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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3 02: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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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道格拉斯·亚当斯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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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谢谢所有的鱼

再会,谢谢所有的鱼试读:

版权信息

书名:再会,谢谢所有的鱼

作者:(英!《

3

》¥3¥(3)!道格拉斯·亚当斯

译者:姚向辉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05-01

ISBN:97

8

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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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10

2

9

本书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献给简,深表感激献给里克和海蒂,因慷慨借出马厩之事献给摩根一家、安迪和亨茨海姆邸宅的所有人,因许多不够安稳之事特别献给桑尼·梅塔,因安稳熬过所有事情

引子

银河系西旋臂少人问津的末端,未经勘测的荒僻区域深处,有一颗无人理睬的小小黄色恒星。

以约莫九千两百万英里半径绕其旋转的,是一颗彻底无关紧要的小小蓝绿色行星,这里从猿猴繁衍而来的生命形式原始得让人吃惊,居然还以为数字式电子表是什么很高明的主意。

这颗行星有(更确切的说法:曾经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星球上的绝大多数居民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不开心。针对这个问题提出过许多解决方案,但绝大多数方案基本上都和某种绿色小纸片的流动相关,这可真是怪事一桩,因为从头到尾不开心的又不是绿色小纸片。

于是乎,问题依然如故;很多人类过得一塌糊涂,其中大部分更是生不如死,连戴数字式电子表的也不例外。

很多人越来越认为,当初从树上下来已是大错特错。有些人甚至说连上树这一步都不对,一开始就不该离开海洋。

如此这般,距离某君因为说大家都该换换思路、与人为善而被钉在树上约两千年后的某个星期四,有位姑娘独自坐在里克曼沃斯的小咖啡馆里,忽然领悟到一直以来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终于知道了怎样把这个世界变成和谐欢乐的好地方。这次的解决方案很正确,能成功,也不会有人被钉在任何东西上。

可令人悲哀的是,在她有机会找到电话告诉别人之前,一场恐怖而愚蠢的大灾难陡然降临,她的想法因此永远湮灭。

这是她的故事。

1

那晚天黑得很早——时节使然,不足为奇。温度很低,寒风凛冽,这也同样平常。

雨点开始掉落,这尤其司空见惯。

一艘太空船降落了,这可不寻常。

附近杳无人烟,因此没人看到飞船,看到飞船的都是些蠢得出奇的四足动物,既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也不清楚该拿它做些什么,又或是能不能吃它,或是等等等等。因此,它们的反应和遇到各种异常情况时毫无区别:飞快逃窜,努力藏在同伴的身后——尽管这招从未曾奏效过。

飞船滑出云层,像是单凭一束光线维持平衡。

若是站在远处,你很难从雨云和闪电中分辨出飞船,但在近处观望,你会发现这艘船美得不寻常,精雕细琢的灰色船体造型优雅,体态小巧。

当然,物种之间区别巨大,谁也不可能猜中船上的乘客到底是什么尺寸、什么形状,但如果愿以最新的《中银河系人口普查报告》作为尚堪一用的可信基准推算统计平均值,那你应该能估计出这艘飞船可容纳大约六名个体——恭喜你,答对了。

话说回来,随便乱蒙或许你也能猜中。《人口普查报告》和许多类似调查一样,都耗费了巨量金钱,却很少能告诉大家他们本不知道的东西——银河系平均每人拥有二点四条腿和一头鬣狗除外。由于这显然是胡扯淡,因此整份报告最后终遭废弃了事。

飞船静悄悄地穿过雨幕,微弱的运转灯光给船体裹上了雅致的虹彩。飞船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随着逐渐接近地面而越来越响、越来越低沉,到了海拔六英寸的地方更是成了粗重的律动声响。

最后,飞船降落地面,安静下来。

舱门打开,一小截舷梯自行伸展。

灯光出现在舱口,明亮的光线洒向雨夜,暗影浮动。

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光线中,四处看看,有些畏缩,匆匆忙忙走下舷梯,胳膊底下夹着个大号购物袋。

人影转过身,对飞船使劲一挥手。雨水已顺着他的头发淌了下来。“谢谢,”他喊道,“非常感……”

