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钱游戏:关于投资的22个真实故事(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8 07: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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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晓,马赛客

出版社:机械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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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钱游戏:关于投资的22个真实故事

“快”钱游戏:关于投资的22个真实故事试读:

前言

讲个故事给你听

我们开始做金融新媒体—“交易门”的2015年6月下旬,股灾已经悄然来临,但市场反应还比较迟钝。不管你走到街边的咖啡馆、闹市区的快餐厅,还是候机楼的吸烟区,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人谈论股票。一位基金经理告诉我,6月份一位物业公司的工程师到办公室维修空调,还就着屏幕上的K线跟他的同事聊了半天。

那时市场上到处都是股神,一不小心又多赚了三五十万。我们写的第一个故事就是,徐宁用两年多的时间将80万本金做到6200万。类似的神话犹如狂风席卷大地,连落叶和微尘都不放过。那些原本对股票一窍不通的人蠢蠢欲动,也试图抓住风的尾巴。在采访接触中,有人在2015年7月份还抱着过千万资金涌入,不到两个月折损过半。

近两年的采访让我们看到,这个市场的确充满了“神话”“神迹”“奇迹”“奇才”“怪才”“怪杰”—就像我们经常在书籍和媒体报道中看到的一样。这些神话传奇像一组强心针,撑起整个资本市场。

每一波大牛市都是一次造神运动。然而神话的背后,是大量在各自的行业可能出类拔萃,在嗜血的资本市场却不幸沦为庸众的人。这个市场的参与者,在真金白银地参与交易之前,绝大部分都先受到各种神话传奇的洗礼。虽然早有“二八定律”之类的理论指出,最终能被神话眷顾的人少之又少,但在彻底认输之前,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是那个聪明人。

一位前辈告诉我,交易是浓缩的人生,起起落落的极端体验不必经年,几个交易日甚至几分钟就足够。市场的正向反馈机制以及赤裸的金钱刺激,最大限度地放大着人性的弱点。贪婪与恐惧,理性与非理性,自信与自卑,信任与猜忌……在这个过程中展露无遗。在这场零和博弈中,有人很快站到了聪明人的队列,有人偶尔聪明一回,更多的人却自始至终都不得其门而入。

在“交易门”微信订阅号(Tradingmen)的后台留言或评论中,不时有读者问,为什么不写点策略类的干货。你几乎可以从文字的缝隙,窥见他们的急切和失望。事实上,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挣钱的策略和盘托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秘诀。退一步说,即便一位投资者愿意把他正在赚钱的策略公之于世,但当大量持有同样策略的交易者涌入时,赚钱的效应会迅速降低,最后大家都没钱挣。另外,同样的策略、不同的仓位、不同的资金量、不同的执行纪律,呈现出来的结果会大相径庭。

坦白地说,我们从未试图在采访或叙述中表达对于交易策略的挖掘欲望。在交易市场中,每个人的路径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

相较而言,我们更关注市场参与者在资本市场沉浮的体验,他们面对财富快速增长或巨额亏损时的反应,以及盈亏和金钱数字这样单调的评价标准对人的异化。曾经有位基金经理谈道,在2015年上半年财富迅速增长时,他需要跟家人保持沟通,让家人摆脱大城市生活压力造成的紧迫感,又不至于滑入“我们现在有钱了”的陷阱。因为在这个家庭里,只有他最清楚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以及留在市场一天,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险。财务自由后,交易员们对财富的处理方式也大不相同。有人妥善地安排好家庭未来的开支,分散投资、创业;有人除了买房子和车子,大部分钱都留在市场,而且由自己管理。

在我们有限的接触中,有人把股市比作自己的提款机;有人短短几个月就实现了财务自由;有人赚钱赚得很开心却一直自嘲不过是个赌徒;有人真的放弃高大上的投行工作去做了赌徒(职业德州扑克手),最后又回到这个充满博弈的资本市场……而更让人感慨的,往往是那些不大被媒体关注的人。一个在市场摸爬滚打20多年的交易员,一趟东南亚国家的旅游都不愿意去,太太说他做任何一行可能都比现在过得好;一个一直活在市场边缘的经纪人,最终心有不甘地离开北京,进入江河日下的钢铁行业做销售;一个原本有着体面工作的律师,卖掉房子,放弃工作,至今仍然憧憬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作为记录者,我们不去评价这些个人选择和际遇。人这一生,无非是为了获取丰富的生命和生活体验,但时间、精力、视野都可能成为这条路上的绊脚石。也许这份体验本身对他们的价值,超出一切物化的评价标准。而记录和阅读他们的故事,无疑也丰富着我们的人生体验。正如首届普利策特稿写作奖得主乔恩·富兰克所说,我们在故事中思考,这是我们从世界获得意义的方式。“交易门”的系列采访从上海开始。我们希望花三五年时间,去跟踪记录中国资本市场活跃个体的发展轨迹,真实地、不加藻饰地呈[1]现这些人物的故事—人物姓名可能被隐匿,但我们不会虚构任何一个细节。这些故事可能没有完美的主角、跌宕的情节、引人入胜的高潮,但每一个故事都有主角对金融市场的认知、对交易的体悟、对人生际遇的应对。至于哪一段能引起你的仰慕、共鸣,或只是微微一笑,你来做主。

我们深知人的复杂程度、中国金融市场的复杂程度,远非几年的跟踪采写可以描摹,只希望用最大的诚意和最扎实的采写去讲述一个个相对真实的故事,无关成功或失败、伟大或渺小。

说到这里,我们倒是希望那些逢人便喜欢打听消息和策略的交易者,可以认认真真看看这些故事:看看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挣到了钱,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亏了钱,看他们如何在资金起伏、情绪波动和市场波云诡谲中善待自己,如何平衡交易和生活,顺便做点横向比较,评估一下自己在市场中的位置。当然,这需要一点耐心。

