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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6 11: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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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漱玉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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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舞

欲望之舞试读:

周一的早晨是灰色的,唐婉一直这样认为。经过六日两天的放松,那股松懈、懒散、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兴致的劲儿必须慢慢消散。况且,雾霾铺天盖地弥漫在北京的上空,京城内的灰色,似乎有挥之不去的沉重。心情不沉重?心情不灰色?难!

嘈杂的街市,每个急匆匆的身影好像都在诉说某种都市情绪。喧嚣、急切、躁动、安宁……这种情绪在身心与情绪中蔓延、扩张。

开完令人郁闷的工作会,唐婉坐在电脑前整理思绪。人,似乎陷入某种空幻中。毕业于师大中文系的她,目前在一家人物杂志任记者。

拉回跑远的思绪,唐婉打开Word文档准备开写,手机急切地响了。来电是大学同学葛清博,人送外号:葛朗台、葛大爷。

好久没有联系了,葛大爷怎么突然对她电话“骚扰”?唐婉有点意外。

这个葛大爷,想当年,抠门闻名遐迩,名满中文系。经典故事都被唐婉清晰地记录在案。

一次,葛大爷拜托家住青岛的唐婉,给他预备考研的导师带十只八头鲍鱼。唐婉从青岛带着八头鲍鱼,穿云过桥坐车进京,一路风尘辛劳,提鲍鱼的胳膊酸得跟僵尸似的,好在辛苦没有白费,鲍鱼风姿犹存。葛大爷戴着高度近视镜的眼睛仔细审视,脸趴在鲍鱼上,鼻子嗅来嗅去,像警犬似的敬业,验货完毕,他满意地从唐婉手里拿走了新鲜的冰敷鲍鱼,喜吟吟地连声道谢!唐婉被葛大爷客气的谢字撞了脑袋,立即开始抽疯发晕说胡话,竟然鬼使神差半客气、半开玩笑地蹦出了逆天的五个字:钱不用给了!

葛大爷听了唐婉的特赦,“吧嗒吧嗒”眨了几下眼睛,毫不犹豫地捂紧了钱包急速转身,美颠颠地走了。

毛爷爷的和蔼面庞、几张百元大钞瞬间蒸发了,唐婉呆呆地盯着葛大爷的背影,心里比敷在鱼上的冰还凉,她突然睡醒了似的对自己说:“他怎么玩真的,不给钱呀,我怎么忘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千年古训?”唐婉悔恨地一跺脚。

赔上了鲍鱼钱、赔上了辛劳,唐婉懊恼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张没心没肺的破嘴。她在心里向自己咬牙下毒誓:对有些人而言,不该说的不说!

还有一次,葛大爷为答谢唐婉帮助他完成毕业论文,竟然梦游似的对唐婉和她密友豪言:请吃大餐。请吃之前,他特意声明这家餐厅的菜很贵,一人只请一个手抓饼。唐婉以为葛大爷开玩乐呢,怎么可能只请一个干巴巴、光秃秃的饼呢。那多寒碜呀,一个五尺高的大男人。鲍鱼事件让唐婉坚信,他怎么也得把鲍鱼钱吐出来。

唐婉掰着脚趾头也不会相信,大男人葛清博能做出这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铁公鸡事件。当干巴巴的手抓饼冒着热气摆在三个人面前时,唐婉再一次领教了葛大爷的清廉,她彻底被葛大爷的抠门折服了。

葛大爷不顾一切坚强地固守自己葛朗台的美名。

不能光吃手抓饼呀!唐婉都饿一天了,就等葛大爷这顿饭呢。眼珠子都饿绿了,似有草原狼的急切和凶猛。

唐婉看着手抓饼绝望地准备海搓一顿后自己付账。她翻着菜单准备豪点,密友看她又要犯傻,暗暗而狠狠地踢了她三脚,一脚比一脚狠,唐婉的鞋都快被踢掉了。室友的皮鞋三踢脚把唐婉踢明白了,唐婉通电似的醍醐灌顶,迅速合上菜单,一脸灿烂开吃手抓饼。

葛大爷无比体贴地扬手向红衣服务员姐姐示意:每人倒一杯白开水。

三个人在服务员姐姐的浅浅笑意里,歪着脑袋啃着手抓饼、喝着白开水。葛大爷赞叹地吧唧油嘴对唐婉说:“这味道就是不一般!真香,你细细品味!”

唐婉和密友同时点头表态,阿谀地说:“嗯!真香!不愧为天下第一手抓饼。”似乎这手抓饼是葛大爷家生产的。

……

回忆历历在目的大学生活,唐婉忍不住笑了。往昔怎么这么美好呢,苦、痛、乐、悲、惊、恐、慌……有时竟然也是甜美滴。

哎!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毕业几年了。葛大爷如今已经华丽转身成为大神级别的网络写手,听说最近又搭上赚钱的编剧快车,暴富得让月薪几千的唐婉眼冒金光恨不得流哈喇子。

现在,不知葛清博能否荣耀地摘掉葛朗台的大帽子。“Hello!葛大爷,许久没有接头了,是不是找我带鲍鱼啊?虽然北京有雾霾,但我最近没有回青岛躲雾霾的打算。”“明儿我上你青岛的家去吃。说点正经的,天上掉馅饼砸你脑袋。”“有馅饼你早伸脖子张嘴抢走了,给我?切!谁信呀!”唐婉手摸脑袋,脑子里清晰地出现葛大爷馋猫似的尊容。“有一个文化传播公司要打造一部精品纪录片,类似热播的舌尖和远方的家,好几十集呢,写解说词,一集一万,你写几集,够你半年的工资。以后这家文化公司还要拍影视剧、出版书籍搞网络小说,你若签了约经文化公司包装,每年赚几十万小菜,听说这次还请了个大腕,他指导什么都火,挂个名就管用。”“什么、什么?大神,您穿越呢还是梦游呢,编剧职业病吧,现编的?请的那个大腕是凯歌、小刚还是艺谋啊,我从来没有写过解说词,码最多的字就是新闻稿和人物报道,我怎么写呀?”唐婉虽然这样说,心里还是像被电击了一样,有点小激动。

谁不见钱眼开呀!唐僧取经到了圣地,不给贿赂还取不到真经呢,可见神仙也不能免俗。何况俺们地球人,何况俺们有着久远历史的中国人。“早给你吹嘘过了,人物报道大赛获奖,散文大奖赛获奖,你不是大学时得过青春杯散文奖吗?”“妈呀!那是猴年驴月的事了,那时我还青春呢,一腔革命热血和疯狂的妄想激情,现在造句都够呛还行文呢。”唐婉自嘲地说。“到手的钱不挣?有这么傻的妞吗,人家都吹嘘自己行,山东大妞就是傻。写完让总撰稿修改,管它写得什么德性呢,咱们还能去潮海采风玩一趟,又挣钱又旅游,不是老同学这好事谁想着你,怎么谢我吧。”“怎么谢?!嗯——要不请你吃两个手抓饼,是两个饼。”唐婉特重申是两个饼。“我噗你!老抠门,请我吃大餐,北京饭店莱佛士餐厅。”“把你的瑞士军刀嚯嚯磨快点,狠宰!北京饭店是你进的?有一句话叫撒泡什么照照自己。”唐婉不客气地对葛大爷说。“说真的,我手里一个人物报道还没有凑齐整呢,再说我还有个网店要打理,指望它们养着我呢,哪有时间、精力和本事接这活,累吐了血,熬白了头也不灵光呀。”“行了,姐姐,别犯傻,挣这种钱容易得很,你是要西瓜还是要芝麻?写几集先挣几万,买几套衣服臭美、臭美。策划人的电话和名字我马上发给你,赶快联系,不然好事被别人抢走了。拜拜!我忙得恨不得长三个脑袋

只手。”“哦!祝你早点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

挂断了葛大爷的电话,唐婉有一点小兴奋、小期待、小惊喜和小不安。真有天上掉馅饼砸头的感觉,晕!此刻的唐婉还有什么心思写报道呀。

唐婉开始梳理心里的美食菜谱:

采风,几万到手——像是小菜一碟!

