嗦着对围观的人群喊道:“老少爷们都评评理,贾胡氏说我撺掇人偷了她家的牛,现在正是大晌午头上,我要是撺掇人偷了她家的牛,叫我全家都死在这儿。”见贾高发了毒誓,看热闹者小声议论着,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知此事,还得从头说起。一年前,贾高做媒,给贾胡氏的女儿英子说了个婆家,是张桥乡王店村的。俩人订婚一年多,正准备选喜日办婚事时,贾胡氏突然向男方提出再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的要求,结果男方没照办。贾胡氏便赌气提出退婚。男方说,退婚可以,但必须把彩礼钱退回来。贾胡氏不愿退回彩礼钱,还抱怨贾高不会做媒人。

为此事,贾高在双方中间多次撮合,均未达成共识。这天,男方觉得退钱没有了希望,就趁女方家没人,把牛牵走了。牵牛时,男方留下字条,说了牵牛的原因。这张字条,英子看到了,但还没来得及给贾胡氏讲清楚,贾胡氏就去找贾高了。

母夜叉与贾高闹了半天,下午才算收场。治保主任贾兴水听说了这个事,不禁暗自欢喜。这几天,他一直想找村支书庄克山的麻烦,正愁没有理由呢,这下可来了机会,何不借此鼓动一下母夜叉呢!想好之后,便叫来同族的弟兄贾兴旺商量。按照商妥的办法,天黑时贾兴旺带着几个近人,拿了两瓶罐头、两瓶酒,来到贾胡氏家,说:“嫂子,您今天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几个是专来陪您说说话、消消气的!您放心!无论英子的爸在还是不在,您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能不管!明天,我们就陪您去找庄克山要牛去!贾寨是咱姓贾的贾寨,咱也不能受外人欺负!您不知道,王店村的来牵牛,这主意贾高想不出,他小子榆木疙瘩懂个啥,三天三夜也想不出这个鬼点子,这都是庄克山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跟随贾兴旺去的几人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说:“要知道,贾高与庄克山是干亲家,他处处都听庄克山的。不然,吓死王店村的人,也不敢到咱们贾寨村来偷牛……”“还有,你今天上午去找庄克山,被那个包村干部丁春霞训斥了一顿,这都是庄克山在背后搞的鬼……”

经这伙人一番挑唆,贾胡氏长出一口气,“噢”了一声,叹道:“原来是这样的,那该咋办呢?”

贾兴旺说:“不用急!这个事,我们已经想好了,牛得要,庄克山丁春霞合伙让你难堪的这口气也得出。”

听贾兴旺提起丁春霞,贾胡氏的心不免“怦怦”跳起来,脸上似乎有惊恐之状。这情形都是贾兴水事先预料到的,他之前就提醒贾兴旺会有这个现象,并交代了应对之策。所以,贾兴旺看见贾胡氏这副样子,赶紧照方抓药,说:“嫂子,这个你不用担心,丁春霞是国家干部,有组织管着,她不敢把你怎么样。再者,兴水在乡里、县里都有人,真要有事,他不会不管的。说实话,兴水当会计这几年,咱们姓贾的没少占便宜,低价化肥、种子农药、贷款救济等,谁没沾过他的光?要不是庄克山串通包村干部杨立轩,杨立轩也不会把兴水的会计换掉。老杨的下场又是如何呢,还不是灰溜溜地跑了。这就是说,在贾寨村这一亩三分地里,谁跟咱们姓贾的作对,谁就没有好下场!”“可是,这次来的丁春霞好像不一般啊!”母夜叉说。

贾兴旺道:“她算个啥!一个女流之辈,能撑起多大天,兴起多大浪?杨立轩在兴水手里都不行,丁春霞更不在话下。”

母夜叉道:“那你快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到母夜叉上了套,贾兴旺故作沉吟,顿了顿才说:“不要着急嘛!明天,你还继续找庄克山要牛去,我们也跟着,看他敢把你怎么样!”

母夜叉听了几人的话,像瘪了气的皮球遇上打气筒,顿时又鼓了起来。

第二天,贾胡氏顾不上吃早饭,就去找庄克山。

昨天散会后,庄克山按丁春霞的安排,立刻查问了贾胡氏丢牛一事。原打算今天上午找贾胡氏及媒人说和一下此事,可临时接到乡政府的紧急通知,要他去开会。他推着自行车出门时,迎面碰上了母夜叉。“嫂子,你家那个事,我已经问过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现在急着要去乡里开会,等回来后,咱们再说……”“庄克山,你别拿开会骗我!今天就算你说塌天,要不回牛,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起来,眼看开会要迟到了,庄克山推起车子就要走,贾胡氏死死抓住车后座,就是不让他走。

庄克山一气之下,把车子往地下一扔,拔腿向外走。可母夜叉又上去抓住他的衣服,死活不松手!庄克山愤怒至极,硬是掰开她的手,把她推到了一边。这下,母夜叉一蹦多高,吆喝道:“庄克山,我们群众一年给你筹了那么多款,兑了那么多粮,真是白养活你这个书记了!你当书记弄屌不为群众办事!”

