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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8 15: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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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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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传奇故事(六)

民间传奇故事(六)试读:

第一章

枪下留人

五年前,我在省劳改农场当武警。和我在一起的管教老何,五十多岁了,是个山东人,当过特警,一手好枪法。

一天,老何带着我们一个班的武警,押解40多个犯人到离场三公里外的一座山上挖土豆。

途中我和老何突然听到山头那边响动,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原来是一个叫黑子的抢劫犯,趁上厕所的工夫想逃跑。这还了得,我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手端起肩上的自动步枪推弹上膛。准备口头警告无效后,就地将他击毙。

虽然荷枪实弹,一触即发,但我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还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周围地形复杂,很难保证准确击中目标。就在这时。老何却意外地示意我不要开枪,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也很快明白了老何的真正用意——

早就听人说过,老何的独生女儿红霞和黑子处过对象,感情不错。后来黑子涉嫌参与一起抢劫案件,红霞知道后劝他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但黑子抱有饶幸必理,犹豫不决。没办法,红霞不得已打了举报电话,在协助公安人员抓捕中被黑子开枪误伤,打折了一条腿。

看着昔日健步如飞的女儿如今拄拐艰难行走,老何心里能好受吗?那段时间他把牙咬得吱吱响,恨不能千刀万剐了黑子。

现在黑子落到老何手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老何能不亲手来报这一枪之仇——

我按照老何的吩咐,飞快地向黑子逃跑方向追赶过去。“站住!再不站住,我就要开枪了”我故意使劲大声喝道,是想镇住黑子。让他别走绝路。可黑子却连头也不回,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理睬我的警告,继续拼命地向前狂奔。

眼看他就要跑到前面一堵废弃土墙边了,土墙后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防护林,犯人要是钻进去,我们真要大海捞针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砰!”五四式手枪一声清脆的爆响,是老何开的枪。这一枪是朝天开的,他在执行工作纪律,鸣枪警告罪犯。在第一声枪响之后,黑子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后,反而跑得更快了。“砰!”又是一声枪响。按理说,老何这一枪完全可以要了黑子的小命。但不知为什么,老何没有那样做,还是朝天鸣枪警告。可人家黑子并不领情,还是头也不回没命地跑。

眼看还有两三米的距离,黑子就要翻越那堵墙了。关键时刻,只见老何当机立断,随手把枪一挥,随着第三声枪响,黑子“哎哟”一声倒在土墙根下。“好枪法!”我边喝彩边跑过去,准备保护现场,通知法医来勘查检验尸体。谁知,当我跑到土墙边时,一下子愣住了:黑子没有被击毙,伤口也不在头部、胸腹部等致命部位。而是在左小腿上。神枪手的枪法不行了?这距离还不到70米呀!

顽固透顶的黑子躺在地上看了我一眼,就偏过头去,目光里充满着仇恨。这时,就见老何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一边把枪插进枪套。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起黑子:“你这不是找死吗?你能跑过子弹?你还年轻,这辈子就想这么毁了?”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黑子听到是老何的声音后,一反常态,立马翻身坐了起来,眼里满是惊疑的神色。当他得知是老何开的枪后,竟然拖着一条伤腿。忍着疼痛,吃力地爬到老何面前,一个劲儿向老何叩头讨饶,和刚才黑子的表现判若两人。

看着黑子还在流血的伤腿,老何:话没说,迅速蹲下来解开黑子的鞋带,随后三下五除二又绑在他的伤腿上,血马上止住了,黑子两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抬黑子去场部医院的路上,就见黑子当面问老何:“何管教,你是神枪手,为啥不打我致命的地方?咱们可有仇啊!你女儿是让我失手打残的。”

老何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也知道有仇,公报私仇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一枪打死你,你信不信?在那种丘陵地形里打你的上身比你的下身更容易。这你不会不知道!”

看得出来,黑子心里彻底服了。嘴上却不依不饶。故意激老何:“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你打死我,又不犯法,还可以报一枪之仇!”

这一激不要紧,老何火暴脾气又上来了:“你这个浑小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没有打死你,那是我看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老何一席话把黑子训斥得一声不吭。

回来的路上,我发现老何神情沮丧,一脸愧疚的样子,便安慰他说:“黑子越狱逃跑咎由自取,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老何看了我一眼,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半晌儿才对我说:“前两天我就发现黑子有反常迹象,后来一忙活忘了找黑子谈心,所以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

老何见我还不大明白,继续解释说:“在这里服刑的犯人大都没有什么知识和专长,将来就得靠结实的身板养家糊口。现在你把他打残了,他很难自食其力了,说不定会破罐破摔,引发新的犯罪。如果是那样的话,国家投入的资金和我们付出的心血可能就会白流啊!”

说到这里,老何还特意强调说:“你没看到吗?我打的是黑子的左小腿,就是想对他的伤害小些。我家也有残疾人,他们生活就业比我们正常人要难得多。黑子的情况我了解,他自幼父母双亡,吃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中学没毕业就混迹于社会,他的犯罪不能说我们社会没有责任。黑子本质并不坏,他的逃跑肯定事出有因……”

后来,黑子在养伤期间主动向公安机关交代了他逃跑的原因:他有五万多元的赃款藏在一个山洞里。他想逃出去后拿这笔钱,到外地隐姓埋名做生意,挣钱补偿老何女儿的伤害费……另外,黑子还检举了一个抢劫团伙,公安机关根据黑子提供的线索抓获了五名犯罪嫌疑人,追缴赃款赃物价值30余万元。

从那以后,黑子真的洗头换面,用心改造,很快成了劳改积极分子,多次获得减刑奖励,提前五年正大光明地回了家。

不久前,我已转业到地方政法委工作。那天,老何突然打来电话,邀请我两天后参加他女儿红霞的婚礼。听说我爱人在中学当体育老师,问能不能借用一下运动会的发令枪,作为结婚燃放的鞭炮使用,还说这是新郎的想法。我说这方法倒挺新奇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又问新郎是谁,家住哪里?老何没有直接回答我。说到时就知道了。

第三天,我按照老何指定的地点准时来到结婚礼堂,一进门屋内的横幅大字告诉我,和老何女儿结婚的是刑满释放不久的黑子。老何见是我,叙说起黑子出狱后如何费尽周折,和红霞重归于好的经过。老何夫妇经过慎重考虑,最后总算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听完老何的介绍,我真替这两位历经生死磨难的年轻人走到一起感到高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都说冤家路窄,我说这句话在老何这里行不通了,他们是越走越宽啊!

这时,外面的“鞭炮声”响起来了,台上讲话的黑子显得特别激动,他几乎一字一顿,感情真挚地说道:“……是爸爸的一枪之爱,震撼了我的心灵,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要以恩报德,照顾好妻子,侍候好二老。婚后我们开一个食杂店,用自己的辛勤劳动,过正常人的生活。用我一生的责任赎我一辈子的罪过……”台下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明察秋毫

两年前,我在镇派出所当民警。所长老刘。是位50多岁的干练老头儿,他办案经验丰富。善于从罪犯作案现场捕捉有价值的线索,寻找蛛丝马迹,人送外号“老干探”。

那是个收购五味子的秋季。一天上午,秋皮镇个体工商户贺通达骑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来到派出所,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家晾晒在农科站仓库里的五味子全部被盗,价值2万多元,请你们速派人调查破案。”

2万多元钱,这可不是小数字。老刘问明情况后,马上带上我,跟随贺通达来到案发现场。

镇农科站位于贺通达家门市部边50米处一块空阔地内,占地面积700平方米,是八十年代初期建盖起来的砖瓦房。

农科站大门正前方和右侧各有一栋土木结构的简易仓房,左侧有一堵围墙,围墙内有一排柳树和桃树,中间是一块面积约为200平方米的晒场。被盗五味子就晾晒在正前方那栋仓房左侧的仓库里。

据事主贺通达介绍说:被盗五味子原来是晒在院场上的,只因近来天气忽雨忽晴,有一天下午,由于没来得及收拾,一场雷阵雨把近七成干的五味子全淋透了。从那以后,他就把五味子一直晾晒在仓库里,省去了搬进搬出的麻烦事。为了通风透气,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只锁着农科站后院大门而不关仓库门……

开始时老刘一直眯缝着眼睛听着。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言语中不无责怪地说道:“我看了一下周围地形,农科站仓库这地方比较空旷,周围住户少,这就很容易给犯罪分子提供可乘之机。夜里翻越围墙偷走所有五味子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贺通达听到这话,赶紧解释说:“这些日子。我把家里的大黄狗牵到仓库里。这地方离我家并不太远,我就没住在这里。谁知,今天早上过来一看。五味子没了,看护狗也没了。罪犯搞了个‘连窝端’,可真够狠的!”老刘听后,很同情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贺通达介绍完情况后,又领着我们进入了被盗现场。因被盗当晚有雨,现场外围痕迹已被雨水冲刷,室内现场因仓库地板木质十分粗糙,也没留下明显的痕迹,这无疑给我们破案工作带来很大难题。

只是在晾晒五味子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些撒落在地上的五味子,还夹杂有柳树和桃树的树叶、仓库里墙皮脱落下来的石灰粒和一些旧报纸的碎纸片。这时,老刘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急忙走过去,蹲下来,说了句:“找个家什来,把这东西装进去。”贺通达随手从仓库翻出一个破旧的编织袋。老刘仔细地把散落在地上的零星五味子连同杂质,一个不落地统统捡到口袋里。我当时不大明白,老刘捡这些剩余的残余物到底会有什么用呢?

老刘边捡还边问贺通达:“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碎纸片。”贺通达说:“前几天,我在仓库里晾晒五味子,就把仓库里裱糊窗户上的报纸扯下来,以便更好地通风透气。昨天。我家七岁的小孙子跑过来玩,把我扯下来的报纸撕成小碎片,乱扬一气,弄得五味子里混有许多碎纸片。”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刘安排我和所里六个人分头进行走访调查。费了很大工夫,也没有查出蛛丝马迹,无功而返。回来后。都纷纷抱怨这场无情的大雨把罪犯作案线索冲刷得干干净净,让我们无所适从。

这时,我发现老刘只是坐在一旁,抽着烟,一声不吱,当什么也没听着似的,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

这事大约过了二十天左右,这天,老刘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马上带上我来到镇药材批发市场。市场部马经理指着刚收购的两麻袋五味子和旁边的卖货人,和老刘耳语了一会儿。

我和老刘上前仔细查看,发现五味子里也掺有我们在被盗现场五味子中发现的杂质,成色与重量也与被盗五味子相近。

经仔细询问,卖货人说:“五味子是两天前的一个早上,一个名叫李春有的本村小伙子推车送来寄存在我家里,让我替他代卖,说好卖完后付给我工钱。这不,刚拿到这里还没等卖,你们就来了。”

我们就地将五味子封存起来,很快将卖货人所说的青年李春有传到派出所。进一步查实:五味子是李春有三五天前从村民王二虎那里收购来的。因为这段时间,李春有加工人参。没有时间卖,就托人代卖。至于王二虎从哪弄来的五味子,他也不知道。“马上传讯王二虎。”老刘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

王二虎被传到派出所后,一口咬定五味子是从一位不知姓名的外来客户手里买的,是他转手将五味子卖给了李春有。

老刘询问了一下外来客商外貌特征,王二虎简单叨咕个大概。问到五味子市场的等级和价格,王二虎回答得头头是道,一清二楚。

这时,只见老刘话题一转,突然问道:“你收购的这两袋五味子是几等的?”

王二虎一听这话,倒不紧不慢起来,故意卖起关子:“这么上好的五味子。当然是一等的了。”

老刘脸色骤然一变。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王二虎,当场反驳说:“那怎么还掺有这么多杂质?”

王二虎“猛”地一愣神,马上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收购五味子后就晾晒在自家的正房楼上。前不久,家里翻修房子时,有石灰粒掉在里面。至于还掺和有枯叶,是因为我家正房没砌后屋山墙,风把屋后面的树叶吹到楼上掺进去的。”

随后,老刘和我马不停蹄地跑了四个小时的山路,亲自来到王二虎家里,进行实地现场勘查:王二虎是个二道贩子,这些年主要倒卖药材。他家里以前的确晾晒过五味子,也翻修过房子,混有些杂质情有可原。从速点上看,王二虎并没有说谎。

这时,老刘发现我情绪不高,让我一个人先回去,说他随后就到。

回去的路上,我一脸沮丧,案子刚刚有点眉目,又中断了,到哪里去寻找那个不知姓名的客商呢?

没想到第二天老刘上班后。马上再次提审王二虎。王二虎还是那副臭德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老刘声色俱厉地训斥道:“你家是晾过五味子,但你那两麻袋五味子,根本就没晾过。我刚才去看过,很潮湿,水分特别大,好像在地窖里放过。因为不是正道来的,你不敢晾,是不是?”

王二虎不无挑衅地说:“你们警察嘴大,说没晾过就没晾过,我有什么办法?”

老刘的审讯更加咄咄逼人:“就算你晾过,你家前后院我看过,栽的都是柳树,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桃树叶?我问过左右邻居。你家根本就没有糊过墙,怎么会有那么多旧报纸碎片?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这次让你心服口服。”

说到这时,老刘突然把我叫到一旁,小声耳语了几句。一会工夫,我们当着王二虎的面,把两麻袋五味子倒出来,摊开,捡出一大把掺在里面的报纸碎片。接着,随机又把在贺通达家里挑选五味子中的报纸碎片捡出来,放到一块儿,进行了认真地比对复原。经过两个小时的精心调合调试,终于将一份报纸复原拼凑出2003年8月20日出版的“北方日报”四个完整的红色大字报头。

这时,旁边的王二虎看得呆若木鸡,精神支柱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他夜里如何将看护狗打死,盗窃五味子的前前后后的经过。

押走王二虎后,我不解地问:“老所长,你怎么知道五味子会在咱们市场出售,指定是王二虎作案呢?”

老刘解释说:“偷盗者大都做贼心虚,只有等风声一过才敢蠢蠢欲动,所以我预先向市场部马经理通报了这个情况,让他多留心注意。你想想,咱们这里离县城药材批发市场有二百里地,罪犯他不敢兴师动众舍近求远。这起盗窃五味子案件凭感觉就是本村人干的,不可能是外来人。至于王二虎为什么是罪犯,你想想。别人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找出个具体的人证、物证,而他却一推六二五,让我们雾里看花,像他这样的二道贩子,相互间倒卖东西哪有不相识的。还有,尽管他故作镇静。他的眼神也流过一丝惊慌的神色……”

我心悦诚服地赞叹说:“老所长,破案你可真是行家里手,真有办法啊!不愧为大家送给你‘老干探’这个雅号呀!”

老刘淡然一笑,随口说了句实在话:“没办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都是让罪犯逼的……”

租夫求财记

前些时候,一条绯闻成了众多市民茶余饭后的话题,而且越传版本越多。原因在于,绯闻的女主人公是该市一位赫赫有名的局长。于是乎,故事便平添了几分离奇和暧昧。

事情得从另外一位女子谈起。她叫王兰。在铁通公司上班,身边有个六岁的女儿,由外婆带着。

老公秦文凯是单位的小车司机。上门女婿。俩人感情嘛,一般般。平日在家,女的颐指气使,男的逆来顺受。周围人说笑,“夫随妇唱”是秦文凯快乐的窍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秦文凯的高尚美德。似乎入赘的男人都是这德性,身体缺钙!

全家四口人的日子算不上富裕。却也不愁吃穿。可王兰不满足,常抱怨老公没本事,比不上这个,比不上那个,就凭一月那仨核桃俩枣的,猴年马月才能让她穿金戴银也风光一回?不然走在路上都觉得矮人一头!

那年,他们县升格为县级市,跟着就是盖楼扩路大兴土木。

这么一来,原来的城建规划局长,也就是秦文凯侍候的上司孟婉怡,越发变得大红大紫起来。你瞧人家,白天开会晚上应酬,又是考察又是招标,报纸有名广播有声。半年不到,就戴上了“女强人”的桂冠。

孟局长,小五十,一米七的个头,时尚短发,穿着讲究,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读大学时她付出过真爱。结果被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甩了。从此她看破红尘,无意情场专心仕途,官场倒也顺风顺水颇为得意。同学夸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同僚捧她是平级中的佼佼者。遇此,她嘴说惭愧,心里却甜滋滋的。

这点连王兰都看出来了,故经常点拨老公大树下面好乘凉,要想法巴结上局长才是。用她的话说就是,当司机要脑瓜灵光点,嘴巴严实点,腿脚勤快点,如此坚持几年,还不混个办公室主任当当,司机不都是这样爬上去的吗?

不过每次唠叨完,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少不了得敲打老公几句:“丑话说在前头,干活归干活,你小子休得生出些花花肠子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秦文凯一听急忙表白:“我的妈呀!老女人快大我二十岁了!说真的,我从来没敢正眼瞧过她呢。兰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过,他讨好地说。“她要是有你一半水灵的话,我就不敢打保票了!”

