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第4卷:暗影渐起(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9 18: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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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罗伯特·乔丹,李镭

出版社:东方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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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第4卷:暗影渐起

时光之轮第4卷:暗影渐起试读:

各界赞誉

甫一出版即登上纽约时报畅销排行榜冠军。《时光之轮》系列不仅在销售成绩上获得肯定,作者罗伯特·乔丹恢弘的笔触更让全球二千万读者为之疯狂。 《时光之轮》被誉为“正统奇幻”及“剑与魔法”的最佳典范,该系列每一部都是一段独特的冒险,又相互交织成宏大的故事情节,作者通过巧妙的构思,将带你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史诗世界。“《时光之轮》……在英语世界,极少有其他的奇幻传说能与它相提并论,能超越它的就更是微乎其微了。”——芝加哥太阳报“宏大的、令人敬畏的、丰富多彩的故事情节,让人不由得想起托尔金的作品。”——出版人周刊“罗伯特·乔丹开始统治由托尔金一手开创的世界。”——纽约时报“《时光之轮》系列是惟一一部我致以崇高敬意的作品,与之相比,几乎每一部我读过的其他奇幻作品都黯然失色……这个系列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奇幻著作,时间将会说明一切。”——AbbyGold mith(评论家)“罗伯特·乔丹写下了关于光明和黑暗的鲜明形象,有时又有孩子气的惊奇,这里面虽然有着淡淡的托尔金风味,但他也创造了鲜明的自我写作风格。”—— PittsburhPress“《时光之轮》兼具文字的优美和情节的丰富,其中包含着格林兄弟的天真与魅力;赫胥黎的《勇敢新世界》的社会道德精神。这一切,再加上有血有肉的人物、隐秘晦涩的譬喻、趣味性的调剂、生动优美的自然风景,还有那种关于永恒的迷人感觉。作者借助一种语言创造了一个文学世界和这个世界可能具有的一切真实性。”——布鲁斯特·米尔顿·罗伯森,默特尔海滩太阳报“全方位感觉的史实。”——星期日时报“一场幻梦般的景象。”——SFX(英国著名大型幻想综合网站)“那些读奇幻的人可以欣喜若狂了,这是真正的艺术!”——JohnLee(奇幻作家)

时光之轮大地图

主要人物表

兰德·亚瑟:来自两河流域伊蒙村的牧羊少年,现在被宣称是转生真龙。

麦特·考索恩:来自两河流域伊蒙村,兰德的好友,具有难以置信的幸运。

佩林·艾巴亚:来自两河流域伊蒙村,兰德的好友,具有与狼沟通的能力。

奈妮薇·爱米拉:来自两河流域伊蒙村的女子,目前是白塔的一名见习生。

伊兰:安多女王摩格丝的女儿,目前是白塔的一名见习生。

明:全名是伊尔明黛达,一名拥有判读人类周遭灵光能力的少女。

萨琳·巴歇尔:一名号角狩猎者,又名菲儿,后来嫁给佩林。

罗亚尔:一名来自商台聚落的巨森灵,喜欢读书,酷爱树林。

汤姆·梅里林:一名走唱人。

泽凌·散达:提尔人,一名捕贼人。

玉座:两仪师的领袖,本名为史汪·桑辰,原属蓝宗两仪师。

沐瑞:一名蓝宗两仪师。凯瑞安达欧崔家族,雷芒国王的侄女。

岚:约缚于沐瑞的护法战士。

维林:一名褐宗两仪师。

莉亚熏:一名红宗两仪师,后来被证实是潜伏在白塔、效忠暗帝的黑宗两仪师。

爱莉达:一名红宗两仪师,曾是安多女王摩格丝的顾问。

盖温:摩格丝女王的儿子,伊兰的哥哥,目前在白塔学习护法的战斗技艺。

鲁拉克:艾伊尔人,塔戴得艾伊尔部族的首领。

艾玲达:一位塔戴得艾伊尔苦漠氏族的枪姬众,被智者选中的女子。

高尔:岩狗众的首领。

贝恩:一位拉得艾伊尔黑岩氏族的枪姬众。

齐亚得:一位高辛艾伊尔石河氏族的枪姬众。

戴恩·伯恩哈:圣光之子战斗指挥官杰夫拉·伯恩哈之子,现为圣光之子将军。

贝尔·多蒙:一名出生在伊利安的船长,喜欢收集古老的物品,并且有债必还。

艾格宁:一名身负任务的霄辰女战士。

兰飞儿:在十三名弃光魔使中,能力仅次于伊煞梅尔,又名“夜之女”。

杰辛·奈塔:一名在艾伊尔荒漠旅行的走唱人。

大事记

时间之初

创世主创世:

同一瞬间,暗帝撒丹被封印在煞妖谷,他是所有邪恶的源泉。他许诺谁若帮助他获得自由,他将给予曾服侍他的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财富,以及永生。

此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极少数能够操控至上力的人,他们可以利用至上力施行常人仅能够想象的巨大能力和奇迹,这些人被称作两仪师。他们成立了自己的组织,分为男性两仪师和女性两仪师。

两仪师中有些人因为追求永生和力量,成为暗帝撒丹的崇拜者,试图将暗帝从牢狱中拯救出来,他们和暗帝的其他追随者被称为暗黑之友。

传说纪元时期(起始时间不详,结束于世界崩毁之后)

大约三千年甚至更久以前,暗影战争爆发:

这是暗黑之友为拯救暗帝撒丹而发动的,又称作至上力之战。暗黑之友中最强大的十三个叫做背弃者。

同时,暗帝创造出兽魔人——一种人类跟野兽混血的扭曲种族,它们和暗黑之友一起进攻人类。

就在暗黑之友几乎快要成功时,男性两仪师路斯·瑟林·特拉蒙带领一百位男性两仪师(百盟团,传说纪元中力量最强大的战士),到煞妖谷重新封印了暗帝和那些背弃者,并制造了七片心灵之石,放置在暗帝囚禁之处的七处焦点上,一旦毁坏了这些心灵之石,暗帝就能被重新释放。

暗影战争结束之后,疯狂之年代开始:

在暗影战争中,当暗帝被路斯·瑟林·特拉蒙等男性两仪师封印时,他也发出了还击,用邪恶污染了真源男性的那一半,使得所有从真源获取力量的男性引导者都变得疯狂。

被称为“真龙”的两仪师路斯·瑟林就找出了他所有的亲属,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了,因此他得到了“弑亲者”的称呼。他最后毁灭了自己,但根据真龙预言,真龙将会在人类最危急的时刻转生,以拯救人类,不过转生真龙将会再度造成世界的崩毁。这段时间就被称为疯狂之年代,其确实长度无人知晓,但据信几乎延续了将近一百年,直至最后一名男性两仪师死亡疯狂之年代结束时,世界崩毁:

在疯狂之年代中,男性两仪师因为陷入疯狂而开始了毁灭世界的举动,这个世界的许多疆域因此而不宜人居,幸存者如同风中的沙砾一般四散飘零。这段大毁灭的经过被以“世界崩毁”之名记载于故事、历史和传说中。