喊完这些,还嫌不过瘾,她又举起庄家院中的一个瓷盆,朝砖地上狠狠摔去。庄克山的妻子祝兰英见状,哪有不气之理!于是,她上去抓住母夜叉的头发厮打起来。庄克山正怒气冲冲往前走,听到打闹声又转身回来,先推开了兰英,然后骑上车子往乡政府去了……

到了乡里,他没去开会,而是直接找到丁春霞,说了来时发生的事情。丁春霞沉默一会,决定和他去村里开村两委干部会。

会上,丁春霞讲了贾胡氏屡次与村干部无理取闹,影响恶劣,为惩戒本人、教育群众,便于今后开展工作,决定对贾胡氏罚款五十元,责令其在今晚放电影时做出检讨。如她不接受处理,就将她移送派出所处理。这个事,由治保主任贾兴水负责落实。

贾兴水一听,为难地说:“丁干事,这样不合适吧,我们都是本村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是这样,下步怎好工作?”“你是治保主任,你不落实谁落实!”

贾兴水只好去找贾胡氏告知此事。贾胡氏在乡邻间胡搅蛮缠、打东家骂西家横了半辈子,每回都是占便宜,今儿却吃了这样的大亏,心里哪能服气,起身就要去找庄克山。贾兴水伸手把她拉住,道:“嫂子,光棍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忍忍吧,今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出这口窝囊气的。”

贾兴水嘴上劝说着别人,自己心中更不是个滋味。他想,一辈子都是我贾兴水玩人家,不想今儿却被人家玩了。不服归不服,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想了一阵,计上心来,喊来贾兴旺安排一番。贾兴旺听了,点点头回家准备去了……

吃过晚饭,看电影的大人孩子挤满了一地。按照上午开会的安排,放电影之前由贾胡氏作检讨。谁承想她刚到放映机前,突然停电了,放映场上顿时一片漆黑。停电的同时,放映机附近哗地站起八九个人来,抓住庄克山蒙头盖脸一顿打,然后趁着天黑人乱各自逃了。庄克山是军人出身,挨打时他死死抓住一个闹事者不放,灯亮之后看清了是第三生产组的贾兴成。庄克山二话没说,叫来几个村干部扭着贾兴成要去乡派出所。出村没走多远,正碰上丁春霞。丁春霞原计划是放电影前就来村里,生怕有意外发生,可临来时宋书记有事要安排,耽搁了时间没及时赶到。

丁春霞见到众人,问:“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庄克山讲了事情经过。

丁春霞听后,道:“回去吧,到村部再说!”

看庄克山不解,不愿往回走,丁春霞又说了一句:“走吧,到村部我处理就行啦!”

几人来到村部,丁春霞与贾兴成进行了单独谈话。丁春霞说:“兴成,你知道今夜把你送到派出所的后果吗?寻衅滋事、殴打干部是要坐牢的,像你这种情况,至少也得拘留十天半个月的,到时你在贾寨村的脸面可就丢尽了,那时别说亲友邻居瞧不起你,就是老婆孩子也瞧不起你。再者,你们的村支书庄克山也没为难你什么,你为何要参与这些违法的事情呢?”“丁干事,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您处罚我吧!”“处罚你不是目的,你说说都是谁参与了打人……”“别说了丁干事,反正这事已经过去了。”“兴成你错了,这个事才刚刚开始,怎能说是过去了呢?现在你愿说就说,不愿说,到派出所去说也行。到那时,派出所把你拘留起来,可不要埋怨谁没给你说清楚。”

说罢,就喊庄克山几个过来,要把贾兴成送派出所去!

贾兴成软了下来,急忙说:“丁干事别送了,我说还不行吗?”“这就对了,说吧!”

贾兴成沉吟了一会,道:“这都是贾兴旺安排的,连我共有八个人参与……”

丁春霞问清之后,叮嘱庄克山,今天挨打这事先别着急,明天一定要处理好贾胡氏丢牛之事。然后,丁春霞来到派出所,向胡所长说了贾寨村今晚发生的打人事件,谈了自己的看法。胡所长同意她的看法,并马上派人进村调查取证。

几天后,丁春霞同派出所副所长张建立来到贾寨村。在群众大会上,张副所长先做了普法宣传,然后宣布了对贾兴旺、贾胡氏等人的处理意见:

一是贾胡氏屡次无故纠缠侮辱村干部,决定对其罚款五十元,并在群众大会上做出检讨。

二是贾兴旺等人殴打他人,扰乱社会治安,决定对贾兴旺等七人行政拘留七日。贾兴成能主动承认错误,决定对其免于行政拘留,罚款五十元。

会后,村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可贾兴水却像吃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开会那夜几乎未眠。这些人忠心耿耿为自己做事,却落个拘留、罚款、检讨的下场,他担心这些人的家人找自己的麻烦,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先挨家进行了安慰解释。

村里各项工作在此后顺利了许多,公粮上缴很快足额完成了任务。

二、忍辱负重

这天上午,丁春霞在乡政府参加了计划生育工作会议。下午,她正向村组干部传达会议精神时,庄克山的爱人祝兰英背着一筐青苗来到会场,把筐往地上一摔,哆嗦着嘴唇说:“丁干事,我求求您,别让克山再干这个支书了,再干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丁春霞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祝兰英道:“你没看见吗,我家的一地芝麻,刚刚开花,就被人铲倒了,不知克山得罪了谁,对俺使这样的坏。”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才明白庄稼还未长成被人毁了。“真是缺德!”大家气愤地说。

祝兰英说:“丁干事,到了这地步,克山再干这个书记还有什么意思!”说罢便流出了眼泪。

丁春霞安慰道:“嫂子,你先回去,待我查清后,一定严加处理。”

