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5(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7 21: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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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春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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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5

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5试读:

第五十八章

欧阳靖予坐在轮椅上,看着脸色苍白疲惫,但神情中明显透露着兴奋和喜悦的木芳夕,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木芳夕被他的视线冻得一激灵,赶紧放开了沔影神医的手,规规矩矩地朝着欧阳靖予行礼,柔声道:“妾身拜见夫君。”

欧阳靖予看也不看木芳夕,示意许安把自己推回去,声音冷硬地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干脆利索地离开了。

木芳夕顿时皱起了一张脸,看了看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沔影,还想犹豫一下,青玉却催促道:“主母,殿下都快走远了,你要是再不追上去,殿下怕是要恼怒的。”

木芳夕心中的小人简直要捶地痛哭了,只能用最深沉的、歉疚的语气对沔影道:“前辈,能请您下次再来吗?就这件事,晚辈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还请前辈能不吝赐教,为晚辈传道受业解惑。”

沔影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你想拜我为师?但是你的师父不是张仲景吗?”

有门!木芳夕原本愁苦的一张脸忽然微微动了动,也顾不得青玉的催促了,不由分说就双手相合,对着沔影行了个深深的揖礼,快速道:“前辈要是不嫌弃芳夕驽钝,芳夕这就去准备拜师礼!”

说完,木芳夕不给沔影拒绝的机会,再次对着他深深作揖之后,就转身,提着裙子朝着欧阳靖予离开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

好在,那个方向木芳夕还是熟悉的,尽头就是欧阳靖予的书房,那是她半年来都没有进去过一次的地方,以至于木芳夕一路上追不到欧阳靖予,越往里走越觉得迟疑——该不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追错了方向了吧?

就在木芳夕准备放弃的时候,许安忽然从一丛小树林之后走了出来,见木芳夕脚步迟疑,就笑着上前行礼,道:“主母,殿下有命,请主母到书房去见她。”

这下,木芳夕是真的又吃惊,又有些莫名的感动——半年了,整整半年了,她总算能进入欧阳靖予的书房,这是不是说明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欧阳靖予认同为是他的战友了?

木芳夕在走进书房的这一小段距离中,忍不住想了一个问题:既然欧阳靖予把她当做是战友了,那关于太后可能是冒牌货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是不是应该和欧阳靖予漏个底?毕竟,这大概就是欧阳靖予明明没有身体上的问题却死活站不起来的心理根结所在了。

带着这样的思考进了书房,但木芳夕还没有开口,就被欧阳靖予阴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夫君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欧阳靖予冷冷地盯着木芳夕:“你在坤宁宫中很威风啊。” 欧阳靖予在坤宁宫——或者是说太后的身边——安排了人手!木芳夕的脑中迅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大逆不道的举动,但却让她安心了不少:“回夫君,妾身不才,但却无法容忍栽赃诬陷,一时没忍住而已。”

从第一次和木芳夕接触,木芳夕就一次次地刷新欧阳靖予对于她的认知,如今她这样的胆量,真是让欧阳靖予都忍不住有些佩服了,嘴角带着习惯性的嘲讽弧度,冷笑着问道:“你不怕死?”

木芳夕瞪大了眼睛:“妾身自然是怕死的。但是,妾身身边不还带着沔影前辈吗?妾身带伤进宫,太后本就不占理,就算妾身在御驾之前有什么失礼的行为,全都推说是妾身身体不适、无力支撑就好了,有沔影前辈给妾身撑腰,妾身是不怕任何人指责的。”

难怪,她在得到太后要她进宫的消息之后,就火速派人去找了沔影,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不过,这样也很危险!

欧阳靖予的脸色丝毫也没有好转,怒斥道:“你对上太后想干什么!你对本王有什么不满吗!本王和太后是不亲厚了,但是她毕竟是你的婆婆,你是翻了天了敢不尊敬她!”

木芳夕嘴角抽了抽,身上伤口的一阵阵的刺痛提醒着她在坤宁宫中受的委屈,她虽然已经习惯了避免正面冲突,但是心中藏着一个秘密,还被欧阳靖予这样责骂,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忿,激动之下,木芳夕脱口而出:“要是太后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欧阳靖予的脸色骤然变得异常阴沉,盯着木芳夕的眼中带着寒光刺骨的杀意,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一样:“你说什么?”

木芳夕也算见过不少欧阳靖予难看的脸色了,但却从来都没有直面过欧阳靖予的杀意,此时只觉得置身冰窖,但背上的冷汗却已经快要浸透她的衣服了。

一咬牙,木芳夕直接道:“当今太后有可能是假冒的!妾身只是推断,但沔影前辈已经可以肯定她的活动和真正的太后不同了!”

这样一句话说完,书房中顿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欧阳靖予的神情依旧是阴沉的,但他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木芳夕说的到底是什么,眼中的杀意还未彻底散去,但迷茫的神情却逐渐变得浓重起来。

木芳夕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思考后果,现在她却是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也不敢说话了。

也不知道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僵持了多久,欧阳靖予率先回过神来,以一种相当奇异的眼神盯着木芳夕:“你说……你推断,太后是假的?”

木芳夕咬牙点头:“妾身之前也时常入宫,觉得太后的举动有些古怪,就曾经向皇后娘娘打探过太后。之后殿下又多对妾身说了不少关于太后的事,妾身想着……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是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变化的。”

欧阳靖予的眼神微微变了一变,看着木芳夕,见她神情认真,眼底却有些强忍的恐惧,不由嗤笑一声,靠在轮椅上,仰天低声叹息道:“太后……也不是全无理由地就变了的。”

木芳夕心中微微一动,强令自己保持沉默,只用温柔的、询问的眼神看着欧阳靖予,力求不给他任何压力。

但欧阳靖予却并不愿意说了,他摆了摆手,神色有些阴沉:“既然你敢对太后无礼,本王就罚你禁足无名院一个月。你可有意见?”

木芳夕是已经习惯了禁足了,或者说,按照她死宅的生活习惯,禁足什么的,对她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但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是木芳夕好心好意、还但这风险呢,将太后可能是冒牌货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欧阳靖予,却只换来了禁足这样的一个惩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木芳夕怒而拍案而起,紧紧盯着欧阳靖予,压低声音怒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殿下细细斟酌才好!”

欧阳靖予的神情有些微妙:“你……叫本王什么?”

木芳夕气急之下就叫出了自己在心中称呼欧阳靖予的称呼,却也不打算改了:“殿下,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但是殿下却连基本的信任都不曾赋予妾身,妾身自问,无颜再称呼殿下为‘夫君’!”