从2015年7月5日发表第一个故事至今,我们一共深度采访了近百位金融交易生态圈的鲜活人物;通过微信订阅号发表的故事超过70个;采访到达的城市包括香港、北京、天津、杭州、义乌、上海、广州、深圳、佛山、成都、重庆等。这次我们遴选了22个故事呈现给大家,每个故事在发表前都做了面对面的回访。“交易门”的采写,从一开始就得到诸多好友的支持,有前辈为我们耐心解释交易系统的生涩名词,有朋友为我们地推订阅号,有朋友帮我们设计LOGO,有朋友帮我们写网站代码,有朋友赞助启动资金和采访设备,更有那么多采访对象坦诚相待,分享他们的故事。没有他们的帮助,“交易门”就无从谈起。在采写的过程中,家人给予了我们最大的支持和容忍,勉励我们保持从容和专注。请容许我们借机致以诚挚的谢意。

这本书得以出版,要感谢编辑石美华女士在“交易门”只做了三个月时就“盯上”我们,而编辑王琦女士严谨细致的工作,也让本书增色不少。“交易门”目前呈现的故事,大部分我们会继续跟踪下去,还有很多故事没有写出来,是因为我们想等这些故事再成长得丰满一点。所以,不管是对交易门还是故事的主角,我们对未来都饱含期待。

[1] 本书选取的22 个故事中,徐宁、关工、王轩、李云、墨有鱼、蔡庆、童威、杨春皆为主角化名。

满仓狂徒

高高挽起的发髻,灰色T恤,碎花沙滩裤,一双粉红色休闲鞋,后背紧贴一个10升的红色背包。2015年6月下旬初见徐宁时,大盘正经历断崖式暴跌,不过他看起来波澜不惊。

圈子里传言,徐宁在这波牛市中从80万挣到8000多万。他是一个赌徒,喜欢喊着口号满仓前进:

要想富,满仓隔夜是条路!

逆势死扛,再创辉煌!

大牛市剑指两万五千点!

他说:“我们这些人,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

2015年6月12日,大盘冲到这波牛市的最高点5178点,仅过了一个周末,大盘掉头向下,一路摔下来。

这个月初,徐宁和太太C刚付完订金,在上海浦东新区订下一套价值2000余万的豪宅。而恰好大盘开始暴跌的那天,C辞掉了工作,加入全职太太的队伍。因为行情太好,他们有四五个朋友在那之前就已经辞掉了工作。

这一波下跌来得太快,快得让徐宁有些猝不及防。他长时间通过券商以1:1的比例融资,下跌中动不动就是过百万的亏损。有一天他开盘浮盈200多万,很快变成浮亏600多万。2015年6月26日,大盘暴跌7.4%。从6月15日开始,9个交易日,徐宁亏掉了近2500万。他开始意识到,股灾来了。1

徐宁2012年开户,50万资金入场。他没什么金融背景,但留意股票市场已经有些年头。“大学时就看过股票,不过那时候没钱。一两万元钱进场,又没什么意思。”徐宁说。等他稍有积蓄,2007年那波牛市已经过去了。

熊市持续期间,徐宁做手机游戏,C在医疗行业,他们上班、结婚、买房。他们都是上海本地人,在双方父母的帮衬下,房贷很快就还掉大部分,剩余部分两人的公积金足以覆盖。在大盘不断向2000点逼近时,徐宁觉得估值已经比较合理,决定做点股票投资。他遵守零星接触的所谓价值投资、闲钱投资的理念,选择的都是招商银行、工商银行等市盈率比较低的股票,但很快发现这种方式明显跑不过大盘。

闲暇时,徐宁开始混迹各种各样的股票线上交流群。这些交流群大致可以分为几类,免费群、付费群以及专门为付费群“拉客”的免费群。徐宁逗留的都是免费群,群友混杂,有的经验丰富、见解独到,“也有的光吃亏不长进,还有不少骗子”。他相信,熊市持续那么长时间,依然活着的老股民“基本上都有一套”。

徐宁狂补投资知识,试着识别、筛选各种投资建议、交易心得。他发现,没有什么人像自己那样选择市盈率低的股票。慢慢地,他开始醒悟:“如何发现那些在未来可能迎来价格爆发,但目前人们并没有发现的股票,这才是真正的基于基本面的投资。”

你一定觉得这句话很眼熟,这是巴菲特价值投资理论的翻版。不过在徐宁看来,长期持有是对价值投资理论的误解,而且他很快说服自己,短线操作,不见得就是投机。“重点在于判断未来变化,不只是等。”徐宁说。

你大概已经看出来了,他并不打算做一个价值投资者。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投机客喜欢标榜自己是价值投资者。2

作为新手,不管是价值投资还是短线操作,每一种听起来还不错的投资策略对徐宁来说都像九阴真经。不过他入场不久,大盘就从2300点滑落到2000点。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亏钱的感觉,总是很糟糕。

几个月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徐宁接触到“程序化交易”这个概念。在线上交流中,有人透露,可以编写计算机程序,帮助自己挑选股票,买入、卖出。徐宁于2004年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毕业,编程是他的强项。

道听途说的各种炒股绝招,有的会清晰地告诉你某个指标,数值向上突破多少就买,向下突破多少就卖。你是如获至宝直接实盘操作,还是看看这种方法在过去是否有效?领徐宁入行的朋友选择了后者。其实这就是一个用历史数据进行回测的过程,而计算机程序可以代替人力,完成这个繁复的工作。

2012年秋天,徐宁走完这个过程。他写出策略,回测效果不错,并开始用计算机程序进行交易。不过情况看起来并不妙,系统不稳定,程序有小Bug,工作受干扰。这个程序化交易的新手就像一个醉酒的大汉,踉踉跄跄,不知所往,常弄得该赚的钱赚不到。

回头去看,策略本身有很多亟待完善的地方,这不用怀疑。而对于程序化交易来说,徐宁犯了新手最常见的错误,他总是手动干预自己的程序。程序化交易的优势之一就是剥离人的主观情绪,严格遵守既定的交易策略。

在实际操作中,徐宁会手动筛掉一些模型选出来的股票。他总觉得自己对股票或者大盘的判断应该是对的。“实际上没有足够的研究、多年的市场经验,加点天赋、运气,大多数人的选股决策肯定比投硬币烂。”徐宁说,“市场经常按照多数人看法的反方向走,‘癌股’专治不服。”

