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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3 19: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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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磊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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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作者:方磊排版:昷一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6-05-01ISBN:9787550277694本书由北京紫图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方磊

笔名 一枚泼妇

草根名人,作家,编剧。

1985年2月9日出生于安徽宣城,性别女,爱好男男女女,当过苦逼广告狗,开过服装店,给报纸杂志(《深圳特区报》、《深圳晚报》、「ONE·一个」电子杂志、《花溪》杂志、《右边》电子杂志)写过稿,录过电视节目(《王牌谍中谍》),因参演高群书导演执导的《神探亨特张》而出现在公众视野。

自我评价:一个健壮但尚属窈窕的江南美女。胸小,食量大,只知道十二分的饿和十二分的饱。大部分好吃懒做的时间都用来吃喝玩乐。

Slogan:

必须时刻拿出泼妇的气质对待这经常节操碎了一地的生活。

新浪微博ID:@一枚泼妇生命就是要一往无前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推荐序:这是一枚泼妇高群书1

泼辣的泼。

泼辣的植物一般都生在贫瘠的地方。耐得住穷和寒。但泼妇不是,泼妇生在安徽宣城,一个因宣纸而名的地方,所以,泼妇长得像宣纸。

脸蛋暄暄的,白白的,有时候白里透红,有时候白里透粉,喝多了白里透着白,第二天就变成白里透着黑青灰。

但人人都逃不过姓名学的圈套。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命运映照和渗透,无形中会左右你的一生。

名字很重要。

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胡耀邦,蒋介石,胡汉民,汪精卫,孙中山……

不用说,像孔二狗这样的名字断断是执不了政的。

但因为是二狗,所以人人喜欢。又因为是男狗,所以妹妹多。

刘春就没准,所以当过凤凰卫视执行台长,搜狐总编。

但因为叫春,所以妹妹也多。

至于高群书这样的名字,自然是学富五车,被人人博览啊。

所以,身边有学问的朋友多,妹妹少。

所以,我们还得说回泼妇的真名:方磊。

一个男女通吃的名字。

方三石,有人敢惹吗?不怕硌得慌吗?不怕砸脚面吗?不怕以卵击石吗?

所以,注定了这个女子桃花运不会太旺。

所以,更多的时候,大家都把她当朋友,可以酒酣通宵胡说八道到云霄的小朋友。

也有人把她当弟弟。

总之,因为其泼,把她当温润女孩的较少。

当然,中间也曾有过数次闪电般的男朋友闪过,再一问时,其曰,妈的,蹬了。2

三石因为随了泼,就有了水性,所以,说到底,还是个女子。

这个女子命运之坎坷,都集中在幼时和青春期,过了青春期,随着痘痘的逐渐消弭,日子越来越舒适,命运越来越平坦,脸蛋越来越温润,竟逐渐大家闺秀起来,虽然有时候忍不住发癫会在微博上朋友圈发些裸照,但如果坐在对面不说话,眼睛静下来,还算得是一枚美女。可能是爱情的力量。

听说终于有了个稳定的男朋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名满江湖。

知道这枚泼妇是通过前网红某小丫。

那时候这枚泼妇还只是写写豆腐块文,徜徉于140个字的海洋里。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经历。

神奇的人都命硬。她两岁时掉井里,被叔叔扯根井绳跳下去捞了上来。四岁时夏天发洪水,掉河里被冲走,然后被树丛拦住,幸免。初中毕业开始闯荡江湖,在深圳得了白血病,自觉来日无多,索性大吃大喝,放浪形骸,眼看着同期的病友一一离世,自己却越来越健康,后来复查,完全痊愈。

高兴,多喝,是健康的唯二途径。

还有,就是认识我。

比如这枚泼妇,自从认识了我,生命焕发了腾腾的生机,开始更加无度地吃喝,吃遍了老李烤串,阿一鲍鱼,大董烤鸭,苍蝇馆子,路边摊,米其林三星餐厅,总之,时来运转。有了钱,成了编剧,作家,演员,交际花。还有了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酒局。

然后,就痊愈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喝酒,她对我说,刚去深圳体完检,老高,我彻底好了。

那一刻她说得很平静,我听得也波澜不惊。仿佛在说别人。

是的。时过境迁,当时穿刺的痛苦早已云散,现在只剩下平静了。

仿佛一切都是必然,当然。

大家继续喝酒。

那一刻泼妇变得很温柔。大家突然才感觉到,她也是一枚女子。3

往事不堪回首。

这枚泼妇已经获得新生,往日痛苦皆成浮云。

前晚,原榕树下总经理,辽大三杰之一张恩超操盘生平第一次生日大局,也顺便庆祝网络大电影《硬盘少女》上线开播。我一进去,就看见了泼妇,想起了早已答应她的序。饭后又到园景喝酒,又被当场嘱咐。

园景夜凉似水,槐花盛开,泼妇说,老高,你要再不写,我的第二本小说就要出版了。

当时,出版商万夏也在。

昨晚,又是三十年没见的中学同学聚会,历历全是往事。

但我们的往事和泼妇的往事相比,简直是淡如水。

每每遇到不如意,眼前闪过雷锋和泼妇,心情大好。4

现在,这枚泼妇的幸福指数已经超过90%的国人了。5

我一生有两个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红颜知己,某小丫,一枚泼妇。

这两个人注定和我轮回好几世。高群书著名导演、监制、制片人,电影作品《东京审判》《风声》《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西风烈》《神探亨特张》,电视剧作品《征服》《父亲的身份》等。推荐序:吾友方三石某小丫

四月的北京柳絮漫天飘飞,随便抽支烟就能烧掉几朵。街上有羽绒服,也有短裤背心。偶尔一阵大风,掀开姑娘的裙底。门头沟还在下雪,但夏天毕竟就快到了,那是属于啤酒小龙虾的季节。

认识方磊也是个四月。那时她在南京,我在广州。微博刚刚兴起,还没有微信,我俩又都不爱打电话,交流只用私信。第一次聊天,她说自己是个病号,距离医学上的痊愈期还有一年。我的本能反应是:我操,完了,那你不能喝酒了。她安慰我说:不怕,不怕,我就没戒过。马照跑,舞照跳,歌舞升平。

没过多久,她来广州,约在天河北一家咖啡店。羊城的四月往往阴雨连绵,雷电交加,那天却异常燥热。店内冷气不足,还不让抽烟。我到得早,煎熬地坐在门口等她,只见一个姑娘飞快冲了进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脱了帽子摘掉纱巾坐到我对面,瞬间移动一样,带风。接着翻包掏出药盒,递给我几颗维生素:先吃点儿,增强抵抗力。我问:抵抗什么?她:酒啊。

于是喝酒。于是又喝酒。于是找了个饭馆儿,挑了个离厕所比较近的桌子,从中午十一点喝到凌晨两点,人来了又走,灯开了又关,最后连空调都给关了,但我俩坚定地干着杯,没挪过地方。