霹雳一声雷响打断了他的话。他抬起头,担心地看看天,脑子里忽一闪念,连忙在偌大的塑料购物袋里东翻西找,结果发现袋底破了个窟窿。

购物袋侧面用大号字体印着(前提是你能解读人马座字母表)人马座阿尔法星布拉斯塔港免税巨型超市。要像太空里富含热值的第二十二头大象那样——吼!“等一等!”人影边喊边朝飞船挥手。

已经开始自行收入舱口的舷梯停了下来,重新展开,让他返回船舱。

几秒钟过后,他拿着一块磨得露出了线头的破烂毛巾再次走出飞船,边走边把毛巾塞进购物袋。

他挥挥手,夹着口袋跑向树下避雨,背后的飞船已经开始爬升。

闪电划破天空,人影伫足片刻,接着继续狂奔,不过更改了路线,免得撞上大树。他步履飞快,不时打滑,拱肩弓背抵挡大雨,雨点越来越密,像是被谁从天上拽了下来。

他在泥泞中挣扎。雷声在山丘上空炸响。他徒劳地抹掉脸上的雨水,跌跌撞撞继续前进。

更多的亮光。

这次亮起的不是闪电,而是比闪电更散漫、更黯淡的光线,缓缓爬出地平线,又暗了下去。

人影再次停步,想看清那是什么光线,然后加快步伐,径直朝地平线上灯光刚才亮起的位置跑去。

地势开始抬升,逐渐变得陡峭,又走了两三百码,前方出现一道障碍物。人影停下来,端详了那道屏障一会儿,先把购物袋扔到对面,接着自己也爬了过去。

人影在另一面才落地,就看见光线刺破水幕,有台机器冒出豪雨冲了上来。人影猛往后贴,机器还在疾驰而来。这机器块头不高,状如球茎,像头小鲸在凫水——灰色外表、光滑圆润、速度快得惊人。

人影本能地举起双手保护自己,却被瀑布般的激流打个正着,机器擦身而过,消失在了黑夜里。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短暂地照亮了那台机器,让路边那只落汤鸡有机会在机器消失前看清它屁股上的一个小小标记。

这让人影大吃一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标记上写着:“还有一辆车,也是保时捷。”2

罗伯·麦凯纳是个不长进的混球,自己也心知肚明,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曾有许多人向他指出过这一点,而他又想不出不赞同的理由——明摆着的那条除外:他喜欢不赞同别人,特别是他不喜欢的那些人,但就上次统计的结果而言,这包括了所有人。

他长出一口气,减了一挡。

山坡开始陡峭,装着丹麦产散热器温控阀的卡车直往后坠。

倒不是说他天生这么阴沉,至少他希望并非如此,只是下雨让他情绪低落,每逢下雨就是这样。

现在正在下雨,够新鲜的。

这是他格外不喜欢的一种雨,在他开车时尤甚。他给这种雨编过号——1

7

号。

他曾经读过记载,爱斯基摩人有两百多个不同的词语形容雪,离了这些词语,他们的对话多半会变得分外单调。因此他们必须区分薄雪和厚雪、小雪和大雪、泥泞的雪、松脆的雪、急急忙忙的雪、悠哉游哉的雪、邻居靴底踩得你干净整洁的冰屋地板上到处都是的雪、冬天的雪、春天的雪、童年记忆中比现在任何雪都要好上许许多多的雪、精细的雪、羽毛般的雪、山上的雪、谷底的雪、早晨落下的雪、晚间落下的雪、你正要去打鱼却忽然落下的雪,还有尽管你费尽力气训练雪橇犬但它们仍要往上撒尿的雪。

罗伯·麦凯纳的小本子上记了两百三十一种类型的雨,没有一种是他喜欢的。

他又减了一挡,引擎加快转速,发出悦耳的轰轰声响,无非是在唠叨它装载的丹麦产散热器温控阀罢了。

自从昨天下午离开丹麦以来,他经历了33号(让路面湿滑的绵密小雨)、39号(大滴大滴的雨点)、

4

7至

5

1号(垂直落下的毛毛雨到大幅度倾斜的小雨到中等程度的细雨,渐强)、87及88号(两种同为垂直落下但又有微妙区别的滂沱大雨)、100号、192号和213号之间的全部沿海暴雨(且同时体验)、123号、124号、126号、127号(轻度和中度的冰冷阵风,雨点用正规音和切分音的节奏敲打车厢)和