人总是会犯错的。市场的残酷之处在于,你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不当决定买单,真金白银地买单。基于主观判断的程序化交易,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所以学费是少不了的。“买完跌停了,百分之八九的亏损。第二天卖掉,继续买,等待它继续跌停。跌停后继续买,等待下一个跌停。”徐宁称这是在做心理建设,亏出一颗大心脏。他知道没有一个好到天天可以赚钱的策略,只有寻求一个相对赚钱的策略,而这一路上可能会遭遇很多亏损。如果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结果就会很糟糕。

徐宁有一个做期货的朋友,400多个交易日算下来整体没有赚钱。但他没有改变自己的方法,继续遵守既定的策略,在随后的半年翻了5倍,赚钱的半年发生在2014年。也有人跟他这位朋友处境相似,但只熬了200多个交易日,垮掉了。“对于普通人来说,交易市场不是那么容易。对于已经在市场内的人来说,科学的方法和傻瓜式的坚持是最重要的。有的人是方法本来就不好,有的人是杠杆太高,有的人是面对亏损不能坚持,所以吃肉的时候没吃到,挨打的时候一次也没落下。”

徐宁强调,交易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如果做,一定要仔细研究。这个行业肯定是专业的人挣不专业的人的钱。也就是说,没有谁真能躺着就把钱挣了。3

徐宁开始研究程序化交易之后,C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他,前后凑了80万。“反正输光了也没事儿,不会影响生活。”C说。

2013年春节之后,徐宁的程序化交易表现趋于稳定。当时他在一家手机游戏公司管理20多人的团队,年薪近30万。徐宁自公司初创阶段就加入,他的工号是005,当时公司已经发展到200多人。但他喜欢自由的生活,也不喜欢做管理,股票开始挣钱之后,就再也没有心思上班了。

他辞去手机游戏公司的工作,开始全职交易。他修正了策略,戒掉手动干预的毛病,并开始以1:1的比例通过券商融资,增加杠[1]杆。2013年7月到2015年6月,沪指从2000点左右一路攀升越过了5000点。其间以2014年5月底为界,前半段沪指起起落落,后半段一飞冲天。最高峰时,他把自己的80万做到了6200万。算上朋友的资金和融资,他的账户资金一度高达1.36亿。

账户数字的不断蹿升让徐宁和太太C都颇为兴奋。他们原本住着130多平方米的三居室,但挣到大概1000万时,他们开始在上海到处看房。账户资金涨一点,看房的标准就高一点。他们先看了售价1000多万的房子,随后两三千万,还跑去看了几套超过5000万的。“还是最贵的最漂亮。”徐宁说。

2015年6月初,徐宁和太太在浦东新区选定一套2000万出头的房子,并付了定金。徐宁在上海的郊区长大,喜欢带院子的大房子,喜欢养狗。要是靠上班挣工资,这个梦想不太容易实现。新房有100平方米的花园,刚敲定他就决定领养一只金毛。

最终徐宁决定买房,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股市偏高,想拿点钱出来。订完房子,徐宁把买房需要的钱提出来,给朋友分红。账户上的自有资金在2015年6月15日的高峰期为6600万,他七成,朋友三成。这里谈论的账户盈亏,都是指这个账户。

7月初,这个账户就打了5折,“腰斩”正式完成。亏损最多的一天,徐宁手上大概有160只股票,本来计划准备通通割掉,收盘后发现139只跌停,没卖掉,停牌6只。单日亏损的峰值是近700万元。

恐怖的市场情绪让C很焦虑,她要求徐宁减仓,并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找一份工作。

相比之下,徐宁要淡定得多。遭遇股灾,资金“腰斩”,徐宁承认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会控制自己的杠杆不超过1:1,但没有想过停下来。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他可能错过上涨。

徐宁不曾想过止盈,他对所谓止损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对一只股票做卖出决定时,依据应该是继续持有这只股票的获益概率不利,而不是这笔交易当前是否亏损。“止损应该是一个总体控制,再亏会影响你的生活,那就应该止损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万全的策略,永远都只挣钱不亏钱。徐宁告诉太太,他的策略有时候是会亏钱的。股票不能做空,动不动就来个千股跌停,再牛的选股策略都难免掉进坑里。“反正都是赚来的钱。”徐宁说。C要是着急了,他就逗她:“还不都是你(辞职)造成的?”

徐宁喜欢用赌博来描述自己在股市的操作。“自从赌博以来”,几乎成了他谈论自己炒股的高频用语。徐宁的“赌友”W说:“很多人在市场里待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比如明明是干投机分子干的事,却自己骗自己,说是价值投资者。他(徐宁)对自己有很明确的定位,一个真正的、不折不扣的赌徒。对于大盘的下跌,虽然输钱肯定不舒服,但我相信他在回测中应该已经经历过。”

股灾以来,除了股指期货贴水严重期间做多过一阵股指期货,其他时间徐宁都是满仓股票。他从不相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见大趋势,预测股灾。“真能判断明天股灾,为什么都只是在那里口头说说,不加杠杆去做空股指?”

2015年7月、8月,徐宁两次触底,超过60%的浮亏,账面资金缩水到2000多万。但大盘稍微回暖,他又开始缓过劲来了。到年底,账面还在3000万以上。4

全职在家后,徐宁的太太C想着是不是也跟着研究一下股票,了解一下买卖规则和程序运行的逻辑,这样自己在炒股方面也可以做个“贤内助”。

2015年年底,C开始管理一个120多万元的账户。她每天买卖五六只股票,定好闹钟,手动操作—股票都是徐宁的程序筛选出来的。“开始很来劲,每天都看。”C说。但是因为太陌生,她经常操作失误。赶上第二天亏损,她会庆幸自己头天没有成功买到下跌的股票。如果第二天股票涨起来,她又会为头天没有买到上涨的股票沮丧不已。

转眼进入新的一年。2016年元旦跟往年没有太大区别,节日气氛席卷新闻媒体和朋友圈。但对中国A股市场的股民来说,其实暗藏危机。节后第一个交易日,熔断机制首现,市场半天内就两次触发熔断关闭了。1月7日的熔断来得更快,10多分钟就完成了。熔断机制本来是要抑制市场的下跌踩踏,四个交易日两次熔断,尴尬终止,只剩下隔壁老王的段子满天飞。