世界崩毁之后,传说纪元结束。

灭后纪元时期(元年不详,大约是世界崩毁之后数百年,结束于兽魔人战争之后)

灭纪300年左右,十国联盟形成:

这是在世界崩毁、国家再度形成后所组成的联盟,他们的目的是摧毁暗帝。

灭纪335——336年,出现伪龙罗林·灭暗者。

灭纪1000——1300年左右,兽魔人战争期间:

这是持续了超过300年的一连串战争,在这段时间里,兽魔人的军队在全世界到处肆虐,他们的领袖是魔达奥,也是暗帝创造的生物。最后,大多数兽魔人都被消灭或者赶回妖境中。

在这漫长的战争中,有许多国家被彻底破坏,甚至还有些国家的疆域完全变得不宜人居。十国联盟也在兽魔人战争中被破坏,曼埃瑟兰就是在这场战争中灭亡的。

这段时间的历史都毁于战火,剩下的只有断简残篇。

灭纪1300—1308年,出现伪龙尤瑞安·石弓。

自由纪元时期(始自兽魔人大战之后,至百年战争结束)

自由纪351年,出现伪龙达维安。

自由纪939—943年,第二次龙之战争:

这是一场对抗伪龙桂尔·亚玛拉桑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一位名叫亚图的年轻国王有着非常突出的表现,即后来的亚图·鹰翼。

自由纪943——994年,亚图·鹰翼统治时期:

这名传奇君王的帝国包括了世界之脊西方的全部疆域,甚至远达艾伊尔荒漠以外的一些区域。他还于自由纪992年派出大军横渡爱瑞斯洋,期冀完成世界与民族的统一。但在他过世之后,这些远征军的联系就全都断绝了,而因为他的过世造成的权力虚悬,则直接引起了随后的百年战争。

自由纪994—1117年,百年战争:

这一连串战争的起源都是由于亚图·鹰翼的去世所造成的权力结构转移和变动所致。它们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爱瑞斯洋和艾伊尔荒漠之间的土地大都荒废,从暴风海到妖境之间的人群几乎全都被牵扯进去,历史纪录几乎全部被毁灭。亚图·鹰翼的帝国也在战争中分崩离析,之后,近代各国才陆续建立。

百年战争期间,圣光之子组织建立:

其目的是对抗日益猖獗的暗黑之友,它在随后的战争期间演化成一个完全的军事组织,痛恨两仪师,并且将所有支持或是与两仪师友好的人们视作暗黑之友。

新纪元时期(百年战争后直至目前)

新纪976—978年,艾伊尔战争:

新纪972年,安多王女提格兰的兄弟路克消失于妖境之后,提格兰随即也跟着失踪,这一意外引发了安多的继承之争,从而间接导致了艾伊尔战争。凯瑞安的国王雷芒死于这场战争中。

新纪997年,出现伪龙洛根。

新纪998年,出现伪龙马瑞姆·泰姆。

新纪998年,真龙现世:

在两河流域的小乡村伊蒙村,三名年轻人——兰德、麦特和佩林——遭到黑骑士和兽魔人的追杀,开始了对抗暗帝、拯救世界的旅程。转生真龙原来就是牧羊人兰德,他和他的朋友们,又会遭遇怎样的传奇历险呢?

前情提要

第三部《转生真龙》中关于真龙转生的预言日渐明朗,现实与梦境的牵绊愈来愈深,兰德等人追逐因缘的轨迹兵分四路,最后殊途同归在提尔之岩。

夏纳战士目睹了兰德与暗帝战斗的景象,相信兰德是转生真龙,从而聚集在他的真龙旗下。而麦特为了斩断红宝石匕首的诅咒,随褐宗两仪师维林前往塔瓦隆,同行的还有奈妮薇、艾雯、伊兰,以及“嗅罪者”修林。尽管真龙转生的消息已经传开,可猜忌与混乱也随之而来,狩猎者依然在全力搜寻瓦力尔号角,兰德本人则与两仪师沐瑞分歧日深。

佩林在梦中得到警告: “三条线编织在一起,分担着另一个毁灭的命运。一条被切断,三条全断。”并首次见到禁忌之剑凯兰铎。原来在真龙预言中,真龙舞起凯兰铎,提尔之岩将会陷落,这是真龙转生最重大的迹象之一。在一次兽魔人的袭击后,兰德不想再有人因他而死,所以不辞而别,离开队伍独自前往提尔,沐瑞、佩林等人前去追寻。离开时,明对佩林说在他肩上看见一只猎鹰和一只鹰,警告他要小心美丽的女人。

奈妮薇、艾雯等人回到塔瓦隆,却因擅自离开而被玉座处罚去厨房帮工。其实玉座另有计划,原来之前莉亚熏与十二个黑宗两仪师离开塔瓦隆,并抢走若干特法器,玉座授意奈妮薇与艾雯乘被惩罚之机调查此事,奈妮薇拉伊兰共同参与。

麦特得到救治。艾雯由于被认为具有梦卜的能力,而得到了珂芮宁·尼达的梦戒特法器,借此可以进入梦的世界——特·雅兰·瑞奥德。在成为见习生的仪式中,艾雯发现黑宗两仪师与十三名魔达奥融合,将产生更可怕的后果——惊怖领主。在一个神秘口信的引导下,奈妮薇、艾雯、伊兰发现了黑宗留下的物品,并察觉其中很多迹象都指向提尔。在玉座的首肯下,她们决定动身前往提尔,临行前她们协助麦特离开塔瓦隆,让麦特捎信给伊兰的母亲——安多女王摩格丝。

麦特凭借自己卓越的运气,通过赌博为自己赚足路费,却受到灰人伏击,又在客栈遇到走唱人汤姆·梅里林。麦特劝说汤姆同行,在送信过程中,却无意中发现女王的新顾问加贝瑞将对伊兰不利,便与汤姆搭船赶往提尔去保护奈妮薇、艾雯和伊兰。

沐瑞、岚、佩林与罗亚尔一路急追兰德,途中由于佩林救了一名被俘的艾伊尔人而被迫改走水路。船离岸时一名叫做萨琳·巴歇尔的女子要求加入,她自称狩猎者,并要求佩林称她为菲儿,意思是“猎鹰”。这使得佩林再次想起明临别时的预言。

奈妮薇、艾雯和伊兰在救了一名艾伊尔枪姬众后,又被这批艾伊尔人所救。经过长途跋涉,奈妮薇三人在提尔登陆,通过当地智妇桂娜大妈的帮助,请捕贼人泽凌·散达帮忙寻找逃亡的黑宗两仪师。

佩林等人也抵达了提尔,他们在一家旅店住下后,佩林帮助隔壁铁匠打铁,借此思考自我,得到铁匠赠予的一柄铁锤,这期间菲儿一直注视着他。随后沐瑞调查回来,召集大家说萨门大君就是弃光魔使之中的拜拉奥,并推测拜拉奥因为无法拿到凯兰铎,而设计让兰德拿到剑后进而抢夺。

