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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1 16: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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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奥斯丁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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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与情感(经典世界名著)

理智与情感(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前言

《理智与情感》的情节围绕着两位女主人公的择偶活动展开,着力揭示出当时英国社会潮流中,以婚配作为女子寻求经济保障、提高经济地位的恶习,重门第而不顾女子感情和做人权利的丑陋时尚。小说中的女主角均追求与男子思想感情的平等交流与沟通,要求社会地位上的平等权利,坚持独立观察、分析和选择男子的自由。在当时的英国,这几乎无异于反抗的呐喊。

如同书名里所体现的那样,故事集中表现了“理智”与“情感”的矛盾冲突。以玛丽安为代表的人物是理智不足而感情有余。以约翰·达什伍德夫妇为代表的人物是理智有余而感情不足。而以威洛比为代表的人物在感情上又是十分虚伪,表面上似乎很有情感,实际上却冷漠无情,自私透顶。作者在故事里对珍重感情的人报以赞扬,尽管对这些人在理智上的欠缺也不时加以讽刺,然而对缺少感情仅有理智或是在感情上虚伪的人,却表现出了鄙夷的态度。作者最终赞赏的是女主人公埃莉诺,因为她既重感情又有理智。这里表现了作者在这个问题上的理想,就是人不能没有感情,但感情应受理智的制约。

第一卷

第一章

屈指算算,坦斯沃特家在苏塞克斯定居,可有些年头了。现在家里置下一个偌大的田庄,府第就设在田庄中心的罗拉庄园。祖祖辈辈以来,一家人一直过着体面日子,赢得了附近乡邻的交口称誉。已故庄园主是个单身汉,活到大反年纪。在世时,妹妹长年陪伴他,替他管管家务。不想妹妹早他十年去世,致使府上发生巨变。为了填补妹妹的空缺,他将侄儿哈里·坦斯沃特一家接到府上。哈里·坦斯沃特先生是罗拉田庄的法定继承人,老坦斯沃特打算把家业传给他。这位老绅士有侄儿、侄媳及其子女做伴,日子过得倒也舒心。他越来越喜爱他们。哈里·坦斯沃特夫妇不仅出自利害关系,而且由于心地善良,对他总是百般照应,使他晚年享尽了天伦之乐。而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也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乐趣。

罗拉庄园的哈里·坦斯沃特先生同前妻生下一个儿子,同现在的太太生了三个女儿。儿子是个踏实体面的青年。当年他母亲留下一大笔遗产,到他成年时有一半交给了他,为他奠定了厚实的家底。此后不久,他成了亲,又增添了一笔财产。所以,对他说来,父亲是不是继承罗拉田庄,对他的影响不是至关紧要。但几个妹妹假若不依赖父亲继承这笔家业可能给她们带来的进益,她们的财产便将微乎其微。她们的母亲一无所有,父亲仅仅掌管着七千镑,而对前妻另一半遗产的所有权只在生前有效,他一去世,这一半财产也归儿子承袭。

当老绅士死时,开读遗嘱,让人发现跟其他遗嘱一样,叫人既高兴,也失望。他并非那样偏颇无情,还是把田庄传给了侄儿。但是,因为附有条件,这份遗产便失去了一半价值。本来,坦斯沃特先生想要这笔财产,只是顾念妻子和女儿的生活,而不是为自己和儿子着想。但财产却偏偏要世袭给他儿子和四岁的孙子,这样一来,他便无权动用田庄的资财,或者变卖田庄的资财,来赡养他那些最亲近、最需要赡养的家眷。为了那个孩子,全盘家业都被冻结了。想当初,这孩子只是偶尔随父母亲到罗拉庄园来过几趟,跟其他两三岁娃娃一样,也没有什么异常逗人喜爱的地方,大不过正牙牙学语,禀性倔强,好恶作剧,爱大吵大闹,却博得了老绅士的欢心。相形之下,侄媳母女多年关照的情分,倒变得无足轻重了。不过,老人也不想太苛刻,为了表示他对三个姑娘的一片心意,好歹分给了每人一千镑。

面对遗嘱,坦斯沃特先生起初极为失望。他性情开朗,满以为自己能多活些年岁,凭着这么大的一个田庄,只要马上改善经营,省吃俭用,就能从收入中攒下一大笔钱,然而,这笔迟迟到手的财产在他名下只持续了一年工夫,因为叔父死后不久,他也一命归天,给他的遗孀和女儿们留下的财产,包括叔父的遗产在内,总共不过一万镑。

当时,家人看他病危了,便打发人去叫他儿子。坦斯沃特先生竭尽最后一点气力,向儿子做了紧急交代,嘱托他照应继母和三个妹妹。

雅罕·坦斯沃特先生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多情善感。可是,此时此刻受到这般嘱托,他也深为感动,答应尽力让她们母女生活得舒舒服服的。父亲听到这番许诺,便也放宽心了。一有时间,雅罕·坦斯沃特先生就算计起来:若是精打细算,他到底能为她们尽多大力量。

这位年轻人心眼并不坏,除非你把冷漠无情和自私自利视为坏心眼。总的说来,他很受人尊敬,因为他平常办起事来,总是十分得体。他若是娶个和蔼一点的女人,也许会更受人尊重,甚至他自己也会更加和蔼一些。无奈他结婚时太年轻,太偏爱妻子了。不过,雅罕·坦斯沃特夫人倒也活像她丈夫,只是更狭隘,更自私罢了。

他向父亲许诺的时候,心里就在盘算,想给他妹妹每人再补贴一千镑的收入。当时,他确实觉得这是他力所能及的。他除了目前的收入和母亲另一半遗产以外,还可望每年再添四千镑。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热乎乎的,他认为自己可以慷慨一点。“是的,我可以给她们三千镑,这是多么慷慨大方啊!可以确保她们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啦。三千镑呀,我可以毫不费劲地省出这么一笔巨款。”他整天这么想着,接连想了好多天,一点也没反悔。

父亲的丧事刚办完,雅罕·坦斯沃特夫人也不打个招呼,就带着孩子、仆人来到婆婆家里。谁也无法怀疑她有权来这里,因为从她公公死去的时刻起,这房子就属于她的丈夫了。不过,她的行为实在太不文雅,按照人之常情,任何一个女人处在坦斯沃特太太当婆母的位置上,都会感到很不愉快。何况,坦斯沃特太太是个自尊心很强、慷慨大方的女人,对这种唐突无礼的事情,无论是谁干的或者对谁干的,她都会感到深恶痛绝。雅罕·坦斯沃特夫人在婆家从未受过任何人的喜爱,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向她们摆明:在必要时,她为人行事可以全然不顾别人的痛痒。

坦斯沃特太太厌恶这种蛮横无礼的行径,并因此而鄙视她的儿媳。一见儿媳进门,她就恨不得永远离开这个家。怎奈大女儿一再恳求,她开始考虑一走了之是否妥当。后来硬是出自对三个女儿的爱怜,她才决定留下来。看在女儿们的份上,还是不跟那个做哥哥的闹翻为好。