祝兰英似乎没听见她的话,转身走到丈夫跟前,要拉他回家。

丁春霞见状,向庄克山招了一下手,让他离开了会场。

庄克山走后,丁春霞把乡政府安排的计划生育任务分解到各个生产组,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宣布了奖罚措施。散了会,她独自一人去了庄克山家。庄克山虽没抓到是谁毁了自家的芝麻,但心里也能盘算个八九不离十,认为与这次处理贾胡氏、贾兴旺等人有关,显然是报复。丁春霞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猜测毕竟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是不行的。二人分析后,丁春霞又安慰了祝兰英一番,说此事眼下只有暂停这里,待查出真相后严肃处理。

吃过晚饭,丁春霞起身告别时已是深夜。庄克山要送她回去,她执意不让,自己推着自行车出了村庄。此时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亮光,茫茫夜色中唯有虫子的鸣叫声。她不怕黑暗,凭着路熟,骑上车子上了东西大道径往乡政府驶去。就在她刚到村子西南角时,一阵瘆人的尖叫声从路北传了过来。

丁春霞急忙刹住车子,朝叫声奔去。远远望去,有一束时隐时现的灯光。她向着灯光走了过去,快到地方时停住脚步,蹲下身子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此处是个孤零零的院子,周围几十米都没有人家。正要往前走,院里传来“救命”的求救声。没有多想,丁春霞纵身越过墙头,对着屋子说道:“我是包村干部丁春霞,你家出了什么事?”

屋里人吃力地说:“快进屋,救命!”

丁春霞进屋,好不容易摸到火柴点上灯,就听外边响起一阵“抓小偷!抓小偷!”的喊声。

丁春霞顾不得外面,借着灯光往床上一看,床上躺着一位女青年,地上躺着一位男青年,女青年用手紧紧捂着下腹,手上、毛巾被上沾满血迹,两人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救人要紧!丁春霞想到此,正要转身出去喊人,五六个人已进了屋。几人看看床上、地上的伤者,突然大喊:“丁春霞杀人了。”

丁春霞明白之后,大声喝道:“现在救人要紧,不要胡来,谁杀人不杀人,以后自有分晓。”

说罢,她吩咐众人送伤者去医院。

到医院安妥好伤者,天已大亮。丁春霞正要回去休息,公安人员却到了她跟前,不容分说把她押上了警车。

丁春霞的丈夫刘功明在银行工作,夫妻俩住在银行家属院。刘功明一夜未见妻子回来,吃过早饭便要去乡政府问情况。刚出银行大门,就听到议论声,说丁春霞杀了人。刘功明头似炸了一般,两耳轰轰直鸣。尽管不信有此事,可心里还是十分惊慌,决定先到派出所问个究竟。

到了派出所,民警小王在值班。小王说杀人这事倒有,至于是谁杀的人,现在正在调查中。“春霞在哪里?”刘功明问。“已经被送到县公安局去了。”小王说。

刘功明当即瘫在了地上。小王急忙把他扶起,安慰说:“功明哥,你放心,丁干事不会有事的,办案人员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您放心就是啦!”

刘功明略微镇静了一些,又往宋书记办公室走去。宋书记正在办公室坐着看报纸,刘功明急促地问:“春霞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杀人呢?”

宋书记说:“不用理会这些,纯属诬陷,你放心吧,春霞绝对没问题,不然我这个当书记的,能安心在这里坐着吗?此事我心里有数,这样的事发生在贾寨村不算奇怪,等受害人醒后事情就清楚了,你先回去吧。”

刘功明心里仍是不安,他蹬上自行车去了县公安局。在县公安局没见上春霞,只得返了回来。

县公安局办案人员在胡所长带领下到案发现场里里外外查了一番,又询问了周围群众。受害人男的叫贾运发,女的叫刘春莲。二人结婚不到两个月,与人从没有任何矛盾。看完现场他们又到乡卫生院,受害人仍处在昏迷中。

回到所里,几人对案件反复分析推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丁春霞是杀人凶手,可要说她不是凶手,却有人证证明她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深更半夜她去受害人贾运发家干什么?大家分析来分析去,办案人员老王叫喜了一声:“哎呀,对啊!丁春霞不是说在抢救受害人时,有人大喊抓小偷吗?喊抓小偷的,肯定在现场,否则他怎么会喊抓小偷呢?”

几人豁然开朗,有人说,这个喊叫人没准儿就是作案人,其目的就是转移视线,嫁祸他人。但也有人反对,说丁春霞毕竟是嫌疑人,她说有人喊抓小偷,我们怎好相信呢?另有人说,在受害人醒来之前,此案是不能定性的,而且,贾寨有群众死死咬住丁春霞就是杀人凶手,所以这事很复杂。

围绕此事,有人着急,有人不解,有人则想趁机兴奋作浪。

想借机兴奋作浪、打趴下丁春霞者,是治保主任贾兴水。他知道丁春霞不是凶手,也没有置丁春霞于死地的念头,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丁春霞灰溜溜地离开贾寨村。他清楚,只要丁春霞在贾寨村包村,自己就没有出头之日。出了这个事,他认为是让丁春霞离开贾寨村的最好机会。那天晚上,是他首先听到本家贾运发家这边喊出的抓小偷声,叫醒本族几个青壮年来伸援手的。在送贾运发两口子去医院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主意,悄悄指使人咬死丁春霞是凶手,并连夜报了案。他的目的是让丁春霞受到打击,在外界及贾寨村造成不良影响,迫使她早日离开贾寨村。