整个1月大盘多数时间都在跌,C管理的账户每天亏几万元,多的时候一天亏超过10万。C还没有亲身体验大赚的豪气,先亏得没信心了。她的120万很快亏到只剩70多万。“天天赚钱肯定很好玩,但是天天亏钱,我很崩溃。”C说。她承受不了这种煎熬,放弃了。“那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看到C的账户在2016年1月的表现,你大概已经可以判断,徐宁的情况不会太好,他1月亏了20%以上。2015年6月初因为买房向银行出具资产证明时,徐宁还没有从账户提钱跟朋友分红,他的账户还有8000多万。到8月贷款下来他再出具资产证明时,账户已经只剩2000多万了。到年底重回3000万以上,1月马上再来一个月的暴跌。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言不虚。

在挣钱最欢快的季节,徐宁有一帮“赌友”一起玩儿,他们几乎每周都有活动,轮滑、卡丁车、羽毛球、帆船。股灾开启的半年,做股票的、做期货的“赌友”都在亏钱,活动少了,开销也明显变少。1月采访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徐宁情绪不高。他说:“亏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亏太久了,亏多了,难免低迷。”

值得庆幸的是,徐宁一直严控自己的杠杆,很有纪律。他还投了几百万给做期货的朋友,比较幸运,没有亏钱。在买房的时候,他把首付之外的钱款从股票账户提了出来,但是依然最大限额地从银行争取房贷,提出来的房款他购买了银行的理财产品。房贷打折下来,月供跟理财产品的收益大致相当。钱毛得厉害,他不敢捏太多钱在手里。“存在银行,大家都怕还抵不过通货膨胀,所以不敢留钱。”徐宁说。5

徐宁毫不讳言自己是个懒人,上班时不想加班,炒股后不想上班。股灾半年,他都没有优化过自己的策略。

财务自由后,徐宁买了一辆50万的车,买了一套2000万的豪宅,再无其他铺张消费。他开玩笑说,(财务自由之后)变化就是土豪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动不动就“买买买”“吃吃吃”。其实即便是每天挣过百万,豪迈的“吃吃吃”也就是一家人出去吃顿几百元钱的饭。他现在用的手机还是太太C淘汰下来的。他们一帮“赌友”,动不动就上千万身家,一个个都背着同款19.9元的包。

市场起起伏伏,在最初几十万本金的时候,徐宁对亏损比较敏感;账户到2000万之前,他对盈利很敏感,“很有感觉”。那之后,牛市、熊市更多的只是账面数字的变化。

曾经有朋友建议徐宁也做一家私募基金,但他觉得自己玩玩就好了,不想给别人管钱。在资金量少的时候,衡量预期收益和风险,徐宁宁愿借钱(融资),满仓加杠杆,他看不上发产品那20%的业绩提成。“小容量、高收益的策略天然不适合对外募资,所以我坚定地借钱。”徐宁说。他坚定地认为,长远来看,股票会不断上涨,只要自己一直能够取得跑赢指数的Alpha,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赚钱的。至于短期的波动,他认为:“出来混,自己还。”

这波股灾下来,徐宁的想法开始有了些变化。2016年3月,徐宁拉了一个“数学系”出身的程序员朋友跟自己一起琢磨策略。虽然眼下最重要的是在熊市里面活下来,但他已经开始考虑下一波牛市的事情了。如果再来一波大牛市,他担心资金量会达到一个自己无法处理的状态。“我忽悠他,量化投资的策略研究、技术开发,很开放很有挑战。研究的东西也比较前沿,不管是交易速度还是所谓的人工智能。”徐宁说。

2015年8月,在浦东新区八佰伴一个只有40多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徐宁直呼上当,称他的朋友是个“骗子”。徐宁一直以为朋友是数学系毕业,因为他看的都是和数学相关的书,其实他俩是同一个专业出身。当天,C也一起出现在办公室。填完1月的坑,徐宁2016年已经盈利了,而且最近又开始加杠杆。

徐宁的朋友说,选择出来一起创业,简单地说,是因为离钱更近一点儿。他的父亲也炒股,父亲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总是“炒股这种受苦受难的事情由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父亲告诫他们千万不要碰这种东西,只有像他这种心智成熟的人才可以做一下。

八佰伴的新公司只有两个员工,两个人都不拿工资。他们这一阶段的工作主要是优化之前的策略,特别是程序方面。短期内,他们的研究方向还是股票,期货则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引入新的合伙人。

现在徐宁想的已经不完全是挣钱的事情了。“做一个散户,哪怕是个牛散,赚了蛮多钱,最后也就是赚了点钱而已。如果能做一个私募基金,在资本市场取得一定的成绩,对人生来说,可能更有价值一点。”

[1] 即上海证券综合指数,简称上证指数、上证综指。

市场给我一切

1997年夏天,关工在期货公司的生活寡淡如死水,业务不多,收入也不高。1995~1996年,期货市场的风险事件频出,商品期货、国债期货都出过惊动市场和监管的大新闻。由于监管的严控,行业很不景气。有人甚至戏称期货为“欺祸”。

关工和同事揣着公司资料、期货品种资料,循着重庆市主城区的写字楼一栋栋扫过去,渝中区、南岸区、江北区……他们偏爱大型国有企业和贸易公司,因为贸易公司“大多是些皮包公司,赌性重一点”。

讲清楚期货是怎么回事儿并不容易,除了偶尔照本宣科地聊一些套期保值,关工主要的说辞是,这东西来钱快,因为杠杆高。其实还有半句他没说,那就是亏起来也很快。期货品种保证金比例各有不同,据关工介绍,20世纪90年代部分商品期货杠杆可高达50倍。

一个偶然的机会,关工和两位朋友听说,绵阳双飞龙有可能上市。“这家公司以前发了职工股,可能有搞头。”关工说。他和朋友组织了50多万客户资金,坐夜班长途汽车直奔绵阳。高速公路开通后,重庆市到绵阳市300多公里。当年翻山越岭,长途汽车晚上8点出发,早晨6点才到。

关工和朋友穿着蓝布衣服,挎着军用包,到双飞龙的厂区打听职工股的情况。关工已经记不清他们接触的那个双飞龙职工的模样,但那人敏锐的嗅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双飞龙的职工股转让价大概是六七毛钱一股,他筹来票,以每股8毛的价格卖给关工和他的朋友。

