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中国现代纺织业开拓者(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3 15: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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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红晓

出版社: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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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中国现代纺织业开拓者

张謇:中国现代纺织业开拓者试读:

前言

建国初年,毛泽东曾对黄炎培说,在中国近代历史上,有四个人是我们万万不可忘记的,他们是:搞重工业的张之洞;搞纺织工业的张謇;搞交通运输业的卢作孚;搞化学工业的范旭东……

在这四人当中,名气最大的当属张之洞,张謇则紧随其后,范旭东和卢作孚都是他们的晚辈后生。张之洞可谓是无人不知,范旭东和卢作孚的事业也都延续至今。张謇虽然青史留名,却不足以表其功绩;实业虽盛,今日竟然无存。他的一生,值得大书特书。

张謇出身贫寒,他苦读诗书,试图考取功名,结果却屡试不第;他投身军旅,在军旅生涯中大放异彩,引人关注;慈禧太后开恩科,张謇再试,一举夺魁,高中状元;然而生逢清末乱世,即使中了状元依旧难以掌握自己命运,变法立宪,革命救国,面对国家和民族的危机,他一次次尝试解救,却始终难以奏效;在政治上的无力使他转而着手实业,开始实业救国的尝试;他立足家乡南通,开办工厂,改造城市,创办学校……他以自己的方式实践救国的理想。

本书由陈红晓先生创作,作者陈红晓21岁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迄今已在省、市、国家级刊物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国文学网、新华网等权威文学网站发表长、中、短篇小说数十篇,并多次获国家级奖项,已出版《小荷》、《父爱如山》等文集和《领导力》等社科类书籍。

在此书的创作过程中,作者查阅大量历史资料,文稿几经修改,期间不断打磨,最终呈现本书出现有的面貌,这是一部集聚了作者大量心血的作品。作者期望以此来凸显张謇先生不同寻常的一生,让世人牢记一个民族实业家的伟业。作者

引子

1912年2月12日,这是对整个中华民族都有着非凡意义的一天:这天,清朝皇帝向全国布告《清帝退位诏书》,宣布退位。这不仅结束了清王朝在中国的统治,也终结了在中国延续数千年的君主专制制度,皇帝从此成为中国的历史,一个古老的国家走向新生。

清帝退位的消息震惊海内外,革命党无不欢呼雀跃,就连拜了一辈子皇帝的田间老农也着实吃了一惊。识字的,不识字的,都争着抢着要看看那《清帝退位诏书》。一时间,《清帝退位诏书》传遍海内外。《清帝退位诏书》是一篇极具历史价值和政治意义的文献。此文以不足四百字的篇幅,宣告了在中国延续数千年的帝制的终结。如此重要的文献出自何人之手?此人乃是清末状元、著名实业家——张謇。

在中国历史上,被逼退位的皇帝有很多,每个被逼退位的皇帝都有退位让贤的诏书。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皇帝的退位诏书,能够和宣统皇帝的相提并论。这并不是因为宣统皇帝有多么特别,而是因为他的退位诏书将是整个君王体制的绝命书:此退位诏书发布后,中国将再无皇帝!所以,此诏书事关重大,必须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来起草。最终,曾经考取过状元的张謇成为退位诏书的起草人,他手书了君王体制的绝命书。

张謇,这个清末状元,除了给后人留下一纸《清帝退位诏书》外,更令后人敬仰的是他实业救国的壮举。他在极端艰难的条件下创办近代中国的棉纺织工业,并在行业内创造众多第一;他改造南通,以一己之力创造了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附《清帝退位诏书》:奉旨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前因民军起事,各省相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辍於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於前,北方各将亦主张於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以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归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统一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优游岁月,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钦此。

1 出身寒门

——为尊严投身科举

自小聪颖的吴起元

张謇,字季直,晚年号啬翁。他小时候并不叫这个名,也不姓张,本姓吴,叫吴起元。

张謇是江苏南通人,他的祖籍是江南常熟,元朝末年因为兵燹而迁居江北。他的爷爷名叫张朝彦,是个贫苦老实的农民,平时主要工作就是种田,有时候也摇着货郎鼓在四乡里游走卖糖以助生计。后来,张朝彦入赘南通金沙镇开店铺的吴家当女婿,日子才慢慢好过了些。张謇的父亲名叫张彭年,当然那时候叫吴彭年,他和他的祖辈们不同,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不但继承了祖业,除经营二十多亩土地之外,还雇了十来个伙计,开了个瓷货作坊。后来张家恢复自己的原姓,仍旧姓了张。

1853年7月1日,即清咸丰三年五月二十五日,吴彭年的家里,又添了一桩喜事,十月怀胎的妻子产下了第四个儿子。此时吴彭年正在他的瓷货作坊里指挥下面的人干活,闻报大喜,什么也不顾了,急忙就去看他的妻子,虽然是第四个儿子了,然而,他还是非常非常地兴奋,不亚于第一次得子。就是第二次,第三次也都没有这么喜欢过,反正就是莫名地喜欢。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个小儿子必定是他们家的宝贝。你说奇怪不奇怪?

当吴彭年赶到家中内室的时候,内室已经收拾干净,刚出生的小婴儿正躺在母亲怀里吃奶呢。吴彭年看着这个儿子小嘴儿紧紧撮着奶头的小模样,手痒得不行,就想赶紧抱过来,好好看看。

旁人说他:“看你喜欢得,又不是第一次得儿子!”

吴彭年合不拢嘴,说:“比第一次还喜欢!”

吴彭年一家世代都老实穷困,到了他这一代,才开始正经弄了一爿瓷货的小作坊。可喜的是,吴彭年为人很是精明,处处精打细算,该大则大,该小则小,把这个小作坊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很是不错。人们私下里对他很是赞赏,都说:“老张家得了彭年这个儿子,也算是积德了!”“是呀,几辈人都是老实得出不来气儿,光知道种田,苦了几辈子了,该翻个身了!”

有老学究说:“这叫穷则思变!”

人们不明白,愣了半天,说:“什么什么变?”

老学究笑而不答,一摇三摆地走自己的路去了,心里还在为刚才自己嘴里能吐出这么个词而得意:“穷则思变啊,穷则思变!”

这吴彭年的祖上虽都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一个字,然而,吴彭年还是读过一些书,认得几个字,这大概也是他头脑灵活能够改变家里生活状况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精明的他,也深知这个道理,他是个爱琢磨事的人,没事的时候,他就琢磨琢磨这个,琢磨琢磨那个,琢磨琢磨天,琢磨琢磨地,竟然也能琢磨出许多人世的道理来。

因此,他也非常重视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学文化,他前面的三个儿子无一例外地都入了学堂。如今得了一个长相清秀俊朗的小儿子,他更是想着要儿子读书了,但愿能有个进身之地,为门楣增光。他一想到自己家几辈子都……心里就是一阵隐痛……

读过一些书的吴彭年联想自己的家世,以前都是多多不顺的,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儿子能够改变这个状态,正正式式地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至少是要比自己强一些……

吴彭年为了能够让自己这个儿子健健康康地长大,还为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起了个小名叫长泰。

这个小儿子吴长泰,不光模样清秀不俗,在生活当中也真是聪明颖悟,很是伶俐,干什么事情,只要给他点一下,他马上就能明白过来,比他的几个兄长们反应都快。最令人欣喜的是,在读书识字上,他更是表现得优秀。不管是什么字,不管是多么不好记的字,只要教他两遍,他就记住了。

咸丰六年,也就是1856年,吴长泰三岁的时候,吴彭年开始教他读《千字文》,小长泰进步很是迅速,到四岁的时候,能够熟练地将《千字文》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和小伙伴在一起玩的时候,也能熟练地背上几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连闭裆裤还没穿,就能熟练地背诵这样的东西,当时真是轰动乡里,让好多人都不相信,及至当面一试,方才确信,禁不住感叹说:“真是神童,这吴彭年家烧什么好香了?”“这吴彭年就够聪明的了,没想到,他家又出了一个比他还要聪明的小儿子!”

这很让他们家的人脸上增光,吴彭年无论走到哪里一提起自己的这个老儿子来,就笑得合不拢嘴……

人们都善意地说:“吴彭年你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天才的儿子,你可要好好教养他呀!”

吴彭年说:“那是那是,他能够这样,多半还不是我平时教他的嘛!”

羡慕得人们像喝了醋水一般,自己的儿子平时自己不也教嘛,可怎么就不像人家的儿子呢?

吴彭年一时兴起,便领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到了邻居邱先生的家里。邱先生是个读书人,此时正在书房读书,于是,又找到书房。就在这个书房里,吴长泰从此有了一个学名,叫“吴起元”,是邱先生动用自己聪明的脑瓜给他起的。他是联想到吴彭年的意思,要这个儿子从此改变他们家的命运而起的。吴彭年当时想,这个愿望一定能够实现的。

志气初露

别人都赞扬老儿子的聪明颖悟,在此影响下,兴奋的父亲吴彭年便想着让小长泰入学了,然而,小长泰的母亲却有些担心,说:“不行,小长泰太小了,才刚刚四岁呀,哪能去入学?”

小长泰的二哥吴长庆(吴暮)说:“别在老师讲文的时候,他尿到屋里。”

吴彭年说:“尿屋里倒不会,咱们的长泰不是那样没出息的孩子!”

母亲问一旁的小长泰说:“你会吗?”

长泰说:“二哥才会呢!”

说得一家都笑了,母亲说:“好好好,从今天起,就给你裤子闭上裆,不能入了学堂还穿个开档裤子,让人笑话。”

于是,从这天起,小长泰就开始穿上闭裆裤了,不能一叉腿就尿尿了。

小长泰能够和他的三个哥哥一起进学堂读书了,他们这时候的家境也供得起他们上学,小长泰也很是爱读书,小小人儿做什么事都是挺认真的,读书作文都是一丝不苟,听了老师讲文很是有兴趣。他的老师是当地相当有名气有学问的邱大璋先生,邱大璋早就知道这个能背诵千字文的小神童,能得到这样的学生,也是他做老师的福分,因此也非常用心地教授于他。

小起元也不辜负家人和老师的厚望,勤奋学习,打下了扎实的人生基础,学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在他12岁的时候,父亲吴彭年见他学业优良,加上自己生意的顺利,便从老家西亭请了一位更有学问的先生来家专门教育自己的几个儿子,这个老师就是老秀才宋效祁先生。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第五个儿子了,五个儿子全都跟着这位老师读书学习。

顺便说一下,吴起元的父亲先后娶了两个妻子,一个是葛氏,一个是金氏,吴起元的大哥吴长源(吴誉)和五弟吴警是葛氏所生,吴起元的二哥吴长庆(吴暮)、三哥吴长春(吴詧)和他是金氏所生。

小长泰不是读死书的人,读来读去心中就朦朦胧胧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宏大的志向。就在他12岁的那一年,他做了一首《盆松》诗,来表达他的这种志向。在这首诗里,他表示不愿做供人观赏的盆松,而是期望自己能够成为一棵长在大山深涧里坚劲的苍松,立志要成为支撑国家大厦的栋梁之才……吴起元是这样想的,也时时刻刻在向这个目标一点点迈进着。一天,宋先生正在为他们讲课的时候,突然转脸看见门外有个骑白马的人走过,禁不住顺口溜出一句:“人骑白马门前过。”

转脸又对几个孩子说:“你们能对出一个下联吗?”

孩子们也都看见了门前骑白马的那个人,经先生这么一说,都来了兴趣,于是都开始沉思起来,一会儿工夫,老三长春(吴詧)先有了下联,他抢先说道:“儿牵青牛堤上行。”

先生,手捻胡须沉思着,微微一笑,说:“不错,对得相当工整,也很有意境,可见平日的用功。”

这时起元心里也有了,他的眼前不是他日常见到的田园牧歌,而是辽阔宽广的大海,他说:“我踏金鳌海上来。”

一语说出,都目视起元。先生呆了一下,一股惊讶之情马上袭上心头,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小孩子聪明,教他这些时日,也果然见他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聪明和颖悟,可没想到,今天却能对出如此惊人的佳句来。“我踏金鳌海上来”这是多么大的气魄呀,有情有景,还对仗工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魄,可见他的志向,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从此以后,宋先生更是对吴起元刮目相看,悉心教导于他。这吴起元也不只是嘴里说说的人,他对那句下联当然也都是完全发自内心所想的,并不是只为讨先生欢心,因此,在先生如此尽心的教导下,更是用心地攻读。虽然那时候乡人对他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然而,他从未洋洋自得过,他把这种赞誉之声当成催他奋进的动力,更是发奋。人们都知道他是非常非常聪明的孩子,他就把全部的聪明都用在读书和思考上了。他的父亲见他如此,更是全力支持,尽量为他创造好的学习条件来让他努力上进……

宋先生有个嗜好,那就是打牌。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人来找宋先生打牌,那宋先生留下吴起元吩咐继续温习功课,就自去打牌了。

吴起元也很听话,整桌子挪凳子点蜡烛,便开始用功学习。中间,宋先生和朋友过来看视吴起元,见他埋头读书,心内甚是满意。宋先生摸着吴起元的头说:“这孩子聪明异常,不信你出个题目考他一考?”

那朋友也是读书之人,也素闻吴起元的聪明,只是从未试过,此时便也想亲自一试。只见他以手指桌角的蜡烛说:“就以此为题目,你给作出一个对联来。”

吴起元抬眼看着笔直站立火苗跳跃的蜡烛,环顾一下四周,便朗声说道:“身居台角,光照四方。”

宋先生和那朋友听了,禁不住高声叫好:“好,好,好!”“妙,真是妙呀!”

其他朋友们闻声也都过来了,都极力夸赞:“这孩子着实有才,也是宋先生平日之功。”“按其才能,前途不可限量呀!”

张謇此时对的这副对联也正好成了他一生的真实写照:身居台角,光照四方。

为仕进做准备

吴起元的父亲为他们兄弟几个聘来的宋先生在他14岁的时候,因病辞世了,他们一家人很是伤痛不已,特别是吴起元,先生对他那么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回报,就……他真是泪落不止,呜呜地哭个不停。父亲吴彭年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对他们说:“如今宋先生已故去,不能再为你们授业,宋先生的学问和人品都是一等的好,让人痛惜不已。素日听闻他的二儿子宋琳学问是很好的,可以继承宋先生的衣钵,你们兄弟几个就到他那里去求学吧!”

