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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6 14: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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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析伽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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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风说爱你的声音

听见风说爱你的声音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听见风说爱你的声音作者:析伽排版:燕子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2-01ISBN:9787221122834本书由长沙大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被遗忘的梦

每一个故事都是从遗忘深处脱颖而出的。——卡尔维诺(一)身后的眼睛

夏季的夜晚,燥热难耐。每一声蝉鸣鸟叫都令人心生不悦,更别说梦里的场景。那女孩说话的声音犹在耳畔,一字一句那样清晰可辨。

她清冷孤傲、不善言辞,每说一句话都如在刀尖上行走。她痛苦,却冷静自持。她说:“季学姐,人活着总有所图,不管目的好坏。我已经选了一条坏得不能再坏,却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路了。”

半夜一声惊雷,季悦笙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

大二结束以来,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但她从没觉得这是噩梦,因为只有在梦里,她还能听见秋萌说话,还能做出最后的挽救。

只是每一次惊醒,结果都一样。

秋萌是真的回不来了。

意识到这点时,季悦笙已经进入了大三。

在警校的第三年,她依然还是体能测试班里倒数的那一个。百米障碍跑,那堵高墙她也只征服过一次。因为害怕,这种害怕来自于首次翻越时卡到胸部的疼痛感。

全区队的女生只有她在翻墙时会紧张地大声尖叫。还没翻过去呢,她就先站在高墙前把力气都用光了。

室友们纷纷嘲笑她:“我们D罩杯卡到才会痛,你都没有你痛什么?”“贫乳也是有尊严的,我那也是两坨肉,也会痛的。”对此,季悦笙理直气壮地辩解。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寝室里四个人总是特别欢乐。但体能差劲的季悦笙,文化课却是区队排名第一的。“唉,吃再多肉这胸部也不会长大了……”

莲蓬头的水哗哗地浇在她的身上,季悦笙忍不住低叹了一声。“悦笙,别洗了!吹哨集合了!”

正在遐想呢,室友陆迪突然猛砸浴室的门,大声喊道。

才冲干净身子的季悦笙听见外面大家紧急移动的声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外面还在穿衣、扎腰带的姐妹喊:“快帮我拿下作训服!”“来来,拿去,快换上!”陆迪相当迅速地把衣服递了进来。

季悦笙唰地夺过衣服,定睛一看,又把浴室门打开,扯着嗓子喊:“不要胸罩啦!”说着,就把多余的胸罩给扔了出去。

一大队的同学全部集合完毕之后,汪队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新学期开学的注意事项,提醒他们别忘记警容风纪。“明天早上升国旗之前,把在家里留长的指甲都给我剪掉!夏天热,你们也要给我穿袜子!还有一些女生,头发都齐肩了,今天晚上都去剪掉!听明白没有?”“明白!”

一些纪律,从大一进来开始就不断地被重复提醒,队长总是强调,不要把家里的坏习惯带到警校来。这样的强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人一回家就开始原形毕露。

过了一个假期,什么铁一般的纪律都还给警校了。“看看你们这些人,站没站相!一个暑假而已,有个别男生小肚腩都出来了!不要以为大三了就可以掉以轻心……”

本来准备解散,可是汪队一时兴起,又噼里啪啦骂了半个小时。站在队伍中,戴着作训帽的季悦笙感觉湿漉漉的头发不停地往衣领里滴水。“还有你们区队!为什么集合比别人晚了这么长时间?”汪队一下子把矛头对准了季悦笙他们区队,“等会儿其他区队解散了,你们所有人在这里俯卧撑五分钟。”“啊?”队伍里,有人发出了轻轻的叫喊声。“不满意?那就十分钟。”

事实证明,汪队的“恐吓”十分有效。整个区队被吓得鸦雀无声,不敢造次,并且同学们下意识地把背挺得更直了,为的是不让汪队看见他们有气无力的站姿再接着发火。

距离熄灯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汪队终于放过做个俯卧撑都全身抖得跟抽羊痫风似的他们。“我跟你们说,做俯卧撑的时候,我好怕被别人看到我里面没穿内衣。”季悦笙捂着脸同室友们说。

傅骁骁听后立马豪放地大笑起来:“你那旺仔小馒头似的胸部,别说黑灯瞎火看不见,就是青天白日都难以分辨。”“哈哈哈,Don’t mind(别在意)!”其他人肆无忌惮地笑着拍拍季悦笙的肩。

季悦笙很气,但能怎么办呢?体能差,又打不过这几个彪悍的女人。嘴皮子又没有傅骁骁利索,在这个寝室,她简直沦为了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不然你们帮我想想怎么丰胸呗?”无奈之下,季悦笙决定求助她们。

傅骁骁立马挤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你和祁司现在怎么样了?”“丰胸和祁司有关系吗?”季悦笙还是太单纯,随便一下就被套路了。“你这人思想就是龌龊!”陆迪也凑了进来,强烈谴责她,“我们现在关心的是祁司和你的终身大事!这比丰胸还重要!”

季悦笙停顿了半秒,望了眼不作声的静静,问:“你听懂了吗?”

静静撇过脸:“我不想参与这么下流的话题。”“悦笙。”

正说着呢,她们四个迎面就撞上了刚从小卖部出来的祁司和他的几个室友。“我们正好在说你呢,祁司你什么时候娶……”“啪”的一下,季悦笙使劲地捂住了傅骁骁的嘴巴,牢牢地将她锁在自己的臂弯中,然后笑容满面地对祁司说:“晚上好。”

祁司眼眸如星光璀璨,温和地笑道:“好久不见。”“你们两个……”身旁的男生看不下去了,耿直地说,“放个暑假而已,还整这一套相敬如宾的,搞得我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是!你们俩这么恩爱,为什么还不在一起?”静静突然激动,“都大三了,你们这是要闹哪样?祁司你再不下手,悦笙的胸就要没了!”

Oh,shit!静静这个披着羊皮的草泥马!

季悦笙真是防不胜防,捂住了傅骁骁的嘴巴,没想到却败给了静静。“什么什么?”男生饶有兴味,抓着静静问个不停,“悦笙的胸没了是什么段子?”

虽然祁司把这句亲密的玩笑话完整地听进了心里,但看着季悦笙湿漉漉的头发,便关切地说:“快点回寝室把头发吹干,免得感冒了。早点休息,明天下午社团见。”“哦哦。”季悦笙打从心底里感激祁司没有追问的大恩,想着回头就要让傅骁骁把全世界最黄的笑话讲给静静听,惩罚她的假意纯洁。

男生被祁司强行带离现场,留下几个女生仍旧放肆大笑。其中只有陆迪在思考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祁司到底对悦笙有没有非分之想?”

对于这个问题,重新获得自由的傅骁骁最有发言权:“你是不是傻啊?他要是不喜欢悦笙,犯得着和她一起建社团吗?他要是不喜欢她,还会每天围着她转,害得她到现在都没有追求者吗?问题的重点是,悦笙喜不喜欢祁司?”