这就生气了?在坤宁宫中被太后和木晴雪算计得甚至都有生命危险了都没有生气,现在不过是让她禁足,竟然就生气了?欧阳靖予觉得女人真是难以理解。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欧阳靖予,赌气快速离开了。 由于许安的安排,青玉和墨玉在木芳夕之前就回到了无名院,见木芳夕罕见地带着怒火回到了院子,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慌。

青玉要更加镇定一些,上前轻轻地扶住木芳夕,柔声道:“主母,沔影神医临走的时候将两盒药膏交给奴婢了,奴婢为您擦洗身子,重新将药膏涂上吧?”

木芳夕被青玉这么一提醒,才记起身上伤口还在刺痛,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声,任由青玉伺候着自己擦洗、涂药。

青玉和墨玉重新为木芳夕换上衣服之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墨玉一如既往地为木芳夕布菜,倒是青玉有些心不在焉的。

之前木芳夕都有午睡的习惯,但是今天,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即使“现在住在坤宁宫中的太后可能是冒牌货”这种猜测在旁人看来确实是有点无稽之谈的意思,但是欧阳靖予和其他人不一样啊!他是亲身经历过太后几乎是一夕之间就改变了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呢?而且……

木芳夕想到在书房中欧阳靖予未尽的话,心中微微一动,欧阳靖予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经过半年的磨合和试探,欧阳靖予对木芳夕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戒备,有些话,欧阳靖予想说,就会说个明白,但是不想说,绝对是连开头都不会说给木芳夕听,从来都没有这样说了个开头却不再继续的情况!

木芳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她不仅要从沔影神医那里得到“太后是假冒的”的确切证据,恐怕还要请刘沉岳帮忙调查一下太后的过往了。

而此时,正在被木芳夕惦记着要让他去调查太后过往的人,正在做着木芳夕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看着从宫中传回来的情报,刘沉岳将那一张薄薄的纸张在书桌上推来推去,单手支着下巴,有些为难:“这个消息是很重要啦,但是……但是传给谁合适些呢?”

被迫进入书房的属下一脸生无可恋:“我们手中的证据已经掌握确凿了,再加上沔影神医也确实发现了假太后的端倪,我们只需要将这些证据全都交给苍珣王,这笔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主子你不想早点脱身吗?”

想当初,被苍珣王找上门来的时候,刘沉岳那可是郁闷得整天鬼哭狼嚎啊,当时那几天刘沉岳的表现让洛姨都怀疑他是不是该吃药了,为什么现在任务即将完美收场,主子却像是不想结束的样子。难道传言是真的,主子真的看上了苍珣王妃,想要…… 那属下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激灵,赶紧摇摇头,甩掉自己明显不靠谱的想法,谨慎求证:“主子,除了苍珣王,难道你还能将这些证据交给别人不成?”

刘沉岳微微一笑,胜券在握的模样:“我问你,比起苍珣王,还有谁和太后的接触更加频繁?”“当然是后宫之中的人了。”那属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答道,“难不成要把这些证据再交给雷苍?”雷苍就是书沙行中一流的易容高手,此时正潜伏在太后身边,是深得太后信任的一个宫女,这些证据,有大部分都是从雷苍手中流出来的。

刘沉岳对于自家不开窍的手下简直是有些绝望了,他瞪起了眼睛,佯装发怒:“蠢货!比起苍珣王,明明是苍珣王妃接触太后的机会要更多!”

卧槽我家主子真的看上了苍珣王妃!那属下被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尊贵等级了,奋不顾身地飞扑上前就捂住了刘沉岳的嘴,压低声音警告道:“主子!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苍珣王妃已经是苍珣王的人了,您可不能对有夫之妇做什么啊!到时候,先别提苍珣王的反应,就是属下也会看不起你的!”

刘沉岳没提防,让自家属下给捂了个正着,一脸狼狈地从他手中逃了出来,头发散乱,脸色也难看地不行:“混账!胡闹!老子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的人吗!”

那属下义正词严,丝毫也不怕他:“主子!属下这可都是为了书沙行好!你要是真的对苍珣王妃出手了,官府能放过我们吗!”

刘沉岳不耐烦地一挥手:“胡说什么呢!老子……老子的意思是,将这些证据交给苍珣王妃,并且,让她在进宫的时候,随意掉落一些,让太后看到,或者随便用什么手段,让太后知道是宫中有人将这些证据交给她的。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好戏了。”

那属下却觉得悚然一惊:“主子!你知道这样的话,苍珣王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这等于是让苍珣王妃羊入虎口啊!先别说这些证据对假太后的影响有多大了,但说后宫那种地方,可不是木芳夕的主场啊!到时候假太后要是一不做二不休,说不准还真的能要了木芳夕的性命!“这个呀,你就放心吧。”刘沉岳胸有成竹,抖了抖手中的资料,笑道,“我又不仅仅只是将这些材料交给苍珣王妃,还有好些人,也在如饥似渴地等着老子手上的证据呢。哎呀,再过几天,老子又能为书沙行获得一大笔酬劳了。啧啧啧,我真是体贴下属的好老板啊!”

那属下嘴角抽了抽,好歹忍下了即将浮上表面的嫌弃之色,哼哼两声,算是应和了,却还不忘提出最重要的疑问:“主子是想同时将这些证据送出去吗?”

刘沉岳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那属下的脑袋,有些无奈:“你家主子是那么愚蠢的人吗?你见过涨潮吧?第一个浪头看似不起眼,但只要后面的浪头叠加得好,可是能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呢。你家主子啊,就要利用手中的这些好东东西,仔细安排安排这些浪头的顺序了。哈哈哈哈……”

那属下简直就跟被魔音穿脑攻击了一般,捂着耳朵就要抱头逃窜,却在后退了一步之后,被刘沉岳拉了回来,手中更是不由分说被塞了一张纸,刘沉岳笑容中还带着兴奋的意味,干脆利落道:“你,先把这东西交给苍珣王妃,让她找个时机让太后看到,务必要让太后知道是从她手里来的。成功之后让她带个话给我,到时候,我才真正要开始行动。”

自家主子这是多久没有露出这样变态的笑容了……那属下连忙将那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的纸小心地折叠好,躬身行礼之后,快速离开了。

不过一刻钟之后,木芳夕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小的竹筒穿过打开的窗户,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的枕边。

几个意思……

木芳夕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枕头上平凡无奇的、不到小拇指粗的竹筒,想了想,还是抬手,将那竹筒打开,抽出里面的纸条,展开来之后,还没看清内容,就被上面的字的数量给震惊了一下。

正在这时,青玉估摸着木芳夕也到了要醒来的时候,端着一盆热水绕过屏风一看,就看见了木芳夕手中绝不该出现的竹筒和纸张,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木芳夕看了眼青玉,想了想,还是招了招手,示意青玉过来,她们两个一起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纸张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开头结尾都是吩咐木芳夕该怎么处理这张纸张,但是中间的内容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木芳夕快速浏览完了纸张上的内容,有些意外地看着青玉:“太后的直系亲属竟然已经在五年前被灭门了吗?这种事不应该震动朝堂,怎么我一点消息也没听见?” 青玉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声,道:“这件事是太后不愿意追究的。当时太后伤心过度,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期间不断哀求先皇让她的家人入土为安,不要再追究了。就因为这样,这件事才被压了下来。”

这不合理。

木芳夕突然想到了欧阳靖予在书房时未尽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连忙问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太后的性子就开始变了?”“这个……奴婢并不清楚。”青玉摇了摇头,“之后整整两年的时间,太后的身子都不太好,并不经常出现在人前,就算是殿下在那两年间也只见过太后几次,也说不好太后有没有什么变化。”“这上面说,太后的直系亲属被灭门,是在太后归宁之后发生的。”木芳夕盯着青玉的脸,“你怎么看?”

