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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1 14: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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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东伟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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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宗:美人愁

宋徽宗:美人愁试读:

引子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词是南唐后主李煜被赵匡胤囚禁后所作。中秋月夜,李煜仰望故国的方向,不禁悲从心起,悔恨交加,吟颂了上面这首千古传诵的《虞美人》。只可惜,往事如流水,一去不回头。悔也罢,恨也罢,家国已经破碎,江山归属他人。有唐之前,神州大地上曾出现过像神农氏、扁鹊、张仲景、华佗等这样的神医,然而,他们也无法研制出可以让人生重来一次的后悔药。

家破国亡之前,一代才子李煜何曾想过治国之策?待到成为他人阶下囚,才幡然回悟,只可惜,为时已晚。

赵匡胤与李后主,一个精武,一个通文。但赵匡胤“武能定国”,李后主却“文不能安邦”。

那赵匡胤生于动乱之时,父亲赵弘殷,曾是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代王朝的禁军将领。乃父干腻了禁军一角,因此,希望自己的儿子弃武学文,谁知,赵匡胤从幼年时,便沉迷于武术,喜好骑射,并自创“太祖长拳”,被称为中国武术界六大名拳之一,不但如此,赵匡胤还发明了“大小盘龙棍”,即双节棍,终于凭着武功韬略,把李后主赶下了台。

李煜做完《虞美人》,手握窗棂,目望长空,泪如雨下,自言自语地说:“《江山》啊,朕的《江山》,你在哪里?”

此时,李煜对社稷无望,他嘴中所说的《江山》,已非南唐的大好山河,而是他在亡国前所作的一幅描写山河的画卷。

赵匡胤将李煜囚禁后,便派了重兵把守,并专门有人负责整理李煜的日常言行,每天向赵匡胤汇报一次。这一日,兵士将李煜吟作的《虞美人》及其忧伤郁闷之语,统统记录下来呈于赵匡胤,赵匡胤看后,并不知李煜所言“江山”为一幅画,还以为他要图谋东山再起呢。

赵匡胤是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君主之材,他城府极深,目光远大,之所以敢进军南唐,便是看透了李煜在治国方面的无能。在这之前,赵匡胤丝毫不把李后主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一个只会舞文弄墨,写写画画的君主是成不了大气候的。然而,当他听到兵士的汇报后,再一遍遍地观看李后主的《悔恨录》,他有些担忧起来。赵匡胤联想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越王苟践。

当时,民间一直流传着勾践卧薪尝胆,最终雪耻亡吴的故事。赵匡胤江山未固,自然担心。他急令史官寻找《春秋左氏传》一书。很快,史官把《春秋左氏传》找来了。赵匡胤翻遍了这部记录春秋时期大事的史册,却没有找到卧薪尝胆的故事。难道民间传言有误?赵匡胤稍稍放宽了心。

夜里,赵匡胤依着龙案睡去,梦到自己摇身变成了吴王阖闾。公元前496年,他派兵攻打越国,大败而归,临死之前,他托付爱将伍子胥辅佐夫差,并暗中以自己的魂魄帮助夫差兴建水军。随后,夫差将突袭的苟践活捉。

伍子胥一次次上书要夫差杀了苟践,夫差却认为苟践已成为阶下囚,再不会对吴国有威胁,因此只是软禁,却没有要了勾践的性命。谁想,勾践在屋里挂了一只苦胆,不忘被囚之辱,越国逐渐强大起来。最终,苟践攻克了吴国。

一觉醒来,赵匡胤黄袍尽湿,他担心夜长梦多,便赐了李后主一杯毒酒,送他去了西天。如果西天也有美女,也不知后主李煜还想不想做风流皇帝。

其实,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帝不被美色所惑?从夏桀到殷纣,从周幽王到楚霸王,从隋炀帝到唐玄宗。大好江山,几十年或数百年易主。自秦始皇以来,几乎每个皇帝都喜欢臣民们高呼“万岁”,其实,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大宋的江山,虽然取之于李煜之手,自赵匡胤之后的几代皇帝,却逐渐将后唐的教训抛于脑后,只可惜了我华夏大地,沉沦于水深火热之中,如危卵一样,战事一起,百姓背井离乡,哭爹喊娘,生命朝夕不保。

第一章:寻欢作乐

时至哲宗时期。当时,哲宗年纪尚幼,朝中大权把持在高大后手里。哲宗赵煦,原名赵佣,元丰五年(1082年)被他的老子宋神宗封为延安郡王。元丰八年,神宗生命弥留之际,赵煦只有八岁,而神宗的两个弟弟雍王赵颢和曹王赵頵都已过而立之年,在朝廷中颇有声望。当时,朝中大臣有不少意图策立雍王赵颢或曹王赵頵,赵颢与赵頵也时常去皇宫探视神宗,对皇位充满了奢望。高太后乃宋初名将高琼之后,姨母是仁宗曹皇后,她前后经历仁、英、神三朝,政治经验颇丰。高太后见二王居心叵测,便命人关闭宫门,禁止他们出入。

一日,高太后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大夸赵煦温和孝顺,还将其每日所抄佛经给大臣们传阅。大臣们无不赞誉,高太后趁机宣读神宗诏书,拥立赵煦为太子。几天后,神宗驾崩,赵煦即位。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德妃朱氏为皇太妃;雍王赵颢进封扬王,曹王赵頵进封荆王,并加太保,宁国公赵佶(即后来的宋徽宗)进封遂宁郡王,仪国公赵佖进封太宁郡王,成国公赵俣进封咸宁郡王,和国公赵似进封普宁郡王;安康郡王宗隐、高密郡王宗晟、华原郡王宗愈、建安郡王宗绰、汉东郡王宗瑗皆加开府仪同三司;太师、潞国公文彦博为司徒,济阳郡王曹佾为太保,王安石特进为司空,王珪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乾德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董毡进封检校太尉、章惇为知枢密院事。

哲宗封完后宫、亲王、朝廷官员,在紫宸殿颁诏曰:“先帝临御十有九年,建政事以泽天下,而有司奉行失当,几于烦扰,希列卿协心奉令,以告慰先帝之灵。”

不久,由于尚书左仆射王珪去世,蔡确接任尚书左仆射,韩缜升任尚书右仆射。在东京沉默多年的司马光受高太后提携,进封资政殿学士,被调回京,另一位大文人苏轼的弟弟苏辙,也由监筠州盐酒税被调回京,任秘书省校书郎、右司谏,颍州通判吕公著升为御史中丞,三司使曾布升为户部尚书。

宋朝历朝的机关虽然时有新设,但职位交替循规蹈矩,在职者升降、离任或去世后,其空缺便有他人补上。官职分三师、三公、三省、六部、六监、九寺等。三师,即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即太尉、司徒、司空。三省,即尚书令、侍中、中书令。六部,即吏、户、礼、兵、刑、工。六监,即国子、少府、将作、军器、都木、司天。九寺,即太希、宗正、光禄、卫尉、太仆、大理、鸿卢、司农、大府。中书省和枢密院分持文武,另外有翰林学士和知制诏,是负责给皇帝起草诏书的,翰林管内制,知制诏管外制。

神宗时期,王安石为相,司马光颇受压制,先是被罢翰林学士,出永兴军,一年左右,司马光请辞地方官,改判西京(洛阳)留司御史台。从此,司马光在洛阳一呆十五年,主编了《资治通鉴》一书。