由于黑宗两仪师的施法逼迫,泽凌泄露了奈妮薇三人的秘密,三人被莉亚熏等黑宗擒获。恰巧麦特为给汤姆治病找到桂娜大妈,得知她们被抓的消息,便立即赶往提尔之岩城堡。在城堡中麦特遇到泽凌,当听说麦特准备潜入石堡救出女孩,内疚不已的泽凌也加入了麦特的援救行动。

菲儿误中了本来是为沐瑞设下的陷阱,被摄入梦境中。沐瑞决定乘机攻击潜伏在提尔之岩城堡的弃光魔使拜拉奥。佩林则选择进入梦境救助菲儿,来到了梦里的提尔之岩。

艾雯在地牢中醒来,发现梦戒还在,便借此进入特·雅兰·瑞奥德里导引,与守卫的黑宗两仪师展开争斗。

此刻兰德也来到了提尔之岩,一路杀向凯兰铎所在的地方。因缘的线索在提尔之岩编织交汇,暗帝与真龙的战斗再次展开……真龙挥舞凯兰铎,提尔之岩终于陷落,龙之人众聚集在兰德身旁。在提尔之岩城堡上空,真龙旗高高飘扬,街道上的人们都在高声颂扬转生真龙的名字。

暗影将覆盖世界,让每一片大陆陷入黑暗。即使在最渺小的角落里,也找不到光明与安全。根据预言中的记载,自黎明而来之人,孕育自枪姬之人,他将伸出双手,抓住暗影,整个世界将在救赎的痛苦中号叫。全部荣光都归属于造物主,归属于光明,归属于那个将再次转生之人。愿光明从他手中拯救我们。——摘自《卡里雅松轮回》之注释瑟瑞林·达·莎梅勒·莫塔拉贾拉麦德至高女王珂梅勒的建言姐妹第三纪元,约灭纪325年时光之轮4暗影渐起上第1章暗影的种子

时光之轮旋转不息,岁月来去如风,世代更替只留下回忆;时间流淌,残留的回忆变为传说,传说又慢慢成为神话,而当同一纪元轮回再临时,连神话也早已烟消云散。在某个被称为第三纪元的时代,新的纪元尚未到来,而旧的纪元早已逝去。一阵风在末日山脉刮起。这阵风并非开始,时光之轮的旋转既无开始,也无结束。但这确实也是一个开始……

向北又向西,风在清晨的阳光下吹拂,掠过看不见尽头的滚滚草原和零星可见的灌木丛,跨过流淌不息的鲁安河,穿过犬牙交错的龙山顶峰。这座记载于传说中的险峰挺立在广袤的大平原上,轻盈的白云也只能在它的腰间盘绕,碰不到它不断冒出烟气的峰尖。龙山,真龙丧命、传说纪元结束的地方,也是真龙将要或者已经转生之地。向北又向西,将裘德、代伦和亚林代尔等村庄甩在身后。在那里,有雕石花边的拱桥一直通向闪亮之墙。那一片宏大的围墙后面,是许多人心目中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塔瓦隆。每个傍晚,龙山顶峰的阴影刚好能碰触到它。

在这片城墙后面,两千年前由巨森灵建造的建筑物,看上去如同从大地中生长出来,而不是用一砖一瓦搭建而成;将它们塑造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似乎是千年来的风雨蚀刻,而不是巨森灵匠人巧夺天工的双手。这些建筑中,有些会让人联想到飞翔的鸟雀,或者是深海里巨大的贝壳。高耸的楼塔,有的呈细长的柱状、螺旋形,还有的在顶端向外扩展成喇叭口形。悬在百步以上的空中桥梁将它们彼此连接,而这些桥常常是没有栏杆的。刚刚来到塔瓦隆的人,都会因这番奇景而惊讶不已。

白塔是这些高塔中最巨大的一座,也是这座城市的主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经过抛光的玉石。时光之轮围绕塔瓦隆旋转,塔瓦隆则围绕白塔旋转,这座城里的人们都这么说。来到塔瓦隆的旅行者在看到城外的桥梁前,在他们的船长看到这座巨岛前,就能看见白塔反射着阳光,如同耀目的火炬。围绕在白塔围墙之外的方形大广场和白塔相比,也显得窄小了许多,广场中的人更小得和虫子差不了多少。但即使白塔是塔瓦隆城中最小的一座建筑,作为两仪师力量的核心,它仍然会是这座岛城的君主。

尽管广场上人数众多,但巨大的广场仍旧显得空旷。在广场边缘,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成了一团,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日常事务;但愈是靠近白塔,人就愈少,在高大的白色围墙周围五十步的地方,石板地面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当然,在塔瓦隆,两仪师得到的并非只是尊敬,玉座统治着这座城市,就像她统治着两仪师,没有谁会想在不必要的时候靠近两仪师的力量。人们喜欢在客厅里安放豪华的壁炉,并不代表人们喜欢走进壁炉中的火堆里去。

不过真的也有人会来到这里,走上塔前宽阔的阶梯,走向可以让十二个人并肩进入、雕花繁复的大门。两扇大门敞开着,欢迎任何的来访者。总是有人需要帮助,总会有人为某个疑问而来寻求答案,他们认为有些疑难只有两仪师能解决。这样的人有些住在塔瓦隆附近,还有许多来自很远的地方,如艾拉非和海丹、沙戴亚和伊利安。很多人在这里得到了帮助和指点,不过通常不是他们所预料和希望的。

明一直戴着宽大的斗篷兜帽,将她的脸深深地藏在阴影里。天气很热,不过这件斗篷的布料很轻薄,所以人们不会觉得她的穿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会以为她是个过于害羞的女子。而且,有许多人在走进白塔时都会害羞的。总之,她只是个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女孩。她的黑头发和离开白塔时相比更长了一些,不过还是没碰到肩膀。衣裙是朴素的蓝色,只在领子和袖口的地方有一圈窄窄的白色杰瑞可丝镶边。她的衣着就像是一个富裕农夫的女儿穿上她最好的节日衣装,前来白塔拜谒,和其他踏上这道宽阔阶梯的女子一样。至少,明希望她看上去和她们是一样的。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些女子,不再怀疑自己和她们有什么不同。我能做到。她对自己说。

她一路跋涉来此,绝不能在紧要关头退缩。这样的外表是很好的伪装,白塔里知道她的人都只记得她是个短发、总是穿着男孩的上衣和裤子的女孩,而不是一个穿裙子的少女。它一定要是个有效的伪装,实际上,明对于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在接近白塔时,明的胃一阵抽搐。她抓紧胸前包袱的系带,那里装着日常衣物和靴子。实际上,除了寄放在离广场不远处一家客栈的马儿外,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个包袱里了。如果运气好,她会在几个小时之后重新骑上那匹阉马,经由欧森特兰桥向南方奔驰而去。

明并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再回到马背上去,特别是在马鞍上一刻不停地连续颠簸了几个星期之后。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从不认为白塔会是个热情好客的地方,而在这个时候,它几乎就像暗帝在煞妖谷的监狱一样可怕。哆嗦了一下,她希望自己没想到过暗帝。我只想知道,沐瑞会不会以为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她要我这么做?光明助我,我的行为和一个傻女孩简直没什么两样,为了一个愚蠢的男人而做傻事!