季悦笙此时正费劲地擦拭着手掌心傅骁骁的口水,漫不经心地答:“所有男生里面,我最喜欢他。”“哦,苍天。”傅骁骁掩面,“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那你要这么比的话,全校男生里面我最喜欢大四的顾森师兄,全民男神啊。虽然我只在校内网上看过他的照片。”说到这个,陆迪也来劲了。“顾森?”季悦笙陡然间眼睛亮了起来,拉着静静兴奋地说,“还记得大一那会儿我们站岗碰见了和顾森学长在一起的子桑学姐吗?”

静静一边往前走,一边点头。“子桑学姐真的长得太好看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生啊?!”季悦笙双手托腮,一脸花痴的样子。

傅骁骁和陆迪站在一块,狐疑地打量着季悦笙,冷着声音问:“你该不是蕾丝吧?”“我也想啊,可惜我长得不好看。”季悦笙扭捏地说。“我去!”室友们立马提高了警惕,离季悦笙半米远,“别把你的魔抓伸向我们,我们可是喜欢男人的!”“拉倒吧,你们比我还丑。”“季悦笙!”

次日,上完课的祁司比约定时间早了五分钟站在季悦笙寝室楼下等她。来来往往的学妹们总是会投来一些暧昧不明的目光。“师兄好。”

寝室楼里进进出出的学妹们总是非常有礼貌地同他打招呼。大家虽然都穿着一样的警服,看上去也特别老成,甚至难以分辨年龄大小。但是不同年级,身上别着的警号不一样,一眼就能分辨出前后辈。“久等啦。”季悦笙从寝室里跑出来,声音欢快。

祁司搀了她一把:“小心点。”

季悦笙不以为意,想到两个人要去社团,脑子里立马蹦出了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上个学期,应书记说要废社……”“就目前来看,我们社团确实非常危险。”

祁司没有象征性的安慰,毕竟难题摆在眼前。建社团是季悦笙的想法,那是她在大二因为深受某件事情困扰而产生的。

他深知此事对她意义重大,所以才会在讨论时如此慎重。

季悦笙自己也明白,这个社团成立的时间太短,而且无法和正常的一些社团相提并论,甚至每次学校有活动,他们社团都无法参与。“社团有存在的意义,只是我们确实需要时间来证明它的价值。”祁司看了她一眼,揣摩她的情绪,“一个不是心理咨询室却类似于心理咨询的社团,其定义本来就很模糊。”“感觉自己好像做了超出能力范围的事。”季悦笙很有自知之明地叹了口气,眼睛直视前方,“如果当初我能再多个心眼,或许秋萌就不会出事了。”“她的事我们都不清楚,知道的人也三缄其口。你不用太在意,也别擅自承受未知真相带来的悲剧。”祁司轻声细语地劝道。

季悦笙摇头解释,声音里藏着懊悔:“我明明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潜在的危险,却以为那不过是小女生矫情的情绪。她的绝望和厌世,没有半点掩饰,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放任不管。如果我没有任何作为,那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所以,社团不能废。”祁司肯定了她的想法,也见识过她深藏不露的能力,于是,他认真地安慰,“不过首先,我们还是给社团取个像样的名字吧。”

听到这个,季悦笙难为情地笑了起来:“‘超厉害’社团听起来真的很糟糕吗?”“有羞耻感。”祁司直接承认。

两个人刚走到社团门口,就见一大队的某个女生拎着包盯着他们社团的牌子,踌躇不前。“关沁?”季悦笙虽然和其他区队的人交集不多,但因为他们大队本身女生就少得可怜,所以她认得这个女生。

关沁净身高有一米七,长着巴掌大的小脸,标准东方美女的长相,但体重一百二。有一点和季悦笙比较像,那就是超级害怕体能测试,两个人八百米都是吊车尾。

要么关沁倒数第一,要么季悦笙倒数第一,两个人总是友好地轮流做倒数第一。“悦笙……”关沁看到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们社团就像是精神病院,让人害怕的同时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病。”“那你这么想的话,你就一定有病。”季悦笙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关沁笑着打了她一下,而后看到她旁边的祁司。作为男生中气质最干净出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季悦笙情有独钟,大二的时候,还陪着季悦笙无理取闹建了个社团。“我该不是你们社团开门以来的头一单生意吧?”关沁不可思议地问。

季悦笙嘿嘿一笑,忙热情地推她进门:“又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纯粹就是心与心的交流,敞开心扉,帮助你重新做人。”“什么?”关沁蹙起眉头,哭笑不得地坐了下来。

他们这个社团的办公室原先只是储物间,收拾好后倒也是光线通亮,简洁大方。

祁司还贴心地拿出一次性杯子替关沁倒了一杯水,放到她左手边的桌上。“谢谢。”关沁对这样的待遇有点受宠若惊,想了半天,突然觉得有句话特别合适用来形容他们两个,“我怎么感觉自己是来你们家做客的?”“以后会有机会的。”祁司淡定且微笑着说。

关沁阴阳怪气地哼了声,伸手掐了一把眼前的季悦笙:“羡慕你。”

季悦笙揉揉被掐疼的胳膊,羞怯地笑说:“讨厌!”

两个女生正没头没脑地开着玩笑,祁司端着另外一杯水走了过来,顺手就递给了季悦笙,而后自己坐在关沁对面,问:“所以你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了吗?”

关沁听到这个,心脏都缩紧了。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到底算不算问题,还是她固执地把它放大成了需要解决的难题。“我知道我们都是唯物论者,我也知道梦不能当真的,也不能和梦较真。心理学课程我们都有上,但我真的没办法用理论知识解释自己的梦境。”

季悦笙和祁司对视一眼,继续看着关沁,任由她说。“我做了无数次这个梦,环境每次都一样,但梦的内容却有差异。我不确定,梦境相似,但细节是不同的。怎么说……”关沁急于想把事情说清楚,反而语无伦次了起来。

祁司有条不紊地替她总结:“意思就是你的梦境每次都会添加一些新的东西,但大体环境保持不变。”“对,就是这样。”关沁急切地点头。

季悦笙听她的说话语调,确定了她的目的。季悦笙一时难以理解:“你,你是想要我们帮你证明梦境的真实性吗?”

关沁双手指腹摩挲着杯沿,点头道:“有点荒唐,但这个梦困扰我很久了。我怕自己被当成精神病,我也不想被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扰乱正常生活。”“那你一定知道梦境的场景在哪儿。”祁司不同于季悦笙所表现出的惊讶,他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

关沁点头,从这一问一答中,她还真的能感受到祁司的专业性,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认为自己好像真的在看心理医生。“关沁你等等。”季悦笙却突然打断她的求助,转而严肃地问她,“你吃安眠药这事是真的对吗?”

关沁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杯子,神色震惊:“你怎么知道?”