那天喝了数不清的酒,但都没醉。期间她带着一种先干为敬的气质,把二十多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种隐秘传奇经历和盘托出,剧情十分狗血,内容异常辛酸。但不知为什么说的跟听的都在大笑,像是对待一些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笑话。

或许是因为那顿酒,后来再见面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

再后来她卖了房子、关了店,杀到北京。很快,身上多了一堆莫须有的名头:作家、编剧、演员。我觉得她并不渴望这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发泄。我俩碰面多在酒局,酒局多有老高——老高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多年以后我也想写写他。有这两个人在的场合喝起来比较安心。大家默默地举杯,即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无数个百无聊赖的夜晚,在无声的酒里被打发。我最爱看她喝红酒。可能是因为嘴唇形状的问题,她一喝红酒嘴角两边就有两块红印儿,自己察觉不到,十分诱惑,惹人犯罪。

她总是在恋爱,又总是在分手。但我们喝酒跟这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有一阵儿她喝得比较疯,喝了就大醉,醉后就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就着哭声儿下酒,散席后我负责把她带走。但有一次她就很乖,罕见地不怎么举杯,看起来十分端庄。因为那一次我在大哭。

我们在相当程度上参与了对方的人生。可以半年不见面,但一旦见面两杯酒下去大概就能填满彼此缺席的日子。我生活中的很多物件都与她有关:书架上摆着她多年前手缝的袜子公仔,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动物,兔子还是熊?沙发上是一排跟她家一模一样的坐垫;她钟爱的饭勺被我抢来喝汤;橱柜里有没开封的日本茶壶和整套勺子。她知道我喜欢鱼形物体,去逛旧货市场总盯鱼,于是我又多了一个铜的鱼锁和一把鱼刀。

前天又是老高组的局,青年路的大包子。我到了给她发信息,打她从床上爬起来到出现大家面前用了二十分钟,依然带风。她说:你给我写个序。此时距离她新书下印厂还有五天。我吐了一场回到家打开电脑,却发现不知该写些什么。关于方磊,我好像并不想跟别人分享。

人活着最大的挑战不是刺激,而是走进庸常的生活当中,结个婚,生个孩子。最恐怖的事情也不是死,而是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要做到这些,都需要向死而生的勇气。方磊身上有一种类似的洒脱,这一点让我对她又爱又恨。

王朔书里有段话我挺向往的:“一帮妖怪坐下,都先要杯子,清水,泡上自己的假牙,再要一只干净杯子,打听都有什么喝的……忽然一堆爪子举起杯,一片牙床声,也没听清为什么,人人都把酒倒自己下巴和领口里,洗了把脖子,而且立刻就有人腮帮子一耷拉——醉了。”

希望到了那个岁数,大家都变成老不死的,还能在一起喝酒。

是以为序。某小丫作家、编剧。作品有长篇小说《都给我滚》《发克生活》《一本正经》《妖孽,妖孽》《就算没有男朋友》,编剧代表作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电视剧《新闺蜜时代》。自序: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这是我写的最差的一本书。

编辑让我写自序,我觉得写完上面这句话就够了,但是编辑肯定不同意,在书出版之前,编辑是老大,我得听她的,所以下面的话都是我瞎说凑数的,我管你信不信。

我是一个相当普通的人,写得也很普通,所以十年前我在天涯上写日记,有出版社找我出书的时候,我把对方当成一个傻X,我写得这么烂你还找我出书?于是我铁骨铮铮地以不能害你们赔钱的理由拒绝了。可这几年我想明白了,肠子也悔青了,那时候的我才是个傻X啊,要是当年就把书出了,这十年来别人称我为作家的时候也许就不那么心虚了。

我时常感到心虚,这几年尤甚,我自己也不明白,我除了整天吃吃喝喝发几条微博写几篇巴掌大的小文章之外什么都没干,竟然也有了些粉丝,竟然也打着作家编剧的名号混迹于江湖。每次有人介绍我说她是一个作家或者编剧的时候,我脸上挂着笑心里朝自己竖着中指,一个从来没有出过书的作家,一个写了几年剧本没有一个能搬上荧幕的编剧,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坐在桌上跟人推杯换盏?还要点儿脸吗?我要,我想要点儿脸,所以我放出口风说我要写书了!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还真没那么要脸,说了五六年要写书一直没写,后来我男朋友看不下去了,他说你今年能写本书吗。我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能,他对我的毫不犹豫持怀疑态度,我不怪他,但我知道我这次是要来真的,第一我已经过三十岁了,玩儿闹的好时候已经过去了,该坐下来为自己以前吹过的牛逼负责了。

于是我坐下来写完了这本书,虽然写得不够好,至少是我第一次完成了一个长篇,第一次实现了自己吹过的牛逼,还是要给自己点赞,也给我男朋友点赞,没有他的督促,这本书可能没那么快写完。

这本书的书名叫《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是从我喜欢的葡萄牙作家佩索阿的临终遗言改过来的,他在临死前一天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第二天他就死了。我觉得这太牛逼了,我说我要用这句话当书名,我朋友小平说不如叫“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更符合你性格。我没怎么想就同意了,因为我感觉我朋友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一点儿。

赶在今年出这本书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这本书算是我的半自传,写的是我2006年得了白血病之后一段时间的故事,很多情节是编造的,但关于我生病的那些经历是真的,现在是2016年,距2006年整十年过去了。从医学上来说得了白血病之后缓解了五年就算痊愈,今年是我得病十周年,痊愈五周年,这本书权当我送给自己的纪念礼物,不管好坏,也就是它了,希望二十周年三十周年……甚至五十周年的时候,我有更好的礼物送给自己。

这本书写起来挺纠结的,我不擅长用第一人称写小说,我喜欢和习惯给自己编造一个角色,用他人的口吻讲一件事,好像责任就转嫁出去了,这让我觉得安全。我小时候就喜欢蒙在被窝里想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过别人的生活。长大之后把这样的幻想用编故事代替,某种程度上意义相同。但这本书里写的大多数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哪怕我给自己编了一个假名字,可事儿是真的,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回忆,写得非常不放松,好在还是写完了,让人松了口气。

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了,很多话都写在了书里头,有些是经自己之口,有些是经别人之口,不管怎样,就是想感谢一下看到这本书的你们。

最后再说一句吧,虽然活着总有那么多坎坷,但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都好好活着吧,真的。

感恩。方磊2016年4月/ 第一部分 /我不在乎明天将会发生什么01 我——广告公司牛逼AE

我坐在这张沙发上已经五个小时了,不知道有多少黑西装打扮的男女从我面前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过,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个地产集团,我可能会以为自己到了黑社会总部,哎,等等,这个地产集团会不会是黑社会洗钱的地方呢?一个人坐了太久,禁不住就胡思乱想起来,我赶紧摇摇头,把这些杂念赶出脑海。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放了一纸杯的水,我口干舌燥却不敢端起杯子,怕像上次那样喝了水去上厕所,就错过了见刘部长的机会。这次我拿出了和尚打坐的定力,准备在这里坐满八小时,如果集团下班我还见不到刘部长我就……我就明天继续来打坐。正当我默默点头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时候,一个黑西装女子走过来用眼神示意我跟她走——真像黑社会的做派啊!不过现在就算是黑社会说让我跟他走就能见到刘部长,我还是会去的。

