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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30 18: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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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先绪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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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长手记

监狱长手记试读:

黑血

》写出女性犯罪的残忍性;《

孪女孽债

》展现出教育的弱点和孪生姊妹的无知;《

白罂粟

》写出了一个纯洁少女向女毒犯嬗变的过程。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韩先绪不是一味地渲染案情,描述犯罪的过程,而是以纪实散文的笔触,剖析一个个案子的产生过程,分析其原因,追溯其历史的根源和犯罪的动机,不仅使得这些作品有强烈的可读性,还使这些故事有了一定的深度。

作者韩先绪是一位高级警官,现在仍是一个关押着几千重刑犯的监狱的最高长官,平时就和他笔下的犯人有直接接触,并有机会详细地观察这些犯人的情绪。他勤于思索,努力笔耕,这就使得他的作品别开生面,自有耐人咀嚼的滋味。正如他结合自己的经历写下的创作谈中提到的:“从乌蒙山到冀中大平原,从赣江之滨到娄山苗岭,不断从生活的河滩上拾起一块块既朴实无华、雍容华贵,又含而不露、欲出未出的理念之石,在无限的时空之间,垒起一座似是而非的意象小屋……”

韩先绪在出版这本《监狱长手记》作品集之前,已有诗集《高原魂》《凹凸之恋》和散文随笔集在几家出版社出版,我都一一读过。得实事求是地说,这一本《监狱长手记》,是他所有作品中最为出色的。

是为序。叶辛(叶辛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市文联副主席、著名作家)黑血

她又看见了茶几上闪着寒光的刮胡刀片。她把刀片拿过来,从盆架上拿来搪瓷脸盆,又发疯般用那锋利的刀片割开他左右手的动脉血管,血像两条小溪汩汩地流进盆中。

朦胧的灯影下,她看到那汩汩流淌的血,是黑血……1“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蓝兰知道这句十分残酷的话,虽然缺少点辩证的法则,但在当今社会带有普遍性。

婚姻可以把浓浓的情爱变得平淡,把平淡的变得浑浊,把浑浊的变成残酷,这是婚姻演变中不争的事实。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涌现出一批社会语言佐证这一观点:什么“卡上的工资基本不用,自家的老婆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什么“家外彩旗飘飘,家内红旗不倒”……这些语言出于何人之口,难以考证。爱情已经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式的爱情已不复存在。伟大的爱情已经被金钱冲击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爱情的低廉和脆弱犹如朝露,经不起金钱照射。

蓝兰的悲剧,正是由婚姻的卑贱而引起的。

蓝兰出生在市郊的一所大型煤矿家属院,这个煤矿有个美好的名字——沙拉矿。蓝兰的父亲是这个矿的井下瓦检工,母亲操持家务,她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

这里的煤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乌金,是我们这个“喀斯特王国”特有的资源。贵州有“江南煤都”之称,应该说,在这片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处处都有煤的存在。许多煤矿都远离市区,沙拉矿离省会城市才二十来公里,这是少有的。地理位置的优越,决定了这里的矿工的生活条件、医疗条件、教育条件都优越于其他边远的煤矿。

蓝兰是家中的独生女,虽然家中只靠父亲的工资为生,但在计划经济时代,煤矿工人的待遇还算是高的,除了基本工资,下井还有补助,加之蓝兰的父亲是瓦检工,既是煤矿安全的信号员,又是煤矿的高危工种,待遇自然要高于其他工种。出生于这样一个经济收入较宽裕的家庭,父母爱之有加,蓝兰到读书的年龄,父母便把她送到了矿工子弟学校读书。

她从小天资聪明,人长得清秀,读书又刻苦,小学、初中的成绩都很好。随着时光的变迁,蓝兰也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出落成了一个窈窕淑女。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能考上中专,有一个稳定的职业,也是所有寻常人家最看重的事情。十六岁那年,她初中毕业,为了尽快找到工作,父亲没有让女儿念高中,而是让她报考了市幼儿师范学校。

在省城读幼儿师范的三年里,蓝兰只有每周六才回家,星期日下午返校,每周如此。省城有每天开往矿里的公交车,那时车辆不多,私家车更是微乎其微。城市远没有现在这般灯红酒绿、光怪陆离,城市的街道也只有星光点点的街灯,远远没有现在亮丽华美,各种舞厅、酒吧、网吧也还没有兴起,城市的夜就像一个死气沉沉的老妇人,昏聩呆滞,毫无生气。

那时在校读书的莘莘学子没有机会沉溺于夜生活的灯红酒绿之中,唯有刻苦学习,思想比较单纯。

在幼师读到第三年的下半学期,蓝兰谈恋爱了。

蓝兰的恋爱没有什么奇遇。

那是一个周末,她从学校到公共汽车站时晚了一步。车都要开了,车厢中挤满了人,已经没有了座位。她只有站着,手拉着扶杆,身子不时摇晃着。车出站不久,一个小伙子从她身旁的座位上站起来,主动把座位让给了她。

蓝兰一看让位的青年人,似曾相识,都是矿上的子弟,虽然不熟,但好像在哪里见过。小伙子有几分帅气,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蓝兰客气了几句,还是坐了下来。

他站着,语言成了他们交流的纽带。从那一刻起,爱情开始在她心灵上萌芽了,美丽而惬意,伟大而神圣。它是千百年来人们至高无上的心灵呼唤,它是魔力无比的神圣之剑,可以把懦夫变成勇士,可以把弱者变成强者。它魔幻般的功能,使多少青年身陷其中,惆怅、彷徨、迷恋,奏响人生多少悲欢离合。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谭勇。

谭勇家也在矿上,他大蓝兰几岁。蓝兰还在读初中,他就当兵走了,也是在矿上入伍的,而且参加了中越自卫反击战。他退伍后因是非农业人口,按照国家政策属于安置工作之列,被安置在省城郊区的人汽公司,主要工作是给公司领导开车。

蓝兰和谭勇相识后坠入爱河,情投意合,家居一地,她在读书,谭勇在人汽公司上班,每逢周末,他们就结伴而行。只不过此时的蓝兰和谭勇,摒弃了初识的拘谨,一对恋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爱是他们生命中最迷人的交响曲。

蓝兰毕业后,分回矿幼儿园当了一名光荣的幼儿教师。八十年代中期,蓝兰和谭勇终于完成了热恋,走进婚姻的殿堂。

次年,他们爱的结晶——女儿谭菲降生。

谭菲降生后,蓝兰就更忙了。谭勇的单位离矿区有三十余公里,因此他经常不在家。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带菲菲,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幼儿园工作更是一个要求细心的活儿,稍不注意,孩子们就会惹出许多麻烦,这就要求幼师责任心强,和其他教师有区别,灵活心细是做幼师的必备素质。

从情理上说,有女儿后,蓝兰和谭勇都应对这个家负责任,真正意义上的家才能完美;从道义和责任上讲,家应成为每个成员心中的一块丰碑,建造、呵护它是家庭成员的责任,唯有如此,家庭这个社会的细胞方显得神圣!