季悦笙曾经就听到过别的女生讨论过关沁,无意中听见她的室友提及她失眠到需要吃药才能入睡。那么,证明——“你潜意识里认定了梦境的真实性,它已经开始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了。”

得出这样的结论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关沁现在看起来还正常,倘若再这么持续下去,她的精神绝对会出问题。“梦太真实,我能有什么办法?有段时间,几乎天天被鬼压床,我都快崩溃了!我想要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只是想睡个安稳觉!”关沁突然有些歇斯底里。

面对她突然激动的情绪,季悦笙直觉她深受困扰这事是真的。而且,她绝对曾经尝试着和人沟通,只是全都未被重视。这其中,一定包括关沁的父母。

不然,她也不会说出害怕自己被当成精神病这样的话。“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季悦笙转而问。

关沁一想到这个梦就头痛欲裂,每个夜晚难以入眠的精神折磨,此时仍旧在耗损她的精力。为此,她上课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做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

祁司抬头看了看季悦笙,示意她先不要追问。紧接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对关沁说:“没关系。把你梦到的场景告诉我。我先大致画个雏形,你可以说任何你梦到的奇怪东西,我都可以画出来。”

得到这样类似于“不会被嘲笑”的保证,关沁也还是神情凝重,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被人当作笑话一样的梦说给季悦笙和祁司听。

一个梦而已,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她这样在心里劝自己。“关沁,我们尊重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痛苦。”季悦笙蹲坐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鼓励道,“不要怕,我们会帮你的。”

关沁看着季悦笙那双清澈水灵的眼睛,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不是眼前这个姑娘如何的清纯可爱,而是她绝对值得信任。

更不用说,气场一直很稳定的祁司。他就好像是这个社团的灵魂人物,带着需要揭秘的未知真相,勇敢且稳步地向前。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所有本来该有的色彩全部幻化成单一的灰色——树叶是灰的,草地是灰的,地上掉落的干柴也是灰的。

她看到奶奶家的土坯房也是灰的,矮矮的房子只有一扇窗户,就像独眼的老太太,安静又可怖。那会发出嘎啦嘎啦响声的木门上面被一块长方形的铁皮堵住了漏风的破洞,整扇门看上去古怪又可笑。

推门进去,看见了农村里都会拥有的灶台,奶奶一直在这里做饭。灶台的烟囱柱子上还贴着一张灶王爷的图,关沁想起来,它是红色的。

她摸着灶台新贴的小瓷砖,纳闷,这会儿周围的世界又变成黑白色了。绕到灶台后面添加柴火用的灶眼,她坐在小长凳上,盯着那黑洞洞的灶眼,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往里面探寻……

忽然间,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音离她非常近。“关沁?关沁……”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声音仿若来自天上,空旷到找不到声源所在。可是,她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无法动弹。在梦里,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她慌乱无措,却像是被蛊惑似的紧紧盯着灶眼。

黑暗中,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朝她逼近。那阴森的绿光带着狭长的光影,就像夜晚摁下慢快门时,呈现出来的流光画面。

模糊不清,却又看得见实体。“蛇……”

关沁梦呓,随后陡然间惊醒,睁开眼看到窗外,已经远离了城市。此时的她,正坐在长途大巴上,车内气味憋闷,惹人不适。“你还好吧?”后座的季悦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关心地问,“是不是又做梦了?”

关沁一脸迷茫,她扭头不仅看到了季悦笙,还看到了祁司。他们都没有穿警服,身上穿的是最舒适的便服。“我们正一起去你梦里所见到的奶奶家。”祁司见她似乎还没回过神,就主动提醒。

关沁这才眨眨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睡得有点搞不清状况了。”“要喝水吗?”季悦笙没有去在意这些细节,此刻也不想深究。她拿出包里的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谢谢。”关沁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麻烦了别人,还尽享着被照顾的感觉。但实际上,就如季悦笙所说,痛苦被重视真的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情。

上个星期,季悦笙和祁司从关沁这里知道了困扰她的梦境。当下就选了个周末,陪同她一起回奶奶家准备一探究竟。这一趟很有可能一无所获,但只要能让关沁感到踏实就不算白来。“梦其实只是一个个片段,它不存在逻辑,因此梦境总是很跳跃。”祁司说道,事实上是说给关沁听的,“你现在所有记得起的梦都是经过记忆加工的,也就是说你的逻辑思维下意识地将分离的梦境通过某个关键性的东西联系了起来,串联成了一个完整的能够复述出来的故事。”

三个人下了车,往村子里走。

季悦笙自然是听得懂祁司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没有言语,只是陪着关沁一步步往里面走。这个村子在偏僻的山里头,下了车还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

沿路两边全都是山,甚至还有一条铁路经过。“我的梦不完全是真的,对吗?”关沁也不傻,沿着山路行走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祁司点头,回身又拉了一把走得吃力的季悦笙:“梦也许是人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求,但也有可能是深埋的某一段记忆,更甚至是你每天经历的某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所有的这些在时间的加工下,会变得面目全非,却仍保留一些可以让你推理出原貌的细节。”

关沁隐隐觉得后悔,她直觉这次“冒险”会让她面对一些曾经忘却的回忆。既然会觉得后悔,想必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放松一点。”季悦笙牵着关沁的手,笑容清甜,“就当来避暑吧。”

关沁笑着点头,身体上的疲乏让她想起在车上短暂的梦。最后,她梦见什么来着?那一下子的清醒似乎把她的梦境都给夺走了。

祁司手上拿着自己作的画,那是根据关沁的描述而一丝不苟画下来的。当他把画呈现给关沁看的时候,关沁惊讶得合不上嘴。“你这是画画吗?感觉就是在复原啊。”

这样的惊叹,他从小也听了无数遍。有些时候,天赋真的很重要。再加上,他爷爷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解剖人体这种事情,在他很小的时候,爷爷也会带他去看一看,让他了解人体构造。所以,他的人体模拟画像是最厉害的,有人称之为“出神入化”。“祁司,我觉得你毕业了完全可以做公安刑侦模拟画像这一块。”季悦笙自然地聊起了这个话题。

关沁也赞同:“嗯,真的很适合。”

祁司的视线落在季悦笙身上,遂问:“那你呢?”“我嘛,当然是跟着你吃香喝辣啦。”季悦笙敞开双手,乐滋滋地说。仿佛已经畅想了美好的未来,她怕辛苦,也不愿吃苦。如果可以,她只想无所事事地过完这一生。“你不想当警察吗?”关沁对她的回答充满了好奇。

季悦笙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斟酌半天,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没有非要成为警察的理由,至少现在是。我考警校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特别柔弱,所以想来警校体验一下。八百米能跑三分四十秒,我觉得自己进步超大。”“你还真的是……无欲无求啊!”关沁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能笑着附和。

走在前面的祁司听见她这么说,不知为何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啥?”季悦笙歪着脑袋追问。