黑西装女子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她推开门示意我自己进去,我深吸了一口走进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差不多有三十平方米,层高三米五左右,砖混结构,南北朝向。进屋第一件事判断房子的基本信息是我在房地产边缘行业工作落下的职业病,总跟这些地产集团的人打交道,或多或少会被影响到。平常谈话中带着些专业名词是用来识别同类显得自己专业并区分他人的,跟土匪们说黑话盘道儿其实性质差不多,但那些不在道上却说着黑话的人要么有所图要么是装,还有一种是又有所图又装。

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地产从业者,我只是一个广告公司的AE,说白了就是客户执行,我贪婪的眼神也出卖了我的有所图——我才二十一岁,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我要用我所有的精力去图谋一切,好看的衣服鞋子包包珠宝首饰车子房子,我全都想要,这当然只是理想。我在遭受三次闭门羹之后还能鼓起勇气走进这间办公室的原因其实很现实,如果这次还拿不到刘部长的签字,我们这个小小的广告公司就会面临倒闭的危机,我就有失业的危险,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要是真失业了就别说好看的衣服包包鞋子了,连吃饭都是问题。想到这里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两条腿像打了结迈不开步子,但表面还是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能露怯。于是我开始观察办公室环境,一张巨大的杉木办公桌放在东南角的位置,我上周也就是上个月末来的时候办公桌还在正东的位置上(在门外偷看的),除了办公桌外还有鱼缸也挪了位置,这两样东西挪起来都不容易,加上这间办公室主人的南方口音不难判断这是出于风水摆放的讲究挪动的。

我对这些有判断力得归功于我奶奶,她是镇子上出了名的“神婆”,我从小每天白天都陪着她去给人看宅子,晚上陪她去给丢了魂受了惊的小孩儿“收黑”,封建迷信那一套我虽然不信但却是门儿清,想到这里我忽然不紧张了。

我在进门右手边的会客沙发坐下,进门左手边是财位,那是主人的位置。那个穿着黑西装的姑娘端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笑着谢过她,她点点头就出去了,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真是渴死我了。一个穿着藏蓝西装身材修长戴着眼镜的男人拿着一个保温杯向我走过来,他就是蓝田地产集团的财务部刘部长、公司前辈口中的“铁算盘”,是我们这些倚靠集团吃饭的小乙方得罪不起的财神爷,我正要站起来,他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坐着,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

我微微欠身跟他打了招呼:“刘部长好。”

刘部长取下眼镜揉了一下太阳穴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下说:“你姓程是吧?”

就这一打量,我觉得跟他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头天晚上想了一夜的说辞并没有什么用处,那点儿说辞在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的人面前简直是一个冷笑话。走到这扇门里的人无非都是想从铁算盘手里抠出钱来,什么样的花言巧语刘部长没有听过?算了算了,收起那些恭维的漂亮话吧,我还是见招拆招顺其自然。想到这儿,我心里反而坦荡了许多。

我直视着刘部长的眼睛说:“嗯,我叫程放。”

刘部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保温杯盖。“我听老薛说过你,他说你很能干啊,年纪轻轻都自己带团队了。”“薛总说得挺对的。”我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刘部长瞟了我一眼说:“呵,你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你们说得都对。”我依然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刘部长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我一本正经地认同那些夸赞自己的话时在他们眼里会像个笑话,那是因为他们老了,他们不再有锋芒,他们圆滑世故,他们嘴上谦虚其实是怕枪打出头鸟的一种虚伪,他们内心的狂傲只有在几杯茅台下肚后才会露出端倪。他们自以为这是一种能力,他们把我们这种不谦虚和不愿意谦虚的人当作个笑话。让他们笑去吧,反正我是不介意,今天刘部长只要签字,不要说是让我当笑话,当废话我也乐意。

刘部长收起笑脸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我连忙起身跟了过去,对衣食父母实在是应该殷勤点儿。我从包里掏出文件夹摊开放在刘部长的桌上,刘部长又瞟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坐了下来看着文件。我盯着刘部长的手,他迟迟没有打开笔帽。我犹豫要不要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刘部长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眉头就皱了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后退了几步站到一边,等刘部长挂上电话我又站了过去。刘部长抬头看了我一眼打开笔帽在文件上签了字,我不由得舒口气嘴角泛起微笑。“开心?”刘部长问我。

我说:“当然!谢谢刘部长。”

我何止是开心,我高兴得简直想蹦起来,想在地上打三个滚儿。

刘部长把文件夹合上拿起来要递给我,我伸手要接,刘部长的手却停在空中。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刘部长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反悔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痛快地签字给你们钱吗?”刘部长皱着眉声音低沉。“呃,让我猜?我要猜错了您不会把支票收回去吧?”我有点捉摸不透刘部长的意思。

刘部长摇摇头说:“不会,就是考考你。”

我心想这铁算盘真够闲的,字签完了还要玩我一下,但我表面还是皱着眉头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猜您之前不见我是还没考察完我们团队,而现在——是代表我们团队通过考察了?”我试探着问。

刘部长把文件夹又往前递了一递:“果然挺聪明,前几次没见你一是真忙,二确实是在替薛总考察你们团队,也是想考验考验你的耐心。今天发现你不仅有耐心,还很细心。薛总这次用人还真用对了。”

我明白刘部长说的是我在他接电话时知道退避的事儿,这些个领导啊果然就在意这些,公司前辈嘱咐得没错。我朝刘部长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夹。“谢谢刘部长,这次的回款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谢谢。”我朝刘部长鞠了一躬。

刘部长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就走,我从包里掏出一个金线锦囊放在办公桌上推到刘部长面前,刘部长看了一眼锦囊。“刘部长,这个是我奶奶做的护身符……”我停顿了一会儿,飞速地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刘部长狐疑的表情让我反应过来自己鲁莽了,但话已经开口说了只能接着说下去。“我奶奶是我们那儿特别有名的神婆,有很多人大老远跑到我家请我奶奶做平安符呢。这个我一直随身带着,送给你你拿去给别在宝宝衣服上随身带着,能驱灾辟邪祛病保平安……总之,祝你的孩子早日康复。”我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屏住气盯着刘部长的眼睛。

刘部长拿起锦囊端详着,我从他表情里看不出来他的情绪,这让我想遁逃,掏出平安符的那一刻我想的是平安符能放在一个根本不信平安符保平安的人身上没什么意义,送给迷信的刘部长或许还能讨好讨好他,可话一说出来就暴露了刚才我偷听他电话的事情,他刚刚才夸过我细心……可现在拿回平安符当一切没有发生已来不及了,我只好又朝刘部长鞠了一躬。“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偷听你的电话的,那个平安符……”心虚的我只能假装欲言又止,其实是在等刘部长的反应。

刘部长说:“哦,这个,谢谢你了。”

我松了一口气。

刘部长拿着平安符朝我挥挥手,我飞快地跟刘部长告辞跑出了办公室。

走出写字楼,我拿着文件夹仰头大笑,路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快步走开,溜到街角趁着没人又笑了两分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我踩在一堆垃圾上,人高兴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连垃圾堆都不臭了,仔细眯着眼看,花花绿绿的还有点儿艺术范儿呢。我终于冷静下来,我拿出手机给小猪打电话,小猪是我在老家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半年前刚从老家到深圳,我介绍她到我们公司工作,前几天刚被外派到长沙做项目。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小猪软绵绵地“喂”了一声,我立刻把手机紧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小猪似乎有些不耐烦。“快说话。”小猪的音调都高了起来。

我说:“你这什么声音,是刚睡醒呢还是刚睡完?”