可是,菲菲降生后,蓝兰发现谭勇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不仅平时下班不回家,有时连周末双休日都不回家。

恋爱时的热乎,曾经的山盟海誓,都荡然无存,小鸟依人那浪漫的情怀只是短暂的一瞬就悄然逝去。在他心中,“爱情”已经是被涂抹了的字眼,想废弃就废弃,那种变异的意识,已成为唯利是图的变种。

谭勇不回来,蓝兰不能不去找他,有时她带着女儿菲菲来到他工作的郊区,谭勇在单位有宿舍。每次蓝兰和女儿来,谭勇都表现出不冷不热、心猿意马、魂不守舍的样子,这让蓝兰产生某种猜疑。当蓝兰问他为何不回家时,谭勇总以一个“忙”字来推托。她明知是托词,但也没多追问,更没有深究。但到晚上睡觉时,细心的蓝兰在枕头上发现了女人的长发。这不能不使她产生怀疑,他不回家的答案分外明显了。蓝兰虽然怀疑,但是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此时也不便一竿子插到底——把谜底揭穿。怀疑始终是怀疑,“捉奸要捉双”,这是古往今来捉奸的要诀。这几根女人的头发,蓝兰不再理会它们。不能因为几根长头发毁了这个家,毁了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让女儿成为一个残缺家庭的孩子,对她的成长造成不良影响。此刻她更多想到的不是丈夫,而是孩子。

又是一个周末,谭勇打电话询问蓝兰是否过去。他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问过,这引起了蓝兰的警觉。蓝兰此刻产生了要将怀疑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念头。那几根长发不时堵得她心发慌,所以,当她接到谭勇的电话时,有意扯了个谎,说周末忙,不过去了。她的回答正是谭勇想要听到的,他哪里知道,蓝兰放下电话,就带上孩子赶上了去省城的最后一班车。

到达省城,蓝兰没有急于去郊区,因省城到郊区才十多公里。省城夜晚、白天都车水马龙,她带着孩子先到商城逛逛,再到中心广场。广场是这个高原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四周高楼林立,民族大厦、省电视台、海关大楼,都以不同的建筑风格矗立于周边。在明亮的灯柱下,广场的喷泉配合着美妙的旋律,一排排洁白的水柱此起彼伏,蔚为壮观,这是现代化大都市特有的标志之一。

按照蓝兰计算的时间,她坐上去郊区的车,到达郊区,正是夜深人静、月上中天之时。她按捺住“怦怦”的心跳,打开谭勇的宿舍,果然,他和一个女人躺在那张狭窄的床上。

从古到今,对爱情的忠贞与否都是用性爱来检验的。性有排他性——男人乱性是对女人的不忠,女人乱性是给男人戴绿帽子——这是中国千古不变的传统,这是东方爱情的定律。无论多开放的环境,性乱都是对夫妻关系的一种打击和伤害。因为性乱,夫妻之间的关系会产生感情上的摩擦,从而导致相互仇恨和敌视,再深厚的感情也会疏远,再牢固的社会纽带也会断裂,再宽容的心灵也会受到玷污!

谭勇不回家的谜底揭开了。蓝兰追问丈夫为什么要这样,谭勇回答得干脆:因为蓝兰没有给他生个儿子。蓝兰别无选择,只能解散这个原本温暖甜蜜的家。家庭的解体需要的时间比组合周期短得太多太多,它的脆弱性是当今时代家庭细胞变质的特征。他们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后,女儿菲菲判给了蓝兰,谭勇是不要的。女儿的抚养费,谭勇一分都没给。

蓝兰的第一次婚姻以失败而告终。

金钱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人唯一的追求,庸俗的世风也把当今这个时代变成了让很多男人裤链关不严的时代。蓝兰承认,她和谭勇还是有感情的,她本想离婚后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能回心转意,说不定他们还可以破镜重圆。可是蓝兰万万没有想到,离婚后谭勇重男轻女的思想暴露得更严重。他又和其他女人乱搞,就是想生一个儿子。直到这个时候,蓝兰才听说,他和蓝兰没有离婚时就和几个女人性乱了,而且有一个还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因为这个儿子长得不像谭勇而被他抛弃,不承认是其亲生,那时又不能做DNA检测,所以便将他们逐出家门。从此,蓝兰再也不对谭勇抱任何幻想了。2

虽然第一次婚姻失败了,但在蓝兰的心灵上并没有留下多深的伤痛。他们毕竟相恋过,那情是真切的,那爱是浓烈的。但既然离异了,那曾经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誓言,自然也就不必再提。万事不可强求,来去自然。蓝兰跟谭勇是协议离婚的,双方的矛盾还没有上升到结怨或对簿公堂那一步。

蓝兰带着菲菲生活在矿上,离异后她对婚姻失去信心,没有再嫁人的念头了。她只想拉扯着菲菲,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不被任何人打扰。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离婚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矿山。虽然离婚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已是普遍现象,试婚、婚外情、包养二奶成了当今婚姻变奏曲,婚姻家庭被揭去神秘的面纱,那些轻狂之徒在自我需求中放纵自己,可是,蓝兰还属于传统保守的那类女人。

离婚虽然没有彻底击垮蓝兰,但她微薄的工资要养家糊口,难免有些拮据,所以离婚的确给她带来一些伤感。当矿上的一些大龄青年有意无意流露出想和她相好的意图时,都被她婉言拒绝。她从心灵深处害怕再婚会引起波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越是怕它,有时它却偏要发生,是什么因素产生的诱惑,蓝兰说不清。但她的第二次婚姻,却为她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

这个男人姓涂,名进,因排行老二,矿上年长的人都叫他涂老二,年纪小的叫他涂二哥,真正叫他学名的很少。

涂进的父亲是抗美援朝下来的,回家后就被安排在矿上。因他当过兵,懂一点军事知识,被分在矿保卫科当干部,直到退休。

母亲死得早,一家人全靠涂进父亲的工资养活。涂进的兄弟都不争气,哥哥因吸食、贩卖毒品正在监狱服刑,弟弟也因吸毒在劳动教养。只有涂老二还算规矩,在矿后勤科工作。

后勤科的办公室和幼儿园相邻,幼儿园的办公室和后勤科办公室又是在同一栋楼里。幼儿园办公室在一楼,后勤科办公室在二楼。涂进经常会遇上蓝兰,蓝兰对涂进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同样涂进对蓝兰的婚姻状况也是心知肚明。

每次相遇,涂进总是先打招呼。因蓝兰比涂进年长一岁,又是在一个矿上长大,彼此熟悉,所以每次相遇,他嘴都很甜,总会兰姐长、兰姐短地问寒问暖。

起先蓝兰不以为然,只是随意应承一下,根本没往婚姻那方面想。那时菲菲已上矿幼儿园,只要每次遇到菲菲,涂进都表现得十分亲昵,还想方设法拉拢菲菲。涂进深知,要获得蓝兰的芳心,必然要首先获得孩子的认可。在女人的天性中,孩子是至高无上的,是什么都不能替代的,他是母亲的血脉、生命,他的厚重是无与伦比的。一个失去父爱的孩子,心中更会滋长对父爱的渴望。能够和孩子和谐相处,才是获取女人爱心的先决条件。

话题首先是由涂进的后妈对蓝兰提及的。

涂进的后妈是蓝兰的远房姑妈,自然话要好说一些。

她说:“老二想和你重新组成一个家。他人好,又有工作,你们合得来!”