青玉和木芳夕一样,都看完了这上面的内容,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上面的内容虽说没有直接说“当朝太后是冒牌货”,但也只插捅破一层窗户纸的距离了好吗!

有些事情,木芳夕敢想,青玉作为一个下人,是丝毫也不敢多想的。

因此,面对木芳夕的问题,青玉只是低下头去,不敢说什么。

木芳夕也没有要为难青玉的意思,这上面的消息让她感到振奋,而上面提供的做法,在木芳夕看来,是近期之内她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反击了——就在这个瞬间,木芳夕下了决心,她要按照这上面的要求去做!

当然,在此之前,木芳夕还要确定一下这张纸上所说的内容是否属实。

木芳夕轻轻拍了拍青玉的手:“我已经把这上面的内容记下来了,你要把这个交给殿下吗?”

青玉对于木芳夕的称呼迟疑了一下,忍不住纠正道:“主母似乎不该这么称呼殿下……”

木芳夕笑容满面,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青玉的话一般,挥了挥手中的纸张,又问了一遍:“你要把这个交给殿下吗?”

青玉这次不敢再纠正木芳夕了,仔细观察了木芳夕的脸色,觉得她并不是在试探自己,反而是真心希望自己能这么做似的,便伸手接过那张纸:“奴婢这就转交给殿下。”

木芳夕这才觉得满意,想了想,道:“你派人到宗月那儿问一声,看看沔影前辈明天方不方便过来一趟。”

青玉答应了一声,见木芳夕没有别的吩咐,服侍完她洗漱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下午的时间,是墨玉陪着木芳夕在后院侍弄新的草药,时间倒也不算太难打发,只是木芳夕整个下午都在走神,最后结束的时候,还一不小心用花锄将一丛紫花地丁连根铲起,回过神之后简直心疼得不行。

只是就算木芳夕思量着自己的精神状况并不适合打理花草准备提前结束的时候,青玉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不等青玉开口,刑部侍郎姚青秋就率先笑道:“微臣刑部侍郎姚青秋,问苍珣王妃安。”落后他半步的青年也连忙道:“属下刑部郎中姚大年,问苍珣王妃安。”

木芳夕右手拿着花锄,双手还沾着点泥土,面上只施了淡淡的脂粉,为了方便侍弄花草,还特意换了一身宽松的月白衣裙,一副纯种居家装扮,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迫接见朝廷官员了?

卧槽神级尴尬……

木芳夕简直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有些气恼地看了青玉一眼,对刑部的两位官员笑道:“还请二位先到侧厅稍等。”

姚青秋退后两步,微微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说完,带着姚大年转身离开了。

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木芳夕已经没有要说话的欲望了,看了眼青玉,带着一脸无奈和苦逼,转身去了寝室。

青玉也很无奈,这姚青秋作风霸道,武功又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手持殿下给的令牌,不由分说就闯进了无名院,还不许她通报,像是能预见未来一样,直接就朝着后院去了,这才撞上了木芳夕。

只是这些解释起来却更像是掩饰,青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尽快服侍木芳夕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仪容,这才和墨玉一起,扶着木芳夕朝着侧厅走去。

好在,姚青秋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敢公然坐到上首的地步,在右下首坐了,见到木芳夕进来,也只是和姚大年一起身对木芳夕微微行礼之后,再次坐了回去。

官府做派。

木芳夕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浅笑着到了上首坐了,笑着问道:“不知两位贵客临门,招呼不周,还请见谅。”不管欧阳靖予背地里有什么动作,他在明显上都是被排挤在政治中心之外的闲散王爷,木芳夕并不想在朝廷官员面前给欧阳靖予招来不必要的祸患。

姚青秋的眼睛有微光闪过,笑道:“久闻王妃知书达理,最是受王少傅的推崇,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王少傅的府上,那是木芳夕彻底和木府闹掰之后出嫁的地方。女子和娘家决裂,不管理由是什么,社会舆论都不可能支持。姚青秋如今偏偏一开口就提起了这件事,可见来者不善。

木芳夕打起了精神应对,柔声道:“姚大人对本王妃的传闻很感兴趣吗?”这可不合礼制啊。 姚青秋被噎了一下,笑了笑,干脆单刀直入:“两天前,王府中举办的婚礼上,有人要以毒茶谋害于王妃,王妃可知道这件事?”

木芳夕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含笑点了点头。

姚青秋道:“不瞒王妃,微臣曾询问过被殿下赶出府去的两位夫人,她们并不承认向你下毒,并且说……王妃生性善妒,进府之后,屡屡霸占苍珣王,却并无所出,她们是看不过眼,才想挑衅王妃,却不料,被王妃贼、喊、捉、贼。”

木芳夕嘴角一抽,道:“这个理由……嗯,要留宿何处,是王爷的自由,本王妃也没有那个权力多加干涉。这位姚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姚青秋微微挑眉。

木芳夕接着道:“至于姚大人所说的,那两位曾经的夫人‘出于嫉妒’才挑衅本王妃,这是王府的家务事,恐怕姚大人还无权参与。至于是不是‘贼喊捉贼’,这正是姚大人要调查的内容,姚大人却来问本王妃,似乎,不太妥当。”

姚大年毕竟年轻气盛,听木芳夕这么说,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姚青秋却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木芳夕,半晌,忽然轻轻拍了拍手,笑道:“这么说,王妃是丝毫也不愿意和微臣说了?”

说什么?那一场闹剧老娘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进去过啊。木芳夕心中低声叹息,面上却不动声色:“本王妃自身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姚大人若是真的了解我府上内宅之间的斗争,应该就很明白,这次主要的调查目标应该放在什么人身上。”“哦?”姚青秋紧紧盯着木芳夕,缓缓道,“王妃所说,莫不是丹珞夫人的背后指使人,还是……烟柳夫人的那几封信件?”

木芳夕和青玉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几封信件!那不是欧阳靖予收起来的东西吗?从烟柳夫人在那晚的表现来看,那分明是要命的东西!这个姚青秋怎么可能会知道! 