大女儿艾莉洛的劝解奏效了。艾莉洛思维敏锐,头脑冷静,虽然年仅十九岁,却能为母亲出谋划策。坦斯沃特太太性情急躁,做事总是冒冒失失。艾莉洛为大家着想,经常出来劝阻劝阻。她心地善良,性格温柔,感情强烈,然而她会克制自己,——对于这一手,她母亲还有待学习,不过她有个妹妹决计一辈子也不要学。

梅琳艾各方面的才干都堪与艾莉洛相媲美。她聪慧善感,只是做什么事情都心急火燎的。她伤心也罢,高兴也罢,都没有个节制。她为人慷慨,和蔼可亲,也很有趣,可就是一点也不谨慎,与她母亲一模一样。

艾莉洛见妹妹过于感情用事,不免有些担心,可坦斯沃特太太却觉得这很难能可贵。现在,她们两人极度悲痛的情绪,互相感染,互相助长。最初的那种悲痛欲绝的情状,一触即发,说来就来,反反复复地没完没了。她们完全沉湎于悲恸之中,真是哪里伤心往哪里想,越想越痛不欲生,认定这辈子就这么了结啦,谁来解劝也无济于事。艾莉洛也很悲痛,不过她尚能顶得住,尽量克制自己。她遇事能同哥哥商量着办,嫂子来了能以礼相待。她还能劝说母亲也这样做,请她多加忍让。

三妹梅戈琳坦是个快活厚道的小姑娘,不过由于她已经染上了不少梅琳艾的浪漫气质,而又不像她那么聪明,处在十三岁的年纪,还不可能赶上涉世较深的姐姐。

第二章

现在雅罕·坦斯沃特夫人如今当上了罗拉庄园的女主人,她的婆母和小姑们反而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不过,这么一来,她待她们反倒文静客气起来。她丈夫对她们也和和气气的,他除了对自己和自己的老婆孩子之外,对别人充其量也只能如此。他颇为恳切地请求她们把罗拉庄园当作自己的家。坦斯沃特太太觉得一时在附近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不如暂且呆在这里,于是便接受了他的请求,不管怎样,对于坦斯沃特太太来说,呆在个老地方,随时随地都能回想起昔日的欢乐,倒也再称心不过了。碰到高兴的时候,谁也没有她那样开心,那样乐观地期待着幸福的到来,仿佛期待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似的。可是一遇到伤心事,她也同样胡思乱想,失去常态,同她高兴时不能自己一样,她伤心起来也是无法解脱的。

其实雅罕·坦斯沃特夫人根本不赞成丈夫资助他的几个妹妹,从他们小宝贝的财产中挖掉三千镑,岂不是把他刮成穷光蛋了吗?她请丈夫重新考虑这件事。自己的孩子,而且是独生子,他怎么忍心剥夺他这么一大笔钱呀?几位坦斯沃特小姐与他只是同父异母兄妹,她认为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亲属关系,她们有什么权利领受他这样慷慨的资助?人所周知,同父异母子女之间历来不存在什么感情,可他为什么偏要把自己的钱财送给同父异母妹妹,毁自己,也毁他们可怜的小哈里?“我父亲临终有嘱咐,”丈夫回答说,“要我帮助寡母和妹妹们。”“他准是在说胡话。那阵子,他十有八九是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就不会异想天开地要你把自己孩子的财产白白送掉一半。”“亲爱的弗妮,他倒没有规定具体数目,只是笼统地要求我帮助她们,使她们的境况好一些,他是无能为力啦。也许他不如索性把事情全部交给我。他总不会认为我会怠慢她们吧。可他让我许诺时,我又不能不应承。起码在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于是,我许诺了,而且还必须兑现。她们早晚要离开罗拉庄园,到别处安家,总得帮她们一把吧。”“那好,就帮她们一把吧,可是帮一把何必要三千镑,你想想看,”她接下去说道,“那钱一旦抛出去,可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你那些妹妹一出嫁,那钱不就无影无踪啦。真是的,这钱要是能回到我们可怜的小儿子手里……”“哦,当然,”丈夫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可就了不得啦。有朝一日,哈里会怨恨我们给他送掉这么一大笔钱。他一旦人丁兴旺起来,这笔款子可就派大用场了。”“谁说不是呢!”“这么说,不如把钱减掉一半,这或许对大家都有好处。给她们一人五百镑,她们也够发大财的了。”“哦,当然是发大财了!世上哪个做哥哥的能这样照应妹妹,即使是对待亲妹妹,连你的一半也做不到!何况你们只是同父异母关系!可你却这样慷慨解囊。”“我做事不喜欢小家子气,”做丈夫的回答说,“逢到这当口,人宁可大手大脚,而别小里小气。至少不会有人觉得我亏待了她们,就连她们自己也不会有更高的期望了。”“谁知道她们有什么期望,”夫人说道,“不过,我们也犯不着去考虑她们的期望。问题在于:你能拿得出多少?”“那当然,我想我可以给她们每人五百镑,其实,即便没有我这份补贴,她们的母亲一死,她们每人都能得到三千多镑,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这是一笔相当不错的财产啦。”“谁说不是呢!说实在的,我看她们根本不需要额外补贴了。她们有一万镑可分。要是出了嫁,日子肯定富得很。即使不出嫁,就靠那一万镑得来的利息,也能在一起生活得舒舒服服的。”“的确如此。所以我在琢磨,整个来看,趁她们母亲活着的时候,给她点补贴,这是不是比给她们更可取呢?我的意思是给她点年金什么的。这个办法产生的良好效果,我妹妹和她们的母亲都能感觉得到。一年出一百镑,管叫她们全都心满意足。”然而,他妻子没有马上同意这个计划,她犹豫了一会儿。“当然,”她说,“这比一下子送掉一千五百镑要好。不过,要是坦斯沃特太太活上十五年,我们岂不上了大当。”“十五年!我亲爱的弗妮,就她那命呀,连这一半时间也活不到。”“当然活不到。不过,你留心观察一下,人要是能领到一点年金的话,总是活个没完没了。她身强力壮的,还不到四十岁。年金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年一年地给下去,到时想甩都甩不掉。你不懂这种事,我可体验到给年金的不少苦楚,因为我母亲遵照我父亲的遗嘱,年年要向三个老仆人支付退休金,她发现这事讨厌极了。这些退休金每年支付两次,要送到仆人手里可麻烦了。此后听说有一个仆人死了,可后来发现并没有这回事。我母亲伤透了脑筋。她说,她的财产被这样长久刮下去,她哪里还做得了主?这都怪我父亲过分仁慈,不然这钱还不都是我母亲的,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加今,我对年金憎恶透了,要是叫我给哪个人付年金,我说什么也不干。”“一个人的收入年年这样消耗下去,”坦斯沃特先生说,“这当然是件不愉快的事情。你母亲说得对,这财产就不由自己做主了。一到年金支付日,都要照例支出一笔钱,这着实有些讨厌:它剥夺了一个人的自主权。”“那还用说。尽管如此,你还不讨好。她们觉得自己到期领取,万无一失,而你又不会再多给,所以对你压根儿不领情。我要是你呀,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自作裁夺。我决不会作茧自缚,去给她们什么年金。逢到某些年头,你要从自己的花销中抽出一百镑,甚至五十镑,可不那么容易。”“亲爱的,我看你说得对,这事还是不搞年金为好。偶尔给她们几个钱,比给年金有益得多,因为钱给多了,她们只会变得大手大脚,到了年底,一个小钱也多不出来。这是个最好不过的办法。不定时地送她们五十镑,这样她们什么时候也不会缺钱用,我还能充分履行我对父亲的诺言。”“当然如此。说实在话,我认为你父亲根本没有让你资助她们的意思。我敢说,他所谓的帮助,不过是让你合情合理地帮点忙,比方替她们找座舒适的小房子啦,帮她们搬搬东西啦,等季节到了给她们送点鲜鱼野味啦,等等。我敢以性命担保,他没有别的意思。要不然,岂不成了咄咄怪事。亲爱的坦斯沃特先生,你只要想一想,你继母和她的女儿们靠着那七千镑得来的利息,会过上多么舒适的日子啊。况且每个女儿还有一千镑,每年能给每人带来五十镑的收益。当然啦,她们会从中拿来向母亲缴纳伙食费的。总计起来,她们一年有五百镑的收入,就那么四个女人家,这些钱还不够吗?她们的花销少得很!管理家务不成问题。她们一无马车,二无马匹,也不用雇仆人。她们不跟外人来往,什么开支也没有!你看她们有多舒服!一年五百镑啊!我简直无法想象她们哪能花掉一半。至于说你想再给她们钱,未免太荒诞了吧,论财力,她们给你点倒差不多。”“哟!”坦斯沃特先生说,“你说得真是一点不假。我父亲对我的要求,除了你说的之外,肯定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搞清楚了,我要严格履行我的诺言,照你说的,为她们帮点忙,做点好事。等我母亲搬家的时候,我一定尽力帮她安顿好,还可以送她点小件家什。”“当然,”雅罕·坦斯沃特夫人说,“但是,有一点你还得考虑。你父母亲搬进罗拉庄园时,斯坦希尔那里的家具虽说都卖了,可那些瓷器、金银器皿和亚麻台布都还保存着,统统留给了你母亲。因此,她一搬家,屋里准摆得阔阔气气的。”“你考虑得真周到。那可是些传家宝啊!有些金银器皿送给我们可就美啦。”“就是嘛。那套瓷器餐具也比我们家的漂亮多了。我看太漂亮了,她们的房里根本不用配摆设。不过,事情就这么不公平。你父亲光想着她们。我实话对你说吧:你并不欠你父亲的情,不用理睬他的遗愿,因为我们心里有数,他若是办得到的话,准会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们的。”