经过抢救,贾运发、刘春莲两口子终于清醒了。办案人员首先讯问了刘春莲,她说:“我与运法刚结婚一个多月,起先我们都是同床,最近几天因我身体不适就分居了。那天晚上,我正熟睡时,感觉身上压了一个人,我以为是运法呢,于是便不在意地问他,你不知道吗,我这几天身体不好!可身上的人一点回音没有,反而更粗暴地在我身上揉搓,这时我没多想,只是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的痛苦。说过之后,身上的人似乎温柔了一些,但还是没离开我的身。我又说,你好好休息吧,现在我身体确实不行,可那人气喘吁吁地根本不听这些,用力把我双手叉开,猛地把身子压在了我身上,我顿时感到事情不妙,就奋力反抗,同时连喊几声运法的名字,我和那人厮打两三分钟,那人猛地把我松开,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当时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那人胳肢窝下有一道疤痕,拿着一把匕首在我脸上晃动,我吓得大嚎一声,那人就向我下腹扎了一刀,又威胁道‘再喊捅死你’,那声音特别阴沉可怕。之后他见我血流一片,便急忙起身用手电照了照床边那张桌子,不知用什么,他把抽屉撬开了,肯定是把我们结婚收的一千多元礼钱给拿走了。我的身子就一点也不能动弹了,为了活命,我使出全身力气,猛喊救命……就在这时,听到包村干部丁春霞的声音,我勉强说了一句话就昏了过去。幸亏丁春霞,不然恐怕我们两口连命都没有了,出院后,我们一定当面答谢她!”

贾运法说:“那夜,我与春莲同在一间屋休息,但不是一张床。半夜,有人晃了我一下,我还以为是春莲,待睁眼发现闪亮的灯光,立时就感觉不对,我家没有电灯,这时我失声地问是谁,那人什么也没说,伸拳向我耳门砸去,当时我就昏了过去。”

办案人员听了他们的描述,当即确定凶手肯定是男人而不是女人,随即排除了对丁春霞的嫌疑。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最后还是丁春霞发现了破绽,得出了答案,这是后话。

再说,丁春霞从凡集乡卫生院被带到县公安局后,办案人员直接问道:“丁春霞,你身为国家干部,为何与村民发生恁大冲突,几乎使人丧命?”“这件事,我真的冤枉!”丁春霞道。

接着,她便如实把自己经历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办案人员一时也做不出结论,先将她留在了公安局,当室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孤独悲凉之感使她陷入深思,她想了许多许多,悲喜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司法所所长李金邦的话又响起在她的耳畔,她暗想,难道真的像他所说那样,到贾寨村就毁了我的一生吗?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她坚信如此明了的案子,公安人员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因此她没有后悔去了贾寨村,仍认为贾寨村就是她最好的用武之地。

这时,派出所胡所长出现在她的面前。“春霞,让你受惊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湿润着两眼,紧紧地握住了胡所长的双手……二人一同返回凡集乡政府,直接去了宋书记的办公室。通信员小张说,宋书记正在开大会。丁春霞便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胡所长走到大会议室,递给宋书记一封信,耳语几句后转身想走时,宋书记急忙问道:“现在春霞在哪儿?”“就在她办公室。”“停会儿,你们一块过来。”

胡所长答应一声走出了会议室。宋书记看完信,当机决定在大会议程进行完时,亲自宣读县刑警大队的来信。

凡集乡党委、政府:

你乡贾寨村七月九日晚发生一起盗窃强奸案,经查与贵乡干部丁春霞毫无关系,她是清白无辜的。该同志在这个案件中积极救人,挽救了两位青年人的生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今天,给贵乡党委、政府写这封信,除洗刷丁春霞同志的不白之冤外,我们还要向贵乡能培养出这样的优秀干部表示感谢!作为一名女干部,披星戴月工作到深夜,遇到如此惊险大案,本可一走了之,但她临危不惧,积极救人,认真提供破案线索,我们要向她学习,向她致敬!红城县刑警大队

宋书记读完信,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时,胡所长与丁春霞一块到了会议室。当大家看到丁春霞出现在会场,不由全体起立,掌声似暴雨般经久不息!

丁春霞不禁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向与会同志深深鞠了一躬,真诚地说:“谢谢领导、谢谢同志们的关心厚爱!”

回到银行家属院,丈夫功明红肿着眼圈揽住了她。两人相依相偎,许久许久,功明沙哑着声音,指着桌上那个发黄的本本说:“几天来它让我在极度的忧悒中聊以自慰。”

丁春霞拿起那个本本,看了看,原来是她在师范学校读书时写的一本日记,扉页上有一首诗:

像是在绵延的大海里,

驾驶着一叶轻舟,

你伴我用船桨划拨着慢游。

拂面的海风掀起浪头,

巨大的鲨鱼摆尾怒吼,

溅起的浪花似想把我们挽留。

像是在蓝天里驾驶着一艘飞舟,

你伴我在苍茫的空中遨游。

极目万里是白云飘悠,

俯视苍穹是承载万物的地球,

人类科学智慧在此开创富有。

像是在幸福的美梦里,

驾驶着温馨的小舟,

你伴我把感情的泪流。

顿时有多少往事涌心头。

谁知晓冬寒夏暖写我春秋。

命运注定我一生奋斗!