11

号(微风夹着的小雨滴),而此刻又轮到了他最最不喜欢的17号。

17号是没完没了敲打挡风玻璃的恶劣大雨,雨势之大,他开不开雨刷都没多大区别。

他暂时关掉雨刷,想验证一下这个推论,结果是能见度糟糕了不少。然而,等他再次打开雨刷的时候,能见度也没能提高多少。

事实上,一根雨刷的橡胶片开始打滑了。

刷刷刷噗刷噗刷刷噗刷噗刷噗噗噗吱——

他拳打方向盘,脚踢地板,乱按磁带播放器,直到忽然响起巴瑞·曼尼洛的歌声,又乱按磁带播放器,直到歌声戛然而止,接着骂娘骂娘又骂娘,骂娘骂娘又骂娘。

就在愤怒即将攀上顶点的时候,他发现借着车头灯摇摆不定的光线,隐隐约约能见到路边有个人影,滂沱大雨让那家伙几乎成了隐形人。

一个湿透了的可怜虫,打扮古怪,比洗衣机里的水獭还要湿,正在招呼搭车。“可怜的小爬虫,”罗伯·麦凯纳心想,意识到有人比他更有权利觉得遭受了不公待遇,“肯定冷到骨头里去了。居然蠢到三更半夜顶着这么个鬼天气搭车。只能搞得自己又冷又湿,还有卡车冲着你溅起积水。”

他狞笑着摇摇头,又长出一口气,轻打方向盘,瞄准一大片积水驶了过去。“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一边想,一边飞快地开过那片积水。“总会在路上遇到这种混账东西。”

过了两秒钟,路边那个湿得不能再湿的搭车客出现在后视镜里。

他有几秒钟对此感觉非常良好。隔了几秒钟,他因为自己感觉良好而感觉不好。接着,他因为自己感觉良好而感觉不好而感觉良好,于是心满意足地接着在夜色中驰骋。

至少弥补了那辆被他孜孜不倦地堵了二十分钟的保时捷最终成功超车所带来的不快。

他一路前进,天上的雨云拖在身后,这是因为尽管他自己不清楚,但罗伯·麦凯纳确实是一名雨神。他只知道每个工作日都很倒霉,节假日也总是一天不如一天。云朵只知道它们格外喜爱他,想亲近他,怜爱他,并用水浇灌他。3

接下来的两辆卡车虽然不由雨神驾驶,但做的事情如出一辙。

人影艰难跋涉,或者更确切地说,在泥泞中蹒跚,朝高处行进,终于把险恶的积水抛在身后,重新上了山坡。

过了一会儿,雨势逐渐减小,月亮钻出云层露了一面。

一辆雷诺驶过,司机朝艰难跋涉的人影疯狂地打了一通复杂的手势,意思是说他很愿意搭那人影一程,但这次实在不行,因为不管人影要去哪儿,他们俩的方向都不一致,还有希望人影千万谅解。这套手势以欢快的双手同竖大拇指结尾,仿佛在祝愿那人影因为寒冷和湿得几乎不可救药而心情畅快,并且下次再遇见保证让他上车。

人影继续艰难跋涉。一辆菲亚特经过,做的事情和雷诺相同。

一辆马克西从对面车道经过,朝步履沉重的人影闪了闪大灯,不知这究竟在表示“哈啰”还是“不好意思,我们方向相反”还是“看,雨里有人在走路,什么神经病啊”。横贯挡风玻璃顶端的绿色条幅在说,不管闪车灯到底是啥意思,表达意思的人都是斯蒂夫和卡罗拉。

暴风雨已经完全过去,远处的山丘传来滚滚雷声,像是什么人吵架落败二十分钟后忽然说:“对了,还有一点……”

空气变得更加清新,夜晚冷飕飕的,声音能传到很远的地方。人影不知何去何从,绝望地打着寒颤,此刻走到了一处路口,大道向左分出一条支路。拐弯路口对面竖着一块标牌,那人影快步上前,带着狂热和好奇端详起来,但听见有车忽然经过,又连忙转过身去。

接着又是一辆。

前一辆不理不睬地疾驰而过,第二辆意义不明地闪闪车灯。一辆福特跑天下驶过,踩下刹车。

那人影惊喜交加,险些跌倒,他把口袋抱在胸前,朝着那辆车跑了上去,但就在最后一秒钟,车轮在湿淋淋的地面上转了起来,颇为好笑地加速扬长而去。

人影放慢脚步,停下来站在那里,又是失落,又是沮丧。

说来也巧,跑天下的司机隔天入院切除阑尾,医生却因为颇为好笑的错误切除了一条腿,还没等重新安排阑尾手术,阑尾炎就相当有娱乐效果地恶化成了严重的腹膜炎,正义就这么通过独有的方式得到了伸张。

人影继续艰难跋涉。

一辆萨博在他身旁停下。

车窗摇下,一个友善的声音说,“走了很远吧?”