这个论点是无可争辩的。如果坦斯沃特先生先前还有点下不了决心的话,这下子可就铁了心啦。他最后决定,对他父亲的遗孀和女儿们,按他妻子说的,像邻居式地帮帮忙也就足够了。越此雷池一步,不说有失体统,也是绝对多余的。

第三章

之后坦斯沃特太太在罗拉庄园又住了几个月。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愿意搬走。有一段时间,一见到她所熟悉的每个地方,她都要激动不已,可是现在已经激动不起来了。如今她的情绪开始好转,不再被那些令人痛苦的伤心事所压倒,而是能够思索点别的问题了。她急切地想离开这里,不辞辛苦地四处打听,想在罗拉庄园附近找座合适的房子。她留恋这个地方,要远走高飞是不可能的。不过,她怎么也打听不到这样一个去处,一方面符合她自己需要舒适安逸的想法,另方面又能满足谨慎从事的大女儿的要求。有几座房子,做母亲的本来是中意的,不料大女儿比较固执己见,硬说房子太大住不起,最后只好作罢。

以前坦斯沃特太太听丈夫说过,他儿子郑重其事地答应关照她们母女几个。丈夫临终前听到这番许诺,死也暝目了。她和丈夫一样,对儿子的诚意深信不疑。虽然她觉得自己别说七千镑,即使再少得多,也能过得绰绰有余,但她一想起这事就为女儿们感到高兴。再看那做哥哥的心眼这么好,她也为他感到高兴。她责怪自己以前不该错怪他,认为他一毛不拔。他这样对待继母和妹妹们,足以说明他多么关心她们的幸福。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对他的慷慨豁达坚信不疑。

她和儿媳刚认识,就瞧不起她,如今在她家里住上半年,进一步了解了她的为人,不觉对她更加鄙视。尽管当婆母的以母爱为重,处处注意礼貌,若不是出现了一个特殊情况,婆媳俩也许还共处不了这么长时间呢。照坦斯沃特太太的看法,出了这件事,她的女儿们理所当然是要继续呆在罗拉庄园的。

这桩事就出在她大女儿和雅罕·坦斯沃特夫人的弟弟之间,两人渐渐萌发了爱慕之情。那位弟弟是个很有绅士派头的逗人喜爱的年轻人,他姐姐住进罗拉庄园不久,就介绍他与她们母女结识了。从那以后,他将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那里。

众所周知有些做母亲的从利害关系出发,或许会进一步撮合这种密切的感情,因为埃特霍·弗勒森乃是一位已故财主的长子。不过,有些做母亲的为了慎重起见,也许还会遏制这种感情,因为埃特霍除了一笔微不足道的财产之外,他的整个家产将取决于母亲的遗嘱。可是坦斯沃特太太对这两种情况都不予考虑。对她来说,只要埃特霍看上去和蔼可亲,对她女儿一片钟情,而艾莉洛反过来又钟情于他,那就足够了。因为财产不等而拆散一对志趣相投的恋人,这与她的伦理观念是格格不入的。艾莉洛的优点竟然不被所有认识她的人所公认,简直叫她不可思议。

她们之所以赏识埃特霍·弗勒森,倒不是因为他人品出众,风度翩翩,他并不漂亮,那副仪态嘛,只有和他熟悉了才觉得逗人喜爱。他过于腼腆,这就使他越发不能显现本色了。不过,一旦消除了这种天生的羞怯,他的一举一动都表明他胸怀坦荡,待人亲切。他头脑机灵,受教育后就更加聪明。但是,无论从才智还是从意向上看,他都不能使他母亲和姐姐称心如意,她们期望看到他出人头地——比如当个——她们也说不上当个啥。她们想让他在世界上出出这样或那样的风头。他母亲希望他对政治发生兴趣,以便能跻身于议会,或者结攀一些当今的大人物。雅罕·坦斯沃特夫人抱有同样的愿望,不过,在这崇高理想实现之前,能先看到弟弟驾着一辆四轮马车,她也就会心满意足了。谁想,埃特霍偏偏不稀罕大人物和四轮马车,他一心追求的是家庭的乐趣和生活的安逸。幸运的是,他有个弟弟比他有出息。

