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银琴,周广荣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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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记：中华经典藏书(升级版)试读：
卷一
至卷三即是关于神仙术士的神变故事，类似于《后汉书·方士列传》。卷六、卷七收录各类妖怪故事，其开篇有一段文字用阴阳五行之消长来解释妖怪产生的原因，其体例与《汉书·五行志》非常接近。因此，有学者认为，原本《搜神记》很可能分作“感应”、“神化”、“变化”、“妖怪”等不同的篇目或类别（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作为志怪的集成之作，《搜神记》除了内容丰富、体例清晰之外，其叙事与文辞也颇受后人称许，被看作“直而能婉”，兼具直笔实录与曲折幽雅的典范。比如，在叙事方面，增强了故事情节的完整性和丰富性，使志怪的篇幅与容量有所增加，卷一的“杜兰香与张传”、“
弦超与神女
”诸条，都是情节完整、韵散结合、言辞清峻的优美故事。就其影响而言，本书不仅是志怪小说的典范，更是唐宋传奇、宋元话本、明清戏曲与小说取材的渊薮，不断受到人们的关注。《北史》卷九二“僭伪附庸传”载，河西王沮渠蒙逊曾向宋司徒王弘求取《搜神记》一书。蒲松龄则在《聊斋自志》云“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把干宝的《搜神记》作为自己学习的典范。至于各种以“搜神”命名的续作、仿作更是层出不穷，如托名陶潜的《搜神后记》、唐人勾道兴的《搜神记》、焦璐的《搜神录》等。
我们这次对《搜神记》校点与译注，主要以汪绍楹校注的《搜神记》（中华书局1979年版）为底本，参考李剑国《新辑搜神记 搜神后记》（中华书局“古体小说丛刊”2007年版）、胡怀琛校点《搜神记》（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顾希佳选译《搜神记》（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黄涤明《搜神记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等多家整理本，略去明显不属干宝原书的内容。同时，考虑到本丛书的体例，又略去部分内容重复，以及过于简略、价值不大的条目。
因时间及学力所限，本次对《搜神记》的校点与译注肯定存在不少讹误与可商榷之处。读者倘能以此为入门之阶，激发起内心的愤悱之情，并化为明辨是非、独立思考的动力，就与我们整理此书的初衷不谋而合了。敬请各位不吝赐教！译注者2015年12月卷一
本卷所记皆为晋代以前神仙术士及其神通变化的奇闻异事，即从传说中的神农到三国时吴国的吴猛。其中神农、赤松子、宁封子、彭祖、师门、葛由等相传是远古及夏、商、周三代时期得道的神仙，能够呼风唤雨，骑龙驾虎，长生不老。春秋战国时期的琴高、陶安公亦是如此。汉代神仙方术空前发达，淮南王刘安尤好此道，招致方术之士达数千人，本卷中的八老公即是其典型。此后的刘根、王乔、蓟子训、汉阴生、左慈、于吉、介琰、徐光、葛玄、吴猛等人则是修道求仙的术士，能够役使鬼神，羽化飞升，腾挪变幻，不受形神之限。从其法术与神通，可以粗略地反映出晋代以前神仙方术之道的发展变化。本卷最后四则记神女与世间凡人交通恋爱，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人们对沟通仙凡的期望，以及仙凡相处难以长久的遗憾。
神农鞭百草
〔1〕〔2〕神农以赭鞭鞭百草，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臭味所主〔3〕
。以播百谷，故天下号“神农”也。【注释】
〔1〕神农：传说中的太古帝王名，又被称为炎帝。始教民为耒耜，务农业，故称神农氏。赭（zhě）鞭：相传是神农氏用来检验百草性味的赤色鞭子。
〔2〕平毒寒温之性：指草木无毒、有毒及寒温的药性。平，指草药无毒性。
〔3〕臭（xiù）味：气味。【译文】
神农氏用赤色的鞭子鞭打各种草木，全面了解各种草木平、毒、寒、温的药性，药味所主治的疾病。因为他播种各种庄稼，所以天下人称他为“神农”。
雨师赤松子
〔1〕〔2〕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冰玉散，以教神农。能入〔3〕〔4〕火不烧。至崑崙山，常入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5〕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时，复为雨师，游人间。今之雨师本是焉。【注释】
〔1〕雨师：传说中司雨的神。
〔2〕冰玉散：传说中一种可长生不老的药。
〔3〕崑崙山：传说中西方的仙山。
〔4〕西王母：古代神话中的女仙人，是长生不老的象征。
〔5〕高辛：即帝喾，传说中的古代部族首领，为黄帝曾孙，初受封于辛，后即帝位，号高辛氏。【译文】
赤松子，是神农时司雨的神。他服用冰玉散这种神药，也教神农服用。他能够进入火中而不燃烧。到崑崙山，他常常到西王母的石室中去。他随着风雨上天下地。神农的小女儿追随他，也成为神仙，一起升天而去。到帝喾高辛氏时，赤松子又做了雨师，漫游人间。现在的雨师奉他为祖师。
宁封子自焚
〔1〕〔2〕宁封子，黄帝时人也。世传为黄帝陶正。有异人过之，为其掌火。能出入五色烟。久则以教封子，封子积火自烧，而随烟气上下。视其灰烬，犹有其骨。时人共葬之宁北山中。故谓之“宁封子”。【注释】
〔1〕陶正：主掌陶器的职官。
〔2〕过：拜访。【译文】
宁封子，是黄帝时候的人。世传他是为黄帝主掌陶器的陶正。有个神异之人拜访他，为他掌火。能够在五色烟火中出入。时间久了就把这种法术教给了宁封子，宁封子堆集柴火自焚，随着烟气上天下地。人们察看灰烬，仍然有他的骸骨。人们一起把他葬在了宁北山中。所以称他为“宁封子”。
彭祖仙室