祁司驻足,回头看着她似乎在做解释:“不当警察也好,省得我和我哥一样每天担惊受怕。”“你哥?你还有个哥哥?祁司你哥哥和你一样帅吗?”季悦笙像个孩子一样追着他问东问西。

祁司好脾气地笑笑并没有一一回答。关沁倒是把重点放在了祁司话语中的担心上。听得出,他很在意季悦笙,所以他不希望她有任何危险,哪怕毕业之后两个人再也不会同时穿上警服。

大概,祁司非常清楚,警察就意味着奉献与牺牲。从警的信念是无法被斩断的,一旦进入某个特定角色,所做的一切就都会变得身不由己却又心甘情愿。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过一段上坡的山路,终于看到了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大早赶路,到达这里时,却几近傍晚。

十年前,关沁奶奶家的那个村子修了路,山路不再崎岖,下雨天也不会总担心泥泞的路不好走。虽然村子人口不多,甚至越来越少,留在村里的也大多是老人,但安逸静谧确实好过闹市的嘈杂烦心。“就这儿。”

关沁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坯房,食指有些害怕地弯曲,随后五指收拢,紧握成了拳。现在害怕多过于紧张,“冒险”总是容易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和你梦中的场景真的一样……”季悦笙感叹于眼前见到的事实,后来又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便挠头说,“哈,肯定一样,毕竟你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

祁司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起了这房子。季悦笙说一样,其实只是外观一样吧。在他看来,这房子和他画出来的差别太大了,所有细节都在叫嚣——它们根本不一样。“这挂锁怎么没锁上?”季悦笙站在门前,手里掂起那把生锈的挂锁,奇怪地扭头问关沁,“这是……正常现象吗?”

关沁也上前,凑过脑袋,一样觉得费解:“按理不应该这样啊。”“我先进去看看。”

祁司收起手中的画,结束了对房子外观的初步对比观察。之后,他走上前拿下挂锁。

推开门,拢共就一间房。所有的东西都尽收眼底,扑面而来的灰尘与腐旧的气息让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祁司又回头看了眼季悦笙,提醒她:“注意脚下。”

这土坯房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非常不平整。

他挥了挥飘浮在空中的尘埃,竟然还闻到了另外一种恶臭,当下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

最后他妥协地放下手,蹙眉环顾四周。“灶台、四方桌、长板凳、猪圈,还有一个陈旧的木制碗柜。”祁司清点着屋内的东西,像是在向关沁确认,是否有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关沁慢慢跟着祁司走了进来,门口右手边的墙上就挂着一面残缺的镜子,那是奶奶早起洗脸刷牙的小角落。奶奶的卧室和这小土坯房是分离的,卧室又在村子的主街道上,也是单独的一间小屋子。“没什么变化,除了东西都变旧了以外。”关沁轻声说。

祁司径直往里走,十步就走到了房子的尽头。而房子尽头就是被隔成两个小间的猪圈,墙上被钉了一块长板子,想必是用来搁置给猪搭窝的稻草。

右手边是碗柜,上方的柜子还是老式的那种双向小门。祁司没有迟疑地拉开,柜子里猛地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由得对关沁奶奶家发生的事产生了怀疑。

季悦笙也随着祁司到处观察,在走到灶台后面时,她还有些兴奋。因为从小就在城市长大,她根本没见过灶台,也没见过往里面添加柴火的灶眼,顿觉新奇。“祁司!”她激动地招呼他过来,“大锅饭就是这么做的,对吧?”“嗯。”祁司走到她身侧,笑着撩起她的头发,替她清理落在头发上的蜘蛛网。

季悦笙饶有兴味地坐在了脏兮兮的长凳上,感受做饭时添柴火的乐趣。

这会儿,祁司注意到关沁就站在灶台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季悦笙的侧后方。她突然间战栗起来,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她那越发瞪大的眼睛,将本就古怪的气氛推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层面。“悦笙……”她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颤抖着声音说,“眼睛……你身后有一双眼睛……”

季悦笙听见她这么说,立马收敛起轻松的笑脸,警惕地站起身,盯着身后只有竖着一堆杂乱的枯枝干柴的角落,屏住呼吸。“祁司,你有闻到什么特别臭的味道吗?”

季悦笙大脑反射弧有点长,虽然一进门就觉得气味刺鼻,但碍于关沁在身边,不好对她奶奶家多做评价。但此时,那股刺鼻的味道突然间浓烈起来。“我来。”祁司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到身后,伸手拨开了那一堆枯枝干柴……“啊——妈呀!”

看到“眼睛”真实面貌的季悦笙立马尖叫着抱住了祁司,埋头于他的胸前,不住地跺脚来缓解内心的惊惧。

祁司也受到了惊吓,却第一时间搂住了季悦笙,安抚她。而关沁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吓到一动不动。这感觉就如做噩梦时,被梦魇缠身,无法苏醒一般。

他们谁也没想到,那双眼睛竟是包裹在塑料薄膜中一具死尸的眼睛!死尸就这样被紧紧裹着竖在墙角,像一具木乃伊。

祁司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死尸张着嘴巴,似乎不甘心于这样的死亡方式。干涸的血液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半,塑料薄膜的隔离作用令这死气沉沉的空气变得更加窒息。

而他的双眼还在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仿佛在说:“啊,终于有人来了!”(二)你很好看

等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警电话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因为派出所任务繁重,警情又多,出警车只有一辆。现在是夏季,晚上喝了点酒就找人干架的无聊人士实在太多,处理完一起又一起,没折腾到半夜都算是万幸了,而这个村子又地处偏僻,赶过来确实耗费了点时间。“就是你们发现了尸体?”派出所的警察高扬过来询问。

此时站在门口的除了祁司,其他两个姑娘都吓得面色苍白。高扬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女生,只见她们都留着俏丽的短发,双手都非常干净。站着的男生也是,高个挺拔,气质稳重,这年纪一看就是学生。“嗯。”祁司回答。“高扬,你过来一下……”

里面走出来另外一个警察,神色紧张,冲高扬招手。高扬只能先看了眼祁司,让他们先等一下,自己则被同事拉进屋内。“好像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又?”高扬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同事再次强调:“准确地说,是一堆白骨。”

高扬和同事对视一眼,涌上心头的紧张情绪不言而喻。他没顾得上外面的那三个学生,赶忙走到灶台处,看到同事对着灶眼打着手电筒,灯光照射之处,清晰地看见了白森森的属于人的头骨。“这要是两起命案,明显发生在不同的时间段。”高扬双手叉腰,冷静分析,“还是打电话等局里的刑侦大队和法医过来吧。”“那我们就再去问问报案的那三个小孩吧。”“嗯。”

夏季,站在外面一会儿,裸露的皮肤上便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本就心情躁郁,这会儿更加烦躁不安了。“来。”祁司从包里拿出一小支药膏,挤出一点涂抹在季悦笙裸露的手臂上。她白皙娇嫩的皮肤早已被蚊虫叮咬成红红一片了。

季悦笙也才从发现尸体的恐怖中缓过神来,但死者那阴森、惊悚的模样还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双空洞又糜烂的眼睛。“关沁,你还好吧?”季悦笙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关切地询问。

关沁魂不守舍地坐在横倒在地上的树干上,双手环抱着身子。一开始的后悔渐渐变成了现实,她不应该执着于不切实际的梦。

她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此?