人影转身面对那声音。他停下脚步,握住车门的把手。

人影、车和车的门把手都在一颗名叫地球的行星上,这颗行星在《银河系搭车客指南》的条目只有四个字:“基本无害”。

这个条目的作者叫福特·大老爷,写这个条目的时候在一颗远非无害的星球上,坐在一家远非无害的酒吧里,不计后果地制造着麻烦。4

漫不经心的看客恐怕看不出他究竟是醉了、病了还是疯得要自杀了,不过汉斗城下南区的粉红老狗酒吧里反正也不存在漫不经心的看客,因为进了这种地方,只要你还想活着出去,就不能漫不经心地做任何事。这里若是有什么看客,那肯定是目光如鹰的凶狠看客,一个个全副武装,脑袋突突地疼得难受,看见不喜欢的东西便会狂性大发。

这地方笼罩在恶意洋溢的寂静之中,就是导弹危机的那种寂静。

就连栖息在吧台小柱上的一脸坏相的鸟儿也停下了它免费提供的服务,不再叽叽喳喳地报上本地职业杀手的姓名和住址。

所有眼睛都望着福特·大老爷,有些眼睛长在眼柄上。

今天他选择用来和死神掷骰子的特别手段是企图用美国运通卡支付不亚于一小笔国防预算的酒钱,但已知宇宙的任何地方都不接受运通卡。“你担心什么呢?”他用欢快的嗓音问。“怕过期吗?你们这些家伙啊,难道就没听说过新相对论吗?有整整几个领域的物理理论能解决这种问题。时间膨胀效应,相对静时机制……”“我们不担心过期的问题,”福特说话的对象答道,这是一座危险城市里的一位危险酒保。他发着低沉柔和的喉音,正是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打开时那种低沉柔和的呼呼声。足有一扇牛肋那么大的手轻敲吧台,每一下都留下了微微的凹痕。“呃,那好吧,”福特收拾好小背包,准备离开。

轻敲吧台的手指伸出去,搭在福特·大老爷的肩膀上,他怎么也不可能走掉了。

尽管这根手指连着一只石板般的大手,这只手又连着状如球棒的前臂,但前臂却没有连接任何东西——除了从隐喻的意义上说,它以犬类动物那种狂热的忠诚和吧台连在了一起,吧台就是它的家园。这条胳膊曾经很正常地连着酒吧原主人的身体,酒吧主人临终前出乎意料地把胳膊捐赠给了医学事业。可惜医学事业不怎么喜欢它的模样,于是又送还给了粉红老狗酒吧。

新来的酒保不相信超自然、喧哗鬼和其他神神怪怪的事情,只有一双认得出得力臂助的好眼睛。“我们不担心过期的问题,”酒保重复道,终于能吸引到福特·大老爷的全部注意力,他顿感心满意足。“我们担心的只是这一小片塑料。”“什么?”福特说,像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这东西,”酒保举着信用卡的样子像是拿着一条小鱼,而小鱼的灵魂三周前就奔赴鱼儿的极乐世界了,“我们不收这东西。”

福特思忖片刻,是否要说清他不具备其他支付手段的事实,但决定此刻正是迎难而上的好时机。与躯体分了家的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抓着他的肩膀,用力虽然不大但抓得很牢。“你怎么就不明白啊?”福特的表情逐渐从吃了一小惊攀升到了赤裸裸的难以置信。“这是美国运通卡,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用的支付手段。你没读过他们的垃圾邮件不成?”