回到重庆,关工和朋友开始散布双飞龙的消息,说这家公司要上市,前景看好。有外地人来收票,双飞龙职工股在绵阳当地行情上涨。等价钱涨到一元七八时,关工和朋友继续前往绵阳收票。他们在绵阳悄无声息,回到重庆就闹得热火朝天。

大概1998年年初,双飞龙的职工股涨到2.8元左右,关工和朋友在重庆组织了200多万资金,第三次前往绵阳收票。他们用塑料薄膜把钱裹好装进蛇皮袋,再用一件烂衣服裹住蛇皮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人腋下夹着一包钱钻进长途汽车。“其实一个个紧张得要命,谁也没带过几百万现金在身上。而且到绵阳那么陌生的地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关工说,“这种筹钱到外地交易的事情,之前是死过人的。”

最终交易在绵阳的一个公园进行,大概是每个城市都有的那种人民公园。两班人马,一边数钱,一边数票。拿到票,裹上剩下的百十万现金,三人余光打量着周边,快步走出公园,租车就跑。

回到重庆清点完账目,兴奋劲儿没过,三人都瘫倒了。“差不多25个小时,精神高度紧张,不要说吃东西了,水都忘记喝了。”关工说。

那些票的最终价格飙升到超过3元一股,但关工他们在2.8元左右,也就是第三次组织到资金时,就已经悉数出让了前两次到绵阳吸收的票。加上中间筹票的差价,算下来,关工一共挣了85万。1

1998年年初在重庆有85万,是什么概念?“我也不是很有概念。”关工说,“反正是很大一笔钱,相当大一笔钱。”资料显示,1998年重庆市城市最高收入户的人均年收入为10149.03元,而最低收入户的人均年收入仅为2705.37元。当时关工的老婆已经怀有身孕,85万拿到手,关工想,就算是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份不错的礼物吧。

那是关工入行5年以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1993年,精细化工专业出身的关工在一家化工厂做技术工种。工厂的生活略显平淡,对期货一无所知的他跑去应聘期货公司经纪人。那是中国期货盲目发展的阶段,刘鸿儒在《突破—中国资本市场发展之路》一书中谈到1992~1993年期货发展的混乱局面:“交易所开办一哄而起,交易品种重叠上市。到1993年年底,各种商品期货交易所达到40多家,以交易所会员身份从事期货代理的现货企业达1000多家,不讲规则,欺诈行为屡屡发生。市场参与者主要是国有大公司,互相告状,输了钱就告对方,不仅上告到国务院,还上告到党中央……”

期货公司对经纪人的专业性并不挑剔,那个年代,找到专业对口的人并不容易。“期货公司招聘(经纪人)主要是找客户、广撒网。你去那里工作,总要拿到客户才能生存,这一批人拿不到客户,就换一批。”关工说。

当时期货公司请了一个香港的老师做培训。老师崇尚技术分析,教他们切线。“他说,一把尺子一支笔,就可以闯天下。”

那时候大陆懂期货的人少之又少。稳妥起见,关工没有辞去工厂的工作,主要利用业余时间做经纪业务。他每天对着电脑屏幕画15分钟K线图,一张坐标纸,价格波动一次做一个标记。他的办公桌周围贴满了K线图,全是手工画的。关工先接触《酒田战法》,这本书的作者是18世纪的日本人本间宗久,以对米市行情的研究闻名。之后,关工接触到国内期货第一人田源的一些观点。慢慢地,他开始熟读约翰·墨菲的《期货市场技术分析》。

直到现在,碰到感兴趣的股票,关工都会画切线,并以此为依据制定战术,哪个价位有压力,哪个价位有支撑。他说,能够在这个市场活到今天,盘面分析技术是他很重要的优势。

几个月后,关工抓到第一个客户,一个跟家里有些沾亲带故的生意人。“他做风机生意,大概挣了几十万元钱。他当时骑铃木摩托车,走到哪里都威风得很,放到现在至少相当于奔驰的水准。”关工说。“他懂期货吗?你怎么说动他?”我问关工。“不懂,但他喜欢打牌、赌钱,打得大的一把也可能有上万的输赢。我就告诉他,这个赌得大,整好了5万就变100万,整不好也就5万元钱。而且你那个纯靠运气,我这个还有一点技术。”“那时候你的‘技术’怎么样?”“我当时还搞不懂,就是感觉来了,就做了。”“‘感觉’怎么样?”“亏了嘛。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两家人后来都不怎么往来了。据[1]说那个人到现在都还不怎么个安逸我。”“你把他的5万元钱亏光了?”“没有!我最多给他亏了1万多,绝对不超过2万。绝大部分钱都是他自己取出去的,今天取3千,明天取5千。我就是背了个名。”

关工对这件事情的情绪有些复杂,他多次想过如何补偿这个沾亲带故的生意人—自己的第一个客户。他坦率地说,第一波客户都是他成长的牺牲品。当时客户到期货公司开户,把钱转入账户,但客户基本上都不懂期货,操盘手就是关工。账户盈亏是客户的,经验是关工的。所以最后客户把钱亏了,关工在期货市场上活了下来。“这多少有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关工说。

那时关工在工厂每个月四五百元的工资,期货公司工资很低,没有业务就两百元钱。五万元钱的第一个客户,让关工在期货公司的工资陡然过千。最重要的是,那开启了他在金融领域的职业生涯。2

拿到双飞龙的职工股赚来的巨款85万,关工花5万元钱买了单位的集资房,剩下的钱继续做投资。“1998年有一波橡胶行情,我当时的判断是做多。结果行情启动之前先连打三个跌板,直接爆仓。我爆完仓,橡胶开始了那一波上涨行情。”

就在几天前,关工还带着85万的豪情,跟一帮朋友这里吃那里耍。“结果没几天就洗白了。”

跟关工一起遭遇亏损的还有老熊,关工最早的几个客户之一。老熊个头矮小,秃顶,头发打卷。他跟着关工在期货市场没少亏钱。关工不清楚老熊是什么来头,只记得隔一阵子,他又拿一两万进来。