小猪在电话那头嘟囔了两个字又嗯哼了一声,我就明白了她是刚睡完,男人还正在事后烟的阶段。我自觉非常猥琐地笑了一下。

我说:“你男人在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跟你说一声我从铁算盘那儿拿到钱了。”

电话里传来小猪的尖叫声,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点,有时我想我也许该给我的耳膜买一份保险。

我说:“喂!你冷静点儿,别把男人吓跑了。”“什么男人不男人?!我一个人!你赶紧说怎么拿到钱的!”小猪在电话那头喊着。

我说:“就是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跟他说该给钱了呗。”

小猪的口气明显不信:“装不丢人,你实话说吧。”

我哈哈大笑:“真不是装,就是装正经你懂吧,好几次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卧槽,然后生生憋回去了,哎。”“你跑我这儿过嘴瘾了是吧?”小猪的声音里有些幸灾乐祸。“你让我先过过嘴瘾,等你下次回来吃大餐吧。”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收到一条短信,小猪发来的,只有五个字:牛×,请继续。看见这条短信我鼻头有些发酸,真正在乎我一点一滴成就会发自肺腑为我高兴的人不多,小猪算一个。02 我的男朋友叫大卫

我坐在公司楼下的米粉店看着外面发呆,离米粉店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片破旧的商住两用的建筑,其中就有我上班的公司,一个只有十几号人的地产广告公司。我是那里最新的员工,到这个月底才满一年。竟然也有一年了,我正在心里感叹时光飞逝时大卫走了进来坐在我对面,捏了一下我的脸。“哎呀小松鼠,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饭饭啦?”大卫故意用港台腔恶心我。

大卫是我的男朋友,比我大七岁,做活动策划的自由人。在工作时他有一张严肃认真的嘴脸,但私下里——说好听的他是一个有童心的人,说难听点儿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智商有没有过百。他见过一次我啃玉米棒子的模样说像极了小松鼠,从那儿之后他就用小松鼠称呼我,任凭我怎么反对都没有用。大卫最喜欢捏我的脸,哪怕在床上,因此他并不介意我平胸。他还是周星驰的死忠粉,对周星驰电影里的台词倒背如流,周星驰历任绯闻女友全都是他的梦中情人,简称梦情儿。他所有梦情儿的身高体重三围他记得比他爹妈生日还熟,他的梦情儿是他挑选女友的标准,至于他为什么会折在我这么一个跟他梦情儿们除了性别之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的人手里——鬼知道。

我白了大卫一眼,大卫却是一副周星星版贱嗖嗖很受用的样子看着我。这时老板娘端上来一碗牛肉粉,大卫掏出便携餐具盒还没打开,我已经端着碗将米粉嗍了一半,大卫的筷子这才掏出来。我从他手里抢过筷子象征性地在碗里划拉几下,一碗米粉已经见底。

大卫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鼓起了掌。“你又刷新了嗍一碗粉的速度啊,你这种端起一碗粉先干为敬的架势太磅礴太令人叹为观止了。”大卫眼神里充满崇拜。“死开,我忙了大半天了这才吃第一顿饭,你还指望我能做个淑女?”我没好气地说。“小松鼠好可怜啊,可你之前不是说公司快要倒闭了吗,怎么还这么忙呀?”大卫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看着我。“呕……”我装作要吐,“别恶心我了,你让我好好把饭吃完。”

我一口气喝完碗里剩下的汤,用手背擦了擦嘴,满足地叹了口气斜靠在椅子上。吃饱之后没有立刻要做的事情靠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地发会儿呆就是幸福的定义啊。“嘿!嘿!没事儿吧你?”大卫又换成京腔,伸手在我眼前挥舞着。

吃饱了的人幸福指数飙升,看什么都美好。我从椅子上坐直了撑着脑袋一脸幸福地看着大卫。“深圳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啊。”我笑嘻嘻地说。“那是因为有我这么可爱的人对吧?”大卫贱嗖嗖地说。“你不要脸我能接受,但你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啊。”我装作嫌弃地看着大卫,手却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大卫的脸。

大卫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我立刻缩回了身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嗯哼,正经点,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儿。”我故意板着脸说。“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你这么满面春风精神焕发的一定是好事儿。”

大卫挪了挪屁股坐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凡是我正经想跟大卫说点什么,他总是这个德行。“必须是好事儿啊。”我说。“快说说快说。”大卫兴奋起来。

我简单地跟大卫说了一下我身为公司的新人却拿到我们公司成立以来最大一笔回款,成功地让公司账户周转过来,一周内又接了两个新项目,公司未来几年是不会倒闭了,并且我这个月的收入比一年前增加了十倍。大卫的表情显然是惊呆了。“天哪天哪天哪!”大卫激动得站了起来。

我把大卫拉坐下说:“冷静冷静,咱们还没发财呢。”

大卫兴奋地得直搓手:“咱们一起吃过路边摊算是共过苦的人了,接下来咱们看来是要同甘了啊?一年收入增加十倍,三年之后你就可以包养我了!”“行行行,等我有钱了一定包养你,赶紧走吧,我还得回公司上班。”

米粉店老板娘看着我和大卫笑得意味深长。

大卫搂着我的肩膀走出米粉店,我不知道身后的米粉店老板娘是用什么眼神目送我们出门的,反正我的脊梁骨有些疼。

我和大卫在路口分开,我并没有回去工作,我打算到楼梯口坐会儿抽根烟,办公室也能抽烟,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我推开楼梯口的窗户,还能看见大卫的背影,大卫走路特别快,但他总喜欢路两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所以我还能看见他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点上烟在楼梯口坐了下来。

在别人眼里,我和大卫的关系是不太正常的,我像男人一样整天忙着工作或者跟朋友吃饭喝酒总不着家,有空的时候才跟大卫谈谈恋爱。最近和大卫见得频繁一点只是因为他最近工作的地方离我们公司就一条街,我需要吃饭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陪我。尽管我吃饭常常没点儿,但大卫基本上都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随叫随到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偶尔还以怨妇的口吻跟我撒个娇求个欢什么的,表面上看是大卫依赖我,我自己知道是我依赖大卫。情感上太依赖一个人,生活里就让他尽量少参与,这样在失去的时候生活不至于天翻地覆,这是我的恋爱逻辑,一个用小半条命换来的恋爱经验。