这话王兰爱听,她“扑哧”一笑:“你们男人就会用话甜活人。”

一贯对老婆言听计从的秦文凯,很快就把王兰的指示落在了实处。

比如,原来局长晚上应酬后,他开车送到门口就走人。现在呢,不去理会局长的婉言谢绝,一手提包一手半搀,执意送到三楼家中。进屋后殷勤地拧把毛巾递给局长,接着端上茶杯,最后放满洗澡水。等一切做完了,才小心翼翼地告辞“那我走了”。

再往后见局长并无拒绝之意,秦文凯的服务项目又扩大到拖地、擦桌子、刷皮鞋、洗袜子等。

还别说,这些小活没白干,秦文凯立马就感觉到了。原先他每月报销小车有关花费时。孟局长总是把单据翻前翻后,还问这问那,弄得秦文凯提心吊胆生怕回错话,引起领导的疑心。现在报销老女人看都不看,大笔一挥了事,压根不问。

他把这一变化告诉王兰,后者见有机可乘,便教唆丈夫再报销时做些手脚进去。谢天谢地,居然屡试不爽。两口子多少有了进项,自然喜出望外。

家庭总设计师王兰得意地对老公说:“咋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没白巴结吧?”

按照惯例,即使领导晚上不用车,司机一般也得等到七点。

说话间又到了中秋节,秦文凯惦记着王兰让他下班后和丈母娘一起用餐的事,没少看表。

好不容易到了七点,楼上没动静。他又耐着性子多等了十分钟,楼上依然如故,其间王兰打手机已经催促过一次了。

秦文凯也急,思量前后还是壮着胆子上了楼,走进局长办公室,怯声问道:“晚上要是没事,我想现在就送你回去。”

孟婉怡看着手里的《中国妇女》没抬头,只是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几秒钟后才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开了口:“怎么,你有事?”

看样子局长根本没意识到今天过节这事,他立马有些后悔,不该上来催促。局长这么一问,他觉得难以启齿,只得结结巴巴回话:“王兰让我回去早点……哦,对了,今天是中秋节啊!”

他以为找到了最恰当的理由,最有说服力的提醒,而孟婉怡多年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节日。眼下听到“中秋节”三个字,她仿佛被马蜂蜇了一口,又仿佛被人当面揭开了伤疤。猛地,甩掉手里的杂志,“噌”地站了起来,对着秦文凯歇斯底里地吼道:“滚,滚开,回去团圆去吧!”

秦文凯吓得够呛,身子不由退了两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这是咋回事?我惹你招你啦?说变脸就变脸,莫名奇妙!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出口,只是嘴里咕哝着。跟着像受了委屈似的,揣着一团迷雾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回到家里他还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局长从不这样啊!踏进门先对王兰诉苦:“怪诞!刚才老女人没来由地对我发火,还让我滚,整个一个变态!”

王兰感到事情蹊跷便细问了过程后,稍加思忖便恍然大悟。然后用指头戳着丈夫的头:“猪脑子!八月十五她跟谁团圆?这不明摆着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勾起人家的伤心事吗?”“谁说话还想那么多?”秦文凯不服气地说。“记住点,这就叫‘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知道吗?”

王兰说完当机立断:“听我的,秦文凯。马上给我回去,陪陪你们局长,快!”

秦文凯脖子一梗:“我不去!”

见此,王兰赔着笑脸说:“傻子,这是讨好局长的最佳时机,趁她现在还没走。你赶紧回去和她说说话聊聊天,要拣好的说,要逗她开心,懂吗?”

丈夫还是磨蹭着不想去:“见面说啥呢?要陪你去!”“熊样!”王兰火了,呵斥着,“你去不去?”

秦文凯见王兰又想动手,无奈这才一肚子的不乐意返回局里。

上得楼来,他试推办公室的门,门虚掩着,说明局长没走。当下他的心跳加快,双脚有些迟疑不前。犹豫片刻后他把牙一咬,跨步而进。

灯开着,局长背对门站在窗前,秦文凯以为老女人在欣赏楼下大街的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呢,心里不由埋怨起王兰来,就你能!人家这不是好好的吗?他一时进退两难。

听见门响,孟婉怡扭过身子。

秦文凯这才发现局长眼里含着泪水,和往日威严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忽然意识到,总是一副冰冷面孔的上司,居然也会哭!“你来做什么?”局长问。口吻比刚才温和多了。

司机有些拘谨,但还是回答了在路上想好的话:“我是专门来陪你的,大过节的嘛。”

局长擦了擦眼泪,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对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颤动了一下,他这么善解人意!霎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秦文凯说完这句话,没词了。

几钟的工夫,俩人站着相对无语。

秦文凯此刻手足无措,他也许一辈子还没这么尴尬过,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看出对方的窘迫相,还是孟婉怡先打破了沉默:“这样吧,现在就送我回去,请你到我家做客。”

第一次听局长说“请”字,秦文凯受宠若惊。心里别提多得意了,那可是领导亲口对他说的。须臾。刚才的紧张放松了不少。

这时,他又佩服起王兰的聪明来,真是个鬼精灵!

这是秦文凯头一次以客人而不是“下人”的身份走进领导的家,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是忐忑不安还是感激涕零。他说不清。

到了家里,孟婉怡一副东道主的架式。她先是不容分说硬把司机摁在沙发上,弄得客人十分惶恐;接着端来了苹果和什锦水果糖,还特意从中挑出几块酒心巧克力,塞在客人手里:然后脱去上装系上围裙,亲自下厨操作,还不时宽慰客人,等等,马上就好!

眼前发生的一切,秦文凯似在梦中。不大会儿。等闻到了肉味,他才意识到这是现实。

玻璃钢茶几上。放好了炝莲菜,油炸花生米,连同现成的意大利火腿肠和风尾鱼罐头,正好两荤两素凑成四个小菜,别有情趣。

老女人还几次表白,说她今天特高兴。为此,破例打开一瓶珍藏了多年的郎酒,殷勤地招待客人。

秦文凯知道,局长应酬时一般只喝几杯葡萄酒,碰到上边来人推辞不过时,才象征性地抿几口辣酒。今天他受到如此礼遇,自是心花怒放。

能和上司在这种场合面对面且坐得这么近,是破天荒了,激动得秦文凯两手都没处放。几次抢着斟酒和孟婉怡的手碰在一起,他都像触电似的,有种异样的感觉。

对话先是从“主问客答”开始的,显得十分别扭。还是孟婉怡有办法,她而后从“中国人无酒不成席”说起,一会儿是南北大菜满汉全席,一会儿是时尚家佩新潮服装,一直说到现代高档汽车。说得秦文凯眼界大开来了兴致,不知不觉地也参与进来。

看得出,恐怕这是多年来第一个中秋节有人陪伴孟婉怡,她显得格外兴奋、谈笑风生,令秦文凯全身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话也多起来了,全然没有尊卑之分。

半瓶酒入肚,双方的嘴不把门了。主人说:“今天没有你,我只能是孤家寡人了。”

客人说:“以后要有好菜,像今天这样的,闻见我就来!”

主人感慨万端:“女人有酒就有梦。”

客人实话实说:“男人没酒没朋友。”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相当投机,秦文凯完全没有了上下的隔阂,几次把局长都叫成了“哥们儿”。

蓦地,他用两只恍惚的醉眼直勾勾地打量着上司,自问这是局长吗?

而后者此刻,两颊泛红,眼神暧昧,阴柔有加,姿色醉人。

秦文凯纳闷,奇怪,自己原来咋就没发现呢?与此同时,感到身上一阵燥热。

恰好这会儿,女主人也在深情地用怪异的眼光正瞅着他。

酒越喝越热乎,话越说越离谱。

这也难怪,他们平时谁喝过这么多的酒!

一对孤男寡女,在朦胧的彩光下,被酒精燃烧着冲动的情感,早把年龄和身份的差别,抛到了九霄云外,萌动着欲望和亲近。

酒大约还有三两的时候,俩人不时地凝望,眼睛放射出挑逗之光。秦文凯有些心猿意马,待要发作,脑海闪过最后一点理智,这可是“玩老虎”啊!

两难中,他猛地站了起来向前迈出两步,嘴里吆喝着相反的话“我要回家”!

说完头重脚轻,眼看着身子往下倒去。慌乱中。酒气盖脸的孟婉怡迎上两步用力扶住了秦文凯,并顺势投进对方的怀抱,嘴里喃喃地恳求:“小秦,抱抱我再走!”

说着将发抖的身子贴得更紧了。迷迷瞪瞪的客人,听到喊他小秦,邪火顿时蹿了上来,伸出双手拼命搂住对方。

孟婉怡趁机抬头送上嘴唇,秦文凯立即迎了上去。

跟着,茶几上的酒瓶水杯被撞翻在地,沙发也被推着离开了原位。此时,两人根本听不见看不见,心中只有对方。

很快,他们便喘作一团,相拥着,粘连着,晕晕乎乎进了卧室,胡乱把自己扔到床上……

次日早,按照女主人的安排,秦文凯先洗个澡,又熟悉了一遍她为他编造的理由,这才回家。

一见秦文凯,王兰压住怒火问他:“你小子死哪去了?害得老娘打了一夜手机!”

秦文凯不温不火倒打一耙:“我说不去你非要我去,还不是怪你!老女人说今天过节,让我关了手机!”

接着抱怨:“老女人硬叫我去她家喝酒,说这样才有气氛。局长让我去,我敢说个‘不’字。结果她一高兴喝多了,来了个‘现场直播’,吐得一塌糊涂。没辙,我只好一个人收拾,然后留下来照顾她,一会儿是喝醋,一会儿是拿痰盂。折腾得我整夜没休息好。这不,洗了个澡,才有了精神。”

王兰盯着丈夫继续追问:“老实说,再没干其他事?”

秦文凯决心把假话说到底:“说啥呢?老女人一直昏醉不醒像条死狗,不信你去看,现在还没爬起来呢!”

王兰迅速地用脑子做着判断。无论如何一个口口声声称之为“老女人”的男人,咋能和这个女人干那出格的事情?再说。我一直管教得很严,他不会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倘若发现你在外面寻花问柳,小心我割掉你的命根!“对了。老女人咋个还夸你有爱心、人豁达,说她不会忘掉你!”看来老公没掖没藏,话是真的了。于是又笑着说:“这件事做得漂亮。咱就等好吧!”

露水姻缘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眼前的这对男女就是如此。

他们尚不满足中秋之夜那种半醉半醒般的感受,期待着双方肌肤间的再次接触。因为。其中一个享受着征服上司的癫狂,一个品味着宣泄荷尔蒙的快感。

这天下班后,一天没见小秦面的孟婉怡料到平安无事,但仍惴惴不安望眼欲穿。不大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局长立刻像只欢快的兔子,蹦着跳着离开办公桌去开门,人进来后又顺手带门。

跟着便是死去活来地亲吻,接下来,就在办公室不管不顾起来。

没有几天,城建局的干部就发现他们局长更爱打扮更会时髦了,脸也像植物久旱之后得到雨露滋润一样生机勃勃、活力无限。

大伙免不了猜想,“女强人”一定是想开了,指不定遇上了合适的、再搞“夕阳恋”呢。如果所料不错。男的不是省里的就是市里的,甭管是谁,起码是个当官的。因为局长的模样、地位和文化层次。那是没说的。

有的还戏言,千年的铁树要开花啦!

大伙猜这猜那,即使想到了一百个人,也没有一个想到秦文凯身上。

就算秦文凯近来去局长办公室多点,时间长了,那又怎么样。他的任务就是伺候局长,再正常不过。退一万步想。一个小司机凭啥?

试想,全局人都“开脱”了秦文凯。王兰还不生生蒙在鼓里。这一来更方便了他们。

中秋节都过去了三周,局长那里没有动静,王兰没少骂老女人忘恩负义。

孟婉怡多聪明,她绝不做头天偷钱二天买金的傻事。至于局内上下流传她可能在找老伴的猜测,她正巴不得呢。

孟婉怡太了解王兰了,她眼巴巴地等着她“报恩”呢。再说,小秦的热情似乎在减退,新鲜劲也过去了。小秦还几次暗示。越来越难应付王兰了。

一切迹象表,能再等等“表示”。要立马给王兰兑现好处。

一个礼拜后,秦文凯提为汽车班长。管理着局内六名大小车司机,奖金增加一倍;经孟婉怡局长私下活动,王兰荣升铁通公司销售部主任,拿上了职务工资。

城建局这边对秦文凯的晋升,开始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认为是水到渠成的事,还是工人在册嘛!

问题出在“铁通”那边。因为王兰是个不称职的售货员,平时不钻业务、怪话连篇、羞辱顾客等。她的升职自然招来同事的非议,各种猜疑闹得沸沸扬扬。消息不胫而走。多少引起城建局职工的好奇,但也就是那么一阵子。

闻讯后孟婉怡十分后悔。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欲速则不达的失误。可她毕竟是场面上的人,处惊不乱,如果有人问起,市局领导之间这种人事关照,她又不是第一个!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一层阴影。

王兰两口子得到了实惠,自然是哑巴吃饺子,各人心里有数。

由于王兰一无所知,他们俩依然故我,只是更小心谨慎了些。

往往时间一长。人就会掉以轻心。半年后,王兰明显觉察到丈夫的行为反常,比如,洗澡勤了,身子懒了,冷漠房事等。更严重的是,王兰昨天在丈夫的口袋里发现了可振“男性雄风”的春药盒子,还是进口货!这一惊,非同小事。她马上警觉起来,事情不妙。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老女人。她是唯一和秦文凯接触多的异性。还有,她如果没做对不住我的事,为啥给我出那么大的力。人说“无利不起早”,莫非是想堵住我的嘴!她还自责,那次没准轻信了老公解释中秋之夜的一面之词?而秦文凯的一系列反常,都恰恰出现在中秋之后!

越往下想,王兰越坐不住,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尽管她没有十分把握,却有制服他的“法宝”——寻死觅活。

这天下班后,她怒气冲冲地等着老公。

秦文凯刚踏进门。迎面就是王兰一通劈头盖脸的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翅膀硬了,长能耐了,背住老娘敢玩女人了!”

秦文凯当即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哪露出了马脚。他故作轻松地说:“兰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这是唱的哪出啊!尽瞎想不是!”“瞎想了?”王兰拿出春药盒子往桌上一拍,“这是什么?”

秦文凯看见这玩意,人蔫了。

王兰趁机紧追不舍:“你个坏东西在外面玩够了,上床就装死人,还用话哄我,当我是憨子啊!老实告诉你秦文凯,你小子干的那些亏心事,老娘早有察觉!”

秦文凯原来打算“抱着葫芦不开瓢——死扛”。可瞅见桌上的剪刀和“敌百虫”,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这时王兰继续说:“今天不给你磨牙,要么痛快点交代,要么,”她指指那两样东西,“我先用剪刀铰掉你的老二,然后老娘服毒自尽!”

秦文凯更怕了,六年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次他偷偷寄给老家的姐姐二十元钱被发现,气急败坏的王兰当时拿出“敌百虫”,拧下瓶盖就往嘴里倒。不是他手快。要出人命的!

眼前,王兰又捡起了这法宝,要动真格的呀!

秦文凯自知理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求饶:“别,别啊!兰儿我说还不行吗?”

王兰胜利了,她鄙视地看了丈夫一眼。你能跳出如来佛的手心!

当秦文凯供出外面的女人是孟婉怡时,王兰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马要去找“狐狸精”算账,秦文凯死拉活拽,不停地磕响头,才勉强留住了她。他哭诉道:“为你,为我,为这个家,多想想吧!”

这个弯儿,王兰当然拐不过来。于是。把一腔仇恨都撒在了面前这个“倒霉蛋”身上。秦文凯没少吃嘴巴、拧耳朵、挨臭骂,屁股上还时不时地痛两下。在外人看来,那不是夫妻间的拌嘴,简直就是“三娘教子”!

打累了,骂够了,气消点,王兰这才刹手。等她缓过劲来。又仔仔细细,旯旯旮旮把丈夫刚才交代的问了个底朝天。审问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多。

看见王兰实在没话可问了,秦文凯这才战战兢兢走进卧室,铺好被子,放好尿盆,低声下气地说了句“我睡了”之后,遂轻轻脱下衣服躺在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会儿王兰进屋躺下,五分钟不到越想心越堵,猛地坐了起来,不由分说用力一脚把老公踹下了床,嘴里骂道:“滚出去,看你就恶心!”

秦文凯还想说什么,瞅见王兰满脸凶相,无奈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乖乖抱着被子睡到外面的沙发上,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屋里剩下王兰一个,她索性靠在床头上。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

第一个念头是离婚。但这不是成全了他们,老女人巴不得呢,不行。

第二个想法是到城建局闹一通,让孟婉怡知道老娘的厉害。再一想,出出恶气倒是痛快,可事情张扬出去,自己也没有好处呐。

第三种办法干脆息事宁人。别人没发现不是,不丢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管严点就是了。想法刚冒头,就“呸呸”两声,这岂不是容忍别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吗?

王兰就是王兰。上面的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她是个现实的女人,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何况把柄攥在她手上,此时不宰孟婉怡,还等待何时?!世界上除了钱,还有啥更金贵?