司马光在洛阳编书的十几年中,颇得民心。据说他入朝时,一路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欢送,即便是皇帝垂幸,恐怕也未必有此声势。司马光一进京便言及神宗新法的弊端,开始闷头为朝廷书写奏表。当时,蔡确、韩缜、章惇等重臣皆知司马光之才,担心他进京得势,故向高太后和哲宗提出三年不可更新法度的建议。司马光闻之大怒,上奏道:“先帝时的法度,多是王安石一干人所设,祸国累民,今国家如病侵身体,不可缓医,否则病入膏肓,悔之晚矣。”

高太后沉吟不语,几天没有决断。

司马光见高太犹豫不决,便加快速度,将一篇万言书写完,历数王安石新法之弊。

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今江西省东乡县人。其出生于仕宦之家,父亲王益乃宋真宗祥符八年1015)进士,曾任地方官多年。王安石聪颖过人,有过目不忘之才,庆历二年(1042)中进士,官拜淮南节度判官。嘉祐三年,其向宋仁宗上万言书,对官制、科举以及奢靡无节的颓败风气作了深刻的揭露,请求改革政治,加强边防,提出“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治国之道。熙宁元年(1068),大宋王朝面临政治、经济、军事等多重危机,王安石“越次入对”,上书主张变法,第二年官拜参知政事,主持变法。

历史上,对王安石的变法褒贬不一。明人杨慎做《铅丹录》,文中极力地抨击了王安石的新法,认为其为了推广新法,不尽手段,打击了大批的忠臣,将北宋送上了灭亡的道路。

梁启超在《中国六大政治家——王荆公》一书中,则为王安石及其新法翻了案,梁启超认为王安石应是一位“不世出之杰”。

事实上,任何事物都有其利弊存在,是与非的砝码应掌握在百姓的手上。王安石变法在封建社会,自有其积极性,但其出发点无非是为了维护封建王朝,而没有站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上。

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免役法”弊端尤其显见。“青苗法”和“免役法”颁布的初衷无非是为了增加朝廷收入。“青苗法”是向老百姓摊派贷款,限期归还;而“免役法”是让百姓用钱来买兵役。初看这两个新法,是对老百姓有利的,实际上,在北宋末期,周边国家如西夏、大辽、金,不断在蚕食中原,百姓经济收入并不能保障。在这种背景下,多数百姓是没有钱用来买兵役的,所以,此法的针对面很狭小,无非是为那些富家子弟服务的。富家公子交了钱就免除了兵役,那穷苦的老百姓呢?“青苗法”则更加荒唐了,因为新法在上面说的冠冕堂皇,但到了下面,便成了很多地方榨取老百姓油水的工具,地方上用朝廷的法律做掩护,任意放发高利贷,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

司马光的万言书打动了高太后,于是召集朝中重臣,庭议讨论。

枢密院事章惇道:“新法乃先帝(神宗)力推而行,王相(王安石)为之呕心沥血,眼下,各地成果初成,怎可一朝废去?”

司马光问道:“章大人可否到各州府调研?”

章惇道:“本官也曾游历各地,遍闻新法之利,像司马大人《万言书》中所言弊处并非不见,但总是少数,金无足赤,事无完美,我们怎能因少许瑕疵而影响大局呢。”

司马光说:“本官在地方上呆过,也曾遍访多处,所闻所见恰恰与章大人相反,新法在各地是利小而弊大。”

章惇向哲宗及高太后道:“万岁,太后,前朝功绩万不可草率废除啊。”

司马光道:“免役法有五害:旧役年满后兵士可退伍休息,虽疲劳而有所锻炼,而王安石新法,则是年年出钱,有钱则无须服役,百姓有钱者乐,无钱者怨,其害一也;旧役贫困百姓不须充役,王安石新法一律出钱,其害二也。旧役将士来自于基层良民,新法招募的是四方浮浪之人,一些作奸犯科之辈、贪赃枉法之辈亦在其中,一旦战事起,将士必定只顾一己生死,败国亡家,其害三也。大多百姓所有,不过微薄的谷物与钱币,还有气力,新法不用百姓之力,却以钱度量,若遇凶恶灾年,百姓不免变卖庄田、耕具以财贿官,其害四也。因新法颁布,州县提举多敛役钱,中饱私囊,其害五也。为今之计,莫若罢除免役法,重新推行熙宁旧法。”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苏轼的话刚完,秘书省校书郎、右司谏苏辙便积极声援自己的兄长,奏道:“帝王之治,必先正风俗。风俗既正,中人以下皆能自勉为善;风俗一败,中人以上或弃善为恶。邪正盛衰之源,未必不始于此。昔真宗奖用正人,忠良之士,相继而起。仁宗仁厚,是非之论,交于司谏。时执政大臣并非个个贤忠,然人人畏忌司谏,不敢妄作,一有恶行,司谏必言,恶行随即屏去。因此,仁宗虽然宽厚,而朝廷大臣并无大的过失。及先帝神宗嗣位,王安石等执政大臣变易祖宗法度,当时,惟有吕诲、范镇等敢于明言其失,只可惜未得先帝庇护,二人遭权臣排挤,谏者凡有言新法弊端者,一概逐贬,于是风俗大败。臣愿万岁、太后压制邪风,如台谏敢言,风俗便定,则太平之治,指日可待。”

哲宗看看高太后,不敢擅自做主。

高太后目视尚书左仆射蔡确和尚书右仆射韩缜,道:“两位爱卿对新法怎么看?”

蔡确道:“臣以为凡有利于大宋江山的法度便应推举,反之则应压制或废除。”这话显然是一句废话,说了等于没说。可见蔡确之人颇有心机。他见新君登位,太后垂帘,王安石新法虽然根基已稳,但司马光之流若强力倾推,也不无可能。他一时看不透此中的变数,担心站错了队,因此眼珠子一转,来了一句让别人难辨方向的话。

韩缜道:“臣一切听从万岁与太后定夺。”

韩缜也不傻,他见蔡确老谋深算,在事态未明之前,自己可不能踏错了脚。因此,他并没有谈出自己的观点,而是把牌推给了哲宗和高太后。

高太后看出这二人的圆滑,她想了想道:“哀家欲废除诸项新法,列位爱卿以为如何?”

章惇道:“万岁,太后,新法不可除啊。”说完,章惇又对蔡确、韩缜道:“两位大人,你们受皇上和太后厚恩,乃当朝重臣,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先帝功业毁于一旦吗?”

北宋时尚书左仆射和尚书右仆射的职位相当于第一宰相和第二宰相,自然称得上是重臣。

蔡确惶然,忙出班道:“新法乃先帝推崇,请万岁、太后慎重。”蔡确毕竟担心法度一换,民心大乱。

韩缜也出班道:“请万岁、太后裁夺。”

高太后微微犹豫,哲宗瞥一眼太后,不发一言。

中书舍人、枢密院直学士王岩叟进言道:“万岁,太后,自冬不雪,今春旱灾,变异甚大,何也?大害莫如青苗、免役之法,阴困生民,流毒数路。大奸莫如蔡确之阴邪险刻,章惇之谗欺狼戾。因万岁、太后容之,故苍天不祐我大宋啊。”

吕公著出班道:“万岁,太后,司马大人、苏大人及王大人所言极是,先帝或有失察之处,推崇新法弊端彰现,如再延续下去,实为不智之举,章惇章大人不为大宋江山国家利益着想,实为不恭不忠。章惇肆为辨说,力行恶法。蔡确表面不显,实则同流。韩缜中庸自保,从不扶正,望罢去章、蔡、韩等权职,另进忠贤辅治。”

章惇咆哮起来,指着吕公著道:“你知道什么叫国家利益!”