两年前我也是个恋爱狂热分子,当时的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也相信自己也占领了他的整个世界,故事很老套,他的世界有很多个,我只是其中一个,但最错的地方在于我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于是发现真相的我世界崩塌,撕心裂肺抓心挠肝夜不能寐地痛苦着,频频冒出自杀的念头。但自杀太疼了,我是特别特别怕疼的人,最终我决定等有不疼的自杀方法时我再死掉吧。有了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却差点儿死无全尸(毕竟我当时考虑自杀的办法是跳楼)的我,怎么还敢犯恋爱大过天的错?尽管有人会说这是年轻人都会犯的错,但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傻,现在想起来还是要骂自己一句傻子才解气。

一年之后我终于恢复些元气但还是低潮,最终决定换一个城市生活。我在地图上扔了个飞镖,飞镖最靠近的一个大城市是深圳,于是我来了深圳。到深圳的第一天我见到了大卫,一个在论坛里认识的网友,前后给我张罗租房买日用品介绍工作,热情得就像深圳八月的天气,热到让人不自在,需要来一场冷雨浇一浇降降温。于是我问大卫,你是不是想跟我上床?大卫说是啊。他如此直接出乎我意料,我本以为他抹不开面子会说不是啊只是做个朋友之类虚伪的话,然后我就官方地谢谢他让他以后都不好意思朝我下手,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话让我一时无话可接。大卫反问我:你想不想跟我上床?我说不想。大卫说那过段时间再说。他说完又忙着鼓捣我家坏掉的电风扇去了。我站在一边仔细地看着大卫,长得不难看,身材也不错,身上总有股香香的味道,在网上的文章写得也算有才气……我问大卫:你有女朋友吗?大卫说:有很多个啊,她们都可喜欢我了。我又问:真的?大卫说:没有。风扇呼呼地吹着,我和大卫躺在床上,大卫看着我直乐,像个孩子得到新玩具似的那种高兴。大卫说:程放你知不知道你挺好看的?我说我不知道。大卫说你是最好看的,要有自信。我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少林足球》里的台词,我没有理他。大卫又说你看你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小小的,凑在一起刚刚好,要是大眼睛小鼻子大嘴巴得多难看啊。我哼了一声。大卫又说你看你的个子高腿长而且直,腰又细,好好收拾一下会特别好看。我说这些话不应该是上床前说吗?大卫不理睬我的问题自顾自地盘算着该怎么打扮我,然后告诉我他在穿衣打扮上的经验。他说到他有两百双鞋子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变态,还没等我来得及害怕的时候,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他以前学过武术,想给我表演一套拳法。我以为他说着玩玩,可他真的在床边耍了一下拳法,还献宝一样问我帅不帅。我笑得咳嗽起来。大卫给我拍着后背问他是不是太傻。我被大卫的孩子气和天真打动了,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复原了,我可以开始喜欢另一个男人了。

不知不觉我的脚边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我应该回去工作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浑身没劲儿,回忆伤神看来是真的。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回办公室,丹尼在我后面“哟”了一声,我吓了一哆嗦转过身看见丹尼叼着一根烟捧着一个打火机正在点烟。

我说:“哎哟,你可吓死我了。”

丹尼啪一声把他的宝贝Zippo合上,又递给我一根烟。“每次都能吓到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丹尼叼着烟痞痞的样子。

我伸手接过烟点上,没怎么点着,正要点第二次,丹尼朝我的烟头吹了几口气,烟着了。“烟最好一次点透,点第二次不好。”丹尼瞬间换了一副老年人的嘴脸说话。“怎么不好?”我问。

丹尼说:“不知道,听老人家说的,老人家说的这些基本没什么错。”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你年轻人这么迷信呢,老人家说我胆小可能是因为属老鼠的原因。”“老人家的话很多都是经验之谈,有些道理。对了,我觉得你再让你奶奶给你做个护身符吧,不是我说你,你把那玩意儿给了刘铁算盘有啥用呢,自己靠什么护身呢?他那种人肯定干了不少龌龊事,给他护身都白瞎了。”丹尼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吐了几个烟圈,伸出手指把烟圈一个一个戳散了。“算了,给都给了,反正我也不信那玩意儿。”

我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刘部长干过什么龌龊事儿跟我送他护身符也没什么关系吧?

丹尼是我们公司平面设计师,也就二十四五岁,瘦瘦高高,打扮得挺潮,却是特别传统的一个人。我们最近在同一个项目组,经常约着来楼梯口抽烟顺便说说其他组的坏话。有人说两个人的友谊是建立在说第三个人坏话的基础上,这句话基本是真理,我和丹尼的友谊就是这么产生并随着要说坏话的人越来越多而越来越牢固。我们一起骂甲方骂代理公司骂印刷厂骂老板骂我和他都不喜欢的所有人,但是烟头一掐,我们还是对甲方有求必应对代理公司印刷厂老板和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笑脸相迎,这时的我和丹尼都有同一个内心OS:揾食不易。

我和丹尼抽烟的时候又顺便聊了一下工作的事情,一个logo已经改了十几稿,晚上还要加班再改。我拍拍丹尼的肩膀说:“别怕,咱们夜宵吃顿好的。”

丹尼推开防火门,在地上捡了几张外卖的传单递给我说:“你看看这几家有没有好吃的。我没啥要求,吃点儿湖南菜就行。”

丹尼是湖南人,无辣不欢。我朝丹尼敬了个礼:“遵命。”

夜里十一点,我提着快餐盒饭什么的走在黑乎乎的走廊里,只有走廊尽头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和窦唯的歌声,窦唯在唱“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我推门走进去的时候,音箱里已经在唱何勇的《姑娘漂亮》。我把盒饭挨个儿打开铺在会议桌上,丹尼走过来看见全是小炒系列,小炒肉小炒茄子小炒猪肝什么都有,丹尼高兴地笑了。

我从地上拎起一箱啤酒放到了桌上,丹尼惊呼一声又蹦起来指着我大声唱道:“姑娘漂亮!”