兄弟五个心里怀念着宋先生,自然觉得他儿子才学品德也是不差的,能够为自己老师的,于是听从父言,负笈从师,从此后吃住就在宋琳先生的家里了,一心跟着学习。离家之时,父母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嘱咐的,什么要潜心学习,不可淘气,要尊重宋琳老师,要有眼色,闲时帮宋先生家干些杂务活等等,兄弟几个都谨记于心。

吴起元不管是跟着哪个先生学习,都是很用功勤奋的,每每都得到老师的夸奖。次年,他师从一位名叫宋琛的先生。宋琛先生是位举人,当然也是位饱学之士,很喜欢吴起元的聪明爱学,也总是悉心教导于他。吴起元在这里真是学业大进,家人和老师们也都对他寄予着很大的希望。

对于全心供儿子们读书学习的父亲吴彭年,他当然最大的希望是让他们经过科举之路走上仕途,这在当时也是唯一能够光耀门楣的途径。他们目不识丁地苦了几辈子,到他这一代才读了几本书,让他开阔了眼界,经了商,使家里有所改变,然而精明的吴彭年对于这些还远远不能满足,自己这辈子是不行了,于是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儿子们的身上,当然最为聪明好学的四儿子吴起元便被寄予厚望。

然而,最使他悬心的是按照朝廷的规定,他们家是冷籍,不能参加科考的。什么是冷籍呢?就是三代未获得过朝廷功名的人家。当时的人们认为,三代都不能获得功名就说明他们家的人智力有问题,不健全,像这样不健全的人是不能当官的,不能入富贵之门的,因此,干脆取消了他们家的科考资格。被列入冷籍的人家是永世难以翻身的,永远在人之下,这个对于精明倔强的吴彭年来说,他是受不了的,这是他们家的耻辱呀!他们家的人就是智力有问题吗?他偏要证明给人看!于是就自强,也全力和督促自己的孩子要争强好胜,努力改变这一状态。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孩子们也还算是争气的,特别是小长泰,最是令他满意。

如今以长泰的年龄和学问是能够参加科考的了,可如何才能参加呢?这是他最为苦恼的事,不过这也不能将他真正的难倒,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按照朝廷规定,冷籍要想参加考试,就一定要由同族当中有资历威望之人或者是廪生(科举时代考生的以一种称谓,清代规定,在岁、科两试中,名次在一等前列的考生才能取得廪生名义,享受一定的政府补贴)去承认,这便叫做“认保”,由同县廪生连环出保,这叫做“派保”。那时候,有不少人利用此类限制中饱私囊,设法榨取别人的钱财。那时候,吴起元同族的人见他意欲科考,也想来“认保”,然而,吴彭年觉得海门人过于熟悉了,谁都知道谁的底细,“认保”和“派保”都不是太好,精明的吴彭年为自己的儿子想了个法子。什么法子呢?那就是设法顶替别人家的子弟进行科举。不然如何才能够呢?他一个农民小商人无论怎样也都是无回天之术的。对于此事,他曾用钱疏通过当地的官员,或进行问询,都毫无结果,不是遭人奚落便是望洋兴叹。只有用冒籍这一招了。有了此念头后,他也曾和张謇当时的老师举人宋琛商议过。宋琛是个通脱的人,不是那种读死书的酸儒,也很赞成用此法,对于吴起元这个学生,他也是十分看好的,可谓是他一生为师的骄傲,他当然也很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出人头地,为他的脸上增光。

吴彭年和吴起元的举人老师宋琛秘密地商议着。

当时的吴起元当然也希望能够有进身之地了,苦苦地求取学问为了什么?不就是求个仕进吗?只有走上仕途,才能实现自己素日的愿望,一展抱负,不然什么也谈不上。他在焦急地等待着父亲和老师的结果……

盼望的同时,也很是担心,因为,事情一旦露馅儿,是要承担责任的,这个可不是什么小责任,这是要犯朝廷的王法的呀。最担心的人要数吴起元的两个母亲了,女人胆小,最怕出事,她们私下对丈夫说:“要是无事还好,若出了事,官府追究下来,我们如何能承担得起?你坐了大牢,咱们一家的天也就塌了。”说着说着,悲从心来,禁不住又抽噎哭泣起来。

吴彭年说:“如果做事那么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那什么事也做不成!”

吴彭年是铁了心,吴起元的母亲也知道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那么多年苦心供应自己的孩子读书是为了什么?

宋琛先生是一位过来人,是经历过科举的,也是一位有身份的人,在此事的操办上,吴彭年多依赖于宋琛先生。宋琛先生满怀信心,满怀热忱。

在多方努力下,宋琛终于为吴起元找到了一个冒名的机会。那是宋琛他们家曲曲连连,蜿蜿蜒蜒,九曲十八弯的一个很远的亲戚。这家亲戚在邻近如皋县的牟利镇,吴起元冒充的人就是张駧的侄孙。

张駧,字世德。子名张鎔,孙名张育英。他们原来也是当地的大户之家,有籍在册,子弟能够科考。经宋先生联系了以后,张駧趁着侄子张铨新丧,就让吴起元挽丁成礼,假充张铨的儿子,取名为张育才,字树人,入了如皋籍。吴起元的父亲吴彭年答应事成之后,以二百四十千钱做谢礼。

虽然他们家原是大户人家,可如今早已败落,张駧又好吸大烟,是个烟鬼,也正需要钱财,吴彭年给他们些好处,他们自然是十分的欢喜。

这事定了以后,大家的心里都安定了,接下来便是督促吴起元赶紧准备进行科考。

冒籍的喜与悲

吴起元在怜才热心的老师帮助下,冒用张育才的名字取得了考籍,聪明有才的他很顺利就通过了童生考试当中的县试、州试,还于最后的院试当中取得了骄人的考绩,获得了叫他们一家子欣喜若狂的秀才的功名。

其中有一次,吴起元考得不是太好,回来之后他的老师宋琳大为恼怒,对他说,若有一千人参加考试,只取九百九十九名考生,那不取的一名便是你!张謇听了很是羞愤,自此更是发愤读书,他于他的窗口及帐顶写上“九百九十九”五个大字以激励自己,并且于枕边按放两根短竹夹,睡觉的时候将自己的辫子给夹住,自己的头稍一转动,便会被拽得生疼,将他疼醒,然后赶紧爬起来读书。每天晚上,一定会用尽两盏灯油,一抬头看见自己写的“九百九十九”便会泪流满面……这一年,他16岁。这次,他中了秀才,父亲吴彭年抱着他不松开:“儿子呀,儿子呀,你终于是秀才了,可为我们家争光了,我们一家再不是什么冷籍了!”

母亲也笑着流眼泪,说:“我儿就是有出息啊,我儿就是有出息!”

羡慕得四邻也为他们道贺,说:“吴长泰从小就不一样,上天注定的,以后取得了更高的功名,被朝廷任用,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啊!”

吴长泰连说:“那是那是,再高的功名也忘不了我们的乡里乡亲。”

然而,在高兴之时的他们忘了,纵然他们家出了个秀才,他们家还是冷籍,虽然证明了他们家的人不是弱智,然而冷籍的身份是难以改变的,因为小长泰是冒用别人的名义呀,并不敢公开自己的真实户籍,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兴之时常生悲,当初吴长泰母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再说那如皋县的张駧家里,当初吴起元家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此后一段时间也给他们送过不少东西,然而,哪能填得住张駧那个大烟鬼的无底洞?没钱的时候,他还千方百计借着吸,偷着吸,何况有现钱的时候呢?多少钱也不够他吸的。当初他也只是想着人家冒用他们家的名义进行科考对他们家不妨什么事,自己家还能得到些好处,没想到的是吴起元那小子竟然是那么的幸运,很快就取得了秀才的功名!难道是自己家有上天照应着?他想,那肯定是有上天照应着的,不然像吴起元家世代都没有功名,被当今朝廷定为冷籍,如今一冒用了自家的名义,就考得这么好呢?想来想去,就觉得自己家名义让吴起元给冒用了,自己家里太亏。这时候他周围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都在撺掇他:“老张,你们家冒青烟冒到人家头上了呀!”“多亏呀,自家的运气都被人家给带走了,直落得你这等穷苦,皮包骨头的瘦!”“你吸大烟没钱,为什么不去向吴起元秀才家去讨要?”“不给,你到官府去举报他,让他秀才当不成,更别想以后当官了!”

……

像这样的大烟鬼本就是没皮没脸的人,经不住人家撺掇,于是不断地去往吴起元家要求财物。

吴起元一家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亏欠他们,来了就给他一些,好好地打发他回去,可时间久了,就架不住了。想一个农户家庭,纵然是精明,开了几年瓷货作坊,能有几个钱?如此一个大烟鬼儿要来要去,怎么也填不满他的黑窟窿。于是,便不再欢迎他了,对他冷脸相待;然而还是不敢与人家翻脸的,人家要真的举报,如何是好?

于是又千方百计地哄他,打发他回去,可这样的日子何日是个头呢?眼看自己家这些年积下的财物都被这个大烟鬼给折腾得……如今已是负债累累!

被朝廷打入冷籍的人家想翻翻身,是如此的艰难!

吴起元心烦意乱,为了自己的功名,竟把全家连累得……还不如不要这个功名呢!一次那个大烟鬼又来讨要财物,就被吴起元和他的兄弟给强行轰了出去。

大烟鬼先是躺在地上耍赖,说小育才不孝,竟敢轰打长辈,不是他们家,能有你小育才的今日吗?说:“小育才,你等着,我要告你忤逆不孝,殴打长辈,我可是你的爷爷!”

吴起元气堵上心,说:“你告吧!我这秀才不当了!去告吧!”

大烟鬼儿无奈爬起来,走了,说要到官府去告小育才。

然而,大烟鬼也不傻,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告发的,他的目的不是告发,要人家坐牢,他的目的是要钱,要财物,如果人家真要坐了牢,那他的摇钱树以后也就真的是折了。

父亲和哥哥弟弟们将吴起元拉回家里去,一顿数落,父亲骂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如此对待那个大烟鬼,他真要去告发可如何是好?做事为什么不过过脑子?”

他的母亲也在一旁呜呜地哭。

为了翻身,为了求取功名,弄得一家人不得安宁。1871年的四月份,吴起元听说官府要拘押他,他只好冒着雨连夜跳墙逃跑了。

后来,张謇追述那时的情景道:盖学官事辈关通知县为之,必制余无他遁之途,而后可押而絷之也。差索歇保,随时听传。时日向曛矣,大风密雨。上灯后,计不如叔留而余回通,乃藏钉鞋衣底,躧敝鞋笼灯独出……旋念出北门必经县署,不便,折出东门,过桥骤风灭灯。时甫浚城河,缘河泥淖深二三尺,连属不绝,虽雨势稍细,而云黝如墨,立桥下久之。易钉鞋,而藏鞋弃灯,持盖柄为杖,蹲地定瞬,辨路高下险易,行十余步则一蹲。足陷泥淖及踝,钉鞋履堕,搘杖起之而行。是时忿火中烧,更不知有何畏怖,亦辄作挟利刃斫仇人头之想;又念父母在,此身事大,不值于鼠头并碎,且自解自行。东门之北门裁三里许,三四时始达。比至友人处叩门,街柝四声,雨止天霁。

友见余状狼狈,大骇。告以故,急借衣履易焉。外雨内汗,襦裤尽湿,足疱累累,遂坐而担待。日甫出,乘小车亟走,百三十里一日二之通。(张謇《张謇全集》)

尽管如此,那时的张謇还是为此被县学羁押了三个多月。

接连的失败

为了一个功名,成年累月地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也真是让人受不了,最后,家人终于答应了吴起元,让他主动去衙门请求割除自己秀才这一功名,并听从处置。

那时候的吴起元的文名和才智在他们那个地方早已是相当响亮了,当地的县太爷,也早有耳闻,很是同情他的遭遇,再加上他的老师从中游走讲情,因此并没有对他进行处置,也没有革除他的秀才功名,还上报上级衙门准许他回原籍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辖区之一)进行考试。当时的通州知州是孙云锦。孙云锦,字海岑,安徽桐城人,是咸丰年间名满江淮的名士,也是非常爱才的一个人,见吴起元人才出众,更是出面为他调解,将此事上报给江苏学政,最后上报到了礼部,礼部同意吴起元重填履历,撤销控案,恢复通州原籍。1873年,吴起元被划归原籍通州,成为一名正言顺的秀才,这才算是真正有了功名。

作为冷籍家庭,他们家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这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冒籍这件事是吴起元对这个社会感受最为深切的一件事,也使他深感耻辱的一件事。使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世态的炎凉,社会的残酷,也使他更加地发奋努力,刻苦自勉。后来,他记述这件事道:十八岁乡试被摈,自惭所为文陋劣,乃师无锡赵先生。先生故制艺老师,则令尽弃前所学,令读明人制艺,治王氏四书大全。初以为寂寞冷淡,棘棘不能人,临期为文,则先生尽涂乙之,而督之益亟,逾半年乙渐少,渐令读明季清初人制艺,治朱子或问语类,年余乃稍年余乃稍稍获褒语,如是者三年。(张謇《张謇全集》)

当时善良的人们都认为才子吴起元以后的道路必然是平坦的,想他一定会顺风顺水,一步一步地很快走向高位。

然而,科考的路对于农家出身的吴起元来说,并不是那么平坦的。虽然,他一开始科考的时候,走了一段平坦的路,然而,刚一摆平冒籍的事,又出现了非常坎坷的事。

在清朝,考生中了秀才之后,接着便是乡试,参加省里的考试,如果考中也就是中举了。然而,考生在每一次进行乡试之前,一定要进行学政巡回,府里还要进行岁试,程序很是繁琐。岁试一、二等才可以进行次年的科试,科试成绩好,才能够进行三年一次的乡试。

那一年,吴起元在科试当中得了第一等的十六名,可以进行乡试了,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省里举行的乡试。他和他的宋先生一同去省里赴试,没想到却落榜了。这是他在科考路上遭遇到的第一次落败。他没想到凭自己的才学,居然会考得那么差!到底是自己没考好,还是怎么回事?他觉得他题都答得不错呀!

经过这一次打击之后,家人也知道了凭他们家的小天才走科举之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没想到的是接连的失败,连考连败。

吴起元从16岁中秀才到27岁之间,18岁、21岁、23岁、24岁、27岁前后五次赴江宁府应江南乡试,先后五次都名落孙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主要是那时候社会太黑暗腐败了,吴起元先后接连考了五次都被当地有权有势人家的子弟给顶替了,因为中举可不像中个秀才那样的简单。中了秀才穷人还依旧是穷人,中了举就不一样了,那就等于踏上仕途,可以当官了,有钱了,所以考举人的秀才们竞争很是激烈。在当时那个腐败社会,有权有势人家的子弟当然是占了先,像吴起元这样的农家子弟就只有被淘汰掉的命运了。你看他不关键的考试很是优秀,大多第一,然而到了关键那一考,必定是落败。

一次次的落败,吴起元心里自然很是焦虑的,为了考试,给自己家里带来了多少的麻烦!自己家里本来是小康,可看看如今,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父母也渐渐地老了,头发也花白了,身子也萎缩了,他每看及此,心里都是痛的……

他自然每日都在努力着,以不辜负父母,特别是父亲对自己的期望。可他是考一次累一次,累一次,也失败一次,他实在是非常非常厌倦了。学归学,他是很愿意多学些东西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报效国家。

那时候的张謇形象是这样的:外面总是穿着一领竹布长衫,内衣“狗嚼嚼”,破烂不堪;然而,脸庞清秀,天庭饱满,牙齿整齐,言谈举止颖悟不同一般。

他当时于日记中写道:“是日传各处新捷讯,风声鹤唳,纷纷不一……三场辛苦,徒结灯火之缘;千里往来,权了文章之债……三更,父自西亭归,得知通属只中三人……(九月二十日)”然后便是一场大病,“是夕头胀目眩,汗出如浆。(二十一日)”“夜则寒热大作,自此迁延床蓐寝不成寐,中宵辄呼号,一室为之不安。(二十四日)”

直到十月二十日,依旧是“手犹战战,字迹如婴儿学步”。

对于光绪二年(1876年)的那一次乡试,张謇于他的日记里是如此记的:“作四艺成。寒气逼人,骨冷欲折,以被裹体,傍烛不温。(八月十二日)”考完之后仍是“倦极如病”,“仍病咳,委顿愈甚。”九月十三日发榜之时“……知又落孙山矣……诸所钦服者皆被黜,余亦何憾?惟家中老亲以下,及菊师、海师、子师,诸知己尚遥遥盼望,是则不能揣摩风气迎合主司者,重贻两日之虚望也。”

张謇受够了乡试的折磨,也慢慢明白了科举考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一次他说什么也不想再考了,得知自己又落败之后,把自己的考具都给砸碎了,说:“什么科举?我今生再也不考它了!”