首次提亲被蓝兰拒绝了。蓝兰也不是不愿重组家庭,那时她毕竟三十岁还不到,不可能一个人扛起这个家走一辈子。但她心里清楚,不慎的选择,可能会重蹈第一次婚姻的覆辙。

涂进后妈说媒的事,慢慢被她淡忘。虽然常和涂进相遇,也无非就是打打招呼,寒暄几句走人了事。

那是一个黄昏,蓝兰牵着菲菲在矿外散步。矿区通往省城的公路两旁是一排樟树,公路上没有车辆,夕阳的光辉透过樟树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斑斑点点。微风吹动着樟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们愉快地走着,正巧遇到涂进也来散步。他走到蓝兰身旁,就开门见山地提出想和蓝兰结婚。

蓝兰很直接地拒绝了他,而且很久都没有搭理涂进。只要一提起婚姻,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心里充满烦躁,男人的心猿意马、朝三暮四,她看得清清楚楚。

涂进又让一些好朋友来撮合,而且决心很大,说非蓝兰不娶,如果她不答应,他就要自杀,以表达他内心深深的爱。

蓝兰不会相信他的话,也没有在乎他的威吓,她终归是过来人,能够掂量出婚姻的分量。涂进虽然是快三十的人了,但至今还没有和谁真正谈过恋爱。他虽然有婚姻的需求和冲动,但总是见异思迁,只求一时快乐,不愿承担家庭责任。一达目的就罢休的男人,是司空见惯的。那些山盟海誓已经不再刺激,再高亢的豪言壮语都会归于平淡!

由于蓝兰的漠视,一天下午,涂进动了真格,竟用菜刀割自己的手动脉,被同事拦住,夺下了菜刀。

听到消息,蓝兰开始很矛盾,但是最后还是跑上楼,劝说涂进:“你年龄比我小,又没结过婚,比我好的姑娘有的是,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让我左右为难吗?”

涂进激动地说:“我知道你离婚的原因是他有负于你,我绝不会负你,一定对你好,对菲菲好!你不和我结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

涂进很巧妙地导演了这场情真意切的动刀闹剧,推动了其达到目的的进程。至此,蓝兰走到哪里,他就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到哪里,表现出空前的热忱和关心,以至于她都感到烦躁和厌倦了。他对蓝兰越好,她越不领情。这种黎明前的黑暗是爱的旋涡,只要追求者达到目的,那种新鲜感就会随之消失,情爱刹那间会被急风暴雨和雷鸣闪电一扫而空,爱情这个美好的字眼,会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涂进清楚,要达到目的,必须把心思花在菲菲身上。由于菲菲对他有好感,他仿佛担当起父亲的职责,每天送菲菲到幼儿园,又到幼儿园接菲菲,下雨天还要背着菲菲,而且遇到人,涂进会高声大气地说:“菲儿再见!”俨然一对父女。

涂进逢人便讲,他爱蓝兰,说她温存,心地善良,他涂进不是找不到对象,而是找不到像蓝兰这样温顺的女人。这些歌颂她的话也不时通过一些人传到蓝兰的耳中,使得她心动。他拼命对蓝兰好,对菲菲好,时间一长,她的心被磨软了,不知不觉又上了情感的逆船。3

他们结婚了。婚礼是在矿山食堂举行的,仪式十分简朴,也就是请亲朋好友共聚一堂,喝杯薄酒。结婚时,涂进一无所有。那时家里穷、工资低,涂进不仅没有一分一毫的存款,而且还欠单位和食堂几万元的债务。因此,结婚那天穿的西装都是蓝兰买的,她心里想的是只要涂进对她们母女好,只要生活愉快、家庭和谐,穷也幸福!

结婚前,蓝兰对涂进还是了解的,虽然家庭环境不好,但他本人没有任何劣迹,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白对她的爱,那种爱是刻骨铭心的,曾经痴迷到要用菜刀割腕的程度。

涂进苦苦追求蓝兰时,蓝兰曾劝他:“我们的结合是不合适的,我结过婚,有女儿,而你没有谈过恋爱,完全有理由找一个漂亮、没有结过婚、没有任何负担的女人。”

但涂进表现得十分坚决,非她不娶!涂进表示,如果蓝兰不嫁给他,他就会对爱情失去信心,那他就要破罐子破摔,就要去喝酒、打架。

当蓝兰提到女儿拖累时,涂进更是信誓旦旦:“菲菲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会对她好到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

结婚后,蓝兰问他是否后悔,他更是语言铿锵:“决不后悔,今生今世永无‘后悔’二字。”

女人爱听的话,涂进说得十分地道,不由你不相信,不容你有丝毫的怀疑。

蓝兰想,和谭勇在一起时,也有过这样的铿锵誓言,也有过山盟海誓,月下池边也曾留下爱的倩影,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魔幻般的爱情是男人们玩弄的一张王牌,随意被他们打来打去,以此达到他们自私的目的。

结婚后,涂进果然对蓝兰和菲菲很好,以至于蓝兰都认为世上也有好男人,虽然他穷一点,但双方都上班,涂进的工资虽比蓝兰要低一些,但也能凑合着过。因涂进是工人,而蓝兰是中专生,幼儿教师工资待遇是套中专工资。但只要他们恩爱,穷也幸福。恩爱是用金钱买不来的,幸福是靠心灵感应的,只有用心才能体验到。

有段时间,蓝兰总感到这段婚姻是畸形的:他没有结过婚,而且又小自己一岁;而自己结过婚,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拖累。不对等的婚姻条件必然会带来某些不良后果,如今还显现不出来,但对她而言,任何一种后果都是可怕的,是她不愿看到的。涂进是能讲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语言上将爱表现得淋漓尽致、死心塌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用那些听起来酸溜溜的、肉麻的词语赞美、歌颂蓝兰,她感觉出这些语言的无聊和虚伪。但涂进认为这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这是对女人的自尊心的尊重,女人天生就爱听赞美词。正是这些赞美词,使许多女人晕头转向,陷入泥潭都认为倒在鲜花丛中。而这些赞美词和旦旦誓言,带有欺骗性,有时像迷魂药一样麻醉着女人的神经,使她们为爱而疯狂。“爱”其实只是一个很虚幻的字眼,但它衍生的结果千差万别,犹如舌头感觉舒服就是可口,眼睛觉得舒服就是悦目,爱情使你迷醉就是幸福。但爱情是一个长长的过程,可以发展,也会消失,永恒的爱情只是人类至高无上的追求而已。

刚结婚时,蓝兰和涂进形影不离,使得许多人都投来羡慕的眼光,涂进不仅对她好,而且对菲菲更好。

饭后,他都会牵着菲菲出去散步,熟人会说:“二哥,菲菲好像你喔!”他会理直气壮地答道:“当然,她就是我女儿!”