签约,几十万到手——像是大餐,满汉全席!

唐婉在脑子里给自己上了两道菜。

这是什么节奏?搭上飞船飞翔的感觉!简直是锦绣前程美如画,满路都是黄金甲!

亏得当年没有追着葛大爷屁股后面,拉着脸死要鲍鱼钱,也没有直接把手抓饼拽到葛大爷脸上。不然,这好事能从天上掉下来?!新鲜了!佛家箴言: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唐婉美滋滋地陶醉了。

尽管格子间的女同事愁苦地叹息:妈呀!雾霾又严重了,PM2.5已达600多,怎么活呀!喘不上气了!我要上山找猴子为伍、去草原与狼为伴,躲雾霾!

雾霾侵入脑子了?敢去草原找狼?格子间的女同事在办公室戴了整整一天口罩,听到这瓮声瓮气的声音,唐婉感觉有点闷,感觉自己像一只浑水中的鱼。她恨不得直接把同事那个口罩拽下来,替她缓缓气。

眼下,唐婉面前的灰色雾霾早已烟消云散,回青岛躲雾霾不当“京漂”一族的心都彻底根除了。现在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美!

唐婉俊美的脸上,眉毛飞扬起来,睫毛忽闪忽闪地跳起了舞,嘴角向上翘起。真是神采飞扬,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是瞎说的!“请尽快给予末藤回电话,13901231000。”唐婉盯着葛大爷发来的信息研究,姓末名藤,噢,就是最后那根藤的意思。叫末老师,最后一个老师?不好,唐婉摇摇头,末藤老师,嗯,还可以。唐婉兴奋而满意地扭着身子钻到更衣间,给末藤老师打电话去了。

先清清嗓子,不能像平时吼女友和葛大爷似的粗声大气。唐婉收敛了自己的满不在乎和大大咧咧。尽管她不是个见钱眼开的欲望之女,但这个机会她还是想争取和把握。“末藤老师,您好!我是葛——”“你好!我是予末藤,给予的予,叫我予老师就可以,你是葛清博介绍的唐婉吧?他与我说了你今天回话。你若方便,到前门小剧场旁边的上岛咖啡来一趟,我们见面聊一聊。什么?中午就有时间?可以、可以,好,见面聊!”予末藤看了唐婉的基本介绍,觉得可以见见面。

挂断了电话,唐婉喜悦中有点不自在,末藤,怎么变成了予末藤,自己叫错了?刚才冒冒失失张嘴就喊人末藤,跟认识多少年似的,这么自来熟,还不让人笑话?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拉近乎有什么企图呢。郁闷!唐婉噘着嘴。

眼下的予末藤正在剧场看演员们排练,自己编剧策划的话剧《白天不懂夜的黑》正在排练中。

予末藤与导演坐在剧场第一排,舞台上,女主角擎起双臂慷慨激昂地朗诵台词。“白天与黑夜就像一场配合默契的双簧演出。一个在前面表演,一个在后面隐身。时空,在永远的黑白之间,在日与昼的隐藏交替之间,穿越成一个真实而完整的日子……”

予末藤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褪净了夜色的清晨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中没有完全醒来,天,灰蓝中透着亮紫。肆意流窜的清凉空气夹带着夜晚遗留的湿气,清晨舒爽清新的独特味道总能让人振奋,它覆盖在每一个

季之晨。”男主角也夸张卖力地吟诵着,似有疯癫之势。

予末藤感觉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演员的情绪太饱满了。予末藤想对身边的导演说出自己的想法。

光头阔面的沈时导演举着剧本对台上的演员喊;“情绪再饱满些,注意面部表情和眼神,要激昂起来,没看到编剧来了吗。”导演把自己的肥手在面前一抓,似乎这手势就能诠释激昂的含义。他侧头对身边的予末藤说:“这台词这剧本真棒!”予末藤听后微微一笑,跟随演员激昂地表演,不知不觉进入角色中。他决定一会儿再与沈时导演探讨演员的情绪问题。

时至中午,排练结束,予末藤吃过剧组的盒饭走进上岛咖啡,准备等约见的唐婉。此时,咖啡厅里人满为患,几乎没有空闲的座位。

什么时候咖啡厅也一座难寻了。予末藤在仅有的一个角落里落了座。打了两个电话后看了看时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咖啡厅的玻璃门,门转动了一下,刚巧飘进来一个长裙乌发、身材高挑、面目清纯、穿着时尚的姑娘,正举目张望,似在寻觅什么人。

凭借多年观人的直觉,予末藤判断,这就是约见的女作者唐婉。文如其人。予末藤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向门口的姑娘招手示意。“唐婉!这里!”

听到叫声,唐婉惊异地向予末藤望了望,愣了片刻,微笑地穿过烟雾缭绕的吸烟区,向予末藤走来。她特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眼神和蔼的中年男人。“是予老师吗?怎么肯定我就是你要等的人?好像看过我照片似的。您不会是个会算命的半仙吧。”

唐婉坐在予末藤对面,习惯地撩了一下肩上垂落的酒红色长发。午后一束拨开雾霾的不明朗阳光,缓缓地洒在面前的褐色桌面上,金子似的晕开一抹暖阳,唐婉忍不住对那一小片啤酒黄似的阳光,贪婪地盯看了一眼。

听了唐婉的问话,予末藤笑了。

心无城府,愣头愣脑,大大咧咧,直言不讳。这是予末藤对唐婉的大致印象和感觉。人,看起来娴静内敛。在如今纷杂的社会,没有沾染上任何污浊气息的女人,清纯与简单和内心的干净,不是能装出来的。

这样的女孩子简单明了。予末藤的心里也感觉很明快,似有一股清新的风迎面吹来。“我不会算命但会易经!”予末藤开玩笑地说。“会易经都是半仙?学会麻衣相,敢把人来量!哪天一定帮我算一卦!”唐婉似乎一脸真挚。“量哪个人呀,自己都量不好。”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简短的对话打破了第一次见面的僵持,气氛无形中轻松了很多。“吃过饭没有?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予末藤问唐婉。“在单位吃过了,要一杯柠檬茶,谢谢。”“不用客气,让你跑一趟,不管介绍人是谁,我都要看篇他的文章,约见一下本人,这样心里有底。”“就当面试了。”唐婉爽快地说。“葛清博转发给我的文章,我拜读了,感觉不错,我们文化公司的情况,他与你介绍了吧。”“嗯,简单介绍了,文章您看了?”

