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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1 10: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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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刘易斯·托马斯

出版社: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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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个生物学观察者的手记

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个生物学观察者的手记试读:

修订版序

岁月蹉跎,一事无成;教书半生,功过难论。暂端饭碗,偶尔译书,聊忘世情,效等儿戏。沙地拾贝,持归雕琢,或助易米,兼以娱心。此三书者,《细胞》、《水母》,幸蒙出版,于今十余年矣。原作之美,未尽毁于拙笔。读友不弃,致获重镌。托马斯氏,当世文章大家。仆亦何人,敢尚友之。惟有尽心竭力,勉求信达,诗心文采,闻之齿寒。游戏之意减半,罪我之虞倍生。前两译佶屈累赘,乖谬实多,今日展卷,愧赧无地。有幸重订,痛改昨非。《年轻科学》,则有周前辈惠民先生旧译。珠玉在前,出新岂易。然不敢参考,恐落窠臼。非甘冒错讹之险,冀略存自家面目。读友幸察之。高密李绍明谨志。二〇一〇年二月廿三日,于济南。

译者序

1987年冬天在美国朋友钱杰西博士(Jessie Chambers)建议下读了这本小书时,我欣喜、激动的心里,充溢着“相见恨晚”的遗憾和毕竟相见的庆幸。

自从我带着紧迫感和工作的快意搞完译文的初稿到现在写这篇小序这一年多来,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初读此书时遗憾与庆幸交集的心情,不只是为我个人,也是为全体中国人的。在一片四化、改革、振兴、崛起、腾飞的鼓噪中,在城市繁荣、经济发展、技术进步的景象中,也存在傲慢与麻木、自私和短视、难以忍受的拥挤和污染、对大自然的不负责任的破坏以及人口问题的困境。在这样的时候,将这本振聋发聩的书,奉献给迷惘、失望、然而却仍在思考的中国读者,还是颇合时宜的。

这本书是一个医学家、生物学家关于生命、人生、社会乃至整个地球的思考。思想博大而深邃,信息庞杂而新奇,批评文明,嘲弄愚见,开阔眼界,激发思索。1974年出版后,立即引起美国读书界和评论界的巨大反响和热烈欢呼,获得当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十八年来由好几家出版社印行二十多版次,至今畅销不衰。这些随笔文字迅速进入美国大学的英文读本,社会学课本和其他多种文集。刘易斯·托马斯的名字也因这一本小书而家喻户晓,有口皆碑。有评论家甚至把他比作当代知识武装下的蒙田。

这本书实际是一些随笔文的结集。它的出版过程也许可以告诉我们,这么一本极其有趣的书,其内容何以显得这么庞杂,其结构又显得这么松散而似乎让人不得要领。刘易斯·托马斯在他的第三本书、即他于1983年出版的《最年轻的科学》(The Youngest Science)一书中高兴地讲到他写作和出版《细胞》一书的有趣经过。1970年,在一次关于炎症现象的讨论会上,主办者要德高望重的托马斯来一番开场白,给会议定个基调。不知道与会者要提出什么观点,他只好随意独抒己见。他讲得又轻松又偏颇,为的是让会议不像平常这类讨论会一样沉闷。讲话的部分内容大约就是本书中《细菌》一篇。没想到主办人将他率意为之的讲话录音整理,分发给与会者,并送了一份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杂志的编辑原是托马斯高一年级的校友。他尽管不尽同意托马斯的观点,却喜爱那篇讲话的格调,于是就约托马斯写一组风格类似的专栏文章,每月一篇,内容自便,编辑不改一字。托马斯起初抱着听命于老大哥的心情连写了六篇,便央求罢手。但此时读者和评论家已经不允许杂志和托马斯停止他们的专栏了。于是,托马斯一写就是四年。此时,已有好几家出版社与托马斯联系,商议结集出版。惟因他们多少都要求他加以修改或插入一些关联性篇章,致使托马斯呻吟再三。后来有一家出版社答应将这些篇什不修不补,原样付梓,托马斯欣然应允。于是,以排在前头的一篇为名的这本书于1974年问世了。

刘易斯·托马斯对整个生物学界都作了广泛的涉猎和关注。在书的副标题里,他戏称自己是个“生物学观察员”(a biology watcher)。他以超人的学识和洞察力,把握了所有生命形式共同的存在特点,批判地超越了19世纪以来统治生物学界、并给了整个思想界和人类社会以深刻影响的达尔文进化论。他指出进化论过分重视种的独特性、过分重视生存竞争等缺陷,而强调物种间互相依存的共生关系,认为任何生物都是由复杂程度不同的较低级生物共同组成的生态系统,并以生态系统的整体论为我们指示了理解物种多样性的新的途径。《作为生物的社会》和《社会谈》诸篇是关于群居性昆虫的有趣研究和独特理解。他一反生物学家把人类跟群居性动物截然分开的成见,难以置辩地指出了人和群居性动物的共同性。《

对于外激素的恐惧

》、《

这个世界的音乐

》、《说味》、《

鲸鱼座

》、《信息》、《计算机》、《语汇种种》、《活的语言》诸篇,则强调了生物间信息交流的重要,从另一方面指出了人和其他生物本质上的同一性。作者的目的不只是为我们展示一个由声音、气味、外激素、计算机、人类语言等组成的生机勃勃、趣味横生的信息世界,不只是为我们提供生物交流技术方面的有趣知识。很明显,刘易斯·托马斯是在自己最拿手的领域中,批判和嘲讽着人类的傲慢或人类沙文主义。

人,这种生物圈里的后来者,在其科学和技术发展的过程中,抛弃了对神的信仰,嘲弄了原始的神话,却编造了并坚持着自己的神话和信仰。相信自己是万物的灵长和主宰,相信自己有高于其他一切存在物的品质和权利,相信自己是、或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杜撰的人与外部环境的对立中,人能控制一切,战胜一切;人能制天、制身、制心,人能控制疾病,干预死亡,预言未来。刘易斯·托马斯从独特的角度,带根本性地批判了这种人类自大或人类沙文主义。疾病是生命存在的正常形式;许多疾病是人体的反应造成的;有些疾病,特别是大病,是一种偶然的、不可知的自然力量。人要消灭疾病、消除死亡,是徒劳的,也是反自然的。人其实并不是独立的、自足的实体。人是由具有独立的生命、独自复制繁衍的细胞和细胞器组成的复杂的生态系统。而宏观地看,人又是社会、城市这些巨大生物的细胞,是无名的组成部分和工作部件。因而,人的自尊自大是没有根据的,也是不必要的。人与其他生物的同一性比其特殊性更为重要。