 

第五十九章

于木芳夕和青玉的震惊不同,姚大年似乎并不明白姚青秋在说什么,在木芳夕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还能对着木芳夕露齿一笑,那模样,简直懵懂到了极点。

木芳夕心中微微一紧,盯着姚青秋,冷声道:“姚大人,你可知道,这件事兹事体大!”特么的放一个二愣子在这里想干什么!

姚青秋却像是没听懂木芳夕的话一样,含笑点了点头:“哦,这么看来,王妃也知道那几封信上说了什么了?”

木芳夕眉头一跳——欧阳靖予并不喜欢将这些权谋的事情告诉她,而碍于医者和妻子的尴尬身份,木芳夕也并不会去刺探欧阳靖予的事,他们虽是夫妻,但相处起来,实在是亲密不足,互相之间的信任更是寥寥。在这样的情况下,木芳夕能通过欧阳靖予在婚礼上的表现推断出烟柳夫人那几封信不同寻常已经很了不起了,让她再去猜想信件的内容,却是绝无可能。

姚青秋可是个人精,他本来就盯着木芳夕看,这会儿她那不算轻微的表情哪里还能逃过姚青秋的眼睛,他不由轻笑了一声,道:“王妃……或许不知道吧,那几封信件中,有一封是给木府的。”

木芳夕不由吃了一惊,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姚青秋不紧不慢地道:“说来也是让人唏嘘。虽然王妃已经做出和木府决裂的姿态,但木将军和木梁氏,却是对王妃甚为关心啊。”

是梁氏!梁氏参与了这件事!难怪木晴雪能这么有恃无恐!她竟然将一向保持中立的木府给牵扯进来了吗?

木芳夕倒抽一口冷气,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姚青秋敢这么有恃无恐地闯进无名院——烟柳夫人手中既然有和木府往来的信件,那么,以欧阳靖予的多疑,他怎么可能不怀疑她也有问题!

青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道:“主母!那些信件我们从来都没有见到,里面有什么内容,还不是这位大人说了算!主母要是有疑虑,大可去问问殿下,实在不必再次黯然神伤。”

木芳夕低声叹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青玉的手,看着姚青秋,认真道:“姚大人,你想做什么?”

姚青秋轻笑,摆了摆手,道:“王妃大可不必如此戒备于微臣。那封信确实是存在的,但微臣感兴趣的并不是苍珣王府的内宅之事,而是在那封信中,木梁氏提及了木将军于半个月前在城郊元云山上剿匪失踪,至今杳无音信。”说这句话的时候,姚青秋如鹰一般锐利毒辣的目光紧紧盯着木芳夕,绝不放过木芳夕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不其然,在没有丝毫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木芳夕骤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立刻就站了起来,焦急地朝着姚青秋走了两步,道:“姚大人可敢保证,此言不虚?”

姚青秋哈哈大笑两声,忽然收住了笑声,一脸严肃地对木芳夕保证道:“微臣此行,若是有一个字的虚假,就让微臣被天打雷劈!”

几乎就在姚青秋话音刚落,木芳夕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吓得青玉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了木芳夕。

木芳夕沉默了片刻,看着姚青秋:“姚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此时她的神情变得格外平静,就像在急速酝酿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就算是姚青秋这样久经风浪的朝廷重臣,在她这样的神情面前,也有些不安。

姚青秋缓缓摇了摇头。

木芳夕收回视线,淡淡道:“既然如此,本王妃累了,就不招待姚大人了。”

姚青秋眉头微皱,并未多做纠缠,带着姚大年对木芳夕行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青玉看着木芳夕平静的侧脸,心中急得直上火,但却因为拿不准木芳夕的心思,不敢随意开口。

木芳夕以为,以木合德往日对她的所作所为,听到木合德在剿匪途中失踪的消息,她不该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的,但是刚才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是要晕厥过去的感觉,却骗不了自己。

说到底,以木芳夕这样一个现代人的想法来看,木合德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但就这个朝代的价值标准来看,木合德的父亲角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品德不错的将军。这样的一个男人,实在不该落得莫名失踪收场。

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青玉几乎要夺门而出去找许安了,木芳夕才缓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脚,对青玉道:“去看看,殿下现在在哪里。”

青玉如蒙大赦,用力点头之后,招呼一直站在一边的小丫鬟上来扶着木芳夕去寝室休息,自己快速跑了出去。

之前夜莺一直殷勤地近身伺候木芳夕,两个小丫鬟最多也就站在一边打打下手,从来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位当家主母,现在突然被青玉叫了过来,看着主母冷静得都有些铁青的脸,两人更是缩手缩脚,连话都不会说了。

木芳夕也没有理会她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想了很多,但却没有任何结论,正不知所措间,青玉又旋风一般地冲了回来:“主母!殿下正准备出门,主母要是想见殿下,还请尽快。”

闻言,木芳夕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于是,在王府中往来忙碌的下人们,就看见了平日里端庄淡然、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母大人,形象全无地飞快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没有搭理任何人。

木芳夕到主院的时候,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涨红了一张脸,小跑着推开前来问好的侍女,直接走进了主院的寝殿。

寝殿之中,欧阳靖予已经换好了外出的朝服,正坐在轮椅上,神情有些懒懒的,而许安则站在他的身后,低头和他说着什么,听见木芳夕进来的声音,许安快速起身,对着木芳夕躬身行礼,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欧阳靖予的视线在木芳夕身上扫过,注意到她通红的脸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眉头皱了起来:“你就是这样子出门的?”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府中的人都以为我失宠了。我现在这样子,不是正好吗?”

欧阳靖予忽然咬紧了牙,半晌,才冷声道:“谁说你失宠了?你在无名院不是为了养伤吗?你若是失宠了,日后王府中谁能进宫去面见太后呢?”

木芳夕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就想到了那一封不知是何人送来的竹筒,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赶紧稳住心神,道:“是妾身思虑不周。”

顿了顿,木芳夕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忽然跪在地上,对欧阳靖予道:“夫君,妾身的父亲在城郊剿匪途中失踪,至今已半个月,却依旧杳无音信。夫君可否派人……派人找找妾身的父亲?”

欧阳靖予盯着木芳夕,眼神明明灭灭,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你,知道你父亲向来不喜欢本王吗?”

木芳夕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欧阳靖予探出身子,抬手,勾着木芳夕的下巴,强迫人抬起头来,看着她逐渐流露出悲哀的眼睛,缓缓道:“你知道,烟柳那个贱人和木梁氏的书信中,是如何谋划要陷害你吗?你嫁给本王之前,不是和木府决裂了吗?如今,却又要反悔了?”