〔1〕〔2〕彭祖者，殷时大夫也。姓钱，名铿。帝颛顼之孙，陆终〔3〕氏之中子。历夏而至商末，号七百岁。常食桂芝。历阳有彭祖仙室。前世云：祷请风雨，莫不辄应。常有两虎在祠左右。今日祠之讫，地则有两虎迹。【注释】
〔1〕殷：朝代名。商王盘庚从奄（今山东曲阜）迁都殷，后世因称商为殷。大夫：古职官名。
〔2〕颛顼（zhuānxū）：上古帝王名。号高阳氏，相传为黄帝之孙。
〔3〕陆终氏：颛顼的后裔。中子：排行居中的儿子。【译文】
彭祖，殷代的大夫。姓钱，名铿。他是古帝颛顼的子孙，陆终氏的儿子。经历夏代一直到商朝末年，号称七百岁。经常服食桂芝。历阳地方有彭祖仙室。前辈人说：到那里祈祷请求风雨，没有不立刻应验的。经常有两只老虎守在祠的左右。现在祠已经不存在了，地上仍然有两只老虎的脚印。
师门使火
〔1〕〔2〕师门者，啸父弟子也。能使火。食桃葩。为孔甲龙师。〔3〕孔甲不能修其心意，杀而埋之外野。一旦，风雨迎之，山木皆燔。孔甲祠而祷之，未还而死。【注释】
〔1〕啸父：传说中的仙人名。
〔2〕孔甲：夏朝的帝王名。
〔3〕燔（fán）：焚烧。【译文】
师门是啸父的弟子。能够使火自焚而登仙。服食桃花。是夏帝孔甲的御龙师。孔甲因为他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把他杀了埋在野外。一天，风雨迎接他升天，山上的树木都燃烧起来。孔甲建立神祠向他祷告，还没回到家就死了。
葛由乘木羊
〔1〕前周葛由，蜀羌人也。周成王时，好刻木作羊卖之。一旦，乘木羊入蜀中，蜀中王侯贵人追之，上绥山。绥山多桃，在峨眉山西南，高无极也。随之者不复还，皆得仙道。故里谚曰：“得绥山一桃，虽不能仙，亦足以豪。”山下立祠数十处。【注释】
〔1〕周成王：周代的帝王，名诵。周武王的儿子。【译文】
西周的葛由，是蜀地的羌人。周成王时，喜欢把木头刻成羊去卖。有一天，他骑着木羊来到蜀中，蜀中王侯贵人都追随他，登上绥山。绥山有很多桃子，在峨眉山的西南，高耸入云。追随他的人不再返回，都得了仙道。所以民间谚语说：“得到绥山一只桃，不能成仙也自豪。”绥山下葛由的神祠有几十处。
崔文子学仙
〔1〕〔2〕崔文子者，泰山人也。学仙于王子乔。子乔化为白蜺，而持药与文子。文子惊怪，引戈击蜺，中之，因堕其药。俯而视之，王子乔之履也。置之室中，覆以敝筐。须臾，化为大鸟。开而视之，翻然飞去。【注释】
〔1〕王子乔：相传为周灵王太子。
〔2〕蜺（ní）：通“霓”，虹的外圈，称副虹，又称雌虹、雌蜺。【译文】
崔文子，是泰山人。跟随王子乔学仙道。王子乔化身为白蜺，带着仙药送给崔文子。崔文子惊怪，引戈投向白蜺，击中了它，于是带来的药掉了下来。俯身查看，是王子乔的鞋子。他把鞋子放到屋里，用破筐盖住。过了一会儿，鞋子变成了大鸟。打开筐子看它，展翅高飞而去。
琴高取龙子
〔1〕〔2〕琴高，赵人也。能鼓琴。为宋康王舍人。行涓、彭之术，浮游冀州、涿郡间二百余年。后辞入涿水中，取龙子。与诸弟子期之，曰：“明日皆洁斋，候于水旁，设祠屋。”果乘赤鲤鱼出，来坐祠中。且有万人观之。留一月，乃复入水去。【注释】
〔1〕舍人：官名。
〔2〕涓、彭之术：指神仙之术。涓，涓子。彭，彭祖。【译文】
琴高，赵国人。擅长鼓琴。曾担任宋康王的舍人。修行涓子、彭祖的仙术，在冀州、涿郡之间漫游了二百多年。后来辞世进入涿水中获取龙子。和众弟子约定，说：“明天你们都沐浴斋戒，在河边等候，设置神祠祭祀。”第二天，他果然骑着红鲤鱼从河中出来，坐入神祠。大约有一万多人来看他。停留了一个月，就再次入水而去。
陶安公通天
陶安公者，六安铸冶师也。数行火。火一朝散上，紫色冲天。公〔1〕伏冶下求哀。须臾，朱雀止冶上，曰：“安公！安公！冶与天通。七月七日，迎汝以赤龙。”至时，安公骑之，从东南去。城邑数〔2〕万人，豫祖安送之，皆辞诀。【注释】
〔1〕朱雀：古代传说中的祥瑞动物，“四灵”之一。
〔2〕豫：预先，事先。祖：祭祀路神。引申为饯行。【译文】
陶安公，是六安的铸冶师。多次生火冶铸。有一天火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直冲云天。陶安公跪伏在炉下祈祷。一会儿，一只朱雀停在冶炉上，说：“安公！安公！冶铸与天通。七月七日，赤龙迎你上天空。”到了约定的时间，陶安公骑着赤龙，向东南飞去。城中数万人，预先为陶安公饯行，陶安公都一一辞别。
淮南八老公
淮南王安，好道术。设厨宰以候宾客。正月上辛，有八老公诣门求见。门吏白王，王使吏自以意难之，曰：“吾王好长生，先生无驻衰之术，未敢以闻。”公知不见，乃更形为八童子，色如桃花。王便见之，盛礼设乐，以享八公。援琴而弦歌曰：“明明上天，照四海兮。知我好道，公来下兮。公将与余，生羽毛兮。升腾青云，蹈梁甫〔1〕兮。观见三光，遇北斗兮。驱乘风云，使玉女兮。”今所谓《淮〔2〕南操》是也。【注释】
〔1〕三光：指日、月、星。
〔2〕《淮南操》：古琴曲名。又称《八公操》。【译文】
淮南王刘安，喜好道术。专门设置厨宰来迎候宾客。正月的第一个辛日，有八位老公公上门求见。门吏报告给淮南王，淮南王让门吏随意非难他们。门吏说：“我们大王喜欢长生不老，你们没有停驻衰老的仙术，不敢替你们去报信。”八位老公公明白是淮南王不愿接见，于是变化成为八个小童，面如桃花。淮南王于是接见他们，以隆重的礼乐来招待八位老公公。淮南王抚琴而歌说：“明察的上天俯照四海，知我喜好仙道让八公降临。八公赐福我将羽化而登仙，驾着青云在梁甫山上漫游。看见日月星光又遇到北斗七星，驾着清风彩云使唤天上玉女。”这就是今天所说的《淮南操》。
刘根召鬼
刘根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汉成帝时，入嵩山学道。遇异人授以秘诀，遂得仙。能召鬼。颍川太守史祈以为妖，遣人召根，欲戮之。至府，语曰：“君能使人见鬼，可使形见。不者，加戮。”根曰：“甚易！借府君前笔砚书符。”因以叩几。须臾，忽见五六鬼，缚二囚于祈前。祈熟视，乃父母也。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死。”叱祈曰：“汝子孙不能光荣先祖，何得罪神仙，乃累亲如此。”祈哀惊悲泣，顿首请罪。根默然忽去，不知所之。【译文】