御史刘挚奏道:“章惇轻佻薄险,乃依附王安石以边境战事欺罔朝廷才得以进用,王安石外放后,其又依附吕惠卿,复为蔡确所引荐,才至今日,若留蔡确、章惇于朝,恐对朝廷不利。”

王岩叟也道:“章惇不修廉洁,不守臣体,常出粗言秽语,司谏孙觉曾论边事,因不合乎章惇的心思,便请万岁斩首孙觉,古今中外,哪里有大臣敢威胁谏官的?现章惇又在大殿之上,垂帘之前咆哮,出口不逊,实在是目无万岁和太后圣威,望罢免严惩,以慰天下。”

章惇大声道:“万岁,太后,各地百姓多得新法之惠,不可废啊。”

高太后道:“章爱卿,你乃前朝旧臣,忠于先帝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哀家希望你不要让下面那些官员蒙蔽了眼睛,司马爱卿说的明白,那些地方官员大发新法之财,靠朝廷的改革压榨百姓,他们希望新法永存,有几个不说新法之好?他们的话你也能信?”

章惇额头的汗刷地下来了。

高太后摆摆手,示意退朝。

一日,高太后召吕公著入见,并赐以果食。吕公著上奏十事:一曰畏天,二曰爱民,三曰修身,四曰讲学,五曰任贤,六曰纳谏,七曰薄敛,八曰省刑,九曰去奢,十曰无逸。

唐末著名画僧贯休在《送张拾遗赴施州司户》一文中,曾提及“畏天”二字。文中云:“道之大道古太古,二字为名争莽卤。社稷安危在直言,须历尧阶挝谏鼓。恭闻吾皇至圣深无比,推席却几听至理。一言偶未合尧聪,贾生须看湘江水。君不见顷者百官排闼赴延英,阳城不死存令名。又不见仲尼遥奇司马子,珮玉垂绅合如此。公乎公乎施之掾,江上春风喜相见。畏天之命复行行,芙蓉为衣胜絁绢。好音入耳应非久,三峡闻猿莫回首。且啜千年羹,醉巴酒。”

吕公著真心为了江山社稷,因此提出“十事”来。这十事几乎包罗了从政、处世、为人、用人以及学习、生活、劳动等各方面。

高太后看后奏折,感叹道:“有吕爱卿所助,乃国之大幸也。”

吕公著道:“先帝所定庭制,有许多可取之处,其设谏议大夫、司谏、正言,为正圣行,作用甚大。但先帝时,因章、蔡等人压制,司谏等职权颇受束缚,太后应选耿直敢言之士,安排左右。御史为天子耳目,专举六察故事。也应直言无讳,凡有过失者,无论君臣,皆应规劝,督察时政纰漏,审察朝廷奸党,排除百姓疾苦。”

高太后道:“爱卿所奏,颇益于我大宋江山,不知拯救百姓疾苦,应先从哪一点做起呢?”

吕公著道:“先帝时,王安石变易旧法,地方州府借青苗、免役等法大加敛财,保甲、保马等法让百姓疲惫不堪,市易、茶盐等法剥夺百姓之利,众法皆应除去。”“废止新法后,又以什么为先?”“除却新法,任人举贤为先。”“谁可当得贤者?”“孙觉性格刚正,颇有才学,可为谏议大夫,范纯仁雷厉风行,处世果断,可迁户部任侍郎,李常稳重,可考虑任御史中丞,刘挚敦厚,可为侍御史。苏轼、王岩叟等皆为正直且有学识之辈,可为谏官或御史。”

高太后又召司马光入见,告知吕公著之言,并所奏十事。司马光道:“公著所奏十事,皆有益于朝政,与臣心思相符,希太后早下决心。

高太后道:“卿以为朝中可用哪些大臣?”

司马光想了想道:“公著所荐,大多适合,光认为刘挚忠诚正直,大公无私,赵彦若素有学识,风度过人,范纯仁聪慧睿智,处世机警,范祖禹、傅尧俞敦厚老成,正己教人。此几人,可为台谏或侍读,文彦博、吕大防、王岩叟、苏轼、苏辙、孙固、韩维、孙觉、胡宗愈、韩宗道、王存、李常、梁焘、范纯礼、硃光庭等人,在朝中颇有声名,如用当不负君望。”

高太后点点头,道:“司马爱卿,除了废除新法、任用贤能之外,什么事应为先?”

司马光道:“除却以上两项,教学和科举为先。”

高太后道:“请爱卿细言。”

司马光道:“取士之道,当以德行为先,文才为后;文才之中,又应以经义为先,文辞为后。科举一事,可按先帝之法,以《周易》、《尚书》、《毛诗》、《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孝经》、《论语》九经为主,各州府成立教馆,选拔博学之教官。”

太后宣范纯仁入见,将司马光之九经告知。

范纯仁道:“九经甚好,下官以为《孟子》也不可缺。”

太后问司马光:“卿以为如何?”

司马光道:“太后,此是臣疏忽,《孟子》果不可缺,可补,凑齐十经。”

范纯仁道:“十经之外,或有益者,科举之事也不应绝对。”

司马光道:“范大人所言极是,教学可定十经,但十经之外,凡有益者,也应采取。”

司马光谦逊,虽范纯仁直言其漏,也不为忤,相反坦然接受,范纯仁心中暗赞。

于是,高太后下旨,罢了蔡确的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出知陈州,罢了韩缜的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出知颍昌府,罢了章惇的知枢密院事。司马光进升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吕公著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尚书右丞李清臣进尚书左丞,吏部尚书吕大防进尚书右丞,吏部尚书范纯仁为同知枢密院事,御史刘挚为御史中丞,监察御史王岩叟为左司谏,范纯仁为左谏议大夫,唐淑问为左司谏,硃光庭为左正言,苏辙为右司谏,范祖禹为右正言,龙图阁待制赵彦若兼侍读,朝请郎傅尧俞兼侍讲,吏部侍郎李常为户部尚书,校书郎程颐为崇政殿说书。

高太后令司马光与韩维、吕大防、孙永、范纯仁等人制定役法。

高太后重用了司马光、吕公著等一批守旧派。这批人多反感新法,所以方向一致,在高太后的支持下,开始大张旗鼓地推翻新法。

司马光素与苏轼交善,所以,少不得把这位大才子弄到自己身边,荐举他为中书舍人。司马光大权在握,党派形成,又有高太后做后台,于是,果断地废除了“青苗法”和“免役法”,本欲恢复“差役法”。

司马光以为章惇等人被贬,朝中纵便还有一些维护新法的官员,但自知威信不如章惇等,多不敢言,却不想,还是有人敢顶撞于他。这个人便是他的好友苏轼。

从战线上讲,苏轼应属于旧派系,和司马光一个阵营,是反对王安石新法的。只是,苏轼在推翻新法上,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推翻新法不易太猛,须循序而进,又认为新法中也有可取之处,而司马光力主恢复的差役法也有弊端,应与王安石的新法内容整合完善才对。司马光对苏轼是尊重的,仔细地听了他的意见,没有表态。范纯仁见苏轼发言,也劝告司马光,欲速恐不达。

王岩叟也进言道:“求治之事不可太急,太急则恐奸人蓄意逢迎,也有体察不细之缺。”司马光道:“此事必无,不须忧也。”