祁司照顾好季悦笙之后,走过去将药膏递给了她:“别瞎想。有些事情的发生,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它都会发生。”

关沁慢慢抬眼,看着眼前话语温暖的祁司,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伸手接过药膏,攥在手心,好一会儿才对他说了声:“谢谢。”

祁司没有走,反而蹲下身,表情严肃:“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以回答吗?”“嗯,我没事。”关沁努力地克制内心的不适感。“好。”祁司点头,从包里拿出画,继而说,“你的梦境和现实有着时间差距。你梦到的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而是十几年前的。”

关沁没有说话,旁边的季悦笙也没有。“画中的房子一切完好,就连里面的东西都是新鲜的。你说你曾经梦到饭桌上还有一盘你最爱吃的霉干菜扣肉,可惜你在梦里并不觉得那味道很香,甚至没有想吃的欲望。”

关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反问:“这个,怎么了?这些梦都是零零散散的,也不是同一个梦里的内容,可能只是我对奶奶做的菜的一些回忆……”“关沁。”祁司的声音忽而降低,变得沉重又不可思议,“你奶奶家的饭桌上就放着一个花色和你梦里完全一样的碗。”

季悦笙听后,问了句:“碗一样也很正常吧?”

祁司摇头,整个人沉静得如大海一般,令人感到莫名的压力。他调整了下语速,问:“你奶奶还活着吗?”

关沁猛地瞪大眼睛,望向祁司,不知该如何表述。

这时,季悦笙却紧张地拉起祁司,将他拖到一边,悄声说:“来之前,关沁就有说过,奶奶十几年前就失踪了。那次走丢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你知道,公民下落不明满四年的,利害关系人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宣告他死亡。”“嗯,我知道。”祁司点头。“你不知道。”季悦笙却着急地说,“你刚刚问关沁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分明就是在怀疑她奶奶死亡的真正原因。”

祁司本觉得季悦笙如此了解自己的想法,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这会儿他不能对她抱以温柔一笑,只能转而摸摸她的头,冷静地说:“不仅如此。我更怀疑她奶奶死亡的确切时间。老人走丢,为什么她家里人不帮忙收拾‘残局’?好像她奶奶失踪后就再也没人来过这里,所有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的原状。”

说到这儿,季悦笙深吸一口气,回身担忧地看了眼关沁。

她拉了拉祁司,凑到他耳边低语:“警察在里面还发现了另一具尸体,是一堆白骨。”

祁司略微震惊,他震惊的不是季悦笙的听力,而是她转述的事实。季悦笙除了专业课成绩拔尖之外,她还有着另外一项鲜为人知的天赋技能。

正常人的听力范围是在20~20000Hz之间,当然这个理论值不代表所有人。季悦笙就是个例外,她不仅听力超群,能听见一般人捕捉不到的声音,甚至还能根据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分辨其面貌。

其实这么说来,她的技能和祁司的模拟画像还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白骨?”

祁司视线投向了灯光不明的屋内。警察正打着手电筒勘查现场,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在那个压抑的空间里就像是带来救赎的一束光。

季悦笙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在听到那个窄小的屋子里头居然还有死人的时候。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非常强烈。“她奶奶十几年前就失踪了,你说会不会……”她欲言又止,害怕说出口的话对关沁造成二次伤害。

祁司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先别急着下结论,再看看。”“嗯。”

季悦笙只能将悬起的心慢慢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到关沁身边陪伴她。大概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出来询问详细情况了。

高警官弯腰低头从矮小的屋内走出,直接走向祁司:“大学生?”“警校生。”祁司答。

高扬扬眉点了点头:“一男两女的来这里做什么?”“解梦。”

祁司本该从头到尾解释一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但觉得此刻把关沁内心的疑惑全盘托出显然不妥。于是,简洁明了地给出了一个满分的回答。

高扬无语地笑出了声:“年轻人就爱做荒唐的事情。”他也没有嘲笑,只是把这个听起来可笑的“原因”先放到一边,接着问,“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现死者的?”

祁司沉思半晌:“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房门的挂锁只是装饰性地挂在上面。挂锁上有撬动的痕迹,但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干柴枯枝应该是为了掩藏尸体而特意收集的。我观察了一下,尸体上的塑料薄膜和不远处用来盖住成堆沙子的塑料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凶手就地取材,杀人现场应该就在这附近。”“好小子。”高扬忍不住赞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顿时惊讶,“看你白白净净,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全身都是肌肉啊。”

祁司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们发现尸体纯属意外,但凶手藏尸恐怕就不是个意外了。这么多老宅,他偏偏选了这个,值得怀疑。”“嗯——”高扬若有所思地应声,想着灶眼里的那堆白骨,现在还没有清理出来,不知道里面具体什么情况。

不过,现场的情况也令人相当在意,所有的摆设好像都停留在很遥远的一个时间段。更令高扬感到不解的是碗柜里和桌子上的东西,虽然摆放在那里的碗碟是空的,但就是给人一种剩菜剩饭经过长时间洗礼,都风化了。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人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头?甚至来不及收拾?灶眼中的头骨会是这屋里最开始的主人吗?“之前你说这是哪个女生的奶奶家?”高扬想起这事,便问祁司一句。

关沁听见了,慢慢地站起身:“是我。”

于是,高扬便朝她走了过去,挥手赶了赶绕在周围的蚊虫,双手叉腰问道:“你奶奶人呢?”

关沁的回答和季悦笙告诉祁司的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关沁并没有告诉警察家里人早已认定奶奶死亡,她只是强调奶奶失踪了。“失踪的时候六十七岁,现在……”高扬为难地看了下泪眼婆娑的可怜小女生,放弃继续追问。现在已过去十几年了……十几年,确实也是一堆白骨了。

祁司见警察眼神一变,猜到他在想什么,侧过身确认一下季悦笙的位置,然后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饿了?”