人类沙文主义还有其不容异己的另一方面。自负的背后隐藏着恐外。《可用作倒计时的一些想法》一篇嘲讽了那种恐外星生命的普遍的怪想。《曼哈顿的安泰》以蚁群之死,发出了警世的呼吁:离开大地,生命是不会长久的!《自然的人》一篇,则集中论述了人类自然观的演化,论述了人与自然的应然、实然、无奈因而是必然的关系。对于我们这些相信过“世间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相信过“土地供我们生息、山林给我们以矿藏、江河给我们舟楫之利”、信奉过“与天奋斗、与地奋斗”的人们来说,对于我们这些至今还在“发展”和“工业化”的旗帜下自私地、不负责任地践踏、掠夺、污染大自然的人们来说,对于我们这些至今还以“经济损失多少万元”为主要理由批评环境污染的人们来说,托马斯的呼声,有甚于振聋发聩者。

为了理清部分篇章之间的关系,也许我已经过分强调了《细胞》一书的批判锋芒。实际上,《细胞》一书是相当积极的和建设性的。托马斯以轻松有趣的方式提出了一连串激动人心的想法。他把许多事物看作整体的、有生命的活的系统。群居性昆虫群是一个生命,鱼群、鸟群是一个生命,社会、城市是一个有机体,科研机构是活的生物,人类语言是活的生物,地球是生物、是发育中的胚胎、甚至是一单个细胞。从表面上看似游戏的文字里,我们领略到不可企及的哲人的深思和达观。对于科研、科研机构、社会、地球这些活物,最好不要去作人为的干预,人的干预是徒劳而且有害的。人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站远点,别碰它们,让它们自然地发展。就连预言发展也是不可能的和可笑的。

整本书都是对于生命的赞歌,赞颂地球生命的坚韧,赞颂万物的生机,庆幸人类的存在,鸣谢人体自我平衡、自我调节的能力。甚至在讲到疾病和死亡的时候,托马斯医生也以他独特的学识和魅力,把阳光洒满这些阴暗的领域。基于这样的理解,我把这本书的名字,也就是具有提纲挈领作用的第一篇的题目,译作《

细胞生命的礼赞

》。

最后,还是应该谈谈音乐,特别是谈谈巴赫的音乐。刘易斯·托马斯在书中好几处以备极推崇的激情提到巴赫,不能不让人认为,这决不会仅仅出于他对音乐的爱好。托马斯的思想有着巴赫般的复杂性。在托马斯的头脑里,混响着自然、社会和艺术的全管弦交响乐。他兴趣的广泛,学识的渊深,胸怀的博大,比之音乐,那只能是巴赫的协奏曲。不止于此。托马斯推崇音乐,还因为音乐高于个别的生命形式,因为音乐为所有的生命形式所共有;音乐高于任何科学技术,因为科学技术会过时,而音乐则是永恒的;音乐之用于表现人类自己,高于语言或任何其他符号,因为后者往往太清晰、太拘泥于某一特殊的信息、太有局限性。托马斯是把语言当作音符使用来写这本书的。我在翻译这本书时常常感到困难的是,托马斯常用一些有歧义的词,这些意义像丰富的和弦,很难用单音部的音符记录下来。他的行文也往往若行若止,曲折逶迤,令人回味无穷。特别是二十九篇文章的安排,品味之下,真像要用语言文字来重现巴赫的赋格曲了。一篇篇读下去,我们似乎可以“听”到那陆续进入的主题、对位、呈示和插入,“听”到那复调的各个不同的声部。托马斯以这本小书完成了蕴义无穷的完美乐章。当年他没有答应改写和插入一些关联篇目,想来决不仅仅是因为公务繁忙吧。

李绍明1989年3月于山东大学2010年3月1日重订于威海寓中细胞生命的礼赞

有人告诉我们说,现代人的麻烦,是他一直在试图使自己同自然相分离。他高高地坐在一堆聚合物、玻璃和钢铁的尽顶上,悠晃着两腿,遥看这行星上翻滚扭动的生命。照这样的描绘,人成了巨大的致命性力量,而地球则是某种柔弱的东西,像乡间池塘的水面上袅袅冒上的气泡,或者像一群小命娇弱的鸟雀。

但是,任何认为地球生命脆弱的想法,都是人的幻觉。实际上,地球的生命乃是宇宙间可以想象到的最坚韧的膜,它不理会几率,屏蔽着死亡。而我们倒是那膜的柔弱的部分,就像纤毛一样短暂、脆弱。而且,人早就在杜撰一种存在,他认为这种存在使自己高于其他生命。几千年来,人就这么脑汁绞尽,用心独专地想象着。因为是幻觉,所以,这种想象今天如同过去一样没有使他满足。人乃是扎根在自然中的。

近年来的生物科学,一直在使人根植于自然之中这一点成为必须赶紧正视的事实。新的、困难的问题,将是如何对付正在出现的、人们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的观念:人与自然是多么密切地联锁在一起。我们大多数人过去牢牢抱有的旧观念,就是认为我们享有主宰万物的特权这种想法,正在从根本上动摇。

我有一说。可以满有理由地讲,我们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实体,我们不像过去一向设想的那样,是由我们自己的一批批越来越复杂的零件逐级顺序组合而成的。我们被其他生命分享着,租用着,占据着。在我们细胞的内部,驱动着细胞、通过氧化方式提供能量,以供我们出门去迎接每一个朗朗白天的,是线粒体。而严格地说,它们不是属于我们的。原来它们是单独的小生命,是当年移居到我们身上的殖民者原核细胞的后裔。很有可能,是一些原始的细菌,大量地涌进人体真核细胞的远古前身,在其中居留了下来。从那时起,它们保住了自己及其生活方式,以自己的样式复制繁衍,其DNA(脱氧核糖核酸)和RNA(核糖核酸)都与我们的不同。它们是我们的共生体,就像豆科植物的根瘤菌一样。没有它们,我们将没法活动一块肌肉,敲打一下指头,转动一个念头。

线粒体是我们体内安稳的、负责的寓客。我愿意信任它们。但其他一些小动物呢?那些以类似方式定居在我细胞里的生物,协调我、平衡我、使我各部分凑合在一起的生物,又是怎样的呢?我的中心粒、我的基体、很可能还有另外许许多多工作在我细胞之内的默默无闻的小东西,它们各有自己的特殊基因组,都像蚁丘中的蚜虫一样,是外来的,也是不可缺少的。我的细胞们不再是使我长育成人的纯种的实体。它们是些比牙买加海湾还要复杂的生态系统。

我当然乐于认为,它们是为我工作,它们的每一气息都是为我而呼吸的;但是否也有可能,是它们在每天早晨散步于本地的公园,感觉着我的感觉,聆听着我的音乐,思想着我的思想呢?