司马光虽然谦逊,却是个固执的人,他认为新法弊端如同肿瘤,须一刀割去,越痛快越彻底,像苏轼等人这样婆婆妈妈,优柔寡断,只有让新法的影响越来越大,即使日后废除,也可能死灰复燃。于是,司马光一意孤行,传令下去,五日之内,推翻免役法,推行差役法。

绝大多数地方官员认为限期太短,难以施行。谁知,有一人却顺应了司马光的心思,在五天内将王安石的免役法推倒,按照司马光的号令,施行了差役法。这个人就是当时知开封府的蔡京。“使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之不行乎!”司马光对蔡京大加赞赏,认为他给自己挣了面子,为自己增添了决心。在推翻新法一事上,司马光再不迟疑,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随着新法一项项被推翻,司马光一派的威望和影响力在朝廷乃至各地越来越大。只可惜,司马光身体欠佳,常常卧床难起,幸亏吕公著坚决执行司马光的路线,推翻新法的步伐仍未停止。

一日,司马光因病,欲让出尚书左仆射一职,高太后不许。

司马光道:“万岁、太后,臣身体有恙,恐难尽力,希望让文彦博文大人重回朝班。”

文彦博,生于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字宽夫,汾州介休(今属山西)人,天圣五年(1027年)进士及第,先后任翼城知县、绛州通判、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等职。其祖先乃春秋时期齐国陈公子完之支脉,唐末五代时,其曾祖父文崇远为避后晋高祖石敬瑭讳,改其氏为“文”。其曾祖父文崇远官至燕国公,祖父文锐为周国公,父文洎为魏国公,可谓家世显赫。文彦博处世老成、稳健,多为国家着想。然而神宗时期,其由于反对王安石变法,被外迁做官。

司马光知道如重用文彦博,则可以压服一些元老级的官员。但是,范纯仁的想法与司马光不同,他觉得朝廷需要的是更换新的血液,而非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前辈身上。他直言道:“司马大人,下官以为不妥,文太师虽然老成持重,然则年岁已长,不宜主持朝政。”

司马光道:“文大人虽然年迈,却报国之心无一日懈怠,正可请老先生复出。”

高太后也想倚重老臣,于是道:“司马爱卿,让文爱卿兼侍中,行右仆射事如何?”

司马光道:“文大人贵为太师,且已是八十开外的老人,臣不过一末学后进,怎敢位列老先生之上?”

高太后摇摇头,道:“卿不可推脱重责。”

司马光请辞未果,仍在首宰位上,吕公著虽为次宰,实则已行使首宰之权。

王安石在金陵听说朝廷变其法,起初没有在意,待听说免役法也被罢掉,复用差役法,长叹道:“一罢及此乎?”良久,王安石又道:“此法终不该罢啊。”从此,王安石忧心重重,闷闷不乐。

司马光虽然与王安石路线不同,但其爱惜对方之才,实希望能同朝共事,因此,在病榻之上,他曾给王安石写信,希望王安石能够重出。王安石性格耿直,因与司马光政见不同,因此,拒绝出山。

元佑元年(1086年)四月,王安石郁郁而死。司马光听说王安石逝世,也觉悲伤,给吕公著写了一封信,说:“介甫(王安石字介甫)文章节义,颇多过人,但性不晓事,而喜遂非,今方矫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谢世,反覆之徒,必诋毁百端。光以为朝廷特宜优加厚礼,以振起浮薄之风。”

司马光一派起来后,依附高太后,少不得要对哲宗指手画脚。哲宗一则年龄太小,龙威未成,二则高太后垂帘,他在龙椅上踢蹬不开,便想在龙床上找点乐子。谁想,一干大臣对他纷纷指责,认为他年纪尚小,要以学习治国方略为主,不应亲近女色。大臣们的想法是好的,古来美色误国,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但他们却忽略了孔夫子的一句话:“食色性也。”

哲宗是个固执的人,套用一句俗话,就是说,他是个驴脾气的人。好啊,在朝上,我坐在龙椅上说了不算,到了后宫,在自己的床上也不得自由,我还算个皇帝吗?哲宗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有些窝囊,所以,常常在寝宫外面挂上一道“朕在学习,一干大臣勿扰”的牌子,甚至让太监李宪把了宫门,一个也不许放入。实际呢,哲宗在龙床之上,和一个姓刘的宫女行那男女间的快活之事。

后宫佳丽众多,哲宗虽然年龄尚小,但那刘宫女见多识广,一番口传身授,这风流之事是人之本能,比之治国方略易学了万倍,哲宗又是皇室根骨,所以很快便领会了。食髓知味之后,哲宗便对高太后和一干大臣感谢起来,心说,多谢,多谢,拜托,拜托,这大好江山就劳驾你们治理吧,朕在后宫享乐了。

元佑元年(1086年)九月,司马光逝世。高太后听到消息后,和哲宗亲自去吊唁,追赠司马光为太师、温国公,溢号“文正”,赐碑“忠清粹德”。

在吊唁之时,高太后和哲宗心情各自不同。高太后一脸的悲伤和惋惜之情,不住地叹道:“司马爱卿一走,试问谁将是我大宋江山的擎天柱?”哲宗表面上装出一副惋惜样,甚至还硬挤出几滴眼泪来,心里却乐开了花,暗道,走的好,走的好,你一走,就少了一个对朕指手画脚的人。

司马光故去,京城许多百姓听到噩耗,前往吊祭,司马光在岭南封州的父老乡亲,也筹办了祭祖,汴梁城墙上画满了司马光的遗像。

司马光是吕公著政治上的搭档,司马光一死,吕公著顿时觉得身心一片空虚。还在几天前,司马光拉着他的手说:“我把身体托付给医生,把家事托付给儿子,只有国事还没有托付,今天就把它交给您吧,愿君辅佐我大宋江山。”说着,司马光从病榻上挣扎着坐起来,让家人磨了墨,写了一份政表,遍论新法之害,提出废除提举常平司,边境策略以与西戎讲和为主,建议设立十科荐士之法等等。司马光停停顿顿,一份政表,足足写了一天,才搁了笔,叹道:“只可惜光时日不长也,不能完成这些,请晦叔(吕公著字晦叔)力行。”吕公著含泪应了。

等司马光的葬礼结束,吕公著将政表上奏哲宗和高太后,哲宗与高太后都给以接受,并由吕公著负责施行,并封尚书左丞吕大防为中书侍郎,御史中丞刘挚为尚书右丞,中书舍人苏轼为翰林学士、知制诰、侍读。

哲宗所敬畏的大臣司马光逝世后,除了高太后外,当朝之中他已经没有所怕的人。当然,还有一个人让他厌烦,那就是苏轼。这苏轼是他的侍读,算是哲宗的半个老师。哲宗也不得不敬他三分,正因为这三分敬重,给了苏轼窥视哲宗的胆子。

这苏轼非寻常人氏,通观我国历史上的文人骚客,往来虽多,全才者却少之又少,苏轼算得其中一个。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乃今四川眉山人,祖籍栾城,诗,词,文,画,均有常人难及的成就,与王安石、欧阳修同列唐宋八大家之一。散文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诗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又与黄庭坚同列北宋四大书法家。

那一日,苏轼与一干大臣早朝,正巧高太后染病未出,哲宗早就让李宪打听过了,于是放心地躺在龙床上之,与刘宫女嬉笑。那高太后毕竟是心细如发的人,又是后宫之主,所以也觉得哲宗到了该大婚的年龄了,便给哲宗张罗了一个姓孟的女子,并册立为皇后。前面说过,这哲宗是个固执的人,骨子里有一种反叛心理。怎么,你给我张罗?我偏不喜欢。所以,哲宗很少去亲近孟皇后,倒是对自己物色的刘宫女颇对口味。