但好景不长,他们的爱情开始变味,家庭氛围渐渐变味!当结婚的新鲜感随时光的流逝而暗淡,不相称的婚姻必然要导致不良的后果,幸福可能会演变成苦难。几个月之后,他们昙花一现的幸福灰飞烟灭,等待蓝兰的是苦难和暴力。

蓝兰原本身材就不高,虽然不显瘦,但看去还是有一点娇小。而涂进则不然,三十来岁的汉子,一米七几的身高,剽悍的身材,方形的脸,站起像座山,躺下如头牛。

刚结婚时,也许是有一种新奇感,他们的性生活比较和谐。和谐的性生活是夫妻间的幸福之源,无论白天如何忙碌、劳累,只要夜幕降临,夫妻必然要走进恩爱的暖巢,这种暖巢是人类延续的温床,性生活是保证种族延续的必然途径。

也许是刚结婚,情爱的余温犹存,怜香惜玉亦是男人的风度。蓝兰对涂进百般温顺,涂进对蓝兰也显出万种怜惜。但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情况发生了变化。原来,在结婚之前,涂进就特别喜欢矿医院一个名叫黄丽的姑娘,蓝兰也认识,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分手了,黄丽嫁到省城。涂进的这段情缘,结婚之前蓝兰是不知情的。涂进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蓝兰当然不知晓。但于涂进而言,其心灵深处总会默默地比较,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性生活。当一时的新奇过后,涂进脑海中会不时出现黄丽的影子,那些已经消逝了的情节都会在他大脑中一一展现,那些陈旧了的情节会变得销魂和难忘,甚至产生一种淡雅的美,扬起逝去的回忆和怀旧的情结。对于有些人而言,初恋也许只是一生中的一段经历,生活中的一段插曲,但对于对生活不满或对婚姻不满的人,就会影响生活的质量,慢慢侵袭家庭之巢穴,从而出现婚姻的裂变和崩溃。

涂进不仅在心中暗暗拿蓝兰和黄丽比较,从性格、长相到经济收入,而且他脑海中会常常出现黄丽的叠影。特别是过性生活时,他思想会移位,以此刺激他强烈和无节制的欲望。涂进喜欢喝酒,经常和矿上的一帮人吃喝,这些人虽然不是社会上的“下三烂”,但也是一些胸无大志、品德低下之徒,他们酒足饭饱之后,谈论的都是一些低级趣味的事,女人是他们永远谈不完的话题,并且常窝在一起看黄色录像。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正是国家改革开放的黄金时段,国门打开了,“香花”进来的同时,“毒草”也随之而来。歌厅“三陪”小姐,发廊、酒吧、洗脚城如雨后春笋,处处繁荣“娼”盛。“牺牲一代少女,也要把经济搞上去”成了一些官员的行动指南,影像厅在播放“黄带”,歌厅安排几曲暗舞,让舞者贴贴身子。“黄带”不是新鲜的东西,处处都可以买到。

这种生活使涂进厌倦了家庭生活。录像教会他许多动作,他没处发挥,找小姐,他经济拮据,无力支付“鸡婆”们的费用开支,只有在自己的老婆身上演示。蓝兰的灾难就随之来了。

涂进身材高大,体壮如牛,没有受到“黄带”的污染前,他每次做爱都要抱着她,那种身心契合的感觉使他飘飘欲仙、浪荡销魂。和谐的性生活使人流连不已,也是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看了黄色录像后,特别是婚姻的新鲜感消失后,他每次做爱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沉重的压力,使得她只有出的气,没有吸进的气,那种凶猛的起起伏伏,她只能心慌气喘地被动承受,没有丝毫的快感可言,因而产生了憎恶感。她原本就是一个性格内向、温顺有加的女人,为了家庭美满、婚姻幸福,不论什么事她都逆来顺受。由于婚姻条件的不相称,她心灵深处对涂进有一丝歉疚和愧意。这种歉疚和愧意就是婚姻的不平等,不平等婚姻必然要倾斜。为了这个家,为了维系婚姻,她企图用女人的温存感化那强壮的躯体;用真心的爱,化解他心猿意马的家庭观念。只可惜他对她的一片苦心置若罔闻,她含辛茹苦换来的却是他的凄风冷雨和随时被压死在他躯体之下的恐惧。

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人,只希望家庭不再发生变故,但纵然她能遮掩夏日的骤雨,却无力抵御冬天的风雪,这使她感到忧心恐惧和彷徨无助。他不断变换着花样折磨她,使她心灵滴血般疼痛,她预感到自己随时都面临风险和死神的威胁。他已经不把她当成妻子,只把她当一个性发泄的工具,他对她的性已不是爱,而是一种深深的伤害和侮辱。

他目中无人,时时表现出毫不利人、专门利己的近乎不通人性的自私,时时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要求别人做出牺牲,充分表现出大男子主义的蛮横与粗野。他不管身下的人的感觉,甚至怒火中烧,丝毫不顾及她人格的尊严,毫不顾忌地践踏着她!

她懦弱,她逆来顺受,她下跪求他,但都徒劳无功,不仅不能换来他的同情,而且还要承受加倍的折磨、侮骂和拳头。

他常常露出狰狞的面目,告诉蓝兰他在外面怎样打架,如何心狠手辣、狼心狗肺,谁都甭想惹他,谁惹他谁就没有好结果。侮骂和恐吓使蓝兰彻底失望,心灵随时都濒临崩溃。他有时一边折磨着她,一边还说这是对她好,这是生理需要,男女平等等屁话。

蓝兰曾想到离婚。但他们刚结婚几个月,如果现在就离婚,很难被人们所理解和接受。而且涂进白天伪装得很好,给人们的印象不错,如果这时提出离婚,大家就会怀疑是她的问题,这种印象一经形成,在单位抬不起头,人也做不下去,况且涂进不允许离婚。这种不能启齿之事又不便告诉家人,那就只能强忍着。这种忍耐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因畸形婚姻在涂进的骨子里早就种下不平等的种子,永远都不会找到平衡的支点,折磨和发泄是他唯一的选择。4

就在涂进反复对蓝兰进行性折磨时,她怀孕了。当涂进知晓她怀上孩子后,确实兴奋了一阵子,对她的性折磨也收敛了许多。她心想有了孩子,可能会带来转机,他变态的心理应该会好一些,有走失了的幸福又回来了的感觉。蓝兰企盼着孩子生下来,让孩子给她带来好运,减少精神的折磨和肉体的痛苦。

虽然性虐待对家人或朋友都是难以启齿之事,但想起他沉重的躯体压得自己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她也试图向朋友倾诉倾诉。正好,一次涂进的几个朋友来玩,涂进出去买菜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向这三个朋友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希望他们劝劝涂进,否则她只有一死才能解脱这种非人的虐待。

几个月的宁静唤来婴儿的一声哭啼,蓝兰的第二个女儿降生了。虽然在涂进心中,总希望能生一个儿子,这种心态是大多数男人的心态,但涂进在行动上没有丝毫歧视女儿的表现,而且也特别喜欢这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姑娘,他给她取名为涂蓝,取了他和蓝兰的姓。

蓝兰生下孩子才十多天,没有满月,涂进的旧病便开始复发。还在月子中,他就要和蓝兰发生性行为,理所当然被她拒绝。这种拒绝遭到他的嫉恨,等到孩子满月后,他就变得歇斯底里,变本加厉起来。

蓝兰说:“白天是人,晚上是鬼,我过着非人的生活。”

他们上班是楼上楼下,各忙各的事。大女儿菲菲已经上学。涂进一有机会,总会说一些虚伪的话掩饰自己。当两人相遇,当着别人的面他会问寒问暖,如果下班到朋友家吃饭,他会在楼上高声大气地对她说:“我出去吃饭了,晚点回家!”给单位的人造成他们亲密无间的假象,做出一副尊重她的样子。但只要夜幕降临,黑暗就笼罩在她心中,苦难就会到来,她恐惧、害怕。夜色,像恶魔一样笼罩在她心中,让她心里发慌,产生焦虑和畏缩。