心疼得家人又是抹泪,又是劝他。老父吴彭年还流着泪颤抖着骂他道:“你这个不肖子,你怎么把考具也给砸了?那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呀!”

张謇听到这话也蹲下痛哭,妻子徐氏和他抱在一起痛哭——张謇中秀才后很快和海门的徐氏结了婚。

光绪五年(1879年),担任副主考的两江总督沈葆桢,于病床之上曾给他传话说:“做文章不能光学《班书》,需着重读《史记》。”

张謇很受感动,便努力攻读,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下功夫钻研太史公的著作,同时还学习《管子》、《晏子》和历代各家名著,且大量阅读明、清地方志书,日积月累,博闻强记,打下了牢实的基础。

2 寄身军营

——学识满腹,岂能不报国?

成为幕僚

通州(今江苏省南通市辖区之一,下同)知州孙云锦非常的赏识张謇的才学和智慧,屡屡有用他之心,因此在帮张謇了结冒籍案之后的第二年,孙云锦被朝廷调往江宁任发审局委员,便邀请张謇和自己一同赴任,作自己的幕僚,遇事可以在一起商讨,也可以在一起切磋学问。对于这件事,张謇和他的家人当然是很高兴的了,跟着一位当官的,强过在农村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读书。他跟着孙云锦大人一边可以帮大人做事,一边可以读书做学问,还熟悉了官场,增长了见识,为日后自己踏上仕途做准备。按传统的观念,由科举进入官场才是读书人最为理想的出路,其次才是充当军政大吏的幕僚。不管怎么样,这给了张謇一个很大的帮助,让张謇感动得无可覆加,此后他把孙云锦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张謇在孙云锦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伴着他的两个儿子读书学习,孙云锦给他的月薪是十金。

张謇跟着孙云锦到了江宁,这可是省城,比起他的家乡通州,那可让他眼界大开。张謇来之后没多长时间,便投考了设在此处的几所很有名的书院。从唐朝便开始的书院,聚集着许多的名士,他们跟学生有时个别钻研,有时互相问答,有时集中讲解,深入探讨儒学经典,对中国学士的发展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张謇曾投考李小湖的钟山书院和薛慰农的惜阴书院,皆是以出类拔萃的成绩考取的。孙云锦还介绍他与凤池书院院长张裕钊认识,此三位学院掌院皆为当时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学者,张謇经过他们的点拨,学问更是月增日进,他在这里学习了《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通鉴》、《文选》和唐朝的文辞诗赋等,还研究了《周易》、《诗经》、《尚书》和《礼记》等经典文献的注疏说文。

当然了,张謇在孙云锦这里是幕僚,不可能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读书研究学问之上,同时也帮孙云锦做一点行政事务,从而也更加广泛地对社会进行了接触,也了解了民生,逐渐燃起了他的爱国爱民之情。这年的五月份,孙云锦到淮安办理滨河积压诉讼案件,张謇也随同。七月份,孙云锦又带张謇去江阴鹅鼻嘴工程。这两次使张謇感触很深,因为他看到江南无论是如何的繁华也掩盖不了人民的疾苦,这一切都对他内心的影响是颇大的。他有感而发,曾赋诗道:谁云江南好,但觉农妇苦。头蓬胫赪足籍苴,少者露臂长者乳。乱后田荒莽且芜,瘠人腴田田有主。

因为对人民的疾苦有了了解,使他对水利引发了兴趣,于淮安对渔河滨进行勘查和处理诉讼案件的期间,他也对明清两代水利专家的关于治水导淮的著作有所触及,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做官的平时的交际和一个农民商人家庭自是不同,孙云锦结交的、亲近的,多是达官贵人,张謇和孙云锦在一起,自然也认识了不少这样的人。对他影响最大的是淮军“庆字营”的统领吴长庆。

吴长庆,字筱轩,1833年生于安徽庐江县沙湖山。他的父亲名叫吴廷香,由优贡就选教职。当太平军打到安徽的时候,吴廷香为了应对太平军,便创建了团练。咸丰四年,也就是1854年的时候,与太平军作战,骁勇异常,最终战死沙场。大清朝廷为了奖励忠勇,便封他为云骑尉世职。五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的吴长庆袭了父亲的职位,被封为安徽巡抚福济委其统领舒城和庐江团练。因为他的父亲吴廷香是和太平军作战而死的,是被太平军所杀,因此这吴长庆对太平军也是恨之入骨,誓与太平军不两立。

咸丰七年(1857年)八月份,吴长庆与其他清军汇合将太平军的军事要镇桃溪打下,将来援之军也给打退了,捣毁太平军30 026多个营垒,因此战功,被朝廷加封为守备。十一月份,吴长庆受安徽巡抚翁同书之命创建合肥东乡团练,来保卫合肥,因为他守城有力,翁同书赏他戴蓝翎。咸丰十年(1860年),在华子岗吴长庆将太平军的英王陈玉成打得大败,又被加封为都司衔,赏换花翎。第二年,两江总督曾国藩命令吴长庆打庐江、攻三河。曾国藩命他把自己统领的500人改为庆字营。为了激励将士,曾国藩还亲自为新建的庆子营书写了:“忠孝坚定,不可挠折。”

没过多长时间,太平军攻占江苏郡县,吴长庆受曾国藩之命跟着福建延建邵道李鸿章前去对上海予以支援。和上海的太平军在虹桥首战,吴长庆锐不可当,取得了振奋清军士气的胜利。接着吴长庆又催动他的庆子营人马一举攻下了柘林、奉贤、南汇、川沙和金山,将极为精锐的宝山太平军打退。战后论功,吴长庆被授予“游击”(清代武官名,从三品,次于参将一级)一职,留在江苏,等候调用。1862年,吴长庆受江苏巡抚李鸿章之命回到家乡招募兵勇3营。这时候,刚好太平军的忠王李秀成打庐江,曾国藩急忙命他留在军营驻守,吴长庆毫不犹豫地接令道:“这本就是我的家乡,也是我父亲殉难的地方,我哪会不誓死用命呢!”

接令之后,吴长庆便挥军和刘秀成打在一起,一鼓作气将刘秀成军队打退。喘息未定,太平军刘秀成又结集大批军队卷土重来。吴长庆坚守伺机猛烈一击,再次将他们打退。

同治二年,也就是1863年,吴长庆率领他的庆子营又回到上海,依旧加入援助上海战。七月份,将枫泾和西塘等镇攻破,又将千窑巢之营垒摧毁。因功被提拔为副将。十月份,又被调到浙江和太平军作战。吴长庆善用出其不意的战术,这次他到达浙江之后,运用偷袭之战术,想把浙江的嘉善给拿下。对张泾的会战中,他把北岸的桥垒也给夺了下来,顺势拿下城池。

同治三年(1864年),吴长庆在对嘉兴府的攻城战中,他的左胳膊被弹丸所击中,然而,他撕开衣服一裹,依旧冲锋陷阵,血战太平军。自己军中若有人害怕不敢向前的,他即刻斩杀,于是都奋勇拼杀,最终将城池给攻破。此次,吴长庆被加封为总兵之职,并赏“力勇巴图鲁”之名号。

同治五年(1866年),朝廷的军队分兵援助浙江和福建,吴长庆率兵先后攻克了湖州、长兴、广德、漳州和漳浦等地,由于战功卓著,功劳报至军机处,如碰上提督和总兵出缺之时,可有优先向朝廷提奏的权力。

待太平军基本被平定之后,捻军又起来了。吴长庆率领着马步队十一营跟着李鸿章前去作战。向河南的内黄、浚县、山东临邑、德州、直隶宁静间的捻军进剿。同治五年四月二十八日,捻军张宗禹部转战到宿迁埠头镇一带,吴长庆跟总兵王占魁、况文榜分别率领自己的人马,趁着夜黑人静,向捻军的营地偷袭,斩杀70多名捻军。五月一日黎明,复由老河堤内侧和外侧分路进行突击,杀死捻军无数。

同治六年(1867年)四月十一日,东捻军转战到应山县境内,对朝廷的军队杨鼎勋率领的人马进行伏击,吴长庆带领着自己的人马前去支援杨鼎部,和敌人誓死相拼,把东捻军打退。

同治七年(1868年)五月四日,西捻军从李鸿章运河和减河的防守当中突破出来,转战阳信和海丰等地,转移向南。吴长庆带领着军队快速地赶到吴桥进行拦截厮杀,杀死很多捻军,让捻军损失很大。将东、西捻军都平定之后,大清朝廷念吴长庆的功勋,赏他穿黄马褂,换瑚敦巴图鲁名号,并正一品封典。当时,曾国藩又一次被派往两江之地任总督,徐海和宿迁所在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民风强悍,使当时的驻军常常感觉不安。因此这里也急需得力干练的人来镇守,曾国藩很是器重吴长庆,便对吴长庆说:“你是淮军里有名的善战将军,很少有人不佩服的,你就去那里镇守吧!”

吴长庆对于朝廷和曾国藩的器重,心里很是欣慰。马上接令道:“末将得令,保证万无一失!”

潘鼎新军于同治八年(1869年)因为争粮饷而产生兵变,水军和陆军几千人蔽河向南。吴长庆得曾国藩之令前去处理这个兵变。兵变的士卒想要胁迫吴长庆的军队,来对淮阴进行扰乱。吴长庆获悉情况后,马上派出精锐人马对要隘进行严密防守。这时候河水都快速地上涨,北风呼呼地吹着,兵变的水路军坐着船先到了,河面上塞得满满的,排了好几里地那么长。吴长庆先用好言好语把兵变军的头目招了来,然后把顽固不化的骨干们全部砍了脑袋。再对他们晓以利害,将他们全部慑服,不敢有其他的想法,更不敢乱动。把他们的旗帜、枪炮、刀剑等全部收缴了过来,这时候兵变的陆路军也赶到了。他们看见从水路先来的一部已经被解除了武装,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也就此顺服了吴长庆。吴长庆命令另外建立了营帐,把进行兵变的士卒跟他们自己的庆军分开居住,且命军中兵将不能有一人跟他们讲话,遣得力人员,以家乡籍贯而论,发给他们路费,让他们回家。十天之后,已经完全处理完毕,太平无事了。吴长庆办这件事,真是干净利索,让漕运总督张之洞非常的欣赏和赞佩,便立即写了折子为他向朝廷奏功、请赏。朝廷见奏,马上照准,赏加一级,记录两次。

吴长庆于同治九年(1870年)带领着他的军队驻防扬州,那时候他的亲娘因病去世,他向曾国藩告假,回去为母服丧。曾国藩奏准诏谕,依照军营之惯例,需穿百日孝服,穿着孝衣处理军务。

同治十一年,也就是1872年,吴长庆被调往江浦,命他率领的军队对扬州和仪征沿河进行疏浚。没过多长时间即完工,然后,将军队屯扎于江阴。两江总督沈葆桢向朝廷奏道:长庆一军,号令严肃,所驻之处,官民有恋恋不舍之意……

朝廷见奏,很是欢喜,对吴长庆也很是赞赏。1874年,日本想要在台湾肇事,朝廷命他组建庆字四营,建造江阴和江宁炮台,对长江的防守予以加强。那时六合乡民,由于漕粮负担沉重,聚集了很多的人闹事,沈葆桢命吴长庆即刻前去处理此事。他单人独骑,奔了一个晚上来到城门之下,把主谋之人用好言好语诱到自己面前,言说可以免他死罪,随后再用好话进行说服,很快把他们都遣散了。吴长庆说:“江宁漕粮之重,同于苏、松二府,而六合与贼(太平军)相抗最久,被害亦最酷,今二府减漕粮五十四万,而江宁如故,富者且为能纳,则贫者流亡日多……宜奏请减之。”

对于吴长庆的这番话,沈葆桢感觉说得非常对,所以向朝廷奏请减江宁五属漕粮。

1875年,也就是光绪元年,吴长庆因功被加封为直隶正定镇的总兵,沈葆桢上奏朝廷要吴长庆留在江南驻守,朝廷照准。

第二年,宁国府天主教徒白会清、杨琴锡和黄之绅等一些人,利用教会的名义在乡里作恶多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人们十分的不满,总是敢怒而不敢言,然而,愤怒藏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有爆发的时候。愤怒的人们共有一万多人手里拿着家伙,嘴里呐喊着,一齐起来,将几个大恶霸的家团团围住,然后,把杨琴锡和黄之绅揪出来活活打死,然后又赶至教堂,一把火将教堂也给点燃,烧了个净尽。只有白会清侥幸逃得一条性命。他知道在此种情况下,自己也很难幸免,于是就想来个殊死挣扎,最后拼上一拼。他挑动西洋教士构松为已经被打死的那两个大恶霸报仇。这个构松到处抓人,使老百姓们内心深处很是害怕,日子过得心惊胆战,极不安稳。沈葆桢这次还派吴长庆处理此事。吴长庆到后,教士指控建平人何诸是这次暴乱杀人事件的总头目,要求马上把何诸予以斩杀。何诸谒见吴长庆说:那时候,衙门里的人胡乱抓人,根本不问是非。为了平息这件事,我自己来自首,愿意顶罪被诛。吴长庆觉得,如此袒露胸怀的人绝对不会胡为,于是说服同僚,千方百计地查明真相,向上面报请何诸无罪,并对教会的不法行为进行严惩。还建议沈葆桢应亲自出面对这件事情进行审理。沈葆桢觉得吴长庆说得有理,便如此这般地去办,事情得以平息。

江浦有条河,名叫黑水河,每年都会发生水灾,对两岸百姓造成危害。使200里以内的百姓生活很是困难。总是发生完水灾,再承受蝗虫之害。吴长庆在江宁驻防期间,带领部下为人民捕杀蝗虫,也总是在两岸行走,深知老百姓的苦楚,便提出建议对下游的泉河和玉带河进行疏浚,彻底根除黑水河为人民带来的灾害。光绪四年,也就是1879年,沈葆桢听从吴长庆的建议,向朝廷奏请河事,命吴长庆率领他的军队进行治河工程。吴长庆接受任命之后,自勘察至材料的筹集,自兵力上的分配,至劳动工具的配备,每一件事,他都亲自过问,亲自打理,艰苦奋战了整整两年,才完成了工程的一大部分。之后,大学士左宗棠为两江总督,吴长庆接着完成这件事,一直到完全竣工为止,如此之功德,让人民大为感念,深为赞颂。

就这样,吴长庆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凭着他为大清朝廷的一腔热血,功劳一天天积累,官职也逐步上升。

吴长庆和孙云锦是世交,关系很是亲密。吴长庆虽任职武官,待人却甚是随和,且他也是读书人出身,举止相当文雅。吴长庆见了张謇之后,一番攀谈,也很是喜欢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觉得孙云锦真是有慧眼,能收录如此有才华又有见识的年轻人。后来,吴长庆得知张謇有志于科考,就劝他到应顺天乡试,还说愿意对他此行进行资助。刚开始的时候张謇认为这只不过是当官的客气话而已,不必当真的……谁想三天后吴长庆却真的让部下人送来“朱提百两”,感动得张謇什么似的,他也的确是缺少这些东西呀,不由得使他对其刮目相看……

吴长庆心想要是张謇跟了自己那是多好的事呀!可就怕自己的好朋友孙云锦不肯让贤。

吴长庆日夜思慕这件事,放心不下,说什么也要得到张謇不可。终于有一天,他向孙云锦提出了,这是不好开口的事,他也明白自己的好朋友孙云锦也非常地赏识和喜欢张謇,离不开张謇,这是夺人所爱!若不是他吴长庆太喜欢张謇也真不好张这个口。他憋了好长时间才对好朋友孙云锦说:“云锦世兄,我们兄弟关系一向如何?”

