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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0 03:4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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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丹尼尔·凯斯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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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战争

比利战争试读:

致谢

 在本书描述的这段时期见过和认识威廉·米利根(也叫比利·米利根)的人,慷慨地与我分享了他们的经历和体会。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在本书中提及,但我依然要对他们的帮助表示由衷的感谢。另外我还要感谢那些接受采访并为我提供(或确认)详细材料的人,本书的大部分内容正是基于这些材料。他们包括: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医疗部已故主任戴维·考尔(David Caul)医生,戴顿司法中心医院院长阿伦·沃格尔(Alan Vogel),俄亥俄州中部地区司法医院(CORFU)临床主任朱迪斯·伯克斯(Judyth Box)医生,精神病医生斯特拉·卡洛琳(Stella Karolin),以及心理医生希拉·波特(Sheila Porter)博士。已故公共辩护律师加里·施韦卡特(Gary Schweickart),俄亥俄州公共辩护律师兰德尔·达纳(Randall Dana)以及他的同事,富兰克林郡公共辩护律师詹姆斯·库拉(James Kura),阿森斯市民事代理律师阿伦·戈尔兹伯里(L. Alan Goldsberry)和他以前的同事史蒂夫·汤普森(Steve G. Thompson)。华盛顿州贝灵汉警察局警察威尔·吉贝尔(Will Ziebell)和蒂姆·科尔(Tim Cole)提供了比利逃到华盛顿期间所发生的事件的情况。坦达·凯伊·巴特利(Tanda Kaye Bartley)与比利结婚后不久便抽时间与我长谈,讲述了她远离比利以及他们婚礼的背景情况。我还要感谢玛丽为我提供了她保存的日记,以便我在本书中使用;感谢比利的赞助人、雇主和经纪人盖拉德·奥斯丁(Gerald A.Austin)为我提供的帮助。在本书创作伊始、写作和最终出版过程中,班腾出版社(Bantam Books)的卢·阿罗尼卡(Lou Aronica)不断鼓励我并提供了大量帮助;詹妮弗·赫什(Jennifer Hershey)对书稿进行了认真的编辑;劳伦·费尔德(Lauren Field)律师则为本书撰写了颇有见地的评论。感谢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公司的同仁对我的鼓励和提供的支持,他们的努力确保了本书在全球的顺利发行;感谢罗恩·诺尔特(Ron Nolte)先生和国际版权部主任马西·波斯纳(Marcy Posner),特别是我激情洋溢、精力充沛的经纪人吉姆·斯坦(Jim Stein),他们的鼓励使我得以在困境中坚持下去。感谢早川浩先生及其早川书房的同事把本书介绍给日本的朋友。最后,我再次感谢我的女儿希拉里(Hillary)和莱丝莉(Leslie)对我的鼓励和支持,感谢孜孜不倦地为我整理手稿和访谈录音的妻子奥蕾亚(Aurea)。奥蕾亚敏锐的眼光和坚定的信心,帮助我通过长期和艰辛的努力完成了这部讲述比利故事的续集。我还要感谢所有为我提供过帮助以及那些不愿披露姓名的人。