她打定主意,趁“狐狸精”正在与自己的丈夫打得火热之机,用后者作筹码讨价还价,一定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思维已经进入“正轨”,王兰随后反复琢磨,终于确定了四点。

至于沙发上睡的那个“受气包”,王兰压根没高看过他,即使明天与孟婉怡决定他的命运时,也无需和他商量。

第二天早上,王兰告诉丈夫,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今天不去上班,有事她顶着。临行,拿走了秦文凯的手机。

她先去了自己的公司,好不容易等来了经理,谎称身体不适要去看医生,九点半才离开单位。

这厢,孟婉怡在楼下一直等到八点不见车接忙呼手机,岂料对方关机。这种不来又关机的情况。小秦从来没有过啊!

大凡偷鸡摸狗的,都十分敏感和多疑,有点风吹草动便胡思乱想,局长大人也不例外。

进到办公室。她心烦意乱。小秦没来的事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尽管她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宽慰自己。但无济于事。她想,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不能啊,昨天分手时不是还有说有笑吗!万一有事,总有空打手机吧?

跟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立即打消了侥幸心理,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包括如何应对上级的谈话和王兰上门闹事。当然,后者是她最最不希望看到的。

离开这里,躲开她?不行!躲过初一能躲掉十五?权衡利弊,孟婉怡宁愿在办公室关起门来磕头作揖,也不愿意这个泼妇在局里翻江倒海大闹一通,那无疑是一次大地震!

到底是局长,很快做出了两种准备。一是见机行事,先降住王兰,变被动为主动,争取“私了”;二是破罐子破摔。尽管她不希望,可是她无力左右啊!

这会儿,曾经风光的女强人想必尝到了心神不宁的滋味。你看她,一会儿自言自语地无奈等待一场厄运的降临;一会儿又祈祷上帝心遂人愿只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

最后她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不能先自乱阵脚,一切看天意吧!

怕鬼鬼来,十点不到,王兰推门而入。

孟婉怡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不用说。东窗事发,她来,是兴师问罪的。

仅刹那间,“她是来私了的”念头从局长脑际一闪而过,因为后者注意到王兰是推门而不是砸门或踢门,进来后又关门的这个细节。动作反映心态。局长一看,有戏!于是,惶恐的心稍安。“是王兰啊,快请坐。”局长不失礼貌地招呼道。随后,转过身去冲茶倒水,大度地端到客人面前。

等主人一落座,王兰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孟婉怡,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知道,”对方故作轻松,“一定是为了我和秦文凯之间那点男欢女爱的事呗!”

她这么说的目的是在暗示王兰,眼下这偷男窃女背叛婚姻的,多去了,你不要以为拿捏住我多大的短处。就大惊小怪的、如获至宝。

来前,王兰断定老女人越是百般掩饰,越是说明她内心空虚和恐惧,我这里的要价才好“随行就市”。

不料,老女人竟这么随随便便地承认了!

王兰没辙了,只能鄙夷骂道:“你,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算人吗?”“别发火啊!一发火就不利于冷静思考问题,也不利于表达你的真情实感。”孟婉怡话锋一转,“今天你大老远来,是来解决具体问题的,对不对!”

王兰哪是局长的对手,她搞不清老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反应不过来。趁这工夫。孟婉怡占住了先机。只见她一字一板地说:“处理好一件事,先得了解它的来龙去脉,否则就是胡搅蛮缠。不假,我和你们家秦文凯是有瓜葛,但有两点提醒你注意。第一,我们是两情相悦自觉自愿。试问,在你没发现破绽前,秦文凯会主动向你坦白么?第二,中秋节开始的那一次,是你催促甚至强迫老公来陪我的。有的人也许以为你的初衷是好的;有的人呢,会以为你是‘送货上门。蓄谋已久’,目的是想讹诈我!众口纷纭,想必说啥的都有。大伙都知道秦文凯听你的话,你能脱掉这场阴谋的干系!”

见王兰被她说得一头雾水,老女人越加巧舌如簧:“当然,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我有一定的错误。这里,我向你道歉,还要真诚说句对不起你。”

说罢,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王兰深深鞠了一躬。跟着话中带硬:“不用你说,我也会赔偿你的。倘若你今天不接受我的赔礼道歉,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一个人也就豁出去了。你是个聪明人,能忍受同事们拿你这个堂堂的销售部主任作笑柄吗?再者,我们局的人也会拿秦文凯的汽车班长说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这事只有咱仨知道,只要咱俩心平气和地妥善协商,弄个‘双赢’的结局不是很好嘛。你说呢?”

王兰一直在专注地听着,她怕掉进老女人挖好的陷阱,到头来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一听老女人用了“双赢”一词。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

自然,此时此刻她不便再深问下去,于是她说:“这样也行,具体的明天晚上再谈。”

孟婉怡心知肚明,忙补充说:“那就明天晚上七点,我在家等你!”

送走了瘟神,孟婉怡感觉被冷汗打湿的内衣沾在了身上,但她还是如愿地舒了口气:“这事总算没让她捅出去!”

回来后王兰一直在琢磨着孟婉怡“双赢”的提法,有意思,情敌间也有不谋而合的时候。啥叫“双赢”?王兰想,你舍财,我赢;孟婉怡想,你放人,我赢。

至于“舍”到什么程度,“放”到什么程度。俩女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明摆着,王兰不会把秦文凯这棵摇钱树轻易给人:而孟婉怡也不会容许对方狮子大张口。

经过一天一夜的盘算,俩女人为实现各自所需的交易开始了。由于昨天双方“坦诚”的气氛为今天的正式谈判开了个好头,所以无需红脖子涨脸,只需友好协商就是了。

两人互让后,王兰先入为主开出了自己的四个条件:

第一,孟婉怡可以继续保持与秦文凯的关系;第二,在新建成的金湖小医为王兰买一套三室一厅的居室;第三,孟婉怡保证王兰之女进入重点小学;第四,安排秦文凯外甥在市内工作。

孟婉怡听完,心中逐条做了分析。第一条是她想要的,对方已经认可,她高兴还来不及呢:第三条第四条只消她动动嘴就能办到;真正要她出血的是第二条。

其实这条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因为秦文凯早就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这座小城每平方米一千元的价格实在不贵,一套三室一厅的居室不会超过七万元。

也就是说,花七万元换来一个年轻人在身边,值!

她心中窃喜。但嘴上还在讨价还价:“王兰,这房子让我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实在不容易。你看,能不能改成二手房?”

王兰一口回绝,坚决不行。

盂婉怡佯装面有难色,无奈地说:“既然你执意坚持,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圆了你的住房梦。”不过,她想到了细节,“丑话说在当面,在第一条的后面,应该加上‘至于晚上的去留由秦文凯本人自主选择’的话,怎么样?其他几条。我完全同意。”

房子到了手,王兰很有满足感,对老女人的补充,她爽快地应道:“行!”

随后,孟婉怡正式誊抄了两份协议,人手一份备查。

就这样,经过她们的策划,“双赢”意向变成了“贪色求财”的协议。可悲的是,作为“性奴隶”的秦文凯以后将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由于情感贴上了商业化的标签,秦文凯便在她们面前丧失了人的尊严。

一个月不到,孟婉怡兑现了她的承诺。王兰卖掉了原来的老宅搬进了新居,十分得意。逢人感慨道,人这辈子,生活总不能老停留在一个地方是吧!

而孟婉怡也如愿以偿,她自信地对秦文凯吹嘘:“你要明白,王兰只是你的昨天,我才是你的明天。”

王兰不再搅和,孟婉怡没有了后顾之忧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比如,借着去省城开会的机会,和秦文凯游山玩景、品尝佳肴、共度良宵。周围的人谁去理会这种闲事,何况领导坐小车出差,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窝囊的秦文凯在金钱和情欲的泥潭中迎合着两个主人,完全没有了自己。

偶尔,王兰心里也会泛起阵阵酸意,但一个萝卜不能两头切,瞅着眼前的既得好处,也就大度多了。有一次晚上回到新屋,正碰上孟婉怡和秦文凯在亲热,便假装没看见,无事一般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把卧室让给他们。

由于老女人减少了白天和秦文凯接触的机会,局里的人还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但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人就是本局的副局长牟杰。此人官瘾甚大,早就惦记着局长的宝座,不知做了多少次“扶正”的梦。平日也与孟婉怡的工作思路尿不到一个壶里。

一次在陪市审计局财务处长时,偶尔发现了局长和秦文凯外出时报销住宿和过路费上的问题,他没有张扬也没有打草惊蛇,只在暗中观察和跟踪秦文凯。

不出所料,牟杰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下面是他两个礼拜记录的实况:

有五天,秦文凯送孟婉怡进家,两个小时后下楼;

有四天,整夜不回家,小车停在附近的车场:

剩下五天,送到回自己的家。

再加上前一时期秦文凯又住进了三居室,还有老早王兰升职风波等等。

他越想问号越多。遂给市纪委寄去一封匿名信。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经调查匿名信检举属实。

丑闻惊动了上边,市领导大为光火,接着免去了她的局长职务,提前退休。

按说这么处理,领导已经给足了她的面子,因为组织并没有明确宣布她的错误,更没有什么结论,可以说是体面的任免。只要孟婉怡日后悬崖勒马,不当“第三者”,过不了多少时间,社会上那点流言便会烟消云散。

可孟婉怡不这样,也不甘心。

你想啊,经常出入场面,面对鲜花、掌声和闪光灯的人一旦落魄,宛如从山巅坠入峡谷,眼前一片灰暗无法适应。原来的同僚同事,看见你装做看不见不说,就连小秦三个礼拜都没露面!这是最最不能忍受的。

已经习惯于和秦文凯相处的孟婉怡,仿佛没了主心骨,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整个精神世界坍塌了。她失落、孤独、无望和沮丧,种种苦涩一起拥堵在她心口。

夜半醒来,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眼下这般不济和潦倒,到底因谁而起?

想来想去,她归咎于秦文凯,都是他惹的祸!

不是他,我能委曲求全地答应王兰提出的要求吗?不是他,我能失去理智、忘乎所以吗?不是他,如今我能咽下“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这口恶气?都怪他,都怪他!

想到这些,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岂料还没恨完。爱意骤起,她又不由自主地陶醉在往日和秦文凯缠绵悱恻之中。

女人啊,女人都这样,对于自己心仪的男人,恨得越深,爱得就越深。

等理智恢复到正常时,孟婉怡环顾四周,偌大一所房子只有她自己。孤身只影冷冷清清。她最恨又最爱的那个人在哪里?

她甚至嗟叹,财已散,人离去,到头来我孟婉怡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这还是我吗?

蓦然,她从心里,从骨子里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我要把秦文凯重新夺过来!

关键人物当然是王兰。她想到了无所不能的钱,钱可以使人变得面目全非,更何况一个见钱就眼开的女人!

她立马打电话给王兰,约好明晚在市内有名的鸭煲店见面。

次日出门前,身穿镶着绿边白色衬衫的孟婉怡站在镜子前面,看着乌黑秀丽的短发,动情的眼睛和依然闪耀着青春光芒的脸蛋时,多了一份自信。

说来也巧,王兰正要找孟婉怡,明白告诉下台干部,该是结束双赢协议的时候了。以后嘛,不要再骚扰秦文凯了,大家各走各的路,就像压根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王兰万万想不到见了面的老女人,淡妆素抹、腕挎皮包,一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神情和气势震住了她。张口欲言的王兰,准备好的话忽然僵在了唇边。“咋的、王兰妹子不会和有些人一样准备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吧?”盂婉怡先发制人,“这种人也太浅薄了不是,我是提前退休,虽然没了职务,可还是局级干部,待遇不变,各种社会关系还在。再说,谁也没定我有什么错误嘛!不然,你还能当你的销售部主任?王兰妹子是个聪明人,绝不能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样!”

王兰糊涂了,不知对方要干啥,她睁大了眼睛试图看透她。

这时盂婉怡话题一转,像拉家常似的说:“你我都是女人,可你有妈、有丈夫、有孩子、有家,一天到晚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而我却孤独一人,日子过得索然无趣。我也是个人,不能这样了此终生。你没有这种感觉,孤独,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恐惧,孤独的人容易钻牛角尖,变脸快,认死理……”

王兰不耐烦了,插了一嘴:“孟婉怡,别啰嗦,你到底要说啥?”“说啥?我想让你把秦文凯还给我!”老女人开门见山。

王兰一听火了:“做梦娶媳妇,你净想好事!”跟着说出了今天的来意,“就是今天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告诉你,从现在起,我俩定过的事统统作废。往后你再不要找秦文凯了!”“好啊!”孟婉怡早有准备,“你要是这么说,马上把房子交给我;明天我动用老关系撤了你的主任,叫你的孩子离开重点学校并辞退秦文凯侄子的工作,这样才叫协议统统作废,它可不是木匠的斧子一面光呢!”“这……”王兰嗫嚅着。“还有,”老女人加大了火力,“我免职了,秦文凯依旧干他的班长,为啥?你想过没有?”“你说为啥?”“那是我离开城建局时给新局长提出的唯一要求,我孟婉怡绝不做自己下台了还要找个垫背的缺德事!”

王兰不置可否,老女人进而说:“凭良心讲。你从来就没有平等地对待过秦文凯。他在你家就是个童养媳。用现在时兴的话说,这种婚姻是不幸的。再者,你们离婚后。新楼过户给你,你就真正拥有了产权。至于你们前面所得的好处,我绝口不提永不反悔,你看如何?”

看着王兰有些心动,孟婉怡拿出一张五万元的支票递给王兰,一边深有感触地说:“我已经走过了大半个人生,现在只想安度晚年。到了这般年纪,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侣,也好端茶倒水不是。今天,王兰妹子,就算我孟婉怡第一次求人了!”

孟婉怡这几句话可能说的是实话,但没有感动王兰。这会儿王兰正打着自己的算盘:男人可以重找但没钱不行,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要抓住机遇。何况我年轻,老女人能熬过我?就算他们婚后我不从中作梗,末了,秦文凯还不是我的!只是五万元少点,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官,又是单身,挣的、送的、敬的、贪的,不知道攒了多少钱?这关键时刻不能便宜了她!

接着便用一种为难的口吻说:“就是我说通了秦文凯,他一拍屁股走人,没事了。可我家里一下没了财神爷,月月少了进账,日子难啊!”她缓了口气:“这样吧,你再添五万了事。”

此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八万元成交。

秦文凯与王兰分手后,与孟婉怡正式结婚。

事情传开,街坊,朋友,同事议论纷纷。男士们说:“秦文凯一定是个缺少雄性激素、蹲着撒尿的另类!”

女士们说:“秦文凯也是命不好,前边遇上一个‘恶婆娘’,后边又给自己找来一个‘妈’!”

如果硬说王兰还有一点夫妻情分的话,就是和秦文凯分手时,那句撺掇他的话:“等把钱拿到后。一切都变成铁板钉钉了,过个一年半载找岔再踹了她。我等你回来!”

秦文凯只是苦笑了一下。以此来表示对身边这个女人不理会他有什么感受的抗议。

还是盂婉怡“老辣”,婚后她担心秦文凯重蹈覆辙,害怕煮熟的鸭子再飞了,早早地就给丈夫来了个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和异性包括王兰在内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第二,每月工资如数交回;

第三,每天再晚都要回家,不能关机并汇报当日活动。

呜呼!秦文凯刚逃出狼窝又落入虎口。

往后。老女人一旦发现丈夫有不满之色,便威胁说:“我能让你继续开小车,一句话也能让你开不成,你信不信?”

自此,秦文凯头上像顶了一碗水似的,小心翼翼走路。

汽车班的高成是秦文凯的好哥们儿,同情他的遭遇并为他抱不平,经常不是说“她凭啥呀,和她斗”!就是说“树挪死人挪活,为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肯下力,到哪混不来一碗饭!”

时间长了,秦文凯也想开了许多问题。

一次双休日秦文凯去看女儿,不巧局长夫人要去医院,局长把电话打到家里。

孟婉怡知道后,怀疑他有外心,当即去“联通”找熟人,调出秦文凯的通话记录。并按号码一一拨通,听对方是不是女人。其中打到一家汽车配件厂,是老板娘接的电话。这一下孟婉怡暴跳如雷,足足把丈夫“审问”了半天,还不让吃饭。过后老板娘两口当众把秦文凯奚落了一番,弄得他颜面扫尽。

这种日子过了不到半年,秦文凯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便私下寻思,人不能让尿憋死,老女人拿捏他的不就是这份破工作么。我不干了跟她离婚,看她还有啥辙!

高成也给他支招:“先回你姐家待上一阵子,等正式和老女人离了婚,没有后顾之忧了,再去找工作不迟!”

秦文凯悄悄辞去工作,没给孟婉怡打招呼,便独自回山东姐家去了。临分手,高成一再叮咛:“这回无论如何要挺住。不能再犯软蛋了!”

孟婉怡闻讯后差点没气昏过去,连声咋呼:反了,反了,臭虫跳蚤也想成精!等她好不容易打听到山东的地址时,秦文凯回家已经四天了。

见面后任她软硬兼施,死皮赖脸,甚至用威胁王兰的办法威胁秦文凯。后者在姐姐姐夫的支持下,全然不为所动。

他第一次像个男人似的甩给盂婉怡一句话:“你就省些唾沫回去吧。咱好合好散。只要你不嫌丢人,离婚这场官司我跟你打定了!”而后他又补充:“至于你们两个女人间的鬼名堂,是背着我干的。对不起。我一概不知,要找找王兰去!”