孙云锦不知他要说何话,当然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就说:“长庆兄,为何今日说这话?我们的关系那还用说”

吴长庆说:“是呀,我们兄弟一向好得就如一个人似的,有酒大家一起喝,有肉大家共同吃。”

孙云锦也说:“不分彼此!”

吴长庆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孙云锦说:“一向如此!”

吴长庆说:“我也知道,云锦兄非常的喜欢吴起元,很难开口。”

话到这里,孙云锦也明白了吴长庆在想着吴起元,也许他是要吴起元跟着他吧?于是心内一阵紧张。如果他真要,自己将如何?

吴长庆为难了半天,方说:“既然我们兄弟有酒大家一起喝,有肉大家一起吃,就让吴起元也跟着我一段时间吧?”

害怕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孙云锦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微笑着思考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吴长庆看他这样,便不好意思地说:“难为云锦兄了。”

孙云锦笑着摇了摇头。吴长庆心里像掉了一块肉似的,难受了一下说:“云锦兄要真舍不得,那就让吴起元还跟着你吧,主要是我们两个都太喜欢他了,他确实很有才。”

孙云锦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朋友之情,便说:“是我们都喜欢吴起元,你真想让他跟着你,你可以问问他本人,只要他本人愿意,就让他跟着你吧!”

这下,吴长庆也高兴了,其实,之前他已经跟张謇交流过感情了,说只怕孙大人会不高兴。这下可以完全放心了。

于是当下就把张謇叫了来,很快谈妥。从此后,张謇就跟了吴长庆,做吴长庆的幕僚,张謇又上升了一个层面,眼界自然也更开阔了,从书本上学到的东西也不再是抽象的了,知识也变成活的东西了——这就是人才和无用的书呆子的区别。

初为军幕

张謇刚到军队里做吴长庆的幕僚时,也不能马上适应,后来他曾记述过这段生活,他道:某于光绪初年,初入吴武壮幕,时已下午,室中仅置铺板一付,粗木桌椅各一。适值大雨如注,未几水流入房中,深至数寸。盘膝坐于板上,一灯如豆,万念皆灰。遥闻中军帐中,拇战仍正豪,武壮宴客席未终。回思此境,实觉难堪。(刘声木《苌楚斋随笔、续笔、三笔、四笔、五笔》)

在军中给吴长庆当幕僚和在孙云锦那里自是不同,使张謇又有了更好的锻炼机会。他在军中帮办文案,让他和各个阶层的人士特别是淮系的中上层人士有了相当多的接触与联系。他仅仅帮吴长庆通信联系的就有李鸿章、李鹤章、唐定奎、周盛传、刘铭传、卫荣光、吴元炳、沈葆桢、刘瑞芬、赵子芳、吴汝纶、李凤苞、潘鼎立、方宗诚、程文炳、吴赞诚、靳方琦、丁汝昌、龚照瑗等许多官场重要人物,在军队里待久了,和军队里那些重要的将领军官们也都很熟悉了,比如曹德庆、叶志超、黄仕林、靳方琦、丁汝昌、龚照瑗等等都和张謇成了好朋友。

朝廷命官都是颠沛流离的,也根本不存在一辈子只在一地做官的官员。1880年,吴长庆奉朝廷之命去督办山东海防,张謇也跟着他去了山东。次年,张謇在山东认识了袁世凯。

再说这袁世凯,别看他个子不高,身材五短,腿短颈粗,走路还是正八字步,然而却甚是有来历。他出生于1859年9月16日,家住河南省项城县王明口镇的袁寨村。他们家是一个世代官宦的大家族,父辈和祖辈大多都是当地的名流。袁家自清朝道光年间开始兴盛起来,他的从叔祖袁甲三曾经督办过安徽的团练,官一直做到漕运总督。他的父亲名叫袁保中,也是当地有名的绅士。不过,袁世凯从小就过继给了叔父袁保庆,叔父袁保庆便成为了他的父亲。袁保庆曾在淮军袁甲三的军中带兵,官至江南盐巡道。袁甲三是袁世凯的叔祖父,也是淮军的主要将领,袁世凯小时候很是崇拜这位叔祖父,因为在当时的袁世凯眼中,他就是最大的官了,袁世凯自小就崇拜和羡慕有权有势的大官。所以,袁甲三对于小时候的袁世凯影响很深。袁世凯少年时代跟着袁保庆先后去济南和南京等一些地方念书学习,袁保庆死后,袁世凯跟着袁甲三的儿子户部侍郎袁保恒来到了北京念书学习。然而,袁世凯在好勇斗狠上还可以,但不是读书的料儿,他的书总是读得一塌糊涂,于是决定书也不读了。

袁保庆和吴长庆是世交,袁保庆在南京的时候,吴长庆带兵驻扎于浦口,两人关系非常地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在袁保庆死的时候,吴长庆渡江视敛,“扶棺痛哭”,帮助他们家的人料理丧事。因此,当袁世凯来到登州的时候,吴长庆不仅“肫然相信”,乐意收留,还倍加照抚。

其实,袁世凯最热衷的是武事。能在军队里用武,才是他人生最大的理想。当年,袁保庆由山东调至江苏。在南京,袁世凯的一位老师曲沼擅长武术,教给了袁世凯一些拳法剑术。袁世凯自小喜爱兵法,立志学“万人敌”。曾经自谓“三军不可夺帅,我手上如果能够掌握十万精兵,便可横行天下。”总是不惜重金搜罗买些各种版本的兵书战策来读,相当用功,被当时他身边的人们讥笑为“袁书呆”。袁世凯13岁时,曾制联“大野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寥寥十字,可比楚霸王的“彼可取而代之”,颇有豪气。

而吴长庆也知道他不爱读书,吴长庆同时也认为不爱读书的人自然是没出息的,差不多也就算是粗人一个了,因此也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差事,说:“世凯贤侄在营中无事,就跟着吴先生用功读书学习吧,吴先生可是当今大才子呀,胸中的学识值钱得很呢!”

张謇忙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也是才疏学浅,正在努力攻读,以期为国出力,可以和世凯兄在一起共同努力。”

吴长庆也不管袁世凯愿不愿意,就大笑了说:“如此甚好,有吴先生这样的好老师,世凯贤侄可以抓紧时机好好努力呀,只有把书读好了,才会更有用武之地。”

袁世凯忙说:“是是是,谨遵叔父教诲!以后一定跟着吴先生好好上进!”

吴长庆让袁世凯给吴起元当众行学生之礼,吴起元也赶紧回礼。算是拜了师了。

袁世凯得不到吴长庆的重视,心中自然是郁闷,不开心。也只好跟着吴起元先生读书学习,他虽不爱读书学习,但内心是相当敬重读书人的。在吴起元面前他表现得也总是很恭敬,吴起元也认真地教他。

吴起元刚开始的时候,也认为袁世凯是个粗陋之人,不好好读书,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浪荡公子,可是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这样的看法也就改变了,他很快发现袁世凯不是那样的人。这袁世凯虽不爱读书,对于现实社会却有着自己的真知灼见,并且很有见地,令吴起元很是敬佩。

此后,吴起元就开始在吴长庆面前总是为袁世凯说好话,说他是多么多么得有见识,多么多么得有理想有抱负等等。吴长庆当然是不相信的,可他也知道吴起元也不会凭空杜撰,于是就把袁世凯叫来和他谈话,袁世凯对于社会,对于军队,对于清朝的国际关系的见解果然很是独特深刻,令吴长庆惊讶不已。从此,对袁世凯也就改变了原来的看法,开始慢慢地重视他了,有了事情也把他叫来参与意见。

此后,袁世凯和吴起元也就逐渐成为了吴长庆身边的两大幕僚。

朝鲜之行

吴长庆非常信任和器重张謇,把张謇看成是自己的重要副手,让张謇直接参与军队里的决策大事,每月的薪俸是二十金。吴长庆还专门为张謇在军营里建造了茅屋五间,让他读书之用,还要为张謇出钱买官,张謇没有依从。吴长庆对张謇很好,张謇也对吴长庆崇拜和敬重,两人感情很是浓厚。在吴长庆举办50寿宴之时,张謇对吴长庆高度赞扬道:屏后有侍史记言,帐下客狂生长揖。修文翁之学舍,置范氏之义出。帔怜任昉之孤,粟继公西之母。爱民而萧嶷平税,济人而郑国兴渠。分十道以捕蝗,出五校以逐兽。筹荒邻境,遗丞相之蔓菁;示义富民,解赵州之金带。又公等所得其一,而足以自豪者也。(张謇《张謇全集》)

由于打心眼里对吴长庆钦佩和敬仰,也出于对他的感恩之情,张謇也倾心辅助吴长庆,做什么事情,无不尽力。吴长庆当时名气非常地大,在他的幕内,除了聪明有才学的张謇外,还有朱铭盘和周家禄等,全是当时的大名士。

光绪六年,也就是1880年的春季,朝廷升吴长庆为浙江提督,吴长庆接命进京朝见皇上,吴长庆也让张謇随同进京。是年冬,吴长庆奉朝廷之命帮办山东防务,张謇也跟着吴长庆的军队移居至登州黄县。

光绪八年,也就是1882年六月份,朝鲜国发生了“壬午兵变”,这个“壬午兵变”是朝鲜国内统治集团的闵妃派与丧失势力的大院君派系之间的相互倾轧。日本国见有机可乘,就找借口说:“你们朝鲜国发生的内乱碍我们日本什么事,却让我们日本国的使馆人员遭到了损害!你们必须做出赔偿,付出代价!”日本国的大使馆人员哪遭到什么损失,朝鲜国也明知道他们是故意挑衅,当然是不愿给予赔偿和付出代价了,于是产生口角摩擦。日本就马上发布了命令,让日本国的军舰进抵仁川。他们的想法是进一步侵犯中国的东北地区。当时的清政府驻日使馆接到消息后,也马上做出了反应,电告署理直隶总督的北洋大臣张树声,此时正在中国天津的朝鲜闵妃派官员金允植与鱼允中也请求清朝朝廷出兵朝鲜对兵变进行镇压,以抵日本。如此,朝鲜国内的派系斗争迅速变成了清朝政府和日本国的对峙。

张树声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爱国将领,他本是北洋大臣李鸿章的副手,此时李鸿章因母丧,丁忧回乡,暂由他来代理李鸿章的职务。他坚决主张抵抗日本军队。他积极和海军提督丁汝昌、淮军将领吴长庆召开秘密军事会议,商量计策。那一年的六月二十四日,丁汝昌奉命来到登州,拿着北洋大臣直隶总督张树声的手信,当面交给淮军首领吴长庆,要吴长庆到天津和他共商军策。

这是军机大事,吴长庆不敢有半点懈怠,马上准备了就带着张謇上路。二十六日,他们乘船抵达大沽口,张树声早已经派员等候在那里了,领着他们来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公馆内歇息。没过多长时间,张树声就带着他的得力参谋何嗣焜不声不响地来到了公馆。他们在这里秘密商量派兵东征的事情,并研究如何对付日本人的办法。商议两次,每次都非常机密,在座的除了主将张树声和吴长庆外,就只有何嗣焜和张謇二人。

二十九日,吴长庆和张謇二人返回登州,临行之前的准备工作与极其重要的文件主要是由张謇负责。张謇在这些事中积极为吴长庆筹划,为国家、民族,也为了回报吴长庆的知遇之恩,从而使自己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吴长庆许诺张謇说:“待事成之后,本帅赏你三千金,以作奖励。”

张謇说:“我不要什么奖励,为国为家出力是人人应该做的,只求事情能够顺利成功。”

七月三日,吴长庆的军队乘坐威远、镇东和日新三艘战船出发朝鲜,张謇也跟着吴长庆赴朝鲜对日参战。在路上走了四天的时间,来到了烟台,又增加了泰安、拱北两艘战船。就在乘船中间,张謇又用他的才华写下了《谕朝鲜檄》。

此时海风疯狂地刮着,难以行船,更显出战前的紧张气氛,也因为海风太大了,只好命令各船在威海卫停泊下来暂避。兵贵神速,一些将领们心里很着急。此时,袁世凯在“前敌营务处”,负责军需和勘定行军路线等任务。办事干练的袁世凯早就通过朝鲜国的使者金允植将朝鲜国内的政治、军事和地理等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七日清晨时候,大清军队到达朝鲜。

八日,进入到内港马山。袁世凯率领他的前敌营务处几名干将首先上得岸来,勘定了大军登岸的地点与行军路线。

九日,吴长庆命令一个营作为先锋先行登岸,然而,这个营的士兵都犹豫胆怯,营官也说:“大人,我们实在不习惯航海,您看差不多的人都晕船,还是稍缓一下吧!”

吴长庆见状很是生气,说:“这是军事行动,不是在家种庄稼,可以稍缓一下,如此贻误战机如何打仗?这样的指挥官也不适合当指挥官。”

此时的张謇见袁世凯文章虽然写得糟糕,但处理军务却如鱼得水,甚是得法,好像他天生就是做军事的料儿,因此便向吴长庆极力推荐他。

震怒之下的吴长庆当场撤了这个营官的职务,由初露锋芒的袁世凯来担任。袁世凯不由分说便接令马上带领着人马登陆上岸,很快便把任务完成了。

黎明时分上岸,军队在马上驻留。也就在这里,吴长庆、丁汝昌和马建忠等主要将领开了个军事会议,计划采纳金允植的计策,把大院君给诱捕,还政权于国王。

袁世凯由金允植引导着,以前敌营务处第一营代理管带之身份领着他的人马向朝鲜的京都汉城方向进发。而此时的大清兵丁,因为久疏战事,此时显得很是疲惫,行军的速度很是迟缓,纪律也很松散。甚至在行军的路上,还出现了对朝鲜的老百姓奸淫掳掠的现象。袁世凯得知情况后,知道不来硬的震慑一下是不行了,便大开杀戒,一气斩了七个兵士,然后手里掂着这几颗人头来见主帅吴长庆。吴长庆见袁世凯如此果断干练,心里很是赏识,说道:“真是将门之后,这些违纪的士兵不杀不足以安民心,不杀不足以明军纪,杀得好!”