福特声音里的欢快特质开始研磨酒保的耳膜。就仿佛《战争安魂曲》刚奏到最忧郁的段落,却有人拦也拦不住地吹起了玩具芦笛。

福特肩膀上的一根骨头开始碾磨肩膀上的另一根骨头,碾磨的方式说明那只手曾向段数极高的整脊师学习过痛感原理。他希望能在那只手用肩膀上的骨头碾磨身体其他任何部分的骨头之前解决问题。幸运的是,被抓住的不是背着包的那侧肩膀。

酒保把信用卡顺着吧台滑到福特面前。“我们从没有,”他带着闷烧的兽性说,“听说过这东西。”

这可很难算得上是稀奇事。

福特在行星地球滞留了十五年,直到快熬到头的时候才通过一系列电脑错误搞到了这张信用卡。运通公司几天后才发觉事态到底有多严重,讨债部门不断发出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惊恐的追讨请求,多亏沃贡人出乎意料地摧毁了整颗星球,否则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安静下来。

从那以后,他一直把这张卡片留在身边,因为他发觉随身携带一种谁也不肯接受的货币其实挺有用的。“赊账?”他说。“啊——”

这两个词语总是结对在粉红老狗酒吧现身。“还以为,”福特喘着粗气说,“这儿应该是个上档次的去处……”

福特扫视一圈,见到五花八门的暴徒、皮条客和唱片公司监制,一团团亮光打破酒吧里的黑暗,各色人等就缩在光团的边缘处。他们存心把视线投向各个方向,就是不往吧台这边看,小心翼翼地捡起刚才的话头,继续议论谋杀、贩毒和音乐出版的细则。他们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因此不想看见,免得倒了喝酒的胃口。“小子,受死吧,”酒保对福特·大老爷小声嘟囔道,而证据就站在他的旁边。酒吧里曾经挂过写着“不想满地找牙就别问能否赊账”的那种招牌,但为了精确描述起见改为“不想被凶残小鸟撕开喉咙且被离体巨手抓住脑袋砸吧台就别问能否赊账”。然而,这让告示变成了无法解读的一团乱麻,况且也缺乏原句的韵味,因此又被取了下来。大家都觉得这种事情反正会自行传遍千里,结果确实如此。“让我再看看账单,”福特说。他拿起账单,在酒保的恶毒目光和鸟儿同样恶毒的目光注视下细细端详,鸟儿正用爪子在吧台上挠出一条条深沟。

这张纸可真够长的。

这张纸的底端有个数字,怎么看怎么像你在立体声音响底部找到的序列号,需要花上好一会儿才能誊上登记表。不过,他毕竟在酒吧里泡了整整一天,拼掉的泡沫丰富的饮品堪称海量,还请那些忽然记不起来他是谁的所有皮条客、暴徒和唱片监制喝了许许多多轮酒。

他很没底气地清清喉咙,上下拍了一遍衣袋。正如他早已知道的,衣袋里空空如也。他抓住小背包半敞开的翻盖,用力虽然不大但抓得很牢。离体巨手给他的右肩又加了几分压力。“要明白,”酒保的脸像个不祥之兆,在福特面前起伏不定,“我得考虑我的名声。你明白的,对吧?”

这就是了,福特心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遵守规矩行事,真心诚意地试图付账,但被对方严词拒绝。这会儿生命有了危险。“好吧,”他悄声说,“说到你的名声……”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打开小背包,把他那本《银河系搭车客指南》连同表明田野调查员身份的官方证件一起拍在吧台上,做起了《指南》绝对禁止他做的事情。“需要给你宣传一下吗?”

酒保起伏不定的脸忽然定住了。鸟儿正在抓挠的爪子忽然停住了。那只手慢慢松开了。“那可就,”酒保从发干的嘴唇之间挤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再好不过了,先生。”5《银河系搭车客指南》是个很有权力的组织。事实上,影响力巨大到了编辑部不得不制定严格章程以防止滥用的地步。因此,《指南》的田野调查员绝不允许在编辑时有所倾向,以换取任何形式的服务、折扣或特惠照顾,除非:

第一,他们已经真心诚意地尝试过用普通方式为服务付账;

第二,否则的话,他们的生命就会遇到危险;