如果木芳夕事先就知道烟柳夫人和梁氏的谋划,那么她在王府中遭遇的种种明枪暗箭就成了处心积虑要招惹欧阳靖予怜惜的算计,会被彻底厌恶不说,还有可能遭到这个冷血反复的男人可怕的报复。木府和苍珣王府一向不亲厚,如果现在让欧阳靖予认定木芳夕和木府的决裂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个骄傲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心机深沉、胆大妄为甚至还有可能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主母继续存在在王府中的!

木芳夕想救木合德,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当即用力磕头下去,破釜沉舟道:“夫君!木将军为人中正,而夫君身份敏感,上又有太后和陛下对夫君虎视眈眈,木将军又如何敢与夫君亲近?但如今木将军身陷囹圄,朝中却无人救助于他,可见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夫君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对木将军伸出援手,必定能……”“你也知道,朝局已经发生了变化。”欧阳靖予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木芳夕的下巴,轻笑了一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木芳夕看着欧阳靖予的眼睛,缓缓道:“殿下已经已经看见了妾身让青玉送来的消息了,是吗?”

欧阳靖予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木芳夕笑了笑,道:“妾身会在太后面前展露出那些‘证据’,如果太后真的对妾身出手,那么夫君应该明白,太后也绝不会放过夫君。毕竟,夫妻本是同林鸟,太后绝不会相信夫君是不知情的。”

欧阳靖予的嘴唇逐渐用力,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殷红的嘴唇有些发白,让他看上去更显出一种刀削斧砍的锋锐来:“就算要对太后动手,本王手中也有军队可用调动……” 木芳夕果断道:“但你却无法做到不被任何人察觉。府中的亲兵不足以和皇宫守卫抗衡,而调动城防营的动静又太大,只要有一两个人走漏了消息,就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而木将军失踪也好,受伤也罢,只要他还没有死,那剿匪的五千军队就还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也是建丰城中,唯一能不经过皇上和太后的调动,直接被使用的军队。”

顿了顿,木芳夕紧紧盯着欧阳靖予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这样,夫君还觉得,搜救木将军,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吗?”

欧阳靖予看着木芳夕,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木芳夕啊木芳夕!本王倒是小看了你!”

木芳夕再次垂下眼睑,露出恭顺的表情,柔声道:“妾身愚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一切都要看夫君定夺。”

欧阳靖予冷笑一声:“本王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先去做一件事。”

木芳夕也笑了笑,道:“妾身自然会为夫君试探出太后的真假,妾身今日刚刚惹怒了太后,明日借着请罪的名义递上折子,太后想必是愿意见见妾身的。”

不过既然是用请罪的名义进宫的,那木芳夕这次进宫,就不能发脾气、不能反抗、太后说什么都要受着,少不得是要受些苦头的。

欧阳靖予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划过一抹心疼,面上却丝毫不显:“带上青玉墨玉吧。”

木芳夕柔顺地答应了,想了想,道:“夫君还是送给妾身一些信号弹吧,若是妾身真到了身陷绝境的时候,还望夫君能从天而降,救妾身一回。”

欧阳靖予的心跳骤然乱了一下,面上忍不住浮出一丝冷意来,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离开了。

木芳夕跪在原地,迟迟没有起来,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欧阳靖予最后冰冷的神情,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别人靠不住,她还是自己多准备些毒药防身吧。

由于木芳夕许久没有从寝殿中出来,在主院伺候的大丫鬟九俏忍不住走进来看了一眼,就看见木芳夕正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腿,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将木芳夕扶起来。“等等等等,别动我。”木芳夕赶紧叫道,“我的腿,我的腿麻了,你让我自己恢复一下。”

九俏向来是整个主院中最规矩的,个性甚至说是木讷也不为过,但她为人认真负责,虽说有失圆滑,但却意外合了欧阳靖予的心,这才从一个备受排挤的茶水丫鬟,被提为了大丫鬟。 听木芳夕这么说,九俏真的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起身站在了一边,等着木芳夕自己恢复过来。

过了约莫半刻钟,木芳夕这才觉得好了一点,撑着地上想要站起来,但双腿还残留的酸麻感让她这个动作做得格外吃力。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九俏竟然还站在原地,一脸认真,丝毫也没有要过来帮扶一下的意思,木芳夕只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无奈地摇摇头,木芳夕也不要任何人服侍,自己独自回了无名院。

但就在木芳夕刚刚走进无名院的前院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换了一套妇人常服的月歌站在前院中,和青玉墨玉低声说着什么。

青玉率先看见了木芳夕回来,连忙带着墨玉一起给木芳夕行礼,月歌等她们直起身,才微微对木芳夕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身拜见主母。”

木芳夕笑着摆摆手,示意月歌和自己一起进来,边走,边道:“这是你大婚之后,第一次来见我吧?”

月歌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笑道:“听闻主母身体不适,妾身本不该来打扰的。但是……但是听下面的人说,主母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跑着去了主院。妾身就想着,或许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才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月歌这话说得还是很在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木芳夕听着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有着这样的感觉,木芳夕也将一开始要和月歌说心里话的欲望压了下去,只是笑了笑,道:“没什么。倒是你,虽说你也在府中多年,但到底是新婚,可有什么不得意的地方?告诉我,我虽身体不适,但西苑的些许小事,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月歌抿嘴笑了笑,有些娇羞的样子:“多谢主母关心。夫君这几天都在妾身那院子里过的夜,妾身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木芳夕这下确定了,月歌是来挑衅的,但是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对不起月歌的地方,再加上心里还揣着事呢,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柔声道:“我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就不留你了……”“主母说的是什么话?”月歌正色道,“妾身本就是主母的丫鬟,主母既然身体不适,妾身更应该陪在主母身边才对。主母,就让月歌回来服侍您吧。”

木芳夕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看了眼青玉和墨玉,见两人面上都没有露出什么不对劲的表情,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月歌不愧是做惯了管事的人,她到了无名院之后,不用一个时辰,就将无名院中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指挥起两个小丫鬟做饭、青玉墨玉整理清洁宅院,那叫一个干净利索,她甚至还亲自为木芳夕的草药浇了水,一步不离地陪在木芳夕身边,说笑逗乐,像是之前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都不存在似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木芳夕用完了晚膳,月歌还没有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木芳夕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劝说她先行离开,却听见还在前院的墨玉一声轻叱,前院沉默了片刻,墨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躬身将手中的纸条用双手递到木芳夕的面前,墨玉直起腰来之后还有些气鼓鼓的:“主母!太后娘娘欺人太甚!”