有了主帅吴长庆的支持,那些懈怠的士兵再也不敢放纵了。

张謇见袁世凯有出息,心里也很是兴奋,还给袁世凯的叔叔袁保龄写信称赞袁世凯说:“慰庭任事非不勇,治事非不勤,但他的举动总夹杂着世故客气的做作,不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应该有的。不过,要说起他的才能,恐怕是您家族中少有的人物。他现在从军驻扎在朝鲜,希望您嘱咐他谨慎从事。”

八月二十五日,他们的军队开进汉城的南门外南檀,第二天,就开始诱捕朝鲜的大院君。先是吴长庆、马建忠和丁汝昌前去对大院君进行拜访,以诱大院君。到了大院君那里,他们表现得十分诚恳,赞扬大院君为朝鲜做出的丰功伟绩,对大院君表示衷心的祝福,总之搜肠刮肚把好话说尽,但又注意滴水不漏,不越分寸,以防大院君有所猜疑。大院君在他们几个人的热情之下,果然上当,毫不怀疑地表示要进行回访。

吴长庆几个人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马上命令部队做好擒拿大院君的准备。

当天下午,大院君笑盈盈地带着他的几十个亲随来回拜,袁世凯把大院君的卫队阻挡在中军之处,对大院君宣读了朝廷的圣旨,顺利地把大院君擒拿了,强逼他入舆,连夜押解到了马山港。然后又上了军队停在那里的船舶,押赴天津。

在朝鲜的吴长庆应朝鲜国王之请,对各地的义军进行镇压。九月十二日,朝鲜国王把闵妃接回宫内,于是闵妃势力集团又重新掌握了朝鲜军政大权。中旬的时候,国王大摆宴席隆重招待吴长庆等人,对他们此行的帮助,表示由衷的感谢,说:“若非天朝大军降临,鄙国时局真是难以收拾呀!感激之情难以述说。”

吴长庆和张謇等人也忙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们友好邦交,世代相亲,应当的应当的。”

吴长庆他们向朝鲜出兵,主要是为了维护朝鲜的统治秩序,阻止日本军兵对朝鲜的侵扰,来加强清朝自身的国防,在这次出兵当中,吴长庆军队是立了大功的。当然,作为吴长庆重要幕僚的张謇更是功不可没,他不但参与了一系列的决策,在执行这些决策当中,他也表现得非常出色,显出了他做事的精明和干练。

在此次行动中,表现比较出色优秀的当然还有袁世凯。袁世凯带领一支人马配合行动,杀死了数十名兵变参与者。在战斗的时候,袁世凯一路放枪,带头冲在最前面,他的坚毅勇敢感染了部下,兵变很快得到了平定。吴长庆在给大清朝廷的呈报中把他赞扬了一番,说他是“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攻剿,尤为奋勇”,给他报了第一功。

功成之后,张謇回乡应考。过了年后,心中仍然是志气满怀,充满豪气,便在自己的居室里自己题写了“壮复斋”三个大字,挂在墙上以自勉。乡人也都为他自豪,说他为国出力了,成了大功臣。

到了四月十五日,远在朝鲜的吴长庆便来消息,让他仍回朝鲜效力。于是,张謇又回到了朝鲜汉城的军营里。回到军营后,依旧是刻苦努力,攻读不倦,一有空闲的时间,便习字读经、写札记。

然而,老天却对吴长庆很是不公平,为国家立了大功不但得不到什么奖赏,还遭人猜忌甚至是陷害。

本来正在家丁忧守孝的李鸿章获悉朝鲜的事情之后,便中断了丁忧,回到了任上。他虽然嘴上对吴长庆在朝鲜的功绩表示“佩慰”,然而,却没有一点实际的行动,更没有一星半点的支持行为。

在这整个过程当中,张謇写出了非常重要的《壬午事略》和《善后六策》等政论文章。在这些重要的政论文章中,他以强烈的爱国之情坚决主张反击日本的侵犯,主张对日强硬。在这些文字中,他主张三道出师,趁机规复琉球,对朝鲜应摆出废为郡县,或沿用周朝的例子,设置监国,或者是驻以重兵,对他们的海口进行守卫。或者是让朝鲜自己进行改变,朝廷帮助他们训练新兵,和清朝的东北三省连为一片,互相照应。如此之主张,不一定完全正确,但在当时是完全具有远见和积极意义的。当时对张謇的主张予以支持的差不多都是一些富有爱国心的主战将领和清流名士们,像左宗棠、彭玉麟、张之洞、张树声、夏以善、翁同龢、潘祖荫和宝竹坡等。

实际上,当幕僚也是很累的,特别是军队的幕僚。在张謇当军幕生活里,有很多具体军务杂事需要他处理,非常琐碎和繁忙。尤其是那份受到清朝朝野推崇的关于朝鲜时局的六点条陈,张謇为吴长庆分析得极其细致和周密,很是呕心沥血。在稍有闲暇的时候,他又拿起自己的书苦苦攻读。为了把字写好,张謇总是在蜡烛下一直写到夜很深。他趴在半高不高的小凳子上,说蹲不蹲,说坐不坐地挥毫练习,几帖字写下来,已是腿麻得不能站立。

但是张謇苦心写出来的这些政论佳文,在朝中占主流地位的主和派李鸿章那里却是很不屑,还不耐烦地说:“真是多事!”李鸿章根本不予理会。

对此,张謇也有点无奈,只好寄希望于吴长庆,然而,吴长庆是斗不过朝中的当权派李鸿章的。在朝鲜立了大功的淮军不但没有得到朝廷的嘉奖赏赐,还遭到了蛮横的压制和打击。

光绪八年,也就是1882年的秋天,李鸿章派人到朝鲜对军队别有用心地进行改组,让庆军归属于马建忠,让吴长庆回到天津听候命令。

如此一来,搞得吴长庆及其属下很是愤怒,均大骂李鸿章是个不作为的狗官。因此并没有执行李鸿章的这项命令。张謇也是愤恨不已。

此时的张謇明白李鸿章是要整治吴长庆了,他也明白吴长庆不是李鸿章的对手,因为李鸿章是朝中的实权派。即便是和李鸿章斗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力劝吴长庆就此向朝廷提出隐退,要求解职回京。

由于吴长庆在刚开始就违抗李鸿章的这项命令,肯定会导致同李鸿章关系的决裂,明显成对立之势。后来经过袁保龄、周馥等人从中说和,吴长庆才没有告退。

此时的李鸿章也想到自己此举不妥,人心难以平复,就又下令把吴长庆的庆军6营分为正副两个营,副营让吴兆有带领依旧在朝鲜驻守,吴长庆则带领正营回到奉天金州一带进行驻防。同时,让袁世凯留在朝鲜总理营务处,办理朝鲜的防务。

此时再说说袁世凯,自从平息朝鲜的叛乱之后,他很是得意,官场得意路途顺畅,从七品“中书科中书”的虚职,一跃升为五品的同知。此时的袁世凯只有24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数月过后,朝鲜国王向大清朝提出希望大清朝派人帮助他们组建一个具有现代气息的新型军队。而李鸿章在接到朝鲜的信后,就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吴长庆。吴长庆此时正器重袁世凯,便把这一重要任务交给了他。袁世凯得到这一任务心中自是高兴。他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喜欢军事,这下可对了他的心事。他对于西方军事科学已经有些接触,在他对朝鲜的军队进行训练的时候,他以自己所熟悉的淮军训练方式为主,同时借鉴了一些英国的操练方法。他在当地招募了一千人,把他们分成左右两个营,给他们配备了新式的火枪和大炮等弹药装备,亲自对他们进行训练。训练了一个月之后,国王李熙便在春塘台进行了检阅,军队在袁世凯口令的指挥下,不管是出操队列,还是进行射击或格斗,都已经很像回事了,要知道,这些都原本是农民和自由职业者,从未受过什么训练,这么快就被袁世凯训练得像正规军了。这让朝鲜国王分外欢喜,对袁世凯也是赞佩不已,大大地夸赞了一番。然后又从自己原来的军队里调拨出五百人交给袁世凯,算是对袁世凯的奖赏。此后,李熙便想着袁世凯。过了些时日,再次检阅袁世凯训练的这支军队,而这支军队的素质很明显地又有了新的提高,这让国王李熙更是对袁世凯刮目相看,心想,这个袁世凯如此有才,若是为我所用该多好?于是便又想着加封袁世凯为整个朝鲜国的陆军大元帅。

对于朝鲜国王的这个想法,袁世凯当然是内心欢喜了,真是好运当头。此事传至北京,震动朝野,众百官都很羡慕和妒忌袁世凯。没想到,这个袁世凯在朝鲜竟会这么走运。于是举行朝议,众大臣议论纷纷。都说,我们大清军队出个军事人才不容易,怎么能轻易就把他送给朝鲜呢?绝对不可以。慈禧太后、皇帝也都是这样的意见,绝对不能让袁世凯当朝鲜的陆军大元帅。此事就交给北洋大臣李鸿章办理。

李鸿章办理这些事情有一套,他先是安抚朝鲜国王,说袁世凯才疏学浅,难堪大任,恐会误了朝鲜一国,有碍两国友好,等日后有合适人选定为贵国推荐。朝鲜国王只好作罢。然后李鸿章又回过头来安慰袁世凯,对袁世凯说:“作为大清臣子,应忠于大清了,为国效力,不能贪图别国的富贵,你若留在大清,我一定会禀明朝廷重用于你。”

袁世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也知道他这个朝鲜陆军大元帅是当不成的,不如顺应朝廷的意思还能博得个好。于是对李鸿章又表了一番爱国之心,说誓死为大清效力,生为大清臣,死为大清鬼等等……

此后,袁世凯和李鸿章便有了心灵感应。其实,在袁世凯当初投奔吴长庆之前,首先是想投奔李鸿章的。早先他在京城读书的时候,李鸿章正当直隶总督,他总是对这位地位显赫的官员钦羡不已。在洋务派“练兵求强”思想的影响下,他喜好上了读兵书,并留心时事。经常与人谈军事,主张加强军事,有安内攘外之想法。当时袁保龄对袁世凯经常发的言论很是赞赏,禁不住说道:“袁家‘嗣武有人,亦可略慰’”。也就是说“袁家后继有人了,我也稍微感到欣慰。”

如此,在袁世凯科场失意之后,就把以往作的诗词文章全部填进火里烧掉了,本来不喜好读书学文的他更是彻底扭转了想法,要学李鸿章的淮军,他粗豪地说:“大丈夫应效命疆场,安内攘外,岂能龌龊久困笔砚间?”

他当时意欲投靠李鸿章,进入李鸿章的幕府成为他的幕僚。然而李鸿章的门第太高,幕府当中一般都是举人或进士,他袁世凯仔细想想便自惭形秽,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秀才而已。想来想去,只好作罢。最后只好去投奔了父亲的好友吴长庆。

如今和李鸿章有了交往,正遂了袁世凯当初的心愿。

张謇见庆军被割裂,心内甚灰,光绪九年,也就是1883年,回自己国内的老家去了。

不仅如此,朝廷上也有了不同声音。当时恭亲王被贬出军机,醇亲王秉政,因为他是德宗皇帝的亲生父亲,而朝鲜的大院君也是朝鲜国王的亲生父亲,刚好对景,对吴长庆在朝鲜的作为也不满意。他觉得大院君和自己一样身份如太上皇,便公然不忿地对人说:“吴长庆在朝鲜囚禁大院君是对朝鲜的不敬,是对朝鲜太上皇的非礼,真是太过胆大了!”

于是,他还力图为朝鲜的大院君翻案。如此,吴长庆的大功反而变成了有罪。这时候的李鸿章为显示自己的大度和不同凡俗,反而为吴长庆说话:“不管如何,吴长庆还是稳定了朝鲜的时局,防范了外患,是不应加罪的。”于是,便不再追究吴长庆。

南不拜张,北不拜李

张謇呕心沥血写出的一些政论文章虽然不得主和派李鸿章的重视,却受到了南派“清流”领袖潘祖荫和翁同龢的青睐,他们看了张謇的文章后,大为兴奋,翁同龢拿着张謇的那篇《善后六策》文章,连连称赞说:“想不到,这样年轻的一个人,竟有如此见识,人才呀,难得的人才!为什么几次科举都没有考中呢?我们大清吏治实在是太腐败了,真正的人才上不来!”潘祖荫也有同感。

翁同龢是光绪皇帝的老师,于政治上跟慈禧不和,拥护光绪掌权,正需有人充实阵营,此后,他就一心要把张謇这个人才给提拔上来。

光绪十年,也就是1884年,吴长庆被调回国内,在金州进行驻防。而张謇一心想着还要走科举之路,于是就离开了军队,回到他的老家去了。

其实,以张謇当时的名望,根本也不用走科举之路,仍然是能够连连升迁、跻身官场、仕途光明的。不说翁同龢一心想着要把他提拔上来,朝鲜国待他也不薄,想把他作为“宾师”留在朝鲜。即便是李鸿章不赞成张謇的政治主张,视他所跟从的吴长庆为敌,可却也非常的欣赏他的才学和能力,也想着有一天被自己所用,因此也乐意推荐他入朝为官。

然而,有骨气的张謇就是不愿走那样的路。作为当时的读书人,在他心中认为那都不是正经的出身,只有靠自己的能力参加科举考试而当官才是正经的出身。

与张謇关系不错,素来有师生之谊的袁世凯没有跟随吴长庆回来,而是留下来成为了庆军的首领之一。袁世凯本就是投机钻营之辈,有奶就是娘,今见吴长庆倒霉,反倒使自己得了便宜,他知道李鸿章是当今更为厉害的角色,跟着李鸿章胜似跟着吴长庆。于是,袁世凯就转而投靠了李鸿章,此后成了李鸿章的心腹干将。

张謇根本没想到袁世凯是这么一个人,闻讯后大为愤怒,痛斥袁世凯,说袁世凯是无情无义之辈。然而,袁世凯依旧是袁世凯,依旧是跟了李鸿章,背叛了当初扶持他的吴长庆。

张謇也很是后悔,当初不该把袁世凯这样的人推荐给吴长庆,只怪自己没眼力,看错了袁世凯。他在日记中写道:是儿反侧能作贼,奈何!

此后,张謇和袁世凯便彻底断绝了交往,不再有任何关系。

而吴长庆由于心中郁闷,自身遭排挤,众叛亲离,回国后不久,就去世了。

吴长庆去世后,那些眼光很毒的权势人物就盯上了吴长庆手下的得力有能之士。当时的北洋大臣李鸿章和两广总督大才子张之洞同时都看上了张謇,争相对张謇予以礼聘,重金请张謇当自己的幕僚。当初李鸿章之所以不满张謇多事,主要是因为张树声的儿子张华奎自张謇那里誊抄张謇写的《朝鲜善后六策》后,于北京随意传播,以致让翁同龢、潘祖荫和宝廷等一些朝中重要的大员皆先后看到,宝廷还拿着这篇文章入内廷,慈禧太后也因此看到了这篇文章,于是就向军机处与总理衙门垂问,弄得李鸿章很有点措手不及,也觉得大为丢面子,心里也为了压制张树声与吴长庆这样的肉中刺,才故意说张謇的那篇文章是荒诞不经的。其实,对于张謇本人的才华,他是由衷赞赏的。张之洞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李鸿章也想聘请张謇,因此就托李鸿章为自己办理此事。李鸿章也和张謇没有见过面,不是太熟,便又托他和张謇共同的熟人袁保龄(袁世凯的叔叔)去寻张謇。

张謇,本就对李鸿章没有什么好感,根本无意当他的幕僚,何况他还想着科考的事,就对袁保龄说:“吴长庆大人新逝,在下心中悲痛,难以适应,现在也无心再充任别人的幕僚。”

张謇南不拜张,北也不拜李。坚决回到了通州(江苏省南通市辖区之一)自己的家中。

张謇忘不了吴长庆的旧恩,他是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即便是他曾跟过的,对他有恩的孙云锦,他也从未忘怀过。

当初他虽然跟了吴长庆,入了军幕,然而并没有就此和孙云锦断了关系,依旧是经常书信来往。孙云锦回到江宁任知府时,张謇虽任吴长庆的军幕,然而,还是像往常一样对孙云锦的文案整理和书信等给予协助。1882年初,孙云锦由于被猫儿山命案所牵,下了大狱,张謇忧心如焚,急忙前去探监,看望孙云锦。两人在狱中相见后,张謇泪水横流,说道:“大人蒙冤,学生愿意生死相从!”