丁春霞看完最后一句诗,好像又穿越到风华正茂的岁月,顿感精神大振、豪情满怀,骑上自行车又去了贾寨村。

三、推波助澜

庄克山见了丁春霞,首先汇报了最近几天工作开展的情况,而后又说了全县对参加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复转军人的工作安排问题。他说,按照政策,县里要给这批人安排工作。全县符合条件的共七人,已有六人安排了工作,唯独自己没有得到安排,现在非常着急,想赶紧去活动活动关系。庄克山说,他决定不再干村支部书记了。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份辞职申请书,递给了丁春霞。

丁春霞接过申请,看了看,并不觉得意外,停了停,说:“你为国家做出了贡献,如果能够安排工作,的确是个好事,也是个机遇。但辞职一事,我做不了主,必须向宋书记汇报以后再说。”

庄克山当然知道这个程序,说:“那是!我就等你的回话了!”

回到乡政府,丁春霞立刻把庄克山要辞职的情况向宋书记做了汇报。宋书记听后,反问丁春霞对此事有何看法。

丁春霞说:“我的本意是,不想让克山辞职,因为贾寨村的工作离不开他!同意他辞职,肯定对村上的工作不利。但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果不让他辞职,他就很可能错过被安排工作的机会,留下终生遗憾,我们心中也感到有愧。所以,我的意见还是同意他辞职,不知妥否,一切请宋书记您决定。”

宋书记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你妥善处理吧!但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贾寨村的工作正常运行。”“这一点,请您放心。工作保证正常运行!”丁春霞又说,“如果庄克山走了,对原有的村班子我想调整一下,让村主任张子军主持全面工作,副主任贾兴道主持村委工作。”

宋书记摆了摆手,说:“这些问题,你和组织书记志同商量就行啦!”

按照宋书记的意思,丁春霞找了组织书记张志同,征得了同意。之后,丁春霞到贾寨村召开村组全体干部会,把庄克山辞职以及调整现有班子成员的情况,向大家做了宣布。与会人员倒也平静,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唯独贾兴水看上去既像是失意又像是得意,表情比较复杂,但这种微妙变化瞬间就消逝了。

其实,庄克山的辞职对贾兴水来讲,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庄克山终于不干支书了,这样将会给自己带来当支书的机会。忧的是宣布让张子军主持工作,没让自己主持工作。

贾兴水想当村支部书记,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总是没能如愿。不管怎样,他认为这次机会又来了。他盘算着,张子军虽然主持全面工作,但不是正式党员,暂时肯定是当不了书记。贾兴道虽然被明确主持村委工作,但他是刚提拔上来的干部,资历尚浅,况且也不具备担任支书的能力。其他班子成员,他在脑子里也过滤了一遍,认为都不在话下,只有自己是最佳人选。

关键是,怎样才能当上支书呢?他想去找丁春霞说说自己的想法,但一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没有这个勇气了。就在他一筹莫展时,眼前突然一亮,骂自己真是个笨蛋,不是有现成的贵人吗?老婆王小花的堂哥是副县长,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呢?想到此,他立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小花。王小花很支持这件事,二话没说就去县政府找了堂哥,堂哥说:“兴水想当书记,追求进步,是个好事,我绝对支持。不过,关键要看他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群众口碑如何!如果他表现优秀,我相信组织肯定会考虑的。”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王小花理解为堂哥答应帮忙了,兴冲冲地把堂哥的原话带给了贾兴水。贾兴水一听,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是人家明摆着不愿过问此事!看来,让副县长帮忙是指望不上了。再找谁帮忙呢?他想起了组织委员王永昌应该与丁春霞关系不错,对,找王委员去!

于是带上好烟好酒,到了王委员的办公室。他想,自己当村干部多年,也和王委员打交道多年,此来应该问题不大。可惜,他再次打错了算盘,还没等贾兴水说话,王委员就下了逐客令:“兴水,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只要能办的,一定给你办,但你必须把带来的东西拿走,否则你现在就出去。”

贾兴水万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事,就吃了闭门羹,一时之间有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愣了一会,对王委员说:“烟酒是我今天往县城办事捎回来的,还没有到家就往您这来了。这些东西如果您需要,就留下。如果不需要,我就带走。今天也是凑巧了,正好路过乡政府,来看看您,您不用多想。”

王委员没理会这些,随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贾兴水厚着脸皮,抱着试试的态度,问:“王委员,我们村的支书庄克山辞职不干了,您知道吗?”“知道啊,怎么啦?”“我想问问,乡里考虑接替人选没有?”“现在还没考虑正式人选,张子军不是在主持工作吗?”“是的!”贾兴水顿了顿,说,“但是,张子军不是正式党员,他不可能接任支书。王委员,您看,我在村里也干十多年了,有当支书的想法,可以吗?”“这个事,你现在给我说没用。我不在贾寨村工作,不了解具体情况,说话没有说服力。如果您想当这个支书,直接给丁干事说就行了。”

这个道理,王委员即使不说,贾兴水也知道。可问题的关键,他不是不好意思给丁干事去说吗?但尽管如此王委员已把话说明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下去了,他一时又没有了主意,只能埋怨庄克山推荐了张子军而没推荐自己。

贾兴水这人做事从不轻言放弃,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努力争取。这不,他又转动脑筋,想了许多方案,最终他想到了张子军与贾兴道,他把二人的名字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搅了数遍,认为只有从他们二人身上打开缺口,才会有隙可乘,但怎样才能打开这个缺口呢?他想了又想,只有让二人产生矛盾,形成工作不能正常开展的局面,迫使丁春霞对二人产生想法,这样才会迎来事情的转机。到那时,丁春霞肯定会考虑其他人选。可又怎样让他们二人产生矛盾呢?