木芳夕定睛一看,率先看到了“宗月”的落款,再一看纸条上的内容,才发现宗月是来通知自己,沔影神医就在刚才被太后用三道懿旨召进宫去了。

木芳夕的眉头一动,她才刚做好打算,要等月歌离开之后就派青玉去请沔影神医准备一下,明天和她一起进宫呢,她的计划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实行,太后就把她最强大的保命符率先召进宫里去了……

木芳夕的视线扫过站在一边、低眉敛目、神情柔顺的月歌,直接将纸条丢进灯罩之中,看着骤然蹿高了的火焰,淡淡道:“夜色已深,府中侍卫应该已经开始巡逻了。月歌夫人你继续待在我这里实在不方便,还是先回去吧。” 月歌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对着木芳夕深深地福了福身子,转身快速离开了。

青玉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但是她也只是比墨玉要沉稳一些而已,女人间的斗争从来都不在她擅长的范围之内,因此也只能呆呆地看着木芳夕。

木芳夕送走了月歌,转头一看,就看见青玉和墨玉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困扰到不行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拉着她们的手,和她们一起回了寝室。

墨玉最是沉不住气,进了寝室,边拧帕子,边问:“主母,月歌夫人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这话问的,不仅是木芳夕,就连青玉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青玉轻轻点了点墨玉的脑门,边为木芳夕换衣服,边道:“什么叫‘月歌夫人对主母不好’?你可想清楚了,月歌夫人是妾,而主母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月歌夫人如今的态度,也确实是怪怪的。”

木芳夕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木府那破落的小院中,月歌帮扶、尊重自己的回忆,笑了笑,道:“月歌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不过没关系,她到底还是顾念府上的,再怎么样,月歌也不会联合外人来害我。” 顿了顿,木芳夕继续道:“相比起月歌,明天我还要再进宫一趟,这才是你们应该关心的吧?”

青玉墨玉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墨玉惊呼一声,道:“主母明日为何要进宫?这沔影神医已经在宫中了,主母进宫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他,万一有人要想刁难主母可怎么办?”

虽说主母本身就是一个医者,但是都说医者不自医,没有了沔影神医的保护,皇宫中的那些御医可都是各为其主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诬陷伤害主母?

木芳夕听明白了墨玉的担忧,实际上这也是她自己的担忧——她是靠着受伤、恢复不良才能在太后面前全身而退的,但是太后一招釜底抽薪,将沔影神医召进了宫,轻轻松松就搬掉了她这个最强大的后台,实在是打了木芳夕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箭在弦上,木芳夕多拖延一天,木合德的危险就多一分,她实在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待在无名院中。“这样。”木芳夕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权宜之计,道,“明天一早,你们就将拜帖尽快送进宫——拜帖要送给皇后娘娘。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再随同皇后娘娘前去觐见太后娘娘。”

起码在皇宫之中,皇后娘娘对于木芳夕是保持着一分善意的。

青玉墨玉对于宫中的情况多少也了解一些,木芳夕的打算好是好,但问题是……青玉道:“皇后娘娘拜见太后娘娘那是规矩,主母你要想随同……却没有这个规矩啊。”

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眼神有些冰冷:“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太后把持着皇宫中的重要势力,若是还查不出本王妃送了拜帖给皇后娘娘,她就白白在那个位置上筹谋了这么多年。你们觉得,今天太后才在本王妃手中吃了亏、丢了面子,明天她得知本王妃要进宫的消息,会不来发难?”

青玉墨玉面面相觑——主母给出的解释非但没有让她们感到安心,还让她们更加不安了有没有!主母这次进宫,带着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失去了沔影神医的保护和支持,紧紧带着她们两个侍女,要是太后娘娘真的想对她做什么,主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木芳夕将青玉和墨玉两人担忧的眼神看得很清楚,但她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而是吩咐道:“明日进宫,要是太后真的对我露了杀机,你们不要管我,直接逃,你们一定要能逃出宫去,为我找来救兵,不然我的性命可就真的要留在宫中了!”

青玉和墨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墨玉连忙去捂木芳夕:“呸呸呸!主母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要乱说!”

青玉道:“主母放心,殿下绝对不会放任主母涉险而不做任何准备的!奴婢明日一定会为主母带来足以保护主母的人!”

木芳夕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将她已经将所有压箱底的毒药、迷药全都准备好了只等明天装备上身这种事告诉青玉莫伊——她是要在太后面前上演一出年度大戏的人,而青玉墨玉作为这场戏最重要的配角之一,只有她们知道得越少,当时表现出来的情绪才会越真实,木芳夕在太后手中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青玉墨玉没有在木芳夕身上得到真正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两人服侍木芳夕睡下之后,挤在耳房中嘀嘀咕咕了大半夜,愣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仅仅依靠她们两人就能安然保护木芳夕的计划出来。

最后墨玉实在困得不行了,也被这几乎是毫无希望的计划给折磨得无比烦躁,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殿下真的没有做任何准备吗?”

青玉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墨玉都要以为青玉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青玉才低声说了一句:“殿下这几天并没有动静。”

墨玉的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

欧阳靖予这几天在府中的行动都非常规律,也减少了出外的次数,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被打击到了,又像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忌惮的东西,甚至都有些龟缩不前的意味了。

以青玉和墨玉的认知,她们实在没办法想象,在这样状态下的欧阳靖予,万一木芳夕真的在宫中遇到了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是否能让她指望得上。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墨玉最后做了个总结:“要是真出事了,你去搬救兵,我留下来保护主母。在我死之前,主母一定都是安全的!”

青玉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也知道,这大概是她们两个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墨玉的武功要比青玉强,而青玉的轻功要比墨玉强,这样的安排,其实才能最大限度地让她们都活下来。

 

第六十章

一夜安睡之后的木芳夕,并不知道青玉墨玉的打算,在她们两人伺候自己洗漱的时候,还顺口和她们调笑了两句。

不过木芳夕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才刚刚派人将进宫的帖子送出去,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后脚就进了苍珣王府。

那宫女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地位仅次于含锦的一个大宫女,碧光,以及两位在承乾宫当值的三等侍卫。

由丫鬟领着进了无名院,碧光让两个侍卫在无名院外守着,自己快速随着丫鬟进了侧厅。

木芳夕得到了消息,匆匆换了衣服在侧厅等着,一见碧光进来,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行礼的动作,笑道:“这位姐姐还请上座吧。”

碧光面上没有丝毫笑容,眉眼间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焦急:“王妃,王妃,你快点进宫!小皇子……小皇子他出事了!”

木芳夕瞬间也严肃了表情,皱眉道:“小皇子怎么会出事?”

都说古代的女人生产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皇后娘娘都安然熬了过来,没道理她现在凭借着小皇子更加坐稳了后宫之主的地位,还能被人算计了小皇子啊!

即使是终日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碧光也说不清小皇子到底是怎么了,她今天甚至都没有踏入小皇子的寝殿,就被焦急憔悴的皇后娘娘给派了出来,这会儿心中不安得紧,如何能回答木芳夕的问题?