刘根字君安，京兆长安人。汉成帝时，入嵩山学道术。遇到一个神人，把神仙秘诀传授给他，于是成了仙人。能够召唤鬼魂。颍川太守史祈认为他是妖怪，派人把他召来，想杀他。到了太守府，对他说：“你能让人见到鬼，就让鬼形显现出来。如果不能，就杀了你。”刘根说：“这非常容易！借府君面前的笔砚写一道符。”于是用符敲打案几。一会儿，忽然看见五六个鬼，绑着两个囚犯来到史祈跟前。史祈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父母。他们向刘根叩头说：“我儿子不懂礼貌，理当万死。”责骂史祈说：“你做子孙的不能光耀先祖，为何得罪神仙，竟连累父母到这个样子。”史祈悲哀震惊伤心地哭了，向刘根磕头请罪。刘根默然快速离开，不知到哪里去了。
王乔飞舄
〔1〕汉明帝时，尚书郎河东王乔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尝〔2〕自县诣台。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候望之。言其临至〔3〕时，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因伏伺，见凫，举罗张之，但得一
〔4〕〔5〕双舄。使尚方识视，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注释】
〔1〕尚书郎：官名。东汉时取孝廉中之有才能者入尚书台，在皇帝左右处理政务。初入台称守尚书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魏晋以后尚书各部有侍郎、郎中等官，综理职务，通称为尚书郎。
〔2〕尝：通“常”。
〔3〕凫（fú）：野鸭。
〔4〕舄（xì）：鞋子。
〔5〕尚方：古代制造帝王所用器物的官署。【译文】
汉明帝时，尚书郎河东人王乔任叶县令。王乔有神术，每月初一，经常从县里来到朝廷。皇帝奇怪他来得频繁却不见乘车骑马，秘密命令太史去察看。太史报告说他来的时候，就有一对野鸭从东南方飞来。于是派人埋伏等候，看见野鸭，就举起罗网去捕捉它，捕到的只是一双鞋子。让尚方来辨认，原来是四年时赐给尚书官属的鞋子。
蓟子训长寿
蓟子训，不知所从来。东汉时，到洛阳，见公卿数十处，皆持斗〔1〕酒片脯候之。曰：“远来无所有，示致微意。”坐上数百人，饮〔2〕啖终日不尽。去后，皆见白云起，从旦至暮。时有百岁公说：“小儿时见训卖药会稽市，颜色如此。”训不乐住洛，遂遁去。正始〔3〕中，有人于长安东霸城，见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迟徐，而走马不及。【注释】
〔1〕脯（fǔ）：干肉。
〔2〕啖（dàn）：吃。
〔3〕正始：魏齐王曹芳的年号。【译文】
蓟子训，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东汉时，他来到洛阳，在几十个地方接待朝廷官员，都拿着一斗酒一块干肉侍候他们。他说：“从远处来没有什么东西，只是表示一点点心意。”在座的有几百人，吃喝了一整天都没有吃完。蓟子训走后，大家都看见白云升起，云气从早上一直萦绕到晚上。当时有个百岁的老公公说：“我小时候在会稽的市场上见过他卖药，脸色就是这样。”蓟子训不喜欢住在洛阳，于是就离开了。到魏齐王正始年间，有人在长安东边的霸城，看见蓟子训和一个老公公一起抚摸铜人。他们说：“刚才看见铸这个铜人，已经过了五百年了。”看见的人招呼道：“蓟先生稍等一下。”他们一边走一边回答。看着好像走得很慢，但快跑的马也追不上。
汉阴生乞市
〔1〕汉阴生者，长安渭桥下乞小儿也。常于市中匄，市中厌苦，〔2〕以粪洒之。旋复在市中乞，衣不见污如故。长吏知之，械收系，着桎梏，而续在市乞。又械欲杀之，乃去。洒之者家，屋室自坏，杀十数人。长安中谣言曰：“见乞儿与美酒，以免破屋之咎。”【注释】
〔1〕匄（ɡài）：乞讨。
〔2〕旋：不久，立刻。【译文】
汉阴生，是长安渭桥下行乞的小孩。他经常到市场乞讨，市场的人厌烦他，用粪水浇他。很快他又在市场上乞讨，衣服上没有了污物，和先前一样。县吏知道了这件事，把他拘捕入狱，戴上了脚镣手铐。但他很快又继续在市场上行乞。县吏又拘捕了他想杀他，这才离去。往他身上洒粪水的人家，房屋自行倒塌，压死了十几个人。长安城流传这样的歌谣：“看见行乞的小孩要给他美酒，以免遭受房屋倒塌的灾祸。”
左慈显神通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通。尝在曹公座，公笑顾众宾曰：〔1〕“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者，吴松江鲈鱼为脍。”放曰：“此〔2〕易得耳。”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公大拊掌，会者皆惊。公曰：“一鱼不周坐客，得两为佳。”放乃复饵钓之。须臾，引出，皆三尺余，生鲜可爱。公便自前脍之，周赐座席。公曰：“今既得鲈，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公恐其近道买，因曰：“吾昔使人至蜀买锦，可敕人告吾使，〔3〕使增市二端。”人去，须臾还，得生姜。又云：“于锦肆下见公使，已敕增市二端。”后经岁余，公使还，果增二端。问之，云：“昔某月某日，见人于肆下，以公敕敕之。”后公出近郊，士人从者〔4〕〔5〕百数。放乃赍酒一罂，脯一片，手自倾罂，行酒百官，百官莫不醉饱。公怪，使寻其故。行视沽酒家，昨悉亡其酒脯矣。公怒，〔6〕阴欲杀放。放在公座，将收之，却入壁中，霍然不见。乃募取之。或见于市，欲捕之，而市人皆放同形，莫知谁是。后人遇放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走入羊群。公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曹公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今既验，但欲与相见。”忽有一老羝〔7〕
，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人即云：“此羊是。”竞往赴之。而群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于是遂莫知所取焉。【注释】