他由不得她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他需要她就得满足,他要求的每一个动作她都必须服从。否则,他就会揪起她的头往墙上撞,或者用脚踢她的肚子。他做爱的动作很多,前后左右,他的进入是猛烈的,没有丝毫的温柔,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快感,只有不尽的折磨。他们每次做爱都充满暴力。她闭着眼,无奈地任其摆布,仿佛一个殉道者,似悲似嗔,任凭他翻来覆去,包括经常性的掐拧,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她却分外冷静,嗔怒时只用冷如冰刀的眼神射向他。他压着她晃动时,她受不了,心里堵得慌,那种隐秘的冲动使她心痒难熬。但强烈的冲动会使他不顾一切拧她的脚,用牙齿咬她那松弛的乳房,她的尖叫声会给他带来快感,松弛的乳房上会留下一排齿印。他越亢奋,动作越大,她越痛苦,他越感到刺激,下手越重,等他到高潮,她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心灵上血已结痂。俗语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蓝兰清楚她这一次又选错郎了。但事到如今她只能打落牙和血一起往肚里咽。不慎的选择必然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每次暴风雨之后,她都伤痕累累。她的呻吟、她的愤怒,没有激起他丝毫的同情。他动机不纯的婚姻,深深地隐藏着心灵的污浊。犹如泡沫般的婚恋,不平等的心态,必然把那极不牢固的泡沫击得粉碎。

坦诚是婚姻的支点,虚假的婚姻是可怕的!

每次过性生活,涂进不管她有多愤懑,动作有多猥琐,都要把西式“黄带”中的动作翻来覆去地运用,他已经感觉不到这种无聊和羞辱,他的灵魂已经在肮脏污秽中变得麻木不仁,龌龊使他道德沦丧,人性已经泯灭!

他不仅让她吮吸肮脏的东西,而且还要变换着动作,她被压迫得呼吸困难,感觉头要爆炸了。虽然她奋力反抗,可惜那瘦小孱弱的身体,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扭转情形。那身高马大的躯体直到发泄完才会离开,而且他的乳白色液体还要射在她口中,这使她格外恶心。憎恨的火种在她心灵深处奔突,愤恨的种子在她灵魂中慢慢发芽!做爱给她带来恶心,每次做完她都要到厕所里呕吐一番。

如果她一味逆来顺受,没有丝毫的反抗和抵制,就会受到良心的鄙夷,软弱给她带来的耻辱比她的不幸更为可悲。而她的麻木不仁会令他更加傲慢和残暴,如果她对他的凌辱和虐待俯首帖耳,她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虽然她的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时时都会被内心的懦弱击得粉碎,但量变必然导致质变,忍耐有一定的极限,逼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

她对这样的凌辱已不堪忍受,她提出了离婚。那时大女儿菲菲已经上了高中,而且蓝兰考虑到女儿大了,对涂进不放心,因而说服前夫谭勇把菲菲带到郊区中学读书。她写好离婚协议书,先给涂进的几个朋友看,然后再给他看。涂进看后暴跳如雷、怒火中烧,气得脸上直冒青筋,威胁说:“如果你再提‘离婚’二字,我就用电线把你勒死!”

蓝兰说她也怕死!

平时就被他吓怕了,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人,想到真要死在他手中太划不来了。小女儿一天天长大,他也会一天天老去,体力总要衰竭,性欲总会消退的。想到未来,她内心平衡了许多。因此,不论他在外面赌博还是拈花惹草,她都由他,特别是他爱找女人,虽然她的内心是一百个不情愿,但一想到他对自己的虐待,她就觉得让他去释放释放,消耗掉他的精力,对她也是一种解脱。所以,一切都由他而去。5

由于资源枯竭,大量矿工下岗,蓝兰他们也在其列。这是大潮流,吃资源饭、端资源碗的工人,迟早都会如此。资源经千万年形成,过度开采是不会再生的,现在的拼命采掘就是对后人的犯罪。

煤矿全员下岗后,对一些岗位重新返聘,蓝兰比较幸运,又重新上岗。而涂进下岗后就没那么幸运!他先是成天待在家,后经朋友介绍到当地派出所打工,当协勤,就是联防队员。这些乡村派出所比较穷,经费十分困难,工资待遇低,加之涂进酒、色、赌全来,常常腰无半文,而且还欠赌债和酒饭钱,加之其弟吸毒劳教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常常以威胁的口气要钱。三百两百交不了差,一开口就是一千八百的,家里没有钱借也要去借,惹不起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动不动就要踏平全家,砍死她两个女儿。民间有“长兄当父,长嫂当母”之说,他困难你不帮谁帮?每次拿了钱才离开,拿不到死都不走。真是一人吸毒,全家遭殃,没有个尽头。

家被掏空了。蓝兰着急了:“我说涂进,长此以往,怎么行?你得管管。”他也没法,虐待老婆可以,管他那吸毒的弟弟无招。

靠涂进是没门了,为了这个家,蓝兰只有求助妹妹,她做生意攒了一些钱,想到蓝兰负担重,可怜,会不时接济蓝兰。但妹妹对蓝兰被虐待之事一无所知,蓝兰不愿告诉自家亲人,一是难以启齿,二是怕家人数落。纵然心中有一万个委屈,她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家中开支太大,男人又是一个废物,蓝兰只能自力更生。她白天上班,一到晚上就领纸壳在家给人糊纸盒。有时给人打手套,一分两分、一角两角地攒钱。想到两个女儿一天天长大,大女儿菲菲又乖又爱学习,在学校成绩很好,这是她的希望和未来,现在为她们拼上命,也是值得的。不求她以后有多大的回报,只求她能安身立业,这是母亲的责任,亦是母亲的伟大之处。在儿女身上,只有奉献没有索取,这是万千母亲的所思所想。有时她生病输液,也要求医生给她扎脚静脉,腾出手来做事挣钱。

蓝兰每月要给大女儿菲菲三百元。可恶的是涂进,在外欠下的赌债都把账记在蓝兰头上。常常半夜三更有不速之客登门讨债,家中有钱时还好办,家中没有时就只好向邻居借。

为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一味地忍让。逆来顺受已经是她的一种生活,一种观念。因为他的暴虐使她麻木,纵然是含辛茹苦、殚精竭虑,她也要隐忍。她要在两个女儿面前展现最崇高的母爱和牺牲精神。软弱,是她最致命的缺点,也是给她带来不幸和耻辱的根源,这也助长了涂进的气焰。她对他的无限度的凌辱和傲慢的俯首帖耳,其实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遇上这样对家庭、对社会极不负责的男人,她深感无奈!

涂进在派出所打了一段时间零工,觉得待遇太低,又不干了。没有事干,成天就和一群狐朋狗友赌博,他又是一个要智商没有智商、要钱没钱、要手气没有手气的人,常常欠人赌债,写下欠条到蓝兰那里讨要。加之两个女儿读书要钱,他吸毒的弟弟要钱,家中已经一贫如洗,蓝兰白天黑夜地挣也难以支撑这个家。没有办法,蓝兰只好向大姐求援。蓝兰大姐家的经济比较宽裕。她求大姐支持几万元买一辆车给涂进跑。她心想他有事做兴许就可以少接触那些狐朋狗友,也可挣些钱补助家用,只要他乐意干,能跑多少都行!也不要求他搬一座金山回家,只要他能养活自己,不来打扰她就行。

车子买回来了,是长安“小面包”。买车后,涂进还是很感激蓝兰的,说她家对他好,他也感到对不起蓝兰,也为过去的事情内疚,而且还对蓝兰花言巧语一番:“我欠你的,你把我煮来我吃也认了!”