苏轼常观哲宗的气色,觉得他决非在宫内自学治国方略,加之几次被李宪挡于外面,耳中是嬉笑之声,料知小皇帝在贪图玩乐,于是抱着司马光的心血遗作《资治通鉴》来了。

苏轼来时,李宪正耷拉着脑袋打盹,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李宪做为哲宗的贴身内侍,是相当年神宗皇帝在众太监中选拔出来的。当时,北宋与西夏连年交战,西夏的武士常常大闹皇宫,神宗皇帝不得不公开选拔武林高手,李宪凭着诡异的幻阴指法和玄妙的七星步法,被海选了出来。

苏轼是个文人,又不会什么凌波微步的轻功,所以他刚刚接近寝宫,便惊醒了李宪。李宪瞧见是他,松了口气,道:“苏大人,你不去吟诗作画,到圣上的寝宫来干什么?”苏轼乜了李宪一眼,懒得搭理他,便硬往里闯,刚跨出一步,突然觉得身前像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劲风飒飒,难以逾越。再看李宪,两手拢在胸前,袖口鼓荡,显然正在运功发气。李宪看了苏轼的神色,便知他瞧自己不起,有心摔他个跟头,但见他头发已经斑白,又怕摔出个好歹来,也不敢造次,所以,掌上劲力形成一股气墙,只是阻住苏轼,并不想伤害他。苏轼虽然身材高大,但老来多病,体力还不如常人,试了几次已是气喘吁吁,只好道:“李公公,老夫要见皇上,烦请禀报。”

李宪指指旁边的牌子,道:“苏大人,你没看到牌子上写着吗?圣上正在研究治国方略,没空见你。”

苏轼气得胡子直抖,道:“狗奴才,你聋了不成?里面分明是男女欢笑的声音,难道你听不出来?”“大胆,苏大人,你有几个脑袋?竟敢嘲弄万岁!”李宪喝了一声,见他出言不逊,手掌举在空中,只需轻轻一拍,便可立毙其阶下。但是,李宪并非卤莽之人,何况他文武全才,平日里对苏轼也颇有几分敬仰,于是,他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语气一缓,道:“苏大人,您年岁也不小了,不如趁此机会,找地方乐乐去吧。”

苏轼叹息一声,知道有李宪在,自己是见不到哲宗的,待要转身欲去,又一想,不能,本官身为侍读,给皇帝讲学是自己的职责,何况,我还要为天下苍生着想。想到这,苏轼便盘膝坐在台上,大声朗读《资治通鉴》。那资治通鉴乃司马光耗费十九年光阴编著而成,近三百卷,由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写起,一直到五代的后周世宗显德六年,记载了十六个朝代的兴衰,是一部“以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著作,司马光编这部书的本意,不但贯通历史,出自史官的责任,还起到“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的意义。苏轼朗朗读来,里面的哲宗早就不耐烦了。

那刘宫女十五六岁,生得面若皎月,朱唇贝齿,肌肤白嫩,娇美可人,姿色远超孟皇后,哲宗几乎每天都要垂幸她一次。当然,很多时候,一次是不过瘾的。哲宗虽然年纪轻轻,无奈这纵欲之事,大伤身体,为了强补,太医给他配了一些龙虎斗。这龙虎斗是蛤蚧、牡蛎、青虾、韭花、松子、荔枝、党参、肉苁蓉、狗鞭、枸杞子共十种原料配成,实乃宫廷不传之秘。哲宗服后,每每像龙虎一样,精神倍增。这一次,哲宗药性刚刚上来,苏轼就来了,真是欲罢不能,心中这个气啊。

只听苏轼在外面念道:“唐太宗李世民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希望万岁能以史为镜,我大宋江山才能千秋万载。”当苏轼说到这句时,哲宗只好从刘宫女羊脂白玉般的身上下来,用凉水洗了一下脸,冷静了一下,边系扣子边走了出来。“苏大人,你以前吩咐的功课朕还在自学,一次教这么多,不怕累坏了朕的龙体吗?”“圣上英明,自然能举一反三。”苏轼见哲宗走出,慌忙站起来,恭退到台阶之下,心中却说,这男女床弟之事,最为损精耗神,你怎么不怕累坏身子呢。

哲宗看看苏轼怀中的《资治通鉴》,道:“想必苏爱卿此来是为了怀中之物吧。”

苏轼本来还想劝哲宗上朝理政,又一想,皇上之所以不肯上朝,与太后专政有关,也不能全怪他,想到这,便道:“正是。”“既然这样,你把它留下,跪安了吧。”“臣告退。”

苏轼不敢违背旨意,只好放下《资治通鉴》,跪拜而归。苏轼在前面走,李宪跟在后面,假意笑道:“苏大人慢走,苏大人小心。”

苏轼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不劳公公关心,老夫虽然年迈,却不是个无能之人。”

李宪恼羞成怒,古代的太监,大多最怕的就是“无能”或“无用”等字眼。

等苏轼走远,李宪走到哲宗身边,低声道:“万岁,这老东西自恃文采出众,在您面前也摆大架子,奴才担心您的圣威有损啊。”

哲宗被苏轼冲了好事,心中自然有气,道:“这老小子,竟敢冲撞朕的好事。”

李宪趁机道:“万岁,奴才听说苏轼在外面说起皇室来,从来是先太后,后皇上,他的意思还不明摆着吗,这老小子反对王相的变法,与司马光一干人关系很铁,刚才他来时,连正眼也不看奴才一眼,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是欺万岁年少呢。”

哲宗一听,气便从肚子里冲到了脑门上。一日,哲宗听说高太后患病未能临朝,于是摆驾大殿,下了一道旨,把苏轼调离了京城,贬到颖州去了。

第二年,高太后得知了此事,才把苏轼调了回来,并任其为兵部尚书,两个月后,苏轼又任了礼部尚书。

苏轼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给后世文坛竖了一块丰碑,但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在文坛之上,他独领风骚,但在政坛之上,他心机全无。

第二章:皇帝亲政

元祐八年(1093年),支持旧派的高太后逝世了,哲宗终于破茧而出,挣脱了束缚,在金銮大殿的龙椅上,有了发号施令的绝对权威。

哲宗一亲政,就开始收拾苏轼等一干旧派大臣。故去的剥去封号,活着的贬出京城。于是,文彦博、范纯仁、刘挚、刘安世等人被贬出朝。哲宗封章惇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户部尚书李清臣为中书侍郎,兵部尚书邓润甫为尚书右丞。以章惇为首的新派成为朝廷重臣,倍受宠爱。苏轼本是司马光一派中人,哲宗念及他曾是自己的侍读,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动他。但是,苏轼身在高位,却不容于新派,常在朝廷上出言讥讽,新派一干党羽自然恨之入骨,于是联名弹劾。不久,苏轼被贬去了英州,接着又去了惠州。英州和惠州都在今广东境内,路途遥远,当时又无飞机、火车等现代化交通工具,苏轼年近六旬,一路颠簸,再加上身体原本虚弱,哪里承受得住。幸好他心怀坦荡,性格豁达,所以,潇洒时还能做几首诗词。这话传到京城,章惇等人自然恼急,那意思,小样的,我不信折腾不死你。章惇继续往哲宗耳朵里吹风:“万岁啊,那苏轼迁官在外,已不把圣威放在眼里,传闻他一路做诗数十,含沙射影,抨击朝廷。”哲宗对苏轼本无好感,也不寻根问底,验证凭据,于是大手一挥,说道:“贬,继续贬。”