序言

 州立利玛医院是专门治疗精神病罪犯的医院,那里戒备森严、措施严苛,因而被人们称为“人间地狱”。比利的公共辩护律师曾想方设法阻止将比利送到该医院治疗。在比利出乎意料地被送往利玛后,我便决定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地方及其历史。在《克里夫兰明报》上,我发现了两篇文章,其中一篇发表于1971年5月22日:在利玛医院有26具上吊尸体未经验尸爱德华·维兰(Edward P. Whelan)与理查德·韦德曼(Richard C. Widman)报道根据本报获得的亚伦郡验尸官的报告,在过去的九年里,有26位患者在利玛医院上吊自杀……诺布尔(Noble)医生昨天向本报透露,为上吊死亡患者做尸体解剖不属其业务范围。1960—1965年在该医院就职的看守文森特·德维塔(Vincent G.De Vita)告诉记者,据他所知,其中两名患者是因无法忍受医院的残酷虐待而上吊自杀……在26名自杀患者中,大多数是以一种极不寻常但在该医院广为人知的方式结束生命的。“采取这种方式自杀需要极大的决心,”验尸官说,“因为只要站起来,患者就可以随时挽救自己的生命。”也许是不想让读者过于不安,抑或是为了避免其他患者模仿,报道并未具体描述这种“极不寻常”的自杀方式。四天后,该报以头号大标题发表了后续报道:前看守说:利玛医院用电击惩罚患者爱德华·维兰与理查德·韦德曼报道一名因无法忍受医院虐待患者行为而辞职的前看守昨天向本报记者透露:利玛医院经常以电击方式恐吓和惩罚患者。46岁的简·纽曼(Jean Newman)太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志愿服兵役,这位敢于直言的老兵告诉记者,她曾目睹一位遭受电击的患者“变成了植物人”……纽曼太太强迫自己描述了细节:“我很坚强,也见过世面,但那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事。那个女患者仅仅在几分钟之内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令人忍不住作呕。”“它(电击)在利玛医院不过是恐吓和惩罚工具,于患者的治疗毫无帮助。”看到这些,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一年前施韦卡特和朱迪竭力阻止法院和精神卫生局将比利送往利玛医院。然而,迫于俄亥俄州两位议员施加的政治压力,比利还是被送到了该医院。核心人格比利在更为良好的环境中尚且有自杀倾向,我真担心他在那种地方会做出什么事来。其他人格大多具有生存的技能,但唯一拥有出生证明的核心人格比利却有自杀倾向,14岁时曾企图从学校的楼顶跳下去自杀,那以后阿瑟和里根就一直让他沉睡。我担心未融合的比利转到利玛医院后,可能会用自杀的方式来摧毁24个人格。我的担心几乎成为现实。比利转院后,我想去探视,但遭到新的主治医生(没有精神病医生资格证书)的拒绝。他对我的请求充满敌意,或许是担心我会发现什么。1979年秋天,利玛医院公共信息办公室组织公众参观该医院。我报名参加,但不久便被告知林德纳(Lewis Lindner)医生拒绝我前往,还下令将我的名字张贴在所有的病房里,禁止我进入医院。1980年1月30日,我收到比利寄来的几张字条,告诉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与此同时,我还收到利玛医院一位患者寄来的信,该患者几天前曾与我通过电话。敬启者:与你通过电话后,我决定重写这封信。我直奔主题吧。比利的律师探望之后24小时内,比利从第五重症病房被转到了第九重症病房,因为那里防范更加严格。转移决定是由“医疗小组”在每天早晨的例会中做出的。这对比利是个意外的打击,但他应对得很好……现在,我只能在活动时间与比利交谈。我发现比利承受的压力几乎到了极限,他说除非辞退他的律师,否则他永远会被禁止会客、写信和打电话。他们警告比利别再有出书(作者写的这本关于他的书)的非分之想,监护人员还不断地羞辱他。(因为帮助他出书,我也遭到了痛斥,这里的人不希望该书出版。)但愿我能帮上忙。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尽管告诉我。此致(名字隐去)为保护他们的隐私,我隐匿或更改了一些人的名字,包括与比利同住一个医院的患者和与他关系密切的人、护士、看守和警卫人员,以及一些机构的基层工作人员。在比利律师的抗议下,副检察长后来通知我,医院已经取消了对我的限制,我可以自由探视比利了。我曾致信林德纳医生,让他有机会说明自己对在利玛发生事件的看法。鉴于他没有回信,我认为有必要公布关于他的信息来源,其中包括:我在法院目睹的他的言行和外貌特征;比利的回忆中关于他们会面的情况;媒体报道比利治疗情况时引述林德纳本人说过的话;以及在报章评论和录音访谈中,其他专业人士对他作为精神病医生的评价,例如1980年8月19日《明报》的相关报道。此外,根据系列报道之三“重访利玛医院”中的描述,精神卫生局局长莫里茨(Timothy B.Moritz)承认,许多患者抱怨利玛医院没有提供恰当的精神治疗。情况可能确实如此,因为受到地理位置的限制,利玛医院没有足够多的合格工作人员。此外,他(莫里茨)还承认,医院现有的一些工作人员不具备州政府要求的资质,例如:临床主任林德纳虽是医生,但不具备精神病医生所需要的资质……他认为林德纳是一名好医生,并为聘用他辩护说:“只能聘用林德纳医生,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莫里茨指出,州政府提供的工资无法吸引既优秀又合格的医生。他解释说,精神病医院不超过55000美元的年薪远低于其他医院。因此,利玛医院合格专业人员的人数远不能满足需要。其结果是,未受过良好专业训练的病房看守便拥有了相当大的权力……在不准许我探视的那段时期,比利与我的交流也受到限制。他没有纸和笔,只能在看守在场的很短时间内写东西。不过,这倒练就了他快速做记录的本事,得以描述发生在利玛医院里的事。比利偷偷记下了自己的想法、感觉和经历,交给前来探视的人转寄给我。外界有关比利的看法直接摘自玛丽的日记。玛丽是位羞涩的女精神病患者,在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结识了比利。她每次从阿森斯市乘车到利玛都会去探视比利。后来,她索性在医院附近租房住下,以便每天去探视比利。玛丽在日记中记录了比利的想法、表情和行为,以及她对他的感觉。感谢玛丽同意我发表她日记的部分内容,否则我无法完成本书的写作,因为这些资料证实了比利对很多事件的回忆。在过去的12年里与比利接触过的律师、精神病医生、公共辩护律师、警官和友人为我提供了第一手的写作素材,使我能够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很多在《24个比利》中无法深入描述的内容在本书中都得以详细披露。读这部12年后的续作时,如果你的心难以平静,那是因为他的生活就是这样跌宕起伏。丹尼尔·凯斯1993年10月于佛罗里达州10种人格