她不安地踏上了阶梯,每一级宽大的台阶都需要走两步之后,才能到达下一级台阶。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没有停留片刻,用敬畏的眼神凝望高耸入云的白塔。她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

在大门里面,环绕圆形入口大厅的墙上几乎全部是拱门,求告者们都簇拥在这座扁球形穹顶大厅正中间。几个世纪以来,无数求告者的足迹将这里的白石地面打磨得光滑而凹损。从那些足迹里,至今似乎都能看出它们主人紧张焦急的心情。在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只是想着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还有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一名农夫和他的妻子穿着粗糙的羊毛衣服,互相紧握对方长满老茧的手;和他们并肩而立的是一名穿着天鹅绒缀边丝衣的女商人;一名女仆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一只雕银小匣子,毫无疑问,那里面装着她的女主人敬献给白塔的礼物。要是在别的地方,这名商人会向如此贴近她的乡下人抛去一个轻蔑的目光,且这对农人夫妇很可能会抱歉地低下头,向后退去。但现在不行,在这里不行。

在求告者中几乎没有男人。明并不因此而感到惊讶。大多数男人在两仪师身边都会感到紧张。所有人都知道,世上曾经有过男性两仪师,而导致世界崩毁的,正是那些男性两仪师。三千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人们淡忘这段惨剧,尽管时间已经改变回忆中的很多细节,但关于能够导引至上力的男人的故事,仍然是吓唬孩子们最好的工具。因为暗帝对阳极力的污染,让那些男人注定无法逃脱疯狂与毁灭的命运。在这些故事里,最为可怕的人是路斯·瑟林·特拉蒙——龙——路斯·瑟林·弑亲者——开始崩毁世界之人。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因这些故事而颤栗不已。预言中说,龙会在人们最需要他时转生于世,在末日战争,也就是最后战争中与暗帝对决。但这并不能改变大多数人对于与至上力相关联的男人的看法。现在,任何两仪师都会捕猎有导引能力的男人。在两仪师的七个宗派里,红宗两仪师更是专职于此事。

当然,这和向两仪师求助并不相关,但还是很少有男人会在与两仪师和至上力发生关系时感到轻松的。这样的男人很少,只有护法例外,但每个护法都和两仪师有着约缚关系,所以很难被当成一般的男人看待。俗话说:“男人的手上如果有刺,他宁可切断手臂,也不会请求两仪师帮助。”女人总是用这句话来说明男人的顽固和愚蠢。明却听到不止一个男人说过,丢掉一只手也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她很想知道,如果这些人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在尖叫声中四处奔逃,很可能会是这样。如果他们知道她来这里的原因,她也许没办法活着被白塔的卫兵捉住,并被关进监狱。她在白塔里有朋友,但那些朋友既无权势,也没有影响力。如果她的意图被发现,不仅她的朋友们没办法帮助她,很可能还会被她一同拖进绞刑架的绳圈,或者是刽子手的刀下。当然,这是指她还能活到接受审判的情况下,实际上,她很有可能根本来不及受审就被永远地封住嘴巴。

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种事情。我会活着进去,我也会活着出来。光明烧了兰德·亚瑟吧,是他让我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有三到四名见习生正在这座圆形大厅里来回巡视,温和地和求告者们说着话。她们的年纪和明差不多,也许还要更年长一些。她们的白色衣裙上没有装饰,只是在衣襟边缘有七道彩色镶边,它们代表着两仪师的七个宗派。不时会有一名全身素白的初阶生从里面走出来,引领某个求告者走进白塔深处。她们比见习生更年轻一些,有些还只是女孩。跟在她们身后的求告者脸上往往充满了热切的希望,但脚步却拖曳着,不愿前行。

当一名见习生出现在明面前时,她紧紧地抓住包裹。“光明照耀你,”卷发女子敷衍塞责地说,“我的名字是芙芮恩,白塔能提供你何种帮助?”

芙芮恩黝黑的圆脸上带着那种忍耐无聊工作的表情。根据明对见习生的了解,她现在也许更想去进行她的研究,学习如何成为两仪师。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认出明。她们俩以前在白塔里见过,不过只是一面之交。

明也装作不认识她,低下头,显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这让她看起来和其他求告者没什么不同,有许多乡下人并不明白见习生和真正的两仪师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别。她用斗篷遮住自己的脸,朝芙芮恩身边望去。“我有个问题,一定要向玉座猊下寻求答案——”明开口道。就在这时,三位两仪师出现在入口大厅里。明不由得停住了话头。她们分别从两座拱门走进大厅。

见习生和初阶生只有在两仪师靠近时才会向她们行屈膝礼,除此之外,她们的工作并没有受到影响,也许只是工作的步调加快了些。但求告者们就不是这样,他们看上去全都屏住了呼吸。在白塔和塔瓦隆以外的地方,他们也许会以为这三位两仪师只是三位看不出年龄的女子,三位正值盛年、只是比她们外表的年龄更加成熟的女人。而在白塔里,她们的身份是不言自明的。一名长期与至上力发生关系的女人并不像其他女人一样,会遭受岁月的侵蚀。在白塔里,人们不需要用巨蛇戒来确认两仪师的身份。

一片由屈膝礼形成的波纹在人群中扩散开来。不多的几个男人都痉挛似的弯下腰,甚至还有两三个人跪在地上。那名女富商看起来很害怕,而她身边的那对农人夫妇就像是看到传奇变成了真实。对大多数人来说,和两仪师打交道的经验只是来自道听途说的谣言。在这众多求告者中,除了那些本来就住在塔瓦隆的人之外,真正见过两仪师的人很少。即便是塔瓦隆人大概也很少有机会如此靠近两仪师。

但真正让明僵住舌头的并不是这些两仪师。明有时候能看见人们身边出现不寻常的影像,那是一些转瞬即逝的虚像和光晕。偶尔,她知道其中一些影像的意思。她能看见影像的时候很少,知道其中含意的时候就更少。但只要她能知道,她所解读出来的信息总是正确的。

与一般人不同,两仪师和她们的护法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虚像和光晕。有时候,她们身边的影像舞动变化得过于繁乱,甚至会让明感到晕眩。虽然影像数量众多,但对于解读并没有帮助。明对两仪师的影像所知道的并不比对其他人的更多。但这次,她知道了她不想知道的事情,这让她颤抖不已。

三位两仪师中,她只认识一位,那是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子,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她的腰际。她的名字是安耐达,属于黄宗,她的四周有一圈惨淡的褐色光环,光环上出现了一道道腐烂的裂缝,整个光环随着这些裂缝的腐烂而萎缩、碎裂。安耐达身边的小个子金发两仪师属于绿宗,她的肩上披着绿色流苏的披肩,披肩上的塔瓦隆之焰在她转身时忽隐忽现。在她披肩上的葡萄藤和苹果花刺绣之间,如同生在那里一样,有一个人类的骷髅,一个小的女人骷髅,它经过了清洁,并被阳光晒成了白色。第三位两仪师从大厅另一边的拱门进来,是一名身材丰满的漂亮女人,她没有戴披肩,大多数两仪师在典礼以外的时间里是不会戴披肩的。她扬起的下巴和耸起的双肩说明了她的力量和骄傲,冷冷的蓝眼睛似乎正从一片破烂的血色帘子后方望着大厅里的求告者,深红色的血丝不停地从她的脸上贯流而下。