他想了好长时间,想到了村里的转播机,心里不禁一喜。于是,他来到贾兴道家,说:“兴道,咱们可是没出五服的兄弟,我的会计不干了,下步咱们姓贾的脸面就靠你支撑了,现在你的位置就是村主任的位置,张子军的位置就是村支书的位置,处于这种情况,你要主动出击,登上书记这个位子。”

贾兴道有了兴趣,看了贾兴水一眼道:“这可能吗?乡里已明确张子军主持全面工作了。”

贾兴水说:“主持全面工作不见得就一定能接书记,这就看你下步如何操作了。”

贾兴道又看了贾兴水一眼,说:“那你看该如何操作呢?”

贾兴水道:“现在还不好说,只有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比如眼下庄克山不干书记了,村里的转播机自然就不能再放他家了,在咱们村的群众认为,只要转播机在谁家里,谁就是这个村的当家人。”“照你这么说,转播机现在应该放张子军家。”“你错了,张子军虽然主持全面工作,但他不是正式党员,断定他当不了书记。而你是正式党员,凭这一点,就可断定你有当书记的希望。再者说了,村书记与村主任本身都是平级的。就凭这些,转播机也可放在你家。还有,贾寨村几乎都是姓贾的,村里所有的集资款基本上都是姓贾的筹集的,转播机自然是姓贾的钱买的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是争不来这个转播机,到那时,姓贾的老少爷们肯定说你是个窝囊废。”

贾兴水说的这些,都是贾兴道从未考虑过的。在他心里,认为这些都是无所谓的问题。可一经贾兴水点化,他便有些在乎了,于是说道:“一个转播机至于牵连到这么多问题吗,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转播机吗?”“你不要小看这个转播机,它虽小,但威力大。你想啊,村里哪桩事不是通过转播机发送出去的?”“这也是,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好办!丁干事已经宣布让你主持村委工作了,明天你就找电工,直接把转播机搬到你家就是了。”“这样做,合适吗?张子军能愿意吗?”“对!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张子军能同意把转播机搬到你家,说明他还是相信你的,这样你还可以跟他搭班子,当好助手。如果他不同意,就说明他不相信你。这样跟他搭班子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你就用转播机验证他一下,不是正好吗?但总的来讲,你要记住,无论他同意与不同意,都得把这个转播机搬到你家去,这样对你也好,对咱们姓贾的也好,都有好处,也为下步你当书记打下了基础。”

贾兴道听了贾兴水的话,认为很有道理,随口说:“明天我就把转播机搬过来。”

贾兴水见说服了贾兴道,又拐弯到了张子军家,继续使用离间计,说:“子军叔,克山不干书记了,乡里宣布让你主持咱们村的全面工作,实际上就是想让你当书记,因此无论如何,咱们都得齐心协力把工作干好,这样才能有把握干上这个书记,否则领导是不会同意的。”

没等张子军答话,贾兴水又说:“子军叔,你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安排就行了,我保证办好!”

张子军听了这话,很感动,连声说:“好!好!好!好侄子!今后咱们一起好好干,让领导放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甚为投机。这时贾兴水说:“克山不干了,为了工作方便,转播机是不是该挪到你家了?”“挪它有啥用啊?”“你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不方便走路,用转播机通知大家开会说事,不是方便吗?”“嗯!有道理!瞅个时间让电工把它搬过来。”

围绕转播机,贾兴水在他们二人之间成功设置了矛盾的导火索,不免露出得意之形。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假如贾兴道与张子军闹了起来,怎样才能让丁春霞相信自己呢?怎样才能让自己从他们二人的矛盾中撇清呢?他忽然想到,自己不干会计几个月了,可至今账目还没有清理。一般情况下,当会计的都不想让人家给自己算账,现在我主动要求清理账目,不就显得自己清白、觉悟高嘛!想到这里,他便想给丁春霞单独汇报一下这个想法。

正巧,丁春霞来到贾寨村召开计划生育工作总结会。待会议结束时,贾兴水站了起来,向丁春霞提出:“我的会计不干几个月了,现在克山也不干书记了,村里账目是我管的,我请求乡政府来人牵头成立清账领导小组,对我管理的账目全面清算一下,这样对领导、对群众也算是有个交代,您看行吗?”

丁春霞听后,满意地说:“好!兴水,难得你有这个想法。”

贾兴道接着又提一个问题:“庄克山不干书记了,先前建校的账目是他管的,是不是也一起清算一下,这个问题曾有群众反映过。”

丁春霞说:“行,一同清理一下也好。”

庄克山所管建校的账目是贾兴水想提而没提的,没想到贾兴道说了出来。

会后,贾兴水去见贾兴道,让他找几个认真负责的群众代表,参加清账小组,并暗示贾兴道多找些姓贾的群众代表。

村里很快成立了清账领导小组。张子军与贾兴道一起把算账的一些具体情况向丁春霞进行了汇报,丁春霞联系了乡财政工作人员前来协助。

一切就绪后,张子军去庄克山家,准备在广播上通知清账小组成员开会。祝兰英说:“转播机被贾兴道搬他家去了。”

张子军当时就气了,直接到贾兴道家,问道:“兴道,是谁批准你把转播机搬到你家的?”“咋啦,挪个转播机还有罪吗?大惊小怪的。”“兴道你这样做合适吗?”“怎么不合适?”