蓝兰觉得只要他安心跑车,不去嫖赌,不去干坏事,就是幸事。

刚开始,涂进也的确兢兢业业跑车,每天有几十上百元钱的收入。每天回家他都会耍贫嘴说:“蓝兰,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是你和你家救了我,我会感激你们一辈子的!”

然而,狗改不了吃屎,时间不长,他拈花惹草的本性又暴露无遗。

他开面的,这为他找女人提供了更好的条件。

刚跑两个多月,他就盯上了矿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此就不给家中钱了,而且还要钱修车。蓝兰感觉这是一种欺骗。

一天,她请假到镇上。他的面的不准进城,只能在郊区小镇上跑,因市郊的单位很多,人口稠密,乘车的人也多。她刚到镇上,就看到他在车上和一个她认识的女孩亲昵地抱在一起。那个女孩还在读初中,父母离异,是随奶奶长大的。这种自小就失去父爱和母爱的人是危险群体,也是劳动教养和坐牢最多的群体。

涂进发现了蓝兰是有意监视自己,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粗野地说:“关你屁事,我就喜欢年少的,新鲜!怎样,我给钱,摸摸乳房舒服,晚上做爱愉快,你要干啥?”蓝兰话都没说,他就怒吼地说她扫了他的面子,更可恨的是,他居然气焰嚣张地说,“等菲菲回家,我都想用一用!”蓝兰肺都给气炸了:“你不是人!”

蓝兰和他吵了一阵,他下了车,把钥匙扔给她就走了。

蓝兰接过钥匙,气愤地说:“你滚!”

她会开车,有驾照。

那次吵架之后,涂进真的赌气再不跑车了。蓝兰白天要去单位上班,也不可能去跑车,跑车虽然收入要多一些,但她白天还要照顾女儿,而且跑车收入不稳定。她不能辞掉工作。所以,蓝兰就把长安车低价卖了。

在家待了几天,涂进深感无聊,就南下广东打工去了。

他去广东打工,蓝兰就解脱了。眼不见心不烦,她心情开朗了许多。

涂进去广东才一两个月,居然不时寄点钱回来,那时蓝兰不知道他干什么,偶尔打打电话,无非就是平安问候或者不要去做违法的事等叮嘱的话。但她的确不知涂进在广东做传销之事。

传销是骗人的勾当,是政府打击和取缔的对象,而且直接受骗的就是亲戚朋友。

蓝兰收到涂进邮来的钱,以为他在广东做正事,没有想到做的事是非法的。搞传销要发展下线,只有发展下线,才能有钱进,传销组织是宝塔形,下线发展越多,钱拿得越多。涂进寄钱来的同时,没有忘记要蓝兰给他拉下线。蓝兰也是糊涂的,压根儿不知道传销是咋一回事,总以为是经营销售产品。因此,她说服她的姐夫上广东加入传销行列。姐夫经不住小姨妹的诱惑,到了广东,才知道是骗人的传销活动。他们相见在一间关门闭户又潮又湿的屋中,进去就不准出来,要交两千多元钱传销入门费,还要拉到下线才准出来,等于非法拘禁,而且扬言,不交钱,不联系下线,就要搞死他们。这已属带黑恶势力性质的讹诈、欺骗,而且六亲不认。非法传销是社会的毒瘤,害人害己。

蓝兰的姐夫找准空闲,死里逃生回到家,怒斥蓝兰和涂进恩将仇报,合谋诈骗。蓝兰很难堪,她哪知是传销,是骗人的勾当,她是被蒙在鼓里的,打落牙只能往肚子里吞!6

蓝兰的姐夫回家没几天,涂进也狼狈地回来了。

他出门才几个月,钱没有找到几文,但外面的一些低级下流的东西倒学得不少。他这个人身体十分强壮,性欲特强,没正常的性生活他就受不了。从广东回来,他更是花样百出,如不愿满足他的要求,他会拳打脚踢,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横蛮,更加刁钻。

白天,他道貌岸然,做出人的样子,可一到晚上,就变成鬼,青面獠牙,冷酷无情。

多年来蓝兰对夜晚充满了恐惧,常常以泪洗面,心痛得滴血。但是为了两个女儿,她一直强忍着,两个女儿是她的希望所在,是她生命的全部。女儿是黑夜里的希望之光,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如果这两个女儿有什么闪失,就会变成一场灾难,精神的雪峰就会坍塌。

晚上一上床,由不得蓝兰是否愿意他就野蛮地脱下衣裤。他不管她心中的烦躁和痛苦,肉欲是他最强烈的愿望,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她不做他就用手掐她、拧她,一脚一脚地踢她的小肚子,使她难以忍受。

她坚持不做,他就会像一个发怒的猛虎,咆哮着,揪着她的长发就往墙上和地板上撞,那“砰砰”的声音发着残忍与恐怖的脆响,似乎连房屋都被震得晃动起来,但他仍没有丝毫的怜悯。

这种畸形的做爱方式,每晚像剑一样刺进她的心房。有时她被打得昏过去,醒来时他却已经睡着,她就偷偷跑到矿医院看病。

性的自私使他越来越疯狂,他对她的折磨,远远不只是生理上。她的懦弱助长了他的嚣张,她痛苦的表情是他心里产生快感的源流,性变态已经从他的骨头里溢流而来,他此时此刻已经患上“虐待妇女综合征”!

黑夜本来是休息的时间,但黑夜给她带来恐惧。从广东回来后,涂进已经疯狂到极点,不发泄的晚上很少。但即便不做,涂进也都要脱得一丝不挂,伸开两条大腿,要她用舌头舔他,这种让人作呕的事她自然不愿做,但由不得她,他的凶狠和残暴使她畏惧。按他的要求做时,他双目紧闭,飘飘欲仙,他不睡着不准松口。有时她十分疲惫,舔着舔着就睡去了。他就毫不客气地踢她的肚子,踢醒了,又继续做,只要动作慢一点,他第二脚就又踢过来,就这样口含着要一两个小时才入睡。她时时恶心得想呕,跑到厕所呕过,如果他还没有睡熟,还要尽快返回来含着。直到他睡熟了,才能到厕所漱口,她一边漱口一边止不住泪流满面。

此时,眼泪已经换不回他的怜悯之心,同情已经是一个十分奢侈的词。

那天晚上她都认为自己活不成了,他不仅仅是性变态,已经演变成“性变态狂”了。那晚,她刚刚脱下衣服,心想可能又是重复做过的动作,但他说要来新的。听到这话,她心里就直哆嗦,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新花样,又不知要被他折磨成啥样。他说今晚要开“后花园”,这个词她听都没有听说过,一片茫然。他解释说:“开后花园就是肛门做爱。”

她不从。话音刚落,又被他抓起头发就往地板上撞,直到撞昏过去,醒来后她以为没事了。虽然身体受些伤害,但只要躲过他豺狼一般狠毒的手段,逃过劫难就行。殊不知他想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她软弱的土壤,已经生长出他的暴戾与疯狂。他看她醒过来,容不得她丝毫的喘息,双手把她反按在床头,暴戾地狠狠地玩弄他的花样……她一阵钻心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蚯蚓一般的血从她光洁柔软的双腿间流下来……

多年来,他变换着花样在她身上做着各种动作,从粗暴到虐待,从虐待到变态,各种花招耍尽。他本身性欲极强,却又想到社会上现在流行的性药,便到药店里买来所谓的“猛男”、“伟哥”,还有一些喷在龟头上的药剂。药盒上满是英文字母,广告上都是增粗增大,持续多久多久的广告词。这些药害人匪浅,能把淡漠变得兴奋,把细软的变得刚强,把刚强的变成疯狂,把疯狂变成折磨!