季悦笙坚强地摇头:“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吃东西。”说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固执地同祁司对视。“等会儿结束了,找户人家给你煮泡面。”

祁司说煮泡面的时候隐约觉得抱歉。没人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以为他们今晚能够出村子回学校,所以包里只带了给季悦笙当零嘴的泡面。但目前看来,有点难。

而且,关沁看起来心事重重,没有半点松懈。反复的梦境本就让她备受煎熬,重回梦境,却又发现现实比梦更让人崩溃。

又过了一会儿,刑侦大队的警察就到了。他们向高扬了解情况后,立即对现场进行全面勘查。又黑又窄的屋内在灯光照射下变得通明,却惹得屋外树影憧憧,鬼魅丛生。“看来要带回局里进一步检验才行。”法医小心地将灶眼中的白骨捧出来之后,对一边弯腰检查尸骨的重案中队中队长说,“不过初步估计这是具女尸,而且尸体有焚烧过的痕迹。”

她说着嘴巴努了努白森森的躯干,那变成白骨的手臂上还戴着一个金镯子。“在标准大气压下,金的熔点是1064℃,一般火焰的温度高达800℃。真金不怕火炼。”“毁尸灭迹啊。”中队长站起身,拍了拍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取下了尸骨身上的首饰,放进了证据袋中。“那另外这个呢?”

法医也随即将视线落在了高度腐烂的男尸身上,他们正准备把尸体抬出去。“这几天的温度都保持在35℃左右,尸体腐烂已经呈现出了巨人观的现象。死了有两三天了,面貌难以辨认,死因应该是头部遭受了重击。”法医说着,起身走过去蹲在了尸身头部前的位置,指了指后脑勺的部位。“这眼球都快掉出来了……”中队长皱着眉头耸肩,又扭头问忙碌的其他同事,“现场有找到凶器吗?”“有。”回答的不是同事,而是法医。她站起身,从灶眼下拿出了一把锤子交给了中队长,“和白骨一起挖出来的。”“啧……”中队长接过沾满血迹的锤子,左右翻看了一下,交给了其他同事,“这凶手也奇怪,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凶器扔进灶眼里?”

法医看着他,摊了摊手:“连人都会杀,扔个凶器算什么。”随后又看了眼屋外那三个学生,“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让那几个孩子回家吗?”

中队长看了下腕表,点头说:“他们是警校的,说是过来玩。这里是其中一个女生的奶奶家。”“那看来死者身份鉴定可以顺利进行了。”法医松了口气,说的是那一堆白骨。

季悦笙在屋外,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祁司听。她还准确听出了法医对那堆白骨的怀疑。“需要先送你们回去吗?”中队长摘掉手套,走到他们跟前。

面对朝他们走过来的警察,祁司抢先一步说道:“我可以把那个人的原貌画出来。”

季悦笙也连忙在一边附和:“对对对,他很厉害。”“画谁?”警察笑问,以为只是警校生对命案感到好奇而随便说出的一句借口。

祁司指着他们抬出来的尸体说:“他。”

警察点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盯着祁司看了半天,似乎在确定他的可信度。但他身边那个女生一直用一种十分期待、渴求的眼神看着他,瞬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

顿了顿,他又将烟重新放回了烟盒中:“动作快点。”“嗯。”祁司点头,立马拔腿跟上了抬走尸体的警察。

季悦笙则冲着祁司的背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这可爱又感动的画面让中队长忍俊不禁。他走到警车边,从警车上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季悦笙。“我看你们好像还有点胆识,要是在这过程中记起什么……”他说着扭头看了眼身后还被同事继续询问的关沁,对她说,“尤其是那个姑娘,有什么发现记得联系我。”

季悦笙双手恭敬地接过名片,随即便念了出来:“江政?江队。”“嗯。”江政笑着点头,“借调到省厅工作的同事曾经和我聊起过警校的学生,我对你们印象都很好。虽然你们只是学生,没有执法权,但我觉得查案没什么不可以。”“感动。”季悦笙抿着嘴,对着江队在胸口比了个爱心。

江队三十出头的年纪,刚刚新婚没多久。本来这个月准备和妻子补一个蜜月,这一下出现两起命案,请假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无限期延后了。“那个女孩从我看见她开始就一直神色凝重,你可以和我说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季悦笙收起那张名片,可能是因为江政一开始给她的印象不错。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既然事情发生在了关沁奶奶家,或许还是有必要做一个交代。“等等!”

就在这时,关沁突然情绪激动,一把抓住办案警察的手,两眼锁住他手里的证物。那个金镯子她再熟悉不过,她小时候还曾经拿来玩过,可它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金镯子为什么会在这儿?它不是应该随着我奶奶一起失踪了吗?那我奶奶呢?她人呢?”

十几年后,突如其来的悲怆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失踪的奶奶居然未曾离开半步。

夜深人静,关沁已经在曾经住过的老房子里入睡。这里是她从出生一直到八岁都生活的地方。奶奶失踪次年,他们一家便搬了出来,在另一个城镇买了新房子过上了新生活。

关沁不记得搬家的原因,也想不起奶奶失踪那天她在干什么。她所了解的仅仅只是“失踪”的结果。如今再度回到这个村子,看到老房子的一切,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搬家并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一如奶奶家的厨房。“关沁梦里的时间很有问题。”

祁司和季悦笙安抚好关沁之后,便走到了房子外面,相约坐在月光下的庭院小石凳上,聊起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你不是说了嘛,梦不一定是真的。”山里气温偏低,夜里竟感觉到嗖嗖的凉意。季悦笙搓了搓双臂,如是说。

祁司不否认这个解说,但——“关沁所梦见的是十几年前奶奶失踪前后的场景,或者说就是奶奶失踪当天的场景。而且我在意的是她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站在某个位置没有移动过,而那个位置的视角恰好能看见烧饭时添加柴火人的一举一动。”“嗯,她没有犹豫就站在了那个地方。她在回答警察的问题时,一直在努力回忆,所以用词都带着过去时的色彩。我感觉她困惑的不是梦,而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季悦笙说着打了个喷嚏。

祁司顺手就脱下外套递给了季悦笙,另一只手从包里将画拿出来,借着月光分析:“她的梦境里,奶奶厨房家的房门是完整的,灶台也是重新翻建的,就连门口的树都是苍劲挺拔的。可是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完全不是这番模样。”“嗯,这么说来确实是。”季悦笙点头,穿上了他的外套。衣服有点大,她的手缩在了袖子里,抬起放到鼻尖一闻,她扭头冲祁司一笑,“你衣服好好闻啊。”

祁司本来眉头紧锁,听到她的调笑后,顿时放松了下来,只能轻声说一句:“别闹。”却又在月光下不自觉地打量起她来,长睫毛、大眼睛,笑容清绝。“悦笙,我有说过你很好看吗?”他在她的玩笑下成功偏离了夜间出来聊天的主要目的。

季悦笙听到这话,笑得异常甜:“有啊。我们每次周末出去玩的时候,我都会问你,我今天穿这样好不好看,你都说好看。”“嗯。”祁司也随着她笑,温和缱绻的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身上,“好看。”

这一问一答没有什么重点,却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粉红又甜蜜起来,似乎忘记了黑暗的发生。“画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最后,季悦笙在祁司的注视下还是把重点拉回到了正题上。“有。”祁司一秒恢复认真的样子,将整幅画放到她跟前,“你仔细看。”

季悦笙盯着那几页画看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哦!角度!她梦里的场景统统只有一个方向。”

祁司继而解释:“没错。她所有描述的梦境画面都只有一个角度,那就是她白天所站位置能够触及的视野范围。”“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季悦笙费解地托腮。“走。”祁司放下画,拉起季悦笙,“再进去看看。”

土坯房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附近的老头老太蹒跚着过来围观,碎碎念了一些听不懂的方言后走开。事情过去许久,但大多数人都还记得关沁的奶奶。同年龄段的好多老人,很多都已经不在了。“江队他们拿着你的画询问了附近的一些老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季悦笙想起这事,便把这细节也告诉了祁司。“当然不可能见过。”祁司牵着季悦笙的手,小心地带着她走回那个土坯房,“男性死者的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偏下。村里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了,人口都可以掰着指头数出来。如果有人回来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这说明了什么你知道吗?”“什么?”