广州已算边陲,还往哪里贬?章惇等新派党羽一商量,对了,去儋州。把苏轼老小子贬到儋州去。儋州就是现在的海南岛,当时人烟稀少,算得上是天外天了。不过,让章惇等人想不到的是,苏轼在儋州效仿陶渊明,居然过起世外桃源般的日子来,虽然吃穿简朴,倒也自得其乐。

哲宗压抑了这几年,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哲宗起用王安石新法中人,并非说他是个肯于革新的人,而是出于逆反心理。哲宗心道,太后啊太后,哼哼,你也有登上西天极乐世界的这一天。高太后的人哲宗一概不用,连太监也让李宪照着册子清换了一遍。当时的知开封府蔡京,险些也被哲宗收拾了。

司马光为相时期,非常器重蔡京,虽然当时朝中有人弹劾他,但是,司马光还是不断提升他,将他从外地调回京城。

哲宗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花名册。这张花名册不妨看作是一份黑名单,乃哲宗亲自制作,上面罗列了一些旧派党羽的人,其中就有蔡京。其他人贬完了,哲宗就把目光望向了蔡京。蔡京额头的汗刷地下来了,没等哲宗开口,自己出班跪下,不住地叩首,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微臣冤啊。”蔡京知道,皇帝是金口玉言,一旦等他先开口,再求情就晚了。

哲宗冷笑一声:“蔡大人,你有什么冤的,跟着司马光不是很风光吗?据说前几年天下百姓都要传诵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你很会拍马屁啊。”

蔡京浑身像筛糠一样,头碰在地上咚咚直响。哲宗说:“好啦,只要你说的有理,朕就免了你的罪。”蔡京说:“微臣和司马光那贼是貌合神离,在朝的诸位大人都知道,臣是受制于司马光的淫威,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啊。”哲宗道:“你的意思是在民间传诵砸缸故事是被迫的了?那好,朕再问你,昔日司马光曾下令将免役法改为差役法,朕听说当时各地大臣都难以在短期内做到,而你只用了五天就做到了,这又怎么解释?”蔡京脸色大变,说道:“圣上明察,其他大人都做不到,微臣哪里能够做到,其实……其实是微臣欺瞒了司马光。”“量你也做不到。”哲宗呵呵大笑:“蔡大人,真有你的,欺上瞒下的事做了不少吧。”

蔡京听哲宗放笑,心中微微一宽,说道:“其实圣上应该知道微臣和王相的关系。”哲宗点点头:“不错,王安石是你的老师,你弟弟蔡卞又是王相的女婿,所以,朕才没有加罪于你。”“皇上圣明,圣明。”蔡京知道哲宗说出这句话来,算是放过了他,于是脸色渐渐舒缓下来。

哲宗瞥了蔡京一眼,暗暗发笑。他并非不知道蔡京是个墙上草随风倒的人,但是,既然现在大宋江山都在他的手心里,还怕他蔡京有二心吗。

哲宗把一干大臣按照自己的喜厌,贬的贬,升的升,然后带着李宪朝后宫去了。来到延福宫,哲宗往龙床上一歪,送给李宪一个眼神。李宪马上明白了,转身去把刘宫女喊了来。那刘宫女其实已经属于美人的身份,但还不能和妃子一样,享有独立的寝宫,所以,哲宗每次宠幸她,便在自己的延福宫里。

刘美人一进来,便将棉花糖似的身子贴在哲宗怀里,嗲嗲地说:“皇上,怎么好久才唤奴婢来,奴婢还以为万岁不要我了呢。”哲宗的骨头都快酥了,忙道:“朕有好多事要处理,忙啊。”刘美人伸着细细的手指,在哲宗的胸前划着圈儿。“皇上,你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大臣们去做吧,奴婢一刻也舍不得你。”哲宗呵呵大笑:“朕也舍不得你呢,只是太后去世,这朝廷中的血液要换上一遍,痛快,朕终于扬眉吐气了,从今之后,这大宋江山便是朕一个人的了。”“还有奴婢呢,我也要。”“对,对,这江山有你的一半。”哲宗揽着刘美人,极其得意。

刘美人趁机说:“皇上,你总该给奴婢一个赏赐吧?”“好吧,就封你为婕妤,怎么样?”“谢万岁。”

刘美人,哦不,应是刘婕妤了。刘婕妤道了谢,心里却并不满足。就在这时,外面李宪的声音传来:“万岁,章大人来了,见还是不见?”“这个章惇,有事不在朝中议论,追到后宫来干什么?”“那奴才回了他?”“让他进来吧。”哲宗说完,揽着刘婕妤一阵嬉闹。就在这时,章惇进来了。章惇听到嬉闹之声,却不敢抬头,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这就告退。”“罢了,章大人,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哲宗是故意让朝中重臣看看,活着高太后时,他和刘婕妤不得不偷偷摸摸的,现在,任他所为,谁敢说个不字?

章惇偷眼一瞥,见哲宗怀中的女子姿色过人,丽质天成,却又不是孟皇后,暗想,看来,她就是刘美人了。此时,章惇还不知道哲宗已经口谕了封号。关于哲宗宠爱刘婕妤之事,朝廷上下早有传闻,章惇并非耳目闭塞之人,自然知晓。章惇道:“西夏犯我边境,是战是和,请圣上定夺。”“章大人的意思呢?”“微臣以为这次西夏来犯,是趁高太后驾崩,攻我大宋无防,圣上应派人迎头狠击,还以颜色,以彰显龙威。”“好,就以章大人之见,章大人以为应派谁领兵前往?”

章惇道:“民间传闻,宗泽文武双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宗泽?”哲宗并未听闻此人。“宗泽现为登州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岂能率我天朝之师。”哲宗有些不以为然。

章惇说:“那宗泽勤政爱民,治理有条,在陶县、龙游、胶州等地时,颇有威名,据说他善于排兵布阵,可比孙武。”

哲宗一听大喜,便传旨下去,任命宗泽为西路军统帅,即日誓师出发。

章惇汇报完工作,不敢多待,就告退了。他还没走多远,就见一小宫女分花拂柳而来,遥遥向他招手。章惇站了下来,等那小宫女走近。那小宫女十二三岁,生得粉面桃腮,娇小可人。只见她娇喘息息地问:“这位可是章大人?”章惇说:“正是。”宫女说:“奴婢是皇后身边的陈迎儿,刚有人给皇后送了一些荔枝,皇后请章大人前去品尝,如果章大人没有什么急事,这就一起走吧。”

章惇暗想,自己从来和孟皇后没有来往,她为什么这时候请自己去吃荔枝?是了,高太后去世,孟皇后无以依附,所以想拉拢自己。章惇是个聪明人,一猜就透。但是他也看出,哲宗对刘婕妤宠爱有加,以哲宗的性格,孟皇后虽然位列东宫,早晚必被废除。因此,他有些沉吟。

陈迎儿年龄虽小,却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她察言观色,看出章惇的犹豫来,便上前扯着章惇的朝服道:“章大人,您要是不到,皇后肯定会责怪奴婢办事不周的。”