唐婉心里叫了声“爱玛”,心想,大学时代的文章,这个葛大爷还存着呢。电脑里不知存了多少陈年旧货。这位学生会的“事麻麻”就是有远见,知道今天还有用途。唐婉感叹葛大爷缜密、细腻、委婉的心路。

唐婉认为予末藤夸自己文章好是客气。自己这点瓶子底能写什么正经八经的文章,凑合写点报道之类的还可以。若告诉他读的那篇文章,是唐婉大学时代的旧货,予老师还不惊了。立刻起身送客,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唐婉暗想。她咬咬牙忍住没犯傻什么都吐露出来。“远方的家还有舌尖我特别喜欢看,葛清博与我介绍了公司情况,我只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唐婉把心中的疑虑半客气地讲了出来。

虽然葛大爷把这件事描绘得很诱人,这件事也确实勾起了唐婉的欲望之心,但唐婉并没有太多把握和自信。若自己胜任不了美差就算了,什么几十万的爽约,哪有那么美的事?早听朋友们谈论,文艺圈,制片人,投资商,导演,似乎与“潜规”这个词很亲密。自己进这个圈子凑什么热闹?染个

彩缤纷、五色杂陈、五光十色、五颜六色、污

糟,怎么见山东父老!想到这里,唐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予末藤,眼神里也许夹杂着一种偏见和不信任。

其实,予末藤对女人,早已拒之万里之外,他目前是个离异的单身钻石王老五,对女人没有兴趣,对婚姻失望,挣钱的欲望也不强烈,心里只有事业和工作的他,能拍几部让人喜欢的精品片子,就是他目前唯一的追求和目标。

对于女人和金钱没有兴趣的人,在这个欲望无处不在的生活中很难让人不解。但是,予末藤确实如此。

在工体东门,有一家生意很好的酒吧,目前是予末藤经营。说起这个酒吧,也是予末藤多年前无意接手的。

多年前的一个深夜,写剧本累了的予末藤,走到一家灯影迷离的酒吧坐了坐,喝了杯冰镇法国白葡萄酒。

后来,予末藤经常光顾这个酒吧,酒吧深藏在青灰砖墙的小巷。最吸引他的,是酒吧门口一丛浓郁的紫丁香。深夜,它的香气更增加了诱人的气息。寂静中,予末藤闲庭漫步,迎着醉香,孑然而至。

予末藤喜欢在深夜行人不多的大街上走一走,那种感觉异常落寂清醒。心可以宁静致远,思维可以飞越奔腾,情感可以伤感悲情,一种很独特的感受,也是他认为非常好的感觉。就像他沉迷常饮的那杯冰葡萄酒。

常来常往间,他与这位开酒吧的老板成了朋友。这位酒吧老板长发长须,脸似掩映在一片乱草中,给人洒脱不羁的感觉。他不善言谈,沉默间有一种亲和。常说的两句话是:“来了!走了。”更多时间他喜欢坐在予末藤身边,听他天南海北地神侃,迷雾般的灯光中,他手中常握一杯自己调制的鸡尾酒酌饮。他的旁边,有时安静地坐着一个姑娘,酒吧服务员,据说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予末藤不知道她的名字,径自叫她丁香姑娘,丁香姑娘喜欢穿紫色的衣服,围一个起伏着荷叶边的洁白小围裙,耳边别一个闪亮的紫蝴蝶发夹。

予末藤喝过老板手中这种很够味的鸡尾酒,甜中浸苦,苦中微辣,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无色透明体,色泽没有常见鸡尾酒的凄美和妖艳。后来老板透露,其实就是二锅头加雪碧,但勾兑的手法和比例很重要,不然味道口感都不好。在液体的摇晃与抖动之间,一切就是一个重生。老板试着让予末藤调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喝在嘴里甜是甜、苦是苦、辣是辣,喝不出那种独特的醇味。予末藤认为就像同样的原料,大厨手里煎、炒、烹、炸,就能变出一个美味。

生活中真是哲理无处不在。予末藤感悟了一番。

那天老板似乎很沉默,不再变魔术似的调制他独特的雪碧鸡尾酒。

老板不羁的脸惨白无色。对身边的予末藤说:“这几天你没有来,我很想找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说吧,只要我可以帮的,一定会尽力。”“把这个酒吧转让给你,我急需一笔钱,这个酒吧我很舍不得出手,付出了很多心血,转给别人我不放心。”“让我想一想再决定,我既没有兴趣经营,也没有精力,兄弟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丁香姑娘说:“地段这么好,生意也不错,卖给不熟悉的人可惜了,我马上毕业,暂时不找工作,帮你打理这个店。”“那怎么行,耽误你前途了。再说,酒吧这种环境,女孩子还是远离一些为好。”

丁香姑娘淡淡一笑说:“没有户口、没有钱、没有房子、工作又难找,我去哪儿找前途。”

听了丁香姑娘的话,予末藤好心地立即决定经营这家店,似乎只是为了解决丁香姑娘的前途问题。

后来,老板就常到予末藤的酒吧喝酒,他成为了客人。一天,他给予末藤调制了一杯鸡尾酒,向酒杯中撒入了淡淡的粉末。

K粉?予末藤心里一惊。“告诉你一个解脱的好方法。”“咱们无冤无仇,千万别给我下毒。”予末藤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怎么会呢,我是让哥哥享受更快乐的生活。”他不羁的脸惨白无色,予末藤当然不会喝。他知道,没有充分的信任,他不会在自己面前暴露。“千万不能沾上这个,诲人不倦。”予末藤对他说。“已经不是人了,还提什么诲人,过几天像狗一样去丽江流浪,混日子。”

没过几天,他就被抓了。

丁香姑娘恨恨地说:“上千万的家产,特别有才华、爱唱歌的男孩,就这么毁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予末藤意外。丁香爱上予末藤,也许在这个偌大的世界,她一个弱小的外地女子想找个依托和靠山。予末藤呢,他当然不会轻易爱上哪个女人,而且真爱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轻易寻觅到,但这个女孩子安静柔顺,哪个男人能免俗呢。予末藤就在丁香的追逐中,接受了丁香同时也唤起了他原本以为没有了的爱情。一种本真而纯朴的爱,没有任何虚假与利用。予末藤认为他遇到了纯粹爱情。

哪知后来丁香对予末藤摊牌,说自己要离开予末藤,她一直爱着那个酒吧老板,他戒毒后在丽江正在经营一个酒吧,她要去找他,千万里也要去寻。但是,予末藤必须给她一笔补偿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难道自己青春白白荒废了。予末藤诧异地盯了丁香好久,他没有想到,丁香这么直白,这么务实,这么贪婪,这么无情,这么儿戏感情,这么容易变情。予末藤挂在房间的一幅范曾的钟馗捉鬼也被丁香摘走卖掉了。那是丁香说晚上害怕,予末藤特意为她而挂。

丁香事件之后,予末藤牢记了孔子的那句话: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都是唯利是图,贪字当头,他对女人彻底灰了心。而且认为好的女人,这个世界恐怕不那么好寻了。

今天,予末藤对唐婉印象很好。感觉她不矫揉造作,不虚伪。

予末藤的守则,文品和人品等同重要。尤其女人,搞不好会把一个团队扰乱。予末藤只想一心一意拍个好品质的片子,不想让污七八糟的事扰乱和分心。所以,合作的人,他力图严格把关。

予末藤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对唐婉说:“今天约你来是想聊聊签约和采风的事,周末到公司会议室签约,召开投资商、制片人、策划、导演、作者座谈会,下周出发采风,薪火相传部分要在建党周年播放,时间紧迫,要赶快把作者定下来。大纲和策划我早已弄好,投资商目前很认可。”“合约稿酬每集一万,签约预付款5000,其余部分开拍后付款,按合约时间交付提纲和稿件。”

唐婉一听按时交稿有点心里没底,交不出稿子怎么办,葛大爷也不会帮忙。“能问您请的是些什么人吗?”唐婉不自信地问了一句。“大腕和小腕。呵呵!”