第三,他们确实想这么干。

援引第三条原则总会牵涉到让编辑尝尝甜头,因此福特更喜欢使用前两条。

他离开酒吧,精神抖擞地走在大街上。

空气很憋闷,但他很喜欢,因为这是憋闷的城市空气,充满了虽不讨人喜欢但令人兴奋的味道、危险的音乐和各个警察部落交战的响动。

他把小背包在手里轻快地荡来甩去,要是有谁胆敢不告而取,随手就能抡圆了好好给那家伙来一下。他的身家性命全装在小背包里,不过就此刻而言实在不多。

一辆豪华轿车疾驶而来,躲过一堆堆燃烧的垃圾,吓得年迈的驮兽跳到旁边,给汽车让路;那畜生尖声叫喊,踉踉跄跄地撞上草药铺的橱窗,引得警铃大作,随后跌跌撞撞地回到街道上,找了家意大利面餐馆的门前台阶假装跌倒,它知道这里有拍照和喂食的机会。

福特正在朝北走。他觉得自己多半正在去太空港的路上,但早些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知道自己正在穿过城市里人们经常陡然改变计划的那块地方。“要享受一段美好时光吗?”一个门洞里有个声音说。“就我所知,”福特答道,“我正在享受呢。谢啦。”“你有钱吗?”另一个声音问。

这让福特仰天大笑。

他转个身,伸展双臂,做个夸张的手势。“我看起来有钱吗?”他问。“不知道,”那姑娘答道。“很难说。搞不好以后会有钱呢。我为有钱人提供一种非常特殊的服务……”“哦,是吗?”福特被勾起了好奇心,但还是很谨慎地问道,“是什么服务?”“我告诉他们,有钱不是坏事。”

头顶高处骤然响起枪声,但只是贝斯手连续三次弹错连复段,因而吃了子弹。汉斗城这地方,一分钱能买两个贝斯手。

福特停下脚步,瞪着黑漆漆的门洞。“你什么?”他说。

那女孩笑着从暗处向外走了半步。她个子很高,既泰然自若又有些害羞——这把戏很了不起,前提是你能做得出来。“这是我的特长,”她说。“我有社会经济学的硕士学位,说起话来很能打动人。大家很喜欢,特别是在这个城市里。”“古斯纳格,”福特·大老爷说,这是参宿四语中很特别的一个单词,用在自知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

他在台阶上坐下,从小背包里取出一瓶陈年销魂浆和一块毛巾。他打开酒瓶,用毛巾擦擦瓶口,得到的效果适得其反,因为陈年销魂浆立刻杀死了数以百万计的细菌,它们正在毛巾上格外臭烘烘的地方缓慢建立复杂而开化的文明。“来两口?”福特先灌了一大口,然后问那姑娘。

她耸耸肩,接过福特递过来的酒瓶。

两人坐了一小会儿,静静地听着隔壁街区闹哄哄的防盗警报声。“说起来,我还真有不少钱,”福特说,“所以,等我拿到手,是不是就可以来找你?”“当然了,我就在这儿,”那姑娘说,“不少到底是多少?”“十五年的欠薪。”“为的是?”“为的是写了两个词四个字。”“扎昆在上,”那姑娘说,“哪个词能花这么多时间?”“前一个。前一个一想清楚,隔天吃过午饭第二个就蹦出来了。”

一套大号电子鼓被扔出头顶高处的窗口,在眼前的街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一个警察部落存心触发了隔壁街区的防盗铃声,目的是伏击另一个警察部落。警笛呼啸,车辆拥入这片地区,却发现直升机轰然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正在一辆接一辆击毁冲来的车辆。“其实呢,”福特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叫,以盖过隆隆噪音,“也不尽然。我写了好多好多,但全被编辑删掉了。”

福特从小背包里取出他那本《指南》。“然后那颗星球就被摧毁了,”他喊道,“这工作真有意义,对吧?但他们还是非得发我工资不可。”“你给那玩意工作?”姑娘也对他嚷嚷。“是啊。”“了不起。”“想看看我写的东西吗?”他喊道,“赶在被删除前看一眼?今晚要通过网络发布新的修订版。肯定会有人发现我待了十五年的那颗行星已经被摧毁了。前几次修订他们都没注意到,但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啊。”“简直没法说话了,对吧?”“什么?”

她耸耸肩,指了指上方。

头顶上有架直升机,像是和楼上的乐队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大楼黑烟滚滚。音响工程师用指尖扒着窗口挂在半空中,发狂的吉他手用燃烧的吉他砸他的手指。直升机正在朝两人射击。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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