然而我心下稍觉宽慰,因为我想到那些绿色植物跟我同病相怜。它们身上如果没有叶绿体,就不可能是植物,也不可能是绿色的。是那些叶绿体在经营着光合工厂,生产出氧气供我们大家享用。但事实上,叶绿体也是独立的生命,有着它们自己的基因组,编码着它们自己的遗传信息。

我们细胞核里携带的大量DNA,也许是在细胞的祖先融合和原始生物在共生中联合起来的年月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这儿的。我们的基因组是从大自然所有方面来的形形色色指令的结集,为应付形形色色的意外情况编码而成。就我个人而言,经过变异和物种形成,使我成了现在的物种,我对此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几年前还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我还觉得我是个独立实体,但现在却不能这样想了。我也认为,任何人也不能这样想了。

我有一说。地球上生命的同一性比它的多样性还要令人吃惊。这种同一性的原因很可能是这样的:我们归根结底都是从一单个细胞衍化而来。这个细胞是在地球冷却的时候,由一响雷电赋予了生命。是从这一母细胞的后代,我们才成了今天的样子。我们至今还跟周围的生命有着共同的基因,而草的酶和鲸鱼的酶之间的相似,就是同种相传的相似性。

病毒,原先被看作是一心一意制造疾病和死亡的主儿,现在却渐渐现出活动基因的样子。进化的过程仍旧是遥无尽期、冗长乏味的生物牌局,唯有胜者才能留在桌边继续玩下去,但玩的规则似乎渐趋灵活了。我们生活在由舞蹈跳荡的病毒组成的阵体中,它们像蜜蜂一样,从一个生物窜向另一个生物,从植物跳到昆虫跳到哺乳动物跳到我又跳回去,也跳到海里,抱着几片这样的基因组,又拉上几条那样的基因组,移植着DNA的接穗,像大型宴会上递菜一样传递着遗传特征。它们也许是一种机制,使新的、突变型DNA在我们中间最广泛地流通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在医学领域必须如此集中注意的奇怪的病毒性疾病,就可被看作是意外事故,是哪儿出了点疏漏。

我有一说。近来,我一直想把地球看作某一种生物,但总嫌说不通。我不能那样想。它太大,太复杂,那么多部件缺乏可见的联系。前几天的一个晚上,驱车穿过新英格兰南部树木浓密的山地时,我又在琢磨这事儿。如果它不像一个生物,那么它像什么,它最像什么东西呢?我忽而想出了叫我一时还算满意的答案:它最像一个单个的细胞。

可用作倒计时的一些想法

每一帮远征月球的宇航员归来时,人们总要搞的那一套苦心经营的仪式,其中总有某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似乎还是某种象征。宇航员们总要首先赞美地球的不可侵犯性,而每一次赞美,都以程式化的设计重新表演出我们对于生命本质久已有之的忧虑。他们不像我们或许要想到的那样,双膝跪倒,亲吻飞船的甲板;那样会侵犯、搅扰、玷染那甲板、那飞船、周围的海和整个地球。相反,他们戴上外科手术用的大口罩,迈着小步,举起双手,啥也不碰,进入一个无菌箱。他们从玻璃板后面神秘莫测地像无菌操作一样向总统招手,唯恐鼻息里的月尘沾到总统身上。他们被高高挂起,悬渡到休斯敦的另一个密封室里,等待四十天检疫隔离的期满。在此期间,人们不安地看着接种了的动物和组织培养,害怕真的出现什么凶兆。

直到这长长的灭菌隔离仪式完成之后,他们才获许重见天日,才能开车子光顾百老汇。

外星来客或另一个世纪的人,会认为这一套玩意儿不折不扣是疯子行为。唉,局外人是不会理解这一套的。这年头,我们作事就得这样。假如月球上有什么生命,我们首先要怕它,必须提防着它,免得染上点什么。

或许那是一只细菌、一条迷路的核酸、一个酶分子,或者是什么光滑无毛、灰眼睛透着狡黠的无名小东西。不管是什么,一旦我们想到了它的存在,这个外来的、因而便是有恶意的东西,就不是好玩的。一定要把它关起来。我想,关于这事儿的辩论会会转向讨论如何最干净利落地杀死它。

真是奇事一桩,我们竟能连嘘一下也没有,就全都接受了这种恐惧外来者的作法,好像这样作只不过是依某条自然法则行事似的。这从某种方面暴露了我们的世纪,暴露了我们对生命的态度,暴露了疾病和死亡对我们的困扰,还有我们的人类沙文主义。

有片断的证据说明我们错了。我们所知的大多数有生之物的相互关系,基本上是合作关系,是程度不同的共生关系;看似敌对时,它们通常保持距离,其中的一方发出信号和警告,打旗语要对方离开。一种生物要使另一种生物染病,那需要长时间的亲近、长期和密切的共居才能办到。假如月球上有生命,它就会为我们接纳它加入球籍而孤苦地等待。我们这儿没有独居生物。在某种意义上,每一个生物都跟其他生物有联系,都依赖于其他生物。

据估计,我们真正认识的微生物,很可能只是地球上微生物的一小部分,因为它们中的大多数不能单独培养。它们在密集的、相互依赖的群体中共同生活,彼此营养和维持着对方的生存环境,通过一个复杂的化学信号系统调整着不同种间数量的平衡。在我们目前的技术条件下,我们还不能把所有的微生物一个一个地都分开,单独培养,正如我们不能把一只蜜蜂从蜂窠取下,而使它不致像脱皮的细胞般干死一样。

细菌虽小,却已经要现出群居性生物的样子了。它们一定能为研究不同生命形式之间在所有层面上的相互作用提供相当好的模型。它们靠合作、适应、交流和以物易物而生活。细菌和真菌,很可能还借助由病毒建立的通讯系统,组成了土壤的基质(有人提出,得力于微生物的腐殖酸,对于土壤物质来说,它就相当于我们体内的结缔组织)。它们彼此靠对方而生存,有时还生活在彼此的里面。蛭弧菌属(Bdellovibrio)钻透其他细菌的体壁,蜷缩进它们里面,在其中繁衍,然后再冲出来,好像它们认为自己是噬菌体一样。有的细菌群体插足于较高级生命形式的事务如此之深,以至于看起来好像是那些植物和动物体内新型的组织。根瘤菌充斥于豆科植物的根毛中,看起来就像一群贪婪的、入侵性的病原体。但是,它们介入后形成的根瘤与植物细胞合作,却成了大地的主要固氮器官。在植物细胞与微生物细胞之间进行的豆根瘤蛋白生产,是共生高技术的样板。蛋白质是由植物合成的,但这种合成只有在细菌的指令下才能进行;为这种物质编码的植物DNA,可能归根到底还是在其进化的初期从微生物来的。

那些生活在昆虫组织内的细菌,比如跟蟑螂和白蚁的含菌细胞结合在一起的那些菌类,看上去好像寄主身上特化的器官。迄今还不清楚它们为那些昆虫干了些什么,但已经知道,没有它们这些昆虫就活不长。它们像线粒体一样,一代一代由卵细胞遗传了下来。

已有人提出,原核细胞之间的共生联系,乃是真核细胞的起源,而不同种类真核细胞间的融合(比如,游动的、具纤毛的细胞并入吞噬细胞),导致了一些菌落的形成,这些菌落最终变成了后生生物。果真如此,那么,那些把此与非此区分开来的同一性标志,早已经混淆不清了。今天,海洋生物在这样的程度上被共生关系主宰着,已经很难说谁是谁的问题了,甚至某些共生生物扮演着一单个生物的角色时,也很难说清这由共生生物组成的生物与其他生物之间谁是谁的问题。那些牢牢地附着在某些蟹类甲壳上甚至螯足上的海葵,它们能够准确识别那些附着面的分子构型;而蟹类也能辨认出它自己的海葵,有时会找到它,让它附到甲壳上作为装饰。有些在它们自己看来已经成为某些种海葵的功能器官的少女鱼类,在它们很小的时候就使自己适应于生活在寄主那致命的触手之间;它们不能立即游进去,必须先在边缘地区来回窜动,直到体表带上海葵认为可以接纳的标记,才能游进这些触手。