季悦笙好奇心满满,却也不想动脑筋,只想得到答案。

迎着月光,祁司眼神里透露出一股自信,那种自信是内敛不可察觉的。只是此时,面对季悦笙,他可以肯定地说:“凶手和死者是晚上到达这里的,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晚上……”季悦笙忍不住想,特意在晚上到这里杀人?这地方也太偏了。而且,为什么选了这里?“死者和凶手会不会本身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太可能。”祁司否定了她的想法,“这个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存在亲戚关系。如果是村子里的人,他们不可能不认识。我怀疑,这两个人是小偷。”

季悦笙这下子有点蒙了,怎么突然之间得出凶手和死者是小偷的?“你听不懂方言不是吗?”祁司见她面露疑色,便进一步解释,“可是关沁听得懂。在江队询问近期有没有陌生人出入的时候,有个老人说前不久自己家里养的鸡被偷了。报警之后,警察在附近山里发现了熄灭的火堆以及鸡骨头。”“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季悦笙顿觉事情明朗。

祁司轻声答:“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挂锁上有撬动痕迹,手法娴熟,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联想。”“但他们怎么就选择了关沁奶奶家呢?”“这就是警察需要解决的事情了。”

两个人挨着走,再次来到了土坯房前。此时,月亮却被厚重的云给遮住了,光线一下子就消失了。破旧的矮房静默在那里,与鼓起勇气前来的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祁司打开手电筒,一束简单又能赋予人安全的光照着前方,指引他们前进。“抓着我。”祁司叮嘱季悦笙。

其实没等祁司说,季悦笙就已经牢牢拽住了他的衣角。怎么说呢,警校生也是人啊,害怕这种与生俱来的心理反应是无法消除的。在学校,头顶国徽的时候觉得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驱散,但此时没有警帽,季悦笙还是觉得眼前的祁司更为可靠。

祁司走在前面,伸手撩起警戒带,和季悦笙同时进入。房门那把挂锁已经被警方当作证物搜集走了,门只是关上,并没有重新上锁。

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大半夜的,这声音真是令人起鸡皮疙瘩。”季悦笙缩缩脖子,悄声埋怨。

祁司拿着手电筒扫了一下屋内,因为手电光线照射范围有限,大部分空间仍旧处在黑暗中。这场景就像是不小心闯入了鬼屋,瘆得慌。“这儿。”祁司站在了关沁白天所在的位置。

可是灯光之下,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倒是屋内的那股尸臭还悠悠地飘散在周围。“哎,等一下。”季悦笙抓住祁司晃动手电筒的手,将灯光聚集在了他们旁边的一根木头柱子上。

这根柱子好像是用来支撑上面隔开的小阁楼,说是小阁楼,其实就是简单地同下面这个空间做了个分离,为的是合理利用空间,储存物品。“你看这柱子上是不是有划痕?”季悦笙仔细观察。

祁司也凑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还有些刺刺的感觉。“划痕还很新,应该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关沁?”季悦笙向祁司确认。

祁司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分辨那几道划痕:“你看看像不像一个T字?”

柱子上的划痕歪歪扭扭的,像是在极度紧张不安的状态下,下意识地用手抠出来的。这像是某种怪癖,她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这行为,但这行为就是在某种环境之下为了排解当时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发生。“这要是个T,那旁边这个不成形的又是什么?”季悦笙不解,弯着腰问,“是不是没写完啊?”

她才刚说完,祁司突然把手电筒往下移。于是,季悦笙只好同他一起蹲下身。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他们在柱子距离地面五十厘米处的地方清晰地发现了另一道划痕。

那划痕的周边已经非常平整,显然过了很多时日。而这个划痕直截了当地告诉祁司和季悦笙,这是什么。“Tony?”季悦笙眨着眼睛,完全不明白,“谁是Tony?为什么会在这里划英文名?”

祁司把手电筒递给了季悦笙,自己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两个不同时间段,但很有可能是在传达同一个意思的划痕。“这个字迹的笔画很幼稚。”祁司站起身,就第一直觉分析道,“五十厘米……排除人为刻意,刻划痕的人身高应该在一米二左右,是个小孩。按照儿童的标准身高,七岁的女孩子一般会长到这个高度。”“所以会不会是关沁?”季悦笙又问。

祁司站起身,轻叹:“那要找个时间向她确认一下。”

正在这时,季悦笙灵敏地捕捉到了屋外异常的声音,连忙警觉地朝着那小窗口喊了声:“谁?”

这低沉的质问,还真的引起了更大的动静。窗外的人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拔腿就跑。脚步悉数落在外面的枯枝上,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你站在这儿别动!”祁司抛下一句话,飞快地向外跑去。“你小心点!”

季悦笙跑到门口,着急地想要追上去,可是居然看不到人影了。

情急之下,她把手电筒夹在腋下,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拨通了江政的电话。

漆黑的夜,柱子上古怪的划痕,找不到确切联系的时间间隔,窗外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这一切,将今夜推向了一个未知的高潮。

山林是最容易失去方向的地方。

祁司听着脚步声,紧跟其后,随着那偷窥的人进入了村中的后山。他虽然没有季悦笙那般听声辨位的能力,但是他的体能可不会输给一个比他年纪大的人。

他听得出那个人紊乱的气息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那个人非常慌乱,此时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而且,他能猜到那个人要往哪里跑。

这个地方祁司没有来过,但是他看过地图就能明白这地理位置的特点。于是,他决定抄另一条山路拦截那个人。

那人迎着再度出现的月光喘着粗气爬上山,扶着一边的树回过头找寻追在身后的人。没有看见人,以为自己已经轻易将他甩掉。“我在这儿。”

平静淡然的声音陡然间出现在前方,那人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祁司一脚给踹了下去,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头撞在树根上才停下。

祁司纵身一跃,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瞬间一招拉肘别背将其制伏了。“哎呀,疼疼疼——”那人发出嘶哑的喊叫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祁司并未松手,直接问:“鬼鬼祟祟的,在别人家屋外干什么?”