妈呀,人家请的是腕。唐婉心里一惊,发晕地对予末藤说:“予老师,我再斟酌斟酌。”“斟酌?”予末藤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有点诧异,好事还不抢?“有个约好的作者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没有关系,你若不能来明天给我回话,我另找别人。”予末藤对唐婉说。

唐婉回来途中给葛大爷打电话。没想到大白天葛大爷关机了。

什么人呀!黑白颠倒!唐婉嘟囔着把电话放进书包。

没有想到深夜两点电话响了,是葛大爷的电话,问她与制片人谈得怎样?

睡梦中唐婉心里骂了一句葛大爷,她闭着眼睛梦游似的说:“斟酌。”

葛大爷大声说道:“斟酌?有的是人想做,你还没有在校的学生务实呢,到手的鲍鱼扔了,白在社会上混了。写不出来我帮你写,稿费分我一半。什么斟酌!”

唐婉被葛大爷嚷嚷醒了,心想葛朗台一点没有变,急得像他丢了钱似的。“你现在就给予末藤回电话,马上答应。”“屁,你看现在几点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夜游神。”唐婉挂断了电话接着续梦。

托尼也是个夜游神。夜里三点,他给予末藤打了一个电话,予末藤不接,没有搭理他。

托尼并非外国人,他追时髦起了英文名字,他的真名实姓都被大家忘记了。他是潮海电视台的编导,在一次文化访谈节目中认识了予末藤。目前在北京买了房产,兼顾在北京做生意圈钱。他是予末藤死缠烂打也轰不走的朋友,也是成立的这个文化公司不投钱的合伙人。

托尼是南方潮海人,喜欢在人面前显摆难懂的“潮海”港台腔。有时,予末藤开玩笑说托尼,把舌头顺直了再说话,谁听得懂你的鸟语。予末藤把托尼的潮海话叫鸟语,说他的话叽里呱啦分不清个数,没有阴阳顿挫、高低起伏。

托尼一头小卷发,不知是烫的还是自来卷,肚子有点大,是典型的男人啤酒肚。不管见到男人还是女人,永远一脸笑容,在女人面前他的笑更迷人。他喜欢往女人身边凑。托尼还有不少好毛病,比如,吃饭时喜欢给女人夹菜,喜欢抽“软中华”,抽三口就掐灭,喜欢穿白色西服、白色皮鞋、喜欢喷香水……

托尼不知从哪里听说大爷是对北京男人的尊称。一句“大--爷”像京剧道白里的唱腔,不仅把“大”和“爷”分了家,还把爷子调高了音调,活生生一个丫环媚态的叫声,不仅平添了女人气,还让人隐约感到那个翘起的兰花指。听见托尼叫自己大爷,予末藤就打个冷战,这哪儿是叫大爷,分明是在折磨人。托尼大概不知道,北京还有一句骂人的话呢,叫“去你大爷的”。知道了这句话,他大概就不随便叫人大爷了。

予末藤发现,只要托尼一开口叫大爷,肯定没有好事。

清晨七点,托尼的电话来了,开口就是“大—爷”。予末藤打了一个冷战,彻底被这句大爷叫醒了。“你这个东西不在海边凉快,又窜到你大爷地界扰我。”“大爷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托尼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你即刻到君越饭店咖啡厅找我。”“与投资商汪子厚见面不是约在晚上吗?”予末藤不解地问。“有两个外国友人,刚刚下飞机,你陪我去见他们,见了面你不用说话,点头配合,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就ok。趁他们还没有倒过时差。”托尼给大爷提要求。“让我当白痴还是哑巴,你无边无沿地海扯,我也点头微笑?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予末藤心想,另请高明吧,没有闲工夫陪你。“请大-爷帮忙,一定帮忙。”托尼在电话那边作揖鞠躬一脸微笑。

予末藤仿佛看到托尼那张嬉皮笑脸的肥脸。他既没有拒绝也没有马上同意。托尼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大爷就是同意了。托尼能磨人,予末藤有时好心眼热心肠,心软面善,这个致命点被托尼狠狠抓到了。

予末藤知道,托尼能干什么好事?肯定一个人没有办法表演,拉上他就是一幕剧。

予末藤对托尼说:“你拉我表演双簧吧。”

托尼笑呵呵地说:“恰当形象,大爷猜对了。”

予末藤同意陪着托尼与外国人见面,并不是想去帮助他,他是想看看托尼到底耍什么鬼,闹什么妖,兴什么浪。

清早,予末腾走出家门,把双脚踏在家门口的柳荫大街上。撒落在青灰路面上细弱淡黄的京槐花,被踩踏出一股青涩的体香。它冲淡了泥土中原本的淳朴味道,让人忍不住寻看它网在地上细密如织的花海尘颜。

予末藤了解托尼。混在一起这么多年,赶不走的朋友,伤过心的朋友,若是别人早与他断交多少次了。可是,托尼口香糖似的粘着他。予末藤不想拉下脸来断交,没有必要到那种地步,予末藤这样告诉托尼。我若坏起来,比你还坏呢,别在我这里斗心眼。予末藤有自己遵循的东西。所以,像托尼这样的坏小子,他并不放在眼里。

那天,托尼告诉予末藤,有一个潮海商人,想拍一部大型文献级、史诗性的——,予末藤听后,即刻打断托尼的话。“有个富商,挣了些钱想挣些名,在当地风光一把,顺便积累资本。”“大爷你拿捏精准、明察秋毫,这是江湖中事,你判断正确,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呀。”“没有工夫,手里的事忙不过来。”予末藤有意这样说。“大爷如果不同意我会四顾茅庐请你的。”

就这样,托尼近些日子又混进了予末藤的生活。

走进饭店宽敞的大厅,予末藤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重量级外国男人,坐在沙发上向一进门的托尼微笑。托尼走过去夸张地与友人亲热拥抱,似乎是多年未见的朋友或亲人。他用英文和中国话各半的夹生英语向友人问好。托尼在别人面前口口声声说他在美国生活过。可是英文的问候语都不利索。

不过托尼也会几句流利而糊弄人的英文,英语流利的人也不太会讲。予末藤听托尼显摆过,ReportsOfficerIaskedvent(报告警官我要求放风),Ihavesomethingtoaskthepoliceofficer(警官我有事请示)。说到兴奋处,托尼还表演似的假装举手示意。引来一片差异与惊奇,以为托尼是什么英雄似的人物。

原来托尼在美国监狱里待过,他说的是监狱语。这就是他吹嘘的美国生活。

美国的监狱生活,是因为托尼带几个女人入境,警察怀疑他有贩卖人口的嫌疑,胖警察正准备问询,托尼心虚地摘下自己腕子上的欧米格大金表,像戴手铐似的扣在警察的腕子上,警察不吃那一套,反而以受贿罪直接把托尼带走。

刚从美国监狱出来的时候。予末藤说托尼,中国监狱放不下你,跑美国体验生活去了。

托尼委屈地说:“警察不吃那一套,我冤呀。”

托尼放下外国友人拥抱的长胳膊,指着身旁的予末藤:“this院长sir!(这是院长先生)。”

托尼介绍予末藤是医院的院长先生。外国友人的长胳膊把予末藤卷在了臂弯里。予末藤被拥抱得差点憋了气,听了托尼不着边际的话,予末藤的嘴巴动了动忍住了。托尼使劲儿按着予末藤的胳膊让他坐下,示意他别管自己胡说什么都不要说话。

予末藤猜不出托尼耍什么鬼。心想,看病也应该去医院,找我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在脑子里迅速搜寻中医知识,结果只能凑合达到不把肚脐眼当成人中穴的水平,予末藤又想起来,中医大夫讲过有个阿是穴,随便按身体的哪个部位就是一个穴位。这个理论可以给外国人讲一讲,挺神奇。予末藤想。