张謇对于这位真心提携自己的恩师是发自内心敬重的,在他的日记里曾记述了他初给孙云锦当幕僚时的情景,日记中写道:海师来谈,谓为人必从有据做起乃成,此见道语也,敢不服膺。

可见当时张謇对孙云锦的尊敬之情。孙云锦在1887年奉朝廷050之命去开封当知府,见张謇在家中,就又邀他也随同前往,以协助自己。此时,正是郑州黄河决口的时候,张謇按照孙云锦的命令,他和他的儿子孟平坐着船从开封来到中牟县看水势,回去之后写了一篇文章《郑州决口记》,一针见血地指出黄河大堤决口的主要原因是官员贪墨中饱,河堤很长时间不做修缮所导致。之后,又以“论河工”向那时的河南巡抚倪文蔚五次置信,阐述自己的看法。信内用词剀切,议论精辟,使巡抚倪文蔚看了大为欢喜,当然也很是重视。巡抚倪文蔚和孙云锦一样都是安徽名士,出身于进士,自然很是有文才。倪文蔚在同治六年,也就是1867年,被李鸿章派至淮军襄办营务,也是淮系的重要官员之一,和孙云锦关系甚好。他看了张謇给他的文章之后,就意欲请张謇给他当幕僚。此事他对好友加同乡的孙云锦说,然而,孙云锦不愿意。孙云锦说:“我们同乡,又是这么好的交情,如果有事,你也可以呼唤张謇去帮忙,不一样嘛!”

于是,倪文蔚便请张謇代写《疏塞大纲章程》。

在这个章程当中,张謇极力主张参考西方国家的办法,乘全河夺流,复禹故道。可是,那时候除了倪文蔚督办河工工程之外,还有其他大臣如李鸿章、李鹤年也在督办此事,如此,意见很难一致。张謇的文章虽好,却没有被采纳。此时的孙云锦,也以年老要求辞官回乡。张謇便和他同时各自返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张謇在1892年2月,获悉孙云锦死去的消息后,那真是肝肠寸断,哭得像泪人一样,孙云锦往日对自己的好一幕幕展现在眼前……他把这些真实的东西用饱蘸热泪的笔触写在他的祭文里。……悯其未学召置门下,念其有亲而资分俸余。……不见吐弃于贤豪长者,而人间犹知有謇也其人于泥尘之底,谁之赐歟?呜呼公乎!……

接着,他又为孙云锦写了挽联:师无疚乎亲民官,所见去思,旧政寻常皆治谱;我何为者报恩子,悲来横集,行年四十上公车。

写完了,又哭……

3 考取状元

——为自己正名

终于中了状元

再说张謇。北洋大臣李鸿章、张树声与吴长庆三人联合上书推荐他入朝为官,他都以读书人的自尊觉得功名未就,坚辞不受,决心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功名。是年七月,张树声又一次延请张謇前去做官,他还是没有答应。

然而,他回去参加考试,还是没有考上,他真是灰心之至,难道自己一生就真的这么……

灰心的张謇在屡屡的失败中也在不停地思考,难道以自己的才学,就真的这么不容易考取吗?是自己不行,还是这种科举制度有问题?还是这个社会太过腐败了?

想着,想着,他就悟出来了,从此也真的再无意于功名。

原来,这年的二月份张謇来到北京参加会试,翁同龢曾专门关照同考官要认真仔细地校阅张謇的考卷,没想到,被他们搞错了,待拆封的时候方晓得取的是常州的刘可毅的考卷。张謇的考卷,被第三房同考官冯金鉴不小心斥落,翁同龢很为这件事自责,怪自己办事思虑不周。

五月二十五日,张謇三十九岁生日,他这个生日是在北京度过的。大考落第,心中尤其感伤,禁不住自叹:“学业未成,科名辄阻,负惭引痛,无可言者。”

以张謇的才学而不中,当然会引起当时一些有识之士的同情。当时的工部尚书、帝师翁同龢和一些重要的大臣都要留张謇管国子监南学,而张謇心中自感惭愧,说什么也不肯。

当时也有好朋友中肯地劝他:“不是在下不看好你,如今你已经将近四十,早已不再年轻,即便是以后再考,你能确保一定考中吗?你还能有几次机会?现在朝中大人们留你,这是多好的事呀,你就答应了吧!”

然而,张謇依旧归去。

这一次没有考中,依常规,需等四年之后了。然而,过了两年,也就是1894年,刚好碰上慈禧太后六十大寿,要加一次开科取士,即“恩科”。

有此“恩科”,当然天下的举子人人欢欣,都跃跃欲试,想要在此次科举当中夺魁。然而,此时的张謇说什么也不愿再考了,任谁说也不行。要知道,这一年,他都四十一岁了!不过,他的老父亲还是壮志未已,依旧对这个儿子的科举抱有希望,此时在江西做官的张謇的三哥张詧也来信催促,要弟弟去应试。信是写给他的父亲张彭年的。张彭年一看,见儿子还没有应试之心,心里就更是着急了,于是就对张謇说:“为父知道你心中的苦,走科举之路这么多年,屡屡不第。可为父自你小时就寄希望于你,设法为你铺路让你去参加科举。为父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心存希望,难道你就真的死心了吗?你要为父带着遗憾进棺材吗?”

说到这里,张謇若再不去应考,也就真是不孝了,他又一次流泪了,他跪在老父的床前泣不成声……

虽然,张謇不再抱能够考中的希望,但还是答应父亲去应考。然而,就在这次,他却真的是考中了,并且还不是一般的考中,而是头名状元!

这一次考试,翁同龢决计一定要亲自全程地关注张謇,一定要让张謇过这一关不可,像张謇这等人才不能考中,那天下的举子哪一个还配考中呢?

张謇在二月的礼部会试里考取的是第六十名的贡士,三月份的礼部复试时中的是一等第十名,起初定的是第十一名,翁同龢给他改成了第十名。在四月殿试之时,翁同龢害怕“誊录”的时候再把考卷弄错,又令收卷官坐着等待张謇交卷,之后直接送至自己手中。翁同龢匆匆评阅之后,很是赞赏,立即提笔批了几个大字:文气甚老,字亦雅,非常手也!

翁同龢此次为了把张謇提拔上来,真是煞费苦心,不遗余力,他还做了别的阅卷大臣的思想工作。二十二日殿试,考试选取河渠、经籍、选举、盐铁等项专题。张謇在官场混迹多年,实践经验非其他举子无人可比,他引经据典,论述透辟,文辞古朴畅达,成绩显得非常突出。这些主考官们通过一番评论,最后皆都同意翁同龢之意见,把张謇列作第一名进士。在向光绪皇帝引见之时,翁同龢专门介绍说:“张謇,江南名士,并且还是个孝子!”

光绪皇帝看了张謇的考卷之后,也极为欣赏,听老师之言,便将张謇御定为第一甲第一名的状元。

太和殿二十五日举行传胪仪式,张謇、尹铭绶和郑沅三于庄严肃穆又很是喜庆的鼓乐声里朝见光绪皇帝。

按照清廷的习惯,光绪皇帝封新科状元张謇作翰林院修撰,官居六品。

考了二十多年,终于考中了状元的张謇,在他中状元之后,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对于科举他真是感慨万千,也不觉得中了状元有什么了不起。后来一些过去的同窗好友为他在南通修建了一个亭子,把这个亭子命名为“果然亭”,意思也就是说,他们的同窗好友张謇,聪明颖悟,平时刻苦努力,终于获取了应当得到的状元。然而,张謇并不这样看。在再次修此亭的时候,就把亭子的名字给改了,叫做:“适然亭。”还亲自下笔提一联:世间科举与风汉,槛外云山是故人。

表现出他对于科举的淡然之情。张謇始终是爱国的,随着国事的日非,激起了他强烈的爱国热情,中年的他从仕途科举之路转向了为国求富求强的实业救国的道路。

个人和民族的命运

张謇中了状元,也终于为他自己、为他们家出了一口气。一个过去被朝廷定为冷籍的家庭出了一个状元公,这说明了什么?张謇和他们的家人要的就是出这口气。如今这口气出出来了,心里也就彻底舒坦了。虽然中了状元后的张謇对中状元本身已经很是淡然,然而,他依旧是舒坦的。

这时候他的回乡可谓是真正的“衣锦还乡”了。以前的当官,做大官的幕僚,在他的心中和乡亲们的心目中都不是真正的当官,不是以正经的途径当官,而如今自是不同了。

听说张謇得了状元并被皇帝封了官回来,人们扶老携幼都出来夹道欢迎,家里人也真是扬眉吐气了,感觉天是那么的蓝,树是那么的绿,人情也都是那么的淳朴美好。张謇对此也是感谢之情无以言说,不住地作揖道谢。乡亲们都不敢再像先前一样,叫他的名字,或称他什么了,全都改口称呼他为“张状元”、“张大人”、“张殿撰”、“张老爷”,他觉得浑身上下很是不自在,自己得了这状元,反倒和乡亲们疏远了,隔了一层。他便极为诚恳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千万别这么叫,我从来都是和大家一样的,这样一叫,反而疏远了,好像和大家不是一回事了一样。我无论中什么状元,我们也是乡亲,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何况得个状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奋斗了大半生,为了这个状元,如今看来,真有些不值。”

此后,乡亲们都不再叫“张状元”、“张大人”、“张殿撰”、“张老爷”,当然也叫不出他原来的称呼,便另换了个叫法,他在家里排行老四,于是都叫他为“张四先生”。

张四先生治家很严,绝对不允许家人因自己中了状元而生出骄傲情绪,更不允许他们干出横行不法危害乡里的事情。

他总是非常关注自己大哥的两个儿子念祖和承祖,他长期没有生孩子,曾有过将这两个侄子当中的一个过继给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两个侄子都不是成器的孩子。他们见自己的亲叔叔如今中了状元,便觉得很是了不起,仿佛是他们本人做了大官似的,美得整日在街上闲逛,吃喝嫖赌,什么正经事也不干。张謇见了这两个不成器的侄子就很是生气,屡次叫过来训斥,令他们改过:“叔叔我如今当了状元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是很平常的人,你们要好好做人、做事,不要胡思乱想,不务正业……”

然而,两个侄子对于叔叔的责骂训斥根本听不进去,反认为叔叔太正经,正经得有点傻,他那么吃苦受罪中个状元干啥?既然中了状元还不好好地吃喝玩乐享受?

于是,这两个侄子依旧原样,没丝毫的长进。张謇遂也不再作过继之想。不过,两个侄子也不在乎,认为叔叔还是叔叔,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过继不过继又有什么要紧呢?

念祖为非作歹,深为乡里所恶,他竟然在大年初一大闹敦裕堂宅,张謇闻讯大怒,当即写信给海门知县,要他将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押送到海门习艺所管教改造。念祖被押送走后,张謇对他的两个小孩子甚为关照,亲自安排他们入学,他的一个女儿暂时由承祖领回去代养。

可是这个承祖也不堪用,没过多久,也出事了。他在家乡为非作歹还不算,还跑到崇明县大闹县衙。知县因为张謇而对他一时毫无办法,但是知县清楚张謇的为人,在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张謇。张謇听后,先是向这个知县表示歉意,说都是他管教不严之错,然后明确地对这个知县说,要对这个“不赦之徒”进行严办,以律治罪,绝对不能姑息。

张謇严惩二侄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他的威望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人们奔走相告,没有不称颂他的。周围的人也由此不敢再胡作非为,凡有纠纷,只要有张四先生一句话,没有不听从的。

然而,那时候的时局真不是什么好时局,张謇在未中状元以前就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如今中了状元,更是把自己和整个国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

4 甲午危机

——张状元弹劾李鸿章

张謇中了状元,刚舒坦了几天,就被国家的命运给紧紧地攫住了。就在这一年6月,爆发了中日甲午战争。

自从日本在1868年施行了明治维新后,资本主义便开始高速发展,这与封建残余经济及天皇制的国家机器相结合,对外非常具有侵略性。明治天皇于1869年颁布“御笔信”,飞扬跋扈地声称要“开拓万里波涛”,狂妄地宣布要“国威于四方”。而他们的第一个开拓的目标就是他们的邻国——朝鲜和中国。

1894年,本来就被日本虎视的朝鲜发生了东学党起义,这便给了日本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们马上命令大批的军队侵入朝鲜,想要一口吞掉清朝按约常驻朝鲜的一千五百名的军队。如此,眼看就要爆发一场战争。中国国内的人民没有不紧张的。然而,中国清朝统治者太过腐败了,在此种局势之下,他们还依然是醉生梦死。老佛爷慈禧像没事一样,还一心要保持虚假的和平样子,在甲午之年鼓乐喧天,敲敲打打大庆她的六十寿诞。想以此来向国内之人彰显威风,从而牢牢把持朝廷大权。慈禧为了自己快活,无视朝中大臣的反对,挪用海军军费五百万两白银修建颐和园。

跟日本的交涉方面,慈禧和李鸿章狼狈为奸,一再卖国妥协,怯战求和。常挂在他们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在此心理支配下,他们勒令自己的军队必须要静守勿动。他们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不先与他们开战,想他们也不会动手!”

真是懦弱者的生存心理!然而,当时日本国的目的是要侵略中国,哪管你这些?若论理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做出以上的行为。你越是表现得胆怯,他越是强悍,越是要侵略你。因此,更加紧了各种军事部署,接连地制造摩擦,进行挑衅。

这一年的7月25日,日本军队对中国军队不宣而战,于丰岛海面及朝鲜的牙山,同时朝中国军队开火,发起攻击。

被迫抗战

当时的大清朝廷分作两大派,即主战派和主和派。光绪皇帝是一位很想有所作为的皇帝,他和他的老师翁同龢等一些官员,主张和侵略者日本人开战;而以慈禧太后和李鸿章为首的一些官员则力主和谈,他们认为只有和才能生存。两派之间的斗争很是激烈。而当时的情况是,光绪虽贵为皇帝,却没有实权,真正的实权都操纵在慈禧太后的手中。光绪皇帝身边都是一些正直的、希望通过改革能够富强中华的有志之士,而慈禧太后身边,追随奉承巴结的都是一些心地阴险、狡猾多端、掌有实权的奸佞之辈。

张謇是力主抗战的,自然属于光绪和翁同龢一派。

主战派忧国忧民,心急火燎;主和派心思泰然,浮华享受。主和派握有实权,自然对于主战派来说具有压倒性优势,主战派在他们面前只是努力抗争而已。而慈禧太后老谋深算,心狠手辣,又媚外欺内,主战派处境艰难,很难有所作为。

张謇和翁同龢他们一些人整日在一起计议,如何对付这个危局。可以说,张謇一辈子都是在抗争和奋斗中度过的,前期是为了洗家耻而努力进行科举,科举好不容易成功后,又开始把自己的整个身心投入到挽救民族的命运中来。

看着日本侵略者气焰一天比一天嚣张,张謇义愤填膺,胸中涌动着一股气。他预感到煌煌大中华将会遭到被瓜分的危险,他积极宣传抗战,经常在翰林院里慷慨陈词。当时他提到最多的一个句话就是:“士苟以洗国耻,觉民智为心!”