章惇慌忙说:“迎儿姑娘,你别这样。”章惇担心被宫中的人看到,谣言四起,对自己不利。陈迎儿偏偏不放手,笑道:“章大人,奴婢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你怕什么,反正你不答应,奴婢就不松手。”“好好好,本官去,本官去。”章惇知道,既然孟皇后打了自己的主意,躲是躲不过的。

孟皇后其实也算得上是标准的女人,虽然品貌不如刘婕妤,端庄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高太后给哲宗主了这门婚事,考虑到大宋帝王基因的问题,也不能随便找个庸脂俗粉。不过,高太后没有想到,她的一意孤行,恰恰让哲宗产生了反叛心理。所以,尽管孟皇后现在已是后宫之主,依然得不到哲宗的宠爱。绝大多数女人有妒忌心理,尤其面对宫女出身的刘婕妤,孟皇后久来寂寞,难免会忌中生恨。她邀章惇来,是想在朝中找一个得力的助手,搬掉刘婕妤。

章惇进来时,孟皇后已经站了起来。章惇慌忙行礼,说道:“微臣拜见皇后千岁。”孟皇后玉臂一抬,在章惇胳膊上微微地托了一下,轻启贝齿,柔声道:“章大人不必多礼。”章惇心中一慌。古人极重君臣男女之礼,章惇虽然处世凶狠果断,但已是六十岁的人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后心有异念。陈迎儿在旁暗乐,顺手将章惇按在了椅子上,娇笑道:“章大人,以后景灵宫就是您的家,您想来就来,不要客气。”孟皇后瞥一眼陈迎儿,心道:这个小妮子果然很懂哀家的心事。章惇却受宠若惊,额头浸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孟皇后亲自为章惇剥了一枚荔枝,向他递来。章惇望着那只白嫩的手,连接也不敢接。孟皇后吃吃一笑:“章大人,你是可以做我长辈的人,还有什么拘束的。”章惇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这个女人处心积虑,看来要让自己陷进派系之争。章惇由于受司马光等旧派的压制,对高太后恨之入骨,因孟皇后是高太后的人,所以自然对她有几分厌感。

孟皇后倒也再没有过分的行为,只是陪着章惇聊些无关疼痒的问题。一晃就到了中午,陈迎儿端上了点心。章惇一惊,隐隐觉得自己在景灵宫里呆得久了,说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因此站了起来,向孟皇后告辞。孟皇后也不多留,笑盈盈起身,让陈迎儿将章惇送出宫来。

章惇出了皇后的寝宫不远,迎面过来一个男孩,年岁与陈迎儿差不多大,生得齿白唇红,俊俏无比。章惇认识他是遂宁郡王赵佶(即日后的徽宗),慌忙上前行礼。“老臣见过遂宁郡王千岁。”

赵佶道:“章大人,是不是去皇后那里了?”章惇大惊,他知道赵佶深受向太后的宠爱,向太后原是神宗时期的皇后,神宗逝世后,向太后的光环不再,加上这些年高太后的专权,她也一直抬不起头来。那赵佶颇讨人喜欢,虽然贪恋玩耍,但当着向太后的面,常常假装诵读夫子的书,因此,在诸王之中,向太后是最喜欢他的,每每看到他,寂寞的心才算有了几分宽慰。

赵佶笑着说:“章大人,你不用害怕,本王不会告诉太后的。”说着,嘻嘻一笑,去花丛中抓蝴蝶了。章惇松了口气,心说,但愿他贪恋玩耍,把碰到自己的事抛于脑后。

赵佶生于元丰五年(1082年)十月十日。元丰六年,刚满一岁的赵佶便被神宗封为镇宁军节度使、宁国公,哲宗即位,晋封遂宁郡王。此时,赵佶还是遂宁郡王身份,绍圣三年(公元1096年)才以平江、镇江军节度使身份封为端王。

再说章惇刚走出宫门,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仔细一看,原来是开封府尹蔡京。章惇见他满头是汗,便问:“蔡大人,你在这站了很久了吧?”“是,下官一直在等候左相。”“找本官有什么事吗?”章惇挺了挺腰板,一出皇宫,章惇的爵位便是万人之上,除了宫里这帮人,他没把谁看在眼里。“天已是晌午,下官想做东,在五帝酒楼上摆一桌,不知大人可肯赏脸?”蔡京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腰弯的像虾米。

章惇抬头看看天色,道:“好吧,就给你一次机会。”

在章惇认为,自己能去吃蔡京一顿,也算他的造化了。毕竟章惇位尊权高,不是每个人都能请到他的。所以,请的人破费了,还要觉得荣幸。

事实上,章惇也有些饿了,景灵宫的那些水果只能润喉,不能裹腹,况且,在皇后那里,他哪里敢多吃。不然的话,很难说,章惇会给蔡京的面子。

孟皇后的荔枝没敢多吃,但是,蔡京的酒章惇是来者不拘的。

五帝酒楼位于开封东城,得胜桥附近,是东京颇具盛名的地方,一排三层高楼,红砖黄瓦,飞檐立柱,正中门楼之上挂着一块九尺长三尺宽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烫金的行书大字。这五帝指的却不是民间相传的三皇五帝,而是指北宋以前,在开封建都的五个国家。即战国时的魏,五代时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

当然,五帝酒楼最有名的还是其镇店三宝,既大厨司马公的拿手好戏黄焖鱼、火烧夹羊肉、胡辣汤。司马公的胡辣汤,连往来于东京的川地客商都留连忘返,每次必然要喝上满满的一大碗。

章惇和蔡京到酒楼上坐下时,二楼靠窗处便坐了一位外地客商,头上包着宽宽的布,蒙了一只眼,看不清面目,正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胡辣汤。他尽管满头的汗水,还是忍不住地喝好。听口音,是位川地商人。另外,在靠门处,有一个五旬左右的青衣文士,面色温和,脸庞消瘦,颌下三绺胡须,正自低饮。

章惇素喜清净,便欲到楼下去。蔡京低声道:“章大人不妨忍耐片刻,那商人不过喝一碗汤,稍时便走。”果然,当蔡京要的菜上来时,那川地商人站了起来,背了行囊向外走。川地商人经过章、蔡两人身边时,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向章惇刺来。章惇是个文人,当时就吓呆了。就在危急时刻,蔡京似有防备,顺手一带川地商人的手腕,将他推开,张着双手拦在章惇身边,道:“有本事冲姓蔡的来。”

那川地商人一时呆了。蔡京趁机大叫:“来人,抓刺客。”蔡京的喊声未落,从楼下跳上两个衙役来。那俩衙役来得好快,链子一抖,就把川地商人套了起来。蔡京道:“朗朗乾坤,竟然行刺朝廷命官,带回去等候本官发落。”

青衣文士偏头看看蔡京,暗暗摇头。

等衙役将人带走,章惇这才舒了一口气。蔡京不住地自责,意思说,您瞧,在下官的治理之下,居然有人敢行刺您,这是下官的失误。章惇却满心欢喜,认为蔡京在关键时刻,不顾自己的安危,舍身保护,值得嘉奖。章、蔡两人继续吃喝,等一条黄焖鱼吃的只剩下骨刺,两人舌头也直了。章惇拍着蔡京的肩膀,许了愿:“蔡大人,你放心,本官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章惇也不想想,那川地商人为何刺杀于他,蔡京又为何毫无吃愣之色,还有那两名差役,仿佛早就埋伏在一边,等着捉拿歹徒似的,这其中会没有蹊跷吗?