在调节动物间关系的过程中,有时会有一些发明创造,就像是即兴想出来的,为可能的进化提出的建议。其中有些是和善的,甚至是机智的。几年前,有些澳大利亚冲浪者被一些小动物螫了。原来那是一些装备有僧帽水母毒刺的裸鳃类动物。这些海神鳃属的群落以水母为食,将水母作为食物加以处理,让其中的刺细胞附着于它们的体表,一时产生了某种暂时的杂种,它带有海神鳃和水母两者的特征,尽管有些不对称。

甚至在情况要求有赢有输的时候,这种交易也未必是一场战斗。海生腔肠动物门海扇的几个种的成员彼此之间表现的那种冷漠表明,保持个性的机制一定在进化出免疫机制之前很久就业已存在了。海扇们长起来总是密密丛丛地挤在一起,长成一块块枝状的东西,但它们并不彼此融合。假如融合了,那它们的形态无疑将乱成一团。西奥多(Theodor,J.L.)在一系列漂亮的实验中表明,当将两个同种的个体放在一起、密切接触时,其中较小的一个总是先行解体。这种自我毁灭来自一种完全由较小者控制的裂解机制。它没有被摔出场外,没有被以力战胜,也不是火力不敌,它只是自愿退场。知道生物界还有这样的事,未必就令人安慰,但至少让人吃惊之余会觉得舒舒服服。

大气中的氧,是植物中的叶绿体产生的(让人惊讶的是,叶绿体也生活在巨蛤和更低级的海洋生物的吸管里)。组织培养中,遗传上毫无联系的细胞聚到一起,无视种的不同,融合成一些杂种细胞,这乃是一种自然的趋势。炎症和免疫机制实在得设计得非常强大,才得以把我们这些生物彼此分开。如果没有这些相当卖力的机制,我们或许早已进化成一种到处流动的合胞体,盖过地球,那么,大地上就连一朵花都不会生发出来了。

也许,我们会觉得,仅仅出于善意而接纳从其他星体来的别的生命形式是可能的。我们这个星球毕竟是在雨水里含有维生素B的星12球!据帕克(Parker,B.C.)的计算,当农田耕作时,对流的风暴把B从土壤带到大气上层,它在雨水中的含量已足够使偌大的水塘中12开出一朵可见的裸藻花。

作为生物的社会

从适当的高度往下看,大西洋城边青天白日下的海滨木板路上,为举行年会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医学家们,就像是群居性昆虫的大聚会。同样是那种离子式的振动,碰上一些个急匆匆来回乱窜的个体,这才略停一停,碰碰触角,交换一点点信息。每隔一段时间,那群体都要像抛出钓鳟鱼的钓线一样,准确无误地向恰尔德饭店抛出一个长长的单列纵队。假如木板不是牢牢钉住,那么,看到他们一块儿筑起各式各样的巢穴,就不用感到吃惊了。

用这种话来描绘人类是可以的。在他们最强制性的社会行为中,人类的确很像远远看去的蚁群。不过,如果把话反过来讲,暗示说昆虫群居的活动跟人类事务总有点联系,那在生物学界将是相当糟糕的态度。关于昆虫行为的书籍作者,通常要在序言里苦口婆心地提醒人们,昆虫好像是来自外星的生物,它们的行为绝对是有异于人的,完全是非人性、非世俗、几乎还是非生物的。它们倒更像一些制作精巧、却魔魔道道的小机器。假如我们想从它们的活动中看出什么显示人类特点的东西,那就是反科学。

不过,让一个旁观者不这样看是很难的。蚂蚁的确太像人了,这真够让人为难。它们培植真菌,喂养蚜虫作家畜,把军队投入战争,动用化学喷剂来惊扰和迷惑敌人,捕捉奴隶。织巢蚁属使用童工,抱着幼体像梭子一样往返窜动,纺出线来把树叶缝合在一起,供它们的真菌园使用。它们不停地交换信息。它们什么都干,就差看电视了。

最让我们不安的是,蚂蚁,还有蜜蜂、白蚁和群居性黄蜂,它们似乎都过着两种生活。它们既是一些个体,做着今天的事而看不出是不是还想着明天,同时又是蚁塚、蚁穴、蜂窠这些扭动着、思考着的庞大动物体中细胞样的成分。我认为,正是由于这一层,我们才最巴不得它们是异类。我们不愿看到,可能有一些集体性的社会,能够像一个个生物一样进行活动。即使有这样的东西,它们也决不可能跟我们相关。

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还是存在。野地里一只独行的蚂蚁,不能设想它头脑里想着很多。当然,就那么几个神经元,让几根纤维串在一块儿,想来连有什么头脑也谈不上,更不会有什么思想了。它不过是一段长着腿的神经节而已。四只、或十只蚂蚁凑到一起,围绕着路上的一只死蛾,看起来就有点意思了。它们这儿触触,那儿推推,慢慢地把这块食物向蚁丘移去。但这似乎还是瞎猫撞着死老鼠的事。只有当你观看聚在蚁丘边的、黑压压盖过地皮的数千蚂蚁的密集群体时,你才看见那整个活物。这时,你看到它思考、筹划、谋算。这是智慧,是某种活的计算机,那些爬来爬去的小东西就是它的心智。

建造蚁丘的时候,有时需要一批一定规格的细枝,这时,所有成员立刻都着魔般搜寻起正合规格的细枝;后来,外墙的建筑就要完成,要盖顶,细枝的规格要改变,于是,好像从电话里接到了新命令,所有的工蚁又转而寻找新型号的细枝。如果你破坏了蚁丘某一部分的结构,数百只蚂蚁会赶过来掀动那一部分,移动它,直到恢复原来的样子。当它们觉察到远方的食物时,长长的队伍便像触角一样伸出来,越过平地,翻过高墙,绕过巨石,去把食物搬回来。

白蚁在有一个方面更为奇特:群体变大时,其智慧似乎也随之增加。小室里有两三只白蚁,就会衔起一块块土粒木屑搬来搬去,但并没有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建造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白蚁加入,似乎达到了某种临界数目或法定人数,思维开始了。它们开始把小粒叠放起来,霎时间竖起一根根柱子,造成一个个弯度对称的美丽拱券。一个个穹顶小室组成的晶状建筑出现了。迄今还不知道它们是怎样交流信息的,也无人明白,正在建造一根柱子的白蚁怎样知道停止工作,全队转移到一根毗邻的柱子,而时候一到,它们又怎样知道把两根柱子合拢,作成天衣无缝的拱券。一开始使它们不再把材料搬来搬去,而是着手集体建筑的刺激物,也许是在它们的数目达到特定阈值时释放的外激素。它们像受了惊一样作出反应,它们开始骚动、激奋,然后就像艺术家一样开始工作。