在接受审判时,只有他们是被精神病医生、律师、警方和媒体知晓的人物。1. 威廉·斯坦利·米利根(比利,William Stanley Milligan),26岁

最初的核心人格,后来被称为“分裂的比利”或“比利”;高中时被勒令退学,身高6英尺、体重190磅,蓝眼睛,棕色头发。2. 阿瑟(Arthur),22岁

英国人,理性、冷酷,讲话带英国腔。他自修物理、化学并研习医学,能流利地运用阿拉伯文。他顽固保守、自认是资本主义者,但公开承认信奉无神论。他是第一个发现有其他人格存在的人,在安全状况下负责管理,决定由谁来出现代表“家庭”。戴眼镜。3. 里根(Ragen),23岁

充满仇恨的人格。南斯拉夫人,讲英语时带斯拉夫口音,会塞尔维亚语和克罗地亚语;武器和军事权威,精通空手道。他体格健壮,能有效地控制肾上腺素。他信奉共产主义,是个无神论者,职责是保护家庭成员,特别是妇女和儿童;在危机状况下负责管理。他曾犯罪、吸毒,有暴力倾向;体重210磅,虎背熊腰,黑发,八字胡,色盲,只画黑白图画。4. 亚伦(Allen),18岁

骗子、操纵者。他负责对外联络,不可知论者,人生态度为“得过且过”。他会打小鼓、画人像,是唯一抽烟的人格;与比利的妈妈很亲近,身高与威廉·米利根相仿,体重略轻(165磅);头发右分,也是唯一的右撇子。5. 汤姆(Tommy),16岁

精通逃脱术。好斗、具有反社会倾向,经常被误认为是亚伦。他会吹萨克斯管,是无线电专家,还擅长风景画;头发蓬乱、发色金黄,眼睛为琥珀色。6. 丹尼(Danny),14岁

容易被惊吓,惧怕陌生人,特别是男人。他曾被逼挖掘坟墓并被活埋,因此只画有生命的东西;留着棕色的齐肩长发,蓝色眼睛,身材瘦小。7. 戴维(David),8岁

充满痛苦,经常代其他人格承受痛苦。他非常敏感,善于理解,但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大部分时间精神恍惚;头发为深棕红色,蓝眼睛,身材矮小。8. 克丽丝汀(Christene),3岁

经常被老师叫到角落罚站,因此被称为“角落里的孩子”。她是个英国小女孩,聪明,但患有失读症;喜欢画花和蝴蝶;金发及肩、蓝眼睛。9. 克里斯朵夫(Christopher),13岁

克丽丝汀的哥哥,说话带英国腔,性格温顺但内心不安;会吹口琴;褐色金发类似克丽丝汀,留着短刘海。10. 阿达拉娜(Adalana),19岁

性格孤独、内向、害羞。她会写诗,烹调,操持家务事;一头乌黑的直发,茶色的眼睛,眼神经常飘忽不定,因此有人说她有一双“舞眼”。

不受欢迎的人格

由于他们具有令人讨厌的特点,因此受到阿瑟的压制。考尔医生在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首次发现了他们。11. 菲利普(Philip),20岁

性格粗暴。纽约人,有浓厚的布鲁克林口音,语言粗俗;以“菲尔”的名义让警方和媒体得知比利体内不止有10种人格;大错没有,但小错不断;棕色卷发、褐色眼睛、鹰钩鼻。12. 凯文(Kevin),20岁