与此同时,好友高成在这边联络了同情秦文凯的几个人,四下放风:“知名女人妄图毁掉一个青年的美好人生!”“也不撒泡尿照照,想老牛吃嫩草,羞也不羞!”

城建局内几个网友,以《中国版“办公室的故事”》和《现代“一仆二主”》为题在博客中发表看法。弄得动静不小,这是孟婉怡始料不及的。她有些晕头转向,不知如何应付。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整得昔日的女强人四面楚歌,无颜出门。一旦上街,前后左右的行人,像看珍稀动物似的指指戳戳,并投来轻蔑的目光。

孟婉怡思前想后,与其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离了痛快,于是同意离婚。

这厢刚离婚,喜出望外的王兰又来打秦文凯的主意,要求复婚。

已经走出了阴影的秦文凯,回敬得非常干脆:“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让你再把我卖了!”

生命是平等的,任何一个存在于社会的生命,不管有多卑微,也有属于自身的权利和尊严。

秦文凯终于悟出了这个道理。

目前,他去南方打工。他决定找回自己,享受自由和阳光,像一个男人那样活着。

那盏灯和我彻夜相伴

公务员考试的时间日益临近,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了。统考日期像个贼,悄没声息地一天天朝我走来。我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焦躁不安,当初报名时那点信心在艰难的复习中一点点地消亡萎缩,渐至于无。我深深地知道,我一个大学毕业六年、胡子拉碴的大龄青年,和刚刚走出校门青春正旺的大学生抗衡,简直是自不量力,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头天晚上背得滚瓜烂熟的试题,到了第二天早上竟忘得一干二净,脑瓜想得生疼也记不起一个字。你想啊。120比1的录取比例,千军万马挤在一座独木桥上,希望能有多大?

可妻子非要我考不可。我理解妻子。大学毕业,我没能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靠打短工零工挣钱糊口。妻子的单位效益也不景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发的那点工资买青菜萝卜也不够,三五天不见荤腥是常有的事。大人好说,苦点能对付,可孩子怎么办,总不能跟着大人也吃萝卜青菜吧。

那就考吧。为妻子,为孩子,为这个家。

晚上坐在书桌旁,妻子为我沏上一杯浓茶,削一个苹果,然后迈着轻悄的脚步离去,洗衣拖地,照料孩子。

午夜12点,我累了。踱到阳台上,做几个扩胸动作,活动一下酸困的四肢和胸背,也让冷风吹一吹麻木的脑子,借以缓解疲劳。就是这时,我看到对面不远处一个房间窗户的灯光划过夜空,在我的阳台上照出一片光晕。我笑了,心想,这个城市并未完全睡去,起码还有一个人和他的一盏灯在陪伴我。于是,我又重新坐下继续阅读。当我再次踱上阳台时,那盏灯依然亮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眼睛看着我。我看看表,已是凌晨2点了。

几乎天天如此,那盏灯一直不知疲倦地亮着。

我和妻子就猜,灯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高考前用功的高三学生?一个研究学问的教授?或者和我一样,一个参加公务员考试的竞争者?妻子说,别猜了,不管他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一位追求成功的人。我点点头,坐回书桌旁。

那盏灯像一双无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也激励着我。我的复习渐渐进入了状态。

两个月后,我顺利通过了笔试、面试、政审、体检,一整套程序下来,我被录取了。

几天后,我决定去看看那盏灯,拜访灯下的主人,感谢他让我获得了成功。

我轻轻地去敲那个房间的门,里面却没人。隔壁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她说,我是这里的房东,你是租房子的吧?我说不是,我想见一见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房东说,这间房好久没人住了。我说不可能,没人住怎么天天亮着灯?房东为我打开房门,领我进屋,然后又来到阳台上。她说,两个月前一个女人租下了这间房子,可从来没来住过,她要我每天晚上把灯拉亮,到天亮再熄灭,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房东指了指对面说,她说她就住在那里,阳台上有一盆月季花的那家。

顺着房东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的是自己的家。

小车司机胡迷瞪

从读小学开始,胡迷瞪上课就老打瞌睡,老师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都睡得迷迷瞪瞪的,他姓胡,就都叫他胡迷瞪了。他1983年初中毕业后当了几年兵,退伍时弄回了一张驾驶证。恰好给乡长开车的老司机贺师傅该退休了,他托人找了乡长,就给乡长开上了“桑塔纳”。

乡长是个好乡长,但就是有一个缺点,酒量不行,两杯酒下去,准晕。那时候轿车在农村是极稀罕的玩意儿,给乡领导开车的司机还是有些地位的,出门一般都是和领导同席吃饭。乡长和其他乡干部一块儿出席场合时,他的酒一般就让别人代喝了。可他一个人出席场合时,这酒就成了难题:不喝吧,盛情难却,喝了吧,肯定是当场“亮菜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乡长就把无助的眼光落在了司机胡迷瞪的身上。胡迷瞪也义气,拿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众人就纷纷叫好,接着第二杯、第三杯一直喝了一斤多,胡迷瞪面不改色,回去的路上,车开得照样稳稳当当。乡长很满意,从此,胡迷瞪就经常代替乡长喝酒了。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我们鲁西北,车辆远远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在乡村路上,有时跑几十里路见不到一辆车,车祸、交通事故对大部分人都是传说中的事儿,很少有人见到。所以,人们普遍对于酒后驾车的危险性缺乏重视。现在给领导开小车的司机,不但不敢喝酒,连和领导同席吃饭的机会也少多了,社会进步了呀。

胡迷瞪虽然喝了酒后开车挺稳,但这全是凭借他的技术娴熟,喝了酒后的胡迷瞪,脑子还是有些迷糊的。因为这,出了不少的岔子。

1988年冬天的一个中午,北风刮得正紧,天气冷得滴水成冰。胡迷瞪在乡政府食堂里刚刚喝过半斤散酒,乡长告诉他,一会儿要去县里开个会,让他先把车启动预热一下。他把车屁股顶在离乡长办公室约两米的地方,一边抽着烟,一边瞅着后视镜。这是他的老习惯了,为了让乡长上车方便。不一会儿,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乡长腋下夹着公文包过来了,并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他赶紧踩下离合器,挂上了挡。听到车门“咣”的一声关上了,他就一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快到县城时,他问,乡长,咱去县委招待所还是去县宾馆?乡长没吭声。他想,乡长是不是睡着了?从后视镜里一瞄,咦——乡长不见了?他赶紧停下了车,打开后门一看,后面连个人影也没有。

其实,乡长根本就没上去车。乡长拉开车门的时候,忽然看到赵副乡长边冲他招手边朝这边跑过来,知道有事,就把车门又关上了。谁知,车门一关,胡迷瞪开着车就跑了。那年月,还没有手机传呼之类的玩意儿,胡迷瞪一跑乡长就没辙了,乡政府只有一辆车,会又不能耽误,他只得让赵副乡长用摩托车带着他去县里开会。因为天太冷,这四十多里路。把两人的棉衣都冻透了,回来后都输了好几天液。幸亏胡迷瞪脑子反应不慢,下了血本买了大包小包的礼品,看望了乡长又看赵副乡长,总算没被解雇。

我们村离乡政府很近,胡迷瞪赶上陪乡长应酬晚了,就直接开车回家,把车停在他家的窗根底下。那是1990年冬天的事儿,这天晚上胡迷瞪开车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锁好了防盗锁,想到后排座上还有剩下的半瓶酒,就打开车门去拿,门一开,他吓了一大跳!乡长居然在车上!他一想,坏了,忘了把乡长送回去,直接拉家里来了。幸亏,乡长睡得正酣,根本不知道乡关何处。他轻手轻脚地关上车门,赶快把乡长送回了乡政府。这件事儿,当时他谁也没有告诉,直到又发生了另一件意外的事儿,他在写检查时,为了争取从轻处理,才主动交代了出来。

那件事儿发生在第二年的春天,刚刚过了春节,胡迷瞪陪乡长到赵裕镇政府串门儿。中午喝酒,他喝了大约有一斤半酒,乡长因为和赵裕镇的镇长是同学,被强灌了几杯,一会儿就晕了。散场告辞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乡长一上车就发出了很大的鼾声,胡迷瞪强忍住渐渐涌上来的困意,勉强把车开到了乡政府。这时,天已经擦黑了,乡政府冷冷清清的。他把车开进车库,锁好车库门,然后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回家后,他一头栽到床上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上半晌,他还在梦中,就被乡党委邵秘书揪了起来,邵秘书问,昨天你把乡长拉哪去了?这一句话把他问蒙了,他想了半天,只想起和乡长去赵裕镇串门的事儿,至于怎么回来的,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邵秘书在他脑门子上狠狠拍了一下说,你这个酒囊饭袋,你把乡长锁到车库里冻了一宿,乡长正在卫生院输液呢。

这一次,乡长可遭了大罪,昨天一晚上,他把嗓子喊哑了,车库门也踹烂了,直到早晨有人来上班,才把他救了出来。他很生气,把胡迷瞪送去的礼品全扔了出来。胡迷瞪知道这次把祸闯大了,就天天在乡长病房门口蹲着,双手抱头,像被派出所逮住的小偷。后来,乡长还是心软了,毕竟胡迷瞪是替他喝酒。就让他写了检查,饶过了他。

人们管胡迷瞪叫“二乡长”,是在乡长热上开车之后。乡长不喜欢喝酒,却忽然热上了开车,没事儿就让胡迷瞪带他到乡中学的操场上练,练了一阵子后,觉得差不多了,就经常把胡迷瞪从车上拽下来,自个儿开,让胡迷瞪坐。凡是常年开车的人,大多都怕坐车,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就更加提心吊胆,一见车速高了,右脚就下意识地踩脚下的地毯,像踩刹车。像乡长这种兴头正旺的“二把刀”开车,作为老司机的胡迷瞪,当然是更加担心,他就谎说自己坐在前面犯晕,每次都坐在乡长的后面。即使这样,逢乡长车速高了,他就会在后面拍乡长的肩膀,慢点开、慢点……还真像个领导。到了地方,有人迎上来,拉开后车门,胡迷瞪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接的人一愣,乡长呢,这时,乡长就从驾驶座上下来了。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的角色就换过来了:胡迷瞪负责喝酒,乡长负责开车。人们都说,咦,小胡成二乡长了?人们慢慢地就叫他“二乡长”了,他也不恼,谁叫就这么应着。

胡迷瞪出事儿,是在退休前最后一次出车。他开车载着乡长去市里开会。当然,这个乡长已经不是以前的乡长了,车也早换成了“帕萨特”。乡长对胡迷瞪说,老胡,会得开一周呢,不行你回家歇着吧,散了会再来接我们。胡迷瞪乐得清闲,就同意了。吃午饭的时候,胡迷瞪和本县来的司机坐了一桌。司机们平时都不敢沾酒,但开会例外,领导这几天都不坐车,他们也就放开了喝酒胡迷瞪是老司机了,年轻的司机们不知道他下午就回,就轮着敬他。敬来敬去,他就喝超了量。回来时,他开着开着,睁不开眼了。车在路上喝醉了酒般来回扭了几下,迎面撞上了一辆斯太尔大货……

胡迷瞪顺顺当当开了一辈子的车,还有几天就退休了,却没躲过最后的一劫。人的命运,真是不好说呀!

第二章

当英雄还是乞丐的时候

英雄还是个乞丐的时候,英雄很勇敢。英雄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什么都没有。光溜溜的难道还怕你穿衣服的不成?”

所以英雄总是放得很开,对路见不平的事情总能拔刀相助。一次。英雄在街上赤手空拳对付6个持刀行凶的歹徒。英雄舍命救了一个人。后来英雄才知道那人是遭绑架的富翁。

英雄在医院里躺了20天之后出院了。出院后的英雄三喜临门。一是成了远近闻名的英雄;二是富翁给了英雄一笔不菲的酬金,英雄随即变成了一个小富翁:三是英雄娶了个美人。英雄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一天夜里,英雄去接外出归来的妻子。突然,暗地里冲出6个持刀歹徒:“放老实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另外,借你的美人给哥们玩一会儿。玩完之后自然还你!”

英雄站着不敢动。英雄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受辱。英雄想:千万不能冲动。我是个有房子有钱有车子有地位的人。如果一不理智送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至于美人,被歹徒糟蹋了我还可以娶第二个美人嘛!

英雄像狗熊一样老老实实待着,任凭妻子被虎狼侮辱。

一个乞丐恰好路过这里,乞丐想也不想就出手相救了,乞丐一人敌六,相当勇敢。乞丐对歹徒说:“老子什么都没有。你们至少都比我强。你们跟我斗,赔本的是你们!光溜溜的难道还怕穿衣服的不成?”

英雄听到这话的时候震惊了,英雄想:这乞丐的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很像自己三年前救富翁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呢!

冤仁情怀造英雄

北宗仁宗宝元三年,朝廷任命范仲淹为陕西经略使,与副使韩琦一道去延州(今延安)守边。范公到任后,与副帅韩琦一道,不住衙门,而是住到军营里,和将士同甘其苦。又改革军队制度,提拔有功将士,深为全体官兵爱戴。他守边多年,西夏不敢犯边。当时边地百姓中传唱的民歌中就有“西贼闻之惊破胆”的歌词颂扬他,连西夏的首领也说他“胸中自有数万甲兵”,对他畏之如神。关于他的传说很多,这里只说范公一只金筒造就两位英雄的故事:

范公到延州守边的一个夜晚,他离开自己办公住宿的营帐,去各处营帐巡视。副帅韩琦不知范公未在,特地沏好一壶家乡刚捎来的极品好茶信阳毛尖茶,捧着来找范公品尝。当他走到范公的营帐旁,见到营帐里烛光下一个兵士的影子在晃动,像是翻找什么东西。等他走到营帐门口,里面的烛光却灭了,一个身着号衣的士兵急匆匆走了出来,黑暗之中也看不清这个士兵的面目。韩琦正要发问,那士兵也没看见门外有人,急走间与韩琦撞了一下,正巧撞在韩琦端茶壶的手。亏得韩副帅手紧,茶壶没落地开花,壶中茶水却溅了许多出来。那人一惊,呼地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韩琦急忙进帐,点燃蜡烛察看,这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范公桌上专门放笔和文卷的绿珠金筒不见了!这只金筒由绿玉和黄金镶铸而成,上有翠珠九颗,珍贵异常,是当朝宰相晏殊铸好赠给他的。范公崇敬引荐他的恩公晏殊,非常爱惜此物,此次奉命守边,也带在军中。今晚却被军中小贼偷走,这还了得!韩琦急忙出去,牵来一匹快马,如飞冲向军营大门,问守门兵士:“刚才有没有一个人从营门出去?”守门兵士说没有。

便命令道:“从现在起,不许放一个人出去,违者立斩!”说完立即飞马赶回军中,传令各营所有将士全部到操场紧急集合。

因为韩琦在范公营帐门口和那人相撞,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袖。他想偷金筒的人身上定会溅得更湿,马上集合全营将士来挨个检查,必能查出盗贼。范公此时见中军传令紧急集合,也急忙赶了过来。到了操场,见韩琦正在高举火把检查将士身上的号衣,已经有几位军官检查过了。韩琦见范公到来,忙请范公到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说出自己的决定。范公听后,想了想,问:“找出那个人后,你打算如何处置?”“立即斩首,号令全军、杀一儆百!”“为什么要这样严厉呢?”“这很简单,范公你乃一军主帅,这人竟敢偷窃主帅心爱之珍宝,这种目无尊长王法的罪行不严厉惩治,军队将难以指挥了!”

范公听了,捋须一笑,他当时已五十多岁了,当然不像才三十多岁的韩琦那样冲动,只说了句:“好,这事就让我来处理。”随后他走到将士们面前下令:“现在全体将士不许一个人离开,全部跟我走!”

于是全部中军大营的将士二千多人随范公出营,来到营门外的小河边,顺着小河排了老长一列。范公又下令:“全体将士把身上号衣脱掉,在河水里洗干净。”

将士们相互望望,不知范公何以发出如此怪令。但令出如山,只能执行,于是都脱光上衣,在河水里哗哗洗净拧干。这时范公又发出命令:“大家立即回营休息,明日早操,就不必穿号衣了!”

将士们愣在那里,没有挪脚,韩琦更是不解,连声追问范公:“范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请你解释一下!”因为这样一来,全体将士的衣服都被打湿,就根本查不出盗金简的贼人了。

范公见众将士都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就说:“好,副帅要我解释,我只好向大家说几句。首先,我要向大家请罪,如今西夏敌兵犯境,国难当头,老百姓都在节衣缩食送钱粮送子弟给我们杀敌守边。我本来可以用竹筒来放文卷毛笔的,却用金玉铸造的金筒,犯下奢侈之罪。而到我营帐里拿走金筒的人,一定是家中父老生活困苦,或者有什么急难,这只金筒拿去,能帮助他家解决一点困难,我也放心,同时也警告我再不许奢侈浪费。从此以后,这事就过去了,任何人再不准提起!”