他的老师翁同龢也正是军机大臣,张謇在朝廷上更是多依赖于他,希望他能为抗战多多出力,挽救民族命运。

事情如此紧急,朝廷还好像是无事一样,迟迟难以做出决定。急得张謇每见恩师翁同龢都是声泪俱下。他极力劝说翁同龢要请皇帝及早做出决定,直陈光绪,赶紧开战。

翁同龢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更加坚定了志向,不断地同皇帝商量此事,坚决主张对日做出强硬的还击。光绪皇帝也同意他们的看法,然而,光绪皇帝上头还有个慈禧老佛爷!他必须要老佛爷点头才能动用军队,还击日本。

光绪皇帝也在不断地与慈禧太后陈说此事。一些正直有识的大臣也纷纷上书慈禧太后,陈述利害,力主对日还击。

在日本人不宣而战的炮火下,中国人民真是群情激愤,不主张还击的慈禧太后,也不得不答应抗战,将翁同龢起用为军机大臣,于这年的八月,正式宣布对日作战。

接连失利

清政府宣布对日作战后,张謇积极支持翁同龢的主战抗日政策。他利用在朝鲜跟日本侵略者直接对抗的经验,极力为帝党献计献策。就在这一年的6月到9月期间,他和翁同龢的来往书信最多,深入地讨论中日战争对策。

然而,当权派是迫于无奈才宣布抗战的,也可以说是消极抗战,凡事并不积极支持,如此,这个抗战也就很难顺利进行。面对强大的日本帝国主义,当权派总是想着投降,战争的成功与否可以想见。

两国兵戎相见,刀枪相向,战火连天,有信心者,底气足者自然强,而无后援力量的中国军队自然显得弱,打一阵子就会感觉力不从心,遇事不顺,调度不灵,军备不足,捉襟见肘。平壤之战、黄海海战节节失败。李鸿章这个掌管重军的大臣根本无心抗战,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他对于国家兴亡,不管不顾,在敌人发起攻击之时,急慌慌命令自己的北洋舰队藏在威海卫港里,绝对不允许出大洋抗战。他还对陆军下命令:“可守则守,不可则退!”如此,怎么能打胜仗?

李鸿章这个军事主帅,公然命令自己的军队自撤藩篱,把祖国的大好河山拱手让给日本帝国主义,这当然更让全国人民激愤异常,恨不能吃了李鸿章的肉。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北洋大臣,慈禧太后老佛爷跟前的大红人!

在学者们聚集的翰林院内,学者们都叫翻了天,个个眼珠子瞪出了血,牙齿都咬碎了,齐声大骂李鸿章这个误国的大奸贼。他们三十五名翰林联合写了一道弹劾的奏折,递送皇帝,要求将李鸿章这个卖国贼以误国罪论处。其中,张謇是他们的主要畅导者,声音最为响亮。

然而,李鸿章岂是他们几个没有实权的翰林能够轻易斗倒的吗?当时的李鸿章可是权倾整个朝野的北洋大臣!谁能够斗得过他?即便是光绪也是拿他没办法的。他的后台是慈禧老佛爷,他当时在朝野中的影响力,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炙手可热,顺之则昌,逆之则亡!”那时候的官场流行着一句话:“想当官不可得罪李鸿章,想当大官更不可得罪李鸿章。”这些翰林们怎么能撼得动这样一个李鸿章呢?即便是张謇中了状元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品编撰而已,还是在李鸿章的手里掌握着。

从以往的惯例看,像张謇这样的六品官,正是应当对李鸿章脐门求荣,努力巴结的时候,有谁会跟他李鸿章作对呢?没想到,张謇却领着一帮翰林大张旗鼓地弹劾他。在这非常的时候,不光是张謇不顾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很多人都不顾了,这是翰林院三十五名翰林集体上告呀!

不仅如此,张謇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心里还是难以平静,便又马上根据自己的感受,加上还有些爱国心有一丝正义感的刚从朝鲜回来的袁世凯带回来的最新材料,一个人写了一本《呈劾大学士李鸿章》的奏折,准备呈给光绪皇帝。

张謇的这本奏折自光绪帝八年李鸿章对朝鲜问题的处理造成的不良后果入手,一桩桩,一件件,将李鸿章的种种无法宽恕的罪状都列了出来。张謇一针见血地指斥道:直隶总督李鸿章,自任北洋大臣以来,凡遇外洋侵侮中国之事,无一不坚持和议。天下之人,以是集其诟病,以为李鸿章主和误国。而窃综其前后心迹观之,则二十年来败坏和局者,李鸿章一人而已。

他用详尽的实例,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李鸿章这个奸臣的卖国行为,戳破了他卑鄙可耻的嘴脸。他在奏折里激愤地写道:试问以四朝之元老,筹三省之海防:统胜兵精卒五十营,设机厂、学堂六七处,历时二十年之久,用财数千万之多,一旦有事……曾无一端立于可战之地,以善可和之局。稍有人理,能无痛心!

张謇在这本奏疏里再次强烈请求朝廷将“非特败战,并且败和”的李鸿章革职查办,按照国法军法论处!

父亡奔丧动真念

张謇弹劾李鸿章的《呈劾大学士李鸿章》奏折,成为了一篇声讨北洋大臣李鸿章的檄文,深深触及了李鸿章的要害,抒发了人们对于求和派的强烈愤怒,使李鸿章的用心更大白于天下,甚至要使他臭名昭著,人人都晓得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李鸿章更为主要的是,拔去三眼花翎,摘去黄马褂,从此后,他在政治上也开始走滑坡路,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谁会愿意死死地跟着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大势已去的人呢?那是自寻死路,这就使李鸿章无法得意了……

而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张謇呢?虽然人人都为他捏着一把汗,然而,都打心眼里敬佩他,觉得他实在是一位大英雄,不亚于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英雄。

然而,李鸿章虽然被削职被贬官,慈禧太后依然看重于他。他还是大权在握,依旧是作威作福,操持着朝廷大权,国家的命运也还在他的影响之下。张謇心里很是难受,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深觉官场的腐败。在九仞宫墙之内,并不是他张謇的用武之地,金榜题名,也不过是空负凌云志,与其当个三品四品无为的官,还不如做一些对国家与社会有用之事。

其实,慈禧太后也一向是欣赏张謇的才华的。有一次,雪后天晴,张謇和一班文臣陪着慈禧老佛爷在后宫花园内一边赏雪,一边谈话。慈禧老佛爷看见缸口上有一圈残雪未化,忽然心一动,便出了一个上联:雪落缸口,天赐一条玉带。

张謇马上对道:虹出海外,地涌半副金杯。

慈禧听了很是兴奋,此联对得真是太好太巧妙了,上联是由小至大,下联是由大至小,身边的大臣们也极力赞好,见老佛爷高兴,叫好声更是喊得高了。说:“此联只有状元公才能对得出来呀!”

……

然而,有一次,张謇和众多的文武官员迎接慈禧老佛爷从颐和园回宫。那一天,刚赶上天气变化,突然就下起了大雨。那雨真是大,就像是有人用盆从天下往倒一样。下得让人心颤,感觉天是快要塌了一般。地上一片汪洋,足有一尺来深了,本是盛夏季节,却让人身上冷得发抖。然而,由于朝廷的制度,等级的森严,那一天,就连七八十岁的老臣也还是跪在冰凉的水里迎接慈禧的凤驾。大雨自老臣的帽子边上的红缨子上泻下来,不单是官服被染红了,就连身子周围的泥水也弄成了殷红殷红的一大片。很是让人忧心,这些大臣们在这雨水中是否会死去。

这时候,慈禧老佛爷的凤驾到了,凤驾摆得依旧很长,不减平时威武之气,让人生畏,队伍如入无人之境,吆吆喝喝地走过来,大臣们把头叩得更低了,也更显得慈禧的高大……从而也显得更是冷酷无情。

这件事,对于张謇感触很深,很受刺激。当官的在皇室面前也真如奴才一样,简直就不是人,甚至连一条虫都不如。这使他刚中了状元,就有了些厌倦之意。

此事过后没多长时间,通州老家突然发来急电说,他的父亲病了,很是严重,年纪大了,恐怕是很难熬过这一关。张謇得知这一消息,顿时泪水横流,自己可是没伺候老父几天,难道老父这就要过世了吗?他既心伤又心急地连忙向朝廷告假,要回乡探父。他从天津坐上轮船经上海,下南通……他的心里急呀……几天时间,喉咙也哑了,嘴唇也裂了,舌头也干了,眼睛也红了,简直没了人样。

可是,他还是没有赶上。待他回至老家的时候,他的老父亲张彭年已经故去两天了,只待他回去殡葬。

老父亲直条条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说话了,再也不能动弹了,已经远去,此后张謇再也不能和他的老父亲对话了……张謇一进家门,就扑倒在了他的老父亲遗体前,哭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使在场的人无不大放悲声,陪着他哭泣。子侄们怕他出事,忙上去护持于他。

张謇那个痛,为了当官,连老父去世自己都不在跟前,真是遗恨百年!这算什么呢?是做儿子的不孝吗?他哭了又哭……

父亲的去世,对他影响很大,感觉心里空落,可谓是国破父亡……

张謇触景生情,思想自己中状元在京城里那些事情,很是郁闷,逐渐就懒得再回京城了,他觉得自己在京城里也做不出什么事情,眼看着自己的国家被人蹂躏,自己却徒有力而无法施展,不如在家乡,守着自己的乡亲们。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牵着他的生命线,最重要的是这块土里埋葬着他的亲生父母……

5 不甘亡国

——张謇的政治变革

改良思想的滋生

根据以往的习惯,张謇丁忧是需要三年时间的,因此他回乡之后这一段时间,过了一段较为清静的生活,没有了官场上的纷纷扰扰,争争斗斗,也使他能够更为冷静地对一切进行思考……

就在张謇丁忧的第二年4月,甲午战争失败后的中国清朝政府命李鸿章全权代表赴日签订了不平等的卖国条约,即《马关条约》。《马关条约》割地赔款,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华势力更进一步地深入到了中华的内部,国内的汉奸卖国贼和外国的入侵者更加紧密地相勾结,让中华主权更进一步地丧失。也使国人更加抬不起头,甚是悲哀,仿佛中国从此不存在了似的。张謇在家听说已经签订了条约这件事后,一段时间内真是心如死灰,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张謇在日记中悲愤地写道:和约十款,几磐中国之膏血,国体之得失无论矣。反思起朝堂上种种,徒为口舌之争,不能死敌,不能除奸,负父之命而窃君禄,罪尤无可逭也。

他对那个官场也彻底失去了信心,不再想着仕进。他在后来有所记述:既成进士而父见背,不及视含殓,茹为大痛,国事亦大坠落,遂一意斩断仕进!(张謇《张謇全集》)

中国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贫弱呢,为什么会打不过一个小小的日本?耻辱呀,耻辱!

人们都在悲戚、叹息,有识之士在叹息之余也在开动脑筋快速地思考着。像张謇这样的人,更是日夜睡不着觉了。这辈子他是注定要洗完家耻,洗国耻。

小小的日本都打不过,不就是日本曾发生过明治维新吗?那么为什么不能在中国也来一个明治维新呢?

当时中国最进步最有知识的爱国人士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何不在中国也来个明治维新?

自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已经开始产生与发展,民族资产阶级的力量也慢慢成长与壮大起来,对不适应资本主义发展的封建上层建筑进行改良,成了他们的迫切要求,也是时代的必然要求。对外国入侵的抵抗、对不平等条约的反对成了中华民族的强烈愿望。于此特殊情形下,中国国内的改良主义思想非常盛行,那些进步的知识分子们都崇尚和力主改良,希望依照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制度来对中国社会进行改良。

张謇从小经历过那么多事,从冒籍到屡考不中,从当幕僚到入朝鲜帮助平叛巩固边防,再到中状元,一路走来,那真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经过了,他又是爱思想之人,当然是对这个社会对这个时代感慨良多。在这些过程当中,他与很多的人交接,特别是那些进步的大知识分子们,西方哲学思想的影响对他来说,自然就比较大,比较深刻。西方科学技术的发展尤其使张謇关注,也让他原本受封建主义熏陶的世界观融合了不少资本主义的东西,也终于令他打破了封建士大夫思想的禁锢,迫切地希望社会改良……

公车上书

就在张謇为父丁忧的时候,那一年是1895年春,也正是会试大比之年,全国的应试举子们都纷纷赶往京城。这些举子们在京城里考完,等待放榜,突然传来了《马关条约》的消息,并很快得知了不平等的《马关条约》的具体内容,中国把台湾及辽东割让给日本,并赔款白银2亿两,都极为震惊,许多人当场就抱着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特别是台湾和辽东来的举子们哭声更是惨烈,其声之悲,震撼千古。对于李鸿章的激愤之情难以诉说,对于整个朝廷也有了许多看法。感觉奸臣当政,实在误国。

康有为是他们当中的佼佼者,也是一代名士,感情也最为激愤,他当场大声斥责卖国之条约。他们聚集在达智桥的松筠庵内,讨论上书请愿,大家公推康有为为首领。康有为一个晚上写就了一封万言书——《康有为上皇帝第二书》,他们也都知道光绪皇帝是个好皇帝,是个一心想有所作为的皇帝。他们在《上皇帝书》中痛谏割地赔款之丧权辱国,恳请皇帝下诏以鼓天下之气,练兵以强天下之势,变法以成天下之治。向全国推行“富国”、“养民”、“教民”的政策。实行“议郎制”。此书向光绪皇帝提出了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政治纲领,开始上演一场“戊戌变法”的历史悲壮剧。

康有为和他的学生梁启超带领着天下赶考的举子们,还有一些爱国的市民们于5月22日齐集都察院门首,请为代奏。

然而,都察院拒不接受,这让人们更是激愤。再次请为代奏,依然如此。

这件事声势浩大,举国震动,《上皇帝书》内容也广为流传。这事当然也引起了大清朝廷的关注,慈禧太后大为震怒,光绪皇帝也是高度重视。他看到康有为的万言书后,认真御览,其语句字字如磐石,砸在他的心上,连夜召他的老师翁同龢商议。

然而,在慈禧太后的高压之下,光绪皇帝当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他对李鸿章也毫无办法。虽然光绪帝于1887年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名义上亲政了,然而实权却依旧被慈禧老佛爷操纵着……

康有为和梁启超的改良思想像火种一样,很快燃向神州大地。自1895年夏天开始,他们便积极地组织学会、创办报纸和开办学堂,给改良的运动制造影响和培养骨干力量。在康有为和他的学生梁启超的努力奔走之下,终于说动了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文廷式出面组织了强学会。这个会是维新改良派创立的第一个政治团体,每十日组织一次集会活动,每一次皆有学者上场演说中国自强的学说。