组里的其他同事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开始合唱,深夜加班的疲惫感一扫而光。年轻时没有太多见识也就容易满足,只要有食物啤酒和音乐,加班都能变成狂欢夜。03 广告提案过关了

连续加班一周就是为了今天的蓝田公司的广告提案,从刘部长手中抠出来钱也不是能白花的。我带着丹尼和佳琦走进蓝田公司的会议室布置投影仪,会议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我正四处找开关,薛总和几个员工走了进来,我赶紧回到座位边把文件分给薛总,薛总朝我点点头示意开始,刘部长从会议室后门走到角落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我和丹尼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刘部长对我们工作的考察会一直持续,必须好好表现。

我清了清嗓子:“今天要给大家做的是蓝田地产集团第三个季度的广告提案。”

会议室实在太冷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估计能炒好几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我一边发抖一边讲完了PPT,当我说完“THE END,谢谢大家”的时候我哆嗦着坐下了,丹尼看我脸色不对赶紧递给我他的保温杯。平时我总笑话丹尼跟老年人一样,到哪儿都自己带个保温杯,可这次他保温杯里的热茶简直是救了我一命。

我一边喝茶一边偷偷观察着坐在对面的薛总、刘部长他们的脸色,我偷偷跟丹尼嘀咕这次提案我没有发挥好可能会通不过时,薛总已经走到我身边叫我,我赶紧站起来应声。

薛总脸上带着笑伸出手:“程放,不错呀,这次提案我们都很满意,接下来就好好执行吧。”

我立刻鞠躬握住薛总的手:“薛总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案子。”

薛总握着我的手盯着我:“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吧?”“是因为案子通过了高兴。”我连忙回答道。

我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就愣住了。“好烫!”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丹尼也在身后扯了我一下,我扭过头看着薛总等人一副惊讶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刚才不小心把内心OS说出了声,角落里的刘部长倒是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我抱歉地对薛总他们笑了笑,赶紧溜出了会议室。

五月的深圳阳光已经足够热烈,但抵不住我体内寒气过猛。我坐在凉茶店门口的台阶上晒着太阳,丹尼和佳琦进去给我买凉茶。他们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狂笑,直觉告诉我他们在笑话我,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拿着两杯凉茶出来坐在我旁边,佳琦学我的样子摸了一下额头大喊一声:“好烫!”

丹尼学着薛总瞪大眼睛张着嘴左看右看的样子,两个人又哈哈大笑。

我白了两人一眼:“幼稚!”

丹尼把凉茶递给我,我闻了一下,很浓的中药味。“这是什么玩意儿?”“凉茶啊,癍砂凉茶你不会没听过吧?”丹尼诧异的表情。“怎么一股药味儿?”我皱着眉头说。

佳琦接话说:“这是消火排毒的,你赶紧喝了。”

我抿了一口凉茶,瞬间喷了,紧接着我开始干呕,差点儿吐出来,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喝过最难喝的东西。

我把凉茶往地上一泼:“太难喝了!我宁愿吃药!”

我以为我把凉茶倒了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丹尼和佳琦留了一手,佳琦手里还有一杯凉茶……

丹尼抓住我手说:“早知道你会倒掉,我们特地买了两杯,良药苦口你忍着点儿。”

佳琦一手捏住我的鼻子一手把凉茶灌进我嘴里,我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好像鼻子捏住癍砂凉茶也没有那么难喝了。丹尼和佳琦灌完我两个人击掌庆祝,而我咽下的最后一口凉茶那个苦腥味儿让我差点反了胃,我看着笑闹着的两人起身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佳琦在我身后大喊着:“哎!等等!我们没钱啊!”

我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打开车门坐上去对师傅说开车。

丹尼和佳琦跟在出租车后面跑着,我回头看看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暗爽。“开慢点儿吧。”我叮嘱司机。“那咱是遛遛他们?”司机一口东北口音。

我点点头……出租车在辅路上以20迈的速度前进,丹尼和佳琦在人行道上跑着追车。

丹尼和佳琦终于扒住了车门,我让司机停下车,丹尼红着脸喘着粗气拍着胸口钻进车里趴在空调出风口大喘气。“你这个丧心病狂心如毒蝎忘恩负义的女人,我祝你一辈子没有性生活!”佳琦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不经我允许就给我灌苦药还说我丧心病狂?”

我绷住笑挑衅地看着佳琦,佳琦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她为什么发烧,是因为她体内有邪火,咱们都小心点,别惹邪火上身。”丹尼拍着佳琦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口吻说道。

这时我手机一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看你今天生病了,好点了没?我孩子的病好了,找个时间我把护身符还给你吧。”

我琢磨了一会儿把号码存成了“刘部长”然后把短信删除了。

对客户这种私下的关心一定要小心谨慎,处理不好工作尊严什么都没了,刚到公司时就有一个前辈嘱咐过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没忘。04 第三种人的人生

这座城市有太多浮华陷阱,一个行差踏错就是另一番世界,天堂地狱只在一念之间。和大多数人一样,来到这个城市第一个落脚点总是合租房,我合租的房子除了我和小猪之外还有两个女孩。而这一年,除了我和小猪,其他两个房间的女孩儿已经换了好几番。有的是被花花世界迷了心窍,丢了从家乡带来的行李,换上短裙踩上高跟拎着名牌包搬进了靠近口岸的楼房过上了躺着挣钱的日子;也有的是忍不了繁华表象和残酷现实的落差又拎着行李原路返回家乡决定好好过安稳的日子。

三个月前的某天,我和小猪正在打扫客厅卫生,一个刚搬进来不久叫林好的姑娘拎着名牌包回来了。我和小猪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林好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朝房间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我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咬了咬牙像是有话要说,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她的选择是生活所迫让我们别看不起她之类无意义的话,而我会回答这些都是人生自己的选择,对或错自己判断和承担,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用放在心上,像我回答之前搬走的两个姑娘一样。

我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瞟着林好,林好果然朝我们走了过来。林好从我面前走过在小猪面前停下。“小猪,你能到我房间来一下吗?我有事儿跟你说。”林好用讨好的口气对小猪说。

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林好什么时候跟小猪有过私交,她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单独对小猪说的。我好奇地看着小猪,小猪朝我摇摇头,看来小猪也是一头雾水。

小猪把手中的拖把放在一边擦了擦手。

小猪说:“什么事儿不能在这儿说吗?”

林好朝我瞟了一眼,我继续擦着桌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听见林好说:“还是去我房间说比较好。”

我用余光看见林好朝她房间走去,我扭头看了小猪一眼,小猪朝我做了一个鬼脸跟着林好进了屋。房门关了起来,我克制着自己想趴门上偷听的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骂自己飘忽不定的道德底线上为何有一条偷听是罪,不然……算了,以我和小猪的交情,这事儿她早晚也会告诉我的。

那天晚上,小猪坐在电脑前上网,我坐在一边假装看着杂志,其实一直用余光看着小猪,她却并没有要理我的意思。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我有点儿坐立难安,一会儿起来翻翻书架,一会儿站起来倒杯水,想吸引小猪注意。在我倒第三次水的时候小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憋死你了吧?”小猪问。

我踢了小猪一下:“赶紧说!”