鲜血、骷髅和光环在她们三个人周围闪烁、消退,再次出现、消退。求告者们敬畏地望着她们,只看见了三位能够碰触真源、导引至上力的女子。只有明看见了更多,只有她知道,这三名女子将要死亡,而且是在同一天。“玉座不见任何人。”芙芮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往后的十天之内,她都没有接见公众的安排。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会安排你拜见能为你提供最好帮助的两仪师。”

明的目光落到臂弯里的包裹上,就停在了那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再看到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她们三个人!光明啊!会出什么事,让三位两仪师在同一天死亡?但她知道,她就是知道。“我有权和玉座猊下谈话,私人谈话。”这是个很少被提出的权利。有谁敢提出?但它确实存在,“任何女人都有这个权利,而我现在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以为玉座会亲自和每一个来到白塔的人见面?别的两仪师也能帮助你的。”芙芮恩用加重的口气说出每一个名衔,仿佛是想吓住明,“现在,告诉我你的请求,还有你的名字。这样,初阶生就能知道该带你去找谁。”“我的名字是……伊尔明黛达。”明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不禁哆嗦了一下。她一直都很讨厌这个名字,但根据她的记忆,玉座应该是少数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之一,但愿她还记得。“我有权和玉座猊下交谈,我的请求只能单独对她诉说,我有这个权利。”

见习生扬起一边的眉毛,“伊尔明黛达?”她的嘴唇扭曲成一个调侃的微笑,“你这么坚持你的权利。好吧,我会告诉撰史者,你想和玉座进行私人会面,伊尔明黛达。”

明听着她故意用加重的音调说出“伊尔明黛达”,很想甩她耳光,但还是努力地嘟囔出一声:“谢谢。”“先不必急着谢我,毫无疑问,在撰史者有时间做出答复之前,你得要等上几个小时,而且她一定会告诉你,你可以在玉座下次会见公众时提出你的请求。耐心等待吧,伊尔明黛达。”她给了明一个虚假的微笑,便转身离去了。

明咬牙切齿地抱着她的包裹靠在两座拱门间的墙上,并试着想躲进白色的岩石浮雕里。不要信任任何人,在见到玉座前都要尽量避免别人的注意。这是沐瑞对她的叮嘱。沐瑞是她信任的两仪师之一,至少在大多数时间里是可以信任的。不管怎样,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她所要做的就是见到玉座,然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又能穿上她自己的衣服,探望她的朋友,并离开这里。她不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

看到那三位两仪师离开大厅,明不禁松了口气。三名两仪师在同一天死亡,这是不可能的——一般人一定会这样说。但它一定会发生。无论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当她知道一个影像的含意时,它就会实现。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玉座,这件事或许和她为沐瑞带来的讯息同样重要,虽然她仍然无法相信这件事。

另一名见习生走出来,接替先前的同伴继续工作。在明的眼里,横栏飘浮在见习生的苹果脸前面,仿佛是一个笼子。初阶生师尊雪瑞安正朝大厅里望过来,瞥了明一眼。明急忙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地面。雪瑞安相当熟识她,而且,这位红发两仪师的脸看上去满是瘀伤和裂痕。当然,那只是个影像,但明还是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自己脱口惊呼出声。雪瑞安,伴随着她的冷静、威严和镇定,给人的感觉如同白塔一般不可动摇。没有东西能伤害雪瑞安,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将要发生。

门边还有一位明不认识的两仪师,她戴着褐宗两仪师的披肩,走在她身边的是一名身穿红色羊毛衣服的矮胖妇人,衣服的做工相当精致。矮胖妇人走起路来像女孩一样轻快,容光焕发,还差点因为克制不住的快乐而大笑起来。褐宗两仪师也在微笑,但她的光晕正在衰退,如同一根烧尽的蜡烛。

死亡——损伤、囚禁和死亡,对于明来说,这一切就像是印在纸上那样清晰。

明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想再看到这些影像了。但愿她能记得,她心想。在她从迷雾山脉到这里的漫长旅途中,她一直都不曾感到绝望,甚至在先后两次有人试图偷窃她的马匹时,她也没有。但她现在感到绝望了。光明啊,但愿她能记得那个该死的名字……“伊尔明黛达?”

明吓了一跳,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初阶生看起来才刚到能够离开家的年纪,也许是十五岁或者十六岁,不过她正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一些。“嗯?我是……那是我的名字。”“我是赛拉,如果你想跟我来……”赛拉尖细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玉座猊下要在她的书房会见你,就是现在。”

明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跟在她身后。

明的面孔仍然藏在斗篷的深兜帽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四周的观察。她看到的愈多,就愈急着想见到玉座。宽阔的走廊地面上铺着颜色亮丽的瓷砖,墙壁上装饰着织锦挂毯,黄金灯架排列在走廊两侧,但走廊里却见不到几个人影——白塔本来是为了比现在更多的人众而建的。当明在白塔里拾级而上时,她看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带着表明暴力与危险的虚像和光晕。

不止一个护法从她们身边匆匆而过,却没有人看她们一眼。这些男人就像是正在狩猎的狼,他们的剑和他们本身的致命感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但明在他们身上看到鲜血四溢的脸,遍布全身的伤口,刀剑和长矛在他们的头顶舞动,正朝他们步步进逼。他们的光晕都在疯狂地闪烁,闪耀着匕首锋刃死亡的光芒。她看见死人在行走,知道他们会与那些大厅里的两仪师在同一天死亡,顶多多活一天。一些胸前佩戴塔瓦隆之焰徽章的仆人在为他们的工作而奔忙,其中有男也有女,他们身上也都带着暴力的痕迹。明从眼角瞥见侧廊中的一位两仪师,锁链环绕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另一位两仪师从明和她的领路人面前横穿而过,一副银色的项圈套在两仪师的脖子上。明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她一心只想尖叫。“从没来过这里的人往往会被这个地方所震撼,”赛拉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自然一些,仿佛白塔就像是她的家乡一样,但显然不太成功。“不过你在这里是安全的,玉座自会安排好一切。”说到玉座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变得尖细了。“光明啊,但愿她能安排好。”明低声嘟囔着。初阶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当她们走到玉座书房外的走廊时,明的肠胃几乎纠成了一团,她差点就踩在赛拉的脚跟上。她早就想超过赛拉,跑进玉座的房间了,只是因为要假装成一个第一次来到白塔的人,她才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赛拉身后。

玉座房间的一扇门打开了,一名金红色头发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几乎一头撞进了明和陪她而来的领路者中间。他的个子很高,腰杆挺直,身体强壮,蓝色的外套在袖子和领子上装饰着繁复厚重的金线刺绣。他是传坎家族的盖温,安多女王摩格丝的儿子,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告诉别人,他是一位正在生气的高傲年轻爵士。明没来得及低下头,盖温直接望进她的兜帽,看到了她的脸。