蜜蜂同时过着几种生活:既是动物,又是动物的组织、细胞或细胞器。离窠外出寻找花蜜的单个蜜蜂(根据一个跳舞的小蜂给它的指令:“去南偏东南七百米,有苜蓿——注意根据太阳偏转调整方向”)仍然是如同有细丝系住一样属于蜂巢的一部分。工蜂在营建蜂巢的时候,看上去就像胚细胞在构成一片发育中的组织;离远一点看,它们像是一个细胞内的病毒制造出一排排对称多边形晶体。分群的时刻来到,老蜂王打算带着它的一半家口离巢而去,这时的景象就像蜂巢在进行有丝分裂。群蜂一时来回骚动,就像细胞液里游动的颗粒。它们自动分成几乎一点不差的两部分,一半跟着故主离去,另一半跟着新王留守,于是,像一个卵子分裂一样,这个毛茸茸晶黑金黄的庞然大物分裂成两个,每一个都拥有相同的蜜蜂基因组。

多个单独的动物合并成一个生物的现象并不为昆虫所独有。粘菌的细胞在每一个生命周期都在作这样的事。起初,它们是一个个阿米巴状细胞在到处游动,吞吃着细菌,彼此疏远,互不接触,选举着清一色的保守党。然后,一阵铃声,一些特殊的细胞放出聚集素,其他细胞闻声立即聚集一起,排成星状,互相接触、融合,构成动作迟缓的小虫子,像鳟鱼一样结实,生出一个富丽堂皇的梗节,顶端带一个子实体,从这个子实体又生出下一代阿米巴状细胞,又要在同一块湿地上游来游去,一个个独往独来,雄心勃勃。

鲱鱼和其他鱼类的群体有时紧紧挤在一起,动作如此协调,以至于整个群体从功能上似乎是一个多头鱼组成的巨大生物。成群的飞鸟,特别是那些在纽芬兰近海岛屿的山坡上作窝的海鸟,同样是互相依存、互相联系、同步活动。

虽然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所有群居性动物中最具社会性的——比蜜蜂更互相依赖,联系更密切,行为上更不可分,我们却并不经常感到我们的联合智慧。然而,我们也许是被联在一些电路里,以便贮存、处理、取出信息,因为这似乎是所有人类事务中最基本、最普遍的活动。我们的生物功能,或许就是建筑某种丘。我们能够得到整个生物圈中所有的信息,那是以太阳光子流作为基本单位来到我们这儿的。当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怎样克服了随机性而重新安排成各种东西,比如,弹器、量子力学、后期四重奏,我们或许对于如何前进会有个更清楚的概念。电路好像还在,即使并不总是通着电。

科学中使用的通讯系统应能为研究人类社会信息积累机制提供简洁而易操作的模型。齐曼(Ziman,J.M.)在近期《自然》杂志上著文指出,“发明一种机制,把科学研究工作中获得的片片断断的知识系统地公布于世,一定算得上现代科学史上的关键性事件”。他接着写道:

一份期刊把各种各样……大家普遍感兴趣的知识,从一个研究者传递给另一个研究者……一篇典型的科学论文总是认为自己不过是一条大锯上的又一个锯齿——它本身并不重要,但却是一个更大项目的一个分子。这种技术这种使得许许多多以微薄的贡献进入人类知识库的技术乃·是·17世纪以来西方科学的秘密所在因为它获得了一种远远超过任何个人所能发出的共同的、集体的力量(着重号是本书作者加的)。

改换几个术语,降低一下格调,这段话就可以用来描绘营造白蚁窝的工作。

有一件事让人叫绝:探索(explore)一词不能适用于探索活动的搜索一面,但却起源于我们在探索时发出的声音(英文explore,其语源拉丁语explorare有“喊出”之意——译者)。我们愿意认为,科学上的探索是一种孤独的、静思的事。是的,在最初一些阶段是这样。但后来,或迟或早,在工作行将完成时,我们总要一边探索,一边彼此呼唤,交流信息,发表文章,给编辑写信,提交论文,一有发现就大叫起来。对于外激素的恐惧

假如事实证明,我们拥有外激素,我们可怎么办?我们究竟会拿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呢?有着丰富的语言,还有这么多新式的通讯工具,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向空气中释放那么一点点气味,来传达关于任何事情的信息?我们有事可以发信,打电话,窃声发出隐秘的约请,宣布要举行的宴会,甚至可以从月球上“弹”出话语,让这些话语在行星间转圈儿。为什么还要制造一种气体,或几小滴液体,把它们喷洒在篱笆桩上呢?

康福特(Comfort,A.)最近著文说,我们有许多理由相信,我们的确拥有一些解剖学上的结构——一簇簇体毛,占着战略地位的顶泌腺,无法说明的分泌液体的区域,它们的存在除了作为外激素的来源别无合理的解释。甚至在我们身上的某些地方还有些皮肤的褶皱,这种设计只是为了有控制地培植细菌。我们已经知道,有些微生物像18世纪的乐师靠效劳恩主谋生一样,它们靠产生化学信号装点寄主的排泄物谋生。

已知的外激素,大部分是些小而简单的分子,极小的浓度就起作用。只需要八到十个碳原子的短链,就能发出关于任何事情的精确、明晰的指令——何时何地聚集成群,何时解散,在异性面前如何行为,如何确认什么是异性,如何把群居成员组织成适当的等级,如何标记房地产的确切边界,怎样无可争议地确定某个个体就是它自身。踪迹可以敷设,可以被追踪,敌手被惊吓、蒙惑,朋友则受吸引而迷恋。

情报是十万火急的,但传达到目标时,就我们所知,却是暧昧难解的一点气味。“今天下午四时。家中。”雌蛾说。她释放出一点点蚕蛾醇。这种东西,只要一个分子就能使方圆数英里之内的任何雄蛾身上的茸毛颤动,使他以莫名其妙的热情顶风而来,但值得怀疑的是,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被一阵化学引诱剂的烟雾所俘虏。他并不知道。相反,他很可能忽然觉得天气是这么晴好,气候是这么令人振奋,时间是这么适合他那几只老翅来一番舒展,于是就轻快地转身迎风而来。在路上,顺着一缕蚕蛾醇飞行时,他注意到有其他雄蛾也都朝同一方向飞行,都那么兴冲冲的,你追我赶,好像只是来参加飞行比赛一样。然后,当他飞达目的地时,他可能认为那是最偶然不过的事,是极大的运气:“老天保佑,看这里是什么呀!”