中年男人又不吭声了。

于是,祁司拎起他,将他面颊贴在树干上。祁司凑近他,双眸凌厉:“那我们换个问题,你想先断哪只手?”

中年男人哼唧一声,感觉到了害怕。他脸颊贴着树干,极为不舒服,眼珠子一直在转动,似乎在找脱身的办法。“我就是个小偷,我只是想来偷东西!”最后,他咬牙说道。

祁司知道他的目的,遂问:“哦。前几日偷完东西是不是还顺便杀了个人?今天回来重温杀人现场?”“什么……什么杀人,我就偷了东西!”“偷了什么?”“我……手机!兜里的手机!”

祁司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为了拖延时间,祁司假装配合他。

他从中年男人兜里拿出了手机,一看就笑了。“哪里偷的?”他问。

中年男人喘着气说:“就村口那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只有一位失聪的老爷爷,你说这四五千的手机是从他家里偷出来的?”祁司立马就揭露了中年男人的谎话,厉声道,“再不说实话,我就真的动手了。”说话间,将中年男人的手臂掰起,这动作一看就是要真的折断他的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就是个小偷,我没偷到什么东西……”惯偷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死不承认。他们深知偷点东西无非就是被抓进去关几天,几天之后出来日子照过,东西照偷,他们太了解这个“套路”了。

所以,他们嘴硬。

祁司本觉得把他的手弄脱臼不是件难事,但又不想后来的事情太难办。于是他索性松开中年男人说:“那让你跑。”“啊?”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果断撒腿就跑。

猫捉老鼠,玩的就是刺激。

于是,前后来来回回五次,全都被祁司逮了个正着,每次都被踹,摔了个鼻青脸肿不说,体力也消耗殆尽。“还玩吗?”最后,祁司一脚将他踹回到了老房子前。“不,不……”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摆手。

村口,警车已经到了。“祁司!”季悦笙担心地上前,拉着他的手问,“你有没有怎么样?”“没事。”祁司宽慰她。

季悦笙瞪着地上痛苦呻吟的人,皱着眉头说:“祁司他从小习武呢,别说你打不过他,跑都跑不赢他。”“怎么回事?”

江政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一起过来的同事也是相当麻利地上前将躺在地上累到不能动弹的中年男人给戴上了手铐。“嫌疑人。”祁司简洁明了地答。

江政瞥了眼一脸惨相的男子,又上前定睛打量了一番:“这不是犯故意伤人罪致人死亡潜逃的罗一杰吗?怎么,又是从哪个省逃回来了?”

这仔细一辨认还不得了,原来是个通缉犯。

罗一杰一声不吭,此时完全不抱任何侥幸,只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人我先带回去了。”江政让同事把罗一杰带上车,对祁司和季悦笙说,“没受伤吧?”

祁司摇头:“凶器上有指纹吗?”“同事还在加班呢,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江政一脸疲惫,忍不住点了支烟,“那具白骨是关沁奶奶的可能性很大,但具体死亡原因还要进一步调查。你们先别和关沁说,反正查明了身份,我们自然会联系她的家人。”

季悦笙沉默地点头。

江政看他们两个情绪不高,又提了一句:“你画的那个模拟人像很成功。我们已经查到了死者身份,叫张山,还很年轻,才二十几岁,无业游民,不是本地人。”“他和罗一杰之间有关系吗?”祁司的问题总是问在刀刃上。“暂时还不清楚。罗一杰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原因。你别看他这副样,这人打人的时候可都是往死里打的。我回局里审一下,应该会有结果。”江政猛抽了几口烟后,将烟蒂扔在了地上,又拿脚踩了踩,“你们两个注意安全,明天一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学校。”“嗯。”

江政转身,又回身,对祁司和季悦笙说:“帮了大忙,谢谢。”“别客气,江Sir!为人民服务!”得到了口头褒奖,季悦笙兴奋地朝江政敬了个礼。敬礼的姿势非常标准,比队列会操的时候都要标准。“呵,走了。”江政拉开车门,开着警车走了。

祁司望着扬尘而去的警车,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心里觉得更加闷了?一个看似和这里毫无关联的罗一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罗一杰只是为了躲避法律的惩罚而四处逃窜,那来到这里情有可原。但张山呢?他又是为了什么?竟还死在了这里?“把难题交给警察吧。”这时,季悦笙看着他说,“我们回去看看关沁。”“好。”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答案,不如关心眼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两人原路返回,来到了关沁休息的房间。她就睡在铺着报纸的沙发上,眉头紧锁,似乎睡得非常不安稳。“如果划痕是她刻的,那么她手指上没准会找到什么。”季悦笙如此提议。

祁司点头默认,然后把手电筒打开,由季悦笙轻轻抬起关沁的手,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她的手指。

气氛从未如此沉静、诡谲,好像在做着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小心谨慎又带着几分害怕。战战兢兢,连手都颤抖起来。

季悦笙也很懊恼,感觉自己特别,委屈地瞧了眼祁司,轻声说:“她的手指很干净,但是右手食指的指甲很不平整。”

祁司虽然纳闷,但也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的视线越过季悦笙的头顶落在了关沁身上,忽然神色一变。“怎么了?”

季悦笙奇怪地回头,却在回头的一刹那,发现关沁竟然睁着眼睛,以一种极度可怖的眼神瞪着他们。

只一秒,季悦笙被吓得大叫一声。目睹此景的祁司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以防意外状况发生。

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刹那坐起的关沁和季悦笙一样,发出了惊惧的叫喊声。她颤抖着双手,捂住脸颊,声音呜咽。“关沁,你没事吧?”季悦笙觉得自己被同学吓到实在是荒唐,忙从祁司怀里挣脱,跪在沙发前问。

关沁哭着抱住季悦笙,哀求道:“我们回学校吧,我不解梦了。我不想知道真相,我不想知道……”“你不怕被它永远禁锢住吗?”“可是我刚刚又做了一个梦……”关沁哽咽道,“我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可我居然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小时候的事情,还是梦中杜撰的故事,我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古怪的事情接连发生,祁司也开始怀疑关沁所谓重复做的梦。那到底是真相还是真相的保护色?她奶奶的失踪,会不会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如果想要解开这一切,大概得将时光倒流回十几年前关沁没有记忆的某一天。

回到学校后,关沁也还是无法正常入睡。整个下午直到点名集合前,她都和季悦笙还有祁司在一起。

没干别的,就是在学校食堂看着季悦笙面对美食,狼吞虎咽。“你慢点吃。”祁司拍了拍她的背,劝道,“没人和你抢。”

季悦笙咬了一口霉干菜蒸饺,又喝了一口鸡丝粥,津津有味道:“这才是天堂啊。你们不吃吗?”

关沁疲惫地笑了笑,摇头说:“没事,你多吃点,这顿我请。害你们碰见了不好的事情,也怪我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和梦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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