盖温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老大,又立刻眯成两道细缝,只露出一点冰的蓝色:“你回来了,你知道我妹妹和艾雯到哪里去了?”“她们不在这里?”突然而至的惶恐让明忘记了一切。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抓住了盖温的袖子,急切地盯着他,逼得盖温不得不后退一步。“盖温,她们在几个月前就应该回白塔了!伊兰、艾雯和奈妮薇,和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仪师维林和……盖温,我……我……”“镇静一点。”盖温说着,将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轻轻挪开,“光明啊!我不是想把你吓成这样的。她们平安回来了,但却对她们去了哪里和为什么要离开一个字也不说,至少对我是一个字也不说。我想,你会告诉我一些事情?”明觉得自己把表情维持得很自然,但盖温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说下去:“我想你不会,这个地方的秘密还要多过……她们又消失了,奈妮薇也消失了。”盖温说到奈妮薇的时候,就好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奈妮薇是明的朋友,但对盖温来说却没什么意义。他的声音又变得粗蛮起来,语气每一秒都变得更加紧张:“又一次,不留一个字就离开了,一个字都没留下!她们好像是正在某个农场,为了她们上次的逃跑而忏悔苦修,但我不知道那个农场在哪里。玉座从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明哆嗦了一下,片刻之间,干涸的血痕让盖温的脸仿佛罩上一张残酷的面具。这让明受到了双重打击,她的朋友们离开了——这一路上,她心里只要想到回白塔能遇到这些朋友,总是让她感到安慰——还有盖温将在两仪师死亡的那一天受伤。

尽管自从走进白塔以来,她看见了那么多凶兆,尽管她很害怕,但刚才那些景象并没有对她造成真正的触动。打击白塔的灾难会扩散到塔瓦隆以外很远的地方,但她不属于白塔,她永远也不会属于这里。不过盖温是她认识的人,是她喜欢的人,他现在却要受到伤害,且他受到的伤将远不止于流出那些血,远不止于肉体的伤害。巨大的灾祸裹挟住白塔,让明受到打击的是,遭受伤害的将不仅仅是与她有着深深隔阂的两仪师,还有她的朋友,她们是属于白塔的。

从某种角度来看,明很高兴艾雯她们不在这里,很高兴自己不必看到她们,她害怕在她们身上看到死亡的痕迹。但明又希望能看到她们,她想确认她的朋友们身上没有异常,或者有着能够活下来的痕迹。光明在上,她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离开?明了解这三个人,她觉得如果盖温不知道她们在哪里,很有可能是她们不想让他知道,很有可能是这样。

突然间,她记起自己身处何地,以及来到这里的原因。这里并非只有她和盖温两个人。赛拉似乎也忘记了她正要带领明去拜见玉座,她似乎已经忘记除了这名年轻爵士以外的一切事情,而这名年轻的爵士却对瞪大双眼的初阶生视而不见。不过,继续装成初来白塔的普通人已经没有意义了,明正站在玉座房间的门口,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了。“盖温,我不知道她们在哪里,但如果她们正在农场进行苦修,也许此刻她们全身都是汗水,泥巴一直沾到她们的腰际,而她们肯定最不想让你看见她们这副样子。”实际上,她们三个人的失踪让明几乎和盖温一样不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事情正在发生,有太多的事情和她们,和她有着关联。但她们被送出去接受惩罚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你触怒玉座对她们并没有帮助。”“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农场,我甚至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如果她们真的只是在拔野草,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的隐瞒与回避。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艾雯……”他紧盯着自己的靴尖,皱起了眉,“我是被派来照看伊兰的,如果我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我怎么保护她?”

明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她需要照顾?她们需要保护?”但如果是玉座派她们去了某个地方,也许她们真的需要保护。玉座会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派到熊窝里去,只给她一根鞭子当武器,如果这样符合她的目标。她还会预期那个女人回来时,手里能拿着一张熊皮,或者是牵着一头被锁链绑住的熊,一切如玉座所令。但如果明把这些想法告诉盖温,只会加强他的怒火和担忧。“盖温,她们已经向白塔立下誓言,如果你胡乱搅局,她们会不高兴的。”“我知道伊兰不是孩子,”盖温显出一副强自忍耐的样子,“虽然她总是在像孩子般逃跑和当两仪师玩之间摇摆不定。但她是我妹妹,而且,她还是安多的王女。继母亲之后,她将成为女王,安多需要她安然无恙地坐上王座,而不是另一场继承战争。”

当两仪师玩?很显然的,盖温不清楚他妹妹的天赋。自从有安多这个国家以来,安多的王女全都会被送到白塔接受训练,但伊兰是第一个有足够天赋可以晋升为两仪师的王女,而且是一位强大的两仪师。很有可能,盖温也不知道艾雯和伊兰同样强大。“那么,无论她是否愿意,你都会保护她?”明的语气相当冰冷。她想让盖温知道,他犯了一个错误,但盖温没注意到这个警告,只是同意地点了点头。“自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这就是我的责任,我的血永远都要护卫在她前面,我的生命要在她之前献出。当我刚刚能在她的摇篮外看着她的时候,我就立下了这个誓言。加雷斯·布伦向我解释了这个誓言的含意,我不能在此刻打破它。安多需要她,更甚于需要我。”

盖温神态平静而毫不动摇地说着,仿佛正在接受一件自然而正确的事,这让明感到一阵颤栗。她一直以为盖温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欢笑和恶作剧。但现在的他和以前明眼中的盖温完全不同。她觉得造物主在制造男人的时候一定是累了,有时候,这些男人看起来真不像是正常人。“那么艾雯呢?你对她立下了什么誓言?”

盖温的表情没有改变,但他微微地挪动了一下双脚:“我关心艾雯,当然,还有奈妮薇。伊兰的伙伴如果出了事,她肯定也不会安全。我想,她们应该还在一起,当她们还在白塔的时候,我很少看见她们分开。”“我母亲总是告诉我,男人都是满口谎言,所以嫁一个不太会说谎的男人就可以了,你就有这样的特质。只是我想,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有些事情会发生,”盖温平静地说,“而有些永远也不会。因为艾雯的离去,加拉德非常苦恼。”加拉德是盖温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两个被送到白塔接受护法的训练,这是安多的另一项传统。在明看来,加拉艾崔德·达欧崔是一个不顾效果好坏,只是一味坚持正义的呆子。但盖温看不到他的错误。对于被加拉德放在心上的女人,盖温更不会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明想摇醒盖温,想在他的脑子里塞进一些理智,但她现在没这个时间。玉座在等待她,她有紧急的事情要告诉玉座。更何况,赛拉就站在她身边,无论这位初阶生的眼睛已经瞪得多么大。“盖温,我是被玉座叫来的,等我和她说完事情之后,我能在哪里找到你?”“我会在训练场,只有在我和夏马练剑的时候,才能停止对她们的担忧。”夏马是一位剑技大师,也是教授剑术的护法。“大多数日子里,我几乎都会待在那里,直到日落。”“很好,那么,我会尽快赶过去。小心你的言行,如果你让玉座对你发怒,伊兰和艾雯可能也会承担这股怒火。”“我没办法承诺这一点。”盖温坚定地说,“现在时局很不稳定,比如凯瑞安的内战;塔拉朋和阿拉多曼之间的战争更糟;还有伪龙。到处都是谣言和灾祸。我不是指白塔是这些问题的幕后主使,但即使在这里,事情也很不正常,或者是显得不正常。伊兰和艾雯的消失并不是这一切的全部,但她们是我所关心的。我会找出她们在哪里,如果她们已经受到了伤害……如果她们死了……”