〔1〕吴松江：即吴淞江，又称苏州河，为黄浦江支流。脍（kuài）：细切的鱼肉。
〔2〕须臾：片刻，不久。
〔3〕端：古代计量布帛的长度单位。一端约合二丈。
〔4〕赍（jī）：持，带。罂（yīnɡ）：小口大腹的容器。
〔5〕脯（fǔ）：干肉。
〔6〕霍然：消散的样子。
〔7〕羝（dī）：公羊。【译文】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年少时就有神通。他曾经是曹操的座上客，曹操笑着对众宾客说：“今天高朋盛会，山珍美味都大体齐备了。所缺少的，只是用吴淞江的鲈鱼所做的鱼脍。”左元放说：“这容易获得。”于是要了一个铜盘盛水，用竹竿挂上鱼饵在盘中垂钓，一会儿，拉上来一条鲈鱼。曹操拍手称好，参加宴会的人都非常惊讶。曹公说：“一条鱼不够在座的人吃，能钓得两条最好。”左元放于是再次加鱼饵钓鱼。一会儿，钓出鱼来，两条鱼都有三尺多长，鲜活可爱。曹操准备自行脍鱼，遍赐在座的客人。曹操说：“现在已经得到鲈鱼，可惜的是没有蜀地的生姜。”左元放说：“这也能得到。”曹操担心他在附近路上买来，于是说：“先前我派人到蜀地买彩锦，你让人告诉我的使臣，让他们多买四丈。”左元放离开后，一会儿回来，带来了生姜。还说：“在蜀锦市场见到了您的使者，已经告诉他多买四丈了。”后来过了一年多，曹操的使者回来，果然多买了四丈。曹操问他，说：“去年的某月某日，在市场上见到一个人，把您的命令传达给了我。”后来曹公到近郊出游，随从的官员上百人。左元放抱着一坛酒，拿着一片干肉，亲自给百官倒酒，百官各个酒醉肉饱。曹操觉得奇怪，派人查找原因。巡查到卖酒的店家，他家的酒肉昨晚全部丢失了。曹操很生气，暗地里想杀了左元放。左元放在曹操府上，准备抓捕他，他却隐入墙壁，一下子不见了。曹操于是悬赏捉拿左元放。有人在市场上见到他，想抓他，市场上的人都变成了左元放的样子，不知道哪一个是他。后来又有人在阳城山头遇到左元放，于是又去追他，他走进羊群不见了。曹操知道抓不住他，就叫人对羊群说：“曹公不再杀你，本来只是试试你的法术而已。现在既然已经灵验，只是想和你见面。”忽然有一只老公羊弯曲着两条前腿，像人一样站着说：“惊慌成这个样子。”那人立刻说：“这只羊就是！”大家争着扑向那只羊。然而那群羊有几百只，都变成了公羊，一起弯曲着两条前腿，像人一样站着，说：“惊慌成这个样子。”于是就不知道该抓哪只羊了。
于吉请雨
〔1〕〔2〕孙策欲渡江袭许，与于吉俱行。时大旱，所在熇厉。策催诸将士，使速引船。或身自早出督切，见将吏多在吉许。策因此激怒，言：“我为不如吉耶？而先趋附之。”便使收吉至，呵问之曰：“天旱不雨，道路艰涩，不时得过，故自早出。而卿不同忧戚，安坐〔3〕船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令人缚置地上，暴之，使请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当原赦；不尔，行诛。俄而云气上蒸〔4〕〔5〕
，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总至，溪涧盈溢。将士喜悦，以为吉必见原，并往庆慰，策遂杀之。将士哀惜，藏其尸。天夜，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不知所在。策既杀吉，每独坐，仿佛见吉在〔6〕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后治疮方差，而引镜自照，见吉在镜中，顾而弗见。如是再三。扑镜大叫，疮皆崩裂，须臾而死。【注释】
〔1〕孙策：三国时东吴政权的创立者，孙权之兄，后被追尊为长沙桓王。许：地名。即许昌。
〔2〕熇（xiāo）厉：炎热。
〔3〕暴（pù）：晒。
〔4〕俄而：不久。
〔5〕肤寸而合：指（云气）逐渐集合。
〔6〕差（chài）：病除，病愈。【译文】
孙策准备渡江攻打许昌，和于吉一起行军。当时大旱，所到之处非常炎热。孙策催促众将士，叫他们快速牵引船只。有一天他亲自早起去督促，看见将吏大都在于吉那里。孙策为此非常生气，说：“我的号令不如于吉吗？你们却先趋承依附于他。”于是派人把于吉抓来，责问他说：“天大旱不下雨，道路艰难，不能按时过江，所以我自己每天早起。而你却不为我分忧，安坐船中，装神弄鬼，涣散军心。今天就要除掉你。”孙策让人绑了于吉放在地上曝晒，让他祈雨。如果能感动上天，中午下雨，就宽恕赦免他；不然，就杀了他。一会儿，云气上升，逐渐聚合，将近中午，大雨骤然而至，小溪河沟都涨满了水。众将士十分高兴，以为于吉一定会被宽恕，一起去向他庆贺慰问，孙策却杀了他。众将士悲痛惋惜，收拾了于吉的尸体。那天夜里，忽然又升起一团云盖住了尸体。第二天早晨去看，尸体不知哪里去了。孙策杀了于吉之后，每次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好像看见于吉在他的身边。心里十分烦恶，神经有些失常。后来治疗创口刚刚好，孙策拿镜子照时，在镜子中看见于吉，回头却又找不到。像这样反复多次。孙策摔掉镜子大声喊叫，创口崩裂开来，一会儿就死了。
介琰隐形
〔1〕介琰者，不知何许人也。住建安方山，从其师白羊公杜受玄〔2〕〔3〕〔4〕一无为之道。能变化隐形。尝往来东海，暂过秣陵，与吴主相闻。吴主留琰，乃为琰架宫庙，一日之中，数遣人往问起居。琰或为童子，或为老翁，无所食啖，不受饷遗。吴主欲学其术，琰以吴主多内御，积月不教。吴主怒，敕缚琰，着甲士引弩射之。弩发，而绳缚犹存，不知琰之所之。【注释】
〔1〕建安：古郡名。郡治在今福建建瓯。方山：山名。因山顶方平而得名。
〔2〕白羊公杜：未知其名，因其常乘白羊，被称为白羊公。玄一无为之道：即道家法术。
〔3〕东海：古郡名。秦置。楚汉之际也称郯郡。治所在郯（今山东郯城北）。西汉辖境相当今山东费县、临沂、江苏赣榆以南，山东枣庄、江苏邳县以东和江苏宿迁、灌南以北地区。
〔4〕秣陵：古县名。秦始皇改金陵邑而置。在今江苏南京。【译文】