善于谋划。他曾策划“格雷药店”抢劫案;喜欢写作;金色头发,绿色眼睛。13. 瓦尔特(Walter),22岁

澳大利亚人。自认是狩猎专家;因方向感极好,常被请出确认方位;情感压抑、性情古怪,留着八字胡。14. 阿普里尔(April),19岁

女流氓。她讲话操波士顿口音,企图报复比利的继父;其他人格认为她精神不正常;会缝纫,协助做家务。黑发,棕色眼睛。15. 塞缪尔(Samuel),18岁

流浪的犹太人。他是个虔诚的犹太教徒,是所有人格中唯一相信神的人;雕刻家,特别擅长木雕;黑卷发、山羊胡、褐色眼睛。16. 马克(Mark),16岁

工作狂。他做事被动,若无其他人格的命令,便会无所事事;负责做单调的工作,没事可做时便凝视墙壁,有时被称为“僵尸”。17. 史蒂夫(Steve),21岁

经常骗人,喜欢以模仿的方式嘲弄别人。他极端自我,是唯一不接受多重人格障碍诊断结果的人格;由于嘲弄人而引起众怒,并令其他人格厌烦。18. 利伊(Lee),20岁

喜剧演员。小丑,喜欢捉弄人,机智。由于他的挑唆引起其他人格争吵,被狱方关入禁闭室。他对人生和自己的行为结果满不在乎;头发深棕色、眼睛栗色。19. 杰森(Jason),13岁

安全阀。他经常因歇斯底里发作和脾气暴躁而招致惩罚,但能减轻压力;独自一人承受不愉快的记忆,而让其他人格忘却往事,但因此丧失了记忆;头发和眼睛均为棕色。20. 罗伯特(鲍比,Robert),17岁

梦想家。他经常幻想着旅行和冒险;幻想自己能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但不具备雄心,也不想学习。21. 肖恩(Shawn),4岁

天生耳聋。他的注意力难以集中,反应迟钝,大脑中经常有嗡嗡的声音并能感觉到脑部震动。22. 马丁(Martin),19岁

势利眼。他是个自视甚高的纽约人,喜欢炫耀、装腔作势,妄想不劳而获;金发,眼睛灰色。23. 提摩西(提米,Timothy),15岁

在花店工作。他曾遇见一位有钱的同性恋者,因恐惧而压抑自己的情感,退缩到自己的世界里。

老师

24. “老师”(The Teacher),26岁

他是23种人格的融合体,为其他人格传授知识;聪明、敏感、颇具幽默感。自称“我是完整融合的比利”,称其他人格为“我创造的傀儡”;对往事拥有近乎完整的记忆。本书由于他的帮助才得以完成。1

在1977年10月的最后两周内,三名年轻女子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校区内被绑架,随后被挟持到郊区强奸。在第三宗绑架案发生不到40小时后,警方拘捕了嫌疑犯——22岁的男子威廉·米利根。拘捕“校园色狼”令哥伦布市警察局一举成名。

一位颇以从未在任何强奸案中输给陪审团而深感自豪的检察官声称:“这个案子赢定了,指纹、物证、受害者指认一样不少,拘捕证据完美无缺,这小子要倒大霉了。公共辩护律师这回没戏唱了!”

然而,年轻的公共辩护律师施韦卡特和朱迪发现他们的当事人言行矛盾重重。施韦卡特第一次在狱中见到的那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请求他找个女律师来处理他的案子,因为男性令他感到恐惧。回到办公室后,施韦卡特一头扎进朱迪的办公室说:“猜猜谁想请你打官司。”

第二次见到的比利却判若两人,言行举止全然像个狡猾的骗子。

朱迪后来告诉施韦卡特,那个用头去撞墙试图自杀的男孩与那个胆怯、精神恍惚的少年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公共辩护律师认为他们的当事人患有精神分裂症,无法接受审判,因而向弗洛尔法官申请为比利做心理状态检查。弗洛尔法官同意由俄亥俄州哥伦布市的西南社区心理康复中心为被告做检查。

西南社区心理康复中心委派的心理专家多萝西·特纳(Dorothy Turner)很快就发现,她面对的是一个多重人格障碍(MPD)患者。她见到了负责承受痛苦的戴维(8岁),发现他用头撞墙壁是想把自己撞晕以逃避痛苦。他告诉特纳一个秘密:“比利”(核心人格)一直沉睡,是因为阿瑟(英国人)和里根(南斯拉夫人)担心比利醒来会自杀并伤害其他的人格。