1895年11月,他们在上海创办了强学分会,然而,这个分会遭到了当地守旧的官僚封建势力的强烈反对和攻击,时间不长,就被官府给查封了。

这时候的张謇还在家中丁忧,听到这些消息,一方面为康有为、梁启超他们鼓劲,一方面又为他们担心。多年的经历告诉他,他们的维新改良运动很难成功。中国的官场太腐败了,完全依靠官场改良的路径是很不容易走通的。

大清朝终于开始正式变法

那时候,康有为他们的改良运动也真是声势浩大,中国绝大部分的进步知识分子都对他们的改良抱有热切的希望,并且有许多人投入进去。

黄遵宪和汪康年于1896年在上海创办了《时务报》,邀请梁启超任主笔。严复在次年的10月于天津创办了《国闻报》。这两家报纸同时向封建守旧势力开炮,对西方的资产阶级社会政治学说进行宣扬,提倡民权,主张实行君主立宪制,积极有力地推动维新运动的发展。

梁启超、谭嗣同、唐才常、黄遵宪等人于1897年来到湖南,取得了湖南巡抚陈宝箴的大力支持,创办了《湘学新报》,后改名为《湘学报》,开办了时务学堂,组织了南学会,令维新运动在湖南得以很好的发展。

看当时的资料统计,这些报馆、时务学会和学堂等在1895年到1897年间全国共创办了300多家。有30多种此类报刊出版,可见康有为和梁启超他们的维新改良有相当好的群众基础。

由康有为和梁启超亲自创办的强学会最负盛名,还得到了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龢与南洋大臣张之洞等一些有识的大官僚的支持,也由此有了戊戌变法的基础。

1897年的岁末,山东曹州德意志帝国有两个传教士被抢劫天主教堂的大刀会杀死,德意志便寻衅侵占了中国的胶州湾,也就是现在的青岛。与此同时,俄国也把旅顺和大连抢占了去;法国也把广州湾,也就是现在广东的湛江给占了;英国把山东威海给占了。自从中国甲午战争败给日本后,列强就又一次盯上了中国,把中国看成了摆在他们案板上的鱼肉,想要瓜分蚕食这个古老的大国。如此,让我们的民族危机更为空前,要变法的声浪更加的高了,也让沉睡了很久的中国人更进一步地惊醒了。

康有为急急自广东赶去北京向皇帝上书,向皇帝谏言应马上进行变法。

此时的光绪皇帝心里也急,他整日坐卧不宁,看了康有为的上书之后,于1898年1月召见了康有为,希望他能够提出有效的策略计划。

光绪皇帝与翁同龢师生认为,中国的确需要改良,天下举子之爱国心令人钦佩,同时,光绪皇帝对康有为和梁启超等大加赞赏,于是,召见康有为。康有为进宫觐见光绪皇帝,又向光绪皇帝上《应诏统筹全局折》,请光绪帝对日本的明治维新予以仿效,全面进行变法。康有为在光绪皇帝面前慷慨陈词,披肝沥胆,爱国之心可昭日月。光绪皇帝听了,也心悦诚服,不住地点头称是。翁同龢也手捋胡须不住地微笑点头。

此后,康有为和梁启超在北京又创办了以“保国、保种、保教”为宗旨的保国会,同时,又先后成立了保滇会、保川会、保浙会……士大夫们时常聚集在一起,谈论时局,都在要求变法,使变法大气候一天比一天浓厚。有了这样的铺垫,康有为也趁此气候赶紧鼓动有变法思想的官员们给皇帝上书,要皇帝马上进行变法。

光绪皇帝和帝师翁同龢研究决定起用二人进行变法。光绪皇帝害怕慈禧老佛爷不同意,从中阻挠,那他们将会什么也做不成,于是他就找老佛爷,反复地讲说:“亲爸爸,我们大清国要图强,不受外国列强欺负,就只有变法一条路可走,还望亲爸爸认真考虑!”

慈禧当然是不同意,总说:“老祖宗几百年定下的老规矩,是那么容易就能更改的?”

最后架不住光绪反复地求她,再加上外边形势所迫,上上下下都呼吁变法,难道就她慈禧一个人老顽固?就她一个人阻挡大清国图强的道路?于是不得不勉强同意了变法,说:“变法本来也是素志,同治初年,便曾召曾国藩来议,命人出国留洋,前去学习,造船制械,希望让我们大清国富强起来。如果此次变法真能让我们大清国富强起来,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你如今已经亲政,就自己看着办吧,我不会对你有所辖制的。”

光绪皇帝得到慈禧的允许之后,于1898年6月11日,向天下颁布《明定国是》诏书,表明变法之决心。此后,大清国就开始了由朝廷正式实行的维新图强。

光绪皇帝又正式召见此次变法的思想家康有为,封他当了京章上行走,同时命谭嗣同、杨锐、林旭和刘光第等一些人对维新予以协助。

他们的新政主要内容是整治吏治、废冗员、废八股、办学堂、练新军、满汉平等等。其内容涵盖了教育和军事等许多方面的政策与体制,目的就是要推行君主立宪制。

光绪皇帝对此次维新变法充满了信心,期望经此变法之后,大清国会从此强大起来,不再受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压,从而也使自己的江山稳固。他很是信任康有为和梁启超等。

康有为等也完全信任和依赖光绪皇帝,康有为向光绪皇帝进献了自己编著的《日本变政考》、《俄罗斯大彼得变政记》,并且还向光绪皇帝进献了李提摩太的《泰西新史揽要》,以及别的国家有关变革的书籍。光绪皇帝见了这些书大为高兴,如获至宝,对康有为也大加奖赏。

君臣上下都踌躇满志,意欲要干一番大事业,全国人民也对此充满了希望。慈禧太后那些守旧的封建势力,也在时刻关注着。

定盘星袁世凯

光绪皇帝平时很怕慈禧老佛爷,可他又一心要变法图强,如今得了慈禧的允许,自是大喜过望,急着要变法。由于心里过于急切,步骤迈得不免过大,考虑不周,再说变法的内容本来就会触及到许多人的利益,特别是那些守旧的封建势力,而这些势力往往都是慈禧那一派的,也就是嚣张的当权派,因此,变法一开始,便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和抵制,尤其是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荣禄,反对得尤其激烈。

而对于这些反对变法的顽固守旧势力,一心要变法图强的光绪皇帝很是反感,处置起来也是毫不容情。光绪皇帝罢黜了一些顽固守旧的大臣,提拔了一些维新的先进分子,一时“欢声雷动”,维新运动达到高潮,如此也使得那些反对之声更是响亮了。他们仗着有慈禧太后在背后撑腰,皇帝他们也不怕,敢于和皇帝硬碰硬。像荣禄这些极有身份的大臣就直接告到了慈禧那里。变法触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当然也触及到了慈禧本人的利益,心里本来就不看好此次变法的慈禧,心中更是不满了,说:“让他们搞变法维新,没想到却如此搞法,皇帝也真是,难道就只听那班只会读书的书生们的吗?要把大清天下搞乱了,真是搞乱了,我早就说过,祖宗之法是不可动摇的,一动就会乱的!”

于是,慈禧太后开始出来干涉维新变法,不让光绪皇帝再进行下去了。

如此一来,光绪皇帝维新派如何会善罢甘休,难道变法就这么夭折了吗?光绪是不愿意放弃的,翁同龢、康有为、梁启超他们更是不会放弃的,于是怂恿皇帝向慈禧夺权,皇帝没有权力如何能够使变法顺利进行呢?遇到个坎儿便停滞不前了,如何前行?如此更谈不上成功了。

是年的9月16日,光绪皇帝召见统率八九万北洋新军的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加封他为侍郎候补。

再说一下这袁世凯,自从1895年回国之后,他就开始练兵于天津跟塘沽之间的小站。军务处大臣荣禄、李鸿章等奏派袁世凯扩练定武军,更名为“新建陆军”,渐为清廷所倚重。这股军队后来发展成为北洋六镇(北洋新军),是清末陆军主力,后来民国初年的北洋军阀也大都来源于这支清末新军。

袁世凯聘德国军官十多人担任教习,又自天津武备学堂内挑选百余名学生任各级军官,还引用与培植许多私人亲信,来加强对全军的控制。这些人后来大都成为了清末民初的军政要人,像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曹锟、张勋等。

小站练兵是中国新式军队发展的转折点,也奠定了袁世凯一生事业的基础。从此声名鹊起,扶摇直上。1897年,被提拔为直隶按察使,依旧主持练兵。1898年6月,39岁的袁世凯升任工部右侍郎。

光绪皇帝看袁世凯有正义感、爱国心,想收买他为己所用,利用他的军队一举将慈禧太后和荣禄的势力给消灭掉。袁世凯在光绪皇帝面前很是恭敬,完全是一副忠君的模样。9月18日,光绪皇帝命袁世凯的朋友谭嗣同秘密去见袁世凯,将光绪皇帝的密旨授予袁世凯,密令他率兵诛杀荣禄包围慈禧太后的住处——颐和园。袁世凯跪地接旨。

光绪皇帝很信任袁世凯,把极其重大的军事任务交给了袁世凯,却不知道袁世凯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在他一方面表示要向皇帝效忠的同时,直隶总督荣禄也在拉拢袁世凯,以英国和俄国开战为由,急催袁世凯回天津。此时的袁世凯成了定盘的星,他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会获得胜利。

袁世凯也明白自己此时位置的重要。然而,他站在自己利益的立场上仔细认真地权衡,觉得还是慈禧太后对他最有好处,并且此时慈禧太后势力也大,即便是他拿自己的军队站在皇帝的一边对付慈禧太后,能够对付得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付出的代价说不定会很大,于是,他便果断地站在了慈禧和荣禄的这一边。

9月20日,袁世凯回至天津,便把光绪皇帝的密旨和谭嗣同的计划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荣禄。荣禄大惊,即刻去见慈禧太后。太后也同样是大惊,嘴唇哆嗦着连连说道:“反了,反了,他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慈禧深邃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凶光,与荣禄也秘密商量布置一番,下令:“赶紧回宫!”

变法惨败有志士

正如张謇所料,戊戌变法也终于走向失败。

慈禧回宫两日后即马上临朝,宣布废止新法,全城戒严,火车也停运,将光绪皇帝幽禁了起来,然后是大肆搜捕维新党人。

慈禧把光绪召来,恶狠狠地问他:“你如今行了,竟然想要派军来杀掉我了。”

可怜的光绪皇帝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这个狠心的老太婆获悉,吓得急忙跪地,哭道:“儿臣怎么敢杀掉亲爸爸呢,亲爸爸这是听了谁的话,这完全是挑唆我和亲爸爸之间的关系,还请亲爸爸详查!”

然而,事情实在是无法挽回了,灾难又一次降临在这个可怜的皇帝身上。

康有为得悉消息,急急忙忙逃出了京城,梁启超也慌忙躲进了日本的大使馆内不敢露头。慈禧太后抓捕维新党人几十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至此,维新运动算是彻底失败。

却有一名不怕死的志士愿意为变法主动去赴死,大义凛然,不逃不避,他就是千古留名的谭嗣同。

谭嗣同,生于1865年,湖南浏阳人。从小就轻视科举制度,认为科举根本就检验不出个人的才德。他最喜欢的是今文和经学,注重的是学以致用,讲求真学问。另外,他又爱好剑术,有特别强烈的侠义之心。甲午海战中国战败之后,他到京都游历,和康有为、梁启超等一些名士相交,他写的《仁学》大胆地提出了打破传统旧观念,彻底革新的思想。他的眼界开阔,思路新颖大胆,做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1897年,他和梁启超等人对湖南巡抚陈宝箴推行的新法予以协助,还参与了新式工矿企业的筹办活动。第二年,他又提倡开办了南学会,积极创办了《湘报》,对新法进行大力宣传。就是这一年的8月,光绪皇帝召他入都进宫见驾,封他为四品卿军机章京,和康有为等一起变法。

这一年的9月21日,慈禧太后,将他抓获。梁启超后来曾记述过谭嗣同被捕前后的事情:至初六日,变遂发。时余方访君寓,对坐榻上,有所擘划,而抄捕南海馆(康先生所居也)之报忽至,旋闻垂帘之谕。君从容语余曰:“昔欲救皇上既无可救,今欲救先生亦无可救,吾已无事可办,惟待死期耳。虽然,天下事知其不可而为之,足下试入日本使馆,谒伊藤氏,请致电上海领事而救先生焉。”余是夕宿日本使馆,君竟日不出门,以待捕者。捕者既不至,则于其明日入日本使馆与余相见,劝东游,且携所著书及诗文辞稿本数册家书一箧托焉。曰:“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今南海之生死未可卜,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遂相与一抱而别。初七八九三日,君复与侠士谋救皇上,事卒不成。初十日遂被逮。被逮之前一日,日本志士数辈苦劝君东游,君不听。再四强之,君曰:“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卒不去,故及于难。君既系狱,题一诗于狱壁曰:“望门投宿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盖念南海也。以八月十三日斩于市,春秋三十有三。就义之日,观者万人,君慷慨神气不少变。时军机大臣刚毅监斩,君呼刚前曰:“吾有一言!”刚去不听,乃从容就戮。呜呼,烈矣!(梁启超《谭嗣同之死》)

这段话是说,8月6日慈禧太后发动了废除新法,搜捕维新党人的政变。那时候,梁启超正在谭嗣同的住处对谭嗣同进行拜访,两人在床上对坐,正在谈论如何将光绪皇帝救出来的计策。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说官府搜查康有为的寓所,要逮捕康有为的消息,很快又传来了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诏书。谭嗣同镇定地对梁启超说:“原先我们想要救皇帝,可是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如今想救康老师也同样是毫无办法。我已经无所作为,只等他们来抓我,杀死我!您去日本的大使馆,请尹藤博文先生发电报来救康老师吧。”

这个晚上,梁启超就住在日本大使馆内,谭嗣同住在他的住处根本也不出门,单等抓捕他的那些人。然而等了一天,也不见有人去抓他。于是,谭嗣同来到了日本大使馆内和梁启超会面,劝梁启超前去日本躲避,还把他自己所做的书与诗文辞稿数册交付梁启超,托他代为保管。他把生死已置之度外,对梁启超说道:“没有出去之人,便无法谋取以后之事,没有流血而死之人,便无法来对想有所作为的光绪皇帝进行解救。如今康老师下落不明,程婴、公孙杵臼、月照、西乡此类人物,就让我与您来分别担当吧。”

谭嗣同说完,热泪盈眶,和梁启超相互拥抱了一下,就告辞而去。

这个月的初七、初八、初九,谭嗣同还依旧在和他人商讨如何解救光绪皇帝的办法。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然而,事情还是没有成功,没能把光绪皇帝解救出来。事情已很是紧急,慈禧太后已经注意到他们了,有朋友苦苦劝谭嗣同前去日本暂避,说:“几次三番搭救皇帝不成,太后已经到处在搜捕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就晚了。”

然而,谭嗣同执意不去。他说:“别的国家进行变法,没有不流血会成功的,直到今天,中国还没有为变法而流血之人,此也是国家难以富强的主要原因之一!我们国家的变法,也应当流血才成,那流血就从我谭嗣同开始吧!”

他不躲也不避,初十那一天,被慈禧太后给抓住下了大狱。

谭嗣同被押在大牢内,从容镇定,视死如归,在墙壁之上题诗道:望门投宿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终于,在8月13日这一天,谭嗣同被斩杀于北京菜市口,此082时的他,年仅三十三岁,始终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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