全体将士包括副帅韩琦,都感动万分,士兵中发出唏嘘哭泣之声,大家都默默静立着,还是范公一再催促,大家才慢慢回营休息。

不久,西夏大肆进犯,范公率部队与西夏人展开了大战。两军对阵,西夏军的前锋弓弩队非常厉害,一名将官指挥几百弓弩手不断放箭,宋军许多将士中箭倒地。范公见宋军处于不利境地,正在焦急,忽然从他身旁的队伍中冲出一人,舞动双刀如车轮般,大吼着向敌阵猛冲,西夏军那边如蝗虫般的飞箭射中他身上,他毫不理会,仍快步如飞舞着双刀向前冲。扎在他身上的箭密麻麻满身都是,全身被鲜血染红,但他冲锋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转眼冲到了西夏的弓弩队面前。西夏弓弩手被这个像刺猬样的血人吓呆了,一个个忘了放箭。这士兵冲到西夏弓弩队的指挥官身边,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这一下西夏军队乱了阵脚,许多弓弩手丢了弓弩,一窝蜂往后逃跑。范公乘势指挥大军掩杀过来,一场血战过后,西夏军队死伤大半,一直溃退到几百里之外。

清理战场时,范公找到了那个勇士的遗体,见勇士全身被几十支飞箭射中。范公看到英雄的遗体,眼含泪花,立即查问这名勇士的姓名。这时,一名小校双手捧着一个包袱走来,交给范公。说:“他叫秦旺,开战前他把这个包袱交给我,说‘我一旦战死沙场,请把这个包袱交给范将军’,现在我把它交给大人。”说着抹着眼泪退下。

范公解开包袱,里面正是他丢失的金筒。还有一封信在里面。信上写着:

范将军,我就是偷盗你金筒的贼人。看到将军宽容大度,我愧无地缝可钻,我只有在战场上为国家献出生命,才能洗净我身上的耻辱和悔恨。绿珠金筒归还,请你查收。

罪兵顿首

范公不等看完这信,就跪在勇士的遗体前失声痛哭起来。全体将士无不落泪。范公当即按照高级将领的规格将勇士安葬,亲笔为他题写墓碑,又把那只金筒作为陪葬品放进勇士秦旺的墓穴里。

大约一年后,当地一名青年人,在外做生意几年,最后亏了血本,落得两手空空回来,感到无脸见老父母,就在这一带浪游。听说范公将金筒埋在墓穴里,他就在夜里偷偷把它掘了出来。回家后他把金筒交给父亲,谎说在外赚了钱,铸了这只金筒给父亲祝寿。老人接过金筒,看到上面铸有“希文”(范仲淹宇希文)二字,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早听说过范公金筒和勇士的事。他和当地百姓一样,非常敬佩范公和勇士秦旺。自己的不肖子外出几年,不知详情,竟敢去偷英雄的墓葬,犯下弥天大罪。老人当即气得吐血,痛骂了儿子一顿,又去叫来左邻右舍,把儿子五花大绑押到范公军营,要求范公将逆子斩首。

范公十分赞叹老人的品格,连忙扶起跪在地下的老人和他的邻居,又亲自解开青年的绑绳,对老人说:“你儿子在外多年,回来后只知那墓中有金筒,不知其他。不知者不为罪,我不怪他。再者,他做买卖亏了本,感到无颜见父母,表明他是个有志青年。这样,你既然舍得将他斩首,不如就让他留在我帐下,做个战士吧!”

老人当然高兴,千恩万谢地留下儿子,还一再恳求范公从严管教儿子,然后和邻居们一齐回家去了。

后来,这位青年作战非常勇敢。屡立战功,成为范公麾下一员最得力的猛将。副帅韩琦后来感叹地说“范公一只金筒,造就两位英雄。”

范公以后官至参知政事(副宰相),主持国政,历史上对他评价很高。与他一起守边小他二十岁的韩琦在范公逝后,也官至宰相,而且在仁宗、英宗、神宗三朝,都任过宰相。他的才识人品,受范公的影响颇深,所以有此建树。

心想事成

你想让许欣欣死吗?

当段筱媚收到这条奇怪的短信时,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她查看了发送短信的号码——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怎么会了解她的心思呢?

就在一天前,段筱媚撞见了刚刚从老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许欣欣。许欣欣面如桃花,领口有一粒扣子未扣,半个乳峰若隐若现。段筱媚很不屑地瞥了许欣欣一眼——她和许欣欣正在竞争一个重要的职位,而且平时两个人就水火不容。

段筱媚的一瞥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许欣欣居然扭着蜂腰对着段筱媚冷嘲热讽起来,嘲讽的主要内容是段筱媚和前夫的婚恋以及段筱媚前夫的种种猥琐行径。段筱媚正要反唇相讥,许欣欣突然俯到段筱媚的耳边阴森森地说:“你最好还是别反抗,我可知道你天大的秘密。”

段筱媚的心顿时一沉,她不敢再辩白什么,只能狠狠地说:“许欣欣,我恨不得杀了你!”

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许欣欣得意的笑声中,段筱媚灰溜溜地离开了。

半年前段筱媚刚刚和丈夫离婚,那个赌徒加酒鬼,一口咬定段筱媚和别人通奸,一次次追到段筱媚的公司来羞辱她。虽然离婚了,但是丈夫的种种劣迹依旧让段筱媚抬不起头来。

段筱媚正在追忆昨天的事情,短信又来了:“如果你想让许欣欣死,那么明天上午10点过后,你到‘美滋味嗑客吧’去吃坚果吧。这期间你不许离开,并且用梅娟这个名字在老板处登记。记得把登记消费的小票寄给我,我的地址是……”

这家叫做“美滋味嗑客吧”的店她是知道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刚刚开业的很小资的零食店,以出售坚果为主。每个客人都用真实姓名在那里登记,记录“嗑果”的时间和“嗑果”的种类,就像定时健身一样,时尚而新潮。

段筱媚是非常讨厌许欣欣,但并没到想让许欣欣死的程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许欣欣死了,对段筱媚来说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为什么不试一试?

次日10点钟刚过,段筱媚便请了假来到“美滋味嗑客吧”。这家店设计果然独特,进出全都采用电子打票的方式,很真实地记录顾客在店内“嗑果”的时间。当然,段筱媚登记姓名的时候没忘用“梅娟”这个陌生的名字。

段筱媚在嗑客吧里坐了两个小时,吃了几碟花生。回到办公室后,一切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段筱媚还是把那张签名为梅娟的消费小票按照短信的地址寄了过去。死马当活马医吧。“许欣欣死了!”

次日清晨,当段筱媚迷迷糊糊地坐在办公桌前时,这样一句话像炸雷一样惊醒了她。

许欣欣真的死了!同事们带着一脸兴奋分析着许欣欣死亡的种种可能性,不过并没有人怀疑到段筱媚的身上,昨晚许欣欣死的那个时候,段筱媚正在公司里加班。

有了如此喜事,整整一天段筱媚的心情都美滋滋的。下班的时候,段筱媚哼着小曲甩着包包往家走。突然,在无人之处一只有力的手伸到段筱媚胸前狠狠地揉了一把。段筱媚刚要叫喊,却听到一个猥琐的声音带着酒臭从背后传来:“宝贝儿,是我。”

是段筱媚的前夫,李阿康。

段筱媚的脸顿时白了。然而李阿康并不介意段筱媚对自己的厌恶,他一边对段筱媚上下其手,一边提出“给两个钱花花”的要求。当段筱媚拒绝他之后,李阿康猛地抢过了段筱媚的手提包,把其中的钱包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他狠狠甩了段筱媚一个耳光:“小娘们儿,你那点破事老子都知道!惹急了老子,有你好看!”

段筱媚蹲在地上,一边扣着衣扣一边痛哭。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一条短信发过来:“你想让李阿康死吗?”

段筱媚全身一个激灵,她急忙四处看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紧接着,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那么明天上午10点过后,你到‘美滋味嗑客吧’去吃坚果吧……”

李阿康死后的第二天,警察来调查过段筱媚,但是李阿康死的时候,段筱媚有非常好的不在场证明。段筱媚兴奋极了:她只请了两次假,付了两份花生钱,寄了两次消费小票,居然就除掉了两个大仇人!

段筱媚抱着一叠文件,哼着歌儿去老板的办公室找他签字。一推开门,段筱媚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老板杜俊楠一向是个好酒的人。段筱媚强忍着不露出异样的表情,把文件送到杜俊楠的面前。然而杜俊楠并不安分,他抬起红红的眼睛,一只发热的手顺着段筱媚的手臂摸了上去:“段筱媚,你来了啊。”

段筱媚急忙把手臂抽回来。然而这个动作激怒了醉醺醺的杜俊楠,杜俊楠像饿狼般扑上来,把段筱媚挤到了墙角,一张臭嘴在吻着段筱媚的同时还喃喃地说:“段筱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忘了我们曾经……”

段筱媚一边挣扎一边摸索着可以用来反抗的东西。突然,一件冰冷的器物被段筱媚攥在手里,她拼命一挥!杜俊楠惨叫一声立刻松开了段筱媚,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段筱媚害怕极了,她趁这个机会急忙逃了出去。

刚刚走出杜俊楠的势力范围,段筱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又是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你想让杜俊楠死吗?”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有些诡异了。然而前两次的成功经验已经让她越来越胆大。段筱媚没有返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美滋味嗑客吧”。

然而,当段筱媚回到公司时,种种异样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尤其这目光还有几道来自几位警察,这让段筱媚格外慌乱。

就在刚刚,杜俊楠死了。他死于重物撞击头部,死亡时间是在10点到11点之间。而凶器上面残留着段筱媚的指纹。“不是我干的!”段筱媚叫了起来,“我10点之前就离开杜俊楠的办公室了!”

警察摇摇头:“刚刚我们查过杜俊楠办公室门口的监控系统,系统显示你在9点多钟进入了杜俊楠的办公室,但是一直没有你离开的录像。”

段筱媚顿时像被雷击一样,她喃喃道:“怎么会没有离开的记录,怎么会……”突然,段筱媚想起了什么,“我10点多的时候在‘美滋味嗑客吧’里!我有那里的消费小票!”

警察示意段筱媚出示小票,然而段筱媚一掏口袋才想起来了,自己已经把小票按照短信规定的地址邮寄出去了!

段筱媚努力去回想关于奇怪短信的一切,突然,一个名字闪过了她的脑海——梅娟。“对!我认识一个叫梅娟的人!一定是她杀死了杜俊楠!”段筱媚对着警察尖叫起来。

按照段筱媚邮寄的地址,警察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叫梅娟的人。

敲开门,一个年轻的女人探出头来。她梳着利落的短发,眼里闪着智慧的光。她承认自己叫梅娟,但是不承认自己认识段筱媚。“别骗人了!”段筱媚叫道,“今天10点你杀了杜俊楠!你骗我去‘美滋味嗑客吧’吃坚果,但是你在这个时候杀了杜俊楠!”

梅娟冷笑起来:“今天10点到12点,我在‘美滋味嗑客吧’吃坚果,怎么有时间杀人?”说着,梅娟把一张今天的消费小票取出来给警察看。这是非常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上面有梅娟的名字,还有确切的时间。

段筱媚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境地。这时,段筱媚的目光落到了梅娟家门口的一个药瓶上——西替利嗪。这药名像一颗救命仙丹,段筱媚急忙对警察说:“如果我能够证明‘美滋味嗑客吧’的消费小票不是梅娟本人的,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警察茫然地点点头。段筱媚叫道:“小票上明确记录了梅娟在‘美滋味嗑客吧’吃的是花生。你们现在给她一碟花生,让她吃下去!”

梅娟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有些颤抖。警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虽然他们并不明白段筱媚为什么这么做,可还是下楼买了一袋花生,把花生放在梅娟面前。

顿时,梅娟的脸白得吓人,她默默地垂下了头。段筱媚得意地说:“她当然不敢吃,花生过敏可是要死人的!”西替利嗪正是抗花生过敏的药!

杜俊楠的死因被查明了。不出段筱媚所料,梅娟利用她在“美滋味嗑客吧”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杜俊楠并嫁祸给她。至于之前杀死许欣欣和李阿康,只是为了让段筱媚走进自己的圈套。因为梅娟本人和许欣欣、李阿康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杀人后不容易引起怀疑。

当提到杀杜俊楠的动机时,梅娟大呼冤枉,她在法庭上叫道:“我也只是受雇于人!杜俊楠以前参与过走私,他赚了一大笔钱也得罪了一大批人。有人给了我200万,指引我用这个计谋一步步杀人,我只是一枚棋子啊!”

然而,梅娟找不到指使她的人,凶手被抓获,案件到此为止。

因为这一系列的杀人案件,“美滋味嗑客吧”更是声名大噪,猎奇的人们每天都将小店挤得满满的。

这天上午,段筱媚坐在嗑客吧里,悠闲地吃着花生,暗暗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这家“美滋味嗑客吧”本来就是段筱媚开的。而她开这家店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实现之前的“完美”计划。

一年前,段筱媚和老板杜俊楠勾搭成奸,接着段筱媚助杜俊楠走私赚了一大笔钱。段筱媚和李阿康离婚之后,杜俊楠把钱分给了段筱媚一部分,并要求段筱媚在公司里继续伪装成普通职员,不要引人注意,同时承诺很快就会娶她回家。

然而,段筱媚等啊等啊,等到的却是杜俊楠变心,开始和许欣欣勾搭起来。段筱媚一方面妒火中烧,一方面也害怕杜俊楠意乱情迷,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许欣欣。再加上前夫李阿康越来越无赖,渐渐成了段筱媚甩不掉的负担。于是段筱媚就开办了“美滋味嗑客吧”,并想了这样一个一箭三雕的计划。她故意找到梅娟这个对花生过敏的杀手,然后指引梅娟用短信的方式杀人。梅娟到死都不知道,看上去无辜的段筱媚,其实才是幕后的黑手。

这个计划最巧妙之处在于:段筱媚知道,起初最容易被怀疑的人,结果反而是最安全的。

现在,所有对段筱媚的不利证据都已经销毁了,段筱媚终于可以无后顾之忧了。下一步,她要辞去这份早八晚五的烦人工作,然后把“美滋味嗑客吧”这种特色店开办成全国连锁。

美好的前程在等着她,段筱媚想着想着,开心地笑了出来。

假发爱情

1.局

进了假发店,单北见到安冬妮时,感觉很意外。安冬妮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坐在那儿,安静又从容,就像丁香花散发着清香。

单北说他要参加歌唱比赛,想选一顶略显成熟的假发。安冬妮拿来一顶棕色的微卷假发。单北往头上一戴,从镜子中,她直接看到了中年时期的老爸。

当听说这顶假发要六百五十块时,单北的脸红了,小唐只给了他五百块!安冬妮说:“没关系,我帮你留着,你改天来取好了。”

临走时,单北找安冬妮要了张名片。名片上的名字确实叫安冬妮。这个名字单北早知道了,是小唐告诉他的。那天,小唐找到单北说:“兄弟,考验你魅力的时候到了。如果你能让一个女人成功地迷上你,我就给你这个数。”小唐做了个“V”的手势。

这件事跟小唐的爸爸老唐有关。老唐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虽然以前也在外面寻花问柳,却从未动过真感情,小唐的妈妈也就安心做正房太太。可是最近,老唐对一个卖假发的女人来真格的了,并且要跟小唐妈离婚。小唐妈在儿子面前哭诉,别的小唐不关心,当他听说如果老爸老妈离婚,原本属于他的财产会蒸发一半时,他有点儿慌了。

小唐脑子一转,想出了个自认为很妙的办法:让那个女人爱上另外一个男人,让老唐彻底死心!于是,小唐想到了自称“情圣”的单北。

刚开始,单北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万一那个所谓的狐狸精真的爱上自己,整日来学校骚扰自己怎么办?小唐说:“你整天吹嘘女人对你没有免疫力,到了需要你发挥能力的时候却退缩了。痛快点,两万块呢,不干我找别人了。”

单北承认,他最近急需一套像样的行头,以便几个月后应聘时穿,那部手机也该换了……单北对那两万块钱动了心,他答应了小唐,并向小唐保证,两个月内,老唐会被那个女人甩掉,回到小唐娘儿俩身边。

单北第二次去假发店时,安冬妮不在。他给安冬妮打电话,安冬妮说她在外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小唐也说他爸爸出去旅游了,三四天后才回。四天后,单北再次去了安冬妮的店,这次她在。她坐在那儿,依旧像丁香花一样清新。单北怀疑跟老唐去旅游的不是这个女孩,这么清纯的女孩怎么会看上那个老头子?

2.逼真的“演技”

为免节外生枝,单北决定使出他全部的魅力迅速完成任务。他拿到假发后,跟安冬妮说,想请她吃顿饭。安冬妮很奇怪:“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单北说:“因为,你长得非常像我姐。”说到这儿,单北的眼圈红了,“我姐嫁到国外去了。我来店里,第一眼就发现你像她。”“今天是我姐的生日,我姐最爱吃水煮鱼,你能不能陪我吃一次?就当我给我姐过生日了!”单北哽咽着挤下了几滴眼泪。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演技了,如果他进军演艺圈,那是绝对的偶像派加实力派。“别难过了,我陪你去。”

那天,他们一起吃水煮鱼、喝啤酒,非常开心。为了让一切更像真的,单北还送给安冬妮一个红色的桃核手链,他诚心地说:“这个礼物你就帮我姐收下,看到你戴着,就像看到我姐戴着一样。”安冬妮高兴地戴在了手腕上,左看右看。

聊天时,单北说:“姐,咱俩真有缘。对了,你有对象了吗?”安冬妮笑笑,说:“有啊。”“他多大了?爱你吗?”