啊,人!愚钝使他们泯灭天性。在这种黑色的生不如死的夜晚笼罩下,蓝兰强忍着涂进的折磨、侮辱生活了十多年,她多次想自杀,多次失去生存的勇气,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

随着女儿的长大成人,涂进已经不满足于和蓝兰做爱,而是将狼一样闪着幽光的瞳仁射向菲菲。这就预示着地狱的大门正慢慢向他开启,阎王殿前又会多一名头戴枷锁、脚戴镣铐、蓬头垢面被打入地牢的厉鬼!

蓝兰和前夫谭勇所生的女儿谭菲一天天长大,渐渐地变成像白天鹅一样美丽的姑娘。她十三四岁起,少女的许多特征就凸现出来,胸脯慢慢挺起,身段变得亭亭玉立,圆圆的脸庞,白皙的肌肤,都勾起涂进的邪念。由于涂进平时对菲菲较好,菲菲对这个后父没有产生多大的反感,涂进对蓝兰的性虐待菲菲自然更不可能知晓。但菲菲越是出落得如花似玉,母亲蓝兰的心中就越增加一分隐痛和忧虑。她从他豺狼一般射向菲菲身上的目光,从他那不怀好意的一举一动中,已经预感到危险。谭菲读到初三,蓝兰做通前夫的工作,让菲菲到前夫所在的郊区中学读书。但因菲菲和亲生父亲并无感情,和后妈也有隔膜,因此每逢假日就回家,每次回家就和妹妹住一个房间。因矿上宿舍狭窄,只有两间卧室,三十来平方米。菲菲每次回来都使母亲担惊受怕。蓝兰太了解涂进的狼心狗肺了。他在外嫖赌成性,保不住哪天就把魔爪伸到继女身上了。他开面的时勾搭的那个小姑娘比菲菲还小一岁。当蓝兰劝他不要摧残未成年少女时,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说出使蓝兰肺都气炸的话。只要菲菲一回家,涂进时不时就会说,菲菲越来越漂亮了,皮肤如何如何地白皙光洁,还说菲菲睡觉的姿势好美哦!这些语言提醒着蓝兰:他已经盯上菲菲了。

炎热的夏天,菲菲每次回来,涂进常脱光上身要菲菲给他挠挠背;有时上身光着,下身只穿一条短裤,要菲菲给他捶捶腰。他还不时把皮带放松,把裤腰垮下来,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每逢此时,细心的蓝兰就会过去要菲菲去看书、做作业,由她给他揉捶。每次都引来他的拒绝和愤怒,说:“你的手像麻皮一样粗糙,哪像菲菲细皮嫩肉的,揉起来就是舒服!”

有时女儿回来,他搂抱着有意无意抚摸她的头、脸。特别是夏天,女儿穿得单薄,他的动作总是有意无意地不规矩,时常双手抚摸菲菲的肩前背后,甚至装着无意的样子碰向菲菲胸前隆起的地方。

菲菲迷迷茫茫、懵懵懂懂,觉得后父的举动有些不规矩,模模糊糊地感觉出他邪恶的意念。有时蓝兰有意问菲菲感觉后父怎么样,女儿便流露出对后父的不满。

后父的性骚扰不轨行为,姑娘当然不便启齿,只能含糊其辞,模棱两可。但作为母亲,蓝兰心中如明镜一般。

热天,家中狭窄,只有两间卧室,大女儿菲菲和二女儿睡在一起。他时常会走到她俩的房间,像鬼魂幽灵一般。室内闷热,菲菲通常只穿一件薄薄的衬衣、一条三角裤。涂进常以上厕所为名,拉开灯看菲菲熟睡的姿势。但每次都会被十分警觉的蓝兰故意“吭吭”的咳声惊扰。他便无奈地回到屋里,回房后就说一些无聊的话,“菲菲熟睡的姿态真迷人,伸开的双腿好白嫩”等等,气得蓝兰胸口堵得慌。她知道他刻薄心狠,凭他的德行绝对不会放过菲菲。她要拼命保护自己的女儿!她时时被虐待,头被抓起往墙上、往地板上碰。但蓝兰从没有在他的面前流过一滴泪,每次被欺辱时双目放射出冰冷的光,就像两把冰寒的剑,直刺他胸膛。

沉默是爆发的序曲。“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不会屈服,为了两个女儿,她要顽强地生存。有好几次他把她的头拼命往地板上撞,多次被撞得昏了过去,醒来了,她拼命爬起来,想到女儿,女儿不能没有她,她就蹒跚地撑起来。有时他狠心地用脚踢她的腰部、胸部。他从来不抓打她的脸,他怕人发现,脸面目标大是明伤,怕遭人议论。打头踢胸踢腰,这些地方是暗伤,外人发现不了。他的心比蛇蝎还狠毒!

每次被打,她都不喊、不叫、不哭,虽然仇恨的双眼时常含泪,但她不会在他的面前流;每次被辱凌后,她就蹒跚着来到卫生间洗脸,梳理好凌乱的头发。她要保护菲菲,让她的青春洁白无瑕,就是用生命、用鲜血,也要誓死保卫女儿!蓝兰铁了心,不能让这个狼心狗肺的后父动菲菲一根汗毛!

信念一经产生,就坚不可摧!他好多次欲对菲菲不轨,都被她借机中止。他经常恼羞成怒,无耻地说:“菲菲用得了!”每次蓝兰都回他:“禽兽,你做梦吧!我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你不让我得逞,我就要你死,我搞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现在他居然这样狂妄。每次他欲对菲菲行不轨,都被她阻止,他气急败坏,愈加对蓝兰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恨不得吃掉她方解心头之恨!