盖温怒容满面,刹那间,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副血红的面具,而且还有其他的:

一把剑飘浮在他的头顶,一面旗帜飘扬在剑后。那把剑的握柄很长,就像大多数护法的佩剑那样,在稍稍弯曲的剑刃上,雕刻着一只苍鹭,这是剑技大师的徽记。明无法确定这把剑是属于盖温,还是要伤害他。那面旗帜上绣着盖温的徽章——冲锋的白色野猪,但旗子的底色是绿色,而不是安多的红色。剑和旗帜都随着血迹很快就消退了。“小心,盖温。”明的这句话有两个含意:要盖温小心他所说的话,还要小心一些就连明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你一定要非常小心。”

盖温的眼睛仔细端详着明,仿佛听到了明心底的声音。“我……会试试的。”盖温最后说道。他做出一个笑容,几乎就像明记忆中的笑容一样,但刻意的感觉太明显了。“我想,如果我不想落后加拉德,我最好回训练场去。今天早晨,我在对夏马的演练中五场胜了两场,而加拉德上次胜了三场。”突然间,盖温好像第一次真正地看到明,他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你应该多穿裙子的,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好看。记住,我会在那里,直到日落。”

他转身走开了,迈着与护法一样危险而优雅的步伐。明发觉自己正在抚平腰间裙子上的皱褶,急忙停止双手的动作。光明烧了所有的男人!

赛拉吁了一口气,就好像她刚才一直都没有呼吸,“他真是好看,不是吗?”她的样子好像是在说梦话,“当然,不像加拉德爵士那么好看。而且你真的认识他。”最后这句话带有一点疑问的成分,但仅仅是一点。

初阶生的赞叹引起了明的注意。这个女孩会在初阶生庭院和她的朋友谈论这件事。女王的儿子肯定会是一个经常被提起的话题,特别是当他相貌英俊,又有着走唱人故事中的那种英雄气概时。一名陌生女子只会让这个话题更加有趣,引发更多的遐想。不过,明对此也无能为力,不管怎么说,现在它还不会导致什么伤害。“玉座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到。”明说。

赛拉睁大眼睛,大声抽了一口气。她一只手抓住明的袖子,向前跳着打开玉座的房门,拖着明走进房里。她们刚走过房门,初阶生立刻匆忙地行了个屈膝礼,有些慌张地说:“我带她来了,两仪师莉安,这就是伊尔明黛达小姐,玉座猊下是要见她吗?”

房间前厅的这位高个子、古铜色皮肤的女士披着一掌宽的撰史者圣巾,蓝色的圣巾代表她来自蓝宗。她双手叉腰,等到赛拉站定身体,就丢给她一句:“占用了你很长的时间,孩子,回去做杂务吧,现在。”赛拉又行了个屈膝礼,就像她刚才进来时一样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明只是紧盯着地面,她的兜帽仍然罩在她的头上,遮住了她的脸。刚才在赛拉面前的鲁莽已经很糟糕了,不过至少那名初阶生不知道她的名字,而莉安则是白塔中除了玉座之外,最为熟悉她的人。明虽然深信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在走廊里发生过那些事情之后,她决定直到和玉座单独会面前,都要谨守沐瑞的指示隐瞒身份。

这一次,她的防范并没有起作用。莉安向前走了两步,将她的兜帽向后掀去。撰史者立刻就哼了一声,仿佛有人戳了一下她的肚子。明抬起头,挑战似的直视着撰史者,竭力装作自己并不想从她面前蒙混过关的样子。平直的黑发垂在撰史者的面孔周围,只比明的长一点。这位两仪师的表情里有着惊讶和因为惊讶而产生的不悦。“那么,你就是伊尔明黛达了,对不对?”莉安飞快地说。她说话的速度向来都很快。“我必须承认,这身衣服确实比你以往一般的……穿着更适合你。”“如果可以的话,两仪师莉安,请称呼我明就好。”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平淡如常,但想要掩饰目光中的怒意实在是很难。撰史者的声音里有着太多调侃她的意味。如果她母亲一定要用故事中的人物帮她取名字,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个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男人叹气的女人的名字?而在这个女人不叹气的时间里,她也总是在鼓励男人们为她的眼睛和微笑编写歌曲。“很好,明,我不会问你去过哪里,以及为什么你会穿成这样回来。看样子,你有问题要问玉座。我不会向你问这些事,至少现在不会。”但撰史者的表情也在告诉明,她会在日后查问明这些事情,并取得答案。“我想,玉座知道伊尔明黛达是谁?当然,在她命令将你直接带进来,并要与你单独会面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了。只有光明才知道,为什么她会同意你的要求。”撰史者忽然因为关切而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孩子?你病了吗?”

明小心地让面容恢复平静,“没有,我没事。”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撰史者的脸上出现了一副透明的面具,那是一张正在尖叫的面孔。“我可以进去了吗,两仪师莉安?”

莉安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向房间的内室一转头,“你可以进去了。”明顺从地快步朝内室走去,那种姿态就连最苛刻的女工头看了也会满意。

在数十个世纪以来,玉座的书房曾经属于许多显赫而强大的女子,她们留下的痕迹充满了这个房间:高大的壁炉中现在没有火焰,它完全由来自坎多的金色大理石砌就。覆盖墙壁的嵌板是一种带有奇特斑纹的白色木材,它比铁还要硬,上面却雕满了奇禽异兽,鸟兽的毛羽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这些壁板来自艾伊尔荒漠以外,已经有超过一千年的历史,而那个壁炉的历史更超过它的两倍。抛光的红石地板来自迷雾山脉。高大的拱窗外是一个阳台。彩虹色的石雕窗框闪烁着珍珠的光泽,它来自于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在世界崩毁时沉入了风暴海。从那之后,再没有人见过第二件这样的作品。

这个房间现在的所有者是史汪·桑辰。她是提尔一户渔家的女儿,由她带进这个房间的家具都很简单,只是做工和打磨非常精细而已。她坐在大桌子后面一张坚固的椅子里,这套桌椅在普通的农舍中经常能看见。房里的另一把椅子也同样朴素,现在摆放在大桌子另一边的一张小提尔地毯上面。地毯上只有简单的蓝色、棕色和金色图案。分散在各处的阅读架上摊开放着六本书。这就是房里全部的摆设了。一幅画挂在壁炉上方:小渔舟正在龙指海湾的芦苇丛中撒网捕鱼。史汪的父亲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渔舟。