安冬妮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对我很好。”然后就大口喝酒。这天,安冬妮喝多了,单北这才知道,安冬妮的爸爸赌钱,欠了很多外债,老唐不仅帮她家还债,还给她父母买了房子,帮她装修了店面,并且要为她离婚。这一切,她实在无力拒绝。

吃完饭,天色不早了,单北提出要送她回家。安冬妮说她住的房子是老唐的,结婚后就划到她名下。单北要送安冬妮上楼,她说不用了。单北说:“我不是坏人,不信,你看我的学生证!”安冬妮哈哈笑起来:“一看你就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会是坏人呢。”

上了楼,安冬妮说:“除了老唐,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男人。”酒精加上暧昧的灯光,也不知谁先主动,他们翻滚在了一起。

小唐把钱给了单北,兴奋地说:“事情进展顺利,我爸跟那个女人闹翻了!”拿着厚厚的两万块钱,单北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事情是这样的:老唐怕安冬妮对他有二心,于是买通了小区门卫。门卫向老唐汇报了那晚安冬妮跟一个男人一起回来。老唐赶去安冬妮的住处,发现了一本学生证,刚要打开看时,安冬妮一把抢过去,跑进卫生间,把门反锁,接着老唐听到了抽水马桶的声音。等他把门砸开后,只看到一个塑料封皮。老唐又气又恼,把安冬妮狠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小唐说:“好悬啊,还好那个女人挺义气,要是被我爸查出来,你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我爸也狠,据说把那个女人的肋骨打断了一根。”

那段时间,单北努力想忘记安冬妮,可是怎么也忘不了。他去了一趟假发店,店早关了,向周围人打听她的去向,也没人知道。单北想过把那顶假发扔掉,却又没舍得,把它放在了箱子的最底层。

3.惊心再相见

毕业后,单北顺利地找到了工作。两年后,他和一个温柔的女孩结了婚,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只是夜深人静时,会偶尔想起安冬妮,想着想着心中就会升起深深的负罪感。

小唐毕业后学做生意,把家里的钱赔光了,后来一蹶不振,吸毒泡妞,整个人堕落了。那天小唐约单北K歌,突然讲到了安冬妮。单北听到“安冬妮”三个字,心里一阵紧缩,尤其听到安冬妮的一些事情,更让他心如刀绞。

单北记住了C城柳絮街,火速请假后,他坐上了去C城的火车。

他在柳絮街等了三天,第四天傍晚,一个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出现在单北的视野中。

虽然这个女人化着艳俗的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安冬妮!单北犹豫了片刻,上前叫住了她,她盯着他看了一眼,眼圈瞬间红了。

单北说他是出差路过这里,要带安冬妮去酒店说说话。安冬妮开始不想去,显得很为难的样子。后来单北拉住了她的手腕,有个东西硌了单北一下,他看了一眼,是那条红核桃手链。安冬妮不好意思地说:“一直懒得摘,戴着习惯了。”

单北坚持拉着她走,她再没有拒绝。进了房间,单北静下心来认真打量着她。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干枯憔悴,毫无神采?单北自责地想,当年如果不是自己,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也许她已经跟老唐结了婚,成了衣食无忧的阔太太。

见单北盯着自己看,安冬妮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是不是变丑了?”单北刚要说什么,突然,安冬妮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脸色瞬间变了,她一下子把头发扯了下来,竟然是假发!假发下面的真头发干枯、疏短。接着,安冬妮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塞进单北包里,着急地对他说:“快,赶快走!”

单北不知所措,安冬妮大声说:“求你了,拿着这个东西走得越远越好!到时我再联系你!”单北听了她的话,出了房间。路过走廊上公用洗手间时,他突然想方便一下,便走了进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他开始快速往楼下走,酒店门口很安静,根本不像要发生事情的样子。单北长吁一口气,正要跑步过马路时,后面有人喊他:“前面的先生,请等一下!”单北回过头,心怦怦地跳起来:警察!

单北和安冬妮一起被带进了公安局。警察让安冬妮把东西交出来,安冬妮一口咬定什么也没有。当他们把单北的包放到安冬妮面前时,安冬妮的脸变白了。

根据警方掌握的资料,安冬妮今天要在柳絮街交易毒品,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当街交易,而是突然跟着一个男人进了酒店。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单北。

此时的单北,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他面色镇定地坐在那儿,看着警察把他的包打开。包里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什么也没有。警察有些不相信,又返回酒店地毯式地搜索了房间,也是一无所获。

4.终点站

单北笑了。他来C城,是因为从小唐那里听到,曾看到安冬妮在柳絮街交易毒品,单北采用守株待兔的方法终于守到了她。带她去酒店原本想劝说她的,没想到警察已盯上了她。关键时刻,单北急中生智,安冬妮给单北的那包白色粉末,已随着“哗”的一声,全部进入下水道了,一如当年那张学生证。

单北的身份只是一个来此出差的外地人,警察当天就把他放了。虽然警方怀疑安冬妮贩毒,可是因为没有当场抓住,关了几天后,安冬妮也出来了。

安冬妮出来后,曾给单北打过一个电话,她狠狠地骂了单北一通,说全怪单北误了她的事,还说那天如果不是单北拉着她去酒店,货早出手了,如果单北动作快一点,那天完全跑得了……就因为单北,她所有的积蓄都用来赔人家的货钱,现在几乎身无分文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安冬妮那样地骂单北,单北心里却感到无比的踏实。骂着骂着,安冬妮哭了,她问单北:“说实话,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单北想了想:“没有,咱俩不是一路人。”单北向安冬妮要银行账户,想打点钱给她。可他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她的短信。

再后来,安冬妮又给单北打过一次电话,说她结婚了,老公是个卖鱼的,虽然没有钱,但对她很好。她还说,幸好那天在柳絮街遇到了单北,不然,她现在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此后,安冬妮再没给单北打过电话,她的电话也变成了空号。他们再没联系过。

那天,单北去一个城市旅游,大巴在一个小镇抛锚了,游客们走下车,来到小镇的集市上。就在单北无聊至极,东张西望时,突然看到一个卖鱼的女人很面熟,是安冬妮!此时她一边吆喝着,一边熟练地帮顾客称着鱼。细细的手碗上,一条红桃核手链那么显眼。她穿着卖鱼的黑色大围裙,短发稀疏,没有化妆,也不漂亮,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旁边一个憨厚的男人,不时充满笑意地歪头看她两眼。

单北一时间有点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干净的女孩坐在那里,就像一株丁香花散发着清香。

当年,单北从C城回来不久,生活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先是离婚,再是辞职,然后就是看破红尘,四处游荡。当安冬妮在电话中问他喜不喜欢她时,他多想说: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可是,他不会允许自己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车修好了,导游在喊他们。安冬妮只顾卖鱼,根本没有注意到单北。不过就算她看到单北,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他现在很瘦很瘦。

单北看了安冬妮最后一眼,然后向着大巴慢慢地走去。风有点大,吹起了他的头发,不,应该说是假发。这顶假发还是当年安冬妮卖给他的那顶,现在派上用场了。化疗总是会掉头发的,假发的好处是可以暂时掩盖生命的凋零。

千万不要嫁给我

明天是农历九月初九,是林苏和江波大喜的日子。这个日子是林苏挑的,九九表示“久久”。江波是林苏的初恋,他们从大学开始恋爱,林苏非常爱江波,她希望这辈子都能和江波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今天,两人跑遍了各大商场,置办结婚用品。筋疲力尽地买完最后一批东西,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江波说他答应了几个哥们儿今天晚上要聚聚,庆祝自己告别单身生活,他将林苏送到楼下就打的走了。

林苏坐电梯上楼,走廊里的灯坏了,她用手机照着开了家门。正当她站在门口摸索着开关时,忽然背后蹿出一个黑影,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扭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推,林苏就被那人裹进屋去了,只听“哐”的一声,门在身后关上了。

糟了,遇上抢劫的了,林苏惊慌失措,闭上双眼颤抖着说:“我什么也没看见,大哥,你要什么都拿走,求你不要伤害我。”

她听见灯打开的声音,奇怪的是,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林苏终于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他穿着一件黑风衣,带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正打量着自己。

黑衣劫匪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苏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了句:“你明天结婚?”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很像江波,但听起来比江波更成熟更有味道。林苏当年对江波一见钟情,就是被他的嗓音迷倒。

林苏战战兢兢地点点头,但不知为什么,却又被他的声音所吸引,于是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她对眼前这个男子,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男子说:“你老公叫江波吧。”

林苏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神并不凶悍,反而充满了柔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千万不要嫁给他。”男子忽然说。“为什么?你是谁?”林苏有点蒙,难道这个人认识自己?是一个暗恋自己的男人?

男子叹了口气,忽然扯下口罩,林苏看到他的面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个人和江波长得极像,只是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江波是独子,这人是谁?难道又是哪部狗血剧的情节,江波有个从来没露过面的兄弟?

林苏正在胡思乱想,男子又说了一句足以让她晕过去的话,他说:“我就是江波。”

不等林苏发问,他接着说:“我知道这让人难以置信,但我说的全是真话,我就是江波,不过我是10年后的江波。我来这里找你,就是要告诉你这句话——‘千万不要嫁给我’。因为10年后的今天,因为我,你从这个阳台上跳了下去。”

林苏望向黑黢黢的阳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男子递过来一枚戒指,林苏颤抖地接了过来,那是一枚小小的钻戒,钻戒的内侧刻着一个字母U。江波说过,林苏(L)和江波(J)牵起手就是U。那对戒指是他俩一起定做的,明天的婚礼上,他们将会互相给对方戴上。

这枚戒指竟然和他们的婚戒一模一样!林苏如见鬼魅,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的男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男子的眼中忽然滚落出一滴泪珠,他转过身去继续讲他的故事:在婚后的前两年里,我们非常相爱,非常幸福。然而慢慢的,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婚姻开始变得乏味,我们开始争吵、冷战,互相伤害对方,我常常离家出走,你常常一个人在家哭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直到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候,你提出离婚,我同意了。日子是你选的,农历九月初九,也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离婚的前一天,也就是10年后的今天,我在外面喝了一天的酒,等我醉醺醺地回来,刚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你忽然决绝地坠落在我眼前。“你的遗书上只有一句话——‘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我跪在你的尸体面前痛哭,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无比的空虚,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旁边有一根挂断的电线垂在半空中,我伸手拽住了它,我想随你而去,没想到奇迹发生了,我没有死,却穿越了时空,而且很幸运地回到了10年前的今天——我们结婚的前夜。也许是上天可怜我,想给我一次忏悔的机会。”

男人忽然转过身来,一脸的哀伤:“林苏,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遇见我,你的人生就不会是那样灰暗的结局,你或许可以和另一个人牵手,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所以,明天你绝对不能嫁给我。”

林苏不停地摇头,这个故事如此的匪夷所思,如此的荒谬,她凭什么相信他?她和江波那么相爱,怎么舍得互相伤害?江波对她那么体贴,她怎么可能不快乐?难道就凭这个来历不明、长相酷似江波的人讲的一个不着边际的故事,她就要放弃这段婚姻?不,她不会放弃江波,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幸福。“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你的故事,我向你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讲起今天的事,你快走吧。”林苏坚决地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表,“江波快回来了。”

男人无奈地摇头:“我已经猜到你不会相信我的,我和你朝夕相处了14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他拉开门,望着背对着他的林苏,说了最后一句话,“林苏,我爱你,我要给你幸福。”

第二天,婚礼按照计划举行。林苏美丽如仙子,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在亲友的祝福声中,与江波牵手走上红地毯。主持人宣布:“新郎新娘交换信物。”江波满面笑容,掏出婚戒,捧起林苏的左手,正要给她戴上。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穿黑风衣戴白口罩的男子,他风一般地卷过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新郎的胸口开了一枪,刹那间血花四溅。林苏尖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江波握着自己的手缓缓松开,然后整个人慢慢地滑倒下去。戒指骨碌碌地滚落,鲜血染红了林苏洁白的婚纱。

时间在一瞬间停滞,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惊恐或诧异的表情,滑落的杯子停在半空中,惊飞的小鸟被定在树梢,连喷泉里的水都变成了雕塑,除了林苏和黑风衣男子。

男子扔下枪走了过来,他的声音仍然低沉而有磁性:“对不起,我破坏了你的婚礼。”他露出一丝苦笑,“我杀了我自己。”“你,你——”林苏指着他,瞪大双眼,全身被巨大的惊恐和悲哀包裹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曾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既然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让人生重来,我就要努力改变一切。所以我杀了我自己,这样你永远不会遇见我,我们就不会恋爱,不会结婚,不会争吵,不会伤害,也就不会有10年后的惨剧发生。林苏,现在,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了。”“那你呢?”“没有江波,也就没有我,所以我也会永远地消失。”男人说完,深情地看着林苏,惨然一笑,高大的身体忽然慢慢变淡,如烟雾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林苏只觉得头痛欲裂,一阵天旋地转后,似乎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在离她而去,她抱住脑袋大声尖叫、尖叫,她想忘记自己,忘记发生的一切。“林苏,你怎么了?快醒醒,做梦了吧。”

有人在摇她,林苏费劲地睁开眼,妈妈正坐在床头关切地看着她:“以后晚上早点睡,睡觉前少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整天胡思乱想的,怎么睡得好?”“妈,江波怎么样了?”林苏茫然地望着妈妈,傻傻地问。“谁是江波?”妈妈疑惑地看着她。“我男朋友呀,你——”“你要是有男朋友我就省心了。哎呀,我的大小姐,快点起来,今天是相亲的日子,你忘了?快起来打扮打扮,要迟到了。你说你快30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你不急我还急呢,再找不着男朋友,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林苏懵懵懂懂地坐起来,妈妈居然没听说过江波!她打电话给一个大学同学,同学很疑惑:“我们的同学里没有一个叫江波的呀!”

她在屋里翻箱倒柜,墙上,没有婚纱照;手机里,没有江波的号码;影集里,没有他的照片;抽屉里,没有他们的情书……所有和他有关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了!

难道真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江波这个人存在?林苏揉了揉太阳穴,也许自己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捡起来一看,是一枚小小的钻戒,钻戒的内侧刻着一个字母U,像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林苏轻抚着钻戒,忽然间泪如雨下。

第三章

青之瓷

奇特的青瓷瓶

范黎与出水冒雨来到刘府为刘翎鉴定玉器。刘翎的父亲刘涛已去世半年了,他生前喜欢收藏玉器,是古董店的老顾客。

玉器是一件巨大的宽口青瓷瓶,最大直径约有一米,高达两米!瓶面上的雕漆相当精细。波澜壮阔的大海上,每一浪波涛都刻画得栩栩如生,每一尾跃出水面的鱼都惟妙惟肖。其中有一尾真人一般大小的人鱼,仿佛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们。

青瓷瓶旁边架着一把梯子,范黎爬上那把梯子,发现刚好可以从瓶口看到瓶子底部。“我父亲就是死在这个青瓷瓶边的,我不想把这么不吉利的东西放在家里,请范黎先生帮忙估个价卖掉。”刘翎有点悲伤地道。“鉴定是需要时间的。”“知道了。在得出结论之前欢迎你们住在府上。”刘翎吩咐管家丁早风道,“早风,给范先生和出水小姐准备客房。”“是。”丁早风恭敬地回答。

第二天,范黎与出水正在房间里研究那个青瓷器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范黎一把揪住出水躲到了书桌底下。“丁管家,明天舞会要的东西都齐了。还有,这是您的信。”“知道了。”

又一阵脚步声之后便是信封撕开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说小姐急着找他,丁早风才离开。

范黎一眼瞥见了那封来不及收好的信,随手拿了起来。出水虽然很不同意他这种做法,但也凑过去看。

信上说,丁早风的妹妹在一周前去世了,让他回去出席葬礼。

出水以为丁早风的心情会很糟糕,可是,一个下午,丁早风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哀伤,仿佛他妹妹去世的事压根儿没有发生过。晚上经过书房时,出水不经意地看到丁早风把那封信撕了,她随即一怔:这个丁早风是怎么回事?他不打算出席妹妹的葬礼吗?