介琰，不知道是哪里人。他住在建安郡方山，跟从他的老师白羊公杜学习玄一无为的道家法术。能够变化、隐身。他曾经到东海郡去，回来时在秣陵暂时停留，和吴国君主孙权有往来。孙权留介琰住下，于是给介琰修建了宫庙，一天之内，多次派人询问起居。介琰有时变成小孩，有时变成老人，不吃不喝，不接受馈赠。孙权想学他的法术，介琰因为孙权宫中有很多妃嫔，好几个月都没有教他。孙权生气了，下令把介琰捆绑起来，让甲士拿弓箭射他。箭射出去，绑的绳子还在，介琰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徐光种瓜
吴时有徐光者，尝行术于市里。从人乞瓜，其主勿与，便从索瓣，杖地种之。俄而瓜生蔓延，生花成实。乃取食之，因赐观者。鬻者反〔1〕视所出卖，皆亡耗矣。凡言水旱甚验。过大将军孙綝门，褰衣而〔2〕趋，左右唾践。或问其故，答曰：“流血臭腥不可耐。”綝闻，〔3〕〔4〕恶而杀之。斩其首，无血。及綝废幼帝，更立景帝，将拜陵，上车，有大风荡綝车，车为之倾。见光在松树上拊手指挥，嗤笑之。綝问侍从，皆无见者。俄而景帝诛綝。【注释】
〔1〕孙綝：字子通，东吴贵戚。把持朝政，后被景帝诛杀。
〔2〕褰（qiān）：用手提起。
〔3〕幼帝：即孙权少子孙亮，在位7年，被孙綝废黜为会稽王，后自杀。
〔4〕景帝：孙权第六子孙休，在位6年。【译文】
三国东吴时有个人叫徐光，曾经在集市上施行法术。他向人讨瓜，卖瓜的人不给，他就要了一个瓜籽，用手杖挖地种了下去。一会儿瓜籽发芽，牵蔓，开花，结瓜。徐光于是就摘下来吃瓜，也送给围观的人吃。卖瓜的人回去看自己要卖的瓜，都不见了。徐光凡是预言水旱都很灵验。他经过大将军孙綝的门口，提起衣服快步跑过，向左右两边吐口水。有人询问原因，他回答说：“流血腥臭叫人难受。”孙綝听说后恨他，把他杀了。砍下他的头，没有血。等孙綝废黜幼帝，另立景帝，准备拜祭祖陵，刚坐上车，有大风吹荡孙綝的马车，马车被吹翻了。孙綝看见徐光在松树上拍掌指点，嘲笑他。孙綝询问侍从，都没有看见徐光。过了不久，景帝就诛杀了孙綝。
葛玄使法术
〔1〕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液仙经》。与客对食，言及变化之事。客曰：“事毕，先生作一事特戏者。”玄曰：“君得无即欲有所见乎？”乃嗽口中饭，尽变大蜂数百，皆集客身，亦不螫人。久之，玄乃张口，蜂皆飞入，玄嚼食之，是故饭也。又指虾蟆及诸行虫燕雀之属，使舞，应节如人。冬为客设生瓜枣，夏致冰雪。又以数十钱使人散投井中，玄以一器于井上呼之，钱一一飞从井出。为客设酒，无人传杯，杯自至前，如或不尽，杯不去也。尝与吴主坐楼上，见作请雨土人，帝曰：“百姓思雨，宁可得乎？”玄曰：“雨易得耳！”乃书符着社中，顷刻间，天地晦冥，大雨流淹。帝曰：“水中有鱼乎？”玄复书符掷水中，须臾，有大鱼数百头。使人治之。【注释】
〔1〕《九丹液仙经》：相传是道家炼金丹的秘籍。【译文】
葛玄字孝先，跟随左元放学习《九丹液仙经》。和客人一起吃饭时，说起法术变化的事情。客人说：“吃完饭，先生变个法术表演一下。”葛玄说：“您是不是想马上就看见什么呢？”于是把嘴里的饭喷出来，都变成了大蜂，有几百只，都飞到了客人身上，也不螫人。过了一段时间，葛玄才张开嘴，大蜂都飞进他的嘴里，葛玄嚼着吃，还是原来的饭粒。他又指挥虾蟆以及各种爬虫、燕雀之类，让它们跳舞，像人一样合乎节奏。冬天的时候他为客人准备新鲜的瓜枣，夏天又能送上冰雪。他又让人把几十个铜钱散扔到井里，葛玄拿一器皿在井上呼唤，铜钱一个个从井里飞了出来。他为客人摆上酒席，没有人传递酒杯，酒杯自己就到了客人面前，如果杯中的酒没有喝尽，杯子就不会离开。他曾经和吴主坐在高楼上，看见人在制作祈雨的土人，吴王说：“老百姓盼望下雨，可以求得吗？”葛玄说：“雨很容易求得的！”于是画了一道符放在神社中，顷刻之间，天昏地暗，大雨倾盆，雨水四处流淌。吴王说：“水里有鱼吗？”葛玄又画符扔到水里，一会儿，就出现了数百条大鱼。派人去捉鱼。
吴猛止风
〔1〕〔2〕吴猛，濮阳人。仕吴，为西安令，因家分宁。性至孝。遇至人丁义，授以神方；又得秘法神符，道术大行。尝见大风，书符掷屋上，有青乌衔去，风即止。或问其故，曰：“南湖有舟，遇此风，道士求救。”验之果然。武宁令干庆死，已三日，猛曰：“数未尽，〔3〕当诉之于天。”遂卧尸旁。数日，与令俱起。后将弟子回豫章，江水大急，人不得渡。猛乃以手中白羽扇画江水，横流，遂成陆路，〔4〕徐行而过。过讫，水复。观者骇异。尝守浔阳，参军周家有狂风
〔5〕暴起，猛即书符掷屋上，须臾风静。【注释】
〔1〕西安：三国时吴国所置县名，县治在今江西武宁西。
〔2〕分宁：古地名。曾属武宁县，唐贞元十五年（799）从武宁县析出置县。其地在今江西修水。
〔3〕豫章：古郡名。郡治在今江西南昌。
〔4〕浔阳：古县名。县治在今江西九江。
〔5〕参军：官名。【译文】
吴猛是濮阳人。在吴国做官，任西安县县令，于是把家安在了分宁。吴猛生性至孝。遇到至德之人丁义，传授给他神方；又得到秘法神符，道术十分厉害。曾经看到大风，画了一道符扔到屋顶上，有青乌衔去，风立刻停了。有人询问原因，他说：“南湖上有条小船，遇到这阵风，一个道士求救。”去查对情况，果然如此。武宁县令干庆死了已经三天了，吴猛说：“他的气数还未尽，应当向上天申诉这件事。”于是睡在了干庆的尸体旁。几天后，吴猛和县令干庆一道坐了起来。后来带着弟子回豫章，江水太急，不能过江。吴猛于是用手中的白羽扇朝江水中一划，江水横流，于是出现了一条陆路，慢慢走过去。人都过去后，水又恢复了原样。观看的人都惊骇不已。吴猛曾经驻守浔阳，参军周家有狂风突然吹起，吴猛立刻画了一道符扔到屋顶上，过一会儿风就停了。
园客养蚕
〔1〕园客者，济阴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终不娶。尝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服食其实。忽有五色神蛾，止香草之上，客收〔2〕而荐之以布，生桑蚕焉。至蚕时，有神女夜至，助客养蚕，亦以〔3〕香草食蚕。得茧百二十头，大如瓮，每一茧缫六七日乃尽。缫讫，女与客俱仙去，莫知所如。【注释】
〔1〕济阴：古郡名。郡治在今山东定陶。
〔2〕荐：铺陈。
〔3〕缫（sāo）：抽茧出丝。【译文】
园客是济阴人。他相貌英俊，当地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但园客始终没有娶妻。他曾经种植五色香草，一连几十年，吃它的果实。忽然有一只五色的神蛾，停在香草上，园客把神蛾收养下来，给它铺上布，神蛾在布上生下了许多蚕卵。到了养蚕季节，有神女晚上来，帮助园客养蚕，他们也拿香草喂蚕。蚕做了一百二十个大蚕茧，每个蚕茧像瓮那样大，缫丝要六七天才能抽完。蚕丝缫完后，神女和园客一起升仙而去，没有人知道到哪里去了。