史汪·桑辰有着两仪师无瑕的面容,但第一眼看上去,她的相貌就像她的家具那样简单。她的身体很结实,面容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英俊。她衣着上惟一的饰物只有宽阔的玉座圣巾,代表七宗派的纹彩依次排列在圣巾上。像其他两仪师一样,她的年纪无法确定,漆黑的头发上看不见一丝灰色,锐利的蓝眼睛里没有半点浑浊,坚毅的下巴说明着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玉座的果敢。超过十年的时间里,史汪·桑辰有权召来不同的统治者,无论他们是多么强大,无论他们多么憎恨白塔、害怕两仪师,他们都不得不来。

当玉座绕过桌子时,明放下身上的包裹,笨拙地行了个屈膝礼,一边却在烦躁地低声嘟囔着。她不想失礼——还没有人在史汪·桑辰面前失礼过——但她平时只会鞠躬,对于屈膝礼只是一知半解,而现在穿上这套衣裙,显然无法鞠个躬就了事。

半屈下身,裙摆已经展开,明却僵在那里,仿佛一只蜷伏在地上的青蛙。史汪·桑辰以君王的威严屹立在她面前,但片刻之间,史汪又躺在地上,赤身裸体。除了浑身一丝不挂之外,这个影像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但这个影像在明还没能看仔细之前就消失了。对于明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影像,而她却完全不知道它有什么含意。“又看见东西了?”玉座问,“嗯,我肯定能让你的能力发挥作用。如果不是你离开,我早就能这么做,但我们不会再谈这件事了。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了,时光之轮按照它的意愿进行编织。”她给了明一个绷紧的微笑,“但如果你再这么做,我会用你的皮去做手套。起身,孩子,莉安已经让我受够了礼仪。她一个月中向我行的礼,是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女人在一年的时间里都无法消受的。我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礼仪上,至少这些日子里没有。现在,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明缓缓地站起身,回到一个了解她的能力的人身边,让她感觉很轻松,即使那个人是玉座。她不必对玉座隐瞒她所看见的事情,完全不必:“你……你什么都没穿,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吾母。”

史汪发出一个短暂、沉闷的笑声:“毫无疑问,我即将要有一个情人了,但我同样没时间处理这种事。当你急着从船里舀水出去的时候,是没时间向男人抛媚眼的。”“也许,”明缓缓地说,那个影像可能是这种意思,但她对此存疑,“我确实不知道,但,吾母,自从我走进白塔以来,我看见了许多东西。有一些可怕的事情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从入口大厅处的那三位两仪师开始说起,将她看见的每一样东西都告诉了玉座,还有她对这些影像可以确定的解读。不过,她没有告诉玉座盖温所说的话,至少她隐瞒了其中的大部分。她曾经叮嘱盖温不要惹怒玉座,她自己当然不会用盖温的话来惹怒面前的这位君主。其余的事情,她都毫不保留地向玉座一一描述。当她回想那些影像的时候,恐惧感也随之回到她的心头,仿佛她重新看到了它们。没等话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玉座的表情一直没有改变:“也就是说,你和年轻的盖温交谈过。嗯,我想我能说服他保持安静。如果我记得没错,赛拉可以去乡下劳作一段时间,她在锄菜畦的时候是不会传闲话的。”“我不懂,”明说,“为什么要盖温保持安静?他不能说出什么?我什么也没告诉他,而赛拉……吾母,也许我没说清楚,两仪师和护法将要死亡,这一定意味着一场战争。除非你将许多两仪师和护法派去某个地方……还有那些仆人,我在那些仆人身上也看见了受伤与死亡,除非你打算这么做,否则,那场战争将要发生的地方就是这里!在塔瓦隆!”“你看见它了?”玉座问道,“一场战争?借助你的……你的能力,你知道它,或者只是你的猜测?”“还会是什么?至少有四位两仪师会死。吾母,从回来到现在,我只看到九位两仪师,其中就有四位会死!还有护法……如果不是战争,还会是什么?”“是更多我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史汪的语音冰冷,“什么时候?还有多久,这些……事情……会发生?”

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看见的大多数事情会在同一天内发生……也许是两天。那一天也许就是明天,也许要等到明年,或者下一个十年。”“让我们祈祷是下个十年吧!如果它在明天到来,我将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它。”

明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除了史汪·桑辰知道她的能力之外,只有另外两位两仪师知道这件事:沐瑞和维林·玛瑟雯,而维林一直想对她的能力进行研究。她们对这种能力的运作原理并不比她自己知道得更多,她们只知道,这种能力与至上力无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沐瑞看起来能接受她的预见必然会成真。“也许是白袍众,吾母,当我在亚林代尔过桥的时候,到处可见他们的踪迹。”明不相信圣光之子和将要发生的这些事有什么关联,但她不愿意说出她真正相信的事。她只是相信,而不是知道,而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

但玉座在她的话还没说完之前就已经开始摇头了:“他们绝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我确信这一点,他们想要打击白塔。但如果没有最高领袖指挥官的命令,艾阿蒙·瓦达不会公开行动,而除非培卓·南奥相信我们受了伤,否则他也不会发出这样的命令。他非常清楚我们的力量,不会有头脑发昏的举动,一千年以来,白袍众一直都是这样。银梭子鱼还藏在苇丛里,等待水中出现两仪师鲜血的味道。但我们过去没有让他们等到它,将来也不会,如果我能阻止那一天的到来。”“但如果艾阿蒙真的一意孤行……”

史汪打断了明的话:“他在塔瓦隆附近只有不到五百人,孩子,他在数周之前把其他人派去别的地方制造麻烦了。闪亮之墙曾经挡住艾伊尔人的脚步,还有亚图·鹰翼的。艾阿蒙永远也无法攻入塔瓦隆,除非这座城市已经从内部四分五裂。”她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说出这样的话而改变,“你很想让我相信这场变乱会来自白袍众,为什么?”玉座的眼里没有一丝暖意。“因为我想相信。”明喃喃地说。她舔舔嘴唇,说出她不想说的话:“我在一位两仪师的脖子上看见了银色的项圈,吾母,那看起来……那看起来就像是……霄辰人……控制有导引能力的女人所用的项圈。”随着史汪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她的声音也愈来愈小。“污秽的东西!”玉座吼了一声,“而大多数人在听到关于霄辰人的传闻之后,连其中的四分之一都不会相信。不过,霄辰人的机会比白袍众还要小。如果霄辰人再次登陆,无论他们出现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在几天的时间里通过信鸽得知此事。从海边到塔瓦隆需要经过很长的路程,如果他们真的出现了,我会有充足的时间得到警报。不,恐怕你所看见的远比霄辰人还要糟糕,我害怕那会是黑宗两仪师,我不喜欢当这消息散播出去时公众的反应。虽然屈指可数,但她们确实是白塔最大最直接的威胁。”

明发觉自己正用力拧紧裙子,力道大得连自己的手都痛了,嘴里好像塞满了沙子。白塔一直冷淡地否认着一个隐秘的宗派——为暗帝效忠的宗派。最有把握可以激怒两仪师的办法就是稍稍提一下这件事,但玉座本人竟然会以如此随意的口气承认黑宗的存在,这让明觉得脊梁都要冻结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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