埃特霍在姐姐家逗留了几个星期,才引起坦斯沃特太太的注意。因为她当初太悲痛,对周围的事情也就不注意了。她只是看他不声不响,小心翼翼,为此对他发生了好感。他从来不用不合时宜的谈话,去扰乱她痛苦的心灵。她对他的进一步观察最早是由艾莉洛偶然说出的一句话引起来的。那天,艾莉洛说他和他姐姐大不一样。这个对比很有说服力,帮他博得了她母亲的欢心。“只要说他不像弗妮,这就足够了,”她说,“这就是说他为人厚道,处处可亲。我已经喜爱上他了。”“我想,”艾莉洛说,“你要是对他了解多了,准会喜欢他的。”“喜欢他!”母亲笑吟吟地答道。“我心里一满意,少不了要喜爱他。”“你会器重他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好把器重和喜爱分离开呢。”随后,坦斯沃特太太便想方设法去接近埃特霍。她态度和蔼,立即使他不再拘谨,很快便摸清了他的全部优点。她深信埃特霍有意于艾莉洛,也许正是因此,女儿才有这么敏锐的眼力。不过,她确信他品德高尚。就连他那文静的举止,本是同她对青年人的既定的看法相抵触的,可是一旦了解到他待人热诚,性情温柔,也不再觉得令人厌烦了。

她一察觉埃特霍对艾莉洛有点爱慕的表示,便认准他们是在真心相爱,巴望着他们很快就会结婚。“亲爱的梅琳艾,”她说,“再过几个月,艾莉洛十有八九要定下终身大事了。我们会惦记她的,不过她会很幸福。”“啊,妈妈,要是离开她,我们可怎么办啊?”“我的宝贝,这还算不上分离。我们和她就隔着几英里路,天天都能见面。你会得到一个兄长,一个真正的、情同手足的兄长。我对埃特霍的那颗心算是佩服到家了。不过,梅琳艾,你板着个脸,难道你不赞成你姐姐的选择?”“也许是吧,”梅琳艾说,“我感到有点意外。埃特霍非常和蔼可亲,我也很喜爱他。但是,他可不是那种年轻人——他缺少点什么东西,他那副形象可不引人注目——我觉得,可以真正吸引我姐姐的那种魅力,他连一丝一毫都不具备。他两眼无神,缺乏生气,显不出美德与才华。除此之外,他恐怕还没有真正的爱好。音乐对他几乎没有吸引力,他虽然十分赞赏艾莉洛的绘画,可那不是内行人的赞赏。艾莉洛画画的时候,他总要凑到跟前,尽管如此,他对绘画显然一窍不通。他那是对情人的赞赏,而不是行家的赞赏。使我满意的人,必须同时具备这两种气质。跟一个趣味与我不能完全相投的人一起生活,我是不会幸福的。他必须与我情投意合:我们必须醉心于一样的书,一样的音乐。哦,妈妈!埃特霍昨天夜里给我们朗读时,样子无精打采的,蹩脚透了!我真替姐姐担心。可她倒沉得住气,就像是没看见似的。我简直坐不住了,那么优美的诗句,常常使我激动得发狂,可是让他那么平淡无味、不动声色地一朗读,谁还听得下去!”“他一定善于朗读质朴风雅的散文。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可你偏要让他念考柏的诗。”“得了吧,妈妈,要是考柏的诗都打动不了他,那他还配读什么!——不过,我们必须承认趣味上的差异。艾莉洛没有我这样的情趣,因此她可以无视这种缺欠,跟他在一起还觉得挺幸福的。可是,我要是爱他的话,见他那样索然乏味地念书,我的心都要碎成八瓣了。妈妈,我世面见得越多,越觉得我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我会真心爱恋的男人。我的要求太高了!他必须具备埃特霍的全部美德。而为美德增添光彩,他又必须人品出众,风度迷人。”“别忘了,我的宝贝,你还不到十七岁,对幸福丧失信心还为时过早。你怎么会不及你母亲幸运呢?梅琳艾,你的命运与我的命运只会有一点是不同的!”

第四章

“唉,真是可惜呀,艾莉洛,”梅琳艾说,“埃特霍竟然不爱好绘画。”“他不爱好绘画?”艾莉洛答道。“你怎么能这样看?的确,他自己不画,可是他很喜欢看别人画。我敢向你担保,他决不缺乏天资,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深造罢了。他要是一步步地学下来,我想会画得很出色的。他不大相信自己这方面的鉴赏力,总是不愿意对任何画儿发表意见。不过,他先天就有一种恰当而纯朴的鉴赏力,使他都很明断。”

梅琳艾唯恐惹姐姐生气,便不再往下说了。不过,艾莉洛说他赞赏别人的绘画,可是这种赞赏远远没有达到如醉如痴的程度,在她看来,只有达到如醉如痴的程度才能称得上具有真正鉴赏力。姐姐的错误使她暗自发笑。然而,她又佩服姐姐对埃特霍的盲目偏爱,正是这种盲目偏爱才导致了那个错误。“梅琳艾,”艾莉洛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认为他缺乏一般的鉴赏力。其实,我也许应该说你不会有那种看法,因为你待他十分热诚。如果你真有那种看法的话,你肯定不会对他那么彬彬有礼。”

此时梅琳艾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她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姐姐的感情,然而又不能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最后她回答说:“艾莉洛,要是我对他的称赞与你对他优点的认识不尽一致,请你不要生气。我不像你那样,有那么多机会去揣摩他在意向、爱好和情趣方面的细微的倾向。但是,我极其佩服他的德行和理智。我觉得他可敬可亲极了。”“我敢肯定,”艾莉洛笑盈盈地答道,“像这样的称赞,连他最亲近的朋友听了也不会不满意的。我很难设想,你能说出更热情的赞语。”梅琳艾看到取悦于姐姐这么容易,禁不住也乐了。“对于他的德行与理智,”艾莉洛接着说,“凡是经常见到他,能同他畅所欲言的人,我想谁也无法怀疑。他有卓越的见识和操守,只因生性腼腆,经常寡言少语,一时显现不出来。你了解他,能对他那实实在在的人品做出公正的评价。至于谈到你所谓的细微的倾向,有些特殊情况你没有我了解。我有时常和他在一起,而你却完全让母亲拴住了,亲热起来没完没了。我常常见到他,研究了他的情感,听取了他在文学与鉴赏方面的见解。整个来说,我敢断言,他知识渊博,酷爱读书,想象力丰富,观察问题公允而准确,情趣风雅而纯洁。他各方面的能力和他的人品举止一样,你越是了解,印象越好。初看上去,他的风度的确不很引人注目,相貌也算不上漂亮,不过你一见到他那无比动人的眼神,你就会发现他的整个表情都十分可爱。现在我很了解他,觉得他确实漂亮,至少可以说几乎是漂亮的。你看呢,梅琳艾?”“艾莉洛,我要是现在不认为他漂亮,马上就会说出来的。既然你叫我爱他如爱兄长,我将看不到他外貌上的缺欠,就像我现在看不出他内心里有什么缺欠一样。”

乍一听这话,艾莉洛不禁为之一惊。她后悔自己不该那样热烈地赞扬埃特霍。她觉得,她对埃特霍尊崇备至。她认为这种尊崇是双方互有的。不过,对这种相互尊崇,她需要有更大的把握,才能让梅琳艾确信他们是相互钟情的,她自己也好感到踏实一些。她知道,梅琳艾和母亲忽而胡猜乱想,忽而信以为真。对她俩来说,向往着的便是有希望的,有希望的便是指日可待的。她想把事情的真相向妹妹解释清楚。“我不想否认,”她说,“我非常看重他——我十分尊敬他,喜欢他。”梅琳艾突然勃然大怒起来。“尊敬他!喜欢他!冷漠无情的艾莉洛。哼!比冷漠无情还坏!你怕羞才这样讲。你再说这些话,我马上就离开这个房间。”