小猪接下来的话让我从沙发上弹射出三米开外。“真的?!”我惊呼道。

小猪赶紧站起来关紧房门示意我小声,我捂着胸口表情狰狞。“包养你?谁要包养你?!”我压低声音说道。“你还记得前几天林好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吗?就是他。”小猪撇了撇嘴说道。“是他?那林好的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是同一个?”我问。

我的脑细胞分裂得不够快,我明显有些发蒙。我定了定神,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的画面,我和小猪一进门,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泡功夫茶,林好乖巧地坐在一边,看见我们进来,林好和男人耳语了一下,那个男人看了我们两眼,我当时以为林好是跟男人解释我们是合租的室友,现在想起来林好没必要把有钱人请到我们这种合租房喝茶,林好那时候应该就是想“拉皮条”。“她也太不要脸了!她怎么好意思跟你说这种事?我要找她拼命!”我彻底反应过来之后又激动了。

我撸起袖子往门口走,小猪拦腰抱住我。“冷静!想想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你现在还不能去跟人拼命啊!”“哎呀,可怜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现在又遇上这等破事儿,臣妾的命好苦呀!”我两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在挥动水袖。“太过了啊,演得太浮夸。”小猪松开我一脸嫌弃地笑。

我和小猪在遇事儿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会过分夸张地演出来,只要一个人开始演,另一个人会立刻察觉并开始配合,这是我们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我和小猪看起来是两种人,她长得温婉可人,我像个假小子,但我俩内部处理器是一样的,三观相近,爱好相同,口味相同。由于我俩太像,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讨论如果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怎么办,我俩的答案又很相同,让对方跟他在一起。但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悲剧,我们只能祈祷它不会发生。而如果我们不是同性别彼此又是异性恋,我俩应该早就结婚领证过一辈子去了。

我和小猪演完了一时无话,靠在沙发上发呆。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小猪:“你怎么回答林好的?”“我怎么回答的你能不知道?”小猪翻了一个白眼给我。“嘿嘿,那男的给你开了什么价码?”我问。

小猪拿起一本小说翻看着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不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呢?林好没说?”我夺过小猪手里的书丢到一边。

要说我和小猪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我的好奇心可能要比她多上十倍二十倍。

小猪皱着眉想了一下说:“没说,她就说那男的看上我了,想请我吃饭什么的。”

我怀抱着双手看着小猪摇摇头说:“唉,你都被人拿到货架上准备卖了,却连自己的价钱都不知道。”

小猪把书卷起来打了我一下,我躲到一边。“怎么的,你想问清楚价把我卖了?”小猪瞪着我。

我说:“你就一点都不羡慕林好她们吗?住着好房子,不用担心蟑螂和老鼠,不用早晚挤公交上下班,每天遛遛狗做做指甲逛逛街一天就过去了。”

小猪搂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这个问题我们都问过自己吧?”

我点点头。“我羡慕过她们,每一次站在刘部长办公室关得死死的门前,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空气视而不见的时候,我羡慕她们。坐两个小时公车冒着大太阳在关外踩盘中暑的时候,通宵加班低血糖感觉要晕的时候,我都羡慕过。”

小猪握住我的手,让我知道她也有同感。

我继续说:“但是拿到回款支票的时候,完成一个提案、得到甲方和老板肯定的时候,还有,跟丹尼他们一起听着摇滚抽烟喝酒加班的时候,那种开心和满足应该是她们会羡慕我们的时候吧?”

小猪笑了起来:“我们当不了她们还有一个原因,我俩都怕拿着名牌包回家说是被包养的会被打断腿。”

我嗤笑了一声说:“切,这个我可不怕,我不会跟他们说是我自己买的吗?”“一个月挣那么点儿钱还买名牌包不是更要打断腿?”

这一点不得不服,小猪年纪比我大一点,想得就是比我周全一点。

第二天,林好的房间就搬空了,后来她又打来电话,小猪都没有再接过。有一天林好和那个男人直接找上门来,小猪刚好出差,后来担心林好和那个男人再来,公司说要外派人员去长沙做项目的时候,小猪自告奋勇地去了。05 铁哥们儿聚会

我接到刘部长的短信约我去银湖山庄看星星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发烧烧得眼花了,我给自己换了一个冰袋捂住额头坐在沙发上又看了一眼短信,确实没有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写着:今晚八点,我去接你,去银湖山庄看看星星吹吹风。我的第一反应是刘部长发错信息了,后来仔细一想,肯定是发错信息了,刘部长根本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来接我,再说我跟他就一个护身符的交情,约我看星星怎么想也不对。我继续无视刘部长的短信,哼哼唧唧地躺回沙发上敷着冰袋拿着手机在群里跟朋友聊天。说聊天不准确,由于我最近的事业上升期导致我缺席了大多数聚会,群里在开我的批判大会,大家骂我我只能听着,我这么一个见利忘义只要工作不要朋友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大家轮番骂过我解了气之后批判会有了一个结果,我必须请大家吃火锅再唱歌才能免死罪。我自觉罪大恶极,顾不上自己还在发烧,吃了两颗退烧药就奔去了火锅店。

我到火锅店的时候,这帮人已经吃上了,只在靠门口离空调最远的地方给我留了个座。但我也不敢言语,怕被开除群籍,赔着笑脸坐下又张罗服务员给加菜。

莎莉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朝我抛了个媚眼儿。莎莉是我们吃喝玩乐群的群主,某药企总助,白净的皮肤,丹凤眼,鼻梁上撒了些小雀斑很是可爱,身高171厘米,腿长110,腿不仅长而且直而且白。深圳一年有三百天可以穿短裤的天气,莎莉的两条美腿不知道净化了多少人的眼球,污染了多少少男的心。“小小,大家都很想你呢。”莎莉说。

我赶紧站起来端酒杯,坐在我旁边的嘉宁帮我把已经算满杯的酒杯又加得更满。嘉宁是个身高183厘米的大老爷们儿,程序员一个,跟莎莉同是湖北老乡,酒风却大有不同。莎莉酒风跟洪湖水一样浩荡,而嘉宁却是一杯就倒,因此183厘米的嘉宁每次也只能遛桌边坐着给大家斟茶倒酒。我们的酒桌上有自己的江湖规矩,排名按照酒量算,酒量最好的优先选座,深圳这天气谁都想挨着空调近些。可我们这群人的酒量除了嘉宁之外都差不多,谁都不服谁,每次聚餐基本都是新一轮的排名赛。这次要不是因为我缺席太多次聚会,以我的酒量怎么也轮不着坐在离空调最远的地方,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位置夺回来。

我站起身端起酒杯给了莎莉一个飞吻。“我也很想大家,尤其是群主,我先干了。”说完我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

喝完的杯子并不放下,我也没有坐下,嘉宁已经拿着酒瓶继续给我倒酒了。在江湖混就要守江湖规矩,迟到喝三杯是到哪个酒场都不会改的规矩。

三杯之后我坐下刚吃了口涮肉,坐在我对面的石涛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石涛是东北人,矮胖短粗型,表情丰富得让人感觉他一开口就是要唱二人转。他的脸经常冒痘,我们总调侃他是在银行给憋屈的,该跳出去寻找自己的刘老根大舞台。“小儿——小儿——”石涛扯着嗓子喊着。

我假装没有听到石涛的呼唤继续吃肉,我刚喝完三大杯啤酒,再连着喝可能会现场直播呕吐,得赶紧吃几口肉缓缓,但我太低估了石涛。“小——小——啊——”石涛换了一个口气叫我。

石涛叫得跟叫床似的我实在听不下去只好站起来应了一句:“哎!”“讨厌!非得让人家这么叫你才答应!”