同一时间,范黎爬上梯子打算细细地研究一下青瓷瓶,当他的目光落到瓶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有一块深色的东西。之前明明是没有的。范黎伸出食指,在那上面蘸了一下,而后闻了闻,眉毛皱得更深,眼睛却亮了。

范黎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不知道,当他离开后,青瓷瓶上那尾真人大小的人鱼的眼睛居然亮了,眼珠子也转动起来。

许愿法器

再次见到丁早风的时候,范黎特别注意了一下他的手——他的左手手腕用纱布缠了起来,纱布上还有一块暗红的血痕。

刘府的舞会在当天晚上举行,刘翎邀请范黎充当她的舞伴,客随主便,范黎欣然同意。哪知刘翎却把他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

范黎认识这个男人,他是镇上有名的企业家。他的夫人安静地站在他的身旁,看得出来两个人感情很好。“这是我男朋友,范黎。”刘翎把范黎推了出去。

不是舞伴吗?什么时候成男朋友了,骑虎难下的范黎讪笑着。“范黎先生?我听说过。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男人惊讶地跟范黎握了握手,“哪天有机会,我还想请范黎先生帮我鉴定一些古玩呢!”“什么时候你也学人玩收藏了?”刘翎抢过了话头。“那也是当年刘老先生的栽培啊!玉器我也收藏了不少,不知道范黎先生有没有兴趣帮我看一看呢?”

范黎看着眼前一男一女明里暗里的唇枪舌战,无聊地四处张望,却看到丁早风往这边投过来的目光,冷冷的。

舞会到深夜才结束。范黎和出水正准备去休息时,突然听到有歌声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循声找去,竟然是放青瓷器的房间!

两个人站在窗外悄悄地向里面看,赫然看到丁早风站在梯子上,正对着青瓷瓶喃喃自语:“人鱼,翎子小姐见到了他以后变得很不开心。”他把缠绕在手上的纱布扯开,用刀对着手腕割下去,“请让翎子小姐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吧!”

出水张大嘴巴,他在许愿?难道人鱼可以帮助人类实现愿望的传言是真的?

血滴落到瓶里,紧跟着瓶子晃动起来!接着,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鱼,带着一身水花从瓶子里跃了上来,居然与雕刻在瓶子上的人鱼的容貌一模一样!“丁早风,这是怎么回事?这瓶子里怎么会有人鱼?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刘翎突然冲了进去,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小姐!”丁早风慌张地捂着伤口,脸色苍白。“那是俗称‘青之瓷’的玉器。此玉平时呈现如青花陶瓷般的特性,只有在月光下才能恢复其剔透温润的玉质。这种玉早绝迹于世面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青之瓷玉瓶,大概是制造者将收集的玉雕砌而成的吧。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青之瓷玉瓶竟然还是传说中人鱼一族的许愿法器。”范黎小声地说。“许愿法器?”“对,瓷面的雕刻其实是禁锢人鱼的术阵。据说,人鱼有能让人梦想成真的魔力,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玉瓶里封印了人鱼,让它拥有了让愿望实现的魔力。看来,没有人会买到这个青瓷瓶了。”范黎说。“为什么?”“如果有一个能让你愿望成真的瓶子,你会将它卖掉吗?”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刘翎便客套地说青瓷瓶不卖了,请范黎和出水回去了。

人鱼的力量“我要是有一条会实现愿望的人鱼就好了。”出水回来几天犹自感叹着。“愿望要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的话,还有什么珍贵可言?”范黎说,“而且,要人鱼实现愿望,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出水一怔,想起了丁早风许愿的时候,用刀子刺伤的手,不由得冷汗直冒,“不会是要人类的血吧?”“也许是血,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也有可能是你的命。”“别吓唬人好不好?”“谁吓唬你了?”范黎冷哼了一声,“人鱼其实是一种复仇感特别强的生物。性格善变,嫉妒小气这一点与女人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惹恼了它,有谁猜得到是什么下场呢?”

似乎要印证范黎的话一般,三个月后,丁早风出现了,形容枯槁,出水差点便认不出他来了,她惊讶道:“丁管家,你这是怎么了?”

丁早风苦笑:“我这次来,是请你们把人鱼除掉的。”“除掉人鱼?”出水惊讶不已,范黎则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我就知道。在刘府我就已经嗅到了那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人鱼的事你很早就知道了吧?”“老爷的生意一直是依靠人鱼的力量的,但这是有代价的。那代价就是,许一次愿,老爷身体的一部分都将不再属于他自己,直到最后。仅仅几年的时间,老爷的性命便被取走了。那天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就躺在鲜红的血泊当中,支离破碎。但我对外谎称老爷是因病故去,也不敢将实情告诉小姐。”“你是担心刘翎跟她父亲一样,最终也会因为无休止的许愿而被人鱼拿走性命吗?”范黎看丁早风点点头,又问,“你也向人鱼许过愿吧?”“是的,我的妹妹病了好多年,为了让她最后的日子过得轻松点,我便向人鱼许愿了。”丁早风懊悔道,“当我知道人鱼只是要我的血的时候,我便放下心来,于是……”“你开始许越来越多的愿?”“是的。”丁早风哽咽起来,“小姐知道人鱼可以帮人实现愿望后,便要求人鱼帮她破坏他人的家庭。当我知道小姐实现愿望的代价是被夺走身体的一部分时,我便恳求小姐放弃,可她却固执地不听。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鱼的性子也一天比一天暴躁起来了。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人鱼也会害死小姐。范黎先生,请你救救小姐吧!”“什么叫破坏他人的家庭?”出水问道。

范黎将茶几上近三个月的旧报纸抽出了几份:“你要说的,是这件事吧?”

出水凑上去一看,那些报道说的全是镇上一个有名的企业家的事:夫妻感情变淡,商业巨子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家变,商业巨子欲抛糟糠之妻?

正是上次舞会上范黎遇到的那个企业家。“他曾经是刘府的一个小杂工,后来喜欢上小姐,小姐有点喜欢他,但又嫌弃他的出身。后来,他被老爷赶出了刘府,但却成了镇上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小姐见他功成名就又想和他在一起,但他已有家室,所以——”丁早风说不下去了。“所以她就利用人鱼的能力,去拆散人家夫妻?”范黎把丁早风难以启齿的事说了出来。

正在此时,古董店的门被人推开了,邮差把一份《商业晚报》递了进来。一看头条,三人都是一惊:商业巨子狠心抛妻,可怜佳人命送黄泉。“我们快去刘府!”范黎的脸阴沉得可怕。

自由

抓着《商业晚报》的刘翎站在梯子上得意地呼唤着:“人鱼,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赶快帮我实现吧。”

人鱼的歌声响了起来,整个瓶子变得透亮。“只要实现这个愿望我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刘翎命令道,“他的女人已经死了,让他和我在一起!”

忽然,歌声变得尖锐起来,刘翎只觉得一阵剧痛,便惨叫着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小姐!”刚好赶到的丁早风扑了过去,正要扶起刘翎,却有什么从空中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接住,然后失色大叫,立刻将手中的东西丢了出去。

那是刘翎的左腿,切口正汩汩流着鲜血。“哗啦”一声水响,人鱼又跃了起来,而后掉落到了瓶子里。刘翎再次惨叫起来,这一次是她的半只手臂被切了下来。随着人鱼不断地跳起、落下,刘翎的身体也在痛不欲生的哀号声中越减越少:左臂,右腿,右手指,右手,右臂——

出水早吓晕了过去。丁早风对着人鱼大喊:“够了,住手!你太恶毒了!你如果不想帮小姐实现愿望,早说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玩弄别人的生命?”

人鱼停止了跳跃,浮在水面,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悲伤。“丁早风,玩弄别人生命的是你们家小姐吧?她不但利用人鱼挑拨别人夫妻间的感情,甚至杀害了人家的妻子。”范黎冷眼道,“当初嫌弃别人身份低下,今日见人飞黄腾达就投怀送抱,这种女人无耻至极。”“胡说,那都是人鱼做的。如果人鱼觉得杀人是错的,为什么它还要帮小姐实现愿望?”“人鱼是一种贪婪而又自私的动物,依照许愿者愿望的优劣性,人鱼索要的报酬也有不同。一般来说,愿望越低劣,付出的代价越惨重。你看,刘翎被支解了多少部分,便代表了她提出了多少次卑劣的愿望,你不是见过一模一样的情景吗?”范黎看着丁早风。

是的,他的确见过,老爷死的时候就是这种惨状。“许过夺人性命愿望的人,人鱼在实现其愿望后,也会夺走许愿者的愿望。刘翎和刘涛都是如此。”“胡说!人鱼要是真像你说得那么清白的话,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妹妹好起来?为什么她只实现那些不该实现的愿望?人鱼才是罪魁祸首!”明白刘翎死去了的丁早风,疯狂地爬上了梯子朝瓶子里的人鱼道,“恶魔!”“正因为你许的愿望是祈求妹妹的健康,所以人鱼才只要你的血。不然,你早就成人干了。人类为了一己私欲,一直将人鱼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瓶子里,殊不知,人鱼也会有自己的愿望,那就是自由。”范黎看着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丁早风,问出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丁早风,你为什么不去参加你妹妹的葬礼?”

梯子上的丁早风身子一颤,好半天才开口:“……我是个没有出息的哥哥,只能靠人鱼的帮忙才能让她活下去,但最后,妹妹她……还是走了,我没脸见她……”

丁早风捂住脸,呜呜地哭泣起来。

悠扬的歌声突然响起,模糊的视线中,丁早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笑着跟相片里的他说:“哥哥,谢谢你!因为哥哥,所以我才多活了这么多年啊!”

丁早风听到妹妹朝自己喊哥哥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谢谢你,人鱼,谢谢你!”

那首童谣,一直萦绕在房子里,直到范黎背着依然昏迷的出水走出房间。他知道,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人鱼应该能获得自由了。

豌豆

证书

一个毕业生去应聘。招聘人员问他:“你在学校都考过什么证?比如英语四级证、计算机二级证之类的。”学生回答:“考过啊,我有很多证。”招聘人员很感兴趣,就问:“都有哪些证?”学生:“都是准考证。”

圣经

课堂上,同学们听老师讲《圣经》。当老师讲到大洪水把地球上的生物全淹死了时,一个同学问道:“老师你确定?”

老师说:“确定。”

他问:“那鱼呢?”

老师:“……你出去!”

家长会

我妹妹今年读初三。有一次家长会后,她将QQ签名改成:家长会和小三的性质都是一样的,旨在破坏家庭和谐……

好姑娘

如果在名牌大学里,你的身边有一个爱在课堂上睡觉的姑娘,那就娶了她吧。

第一,她肯定不打呼噜;

第二,这样都能考上大学,说明她智商高;

第三,睡觉不盖被子不感冒,说明她身体好;

第四,上课光顾睡觉了,没时间和帅哥们短信传情。

结论:爱睡觉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别用手打

一个医生正走在街上,突然,对面跑来一个小伙子撞在医生身上,把他撞倒了。医生大怒,站起来拉住小伙子,举手就要打他。小伙子忙说:“您用脚踢我吧!请千万别用手打。”医生问:“为什么?”小伙子说:“人家说您用脚踢丧不了命,可一经您的手就没命了。”

忽悠

小时候,我爸给我报了奥数班。我问他什么是奥数班,他骗我说:“奥数班就是奥林匹克嘛,学学乒乓球、游泳之类的。”我信了,结果第一节课穿着泳裤去了,被同学们笑了两个小时。

做我的太阳

一对年轻男女在聊天。

女生问:“你愿意做我的太阳吗?”

男生答:“我愿意!”

女生便道:“那么请与我保持1.521亿千米的距离。”

作品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修车厂,但好死不死地开在了宋庄(北京艺术家的聚集地)。于是,总有人深沉地伫立在他们正在修的破车前面,问:“你们这个作品想要表达什么?”

斗篷

淘宝上某商品的一条评价是:“我穿着这件新买的斗篷去面包店。因为冷,我把胳膊缩在里面了。面包店老板以为我是失去双臂的残疾人,坚决不收钱,而且很贴心地把面包袋挂在我的脖子上……为了不让店主失望,我用头顶开了门,走了出来。”

理论

看到一个有趣的理论:自称“人家”的女生,基本上啥工作都不用做,有男生会替你做掉大半;自称“偶”的,至少能省去一半的工作量;自称“我”的,全部工作都是自己做;自称“姐”或者“爷”的,得,连男人的活都是你的……

命灯

坏掉的灯泡

灯坏掉的时候,陈念正在浴室里洗衣服。

天花板上的那盏灯闪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那一瞬间,陈念感觉到背后冷飕飕的,浑身一个激灵。

灯为什么坏了?为什么偏偏在付丽一周年忌日的时候坏了?

寝室里只有她和李琳,李琳看着她道:“怎么办?换灯泡吗?”

换还是不换?不换的话,整个浴室里黑漆漆的,但……陈念打了一个寒噤。李琳哭丧着脸:“算了,还是不要自己换了,明天我们找修理工来吧。”

两个人都没有换灯泡的胆量,只能这样了,可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怎么办?

李琳开始收拾东西:“我妈早晨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她说谎,今天早晨她一直待在宿舍里玩游戏,陈念也在,她根本没接到过电话!

很明显,她是怕了,所以才借机开溜。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了陈念一个人。浴室里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滴滴答答的水声传过来,让人起了尿意,陈念捂着肚子,脑袋“嗡嗡”响,灯怎么会坏了呢?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坏了呢?

付丽……是付丽在作怪吗?

谁害死了她

付丽已经去世一整年了。

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独自在宿舍里的时候,遇到了潜入学校的丧心病狂的潜逃杀人犯,被杀人犯刺了两刀,脾脏破裂而死。

凶犯在付丽死后不久就落网了。

这件事情当时在大学城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为付丽惋惜,他们都说,付丽其实可以不必死的。

付丽死得冤枉。她是跆拳道黑带,拿过校际跆拳道大赛的冠军,如果不是手臂受伤,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她的手臂是因为一次偶然受伤的。那天,寝室里浴室的灯泡坏掉了,她是在换灯泡的时候触电,摔了下来,导致双手手臂骨折。

而让付丽去换灯泡的,就是陈念。那天浴室的灯泡坏了,李琳拿出备用灯泡要换上,却被陈念阻止了,陈念一手攥着李琳的胳膊,挑衅地看着付丽:“大家都住这屋,凭什么有的人一次灯泡也不换?”

入住以来,灯泡坏过三次,而付丽一次也没有换过。付丽没有想到陈念会突然发难,她茫然地看了陈念一眼:“我有点恐高。”灯泡在天花板上,换的话需要踩着洗脸池。陈念不肯罢休:“合着就你是大小姐,我们都是丫头?我还恐高呢。”

付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站起身走过来,拿过李琳手里的灯泡:“李琳你进来帮我照明。”她脸色苍白地爬上洗脸池,低头看陈念:“电闸拉了没?”

陈念不耐烦:“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我们换灯泡的时候就从没拉过闸。”

付丽咬了咬牙,伸手去拧灯泡。

就是这样诡异,换过三次灯泡,之前的三个人都没事,偏偏在付丽这里出了事。

坚持要付丽换灯泡的是陈念,说不必拉电闸的也是陈念。可以说,如果不是陈念,付丽就不会手臂受伤,也就不会惨死了。

自从付丽死后,陈念一直很害怕。这一年以来,陈念觉得自己的身上始终黏着一道目光——那是付丽怨恨的目光。

灵异QQ

宿舍里有四个人,付丽、李琳、陈念还有另一个女生。陈念和宿舍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错,除了付丽,她很仇视付丽。

女孩子之间的仇视,往往是出于自卑和妒忌。没错,对于付丽,陈念既自卑又妒忌。

付丽不仅长得漂亮,家境也好,很受男生欢迎。陈念一直暗恋同班的周嘉,可周嘉喜欢的却是付丽。

因为这个原因,陈念一直不喜欢付丽。有一次,周嘉带着男生来女生寝室检查卫生的时候,陈念正在浴室里用皮搋子通厕所,她满脸大汗一身狼狈地拿着搋子推开浴室门出来的时候,周嘉就站在付丽的身边,腆着脸和付丽说话,而付丽却爱理不理的样子。

看见陈念出来,周嘉乐不可支地推推付丽:“哎,像不像管道工啊?”

付丽浅浅一笑,陈念怒火瞬间蹿起五丈高。从此她在心底暗暗地恨上了付丽,到后来甚至表现得很明显,但是付丽不以为意,不管陈念做得多过分,制造散播她不爱讲卫生怪癖多多的谣言也好,污蔑她考试作弊也好,哪怕是偷拍她的照片放到网络上流传,付丽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越发显得陈念像个小丑。

陈念真是恨透了她。不过这都是往事了,周嘉再怎么喜欢付丽,付丽也已经死了。“叮叮叮”,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有人在QQ上找她,是周嘉。

周嘉发过来一行字:明天打算做什么?我要去漫展,你去吗?

陈念回了个好,想了想,又发了一张阿狸的表情过去。

那边周嘉沉默了很久才回话:你不去就不去,搞什么恶作剧?吓人很好玩吗?

陈念莫明其妙:怎么了?

周嘉发过来一张截图:付丽都已经死了,你还这么拿她开玩笑?

看到截图的瞬间,陈念瘫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她发过去的明明是一个阿狸表情,为什么会变成了付丽的照片?那张照片是自己偷拍的,传给了班里的男生。

照片里的付丽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衣,浑身湿漉漉的,曲线毕露,陈念的手机像素不好,相片模模糊糊的,光线青惨。

陈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发了一张阿狸的表情过去:那这张呢?

周嘉忍不住咆哮:我说了,不要再拿一个死人开玩笑!