予末藤在心里琢磨被托尼逼出来的中医知识。托尼又开始了他的夹生英文:“麻黄素的有,多多的,他们那里,有,医院,只是取不出来。”

什么多多的有,有点日本鬼子说话的味道。托尼摊着两只手好像很无奈的表情,用手指予末藤,“他可以给你们找一家医药公司,要多少有多少,ok?”托尼拍手伸大拇指,似乎这件事已经圆满成功。他一脸和蔼友善的笑,这张笑脸是骗子,没有人相信。予末藤心想,托尼真会表演。

听完托尼的话,两个外国人的蓝眼珠齐刷刷地盯着予末藤,一脸灿烂的笑。予末藤只好一脸假惺惺的微笑。笑脸中,予末藤感觉自己就是他们眼中的那堆麻黄素了。予末藤在心里骂托尼,狗东西想进监狱顺便拉我做伴。

予末藤不知道买那么多麻黄素有什么用途。送走了外国友人,托尼告诉予末藤,那种药里面含有一种成分,需要处方控制,不说你也明白。

予末藤听后气愤地骂托尼,“你想贩毒,这件事你丫再拉我跟你断交。”

托你说:“怎么是毒品,大爷你太“小儿科”了。”

予末藤认为托尼实在是个危险分子,自己不该听托尼的胡言轻信他,骗人这种小人之举,不是他的风范。

回来后,予末藤坐在沙发上,鄙夷地看着面前的托尼,翘起了高高的二郎腿,扬起了黑皮鞋。托尼心虚,心想,大爷不会气急了踹我一脚。予末藤眼镜后面犀利的眼睛,从黑亮的皮鞋飞越到托尼的笑脸上。予末藤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情对托尼说:“拉我干这种事,好事怎么不想你大爷?你有胆量你有手段?什么事都敢做?什么钱都敢挣?”予末藤真想踢托尼一脚。还有一句话在予末藤心里没有说出口,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动,真是五毒俱全了。

不是什么好鸟。予末藤在心里骂了一句。“别这么说我呀,大-爷!正经事咱们也不耽误,文化公司不就是正正经经做事业挣钱吗?汪子厚可是我铁哥们,最早的房地产商,赚得盆满钵溢,以后咱们一起盆满钵溢。”“那几个作者的基本资料你转给汪子厚没有?”予末藤问托尼。“忘记了、忘记了,事情太多了。”托尼挠挠脑袋。“你这个名字起得特别恰当,干什么都拖泥带水,没有利索劲儿,等着让人擦屁股。”“女记者唐婉是你找的?”托尼低声问予末藤。

予末藤心想,女孩子名字记得清楚。

予末藤警告托尼,“告诉你,这个团队绝对不允许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允许你用什么“潜规”之类的手段。”“知道、知道,明白、明白,咱们一起做事业挣钱,不搞潜规则。”托尼满口答应。四

此时,投资商汪子厚开着他的奔驰吉普在长安街上疾驰。静美的天安门城楼从车窗外倏然而过。

今天,汪子厚第一次与托尼、予末藤相约见面。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转眼,面前就成为一眼望不透的车海人潮。路开始堵了。按钟点的上班族从办公楼蜂拥而出,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做特定的事——赶路。

汪子厚可以不受时间的牵制任意支配自己的时间,也可以不大受金钱的掣肘买自己想买的东西,既不用追赶时间拼命工作,也没有必要拼命挣钱。没有这两种压力,生活似乎闲适了许多,轻松了许多,当然,也令人羡慕了许多。

日子混到这个层次,他被某些人尊称为生活的成功者。每一想到这些,汪子厚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下撇着,一副不屑的神情,似乎眼前的芸芸众生都不免庸俗了些。他会手夹耀眼的金烟嘴,弹出软中华香烟,然后把两者紧紧连接在一起,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缭绕的青烟。他眯起镜片后面的眼睛,躲在轻雾般的烟雾里,看人、看眼前的一切。汪子厚的脸,经常出现的面容就是凝重肃穆。四四方方饱满的头顶上,永远压着黑色棒球帽,没有人看到他摘掉帽子的样子。金丝眼镜后面,基本总是一双目光平缓的眼睛,这使他显得文雅而不失神秘。因为眼镜与帽子的包裹,使他的上半部脸异常冷峻,下半部脸异常丰富。他喜悦时下巴向上兜,烦恼时下巴向下垂,不屑一顾时嘴巴凸起来。总之,这张脸有时会让人想起一块儿被久炖的豆腐,兜着足足的水分。

躲在青烟中的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每个人没有思索一己人生的时候?人在某一时刻,会做个思想者。像那个著名的沉思者雕像,托腮宁静,沉淀生活,思索自己,问答人生。自己除了钱之外,简直一无所有。这岂不太庸俗,太像土豪了?老干妈还穿着貂皮去大会堂开人代会,人家是个老太太呀,难道自己就不能当个人大代表,就没有个目标和想法?汪子厚时常拧眉深沉地思考这个哲学问题。

这种悠哉的生活,汪子厚当然不会沉醉和满足。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追求、有想法的人。与这个时代造就的被人们称之为款哥、富豪的有钱人相比,有着截然而本质的不同。此刻的汪子厚没有时间托腮。今天与朋友约谈的事,不仅使作为商人的他从中赚到利益,最重要的是,可以赚到一种资本。汪子厚认为,这种资本是政治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是让人对你刮目相看的资本,与纯粹做生意的商人有着层次上的不同。这也是他把目光转向文化产业最根本的原因。

汪子厚清楚,他应该从哪里做起。

当然是从熟人熟地的家乡做起,那里是他的根。他谋划为家乡拍一部大型文献纪录片,宣传家乡的风土人情,商界精英,古圣先贤。从历史到现在、从商海到人文无所不包,几千年的历史沉淀使家乡出了多少名人故事,还有不可轻视的海外商团。家乡的祖辈,是面朝大海敢为天下先的民族,本来就是华侨的故乡,写他们的故事就是写世界的故事,世界的哪个角落没有中国侨民?家乡太值得歌颂了。每一想到这些,汪子厚很是激情澎湃。

当初,准备成立文化公司,汪子厚叮咛托尼,一定在京城文化圈翻腾个人物来。那时,电视里一身白西服的男高音蒋大为正在高歌《敢问路在何方》,孙猴子随着乐曲翻着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手提金箍棒飞到汪子厚的脑海。汪子厚开玩笑地对托尼说,找个孙悟空似的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万一来个猪八戒或者唐僧似的人物要退货。托尼以为他脑子短路了,梦话还是谵语,如今哪儿还有这样的能人肯忠心耿耿帮助人,早自己占山为王挣大钱去了。但是托尼满口答应,一点没有推辞,好像悟空就在托尼身旁,手里攥着一把,需要什么样的人,抖落一下就是一个人物,只要不找外星人就好办。

托尼对汪子厚说他认识个人物,很熟的朋友,多少年的交情,比孙悟空还孙悟空,三头六臂,年轻时就在文化圈混,几十年了,在京城文化圈绝对牛过,实力派。叫予末藤,网上可以查到。

汪子厚听后问托尼,以前牛气如今怎样?托尼毫不含糊地说,如今更牛,你想啊,人家毕竟当过名人,一辈子混在圈子里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风浪没有闯过,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这点子小事绝对小菜。“他是不是圈子里最大的腕。那种说出来震天响的大腕,片子只要挂上他的名字就OK的那种人。”汪子厚问。