有人冷静地估算过,假如一只雌蛾一下子喷放出液囊中的全部蚕蛾醇,理论上她能够立即吸引来一万亿只雄蛾。当然,这种事不曾做出来。

鱼类用化学信号来识别同一种内的个体成员,也用来宣告某些个体地位的变化。作为地方首领的鲶鱼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而一旦它失去这一地位,它就会有不同的气味,所有的鲶鱼都会认出它地位的丧失。美洲鱼可以一下子识别出它新近的敌手刚刚游过的水域,它可以从鱼群中把那个敌手和其他所有的鱼区别开来。

有初步的、目前还是零星的证据证明,灵长目动物有着重要的外激素。雌猴在雌二醇的作用下,会造出一些短链的脂肪族化合物,雄猴闻到它就兴奋得不要命。灵长目之间是否还借助外激素进行其他类型的社交,目前还不知道。

关于人类是否有这种事的可能性,这个问题直到最近才引起较多的注意。预言其结果还为时过早。可能,我们只是保留了一些早先用来产生外激素的器官的遗迹,而关于那些器官的记忆可能一去不复返了。在对我们技术的新的挑战中,我们也许能安保无恙,在20世纪即将流逝时,我们也许只能作到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直接从太阳取得能源的事上。

但关于后事如何,尚有些极微小的暗示和提示。去年,有人观察到,在宿舍里贴近居住的年轻女子,她们的月经很容易自动同期进行。《自然》杂志上有篇文章,报告了一位不具姓名、特具定量头脑的英国科学家的亲身经验。这个人在一个近海的岛子上与世隔绝地生活,一过就是很长时间。他把每天刮胡子时落入电动剃须刀里的胡髭称重。这位科学家发现,每一次回大陆并邂逅女孩子时,他的胡子都长得快得多。另据报道,精神分裂症患者分泌的汗有特殊气味,经追查,发出那种特殊气味的东西,是反-3-甲基己酸。

在现代通讯的影响下,我们高度发达、不可能再含糊其事的大脑,现在还在进化着。人们可以想象,一个个新的企业拔地而起,制造出新的香味(“基剂与发味剂的科学结合”),泽西洼地上兴起其他一些更大的联合企业,耸起顶端冒出明火的塔楼,制造出苯酚、麻醉剂和其他可能的鲜绿莹莹的喷雾剂。它们遮盖、伪装、压抑所有的外激素(“万物无臭牌”)。对大气标本进行气相层析,可以显现出各种人类活动所释放物质的波谱差别。它能区别哪是格拉斯哥的足球赛,哪是职称评定委员会的会议,哪是星期六下午的夏季海滩。人们甚至可以用气体分析方法,想象到五角大楼激烈的会议和日内瓦的新协议。

据称,受过良好训练的猎犬可以准确无误地跟踪一个穿鞋的人的足迹,即使那个人穿过留下了无数其他人脚印的开阔地,只要事先让狗闻一下这人的衣物就行。假如非要为全国人类气味研究会(可以用食品药品管理局和联邦通讯委员会的预算合资建立)想出一项研究与开发计划,这将是一个开创性的极好的问题。这项计划也许还会产生一些我们愿意看到由联邦资助的次级科研项目。如果真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聪明的狗能通过嗅觉辨出一个人跟其他任何人的差别,那么,这也许就得从10碳原子分子几何形状的不同,或从数种混杂的外激素相对浓度的不同得到解释。如果这是事实,那么,研究免疫学的人们应该感兴趣。他们早就像立界桩宣布所有权一样宣称,他们弄清楚了区别此与非此的各种机制。也许,敏感和精确得出奇的、能发觉半抗原那样小的分子的免疫机制,代表着发觉同一标记者的另一种方法。人的最好朋友可被用来嗅辨出组织相容性的供给者,等等。只要我们能成功地将研究活动维持在这一水平,并或许能成功地通过释放大量的金钱,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从其他方面转移开来,我们可能就不会陷于麻烦。这个世界的音乐

我们面临的问题之一,是随着我们拥挤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的通讯系统越来越复杂,我们彼此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像嘈杂声,是偶然的或无关紧要的,我们很难从这噪声里选拣出有意义的信号来。当然,原因之一,是我们似乎不能把通讯仅限于携带信息的、切题的信号。假如有任何新的技术来传播信息,我们好像一定会用它来进行大量的闲聊。我们之所以没有灭顶于废话之中,只是因为我们还有音乐。

使人聊以慰藉的是,听说较新的学科生物声学须得研究别的动物相互发出的声音中存在的类似问题。不管它们有什么样的发声装置,大多数动物都要发出大量含糊不清的嘟哝声。需要长期的耐性和观察,才能把那些缺乏句法和意义的部分加以剔除。为保持聚会进行而设计的那些无关紧要的社交谈话占了主导地位。大自然不喜欢长时间的沉寂。

然而,总有一种持续不断的音乐潜在于所有信号之下。白蚁在蚁穴中黑暗的、发着回响的走廊里用头部敲击地面,彼此发出一种打击乐式的声音。据描述,这声音在人的耳朵听起来,像是沙粒落在纸上,但最近对这种声音的录音进行的摄谱学分析显示,在这敲打声中,有着高度的组织规律。这敲击声以有规律、有节奏、长度不同的短句出现,就像定音鼓部的谱号。

某些白蚁有时用上颚的颤动来发出一种很响的、高音的咔嗒声,十米之外都能听见。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制造这样一个音符,其中一定有紧急的意义,至少对发音者是这样。发出这样的大声,它必须猛力扭动身体,以至于让反冲力把它弹到两三厘米的空中。

企图赋予这种特别的声音以某种具体的意义,那显然是有风险的,整个生物声学领域都存在这类问题。不妨想象一下,一个头脑糊涂的外层空间来客,对人类发生兴趣,在月球表面上通过摄谱仪听到了那个高尔夫球的咔嗒声,而试图把它解释为发出警告的叫唤(不大可能)、求偶的信号(没那回事),或者解释为领土占有的宣言(这倒靠谱)。

蝙蝠必须几乎连续不停地发出声音,以便借助声呐来察知周围所有的物体。它们可以在飞行时准确地发现小昆虫,并像有导向装置一样准确无误地向喜欢的目标快速前进。有这种高超的系统来代替眼睛的扫视,它们必定是生活在一个常伴有工业声、机器声的蝙蝠式超声世界里。然而,它们也彼此交流,也发出咔嗒声和高调的问候。另外,有人还听见,它们在树林深处倒挂身体休息时,还发出一种奇异的、孤凄的、清脆如铃的可爱声音。

几乎所有可被动物用来发声的东西都被用上了。草原松鸡、兔子和老鼠用脚爪发出敲击声;啄木鸟和其他几种鸟类用头部梆梆地敲打;雄性的蛀木甲虫用腹部的突起敲击地面,发出一种急促的咔嗒声;有一种小甲虫叫做Lepinotus inquilinus,身长不到两毫米,却也发出隐约可闻的咔嗒声;鱼类发声靠叩动牙齿、吹气或用特殊的肌肉敲击定音用的、膨大的气囊;甲壳纲动物和昆虫用生有牙齿的头部使固体振动而发声;骷髅天蛾用吻作洞箫,吹奏出高调的管乐。