艾莉洛忍不住笑了。“请原谅,”她说,“你尽管放心,我这样平心静气地谈论我的感情,决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请你相信,我的感情比我表白的还要强烈。而且你要相信,由于他有那么多优点,由于我怀疑他——希望他有情于我,我才理所当然地产生了这种感情,这既不轻率,也不唐突。但是除此之外,你切不可信以为真。我不敢保证他一定有心于我。有些时候,这种事情还很难说。在没有彻底摸清他的真实想法以前,我想自己还是不要纵容这种偏爱,不要以想象代替事实,轻信妄言,这你是不会感到奇怪的。讲心里话,我并不——几乎一点也不怀疑他对我特别喜爱。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需要考虑。他绝非是独立自主的。他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弗妮偶尔谈到过她的行为和见解,我们从不认为她是和悦的。埃特霍自己也肯定知道,他假若想娶一个财产不多、身价不高的女人,一定会遇到重重困难。”

梅琳艾惊讶地发现,她和母亲的想象已经大大超越了事实真相。“你当真没有和他订婚?”她说。“然而,这准是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不过,这样推迟一下倒有两个好处,一则我不会这么快就失去你,二则埃特霍可以有更多的机会提高自己的天生的鉴赏力,以便欣赏你的特殊爱好,这对你们未来的幸福是必不可少的。哦!他若为你的天才所激发,也学会画画,那该多么令人高兴啊!”

艾莉洛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妹妹。她不像梅琳艾想象的那样,把对埃特霍的钟情看得那么遂心如意。他有时候没精打采的,如果不是表示态度冷淡的话,就说明前景有点不妙。假如他对艾莉洛的钟情感到怀疑,大不过使他忧虑一番,不可能惹得他老是那么垂头丧气的。这里或许有个更合乎情理的原因:他的从属地位不允许他感情用事。艾莉洛知道,他母亲对他的态度,既不是让他把现在的家安排得舒适一些,又不是确认他可以不严格遵循她为他制定的生财发迹之道,而自己成家。艾莉洛深知这一情况,心里不可能感到安稳。她不相信他的钟情会产生什么结果,只有她母亲和妹妹依然认为很有把握。不,他们在一起呆的时间越长,他的情意似乎越令人感到可疑。有时,出现那么痛苦的几分钟,她觉得这只不过是友情而已。

尽管埃特霍的感情很有节制,但是一旦让他姐姐察觉了,也真够叫她心神不安、大不自在的,同时,也更使她变得粗暴无礼,她一抓住机会,便当场冲着婆婆奚落开了,神气活现地叙说起她弟弟多么前程远大啦,弗勒森太太决计给两个儿子都娶门贵亲啦,谁家姑娘胆敢诱他上钩绝没有好下场啦,说得坦斯沃特太太既不能佯装不知,又不能故作镇定。她鄙夷地回敬了一句,便走出房间,心想不管多么不方便,花费多么大,也要马上搬家,不能让亲爱的艾莉洛再忍受这种含沙射影式的恶语中伤了,一个星期也不多待了。

正当她处于这种精神状态的时候,坦斯沃特太太接到邮递来的一封信,信里有个特别及时的提议,说是有一幢小房要出租,要价很便宜,因为房主是她的一位表哥。此人是得沃郡一位有钱有势的绅士。信就是这位绅士亲自写的,写得情真意切,表现出友好相助的精神。他说,他晓得她需要一处住所,虽然他现在向她提议的这座房子只是座农舍,但是他向她保证,只要她满意这个地方,他一定根据她的需要,尽力加以改修。他介绍了房屋和花园的具体情况之后,便恳切地敦促她和女儿们一道,早日光临他的寓所邦德庄园,以便亲自权衡一下,看看邦德农舍(因为这些房子都在同一教区)经过改修是否能使她称心如意。看样子,他确实急于想给她们提供住房,整封信写得那么友好,表妹读了哪能不高兴呢?特别是当她遭受近亲的冷落之后。她不需要时间去细想细问,读着读着便下定了决心。邦德地处得沃郡,远离苏塞克斯。若是在几个小时以前,仅凭这一个不利条件,就足以抵消它可能具备的一切有利条件,但目前它却成了最为可取之处。搬出罗拉一带不再是不幸的事情,而是成为一心何往的目标,与继续寄人篱下,忍受儿媳的窝囊气相比,这简直是一件幸事。罗拉庄园纵然是个可爱的地方,但是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这里做主妇,能永远离开还是比住在这里更少些痛苦。她当即给雅罕·迈得尔登写信,感谢他的好意,并且接受了他的建议。然后,她急忙将两封信拿给女儿们看,以便在发信前先征得她们的同意。

艾莉洛素来觉得,为了谨慎起见,她们还是离开罗拉庄园远些,而不要夹在目前这帮人中间。因此,基于这一点,她没有反对母亲准备搬到得沃郡的打算。另外,从雅罕爵士的信里看,那幢房子比较简陋,房租低得出奇,使她没有理由加以反对。因此,虽然这不是一项令她为之神往的计划,尽管她并不愿意离开罗拉庄园一带,但她还是没有试图阻止母亲把那封表示赞同的信发出去。

第五章

当坦斯沃特太太一发出回信,就喜不自禁地向儿子儿媳宣布:她已经找到了房子,一旦做好迁居准备,就不再打扰他们了。他俩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吃了一惊。雅罕·坦斯沃特夫人没有吭声,她丈夫倒挺客气,说他希望迁居的地方不要离罗拉庄园太远。坦斯沃特太太洋洋得意地回答说,她要搬到得沃郡。埃特霍一听这话,连忙把脸转向她,带着惊讶而关切的口气(这并不出她所料),重复了一声:“得沃郡,你真的要去那儿?离这儿这么远。去得沃郡什么地方?”坦斯沃特太太说明了地点,就在埃克塞特以北不到四英里的地方。“那只是个农舍,”她接着说道,“不过我希望能在那里接待我的许多朋友。这幢房子可以很容易地再增加一两个房间。如果我的朋友们能毫无困难地远道赶来看我,我一定会毫无困难地给他们安排住处。”

最后,她非常客气地邀请雅罕·坦斯沃特夫妇去邦德作客,还一片深情地向埃特霍提出邀请。虽然她最近与儿媳的一次谈话促使她打定主意: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决不在罗拉庄园多呆一天,但是那次谈话中儿媳的讽刺意味却对她丝毫没有影响。同以往一样,她这次搬家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要把埃特霍和艾莉洛分开,她想通过针锋相对地邀请埃特霍,向雅罕·坦斯沃特夫人表明:“你尽管反对这门亲事好了,我压根儿不买你的账!”

雅罕·坦斯沃特先生三番五次地对继母说:她在距离罗拉庄园这么远的地方找了座房子,使他不能为她搬运家具效力,真是不胜遗憾。此时,他良心上的确感到不安,他已经把履行对父亲的诺言局限在帮帮忙这一点上,想不到这样一来,连这点忙也帮不上了。家具全部由水路运走。主要的东西有家用亚麻台布、金银器皿、瓷器、书籍,以及梅琳艾的漂亮钢琴。雅罕·坦斯沃特夫人眼看着东西一包包地运走了,不觉叹了口气。坦斯沃特太太的收入与他们的相比,是微乎其微的,可她竟然能有这么漂亮的家具,怎么能叫她不觉得难受呢?