董永与织女
〔1〕汉董永，千乘人。少偏孤，与父居。肆力田亩，鹿车载自随〔2〕
。父亡，无以葬，乃自卖为奴，以供丧事。主人知其贤，与钱一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主人，供其奴职。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人谓永曰：“以钱与君矣。”永曰：“蒙君之惠，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百〔3〕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毕。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语毕，凌空而去，不知所在。【注释】
〔1〕千乘：古地名。在今山东博兴、高青一带。博兴的陈户镇有董家村，相传为董永家乡。
〔2〕鹿车：古代的一种小车，因车身狭小仅可容一鹿，故名鹿车。
〔3〕缣（jiān）：双丝织的浅黄色细绢。【译文】
汉代的董永是千乘人。小时候丧母，和父亲一起居住。到田里干活，他用小车拉着父亲。父亲死了，他没钱安葬，于是卖身为奴来安葬父亲。主人知道他很贤良，交给他一万文钱让他回家。董永守丧三年期满，打算回到主人家，尽其做奴仆的职责。在路上遇到一个女子，说：“我愿意做你的妻子。”董永于是带着她到了主人家。主人对董永说：“那钱我送给你了。”董永说：“承蒙您的恩惠，得以把父亲埋葬。董永虽然是个卑贱之人，一定要尽力干活，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主人说：“你的妻子能做些什么？”董永说：“会织布。”主人说：“像你说的那样，就让你的妻子给我织一百匹双丝细绢吧。”于是董永的妻子给主人家织绢，十天就织完了。女子和董永离开主人家，出了门对董永说：“我是天上的织女。因为你非常孝顺，天帝让我帮助你偿还欠债。”话说完，凌空飞去，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杜兰香与张传
汉时有杜兰香者，自称南康人氏。以建兴四年春，数诣张传。传年十七，望见其车在门外，婢通言：“阿母所生，遣授配君，可不敬从？”传，先改名硕，硕呼女前，视，可十六七，说事邈然久远。有〔1〕婢子二人，大者萱支，小者松支。钿车青牛，上饮食皆备。作诗〔2〕曰：“阿母处灵岳，时游云霄际。众女侍羽仪，不出墉宫外。飘轮送我来，岂复耻尘秽？从我与福俱，嫌我与祸会。”至其年八月旦，〔3〕复来，作诗曰：“逍遥云汉间，呼吸发九嶷。流汝不稽路，弱水〔4〕〔5〕何不之？”出薯蓣子三枚，大如鸡子，云：“食此，令君不畏风波，辟寒温。”硕食二枚，欲留一，不肯，令硕食尽。言：“本为君作妻，情无旷远。以年命未合，其小乖。太岁东方卯，当还求君。”兰香降时，硕问：“祷祀何如？”香曰：“消魔自可愈疾，淫祀无益。”香以药为“消魔”。【注释】
〔1〕钿（diàn）车：用金玉宝石嵌饰的车子。
〔2〕墉宫：即墉城。相传为西王母的居所。
〔3〕九嶷（yí）：山名。在湖南宁远南。相传舜葬于此。
〔4〕弱水：古水名。相传弱水环绕崑崙仙境，水弱不能载舟，只有得道之人能过去。
〔5〕薯蓣（yù）：山药。【译文】
汉代有个叫杜兰香的人，自称是南康人氏。在晋愍帝建兴四年春，多次去张传那里。张传当时十七岁，看见她的车子在大门外，婢女来通报说：“母亲生下我，派我来这里嫁给你，怎么能不遵从她的命令呢？”张传，曾改名叫张硕。张硕叫杜兰香上前，看她，大约有十六七岁，说的事情似乎十分久远。她有两个婢女，大的叫萱支，小的叫松支。乘坐的是青牛拉的金车，上面饮食都齐备。她作诗说：“母亲居住在灵山，时时漫游云霄间。众位侍女举羽旌，不到仙境墉宫外。飘飘轮车送我来，难道嫌弃人世秽？与我共处福寿多，如若嫌我灾祸降。”那年八月的一天早晨，她又来了，作诗说：“本在天河逍遥自在，呼吸之间来到九嶷山。你流连于飘忽不定的人间，为什么不渡弱水而成仙？”拿出三个山药，像鸡蛋大小，说：“吃了它，可以使你不怕风波，免除寒凉热病。”张硕吃了两个，想留下一个，她不同意，让张硕全都吃了。说：“本来我是给你做妻子的，感情不会疏远。因为年命不相合，怕有小小的不和谐。太岁在东方卯的时候，我定当回来找你。”杜兰香降临时，张硕问：“祷告祭祀怎么样？”杜兰香说：“消魔就能治好疾病，祭祀太多没有益处。”杜兰香把药称为“消魔”。弦超与神女〔1〕〔2〕
魏济北郡从事掾弦超，字义起。以嘉平中夜独宿，梦有神女来从之。自称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知琼，早失父母，天帝哀其孤苦，遣令下嫁从夫。超当其梦也，精爽感悟，嘉其美异，非常人之容。觉寤钦想，若存若亡。如此三四夕。一旦，显然来游，〔3〕驾辎軿车，从八婢，服绫罗绮绣之衣，姿颜容体，状若飞仙。自〔4〕言年七十，视之如十五六女。车上有壶、榼、青白琉璃五具，食啖奇异。馔具醴酒，与超共饮食。谓超曰：“我，天上玉女，见遣下嫁，故来从君。不谓君德，宿时感运，宜为夫妇。不能有益，亦不能为损。然往来常可得驾轻车，乘肥马，饮食常可得远味异膳，缯素常可得充用不乏。然我神人，不为君生子，亦无妒忌之性，不害君婚姻〔5〕之义。”遂为夫妇。赠诗一篇，其文曰：“飘飖浮勃逢，敖曹云
〔6〕石滋。芝英不须润，至德与时期。神仙岂虚感，应运来相之。纳〔7〕我荣五族，逆我致祸菑。”此其诗之大较，其文二百余言，不能尽录。兼注《易》七卷，有卦，有象，以彖为属。故其文言既有义理，又可以占吉凶。超皆能通其旨意，用之占候。【注释】
〔1〕济北郡：古郡名。郡治在今山东长清南。从事掾（yuàn）：职官名。郡守的僚属。
〔2〕嘉平：魏齐王曹芳的年号。
〔3〕辎軿（zīpínɡ）：辎车和軿车的并称。后泛指有屏蔽的车子。
〔4〕榼（kē）：古代盛酒或盛水的容器。亦泛指盒类容器。
〔5〕飘飖（yáo）：即飘摇。勃逢：指渤海的蓬莱仙境。勃，同“渤”。逢，通“蓬”。
〔6〕敖曹：声音嘈杂的样子。云石：云板、石磬等乐器。滋：发出。
〔7〕菑（zāi）：灾害，祸患。【译文】