周嘉发过来的截图,还是一张付丽的偷拍照,照片里的付丽已经坐到了自己的桌子前,还是刚才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陈念尖叫一声,冲出了寝室!

亡者归来

陈念在隔壁宿舍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太阳高升才敢回到自己的寝室。

推开门,她的汗毛倒竖起来,从浴室到付丽原本的座位上,有一串水淋淋的鞋印。

李琳的床上没有人,桌子上也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她没有回来过。

那串脚印肯定是付丽的!付丽昨天晚上回来了!她来做什么?找自己算账?陈念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隔壁寝室看到的地方早报,上面有一条消息,说一年前在大学城杀人的罪犯昨天猝死了。没错,那就是杀死付丽的人,他在付丽的忌日猝死了。是付丽回来报仇了,她先杀了那人,现在轮到自己了。

风从没有关的阳台吹来,一张卡片从桌上飘落下来,陈念打了个寒战,弯腰捡起来,脸不觉僵住了。

那是一张发布会的入场券。但日期是在一年前,入场券的右下角清秀的小楷写着“雨丽”,这张入场券陈念在一年前见过的,是付丽的入场券。

付丽是个小说作者,在去年刚刚同一个大型文化公司签约,去年公司在本市召开发布会,隆重推出一干签约作者,雨丽就是付丽的笔名。那段时间付丽一直很高兴。

所以陈念才更不高兴,付丽的每一次好运气都是对陈念的嘲讽,陈念只希望付丽倒大霉。可是没想到连妹妹都是付丽的粉丝,回家的时候妹妹一脸兴奋地问陈念,雨丽是不是她的室友,能不能帮忙搞到一本雨丽的签名小说。

陈念怒火万丈地回到学校,却正好看到周嘉在群里炫耀得到了一张发布会的入场券。

所以那天下午她才会怒火攻心,那么强硬地要求付丽去换灯泡。

因为她的强硬,付丽手臂受伤,在医院住了一阵,又打了石膏,那个形象也不适合出席发布会,后来她死了,更不可能再参加什么发布会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打开来,陈念的脸色霎时苍白,××文化公司即将在本城举办发布会。××文化公司就是付丽生前签约的那家。

怎么会那么巧?肯定是付丽知道要举行这场发布会,心有不甘,才会把那张过期的入场券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目的就是提醒自己去参加发布会。

陈念握紧了入场券,对着空气大声喊:“你放心,我会去替你参加这场发布会!”

阴间发布会

没有入场券,陈念只能混在粉丝群里进去。

发布会在一家酒店的十楼举行,外面阳光灿烂,一进酒店光线就变得阴惨惨的,不仅如此,陈念突然觉得,那些眼神狂热的粉丝,一进到酒店里,好像都失去了生机,眼神都是直勾勾空洞洞的,连动作都是木木的。

进电梯的时候,保安大叔冲着陈念微微一笑。陈念被他白得过分的牙齿吓了一跳,总觉得那牙齿闪着寒光,笑容诡异而神秘。

电梯里塞满了人,每个人都不说话,像是一群被操控的行尸走肉,陈念心里打了一个寒噤。“叮”的一声,终于到了。

陈念松了一口气,第一个冲出去。

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主席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司仪走来走去,陈念找了个位子坐下,司仪在试话筒音,喂了两声,用标准的普通话播报:“亲爱的媒体朋友们,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公司的业绩,同时××公司也将借此机会重磅推出他们新近的签约作家,这些作家有××,×××,雨丽……”

听到“雨丽”两个字,陈念“砰”的一声跳起来。怎么会?雨丽不是死了吗?今天的发布会怎么会有雨丽?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陈念慌张地左右四顾,却只听到一句惊喜的“陈念”。她朝着声音的来处找过去,周嘉正看着她,怎么回事?周嘉不是去漫展了吗?他怎么在这儿?

发愣的当口周嘉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张入场券:“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不喜欢付丽吗,怎么来参加她的发布会?还是你们和好了?你的入场券是她给你的?我就说嘛,大家都是同学,何必呢,这样多好。”

付丽的发布会?怎么会是付丽的发布会?

周嘉伸过手来:“你的入场券呢?”

陈念呆若木鸡,周嘉无奈地笑笑:“不给我看就算了,哦对了,我们的暑期实践批下来了,带队老师打算一放假我们就出发去云南,你觉得呢?”

云南?暑期实践?陈念浑身血液都要冻结了,那明明是去年的事!

一阵掌声响起来,司仪的声音传过来:“好了,现在请大家欢迎XX公司的代表人和诸位签约作家出场,他们分别是公司的图书部经理,公司新晋的签约作家××,×××,雨丽……”

听到雨丽的名字,陈念浑身一颤,推开周嘉转身跑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跑出去,经过走廊,撞到一个保安大叔身上,陈念抓住他的手臂,惊恐而满怀希望地问:“大叔,现在是哪一年?”

大叔奇怪地看她一眼:“2011年呀。”

2011年,怎么会是2011年?今年明明是2012年……大叔的手里拿着一本书,陈念又是一惊,那是付丽生前出的长篇,她惊恐地看着,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叔有些莫明其妙,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你喜欢这本书?那送给你呀,上面还有作者的签名呢。”“不要,我不要!”陈念声嘶力竭地喊,“我要离开这里!”

她扑到电梯前按按钮,但是电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叔讪讪地笑:“好像电路出了问题,你等会再走吧,发布会刚开始呢。”

不要,我要离开。陈念喃喃自语,朝着楼梯的方向跑过去,却只听到一句惊慌的高喊:“九楼失火了!”

一阵浓烟从楼梯口蹿上来,陈念呆呆地看着,浓烟里好像漂浮着一个人影,细细瘦瘦的,清汤挂面的发型,是付丽!

就是她!是她把自己引诱到这里来,引诱到这个去年她没有能够参加的发布会来,是她放了这把火,她不仅要杀了自己,还要把这个未完成的发布会带到她的世界里去!

大叔伸手来拉她:“你别着急,楼梯这里根本下不去,快点回会场去!”

会场……不,付丽就坐在那个会场里,坐在主席台上,带着诡异的笑看着下面的人,过一会儿她就会把整个会场里的人全部带走,这个发布会会在地狱里举行,付丽的发布会……阴间的发布会……

陈念推开保安大叔,冲到窗边,拉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她来带你走

523寝室被封了。一年时间里死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人也不敢再住下去了。

李琳坐在新宿舍里,看着报纸上陈念惨死的新闻不禁落下泪来。她没有想到那天自己匆匆逃出宿舍,竟然就是和陈念的永别。

其实那天晚上她走后又觉得自己不厚道,所以又回来了一趟,没想到陈念也走了。尿意上来,虽然害怕,她还是去浴室上了个厕所,谁知道陈念洗衣服的时候没有拧紧水龙头,水淌满了整个浴室地板,搞得她的鞋子都湿透了。

她从浴室走出来,走到付丽的桌子前,把一张入场券放在付丽的桌子上——那是周嘉给她的,周嘉说今天是付丽的忌日,那场发布会她没去成,所以他特地找到了这张去年的入场券,麻烦自己带给付丽作为安慰。把入场券放下后,觉得屋子里阴森森的,陈念又不在,所以李琳就关上门离开了,她在网吧里厮杀了一整天,没想到回到学校就听到陈念死亡的消息。

陈念死后周嘉也退学了,据说他精神出了点问题,进了精神病院。

李琳去看过一次周嘉。他每天都拿着手机呵呵地笑,一张又一张地浏览着里面的照片。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的主角都是付丽,这些陈念偷拍的照片他都珍藏了下来,并且在付丽的周年忌日上拿来跟陈念开了个玩笑,那天晚上陈念发来的QQ表情都是阿狸,可是他却撒谎说她发过来的都是付丽的照片,他知道陈念一直恨付丽,在背后糟蹋付丽的名声,甚至付丽失去生命说到底也是因为陈念……所以他想要吓吓陈念,给她个教训。

发布会的消息是他换了一张新卡发给陈念的,他故意到会场去,暗示陈念这是2011年,正在举行的发布会就是当年付丽没能参加的那场,他甚至还买通了保安。他其实只是想吓一吓陈念,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火灾,没想到陈念竟然会跳楼。

一条人命死在了他的恶作剧下,所以他疯了。

早饭时间到了,护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小说,随手放在桌子上,风吹开了书的扉页,作者介绍上清楚地写着:雨丽,80后言情小说家。配的照片上女孩子有一张圆圆的可亲的面孔。

这是第二代雨丽了,当初公司与名叫付丽的第一代雨丽签约时,签下的不只是付丽这个人,还有雨丽这个笔名,所以就有了第二代雨丽。

第二代雨丽岑岑,从长相到文风都和第一代雨丽付丽大相径庭,但是没关系的,公司有信心把她捧红,甚至还为她和其他几个作者开了发布会呢。

可是死去的陈念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家教诡则

引魂童子

家教诡则1:上家教准时虽然重要,但不要早到,有些东西,不看为妙。

即将升入高三,物理成绩极差的翁雨洁趁暑假在一个老师家补习。

顶着落日的余晖,她在老师家所在的小区踱来踱去,现在才6点,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老师应该还在吃饭吧,这样上去太尴尬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对正在散步的祖孙。老奶奶面容苍老,略显疲惫,小男孩则面无表情地走在老人身边。

翁雨洁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祖孙,同他们擦肩而过时,小男孩突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寒意,仿佛,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翁雨洁打了个寒战,这种眼神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位老婆婆,还好她的眼神没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可是,怎么她的眼神看起来如此无神,似乎充满了云翳。

真是一对奇怪的祖孙!上课的时候,她忍不住把这事说给老师听,老师皱着眉头道:“奇怪,我怎么好像没见过这么一对祖孙?”同学高敏笑道:“你撞鬼了吧。”翁雨洁怒道:“你才撞鬼了!”

下课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翁雨洁照旧跳上高敏的自行车后座。小区内的路灯极少,住户又不多,整个路上黑漆漆的,高敏扭来扭去,勉强向小区门口驶去。

突然,一个矮矮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是白天那个小孩!”翁雨洁猛拍高敏的肩。

高敏怕摔倒,没回头,只是问道:“那他奶奶呢?”

翁雨洁这才想起来,于是立刻回头看,但刚刚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

高敏身上一阵发毛:“该不是撞鬼了吧。”说着慌慌张张地骑车向前冲去,骑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翁雨洁跳下车,问道:“怎么啦?”高敏脸色发白,尴尬地笑笑:“迷路了。”“小区里迷路,很丢人诶!”

高敏不好意思地取出手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向四周查看。前边不远处蒙眬一片,两人走近看时,居然是一个池塘,池塘内水色漆黑如墨,水面上隐隐绰绰,好像立着一个人影。

高敏举高手机照过去,那人影一晃不见了,就在那一瞬间,翁雨洁已经看清楚,那人影正是白天碰到的老奶奶!

她浑身一阵发抖,扯着高敏的衣袖慌张地道:“快走快走。”二人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绕了半天圈子,总算找到小区的出口。

第二天,翁雨洁又提早了半个小时,没想到高敏居然到得更早,她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高敏骑着车冲了过来。“上车。”他不由分说,带着翁雨洁向内驶去,骑了几分钟,到了一幢别墅门口。门口赫然是一个灵棚,里边供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翁雨洁跳下车,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那照片上的人正是昨天见到的老太太。

高敏小声道:“我刚才问了周围的人家,他们说老太太昨天傍晚失足掉在池塘里淹死了!”

翁雨洁马上想到昨天在池塘边看到的影子,“那小男孩呢?”她低声问道。“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你昨天看到他俩是谁牵着谁?”“小男孩牵着老奶奶吧。”“老奶奶的脚在动吗?”

翁雨洁仔细过滤了一下画面,突然冒出了冷汗,她的记忆中,老奶奶的双脚似乎根本就没移动,难道她是飘着的?

高敏道:“我们遇到的恐怕是‘引魂童子’,童子引走的只是人的魂魄,并不是真人,魂魄最终被引到哪里,哪里就是死亡地点。通常引魂童子会说自己迷路了,请你带他回家,你要是答应了——”他的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翁雨洁的身后,翁雨洁全身一阵麻痹,然后就听身后一个稚嫩却冰冷的声音响起:“姐姐,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家吗?”

翁雨洁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拉着那孩子的手。她身不由己地往前走着,拼命回头对高敏喊:“难道没有拒绝的方法吗?”

高敏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翕,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迷失在五岔路口

家教诡则2:家教路线一定要慎重选择,尽量不要在五岔路口转车。

茹依的生物家教老师住在黄兴路,她每天坐90路公车到五角场下车,然后转713路公车到达。

这天晚上补习完已经很晚了,茹依到五角场的时候已经9点了。五角场是一个少有的五岔路口,很容易迷路。

路灯昏黄,茹依正在努力辨别方向时,突然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衣角。她回过头,居然是个穿着白底碎花旗袍的小姑娘。茹依皱皱眉头,这身衣服好奇怪。“姐姐,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茹依蹲在她面前,问道:“小妹妹住在哪里?”“罗山新村。”“姐姐带你去。”茹依记得819路的倒数第二站正是这一站。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便带着小女孩等在车牌下。819路是无人售票车,每人3元。茹依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只剩一个一块的硬币了,小姑娘递给她一张五块的纸币:“姐姐,我有。”

茹依笑笑,接过来,投币的时候,她明显看到驾驶员的手抖了一下。

茹依带着小女孩找了个双人座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茹依感觉司机从后视镜中瞟了她好几眼。

到站了,茹依先下的车,却发现小姑娘没有跟来,她急得使劲拍打后门,司机刚启动不得不停下来,茹依把小姑娘从车上抱了下来,车上的人们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一群神经病!”茹依忿忿不平地拉着小姑娘的手,走进罗山新村,“对了,你怎么这么轻啊,好像没有重量。”

小姑娘没回答,指着一幢楼道:“我家到了,就在四楼。”

单元门口搭了一个灵棚,可能是谁家的老人过世了,茹依担心小女孩害怕,便道:“我送你上去吧。”

小姑娘道:“不用了,我在外面呆了七天,不能贸然进去,爸妈会害怕的。”

七天?这么小的女孩怎么能在外面呆七天?茹依心里疑惑,嘴上却说:“那你上去吧,我走了——”她话没说完,突然被沙子迷了眼,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小女孩却不见了。

茹依转身准备回去,刚走两步,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便停下来仔细看,是灵棚里的照片,那照片正是她一路领回来的小姑娘!

不会这么邪乎吧,茹依吓得扭头便跑,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一辆819刚刚开到,正是刚才的那辆。她二话没说,跳了上去。上去之后,才发现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是司机仿佛丝毫不介意,只是问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吗?”“废话!”茹依莫明其妙。

司机明显松了口气,指着投币箱的玻璃壁道:“你看。”

茹依低头一看,发现里边除了一些硬币外,很显眼地躺着一张冥币,难道……“刚才所有人都看到你是一个人,但你的行为、你身旁的空座位都告诉我们,还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东西?是鬼吧,茹依脸色苍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字路口鬼停人走,十字路口鬼走人走,五岔路口鬼带人走。”司机说,“五岔路口是鬼最容易迷路的地方,一旦迷路,他们会想办法找人把他们带回家。其中最急切想回家的,就是刚过‘头七’的鬼。”

茹依突然想起小女孩说自己在外面呆了七天。“头七”,又叫“回魂夜”,传说死人的魂魄到“头七”这天会回家看亲人最后一眼才能安心投胎。“五角场,是典型的五岔路口!”司机道,“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们缠上。”“如果被缠上怎么办?”茹依问道。“你到站了。”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站台冷冷清清,望着站牌上大大的“五角场”三个字,茹依在这盛夏仍然感到一丝寒意。“姑娘,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陪读

家教诡则3:家教课上,如果你身边有个空座位,不要天真地以为没人,虽然没人,却可能有别的东西。

老师家的大理石桌是六个人的标准位,再加一把椅子就会比较拥挤。但我喜欢这种拥挤,因为挤在她的身旁,我有种幸福的感觉。我叫王觊君,她叫杨亦君,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这几天老师减少了一个凳子,谁迟到,谁就没有座位,于是邓浩翔每次都没有座位。

老师显然怕这一招对邓浩翔没用,所以同时减少讲义发放量,每次只发五份,这下连我都没有了。但我无所谓,甚至还有些窃喜,因为可以和她合看一本。

然而邓浩翔却不像我这么想得开,他甚至迁怒于我,每天都用冷冷的眼神盯着我。

这几天她的情绪不好,总是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上家教的时候,常常会神游物外,盯着我发呆。我劝她,她也不理我,我问她出什么事了,她还是不理我。

这天,课结束后,我照旧陪她回家。但是她没有回家,反而去了一家医院。她要探望谁吗?我似乎想起点什么,却又很模糊,问她,她依然不理我,我只好跟着她慢慢进了医院。

九楼,4号特护病房,里面躺了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看不出人形,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坐在床边。杨亦君默默地在她身旁坐下,轻声地问道:“阿姨,邓浩翔怎么样?”

女人回答:“还是没有醒……”

床上躺的是邓浩翔?邓浩翔出什么事了吗?“你想起了多少?”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腔调。

我猛然一回头,突然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站着一个人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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