这座房子,坦斯沃特太太租用一年,里面陈设齐全,她马上就可以住进去。双方在协议中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坦斯沃特太太只等着处理掉她罗拉庄园的财物,确定好将来家里用几个仆人,然后再启程西迁。因为她对自己关心的事处理起来极其迅速,所以很快就办妥了。她丈夫留下的马匹,在他死后不久就卖掉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处理马车的机会,经大女儿恳切相劝,她也同意卖掉。若是依照她自己的愿望,为了使孩子们过得舒适,她还是要留下这辆马车,怎奈艾莉洛考虑周到,只好依了她。也是依照艾莉洛的明智想法,她们还把仆人的数量限制到三个——两个女仆,一个男仆,都是从她们在罗拉庄园已有的仆人中很快挑选出来的。

那位男仆和一位女仆当即被差往得沃郡,收拾房子迎接女主人。因为坦斯沃特太太与迈得尔登夫人素昧平生,她宁肯立即住进农舍,而不愿到邦德庄园作客。雅罕爵士将房子描述过了,对此她深信不疑,无心再去亲自查看,等搬进去再说吧。她要离开罗拉庄园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明摆着,那位儿媳眼见她要搬家了,不禁得意扬扬,那股得意劲儿,即使在冷冰冰地请她推迟几天再走的时候,丝毫不加掩饰。现在该是雅罕·坦斯沃特妥善履行对父亲的诺言的时候啦。既然他初来罗拉庄园时没有尽到责任,现在她们行将离开他的家,也许是他履行诺言的最好时机。但是,坦斯沃特太太很快就死了这个心,她从他的话音里听得出来,他所谓的帮助只不过是让她们在罗拉庄园寄住了六个月。他成天喋喋不休,什么家庭开支越来越大呀,什么要花钱的地方没完没了呀,什么不管多么显要的人物也面临着无可估量的花销问题呀,听起来,他自己似乎需要更多的钱财收入,而决不想往外送钱。

雅罕·迈得尔登爵士写给罗拉庄园的头一封信收到后不过几个星期,坦斯沃特母女的新居便料理停当了,于是她们可以启程了。

最后向如此可爱的地方告别,母女们可没少流眼泪。“亲爱的罗拉庄园!”离别前的头天夜里,梅琳艾在房前独自徘徊,边走边说。“我什么时候能不留恋你呢?什么时候能安心于异土他乡呢?哦,幸福的家园!你知道我现在站在这儿打量你有多么痛苦,也许我再也不能站在这儿打量你啦!还有你们,多么熟悉的树木:你们将依然如故。你们的叶子不会因为我们搬走了而腐烂,你们的枝条不会因为我们不能再观看了而停止摇动!那是不会的,你们将依然加故,全然不知你们给人们带来的是喜是哀,全然不知在你们阴影下走动的人们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谁将留在这儿享受你们给予的乐趣呢?”

第六章

刚开始旅途时,大家心情抑郁,只觉得道路漫长,索然无味。但是,临近终点的时候,一看到马上就要居住的乡间,兴致就冒了出来,沮丧的情绪顿时被压了下去。而一走进邦德山谷,大家便都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这地方景色宜人,土质肥沃,林木茂密,牧草丰盛。沿着蜿蜒的山谷走上一英里,便来到她们的家,屋前只有个绿茵小院,她们母女几个穿过一道整齐的小门,走进院里。

说实话,邦德农舍作为一所住宅,尽管太小,倒也舒适紧凑。不过作为一座农舍,却有不少缺陷,因为房子造得太正规,房顶铺瓦,窗板没有漆成绿色,墙上也没有爬满忍冬花。一条狭窄的穿堂过道,直通屋后的花园。过道两旁各有一间客厅,约略十六英尺见方,客厅向里是下房和楼梯。构成小楼其余部分的,是四间卧室和两间阁楼。房子盖好不几年,修缮得很好。同罗拉的住宅相比,的确显得寒碜、矮小!但是,她们马上擦干了刚进屋时勾起的辛酸眼泪。仆人见主人来了,一个个喜气洋洋,主人也跟着乐了。各人都看在别人的份上,硬是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现在是九月初,正赶上好时节。多亏老天作美——天气晴朗,她们初次见到这个地方,就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这对于促使她们长久喜爱这个地方,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间房子的位置选得恰到好处。紧靠屋后,山峦耸立。左右不远,也有峰峦依傍。群山之中,有的是开阔的高地,有的是耕地和林带。邦德村大致建在一座山上,立在农舍窗口举目远眺,景色十分宜人。房舍正面,视野尤为开阔,整个山谷一览无余,目力所及,直达远处乡间。山谷绵延到农舍跟前,终于被三面环抱的山峦截断。但是在两座最陡峭的山峦之间,沿另一方向,岔出一条另有名目的支谷。

整个说来,坦斯沃特太太对房子的大小和陈设还是满意的。因为她虽然习惯了先前的生活方式,以后少不得要添这置那的,然而添置和修缮对她是一种乐趣。眼前她倒有足够的现钱,可以把一个个房间装潢得更漂亮些。“至于房子本身嘛,”她说,“的确是太小了,我们一家人住不下,不过岁时已晚,来不及改建,暂且凑合着也够舒服的了。也许到了春天,如果我手头宽裕的话(我想一定会宽裕的),咱们再考虑改建的事儿。我希望经常邀请朋友们来这里聚会,可是这两间客厅太小了。我有点想法,准备把一间客厅扩大,加进走廊,也许再加进另一间客厅的一部分,而把那间客厅的余下部分改作走廊。这么一来,再有一间新客厅(这很容易增加),一间卧室和阁楼,就能把我们的小农舍安排得小巧精当、舒舒服服。我本来还想把楼梯修得漂亮些,但是人不能期望一口吃成个胖子,虽然把它加宽一下没有什么难处。到了春天,我还要看看手头有多少钱,然后根据情况来计划我们的装潢修缮。”

一个妇女,一生从未攒过钱,现在居然要从一年五百镑的收入中攒钱完成所有这些改修工作。在改修工作没有完成之前,她们倒明智地认为,就按现在的样子,这房子也满不错了。她们都在各忙各的私事,在四周摆上自己的书籍等物,以便给自己建个小天地。梅琳艾的钢琴给拆了包,放在恰当的位置。艾莉洛的图画挂在客厅的墙壁上。

第二天早饭后不久,正当母女们如此这般忙碌不停的时候,房东登门拜访来了。他欢迎她们来到邦德,眼前如有短缺不便之处,从他邸园里可以提供一切方便。雅罕·迈得尔登爵士是个四十来岁的美男子。他以前曾去过斯坦希尔,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那几位年轻的表侄女记不得他了。他和颜悦色,那风度就像他的信一样亲切友好。看来,她们的到来使他感到由衷的高兴,她们的舒适成为他深为关切的问题。他一再表示,诚挚地希望他们两家能亲密相处,热忱地恳求她们在安顿好之前,每天到邦德庄园用餐。他一个劲地恳求着,简直到了有失体统的地步,但是并不会惹得对方生气。他的一片好心不光挂在嘴皮上,他走后不到半个钟头,就打发人从邦德庄园送来一大篮子蔬菜水果,天黑之前又送来些野味。此外,他执意要替她们往邮局送取来往信件,还乐于把自己的报纸每天送给她们看。