三国时魏国济北郡的从事掾弦超，字义起。在魏齐王嘉平年间，一天半夜独睡时，梦见有神女来陪伴他。她自称是天上的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知琼，早年丧失父母，天帝哀怜她孤苦，派她下凡出嫁跟随丈夫。弦超做梦的时候，精神爽快，感觉清晰，赞美知琼美貌异常，不是常人可比。醒来后慕想，像真的又像假的。这样过了三四个晚上。有一天，知琼现身来游，乘坐着辎軿车，随从有八个婢女，穿着绫罗锦绣的衣服，姿态容颜体貌，就像仙女一样。她自称七十岁了，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女。车上有壶、榼、青白色的琉璃器皿，饮食十分奇异。她安排了美酒，和弦超共享。她对弦超说：“我是天上的玉女，被天帝派遣下凡出嫁，所以来跟随你。想不到你有德行，是前世的缘分，应该做夫妇。不能说有什么好处，也不会有坏处。我们来往经常可以驾轻车，乘肥马，吃山珍海味等奇异的膳食，丝绸绢帛不会缺乏。不过我是神仙，不会给你生孩子，也没有妒忌的心理，不妨害你的婚姻之事。”于是结成了夫妻。赠给弦超一首诗，诗文说：“我在蓬莱仙境游逛，云板石磬奏出乐音。灵芝不用雨水滋润，至高德行等待时机。神仙岂是凭空感应，顺应天意前来帮你。容我纳我荣耀五族，违我逆我致降祸灾。”这是诗的大意，诗文有两百多字，不能完全记录下来。她还注释了《易经》七卷，有卦辞，有象辞，用彖辞来统属。所以其中的文字既有义理，又可以占卜吉凶。弦超都能通晓其中的旨意，用来预测吉凶及天气变化。
作夫妇经七八年，父母为超娶妇之后，分日而燕，分夕而寝。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唯超见之，他人不见。虽居暗室，辄闻人声，常见踪迹，然不睹其形。后人怪问，漏泄其事。玉女遂求去，云：“我，神人也，虽与君交，不愿人知。而君性疏漏，我今本末已露，不复与君通接。积年交结，恩义不轻，一旦分别，岂不怆恨？势不得不尔，〔1〕各自努力！”又呼侍御下酒饮啖。发簏，取织成裙衫两副遗超。又赠诗一首，把臂告辞，涕泣流离，肃然升车，去若飞迅。超忧感积日，殆至委顿。【注释】
〔1〕簏（lù）：竹编的容器。【译文】
做了夫妻七八年，弦超的父母为弦超娶妻之后，知琼和弦超隔一天一起吃饭，隔一晚一起睡觉。知琼夜里来早晨去，快得像飞一样，只有弦超一个人能看见她，别人都看不见。虽然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常常见到她的踪迹，但是看不见她的样子。后来有人奇怪，询问弦超，弦超泄漏了他们的事情。知琼于是就要求离去，说：“我是神人，虽然和你交往，不愿意别人知道。但是你性格粗疏，我现在已经彻底暴露了身份，不再和你交往。这么多年的交往，恩义不轻，一旦分别，怎不伤心？情势不得不这样，我们各自尽力吧。”她又叫侍女备下酒食来吃。打开竹箱，取出两套彩丝金缕的衣服留给弦超。又赠诗一首，挽着胳膊告辞，眼泪汪汪，神情凄凉地登上车子，飞一样地离开了。弦超忧伤了很多天，几乎到了颓丧的地步。
去后五年，超奉郡使至洛，到济北鱼山下陌上。西行，遥望曲道头有一马车，似知琼。驱驰至前，果是也。遂披帷相见，悲喜交切。〔1〕控左援绥，同乘至洛。遂为室家，克复旧好。至太康中犹在。但不日日往来，每于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旦、〔2〕十五日辄下往来，经宿而去。张茂先为之作《神女赋》。【注释】
〔1〕左：左骖，一车三马，左边的马叫左骖。绥：登车时手拉的绳子。
〔2〕张茂先：即张华，字茂先，晋代文学家，著有《博物志》等。【译文】
知琼离开五年后，弦超受郡守派遣出使洛阳，来到济北鱼山下小路上。往西走，远远望见弯道尽头有一辆马车，像是知琼。弦超快马赶上前去，果然是她。于是揭开帷幕相见，悲喜交加。牵住左骖拉绳登车，一同乘车到达洛阳，于是又结为夫妻，重归于好。到晋武帝太康年间，仍然生活在一起。只是不天天往来，每当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九月九、每月初一、十五，知琼总会降临，过一夜就离去。张茂先为她写了《神女赋》。
卷二
本卷主要记述汉晋时期巫人与术士降伏鬼魅、沟通人鬼的奇异事迹。其中的方术之士如汉章帝时降伏鬼魅精怪的寿光侯，吐水作雨的樊英，各擅方术、各矜所能的徐登、赵昞，能图宅相冢、可预见吉凶的韩友，还有断舌吐火的天竺人，乃至藉猛兽判断是非曲直的扶南王范寻，这些都是当时颇具影响的有方之士。同时，本卷又将方术之士与古代的巫觋并提，表彰其沟通阳世与阴间的法术。三国吴韦昭注《国语·楚语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云：“巫、觋，见鬼者”，可以说明巫觋充当了人鬼间的使者。汉代以来，神仙方术大行其道，许多方术之士亦充兼具巫觋之能，如本卷所载汉武帝时期的李少翁、北海郡营陵县道士，即各施法术，使人鬼相会，叙未了之情。又有夏侯弘，可与鬼言语，并从小鬼口中获知破除鬼魅之法。诸如此类，都反映出汉晋时期神仙方术之道的兴盛。戚夫人侍儿贾佩兰所述汉代后宫娱乐神灵、乞福祓灾的岁时风俗，也足以反映出当时重祠而敬祭的神鬼观念。
寿光侯劾鬼
寿光侯者，汉章帝时人也。能劾百鬼众魅，令自缚见形。其乡人有妇为魅所病，侯为劾之，得大蛇数丈，死于门外，妇因以安。又有大树，树有精，人止其下者死，鸟过之亦坠。侯劾之，树盛夏枯落，有大蛇，长七八丈，悬死树间。章帝闻之，征问。对曰：“有之。”帝曰：“殿下有怪，夜半后，常有数人，绛衣，披发，持火相随。岂能劾之？”侯曰：“此小怪，易消耳。”帝伪使三人为之。侯乃设法，三人登时仆地，无气。帝惊曰：“非魅也，朕相试耳。”即使解之。【译文】
寿光侯，是东汉章帝时人。他能降伏各种鬼魅精怪，命令它们自己捆绑显出原形。他同乡的妻子被鬼魅伤害，寿光侯施法，抓住了一条数丈长的大蛇，死在门外，同乡人的妻子也就平安了。又有一棵大树，树上有精怪，人如果在树下停留就会死掉，鸟飞过也会掉下来。寿光侯降伏它，树叶在盛夏时节枯落，有条大蛇，长七八丈，吊死在树杈间。汉章帝听说这件事，把寿光侯召来询问，寿光侯回答说：“有这件事。”章帝说：“我的宫殿里有鬼怪，半夜以后，常有几个人，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打着火把一个跟着一个。怎么能降伏它们呢？”寿光侯说：“这些是小妖怪，容易消除它们。”章帝悄悄派了三个人伪装成鬼怪。寿光侯于是设坛行法，三个人立刻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章帝吃惊地说：“他们不是鬼怪，我试试你的法术罢了。”赶紧叫寿光侯解救了他们。