只是,木芳夕虽然在承乾宫中见过碧光,但却不能确定碧光到底是不是皇后的人,因此,即使碧光所说的情况再紧急,她还是没办法二话不说就随她进宫。

要知道,命妇没有得到后宫的任何召令或者邀请就贸然进宫,那也是一项罪名,真要严格追究起来的话,即使不要命,也能让人脱层皮。

碧光见木芳夕依旧只是笑着,但却并不是很热情的样子,想了想,也明白了,咬牙道:“是奴婢心急如焚,倒忘了这一点。王妃且放心,奴婢这回出宫办事,在宫门处都是有登记的,要是王妃不放心,大可随奴婢前去一看。”

木芳夕笑着道:“这倒不必了。但是皇后让你来请本王妃进宫,却没有准备请帖吗?”

碧光愣了一下,连忙道:“皇后娘娘思虑忙乱之间,忘了也未曾不可。王妃,皇后娘娘最信任的人就是您了,难道您还想见死不救吗?”

木芳夕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青玉急匆匆地拿着一张红褐色的请帖进来了,笑着对木芳夕福了福身子,双手将请帖送上:“主母!这是皇后娘娘回的请帖。”

木芳夕笑着接过看了看,确定了是皇后娘娘的字迹,就笑着收进了袖兜中。能在那样一个险恶的后宫之中存活下来,日子还过得挺不错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因为着急而忘了给碧光最重要的东西。但皇后娘娘就是这么做了,还这么快速地回了自己送进去的拜帖。那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有一种推论是最有可能的,那就是——皇后娘娘在引导她怀疑碧光!

只是仅仅凭着这一点线索,想要推论出碧光是谁的人,是不可能的,木芳夕只能暗暗警惕,先做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碧光是太后的人,来处理接下来的事。 碧光愣了一下,此时她已经觉察出有点不对了,心中隐隐发慌。

青玉又笑着道:“皇后娘娘好像早就有所准备,她的人一直盯着宫门呢,主母的拜帖才刚刚送进去,皇后娘娘就立马派人写了请帖出来了。”

木芳夕略带歉意地笑着对碧光道:“这位姐姐,想来真的是皇后娘娘派你出来但是时候太过着急,以至于忘了给你最重要的东西了。既然现在本王妃已经拿到了请帖,本王妃这就动身。”

碧光心头的不安仍旧没有消除,但听了木芳夕的话,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高兴,连忙起身引着木芳夕出门去了,边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宫中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王妃且随奴婢这就进宫!”

宫中的马车,谁知道有没有被动什么手脚?她进宫可是要直接去见皇后和小皇子的,万一在马车中沾染了什么不该有的香,那她岂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木芳夕连忙笑了笑,情急之下,也只能豁出脸去,状似娇羞地捂着肚子,道:“实不相瞒,本王妃这几天总觉得肚子不舒服,已经好久没有乘坐马车了,实在受不得颠簸……”

碧光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

青玉反应快,连忙道:“奴婢这就让府中的人去准备好马车,轮子厚厚地包上棉花,定不会颠簸到主母的!”

木芳夕含笑点头,边示意青玉赶紧去办,边伸手,扶住了碧光的胳膊,缓缓走出无名院,边道:“或许是日子太小了,本王妃近日里也不过是觉得人疲惫了一些,嗜酸了些,倒也没有别的不对劲。今日要不是不想在宫中的马车中失态,本王妃也不会将这件事说给这位姐姐听……”

碧光的嘴角抽了抽,从善如流地接口道:“王妃放心,奴婢必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除非王妃确诊有喜,否则奴婢今日就只是个聋子。”

木芳夕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脚下的步伐缓缓的,并不会给人拖延时间的感觉,却实在算不上快。

碧光毕竟心里装这事呢,跟着木芳夕这样慢慢地挪,心头的火乱七八糟地烧着,却对表现出了十足十孕妇作态的木芳夕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憋着一口气,陪着她愣是用了两刻钟,才从无名院走到了仅一墙之隔的马厩。

两刻钟的时间,足够青玉装饰出一辆超强防震、绝对安全的马车来了,并且从马厩中挑选了一位人高马大并且忠心耿耿的马夫来,一见木芳夕过来,就干脆利落地扶着木芳夕上了马车。

碧光作为皇后的贴身宫女,是有资格随同木芳夕乘坐马车的。

当木芳夕、青玉墨玉和碧光都在马车中坐好了之后,早就得了青玉“一定要稳妥,然后才要快”的吩咐的车夫扬手挥起了马鞭,两匹马立刻不紧不慢地拉着马车出发了,坐在车辙两边的两个三等侍卫神情顿时有些纠结。 碧光感受着这只比行走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在马车中坐立不安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度秒如年,看着神情自若而且面色红润的木芳夕,忍不住央求道:“王妃,能请车夫快一些吗?奴婢……奴婢真的担心皇后娘娘会等不及啊!”

木芳夕看了碧光一样,抿嘴笑了笑,看了眼青玉。

青玉果断地掀开车帘,出去和车夫说了句什么,很快又转身回来,不过这一次,马车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

好在,皇宫和苍珣王府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在马车夫快而稳妥的速之下,木芳夕一行在一刻钟之后,就到了皇宫。

碧光和那两个三等侍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木芳夕出示了自己的请帖之后,一行人又快速地朝着承乾宫走去。

承乾宫中,皇后娘娘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要说多么慌乱,其实是没有的。

但是当着碧光的面,皇后娘娘却忽然用力拉住木芳夕的手,还未说话,哽咽的声音就出来了,平日里那么注重仪态的后宫之主,这会儿却红着眼眶,死死咬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了。

木芳夕被吓了一跳——怎么情况会这么严重吗?她连忙扶着皇后,一起到了内殿去休息。

皇后娘娘却摇了摇头,依旧是紧紧咬着牙关,但却将木芳夕拉到了她自己的寝殿边上的一个侧殿——那是小皇子的住所。

侧殿装饰得十分温馨,家具的边边角角都用极其精美的棉布包裹了起来,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木芳夕认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但看得出来,是一些植物材料,并不会让人产生闷热的感觉。

仅仅从这些细节,木芳夕就不难看出,皇后娘娘对于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孩子,是多么地重视。

绕过层层的帷幔,木芳夕随着一言不发的皇后娘娘往侧殿到深处走去,而碧光则被两个大宫女拦在了二道门上。

进了侧殿的最深处,也就是小皇子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大殿之中只站着含锦和两位乳母,小皇子的摇篮就摆放在靠墙的地方,正轻轻地摇着。

皇后娘娘带着木芳夕进门之后,就快速转身,轰然将大门关上,咬牙道:“芳夕!你能联络上沔影神医吗?”