老熊烟瘾很大,赌瘾也很大。最早做苏州商品交易所的红小豆,方向做反了,不断亏钱,不断加仓。赚钱的时候他抽良友(香烟),亏钱的时候就抽甲秀(香烟)。

关工遭遇跌停板打击的那几天,老熊跟关工在一起。老熊脸色铁青,总是猛抽甲秀,烟雾把期货公司的办公室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拿到平仓的单子,一下子觉得天昏地暗。”关工说。他总跟客户说做期货“来钱快”,自己还没好好感受一下“来钱快”的爽利,先把第一笔巨款亏没了。

在重庆的办公室说起旧事,关工仍然感慨不已。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从期货公司五楼的办公室走下来,又怎么从上清寺步行十多公里回家。

走完天昏地暗的十多公里,关工脑子里依然空空如也。

关工喜欢说,很多事情都呈对称性。“比如股票的涨跌,上去得越陡,就下来得越快。”他华丽的第一桶金,也符合这个轨迹。

平仓出局,关工“就剩点渣渣”,回到重新需要靠工资养活自己的日子。“第一次输得那么彻底。那时候孩子马上就要出生,就靠单位那点工资,算了嘛。”

之后关工开始给报纸写股评,每天二三十元钱。那时还是邮局汇款,一周五张汇款单。“回过头去想,哪里出了问题?”我问关工。“那时并没有什么投资理念、投资技术,资金管理也很成问题。就是想挣大钱,让家里过得好一点。”“那次亏损有造成家庭内部的分歧吗?”“老实跟你说,我到现在都还没告诉我老婆,我在1998年年初就挣过85万。”“为什么?”“你想想,要是我在1998年告诉她我挣了85万,那是什么概念?要是过几天我又告诉她,80万亏光了,那又是什么概念?”

那是关工最刻骨铭心的亏损。祸不单行的是,期货行业因为发展混乱,政府监管越来越严格,展业困难。而来自家庭的压力是他的孩子在4月份出生,他需要负担更多的家庭责任。

1998年8月1日,国务院下发《关于进一步整顿和规范期货市场的通知》,期货交易所只保留了上海期货交易所、郑州商品交易所、大连商品交易所三家(2006年9月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成立)。

关工在这次整顿中失业,并很快在9月初转投证券行业。3

回头看双飞龙职工股的经历,从吸纳、拉升到派发,关工说,他们基本上在一级半市场完成了一次所谓的坐庄。不过当时懵懵懂懂,奔着钱去,挣到钱撤。

在证券公司上班的第一天,1998年9月9日,关工推荐了飞乐音响(600651)。这只股票在随后连涨7个交易日,9月9日开盘10.34元,9月17日涨到19元以上。不排除有运气的成分,但关工说,这只票不是胡乱推荐的,他在之前对盘面和基本面都做了认真的分析。他找到K线给我讲解:“你看这个曲线,这是标准的ABC调整浪,对前期涨幅做了彻底修正。”

这次推荐让关工在新就职的营业部一战成名。他代表证券公司出去交流,还操着一口“焦盐普通话”出现在重庆卫视的证券节目。

1998年年底,关工从领导办公室拿到自己证券生涯的第一份年终奖。领导随手从桌上的钱堆里抽了一沓递给关工。他回头一数,两万多。“我也就上了几个月的班。当时我就想,这个行业,看来有搞头。”关工说,他们当时每个季度末还是双薪。

跨入证券行业后,关工结识了当时国内市场的两位顶级操盘手,也旁观了几次经典的坐庄案例。这些经历让他对K线有了更深刻、更直观的理解,也为他的盘面分析提供了非常有益的帮助。

关工讲了几个片段给我听。“阿斌—当时国内前十的操盘手做华资实业(的股票),做到一半做不动了,喊出资方拿钱。‘必须拿钱,不拿钱就只有做死。’说完他自己跑到外面晒太阳,一帮出资人在屋里吵架,吵完了还是只有拿钱。”

关工谈到1999年一只钢铁股的坐庄案例。庄家把价格拉到理想位置,但出货困难,心一横,继续疯狂拉升,随后狂跌至原先想出货的价位,顺利完成出货。“那是非常经典的案例,你根本看不懂为什么价钱就涨上去了,为什么又跌了。”关工说,这是在对人性有了透彻的理解后实施的精准打击,散户完全应付不过来。2元涨到10元,散户嫌高,不敢进,那庄家就让你看看,这只票可以很快涨到20元。当价格从20元再掉到10元的时候,就有人等不及要去抄底了。

很多人在价钱回落到10元时去看成交量—很小的成交量,说主力还在。但这种想法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庄家在两元时进了两个亿,即1亿股,在10元钱时出货拿回两亿,只需要卖出2000万股,而不是1亿股。“剩下8000万股对他来说都是净利润啊,你怎么跟他玩儿?”

就着K线图,关工顺便给我讲解了他自己的几次经典战役。

2005年,大盘第一次跌破1000点时,憋了好几年的关工对朋友们喊话:“有钱的就拿钱来,这是世纪性机会。”6月7日,他开始建仓重庆啤酒(600132),有钱就拼命加仓,做到2007年6月,如果单就进出场价格比较,翻了差不多25倍。因为中间不断加仓,所以并不是资金翻了25倍。对他来说,这是截至目前最辉煌的一役。

2006年4~5月,关工在航天机电(600151)这只股票上获取了近4倍的收益。

2008~2009年,关工还抓住了熊市中14个月翻3倍的金科股份(000656)。4

关工清楚地记得这些大大小小的胜绩。这些案例都和K线一起,刻在他的脑子里。他记录这些故事,说出来都是一串数字—股票代码、起始时间、价格。不过让关工更刻骨铭心的,是那些天昏地暗的失败。

1998年年初80万的亏损之后,关工还经历过一次融资炒股出局。

2001年2月,通过技术分析,关工看好方正科技(600601)。他跟四个朋友自筹50万,配资500万入场。关工亲自操盘,目标是翻倍。结果涨势未起,他们的小算盘就被交易部经理察觉,惊动了领导。

经理给他两个选择:平仓出局,把钱还给客户;离开证券公司,自己去赌。

虽然盘面波动,但关工觉得自己的判断错不了。四个人开小会时,关工高喊“赌下去”,但其他三个人决定求稳。平仓之后50万亏完,融资的500万出现小缺口,关工差点卖掉房子来填坑。后来那波行情因方正科技和四川长虹的股权之争而结束。“看到牛骑不上去,而且自己还输了钱出来。”关工说,那是他第二次“做死”。