托尼心想,有必要找最大的腕吗?我也联系不上呀。“最大的腕,方啸你知道吗?予末藤认识,你让他找。”“方啸,好像听说过。”汪子厚自言自语。

予末藤是在烟雾中看到托尼和汪子厚的。汪子厚手里夹着金烟嘴正与托尼说话。看见径直向自己走来一个西装革履戴无边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汪子厚猜到,这一定是托尼说的予末藤。

予末藤伸出了手,汪子厚站起了身。

托尼也站起了身:“不用介绍了吧。”

予末藤说:“当然。”“早听托尼说您是文化圈的人物,今天请您来谈谈合作,我出钱,您出智慧,托尼出力跑腿搞总务。做了这么多年房地产,楼盘从二环、三环一直扑到了七环,再扑就直接河北天津了,我觉得必须收手转行了。”说完,汪子厚笑了笑。

予末藤听完汪子厚的叙述,没有马上搭腔,觉得此人说话还算谨慎有度。他递给汪子厚自己的名片,他并不是个爱吹嘘的人,但至少是个依靠实力不让人失望的人。“《麻花》、《麻将》、《麻烦》三部曲是您的大作,还有这么多作品,敬仰、敬仰。”汪子厚举起胳膊拱手,一脸灿烂的笑容。“他的书被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香港出版社出版,还策划指导了多部专题片、艺术片、影视剧,歌词都是他亲自操刀,你佩服不佩服?绝对多面手,有了他,你就得到了无价之宝。”托尼对汪子厚说。“文化圈我混了几十年,经验谈不上,体会有一点。”予末藤务实地说。

汪子厚听予末藤说话很谦虚,并不是个胡侃乱吹,说话不着边际的人。有尺有度,感觉可信。“予老师,咱们这部片子您看怎么操纵?”汪子厚尊称予末藤为老师。

予末藤没有从片子谈起。“那幅山水写意《江山如画》你们听说过吗?几平方公尺的山水,佳丽得拍了多少钱?上亿,值那么多钱?既值也不值。虽然绘画大家的东西值钱,但是能达到亿元这个数,必须经过一番人为运作。”于末藤用手比划了一下。“怎么回事?”托尼问。“宣传很重要,专门组织团队把画炒热,价码能抬多高抬多高,明星还自我炒作呢。不把风浪兴起来,不包装不行,片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要造势!”予末藤用引子抛出了操作的第一步,宣传!

汪子厚、托尼频频点头。

予末腾喝了一口兑了蜂蜜和紫色黑加仑的武夷小种红茶。“如果向获奖方向走,品质和思想性也同样重要,潮海是侨乡,一定要充分利用这种优势,像海峡电视台,潮海电视台、东南亚电视台播放影响就大了。”汪子厚和托尼频频点头。予末藤接着分析。“找个有灵气的导演,导演没有灵气,没有想象力,拍出来的画面没有美感。山山水水,要拍出来像风景画似的。再找个名作曲,歌词可以我来写,配唱不一定找多大的腕,但要找实力派,主题歌先红起来。像《鼓浪屿之波》、《乡恋》都是纪录片插曲。”“对,歌曲把片子带起来了,效应就大了。”托尼眉飞色舞。

汪子厚的面部表情夸张地灿烂。他的嘴角一直上翘,整个脸饱满地向上兜着一脸喜悦。“予老师,您能不能把大腕方啸请来,有了他不怕片子不成功。”汪子厚对予末藤说。“你想请他?”予末藤心想:这个大腕不一定名副其实呀。“请了他我们就可以占领文化圈的一壁江山。”托尼自信地说:“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晚会我们可以做,我作过大型演出策划,有经验,予老师是知道的,这一点我不是吹嘘。”托尼掰着手指头对汪子厚说。

予末藤当然记得托尼拉他一起策划的大型演出。那是一场内衣走秀的节目,托尼藏到更衣大厅箱子后面,后来被人发现,在一阵尖利地惊呼中,托尼被人拖出,若不是予末藤以及演出公司从中斡旋,予末藤一口咬定托尼喝多了酒在那里睡着了,托尼当场就被警察带走了。托尼因此付出了“惨痛”代价,支付了一大笔钱,赔偿女模们精神损失费。用演出公司的话说,您总要付出什么吧,您又不是画家画人体,谁让您白看。每人赔赏这笔钱还是好说歹说呢。损失了钱,托尼心怀不满地对予末藤说:“没有挣到钱还赔了一笔,简直是敲诈,她们有那么清纯吗。”

予末藤狠狠地说:“活该!这点出息,就会干偷鸡摸狗不光明的事,真给男人丢脸。”

这段小插曲予末藤和托尼当然守口如瓶。

三个人谈得融洽而高兴,托尼建议来一瓶法国白葡萄酒,予末藤摆摆手,意思是无所谓。

汪子厚说:“当然要干一杯,我们三个人,从今天开始,同甘共苦、同呼吸共命运。”

托尼指着桌子上白瓷瓶里温馨的金色玫瑰对服务生说:“有没有桃花,换一枝来,我们要结义。”

服务生露出砸着牙套的金属牙,似在给满嘴的牙上刑,他张嘴闪烁着银光,眨着眼睛,脑子里一头雾水地重复托尼的话:“结义!?桃花——对不起没有,这个真没有。”“资金要保证充裕,一旦几个剧组开拍,不能停停拍拍,那样牵扯资金,一定要一气呵成,必须争取在片子开拍即有后备资金注入。”予末藤凭借经验对汪子厚和托尼说。“我找潮海第一富豪30亿资产的福海集团怎么样?我在他家的五星大酒店蹲守,拉来资金我要分成”。托尼对汪子厚说。“当然没有问题。”汪子厚笑着说。“片名可以暂定为《见证潮海》,潮海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你们看怎么样?”予末藤对汪子厚和托尼说。“好!真棒!这么快就起好名字,予老师就是有水平。”汪子厚赞许地频频点头。

喝完杯中酒,初次会晤在融洽而让人期待中圆满结束。予末藤、汪子厚、托尼,三个人准备签订一份协议,公司按协议分配报酬。这样,予末藤、托尼、投资商汪子厚,三个人成立了文化公司,商议取名为“探路者文化传播公司”。

予末藤一心做事业,托尼一心赚钱,汪子厚一心要名利双收,他们各自怀着自己的利益、想法、欲望和目标开启了明天的日程。五

第一次商谈后,几个人分头忙自己负责的事情。今晚,予末藤、托尼和汪子厚,再一次碰头,商谈签约、采风等事宜。

咖啡厅里灯光迷离,轻柔的钢琴曲与醇香的咖啡相溶在一起,荡漾着诱人的气息,这是听觉与味觉的盛宴。予末藤与托尼坐在沙发上等候汪子厚,托尼已经喝了三杯咖啡,因为只收一杯咖啡的钱可以免费续杯。“再来一杯!今晚的咖啡有“猫屎”咖啡的味道,猫屎咖啡贵呀。”托尼提提裤腰,举手示意红兜围裙的女服务生。“一杯破咖啡也值得你这么贪。”予末藤瞪了托尼一眼。“饿了,肚子不能空着,汪子厚也不来请咱们吃饭。”“你喷这么香干什么,女人似的。”予末藤讨厌男人身上香喷喷的,感觉不像好人。“阿玛尼激情,大爷也喷一点,更绅士了。”托尼扬起胳膊闻了闻。

托尼泛着港台腔的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肆虐播散,轻柔的钢琴曲以及人来人往拖着行李的嘈杂,也没有压下他的声音。隔着一个座位坐着两个时尚的女人,正翘着朱丹指,端着冒着热气的厚重咖啡杯。