樊英灭火
〔1〕樊英隐于壶山。尝有暴风从西南起，英谓学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因含水嗽之，乃命计其时日。后有从蜀来者，云：“是日大火，有云从东起，须臾大雨，火遂灭。”【注释】
〔1〕樊英：东汉南阳鲁阳（今河南鲁山）人。习京氏《易》，通五经，善推灾异。壶山：因山形如壶而得名，在河南鲁山南。【译文】
樊英隐居在壶山。曾经有暴风从西南方刮起，樊英对跟他学习的人说：“成都街市上的火势很猛。”于是他含了一口水喷了出去，又叫人记下当时的日期。后来有人从蜀郡回来，说：“那一天发生大火，有云从东方升起，一会儿降下大雨，火就灭了。”
徐登与赵昞
〔1〕闽中有徐登者，女子化为丈夫。与东阳赵昞，并善方术。时遭兵乱，相遇于溪，各矜其所能。登先禁溪水为不流，昞次禁杨柳为
〔2〕生稊。二人相视而笑。登年长，昞师事之。后登身故，昞东入章安，百姓未知。昞乃升茅屋，据鼎而爨。主人惊怪，昞笑而不应，屋亦不损。【注释】
〔1〕闽中：古郡名。秦置，治所在东冶，即今福建福州。秦末废，后以“闽中”指福建一带。
〔2〕稊（tí）：植物的嫩芽。特指杨柳的新生枝叶。【译文】
闽中郡有个叫徐登的人，原来是女人，后来变成了男子。他和东阳郡的赵昞都擅长方术。当时正逢兵乱，他们在一条小溪边相遇，各自夸耀他们的本领。徐登先施法禁止溪水流淌，赵昞接着施法让杨柳生出新芽。两人相视而笑。徐登年纪大，赵昞把他当作老师来事奉。后来徐登死了，赵昞往东来到章安县，老百姓都不了解他。赵昞于是爬上茅屋顶，用大鼎生火做饭。主人惊讶奇怪，赵昞只是笑笑没有回应，茅屋也没有损坏。
边洪发狂
〔1〕〔2〕〔3〕宣城边洪，为广阳领校，母丧归家。韩友往投之，时日已暮，出告从者：“速装束，吾当夜去。”从者曰：“今日已暝〔4〕
，数十里草行，何急复去？”友曰：“此间血覆地，宁可复住。”〔5〕苦留之，不得。其夜，洪欻发狂，绞杀两子，并杀妇。又斫父婢
〔6〕二人，皆被创，因走亡。数日，乃于宅前林中得之，已自经死。【注释】
〔1〕宣城：古郡名。郡治在今安徽宣城。
〔2〕广阳：是汉朝至西晋期间幽州刺史部下的一个郡国，其地在今北京。领校：郡的军事长官。
〔3〕韩友：字景先，晋庐江舒（今安徽庐江西南）人。曾任广武将军，史书载其“善占卜，能图宅相冢”。
〔4〕暝（mínɡ）：日暮，夜晚。
〔5〕欻（xū）：忽然。
〔6〕斫（zhuó）：用斧砍。【译文】
宣城人边洪，任广阳领校，母亲去世后回家。韩友去拜访他，其时天色已晚。韩友从边洪家出来告诉随行的人：“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随从说：“今天已经晚了，走了几十里的草地，为什么急急忙忙又离开呢？”韩友说：“这里血流满地，怎么可以再住下去。”边洪苦苦挽留，韩友没有同意。这天夜里，边洪忽然发疯，绞杀了两个儿子，还杀了妻子。又砍杀父亲的两个婢女，都被砍伤，然后他就逃跑了。几天后，才在宅院前面的树林中找到他，已经上吊死了。
天竺胡人法术
〔1〕〔2〕晋永嘉中，有天竺胡人来渡江南。其人有数术：能断舌复续，吐火。所在人士聚观。将断时，先以舌吐示宾客，然后刀截，血流覆地，乃取置器中，传以示人。视之，舌头半舌犹在。既而还取含续之。坐有顷，坐人见舌则如故，不知其实断否。其续断，取绢布，与人各执一头，对剪，中断之。已而取两断合，视绢布还连续，无异故体。时人多疑以为幻，阴乃试之，真断绢也。其吐火，先有药在器〔3〕中，取火一片，与黍餹合之，再三吹呼，已而张口，火满口中，〔4〕因就爇取以炊，则火也。又取书纸及绳缕之属，投火中，众共视之，见其烧爇了尽；乃拨灰中，举而出之，故向物也。【注释】
〔1〕永嘉：晋怀帝司马炽的年号。
〔2〕天竺：古代对印度的称呼。
〔3〕黍餹（tánɡ）：用黍米制成的糖。
〔4〕爇（ruò）：火。【译文】
西晋怀帝永嘉年间，有一个天竺国的人来到江南。这个人会多种法术：能把舌头截断再接上，能吐火。所到之处都有很多人围观。他准备断舌时，先吐出舌头给观众看，然后用刀截断，血流满地，于是把断舌放到器皿中，传给大家看。看他的嘴里，半截舌头还在。然后取出器皿中的半截舌头，放入口中连接。坐了一会儿，在座的人看到他的舌头完好如故，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断过。他表演断物续接，先取一匹绢布，和人各执一头，从中间剪断。旋即将两截断绢合在一起，看绢布仍然连在一起，和开始没有区别。当时有人怀疑是假的，悄悄一试，真的剪断了绢布。他表演吐火，先把火药放在器皿中，取出一片，和黍餹混合，反复吹气，一会张开口，满口都是火，接着就用这火来做饭，真的是火。他又取书纸以及绳线之类投入火中，大家一起察看，发现都全部烧光了；于是拨开灰烬，拿出来的，还是原来的东西。
范寻养虎
〔1〕扶南王范寻养虎于山，有犯罪者，投与虎，不噬，乃宥之。故山名大虫，亦名大灵。又养鳄鱼十头，若犯罪者，投与鳄鱼，不噬，乃赦之。无罪者皆不噬，故有鳄鱼池。又尝煮水令沸，以金指环投汤中，然后以手探汤。其直者，手不烂，有罪者，入汤即焦。【注释】
〔1〕扶南：中南半岛古国，又称夫南、跋南。辖境约当今柬埔寨以及老挝南部、越南南部和泰国东南部一带。范寻原为扶南国将领，因其国王子孙不绍，范寻遂承王位，世王扶南。【译文】
扶南王范寻在山中养老虎，有犯罪的人，就丢到山上给老虎吃，老虎不咬的，就赦免他。所以这座山被命名为大虫山，又叫大灵山。他又养了十只鳄鱼，如果有犯罪的人，就把他扔给鳄鱼吃，鳄鱼不咬的，就赦免他。无罪的人鳄鱼都不咬，所以有个鳄鱼池。范寻还曾经把水烧开，把金戒指丢到开水中，然后让人用手去取金戒指。那些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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