石涛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跷着兰花指朝我点了一下。

我打了一个冷战,分不清是被石涛硌硬的还是因为发烧的关系。

我端起酒杯回答道:“说人话!”“干了!”石涛立刻换了一种声调爷们儿了起来。

我和石涛都一仰脖就干了啤酒。

紧接着就是酒局车轮战,我轮番地跟人喝着啤酒,笑闹间根本没听见手机响。十来个人喝了七八箱啤酒之后,大家说要换KTV唱歌嘶吼一下挥发一下酒精。我身体虽然难受但情绪高涨,挥着手张罗大家赶紧换地儿继续嗨。

在去KTV的路上,我手机响了。我喝得有点晕乎,把头埋进了我的大包里翻找着手机。嘉宁从我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接了电话,大卫在电话那边磨叽说要加班不能陪我过周末,我说刚好要跟朋友聚会,回头再约他就挂了电话,高高兴兴地搂着莎莉嘉宁他们走进了KTV。

可能是退烧药加酒精的原因,我进了KTV就开始犯迷糊。我翻出银行卡交给莎莉让她刷卡开房买酒,自己爬到沙发角落抱着靠枕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看床头摆着的蜂蜜水,床边搁着的塑料盆,我就知道是莎莉送我回来的,于是翻个身继续睡了。06 哎呀,发烧39.8度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座寺庙,圆球金顶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有点像克里姆林宫。外面的广场上游客如织,不时有人进寺庙里,却不见人出来。我跟同伴好奇地走进寺庙,庙里残破得像是烂尾楼的工地。庙里并未供奉神像,四处是蜘蛛网,地上散坐着一些面容愁苦的游客,怀抱着各种贵重物品,惨白的脸色像是不见天日许久。面相极恶的守卫穿梭其中抢夺他们的物品,他们任打任骂却死不撒手。我和同伴仓皇逃窜,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寺庙地下一层已经成为交易市场,一些人用贵重物品跟守卫们换食物。地下二层似乎已成坟场。我和同伴也已走散,独自一人跑回地面一层,一守卫拦住我,不等他说话,我便把身上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他,掏出最后一件物品的一瞬间,我已身在广场,我自由了。我想再进寺庙告诉那些人,把东西都给守卫就能自由了,却怎么也进不去寺庙了。

这一着急,我就醒了。

醒来后的我半靠在床上发呆,脑子昏昏沉沉的,总觉得刚才的梦有什么寓意,可我现在还想不明白。我摸了摸额头还是有些烫,我起身找手机,在包里翻了半天没有,想了一下昨晚是莎莉送我回来的,按照她的习惯,我的手机应该在枕头下,掀开枕头我果然看见了手机。我打开手机一看,三个刘部长的未接来电,还有几条未读短信。不知道为何看见刘部长三个字就让我烦躁,我不知道他接二连三地打电话发短信是什么意思。我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杯子喝完一大杯水才勉强冷静下来。我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你明明知道”,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我一惊,我自言自语的毛病又犯了,从小我就有这毛病,每当我感觉脑子不够用的时候紧张的时候我就会自言自语,有时就几个词,有时会说出一长串的句子。有段时间我特意训练了一下自己,在脑子里事情多的时候用纸写写画画,自言自语的毛病好了不少;最近没刻意训练,今天又犯了。好在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不然又得跟旁边人解释我的毛病。我说我明明知道,我明明知道什么呀?我知道刘部长发短信打电话的意思?我拿过手机盯着,手指迟迟不敢打开短信。是,其实我明明知道的,从刘部长第一次给我发信息开始我就知道的,一个男人想跟一个女人发生关系,不用言语就能传达,只是我一直在刻意忽略吗?刘部长几次避而不见我,是真的在考察我的工作能力吗,不是在对猎物下手前的撩拨吗?他老婆打来电话汇报孩子情况时他脸上为什么会有尴尬的表情?答案都在他发来的短信里。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我该怎么办?拒绝他他会刁难我的工作吗?以后的回款签字他还会批吗?问题像潮水一样涌进我脑子,我脑子果然跟进水了一样短路了。我愣了一会儿把手机丢到一边,在抽屉里翻出一个体温计夹在腋窝下,爱谁谁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现在首要任务是退烧。“哎呀,39.8度了啊,我也真是个战士。”

我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放着冰袋戴着蓝牙耳机打着电话,手机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我看你想当烈士了,发烧还跑出去喝酒。你说你这两个月发了几次烧了,你就不能去医院看看?非要等我回去把你从家里绑到医院去吗?”小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我撇撇嘴说:“我怕打针怕得要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去了医生让我打针怎么办?”“扎一针会死啊?你赶紧给我去医院,半小时后拍医院照片给我看,否则我给大卫打电话让他来带你去医院。”小猪嚷嚷着。

小猪的口气很坚决,看样子我今天不去医院的话她真可能会让人把我绑到医院。我在电话里跟小猪再三保证我一定会去医院之后小猪才挂了电话。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得做到,是我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几条底线中的一条。我从沙发上翻滚着下地,哼哼唧唧地收拾着包准备去医院时手机又响了,估计是小猪怕我不去医院催我来了。

我按了耳机接通电话就说:“别催了,我肯定会去的。”“你要去哪儿?”

一个很熟悉的男声在说话,我脑海里冒出三个字:刘部长!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的是刘部长。

我支吾了一下:“呃,我我我发烧了,正准备去医院。”“又发烧了?什么时候烧的?”

我心想这关你屁事啊但嘴上还是很客气地说:“昨天开始的,您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来。”刘部长不容置疑的口气。

刘部长说完就挂了电话,这是哪儿跟哪儿,他这是要演一出霸道总裁吗?我对霸道总裁完全没兴趣甚至是反感,我的内心奔腾着一万匹草泥马。刘部长刚才的口气让我想起了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小贼,小贼并不是霸道总裁,但他却让我认识了第一个霸道总裁。

那时候我和小贼都在莎莉的吃喝玩乐群,我们经常一起聚会,玩得还算不错。有天他在我们聚会时带来一个老男人,平时大家聚会带个别朋友也很正常,但带着年纪比我们大很多明显不是一路人的朋友还挺少见的,但我们也没多想也没多问,玩就高高兴兴地玩儿,喝就痛痛快快地喝。那天我们是在一家常去的酒吧,一拨人去跳舞,我们剩下这拨不想跳舞的就玩色子游戏喝伏特加,这是我们泡吧的常态。小贼介绍他的朋友给我们认识说是姓王,是他的老大哥,其他人都客客气气地跟王大哥打招呼叫大哥,到我这儿的时候我直接叫老王,我说大家出来玩,叫大哥感觉是跟长辈在一起玩,玩不开,就叫你老王吧。这时小贼脸色一变满脸惊恐地盯着老王,我才反应过来我说错话了,叫你老王吧和叫你老王八听起来一个样,但我也不打算解释和道歉,我想看看老王会怎么应对,这样也好判断我们能不能愉快地玩耍。老王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两秒说叫老王也行,小贼明显松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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