菲菲读到初三下半学期,面临中考。想起涂进蛇蝎一般的心肠,看到他对菲菲贪婪的目光,蓝兰就要菲菲尽量少回家,原因又不能说得太直。

那天,涂进和蓝兰做爱,达到高潮时,他竟满嘴喷粪:“等菲菲回来,也要她领教领教床上功夫!”罪恶的触须仿佛已经飘然而入菲菲纯洁的身体。

菲菲临毕业前一个月,打电话说要回家拿户口本填表。涂进得知后,便打起了邪恶的算盘,他故意扯谎说:“爷爷奶奶想二姑娘了!”一大早就把二姑娘送走了。

他心中发狠一定要乘此机会把菲菲搞定。

蓝兰意识到今晚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她高度警觉,把注意力集中在菲菲身上。

夜已经很深了,菲菲已经酣睡。她压根儿不知今晚围绕着她即将会发生什么。在另一个房间,一丝不挂的涂进伪装打着呼噜;心事重重的蓝兰,紧锁眉头,眼虽闭着,但不能睡,警觉的弦绷得很紧、很紧,高度警醒控制着她的意念。

果然不出所料,凌晨两点来钟,家中出奇地静,些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涂进翻了个身,头慢慢扭过来,想看蓝兰是否熟睡。他早就按捺不住了,心想蓝兰不会识破他的伪装,以为她已经进入了梦乡。他轻轻地爬起来,一丝不挂,蹑脚蹑手地向菲菲房间走去。

他轻轻推开菲菲的门,动作灵活得像只猫。他还没有走到菲菲床前,蓝兰便大声干咳,伸手“嗒”的一声拉开壁灯。清脆的声音惊吓住了他,灰暗朦胧中惊破了他自以为得计的美梦。蓝兰一骨碌起了床,走到客厅。

他知道她发现了,硬来肯定是不行了,便返回客厅。

客厅里,她咬牙切齿地盯视着他,那瞳仁中射出的分明不是光,而是两团怒火。做贼心虚、平时不可一世的涂进,此时的心里也微微打战。稍事平静,阴谋没有得逞的他怒火冲天,抓起蓝兰的头往地上撞,反过来双脚轮换着踩,踢着她弱小的身躯,踢累了又用双手把蓝兰提起来,斜卡在沙发上,低声咆哮道:“你看老子不掐死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兰从昏迷中醒来。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他坐在床上吸烟,壁灯昏暗,迷影幢幢。此时,她终于觉察他已经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恶魔,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她慢慢走向卫生间,想起自己结婚十多年牛马不如的生活,被虐待的往事一件件涌向心头。如果菲菲被他糟蹋了,那她活下去的希望就会破灭,生不如死。新仇旧恨涌向心头,此刻,她不再是贤淑温柔的蓝兰,她像一头疯狂了的母狮,她的愤怒和仇恨从骨子里似岩浆般奔突出来。捍卫、雪耻,使她怒不可遏。她回头,一眼瞧见门旮旯的斧子,长期被暴虐的愤怒一下喷涌出来。“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这种信念使她疯狂了,为了自己和女儿的解脱,她要铤而走险,要把一切包括生命作为赌注,去捍卫生命中最神圣的东西!

她提着斧子穿过客厅,走进烟雾迷蒙的卧室。他的烟火还没有熄灭,黄豆一般的火燃烧着。卧室中烟雾缭绕,正是这种迷蒙给她带来机会,使她从一个弱女子霎时变成一头凶狠的母狮。他看见她进门来了,手中提着东西。他根本没有想到那是斧子,那是要他命的凶器。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看到鸡血都要昏过去的人,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她弱小,逆来顺受,从来没有反抗过——正是这样的思维定式,使他对她充满蔑视、不屑一顾。也许是他恶贯满盈,也许是他自食恶果,膨胀的恶念麻痹了他的大脑中枢神经。

她可以忍受他的性虐待,但绝对不能忍受这个衣冠禽兽糟蹋作践自己的女儿。女儿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双目奔突着炽烈的火焰,牙咬得“格格”地响。她横眉冲到他面前,没等他回过神来,她举起了斧子,猛然间向他头颅砍去,一下、两下、三下……

血从他的头上喷涌而出。她愈砍愈气愤,每一斧子下去都特别有力。

沉默是一种可怕的力量,长久的沉默就是一座蓄积已久的火山,一经爆发,那力量大得吓人,那狠劲让人惊叹!把他剁成肉酱都难解她心头之恨。她没有害怕和恐惧,没有考虑后果,只有愤怒和仇恨。

此刻,她愤怒得完全丧失了理智。7

她砍红了眼,大脑中交替浮现出他过去那些肮脏污秽的动作。想起他要女儿“领教床上功夫”的话,她的心就痛得流血。

他死了。这个高大强壮的恶棍,被一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砍死了。

在朦朦胧胧的光影下,她见他血流满面,面目全非,横躺在床上,他已经气绝身亡!她又看见了茶几上闪着寒光的刮胡刀片。她把刀片拿过来,从盆架上拿来搪瓷脸盆。她又发疯般用那锋利的刀片割开他左右手的动脉血管,血像两条小溪汩汩地流进盆中。橘黄色的灯光下,她鼓圆愤懑的瞳仁,她要看看他的血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是热的还是冷的,他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朦胧的灯影下,她看到那汩汩流淌的血,是黑血……

血流干了,她把盆中的血倒进马桶,拉动马桶的栓线,水“哗啦啦”流进马桶,瞬息间清水旋拌着血水流入下水道。一腔热血刹那间就消失了!她用斧子砍下他苍白的头颅,再一斧斧砍下他冰冷的手和脚,把身子也分成几截。她的力气出奇地大,没有丝毫的恐惧。

为了不惊动熟睡的菲菲,事先她就特意去把菲菲房间的门锁上了,关严客厅的门,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天方夜谭》曾说:“女人的一半是巫婆!”对女人,你种下仇恨的种子,必然要长出疯狂的果实。

她找来塑料袋,把他的尸首一截截装进袋中。她犹豫片刻,是把他烧掉,还是拿出去喂狗?烧,会冒出呛人的气味;喂狗,她没有把握,怕狗不吃死人肉。她想到隔家不远通往菜场的路边有一条阴沟。趁着夜色,她扛着塑料袋,把涂进的尸首放进了路旁的阴沟,再刨了些土掩上。

返回家中,她再把有血的床单、衣物放入洗衣机洗净,把沾有血迹的地板擦洗干净,她轻松了许多。想到从此女儿安全了,她心安了!一切打理妥当,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鸡也啼鸣了三遍。黎明到来时,她竟轻轻松松地合上了眼睛。

涂进死后,蓝兰又感到不安。虽然他该死,但不应该死在自己的手下;虽然他该死,但不应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因此她在掩埋尸首时,有意露出一只脚,成了破案的线索。在审讯室,蓝兰说:“当时就产生了良心上的不安,但是想到被人发现后受到惩罚也就扯平了。”事情过后,蓝兰每天都有将要被抓的感觉。所以,两个女儿一回来,询问涂进,她只能以外出打工作为托词。她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作为母亲,她对两个女儿呵护有加,在案件未破时,她就话中有话地交代她们:“如果妈妈下岗出去打工,你们要自强自立,菲菲要刻苦努力,考取高中,读大学。如果妈妈不在,可依靠父亲或姨妈。”平常间,就把这些应该灌输的东西交代清楚了。小女儿虽有爷爷、奶奶,但她难以放心,毕竟他们已是古稀之年,其他人是靠不住的。事已如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十多天后,有人过路时闻到了臭味,报了案。公安局在侦破过程中首先怀疑蓝兰的姐夫,没怀疑她。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蓝兰愈来愈成为怀疑对象。最后她一五一十地把杀夫的来龙去脉全盘说给公安办案人员,案情大白,她也锒铛入狱。

在案件的审理中,了解一些实情的人出来举证,特别是涂进的亲人也主动出来为蓝兰举证。蓝兰一审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一审判决后,蓝兰放弃了上诉的权利,她没有上诉。她对涂进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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