迈得尔登夫人托丈夫捎了个十分客气的口信,表示愿意在她确信不会给她们带来不便的时候,立即来拜访坦斯沃特太太。作为回答,坦斯沃特太太同样客气地提出了邀请,于是,这位夫人第二天就被引见给坦斯沃特母女。

当然,她们很想见见她,因为她们以后能否在邦德过上舒适日子,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她,她的光临正合她们的心愿。迈得尔登夫人不过二十六七岁,脸蛋俊俏,身材苗条,仪态妩媚动人。她丈夫缺少的优雅举止,她倒一应俱全。不过,她若是多少具备几分她丈夫的坦率和热情,举止还会显得更加优雅。但她呆的时间一长,坦斯沃特母女就不像开头那样对她赞羡不已了。因为她虽然受过良好的教养,但却不苟言笑,冷冷淡淡,除了极其简单地寒暄几句之外,别无他话可说。

不管怎样,话儿还是没有少说,因为雅罕爵士喜好闲聊,而且迈得尔登夫人也有先见之明,带来了她的大孩子。他是个六岁上下的小男孩,这就是说,一旦谈话陷入僵局,他可以成为太太小姐们反复提及的话题。因为大伙儿少不得总要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称赞称赞他的美貌,然后再提些别的问题,不过统统都得由母亲代为回答。出乎迈得尔登夫人意料之外,这孩子紧紧偎依在她身旁,一直低着头。她不由得纳闷:他在家里还大吵大闹的,到了客人面前怎么这样羞羞答答。每逢正式探亲访友,为了提供谈话的资料,人们总是带上孩子一同前往。现在,大伙儿足足用了十分钟,谈论这孩子究竟像父亲还是像母亲,以及具体地在哪些地方像哪个人。当然,大家的看法很不一致,各人都对别人的看法表示惊讶。

过不多久,坦斯沃特母女就会有机会对客人的另外几个孩子展开一场争论,因为雅罕爵士得不到她们同意第二天去邦德庄园用餐的许诺,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第七章

其实邦德庄园离农舍只有约半英里。坦斯沃特母女沿山谷进来时,曾从它近前走过,但是从家里望去,却被一座山峰遮断了视线。那座房子高大美观,迈得尔登夫妇保持着一种好客、高雅的生活气派。好客是为了满足雅罕爵士的愿望,高雅则是为了满足他夫人的愿望。他们家里几乎随时都有朋友在作客。他们的客人各种各样,比方圆左近谁家的都多。这事关系到两人的幸福,实在不可缺少,因为他们不管在性情和举止上多么不同,但在缺乏天资和情趣这一点上却极其相似。因此,他们只好把自己的职业(这同社会上的职业毫无联系)局限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天地。雅罕爵士喜好打猎,迈得尔登夫人专当妈妈。一个追捕行猎,一个哄逗孩子,这是他们仅有的能耐。对迈得尔登夫人有利的是,她可以一年到头地娇惯孩子,而雅罕爵士只有一半时间进行独立活动。不过,里里外外的不断忙碌倒弥补了天赋和教育上的一切不足,一方面使雅罕爵士精神振奋,一方面使他妻子在教养子女上大显身手。

迈得尔登夫人素以做得一手好菜和善于料理家务为荣,出于这种虚荣心,她才对家里举行的每次宴会感到其乐无穷。不过,雅罕爵士对社交活动的兴致却真诚多了。他喜欢招来一大帮年轻人,屋里都容纳不下,他们越吵闹,他越觉得高兴。他成了附近青少年一代的福星,因为一到夏天,他就接连不断地把大伙儿聚集起来,在室外吃冷冻火腿和烧鸡。到了冬天,他的家庭舞会多得不计其数,对于年轻姑娘来说,只要不是百跳不厌的十五岁少女,谁都会感觉心满意足。

乡里新来了一户人家,这对雅罕爵士总是一件喜幸事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给邦德农舍招来的新房客都使他着迷。三位坦斯沃特小姐年轻漂亮,毫不做作,这就足以博得他的好评,因为不喜欢做作正是年轻姑娘所缺乏的东西,装腔作势使其心灵不能像外貌一样具有魅力。爵士性情善良,每逢谁遭到不幸,总是提供方便。因此,能对几个表侄女表示一番好意,使他感到一个好心人的由衷喜悦。而能让一家女眷住进他的农舍,却又使他感到一个行猎爱好者的由衷喜悦。因为对于一个行猎爱好者来说(虽然他只敬佩那些与他属于同一性别、也爱好打猎的人们),他并不是经常愿意把女人们引进自己的庄园居住,纵容她们得寸进尺。

雅罕爵士在门口迎接坦斯沃特母女,真诚地欢迎她们光临邦德庄园。他陪着客人步入客厅,一再向几位小姐表示,没有找来几位漂亮小伙子来欢迎她们,他深感不安。前一天,这个问题已经引起了他的不安。

他说,除他之外,她们在这里只能见到一位男客。这是他的一位特别要好的朋友,现在就住在他的宅第里,不过他既不年轻,也不活跃。宾客这么少,希望小姐们见谅,并且向她们保证:以后决不会再发生类似情况。那天上午,他跑了好几家,想多拉几个人来,怎奈今宵是月明之夜,大家都有约会。幸运的是,迈得尔登夫人的母亲才来到邦德不久。她是个非常快乐、非常和蔼的女人,爵士希望小姐们不会像她们想象的那样感到枯燥无味。几位小姐和她们的母亲见席上有两位素不相识的客人,也就心满意足,并没有别的奢望。

迈得尔登夫人的母亲杰尼森太太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性情和蔼,体态肥胖。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看样子很开心,也相当粗俗。她很能说笑话,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到晚饭结束时,她已经情人长、情人短地说了不少俏皮话。她希望小姐们没把自己的心上人留在苏塞克斯,还假装看见她们羞红了脸,也不管是否真有其事。梅琳艾为姐姐抱不平,感到十分恼火。她将目光转向艾莉洛,想看看她如何忍受这番攻击,谁想艾莉洛看见妹妹那副一本正经的神气,比听到杰尼森太太那陈腐不堪的戏谑还感觉痛苦。

从风度上看,客人勃朗德上校似乎并不适合做雅罕爵士的朋友,就如同迈得尔登夫人不适合做他的妻子、杰尼森太太不适合做迈得尔登夫人的母亲一样。他沉默严肃,不过外貌倒不令人讨厌,尽管梅琳艾和梅戈琳坦认为他一定是个老光棍,因为他已经过了三十五岁。虽说他的面孔不算漂亮,却显得神情明善,颇有绅士气派。