猩猩拍打胸脯作某种交谈。骨骼松散的动物把骨节摇得咯咯作响。响尾蛇那样的动物则用外装结构发声。乌龟、短吻鳄和鳄鱼,甚至还有蛇,也能发出各种各样某种程度的喉音。有人听到水蛭有节奏地敲击叶子,以引起别的水蛭的注意,后者则同时敲击作答。连蚯蚓也能发出一组组微弱的、规则组合的断音符。蟾蜍双双对歌,朋友们则报以应答轮唱。

鸟类歌声中事务性通讯的内容已有人作了那么多分析,以至于看起来它们没有多少时间从事音乐。但音乐还是有的。在警告、惊叫、求偶、宣布领地、征募新友、要求解散等词汇的背后,还有大量的、重复出现的美妙音乐,说这些是八小时以内的事务性语言是难以讲通的。我后院里的画眉低首唱着如思如慕、流水般婉转的歌曲,一遍又一遍,我强烈的感觉是,他这样作只是自得其乐。有些时候,他似乎像一个住在公寓里的专业歌手一样练唱。他开始唱一段急奏,唱到第二小节的中间部分哑然而止,似乎那儿应该有一组复杂的和声。于是他从头再来,但还是不满意。有时他明显地改用另一套乐谱,似乎在即兴来几组变奏。这是一种沉思的、若询若诉的音乐。我不能相信他只是在说,“画眉在这儿。”

歌鸲能唱婉转的歌子,其中含有他可以随自己的喜爱重新安排的多样主题;每一个主题的音符构成句法,种种可能的变奏曲形成相当可观的节目单。北美的野云雀能熟练运用三百个音符,他把这些音符排成三到六个一组的乐句,谱出五十种类型的歌曲。夜莺会唱二十支基本的曲子,但通过改变乐句的内部结构和停顿,可以产生数不清的变化。苍头燕雀听同类唱歌,把听来的片断输入自己的记忆里。

人类普遍地表现出创作音乐和欣赏音乐的需要。我不能想象,甚至在我们最古老原始的时代,当一些天才画家在洞穴里作画之时,附近就没有一些同样具有创造才能的人在创作歌曲。唱歌像说话一样,乃是人类生物性活动的主导方面。

其他器乐演奏家,比如蟋蟀或蚯蚓,它们单独演奏时听起来或许不像音乐,但那是因为我们听的时候脱离了上下文。如果我们能一下子听到它们合奏,配上全套管弦乐器,那巨大的合唱队集合在一起,我们也许就会听出其中的对位音,音调和音色的平衡,还有和弦和各种亮度。录制的座头鲸歌曲,充满力度和肯定,模糊和暗示,不完整,可以将它当作一个声部,好像是管弦乐队的一个孤立的音部。假如我们有更好的听力,听得见海鸟的高音,听得见成群软体动物有节奏的定音鼓,甚至听得见萦绕于阳光中草地上空的蚊蚋之群缥缈的和声,那合成的音响大约会使我们飘然欲飞的。

当然还有其他方法来解释鲸鱼之歌。那些歌也许是有关航行,或有关浮游节肢动物的来源,或有关领地界限的简单而实打实的叙述和声明。但迄今还没有得到证据。除非有一天有人证明,这些长长的、缭绕舒卷的、执着的曲调,被不同的歌者重复着,又加上了它们各自的修饰,不过是为了向海面下数百英里之外传递像“鲸鱼在这儿”之类寻常的信息,否则,我就只能相信,这些曲调是真正的音乐。不止一次,有人看到鲸鱼在歌唱的间歇,完全跃出水面,然后以背着水,全身沉浸于阔鳍击出的波涛之中。也许它们是为刚才的一支歌如此成功而喜悦,也许是为环球巡游归来之后,又听到了自己的歌而庆贺。不管怎样,那样子就是在欢腾。

我想,造访我的外星客人听到我的唱片放第一遍时,会同样迷惑不解。在他听来,第十四号四重奏也许是发布某种讯息,意思是宣布“贝多芬在此”,而经过时间的流逝,湮没于人类思想的洋流中之后,过了一百年,又有一个长长的信号回应它,“巴尔托克在此”。

假如像我所相信的那样,制造某种音乐的驱力如同我们其他的基本生物功能一样,也是我们作为生物的特点,那么其中必有某种道理。既然手边没有现成的解释,那我自可冒昧作出一个。那有节奏的声音,也许是另外什么事的重现——是一种最最古老的记忆,是一支舞曲总谱,记载了混沌中杂乱无章的无生命的物质转化成违反几率的、有条有理的生命形式的过程。莫罗维茨(Morowitz,H.J.)以热力学的语言提出见解,他的假说是,从无穷尽的太阳那里,不断地流向外层空间这个填不满的窟窿的能量途经地球时,从数学上来看,不可避免地要使物质组织成越来越有序的状态。由此产生的平衡行为是带化学键的原子不停地组成越来越复杂的分子,同时出现了贮存和释放能量的循环。太阳能处在一种非平衡的稳定状态(假定如此),不会仅仅流到地球,然后由地球辐射开去。从热力学上讲,它势必要把物质重新安排成对称形式,使之违反几率,反抗熵的增加,使之提高——姑且这样说吧——到不断重排和进行分子修饰的变化状态。在这样一种系统中,结果就会出现一种偶然的有序,永远处在陷入混沌的边缘,只是因为来自太阳的那不懈的、不断的能量潮流,才使这种有序状态继续违反着几率,没有解体。

如果需有声音来代表这一过程,对我的耳朵来说,它会像《勃兰登堡协奏曲》(巴赫)的排列。但我不免纳闷,那昆虫的节奏,鸟鸣中那长段的、上下起伏的急奏,鲸鱼之歌,迁飞的百万头蝗群那变调的振动,还有猩猩的胸脯、白蚁的头、石首鱼的鳔发出的定音鼓的节奏,是否会让人回想起同样的过程。奇怪得很,“grand canonical ensemble”(宏正则系综)这个音乐术语,通过数学被热力学借来,会成为热力学中计量模型系统的专门术语。再借回来,加上音符,它就可以说明我所想的是什么。

一个诚恳的建议

伦敦《观察家》报上曾有一个四分之一版面的广告,是关于一种计算机服务的,说那设备会把你的名字编入一个贮存着五万个其他人名的电子网络,找出你的趣味、倾向、习惯和最深层的欲望。把这些跟一些异性相匹配,只需几秒钟和很小的费用,就可以为你找到一些朋友。广告说,“它(计算机)已经给数千人找到了真正的幸福和长久的友谊,它也可以为你作同样的事!”