张子军和贾兴道三说两说,便大吵起来。一会儿,来了好多围观的群众,张子军担心影响不好,便离开了现场。

眼看一场好戏就要唱起来,张子军一走,戏散了。

贾兴水非常扫兴,来到张子军家,故意提起转播机的事,说:“兴道太不像话了,乡党委让你主持工作,他搬走转播机,起码得经过你的批准同意。这样不经允许擅自行动,确实让人生气,别说你子军叔主持工作,就是让我主持工作,他这样目中无人,我也不能放过他,唉!事情已经这样了,也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张子军本身就在气头上,听贾兴水这么一说,更是气上加气,心想只要我主持工作,绝不能让你贾兴道这样狂傲,于是便怒气冲冲地到了乡政府,向丁春霞告了状。

丁春霞听后,笑了笑,说:“子军,这件事还值得跑到乡政府来吗?如果你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今后贾寨村的事还多着呢,可该你天天往乡政府来了。”

丁春霞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贾兴道的做法也是极为不满,因此通知贾兴道马上到乡政府,当面把他批评了一顿,并令他立即把转播机送回原处。

贾兴道感觉这样做,自己太没面子了,就想跟丁春霞解释一下能不能不送。丁春霞的态度很明确,不送回去绝对不行,贾兴道没有办法,只好回去把转播机又送回了庄克山家。自此,对张子军便产生了不满,后来还是通过丁春霞的疏导,二人才基本上消除误会。

贾兴水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又在贾兴道面前挑拨,说:“兴道,你这次看清楚了吧!张子军表面上对你不错,其实内心歹毒得很,为了一个小小的转播机,他能专门跑到乡政府去告你,真是太可恶了。”

贾兴道气愤地说:“这个事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兴水哥你看咱们下步该如何办?”“事已至此,不用着急,待清理完账目,我自有办法让你出这口恶气。”

庄克山正忙于活动自己的工作,突然接到让他回来清理账目的通知,于是便匆匆忙忙从县城返回家中。到家时,清账小组已开始清算贾兴水所管的账目了,结果没看出问题,群众代表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这样,对贾兴水的账目清算就顺利结束了。

但是,对庄克山的建校账目进行清算时,形势完全变了。提意见的人多了,问题也多了,什么发票不正规,白条多,沙子、水泥与发票对不上,乱用建校款开支,等等,提了一大堆问题。其中提问题最强烈的是三组一个叫老黑的群众,他的声音最响亮,像头狮子在人群中嗷嗷乱叫。

只听他直呼:“庄克山,你为什么自己当家,把我们群众集资建校的钱私自发给干部?群众集资建校,干部操心是应该的,也是你们干部分内的事,不该再拿双份的钱!”

老黑的几句话,“嚓”一下把火点了起来,顿时屋里屋外乱作一团,其中几个人用手指着庄克山,吼道:“凭什么拿群众的血汗钱发给干部,你咋发的就咋退回来。”

一帮人气势汹汹,根本不容庄克山说话,大有打架之势。这时庄克山的大哥,在外面看到多人围着庄克山,心想这哪里是算账,分明是想打架,因此他再忍不下去了,冲到人群之中,大声喝道:“你们是和他算账,还是和他打架?”“我们是群众代表,就是要找他算账!”“什么群众代表,谁选的你是代表?”

此时,有帮庄克山说话的,也有帮代表说话的,两军对垒,吵闹声音震天。丁干事和张子军在群众家正处理宅基地纠纷等问题,听到村部嘈杂的吵闹声,急忙赶了过来。

老黑仍在上蹿下跳,吵个不停。丁春霞向他招了一下手,让他过来,问:“刚才我听了,你说庄克山有问题?”“这还用说吗,当然有了。”“就算有问题,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能解决问题吗?”

几句话镇住了老黑。丁春霞走进屋里,对着群众代表,说道:“如果你们认为庄克山有问题,就一条一条地写出来,交给兴道,逐条进行核实,这样才能达到你们的目的,大吵大闹又有何用?”经过一番劝解,吵闹的群众才算平静下来。

第二天,按照丁春霞的安排,贾兴道拿着代表所提的问题,逐条问起了庄克山。今天的庄克山与昨天相比,态度大变。他想,按以往情况来说,昨天那些人绝不会用那种态度对待自己,肯定是贾兴水在背后做了动作,心想:“你贾兴水想看我的笑话,我也不能当傻子。”因此事先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贾兴道开始问第一个问题:“你在会计那里私自拿走二百元钱,说是做转播机架用,现在既没有转播机架,也没有了这二百元钱,这是怎么回事?”

庄克山答道:“不错,我在兴水那里是拿了二百元钱,但这个钱随即就交给了王木匠,如不信,现在你们就可去问王木匠,或让他来当面对质。至于说私自拿二百元钱,也谈不上私自。村里财务制度规定,村书记有二百元的开支权,可以不经研究,别说我一个村书记,就是兴水一个会计不经研究,不经书记同意,私自就开支三百多元买了一组柜子,我作为书记不能开支二百元钱吗?况且转播机架是公用东西,不是我个人所用。”

贾兴水听庄克山这么一说,心里一惊,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克山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贾兴水为什么这么说呢?