之后关工帮朋友操盘,融资做有军工背景的一只股票。但市场实在糟糕,不断平仓。有时候关工和朋友用自己的钱开的小账户(依然加了杠杆)实在绷不住了,就自己做高收盘价。“还好当时行情清淡,用不了几个钱就可以把收盘价做高几分钱,不至于爆仓又得补钱进去。”关工说,“那段时间真是太艰难了,现在想起来都两眼泪汪汪。如果2005年那波行情晚来一个月,我们这些人都得死。”

而真正深刻影响了关工的投资理念和心态的,是2009~2010年的一次亏损。

2009年7月,关工的朋友给了他2000万资金让他负责下单,但所有的命令都由朋友发出,关工只负责执行。他的这位朋友在期货界以做铜闻名,2008年经济危机后完成了一波疯狂做空获利。关工自掏腰包400万,跟着朋友的节奏进退。到2010年1月,因为疯狂做多获利,朋友的2000万做到1.86亿,关工的400万做到近2800万。“中间有个插曲,9月28日日内暴跌,我打不通朋友的电话。因为仓位很重,我自作主张平掉了她很多仓位,结果被骂。事实证明,她的决策一直都在正确的点位上。”关工说。

2010年1月,朋友从盈利中转出8600万,但关工没有。春节前夕,关工接到指令—做空。他挂着空单,跑去菲律宾长滩岛度假。结果2月27日智利大地震造成铜的价格暴涨,短短几天沪铜指数从55000点飙到63000点以上,关工再度爆仓。

关工自嘲说,整个过程自己就是一个牵线木偶,除了9月28日错误平仓,并没有做过什么交易决策。但他清晰地记得朋友的账户从2000万涨到1.86亿时,他在办公室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宣泄。他没有做过那么疯狂的单笔投资,期货重仓,疯狂盈利。

这些年来,关工反复回味这次经历,当账户资金涨到近2800万朋友抽走部分盈利时,关工没有动。

也许可以挣更多?

当账户跌到1800万时,关工想,要坚持“自己”的判断。后来账户资金吐出全部盈利,关工又想,反正进来了,我就看个明白。

在重庆的办公室,关工特意登录了那个期货账户给我看,余额不足20万。爆仓之后,他再也没有动过那个账户。

以前关工给别人讲投资,通常会贴着四个方面讲:资金、技术、策略、心态。“心态就是人性,前面的工作做得再好,可能上趟厕所回来主意就改变了。”关工说,“万事都在变,人性永不变。”5

2015年1月,关工持仓的几只股票停牌。6月12日,我在一个朋友张罗的饭局上见到关工。他带着老婆和女儿去围观周末的成都草莓音乐节,并计划着7月的新疆自驾游。

席间关工接到电话,有人托朋友辗转找到他,要他推荐几只股票。打来电话的人有600万资金准备入场。那天是周五,上证指数达到盘中高点5178.19。

关工说了几只他正在关注的股票,并提醒朋友的朋友,少量资金入场没问题,就当娱乐一下,大资金还是慎重一些。

挂断电话,关工说:“都什么时候了,才想起要入场。”

周一大盘掉头向下,开启这一轮暴跌。7月在新疆度假时,关工朋友圈都不敢发,他很多朋友做私募,只有一个朋友确定没有受到影响,有人过亿的融资摔了下来。

股票停牌让关工错过了这波牛市,也躲过了暴跌。“这也是上天的眷顾。”关工不无庆幸地说。7月的最后一周我在重庆拜访关工,那个周一大盘暴跌8.48%,但关工异常平静:“这样的行情对我来说其实更多的是机会,我可以借机从容地选择新的标的。”当然,他当时也没想到后面还有艰难的8月以及元旦的熔断。

2015年12月,关工接到杭州一个朋友的电话,2000多万资金浮盈加杠杆,这一年做到8个多亿,12月份平仓出来只剩下800多万。“他打电话过来都是哭腔,我说你还有800万,已经比很多人好了。你自己把杠杆放那么大,怪哪个嘛?”

最近一年多,关工都没有找到很好的标的,小仓位偶尔做做。2016年1月的熔断,他有超过10%的回撤,跟市场的剧烈波动相比算得上波澜不惊。“学费以前都交了。”关工说。

目前关工管理的资金超过两亿,松散合作,20%~30%的利润分成,没有管理费。随着资金量的增加、接触圈子的变化,关工的思路也在转变。“最终还是靠圈子、人脉,在中国做生意都是一样的。”现在他是有把握的项目才做,没有把握就休假。类似宝能、万科的争夺,他碰都不会碰。他把那比作神仙打架,凡人不要瞎掺和。

资本市场20多年的经验,关工挖到第一桶金那年,他女儿刚出生,2016年,他女儿已经去英国留学了。他深知活在这个市场,风险永远都在,如果躲不开,坦然面对就是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靠盘面分析去做短线,也没精力了。他知道有人从27岁做到30岁,头发做得花白,挣了10个亿。他不愿意为了钱把自己搞得压力那么大,因为那样就失去乐趣了。“投资这件事,不看你赚多少,看你活多长。”关工说,“我的一针一线、一砖一瓦、一颗螺丝钉都是这个市场给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是赢家,那我们就看谁活得更久。”

[1] 重庆方言“喜欢”“待见”的意思。

这个“赌徒”不太冷

2012年年初,在香港生活刚满一年半,有着体面工作、稳定收入的上海小伙YY告诉家人,自己打算从当时任职的金融机构辞职,去澳门当一名职业德州扑克牌手。他想一边当职业牌手,一边做股票投资。这两件都是让他心醉的事。

这一年YY34岁,他的儿子刚满三岁。他不是富二代,小家庭的积蓄只够支撑全家在香港生活几个月。

他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YY的大学同窗,也喜欢打德州扑克的麦克对他的决定很不屑。麦克抛下一句话:“如果你破产了,我管你两个星期饭。”父母和岳父岳母听到消息都很紧张,甚至讨论要一起去YY家住着,逼他去找工作。“在他们的心目中,所有的‘赌徒’都没有什么好下场。”YY说。