木芳夕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边朝着摇篮走过去,道:“沔影神医昨夜就被太后召进宫了,我暂时联系不上他。”说完,她已经走到了摇篮边上,就看见躺在摇篮之中的那个小小的孩子,正安静地睡着,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孩子柔嫩的脸颊上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显得太过干燥了一些,她对儿科并不是很精通,但此情此景,却已经足以说明孩子生病了的事实。“这是……”木芳夕迟疑了一下,回头征得皇后娘娘的同意,才伸手碰了碰小皇子,只觉得触手温度冰凉,丝毫也不该是面有红晕的样子,连忙去碰孩子的四肢和肚皮,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皇后娘娘走到木芳夕身边,靠在含锦身上,显然已经被担心和愤怒折磨地心力交瘁了:“芳夕……不瞒你说,煜儿昨天还好好的,昨天下午就开始不爱动了,晚上的时候发了一次烧,请了郑御医和章御医来看过了,开了一副药,但孩子根本就吃不下去。今日凌晨的时候,含锦用了竹筒喂了孩子一些汤药,但孩子确实不发烧了,但整个人也没有了动静……本宫……本宫实在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郑御医和皇后娘娘出于同族,但是他开的药给小皇子用了之后竟然是这个效果,让皇后娘娘心生恐惧的同时,也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虽然他是保皇后娘娘安全顺利地生下了小皇子的最大功臣之一。

但人心这种东西,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再加上,就在一天前,皇后娘娘才为了保护木芳夕而得罪了太后,就这么巧,小皇子就在昨天晚上出了状况,要说不是太后下的手,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因为自己和木芳夕没有什么利益的纠纷,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皇后娘娘对于木芳夕的信任一直都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在着急恐惧到几乎要六神无主的时候,还派人去请了木芳夕进宫来。

木芳夕向含锦要了昨晚那两位御医开的方子,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方子没有问题,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药的问题?”

别忘了,皇后娘娘在怀孕的时候,就曾经用过不恰当的药,才导致了一段时间的胎动不安呐。

皇后娘娘显然没有忘记这一茬,但是她不过是个深闺妇人,知道些医理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她去辨别药材的好坏真假,实在是为难她。

木芳夕对于宫中御医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现在要想立马派人出宫买药,也并不现实,想了想,木芳夕道:“一般来说,孩子都是纯阳之体,但却都是稚阴稚阳,容易受外界影响,小皇子这模样,显然是阳热被郁遏在了体内,导致阳厥之症,好在时间并不长,处理起来也不算困难。这样,请将小皇子从摇篮中抱出来,平放在床上,我来试试。”

皇后娘娘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懂木芳夕所说的话,但一听到是“厥症”,整颗心都要凉了——这是要下重剂才能救回来的病啊!煜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得了这种病还能好吗?而木芳夕赤手空拳的,想要试什么?

皇后娘娘心中忐忑,还是咬牙命令其中一个乳母将昏睡的小皇子抱到床上放好,又按照木芳夕的吩咐,关了门窗,不让一丝风吹进来。

木芳夕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就从袖兜中掏出一卷细细的布包,在床边打开——里面是一套大小不一、打磨锋利、共八十一根的银针,,边解开小皇子的襁褓,边低声吩咐道:“拿茶油过来,也点一根蜡烛过来。”

含锦没有丝毫犹豫,出门拿了一瓶茶油进来,又点了一根蜡烛,将两者稳稳地摆放在床边的小榻上。

木芳夕示意含锦将茶油的盖子打开,倒一些在自己的手上,润泽了双手之后,木芳夕用大拇指轻轻地开始推擦小皇子的右手,等到右手变得微微发红发热了,才忽然抽出一根中号的银针,在烛火上过了一遍之后,快速有力地在小皇子的右手中指指尖扎了一下,用力挤出了三滴暗黑色的血滴。

在小皇子的四肢如法炮制之后,原本还捂着嘴站在一边、一脸心疼的皇后娘娘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动了!煜儿动了……”

皇后娘娘话音刚落,小皇子不仅仅是动了动手指头,就连刚刚一直紧闭着的眼睛都缓缓打开了一些,虽然只是那一瞬,又闭上了,但这小小的动静,却足以让皇后娘娘喜极而泣了。“太好了……”皇后娘娘用帕子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哽咽不能言语,只能用另一边手紧紧握住木芳夕的肩膀,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情。

从昨天晚上的担心,到今天凌晨的恐惧,以及茫然,再到木芳夕开始进行治疗时的受到了救赎一般的感觉,让皇后娘娘心中骤然一松,脚下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含锦一直在边上注意着皇后娘娘,见状立刻上前,用力扶住皇后娘娘的胳膊,带着她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温热的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木芳夕小心地将小皇子的襁褓整理好,示意乳母可以将小皇子抱回摇篮中了,走到皇后身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一个宫女有些焦急地通报:“启禀皇后娘娘,坤宁宫的宫女听说苍珣王妃来了,请您和王妃一起过去呢。”

皇后捂住眼睛的帕子瞬间就拿了下来,忍不住冷笑一声:“本宫这个苦主还没找上门去,她竟敢来挑衅本宫了吗?”

不得不说,自从太后的嫡系亲戚不明原因被灭门之后,皇后的母族是要比太后的母族强大许多的,但因为太后把持后宫的时间太长了些,才让外界看来,皇后要比太后弱势。

但如今,皇后已经彻底看透了太后凉薄狠毒的本性,在自己的孩子都受到了生命威胁的时候,她更不会在意什么名声,真要和太后对上,还不知道是谁输谁赢呢。

木芳夕站在边上,将皇后娘娘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微微一动——她确实存了要利用皇后来对抗太后的心思,但是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或者说,太后竟然如此自信于她在后宫之中的掌控力,竟然敢肆无忌惮地伤害小皇子,彻底将皇后推入了她的对立面。

起码,木芳夕现在不仅仅是对皇后有恩,还救了小皇子,对上的人又是让皇后娘娘恨之入骨的太后,皇后就算不会以全族之力来保她,也断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死了。 心中有了更大的筹码,面对皇后娘娘充满恨意的自言自语,木芳夕并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副随皇后娘娘共进退的模样。

皇后娘娘回头看了木芳夕一眼,用帕子摁了摁眼角,不由自主放缓了语调,道:“王妃,煜儿这……这还需要注意什么吗?”

木芳夕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只是注意这两天不要让小皇子吹风,也不要让小皇子吃些肥甘厚腻之品,清淡饮食最好了。最好还是要配合再吃两副药……这样吧,从坤宁宫回来之后,皇后娘娘若是有心,臣妾愿与皇后娘娘一同去御医坊看看药材。”

皇后娘娘大喜,笑道:“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门外的宫女有些着急,但又不敢催,只能在门口走来走去,正走到门中间,就看见寝殿的大门快速打开,面带微笑的皇后娘娘和温和淡然的苍珣王妃在含锦的服侍下,缓缓走了出来。

出了侧殿,青玉墨玉连忙跟上木芳夕,皇后娘娘破天荒地给了这两个不起眼的侍女一个笑容,带着木芳夕,上了步辇,朝着坤宁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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