予末藤早看到那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也向他们这边看,女人浓浓的妆容,夸大的耳饰,棕红色的头发,过膝的小短裙。予末藤扫了她们一眼就明白,哪位良家妇女这样的妆容打扮、这样的神态举止。这时,托尼的港台腔说得更起劲了,予末藤觉得托尼的话更难听了。

一阵一阵娇笑从那边飞过来,托尼神气十足地提起了大导演陈凯歌,明星范冰冰,似乎他们都是托尼的朋友,而且是很熟的朋友。予末藤知道托尼在胡吹。两个女人虽然没有与托尼接上头,无形的神交早已走到一起,说得难听一些,魂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女人那一双勾魂的眼睛,一眼一眼地瞭托尼,那个鬈发女人无端地向予末藤娇笑。予末藤感觉像画皮里碰到的女鬼。

予末藤心想,演出马上开始了。托尼抓抓卷发,收收腹部,坐直了身子。予末藤则把自己陷在沙发里,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予末藤闭着眼睛用手支着头,闭眼是源于那股香味已经窜了过来,香味让他觉得刺鼻而厌恶。同样的香水在女人身上体现的味道不一样,高贵典雅的香奈儿,在有些女人身上也免不了庸俗。

予末藤感觉沙发震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托尼手里拿着名片,两个女人手里也握着名片,予末藤心想,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有名片。予末藤把递给自己的名片放在桌角,起身告诉托尼去咖啡厅外接汪子厚。其实他是躲开女人和托尼。

予末藤是在托尼和两个女人惊异的眼神中离开咖啡厅的。刚走了几步,鬈发女人追了上来,她把予末藤放在桌角的名片递给他。“大哥忘了名片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我就喜欢大哥这种人,不一样的男人,与众不同,带上名片吧。”女人把名片塞在予末藤手里。予末藤看也没看,走出大门要扔到垃圾桶里,想一想又留下放进衣兜,他怕托尼惹事,暂且留下。

予末藤迎面碰到刚刚停好车的汪子厚,两个人一起走到托尼身边。两个女人瞬间像老鼠一样落荒而走。“你终于来了,我喝了五杯咖啡,大爷也不请我吃饭,一直等你。”托尼站起身一脸桃花笑。

予末藤心想,今天他要走桃花运,笑起来一脸邪恶。“你们先吃,开公司发票。”汪子厚脱掉外罩坐在沙发上“你说的,以后办事开发票,我今晚要吃一份雪花牛排。”托尼扬起手,找服务员要菜单。“没有问题。”

汪子厚对予末藤说。“听朋友说方啸是文艺圈响当当的人物,特别难请,片酬很贵,不过,没有关系,如今,随便一个不出名的演员也比总撰稿的片酬高。”汪子厚扬起下巴,趾高气扬地说。那神情仿佛请来个大神。“予老师,就看你能否请动他。”

予末藤心想,虽然他的片子获了不少奖,《民族至上》还获得中央某位领导人的称赞,但是不是他拍的,是不是只挂个名就难说了,有些大腕就是徒有虚名。以为是可以仰视的巨人,其实是俯视的侏儒。汪子厚执意要请就请吧。“我跟方啸还算熟悉,一直忙着写策划,这几天联系”。

予末藤接着对汪子厚说:“简单跟你介绍介绍请来的几个人。”

汪子厚点头。“导演是北京电影学院第五代导演陈凯歌的同学沈时,执笔的几个人一个是比较有资历的柳永贞,一个新近比较火的编剧兼网络写手葛清博,还有个文笔清丽的记者唐婉,再有就是柳永贞介绍的女作家羌荻,男女各半,年龄阅历上也有区别,这样写出来的东西风格不同,会好看些。”“还有一件事,座谈会那天应该付给这几个人预约款,我们公司刚刚起步,做事情留个好口碑,按常规办。”予末藤提议。

汪子厚点点头说:“没有问题。”

托尼切着雪花牛排兴奋得说话“港台腔”更浓了。“芳心(放心)好了,一起做啦,我们三个人一起合作,顶呱呱的啦。大爷负责片子,我负责总务,你负责投资,一切OK。”托尼放下刀叉双手一拍一伸拇指。

这么强大的阵容,这部片子不火,这个文化公司不火,难!汪子厚喜悦地暗想。“予老师,方啸老师还烦请您亲自请,跟他谈谈片酬,探清他到底要多少钱。你们都是文化圈的人,知道怎么谈,我给他准备了潮海名茶,金骏眉和大红袍。”汪子厚说完,把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予末藤。“予老师留一盒,这茶叶很不错,纯绿色无污染,一个朋友开的商贸公司专门出售茶叶。”

予末藤还没有开口,托尼忍不住了,“给我一盒,我最喜欢喝金骏眉。”“车里有几盒,放公司招待客人。”汪子厚说。

当晚,予末藤、汪子厚、托尼商谈完散去。托尼就住在这里,他急急地回房间了,似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办。

汪子厚问予末藤用不用搭他的车。

予末藤笑着说:“咱们去找托尼看他在干什么,等你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勾搭他,不知联络上没有。”“是吗?看来我对托尼了解不深,不能让他这样。”汪子厚笑着说。

予末藤带着汪子厚径直向托尼的房间走去。走到电梯门口,从通透的玻璃窗里,看到那个鬈发女人,正左顾右盼地观察什么,予末藤停止了脚步。“不能让她看到我,这是其中之一。”予末藤悄声说。“我打电话把她支走,就说K5包间有客人叫她,也不知包间里有没有客人,不管它。”

女人接到电话,左右看了看,走了。

予末藤在玻璃窗外看到女人疑惑地走进包间。悄声对汪子厚说:“K5没有客人,咱们去托尼房间。”“他能做这种事吗?”汪子厚似乎不太相信。“不好说!没有更好。”

不是不相信托尼,予末藤是不相信咖啡厅两个妖艳的女人,只是随便跟他聊几句。

予末藤拉着汪子厚,疾步走在铺着松软玫瑰花图案的地毯上,托尼的房间在最深拐角处。“咚咚”予末藤敲托尼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声音,一片死寂。予末藤诧异,看了汪子厚一眼,难道自己判断错了,托尼根本没有在房间?不可能。予末藤摇摇头。

房间里,托尼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随即从门镜向外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托尼转身去看手机,没有电话。他不打算搭理这个敲门者,他想假定自己不在房间。托尼看了一眼门上垂下的保险铁链,转身离去。这时托尼的手机响了,是予末藤发来的短信。

予末藤心想,托尼玩失踪玩沉默。一个短信让他开门。“你老婆已经到京,想突然袭击给你一个惊喜,被我安顿在大堂,我在房门外,让她到房间找你吗?”托尼看到短信打开门,拉进了予末藤和汪子厚。“怎么把我老婆领这里来了,赶快订个酒店让她住下,大-爷。”“没有让她直接找你就不错了,你老婆凭什么我给安排,你干什么呢?”