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赌徒”,但家人的担忧YY完全理解。从小到大,YY走的是典型“中国好小孩”的路:学好数理化,读重点大学,进外企当工程师,买房买车娶媳妇。

2009年,YY辞掉工程师的工作,前往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读MBA。他参加美国同学组织的聚会,第一次接触到德州扑克。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从美国归来之后,YY进入金融界,在中国香港一家卖方机构当股票分析师。这份工作收入前景不错,却让YY的“短板”暴露无遗:卖方分析师的成绩来自于买方客户的投票认可,而他不喜欢社交和客户服务。他的长项和兴趣点是决策,这在这份工作中没什么用武之地。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YY在一片反对声中坚定地做出全职打牌和投资股票的决定。他说自己以前所谓的成绩,完全取决于身边人的赞许和认可。自己被这些外围评价裹挟,没有深层次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足够自信,就不需要依赖别人的赞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顾当初的选择,YY说。1

2015年冬天,YY一边做着股票投资,一边保持着每周在澳门打两三天牌的节奏。

跟交易门记者碰头的这个下午,他穿着白色的横杠休闲毛衣,脸上绽开微笑。

与刚开始职业牌手生涯时“睡醒就打,打完就睡”的状态相比,YY现在打牌保持着规律作息,每天早上吃早饭,看新闻,研究股票,做瑜伽或者长跑,之后才去赌场打牌。

德州扑克和股票投资一样,门槛很低,普通人很快就能上手。因为游戏看上去太容易,大部分玩家都信心满满,通常不会认为自己在玩一个长期来看赢面极低的游戏。

2012年6月,正式开始自己的德州扑克职业生涯的YY也不觉得自己是“鱼”。

前两个月他没有赢,第三个月到第六七个月,YY开始盈利,并且越来越多,从每个月一二十万,到每个月50多万。

赢钱的时候,YY想起2010年年底自己第一次去澳门打牌,赢了两万元之后,给老婆发的一条短信:“放心好了,澳门人傻,钱多。随便赢。”

就在YY认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赢下去的时候,他开始输钱了。2013年1月,YY输了30多万。在这之后的六个月,他每个月都输,虽然绝对金额下降,但并没有挽回输钱的大趋势,一共输了90多万港币。“信心不断下降,自己也难受。坐个船待了三四天,坐船回来,又输了5万。那是深入骨髓的痛苦。”YY回忆说。

连续输钱,士气低落,负面情绪不断积累。YY似乎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多次情绪失控。一天晚上,在正常输赢不超过5万的桌子上,YY输掉20万港币。

因为输钱,YY很多次到了时间不肯走,通宵完继续打到第二天中午。结果身体疲惫到极点,最后以更大的亏损结束战斗。还有几次因为输钱压力太大,YY的胃极度不适,把整个胃吐空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输?到底是运气不好,还是这个牌处理不好?”YY说。他喜欢把打德州扑克比喻成一种心智的修行。在这场修行里,他最大的收获是人要对自己百分之百诚实。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输了就是输了,不认不行。“我必须要客观、诚实,任何欺骗和掩饰都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输赢的数字无比残酷和真实。”2

输钱的那段时间,YY打的是100/200的桌子,每天输赢在0~10万。有朋友建议他上一个更高级别的桌子去拼一下。“上更高级别的桌子,只要赢一场大的,就转折了。”朋友说。“我幸好没有听这个建议。”

YY做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动作,从100/200,退到50/100,再退到25/50的桌子。25/50的桌子每天输赢在0~2万。

小级别的桌子上“鱼”更多,很多是纯粹玩玩的游客,职业选手很少,玩家的风格也更被动。

在小级别的桌子上,YY和一群风格极其被动的对手战斗了22天,赢了21天。唯一输钱的那天,他也只输了2000港币。

在那么小的局里,他完全放弃了把之前输掉的钱赢回来的念头。“只要能赢一些,多少我都不想。”心态平静下来,YY的盈利开始以很小的额度平缓上升。

就这样,YY避免了崩盘的危险,并逐渐走出低谷。用他的话说,就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思维能力变得更为犀利了”。

职业德州扑克手的经历让YY认识到,不管是投资还是打牌,任何时候都要把风险放在第一位,不能冒本金严重亏损的风险。“输钱还往上冲就是赌博,是一场胜率极低的赌博。因为输钱的时候,资本少,心态不稳,技术也有疑问,往上冲要面对更强的对手,除非运气爆棚,否则九死一生。”YY说。

对结果强烈的期许或控制欲望,同样会让玩家陷入危险。因为越想控制,就越被控制。

YY以德州扑克为例说明,你手上有两个红心,桌上有两个红心。你想,最后一张最好来红心,好凑成同花。“当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心里就会很紧张,就会消耗很大的能量。其实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放松,因为你只能根据你的牌、对方的下注行为、你获得的赔率做当时能做的最好的决定。”YY说。

克服“控制”的欲望之后,YY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因为输钱,到了该走的时间挪不动屁股,也很少再因为情绪失控,在几个小时内输掉几十万。“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你知道一个道理和你可以做到,这之间的距离有这—么—大。”讲到这里,YY张开双臂,比画出五个大西瓜的距离。3

2016年年初一个星期六的上午,YY在家里开了一场扑克局,参加者都是他的好友或熟人。

大家坐在YY家客厅里的长方形饭桌旁。YY的太太那天要加班,儿子坐在一旁看电视。对于爸爸和一群朋友打牌的场景,儿子显然已经见惯不惊。

YY跟朋友们玩的是奥马哈扑克,跟德州扑克的规则稍有不同。YY那天保持“紧凶”风格,他很少“入池”,直接扣牌的情况占大多数。

自2015年起,YY已经逐渐淡出职业德州扑克,把打扑克变成一个爱好。这种朋友间的扑克局成为他业余消遣的重要部分。

就在这牌局发生的前后一周,A股和港股持续低迷。1月20日,香港恒生指数跌破19000点,跌幅达到3.7%,创至少40个月新低;而上证指数本周也继续在3000点以下徘徊。

面对市场的波动,笃定的价值投资者YY很镇定。作为巴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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