他看庄克山今天把矛头直指自己,像是思想上已有了准备,如不随机应变,两人势必当场就得翻脸。这样对他想当书记极为不利,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和任何人翻脸,只想在背后捣鼓一些矛盾出来。

贾兴水说后,这个问题就算过去了。

贾兴道又提一个问题:“为什么把建学校的钱发给三个干部和两个老师?”

庄克山道:“当时,三个干部和两个老师日夜在工地上,既和民工同劳动,又肩负工地安全职责,任务很重。所以,村两委集体研究同意发给他们补贴,不是我个人所为。现在村干部都在场,可以当面对证。”

就这样,贾兴道一连问了十多个问题,庄克山都一一进行了解答。直到没人再提疑问时,方才结束。

通过清算二人的账目,当场公布了结果:村财务外欠款一万二千三百元,外边欠村上三千二百元。

丁春霞安排道:“我们欠别人的钱,要想法偿还。别人欠我们的钱,也要想法要回。原则上,是谁经手借出的钱,谁要负责要回。”

丁春霞讲完后,贾兴道宣布算账结束散会时,庄克山说话了。他说:“在座的各位,几天来对我帮助很大,本人表示感谢!但是今天,我也想说几个问题。一是我担任村支书一共三年零七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乡村干部多次在我家吃饭,村里从没给我报过一分钱的账;二是村两委曾经研究,村里的转播机放在谁家,就给谁家每月补助三元的保管费,可这三年多来,村里没给我一分钱的补助;三是在算账期间,是谁在我家大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小心你家的房子’。”他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那张纸让大家看,然后递给了丁干事。最后,庄克山要求清账小组给他一个答复。

张子军与贾兴道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贾兴道说:“克山,这几个问题,是你当书记期间造成的遗留问题,清账小组答复不了。你本人担任书记期间都不解决,现在你叫谁给你解决?没有道理嘛。”

庄克山道:“正是我不干了,才让干着的人给解决的。”

二人各执己见,眼看就要红脸。丁春霞插话道:“克山提的这几个问题,确实不是今天能解决的,待核实后,子军、兴道你们村两委再拿个意见吧!”

丁春霞说完,大家起身要走时,二组的组长李登科站了起来,挡住了大家,说:“大家先别走,村里的账都算完了,可村里去年欠我们二组的公粮余款一千八百元,啥时间给我们?这几天,群众一直向我反映这个问题,有些群众还怀疑是我贪污了这个款。”

贾兴道张口说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外面还欠着咱们村的钱,等要回来以后,就还给你们二组。”“若是要不回来,该怎么办?”“要不回来,直接找我就行啦!”“兴道,咱们可一言为定,你说具体什么时间能还这个钱吧?”

贾兴道说:“你放心,十日之内就还你们的钱。如还不上,用我家三间瓦房作抵押。”

丁春霞以为李登科说完之后就没事了,谁知门前的人越聚越多,都是一些要账的。丁春霞只好安排贾兴道一一登记,逐步解决。

贾兴水自作聪明,本想通过清理账目洗清自己,树立威信,达到把脏水泼向庄克山的目的,结果事与愿违,自己弄个不清,倒洗清了庄克山的身子。他思来想去,很不是滋味,但这些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如何能当上村书记。他一直想与丁春霞沟通,可一到她跟前就没话说了。他想,之所以这样,也许是自己在背后做了亏心事所致吧!如果总是这样,怎么可能当上书记呢!他越想越焦躁不安。妻子王小花见他这副模样,不冷不热地问道:“老贾,你抠点子又想治谁?记住了,聪明别被聪明误就行啦!”

贾兴水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再搭理她,仍是坐在那张破椅上想着如何才能当上村书记。这个问题,靠副县长、王委员的希望都破灭了,唯有丁春霞这条路了。但目前看来,这条路基本上也是死的。面对这个局面,怎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反败为胜呢?他想来想去,还是原来的那个老主意,必须想法让丁春霞尽快离开贾寨村。到底怎样才能让她离开这个村呢?再采取治老杨的那一套,恐怕在丁春霞身上是不会奏效了。再者,这样的事,单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个往前冲的干将。他想再用贾兴旺等人,可他们是被拘留过的人,再出面也没有影响力了。母夜叉倒可以用,而她偏偏又是被丁春霞吓怕的一只母鸡。那么眼下应该指望谁呢?他把姓贾的人从头到尾排查了一遍,最后认定唯有贾老黑是个合适人选。

贾兴水立刻去了贾老黑家。以转播机事件为话题,挑拨说:“丁春霞与张子军合在一起,故意整治贾兴道,实际上就是整治姓贾的人。你想,兴道都已把转播机搬到家里了,丁春霞还一个劲地逼兴道再送回去,这不是有意让人难堪吗?此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倒无所谓,你老黑与兴道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些年来,在贾寨村谁敢小看你,哪一个不是望着你的脸笑,可张子军、丁春霞偏偏跟你作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不然她也不会对兴道那样不讲情面。”

贾兴水的一番话,可把老黑的气给打足了,老黑当时就发起了火,立马就要去把那转播机弄回来。贾兴水用手按了他一下,说:“老黑哥,这个事不急,有叫你出气的时候,你等着就行啦,到时我自有安排。”

贾兴水达到目的后,从家里拿了酒和罐头,与老黑痛快地喝了一场……

清理账目暴露了贾寨村的好多问题,这让丁春霞思考了良久。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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