予末藤一进门就侦察卫生间,并打开了橱柜。“大爷,高跟鞋和小裙子一件没有,这次您判断错了,我托尼能看上那种人,太小看我了。”

予末藤看到托尼裹着白浴巾,光着腿,身上散发着香气。他一把拉下托尼身上松垮垮的浴袍。托尼赶紧捂住了重点部位。

予末藤问托尼:“是不是等人呢。”

托尼摊手,“小珊子要给我送东西。”予末藤知道,小珊子是托尼的小情人。“还是约人了,怪不得吃完饭急匆匆走了。你老婆来是骗你的。给你送茶叶来了。”予末藤说。“嗨!大爷也骗我。”

予末藤打开门,正看到走廊里很熟的一个民警,穿着便衣,带着几个男女,包括与托尼、予末藤搭讪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抓黄呢。”予末藤问。

民警点点头。

予末藤对民警说:“还有一个在K5包间,你们去找,漏网之鱼。”

托尼麻利地穿上衣服,对予末藤说:“我去看看那个女人。”

几个人跟随民警走进包间,只见那个女人坐卧不安,看见四个男人走进来,特别惊讶。

托尼一脸严肃地对女人说:“不是介绍自己是模特吗?我大爷可是国家安全部的,专门在饭店卧底。”托尼用大拇指挑指着予末藤,厚嘴唇也撇着不屑。“专抓你们这些人。告诉你我是美国籍,Ihavesomethingtoaskthepoliceofficer(报告警察我有问题。)听见了吗。”托尼用蹩脚英语让人相信他是美国籍。

什么逻辑,安全部管这种烂事,除非托尼是美国特务。予末藤忍不住笑了。

予末藤觉得托尼这种水准就是拍桌子吓唬猫。

女人不说话,低头不吭气。“你的同伙早被带走了,最近严打涉黄团伙,凡是可疑的都不漏网。”派出所民警掏出证件。

女人看了一眼托尼说:“我丈夫去嫖娼,传染了淋病,又传给我,离了婚。我没有钱治病,我恨男人,想报复男人,传染给他们。”

托尼听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气愤地指着女人的脸,“你们这种女人简直没有道德,社会渣子,毫无做人底线和道德底线,居然给我们递名片,我要赶快消毒手。”托尼伸着手。“是呀!”女人不紧不慢地说:“只有社会渣子才会找我们这种人,而且还不少呢,你不是刚才问我价格吗。”“血口喷人!别让我在饭店遇到你们,再看见你们的影子我直接报警。看起来美得像朵花,罂粟花呀。”

予末藤看看女人忧伤的脸,对她说:“若没有钱治病,我可以给你,但不能去坑害别人。”此时,予末藤把自己的名片留给了女人,大家走出了包间。

托尼对予末藤说:“你的钱是那么容易挣来的,给这种人,说不定这两个女人是骗子,不如把钱给我。”“不阻拦她们,由她们去散毒,我心里别扭,碰上这种事就尽己所能。”“不关你我的事,爱传染给谁传染谁。”托尼说。

予末藤严肃地对托尼说。“你就危险,托尼我警告你,以后不能随便与这种女人搭话,你若想跟我们一起好好干,就不要沾花惹草,进了公安局我们不负责捞你,直接把你从文化公司开除,丑话说在前面。”“小心扫黄把你扫进去,不是闹着玩的。”汪子厚补充说。“这些可恶的女人勾引我呀,幸亏我嫌她们长得丑。”托尼悻悻地说。六

今天,予末藤要登门拜访汪子厚极力推崇的国内第一撰稿大腕方啸。予末藤知道,方啸有几个时间不接听电话,早晨十点之前,中午十二点至三点,晚上

点以后。

予末藤掐指算时间给方啸打了预约电话,然后提着茶叶跑到京西钓鱼台附近方啸的书斋。

方啸穿一件松柏绿的多兜马甲,四方脸,宽下巴。他接过茶叶,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予末藤的手摇动着。“小予同志啊,不要这么客气嘛,我这里茶叶多得喝不完。”“这是投资商汪子厚汪总,特地从潮海带给您的名茶,品质很不错。”

予末藤的手被方啸晃动感觉像握住中央领导的手。那一句同志,似有托尼叫大爷的感觉,他身上不由一阵发冷,不知方啸若叫小汪同志啊,小托同志啊,汪子厚和托尼会是什么感觉。“小予同志啊,最近我很忙、很忙,出书、策划晚会等等,每天在这个书斋里工作。若不是你电话里说汪总特别有诚意,我是挤不出时间帮这个忙的。”

方啸知道,这些人来,无非是利用自己的名气。

予末藤清楚,请方啸就要说些他爱听的话。“我们这部片子就缺少您这位扛大旗的人物,给我们指导指导,出出主意,提提建议,帮助我们拍出精品来,这部片子成功与否就依靠您了,汪总请您百忙之中帮他这个忙。”“你看看我这么多事情,人民日报、经济导报等等报社、杂志社的约稿,我没有时间写,哎,太忙了。”方啸看了看沙发边予末藤带来的茶叶,拇指与食指不自觉地捻了两下。“汪总让我与您商议片酬,您看价格——”予末藤想试探他的口气。“小予同志啊,我并不看中你们给多少钱,我只注重做实事、做有意义的事。只要片子好,钱不钱的都可以放一边,我们文人钱挂在嘴边就俗了。就是看你的面子、看汪总的面子也要帮这个忙。我片酬的价格你是清楚的,一集三万,四

集一百二十万,这已经很低了,不包括报销单据和补助。你是知道的,我是不在乎钱的。低于这个价格——”方啸一摆手,摇摇头。

予末藤知道他对片酬斤斤计较。汪子厚既然不在乎钱舍得下血本,自己就按照他的意愿做吧。“没有问题,不包括每集的修改费、其他报销费和每天的补助,预先给您银行卡打入十万定金,您看可以不可以?”予末藤估计,片酬他是不会让步的。“拍片期间所有费用,包括停车费、电话费、的票等等你们公司要报销的。你问问汪总。他是否同意。提醒你一句,可以给我现金,我比较喜欢收现金。”“这些都没有问题。马上进行采风,您给他们讲讲课,辅导辅导那些年轻作者,也是请您给作者开拓思路。十万现金太不方便,给您八万打入卡内,两万现金开会时付清。”“哎呀,小予办事很是痛快,就需要你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好、好、好!”

从方啸书斋出来,予末藤心想,坐了十分钟,他上百万到手,大腕挣钱就是容易呀。

予末藤给托尼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办公室布置得怎样了。“已经布置好了,新名片也印好了,我这几天都在公司,你有时间过来拿名片。”

予末藤挂断电话,赶往公司办公楼朝阳嘉茂中心。上了楼,予末藤对紧闭的房门敲了起来。不一会儿,托尼满脸疑惑地迎了出来。“大爷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楼下迎接大爷。”托尼笑着说。“看看你布置得怎么样。”予末藤向里面走。“金色黑字的牌子醒目吧?”托尼神气地说。

他指着宽大的办公桌,黑皮办公椅,透明茶几,米白地毯,多宝阁中的白瓷盖碗茶杯,还有墙上的水墨丹青牡丹图。“有文化气息吧?这幅画是我托一个画家朋友画的,只收了三万块钱,他的画价格每平方尺几万。”予末藤听后笑了笑,心想,不知道从汪子厚那里赚了多少钱。“这是谁呀?”予末藤转入隔间惊讶地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戴着一副墨镜,头上压着一顶帽子,红唇白面,恍惚间聊斋里的女鬼进入现实。“这是别人推荐的女作者,我让她过来谈谈,电影学院编剧系学生,我看条件不错来公司当签约演员也可以。正想问你增加她一个行不行。”“这是公司总制片、总撰稿,著名编剧予老师。”托尼向女人介绍。

予末藤握了握女人伸过来的手,女人握完手,居然搀住予末藤的胳膊。予末藤下意识抽胳膊,他的手碰到了另一条柔软的胳膊,予末藤感觉被什么东西粘住了,身体没有了自由。“予老师,见到您特别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女人挤着予末藤的身体。轻柔的声音带着一种娇痴。予末藤感觉这个女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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