蔡京喜不自禁,饭后,他把章惇送回了家,才打道回了开封府。

蔡京来到内堂,那川地商人早在椅子上坐好了。此时,他已经摘了头上的布和眼罩,居然是个年轻的公子。蔡京道:“翛儿,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为父会大大地有赏。”

原来,那年轻公子便是蔡京的四儿子蔡翛。蔡翛仗着老子是开封府尹,在京城横来竖去,十足一个花花公子。这小子觉得还是他老子的权利实惠,无论捉奸犯科的案子,都捏在他的掌心里。“爹,一般的赏赐孩儿可不要。”

蔡京知道蔡翛贪得无厌,便问:“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老子能办得的,一定给你。”蔡翛道:“孩儿想当开封府尹。”蔡京呵呵大笑:“真吾儿,有志气,好,只要老子升了,这开封府尹迟早会落到你的身上。”

第二天上朝时,哲宗似乎眼皮还没睁开,屁股刚靠在龙椅上,他就打了个哈欠,道:“众爱卿,有本快奏,无事就退朝了吧。”

章惇看了蔡京一眼,出列道:“万岁,微臣早上起来,发现一只喜鹊,口衔菜叶,落在枝头,久久不肯离去,特向圣上报喜,恭喜圣上得到一位贤臣。”哲宗说道:“喜鹊?贤臣?章爱卿到底要说些什么?谁是朕的贤臣?”章惇道:“微臣闲来曾学过解梦术,相传古代的学子如果高举中第,会有喜鹊飞至故乡登枝报喜,今番喜鹊衔菜落在枝头,想必是向圣上举荐一位文官。”“哦,那会是谁?章爱卿可否知道?”“据微臣猜测,这菜与蔡谐音,想必是开封府尹蔡京蔡大人。”

哲宗闻言大喜:“昨日朕还在怀疑,由此可见,蔡爱卿必是朕的不二忠臣,蔡爱卿听封。”

蔡京心中暗喜,赶紧出列,等候听封。就在这时,一人跨了出来,说道:“万岁不可。”哲宗一看是同知枢密院事曾布。

曾布乃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曾巩的弟弟,曾巩给神宗当过中书舍人,也就是在中书省负责草拟圣旨的官。

章惇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哲宗亲政后,是他的举荐,曾布才从知饶州,升至同知枢密院事。

哲宗问道:“曾大人,你有什么话要说?”曾布说:“万岁,蔡大人为人心机颇深,反复无常,不可重用。”说完,曾布便退回班列,不说话了。

哲宗有些犹豫。曾布为人温和谦恭,少言寡语,做事沉稳持重,因此,包括哲宗,对曾布的意见常无异议。哲宗看看文武百官,问:“众卿有什么异议?”百官无人肯言。哲宗看看赵挺之,说:“赵爱卿可有什么看法?”

赵挺之,时任吏部侍郎,专职官员出任、升迁之事,其子赵明诚是我国历史上伟大的女词人李清照的丈夫。当然,其时赵明诚尚小。

在政治上,赵挺之观念倾向于章惇,但是,他与曾布又是朋友,所以于公于私一时难决,便道:“万岁,微臣以为,我朝姓蔡者并非只有蔡京蔡大人一人,还有蔡卞、蔡懋诸位大人。”

哲宗一笑:“既然如此,就统统封赏了吧。”哲宗亲政以来,发觉当皇帝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享用后宫佳丽若干,二是可以随意封谁的官,罢谁的职。

于是,哲宗封蔡京为户部尚书,蔡卞为礼部侍郎。蔡京提了,开封府尹一职空缺,哲宗便命蔡懋暂代。蔡京的儿子蔡翛由于职位不到,难以平步青云,是沾不了此次“青菜”光的。不过蔡京既然成了六部重臣,不久便给四儿子找了个事干,让蔡翛步蔡绦之后进了禁军队里。章惇一次喜鹊解梦,成就了蔡氏数人,朝中甚至有人误认为蔡懋与蔡京也有什么关系,其实,两蔡非一蔡,并无血缘。蔡京是从开封府尹位上提起来的,之后京都出了什么事,皇帝居然习惯问蔡京,而不理蔡懋,这让蔡懋心中十分恼怒。

再说大殿之上,“几颗青菜”该封的封了,哲宗又问:“诸位爱卿,谁还有事奏?”

章惇道:“万岁,微臣以为新法推行还有诸多细节要考虑。”

哲宗道:“那好,各部就讨论一下吧。”

于是,大殿之上议论纷纷,许久,各部尚书、侍郎没有统一口径。哲宗不耐烦了,他担心刘婕妤在后宫等急,便给李宪递了个眼神。李宪扯着嗓子喊:“各位大人,这新法的事到底要商量到什么时候?可不能累坏了万岁爷的龙体啊。”章惇忙道:“万岁,曾大人位高权重,可听听他的意见。”

哲宗问:“曾爱卿,你有什么意见?”

曾布暗骂章惇,瞥见蔡京正面带微笑,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便道:“万岁可听听户部蔡大人的意见,蔡大人是喜鹊送给万岁的重臣,自应有良策。”

哲宗道:“蔡爱卿,你有何高见?”

蔡京早就看出哲宗坐不住了,于是道:“以微臣之见,可按熙宁之初变法,照例行之。”

哲宗大笑:“就以蔡爱卿之意,传旨下去,凡熙宁新法,一概执行,朝廷不再另行新法。”

熙宁是宋神宗赵顼的年号,元年自1068年起,至1077年为末年,共计十年。以王安石在此期间变法而闻名,称“熙宁变法”。熙宁元年(1068年),宋神宗问王安石:“当今治国之道,当以何为先?”王安石道:“以择术为始。”

早在宋仁宗嘉佑四年(1059年),王安石就写过一篇《言事书》,洋洋洒洒,足有万言,陈述新法思路。王安石当了十几年地方官,对当时大宋的财力、军力、风俗等等,都有所了解,因此,忧国忧民的王安石便慷慨进书,希望能够挑起变法的重担,改变宋国内忧外患、贫瘠衰落的现状。只可惜,当时,仁宗皇帝对王安石的新法并不重视。几年后,仁宗驾崩,英宗即位。英宗也非一个英明的皇帝,只在位四年便追随仁宗而去了。

宋神宗登基后,开始重用王安石,先是让其知江宁,熙宁元年四月,将其调回京城,任翰林学士、侍讲。侍讲就是给皇帝讲经读史的官员,一般由才学出众者担任。当然,除了皇帝,太子也有侍讲官。与前两代皇帝不同,宋神宗比较开明,而且素有抱负。宋神宗常与王安石谈论历代王朝,非常崇拜唐太宗李世民,希望将“熙宁”变成“贞观”。

一天,宋神宗问王安石:“不知卿所施设,以何为先?”王安石答:“变风俗,立法度,方今所急也。凡欲美风俗,在长君子,消小人,以礼义廉耻由君子出故也……”两人一问一答,无非是治国最首要的是什么。王安石告诉宋神宗,治国最首要的是改变陈规,建立新的治理方法。宋神宗本身便是个有锐意进取心的人,所以,听了王安石的话非常兴奋,便问:“卿以为唐太宗如何?”王安石道:“万岁,要做一朝明君,又怎么能只期‘贞观’之功呢,何不直追尧舜,成就一代圣君。”宋神宗大喜,但随之又有些忧虑,道:“卿以为,朕之江山,能达尧、舜之清明乎?”“万岁,有所为如垒台,则功绩自来,有不为如去垒,则功绩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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