这伙人中,哪一位也没有任何与坦斯沃特母女志趣相投之处。不过,迈得尔登夫人过于阴沉,让人反感至极,相形之下,严肃的勃朗德上校、兴高采烈的雅罕爵士及其岳母,倒还有趣一些。迈得尔登夫人好像只是饭后见她四个孩子吵吵嚷嚷地跑进来,兴致才高起来。这些孩子把她拖来拖去,扯她的衣服,于是,大伙除了谈论他们,别的话题全部停止。

到了晚上,人们发现梅琳艾很有音乐才能,便邀请她当场表演。钢琴打开了,大家都准备陶醉一番,梅琳艾的歌喉非常优美,在众人的要求下,她演唱了乐谱里最动听的几首歌曲。这些乐谱都是迈得尔登夫人出嫁时带来的,后来放在钢琴上可能一直没有挪动过,因为迈得尔登夫人为了成就她的婚姻大事,便放弃了音乐。不过,照她母亲的话说,她弹得好极了。照她自己的话说,她非常喜爱音乐。

梅琳艾的演唱受到热烈欢迎。每演唱完一支歌曲,雅罕爵士便高声赞叹,而在表演的过程中,他又和人高声交谈。迈得尔登夫人一次次地叫他安静,不知道他听歌曲怎么能有哪怕是片刻的分心,而她自己却要求梅琳艾演唱一支刚刚唱完的歌曲。宾主之间,唯独勃朗德上校没有听得欣喜若狂。

上校只是怀有敬意地听着。梅琳艾当时对他也深表尊敬,因为其他人表现出来的庸俗趣味,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她的敬意。上校对音乐的爱好虽然没有达到着迷的程度,没有与她自己等同,但是与其他人的麻木不仁相对照,却显得十分难能可贵。梅琳艾非常通情达理地认为,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可能早已失去了感情的敏锐性和对欢乐的强烈感受。她完全可以理解上校的老成持重,这是人类所必需的。

第八章

这个杰尼森太太是个寡妇,丈夫临死时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她只有两个女儿,已亲眼看着她们嫁给了体面人家,于是现今闲着无事可做,只好给人家说亲。她撮合起这种事情,只要力所能及,总是热情满怀,劲头十足,只要是她认识的青年人,从不错过一次说媒拉纤的机会。她的嗅觉异常灵敏,善于发现儿女私情,而且专爱暗示谁家小姐迷住了某某公子,逗得人家满脸通红,心里飘飘然。她凭借这双慧眼,刚到邦德不久,便断然宣布:勃朗德上校一心爱上了梅琳艾·坦斯沃特。

自打头天晚上在一起时,从他聚精会神听她唱歌的那副神情看,她就颇为怀疑情况如此。后来迈得尔登夫妇到农舍回访时,他又一次全神贯注地听她唱歌,事情便确定无疑了,事情肯定如此。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将是一起天设良缘:男的有钱,女的漂亮。自从在雅罕爵士家第一次认识勃朗德上校以来,杰尼森太太就急于想给他找个好太太。同时,她又总是急于想给每个漂亮姑娘找个好丈夫。

当然,她自己也可直接占到不少便宜,因为这为她戏弄他们两人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笑料。她在邦德庄园嘲笑勃朗德上校,到了农舍便嘲弄梅琳艾。对于前者,她的戏弄只牵涉到他一个人,因而他也毫不在乎。

但是对于后者,她的嘲弄起先是莫名其妙的,后来弄清了是针对谁的,梅琳艾真不知道是该嘲笑这事的荒谬,还是责难它的欠妥。她认为这是对上校上了年纪和孤苦伶仃的单身汉处境的无情捉弄。

坦斯沃特太太很难想象,一个比她自己年轻五岁的男人,在她女儿那富于青春活力的心目中,会显得何等苍老,于是便大着胆子对杰尼森太太说:她不该拿上校的年龄取笑。“体衰!”艾莉洛说。“你说勃朗德上校体衰?不难想象,他的年龄在你看来比在母亲看来要大得多,不过你总不能自欺欺人地说他手脚不灵吧!”“你没听他说有风湿病吗?难道这不是最常见的衰老症?”“我最亲爱的孩子,”她母亲笑着说,“照这么说,你一定在不停地为我的衰老而感到心惊胆战啦。在你看来,我能活到四十岁的高龄一定是个奇迹吧。”“妈妈,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知道,勃朗德上校还没老到使他的朋友们现在就担心会合乎自然地失去他,他可能再活二十年。但是到了三十五岁就不该考虑结婚。”“也许,”艾莉洛说道,“三十五岁和十七岁最好不要结成姻缘。不过,万一有个女人到了二十七岁还是独身,我看勃朗德上校若是想要娶她为妻,三十五岁总不该成为障碍吧。”

过了一会儿,梅琳艾说道:“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决不可能春心复萌,或者惹人动情。她若是家境不好,或者财产不多,认为做妻子可以不愁生计,并且生活得安稳些,说不定会甘愿去尽尽保姆的职责。因此,娶这样一个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是一项实惠的协定,大家都感到称心如意。在我看来,这根本算不上婚姻,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对我来说,这似乎只是一种商品交换,双方都想损人利己。”“我知道,”艾莉洛回答说,“不可能让你相信,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可以对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产生一定的爱情,使他成为自己的理想伴侣。但是我不赞成你把勃朗德上校看死了,仅仅因为他昨天(一个潮湿的大冷天)偶尔抱怨了一声,说一只肩膀略有点风湿病的感觉,便认为他和他妻子注定要永远关在病室里。”“可他说起了法兰绒马甲,”梅琳艾说,“在我看来,法兰绒马甲总是与疼痛、痉挛、风湿以及老年体弱人所患的种种病症联系在一起的。”“他只要发一场高烧,你就不会这么瞧不起他了。坦白地说,梅琳艾,你不感到发烧时的红脸颊、眍眼睛、快脉搏也很有趣吗?”

说完这话,艾莉洛便走出了房间。“妈妈,”梅琳艾说道,“我对疾病抱有一股恐惧感,没法向你隐瞒。我敢肯定,埃特霍·弗勒森身体不好。我们来这儿都快两个星期了,可他还不来。只有身体不好,才会使他拖延这么许久。还有什么事情能把他耽搁在罗拉庄园呢?”“你认为他会来得这么快?”坦斯沃特太太说。“我并不这么想。正相反,如果说我对这件事有点担忧的话,那就是我记得当初邀请他来邦德作客时,他那时接受得不够痛快。艾莉洛是不是已经在盼他来了?”“我从没和她提起这件事。不过,她当然在盼。”“我倒是认为你想错了。昨天我和她说起:想给那间空卧室安个炉子,她说现在不急,那间屋子可能一时还用不着。”“这就怪啦!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态度也真叫人不可思议!他们最后告别的时候有多么冷淡,多么镇静啊!他们最后聚会的那天晚上,说起话来多么无精打采啊!埃特霍道别时,对艾莉洛和我不加区别,都像亲兄长似地祝愿一声。最后一天早晨,我有两次故意把他们两人抛在屋里,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两次都跟着我走了出来。而艾莉洛在离别罗拉庄园和埃特霍时,还不及我哭得厉害。直到如今,她还一个劲地克制自己。她什么时候沮丧过?什么时候忧伤过?她什么时候想回避跟别人交往?在交往中,她什么时候显出烦躁不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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