用不着花费,也用不着填写问卷,我们所有的人都由于其他原因,被信用调查局、户口普查、税收员、派出所或军队等联结在类似的线路中。长此下去,或迟或早,各种各样的网络会彼此接触、融合,待它们联结起来以后,就会开始互相选拣、寻找,那时,我们都会成为一个巨大网栅上的一点点信息了。

对这种用电路联在一起、帮我在五万人中寻找朋友的计算机,我并不十分忧虑。即使出了错,我总能推说头痛而道声失陪。但那些更庞大的机器,那些可以对城市、对国家发出指令的机器又怎样呢?如果它们用今天的自然观来按程序调整人类行为,那么,启示录里说的世界末日真的就要到了。

今天管理着各国事务的人们,通常是一些讲究实际的人。他们接受的教导是,世界划分成敌对的系统,拳头大的是哥哥,侵略是驱动我们的核心力量,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只有强大才能更强大。于是,我们原是遵循了自然规律才在俄国和中国的土地上,在我们中西部的农田里,像栽种多年生块根植物一样安置了无数的无名的导弹,还有更多的将要造出来,十亿分之一秒内一触即发,一个个都是精确计算,要在我们所有城市的中心燃起人造的太阳。如果我们一下子发射足够的数量,甚至可以把海洋中的单细胞绿色生物烧个干净,从而断绝了氧气供应。

在这种事干出来之前,人们希望计算机能囊括有关世界存在方式的每一点信息。我想我们可以假定大家都希望这样。甚至那些核现实主义者,尽管他们的头脑肯定是在忙着算计大规模死亡的可以接受的级别,他们也不愿忽视任何东西。他们应该愿意等待,至少一段时间。

我提一个诚恳的建议。我提议,大家先别采取进一步行动,等我们获得关于至少一种生物的真正完全的信息再作道理。那时,我们将至少能够宣称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这一推迟也许要十年,姑且说十年吧。我们和其他国家可以确定一个国际合作科研项目,这就是达到对于一单个生命形式的完全理解。作到了这个,把取得的信息编入我们所有的计算机程序,那时,至少我自己就会愿意碰碰运气。

我提出一种简单的,十年内容易搞出成果的研究对象,这就是原生动物Myxotricha paradoxa,它居住在澳大利亚白蚁的消化道深处。

我们似乎不用从头进行研究。关于这个生物我们已有相当多的信息——当然并不够理解它,但足够告诉我们,它有些意义,说不定还有重要的意义。初看,它像一只普普通通的能动的原生动物。值得一提的,主要是它能快速径直地从一处游向另一处,吞食着它的寄主白蚁业经细细咀嚼过的木屑。在这拜占庭般复杂的白蚁生态系统里,它占据着中心地位。没有它,不管木头嚼得多细,都不会被消化;它提供了一种酶,能把纤维素分解为可食用的碳水化合物,只剩下不能继续分解的木质素,然后由白蚁以细小的几何形状排出体外,用来作建筑白蚁窠拱券和穹顶房间的砌块。没有它,就不会有白蚁,也不会有只有白蚁才会培育而别处不长的真菌种植园,死树也不能转化成沃土。

用电子显微镜更细致地观察,可以发现那同步甩动、使myxotricha这样径直前进的鞭毛,原来根本不是鞭毛。它们原是外来客,是来帮工的,是一些全首全尾的完整的螺旋体,均匀地附着在这只原生动物的整个体表。

这还没完。靠近螺旋体附着点的地方,在原生动物的体表里还嵌有一些椭圆形的细胞器,另有一些类似的生物体带着尚未消化的木屑微粒在细胞质里漂游。在高倍镜下发现,这些东西原来是细菌,与螺旋体和这个原生动物共生在一起,很可能提供着消化纤维素的酶类。

这整个生物,或者说整个生态系统,如今暂且停滞在进化的半道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模型,说明着像我们的一样的细胞是怎样进化而来的。马古利斯(Margulis,L.)总结了现已相当可观的资料,他指出,现代的有核细胞就是由这样一些原核细胞生物凑到一起一步步形成的。光合作用的最初发明者蓝绿藻,跟原始菌细胞结成伙伴关系,构成了植物的叶绿体;它们的后裔在植物细胞之内还是互不相干的独立的动物,有着自己的DNA和RNA,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复制。其他一些在膜中有着氧化酶的微生物是ATP(腺苷三磷酸)的制造者,它们与发酵微生物一起,成了后来的线粒体。此后它们删除了部分基因,但保留了个体的基因组,它们只能被视为共生物。与M.paradoxa身上的附着者相似的螺旋体合在一起,就成了真核细胞的纤毛。那些伸出微管,让染色体在其上排列成行,进行有丝分裂的中心粒,一样是些独立的生物;在它们不忙于有丝分裂时,它们成了纤毛所附的基体。还有另外一些小生物,尚未得到清楚的描述,但胞质基因的存在,就指明了它们是存在的。

有一种潜在的力量,驱使几种生物凑在一起,组成了myxotricha,然后又驱使这一组合体与白蚁结合。如果我们懂得了这一趋势,我们就可以窥见整个过程之一斑:这一过程使独立的细胞凑到一起,构成原生动物,而最终登峰造极,发明了玫瑰花、海豚,当然,还有我们。或许事实会证明,是同样的内在趋势,使得生物结成群落,群落结成生态系统,生态系统结成生物圈。如果这是事物演化的真相,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方式,我们也许就能最终认为,免疫反应,以化学方式标志自我的基因,或许还有所有进攻和防御的反射性反应,只是进化过程中的枝节。这些东西对于调整和协调共生关系是必要的,但不是用来打入进化过程,只不过是用来防止进化过程失控。

如果生物的本性就是要合资,就是要一有可能就融合,我们就会有一条新的途径来说明,生物的形式为什么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复杂。

我相信,计算机虽无灵魂,但也有某种智能。因此我愿意预言,十年之后,输入到那时已获得的所有信息后,机器嗡嗡响数秒钟,结果就会整齐而快速地打印出来:“进一步查询资料。螺旋体是怎样附着的?不要开火。”

医疗技术

我们的国家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不得不在一些科学事业上花费巨额资金。对于这些事业,技术评估已成为例行公事。一些精明的委员会正在不断地评估在空间技术、国防、能源、运输等等方面进行的各种活动的效益和成本,以便告诉人们如何审慎地投资于未来。

但不知怎的,医疗事业,尽管据说它每年花费着我国八百多亿美元,但还没怎么接受这样的分析处理。人们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医疗技术只是存在,管它不管它都一样。决策人物感兴趣的唯一主要技术问题,只是如何把今天这样的保健服务公平地提供给所有的人。

分析家迟早一定要转到医疗技术上,到那时,他们将不得不面对如何衡量为控制疾病所作的一切事的相对成本和效益这个问题。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我祝他们顺利。但我能想到,他们将过一阵头昏脑胀的日子。因为一方面,我们对付疾病的方法在不停地变化——部分是因为受到生物科学各方面来的新信息的影响;另一方面,大量的活动又与科学没有密切的联系,有些事跟科学根本不沾边。

实际上,医疗方面有着三个水平的非常不同的技术,它们彼此如此不同,就像全然不是一种活动。如不把这三个水平的技术彼此分开,医生和分析家们就会陷入麻烦。

1.首先,有一大部分技术可以称为“非技术”。这些技术不能用它改变疾病自然进程或改变其最终结果的能力来衡量。很大一笔金钱是花在这上面的。不但病人,医学专家对此也评价甚高,其中包括有时称之为“支持疗法”的方法,它帮助病人治愈一些一般说来还没有被理解的疾病。这就是“护理”、“维持”这类字眼所指的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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