特纳读过许多有关多重人格障碍的文章,但从未亲眼见过这类患者,因而请求心理康复中心的匈牙利籍医生卡洛琳帮助诊断。

为了不影响卡洛琳医生的判断,特纳只告诉她这个年轻的患者有“意识暂时丧失”的症状。根据这个症状,再加上童年时曾发过高烧,卡洛琳医生最初认为比利的“意识暂时丧失”属于突发症状。卡洛琳在与比利见面之前曾告诉特纳,他的症状可能是大脑创伤和突发性精神错乱导致的。听了她的话,特纳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令卡洛琳颇为不解。

在监狱会客室里,特纳向卡洛琳介绍了丹尼、汤姆、亚伦和里根。在会面过程中,这些人格交替出现,令卡洛琳惊讶不已,完全摸不着头绪。里根给她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他就用浓重的斯拉夫口音告诉她,他在监狱里遇见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俩说话不带口音。

虽然卡洛琳事后得知里根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但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他。自那天起,她坚信比利确实具有多重人格。

卡洛琳在治疗其他多重人格障碍患者后曾解释过:“你一旦发现多重人格的存在,就永远摆脱不掉那种强烈的感觉。你能觉察到患者体内的人格转换和变化,还有你自己的反应—— 一种独特的、融合了同情和怜悯的双重感受,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我第一次看见比利就有这种感觉。”

在卡洛琳确认比利是多重人格障碍患者之后,特纳首先给朱迪打了电话。她告诉朱迪:“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讨论案情,但如果你没看过《人格裂变姑娘》(Sybil)这本书的话,我建议你买来看一看”

几天后,狱警打电话到施韦卡特家。“你大概不相信,”他说,“但你的当事人一定有问题。他砸碎了监狱里的马桶,然后用锐利的碎瓷片割自己的手腕。”

为了防范他再次自杀,郡检察长下令给比利穿上紧身衣。但没过多久,一位在监狱巡视的医生叫来值勤警卫,他们看到比利挣脱了紧身衣,把它当作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心理专家特纳带朱迪认识了比利的部分人格。阿瑟用标准的英国腔向她解释了自己如何运用想象力帮助那些年幼的人格发现他们失落的时间。他告诉他们,“站在光圈下”的人会拥有意识并出现在现实世界,而其他人则待在周围的阴影中,或是注视或是睡觉。

朱迪见到了逃亡专家汤姆、三岁的克丽丝汀(首次出现)、曾遭继父卡尔莫虐待和强奸的十几岁的丹尼,以及油嘴滑舌的亚伦。

朱迪在随后的几天里了解到,阿瑟是在安全情况下负责决定让谁站到光圈下。但在危险时期——例如在监狱里,则由里根决定由谁出现。砸碎马桶的就是里根,他内心充满仇恨,力大无穷,也是

内在人格

的保护人。

朱迪带施韦卡特去见比利时,他对比利是否罹患多重人格障碍仍有所怀疑。然而,当他离开监狱时,对此已深信不疑。他认为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求法官对比利进行彻底的检查,以确定比利犯罪时的精神状态,以及他目前是否有能力接受审判。2

施韦卡特和朱迪为比利辩护存在两大障碍,一个是俄亥俄州假释局,另一个是收容精神病犯人的州立利玛医院。

比利因抢劫罪被判15年徒刑,在服刑2年后最近才刚刚获得假释。鉴于比利违反了假释规定,成人假释局局长约翰·休梅克(John Shoemaker)下令立刻将他送回监狱。施韦卡特深知,在当事人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远距离为其辩护这么复杂的案子非常困难,因而说服弗洛尔法官,只要比利还在富兰克林郡法院(位于哥伦布市)的审判权内,并处于俄亥俄州精神卫生局的监护之下,假释局无权再次拘捕被告。

第二是要确保比利在哥伦布市附近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检查以及治疗。在俄亥俄州,被告通常会被送到州立利玛医院(在当地被称为利玛)接受审判前的精神检查和治疗。但许多检察官和心理健康机构都认为利玛医院是俄亥俄州最糟糕的精神病院。

施韦卡特和朱迪向弗洛尔法官表示,比利根本无法在利玛医院生存下去,而且他的多重人格障碍显然需要请专家诊断和治疗。基于他们的要求,弗洛尔法官裁决比利到哈丁医院接受精神检查。哈丁医院是哥伦布市的一家私人医疗机构。乔治·哈丁(George Harding)医生是一位备受尊敬、沉稳持重的精神病医生,对多重人格障碍的争议持中立开放态度。他最终同意让比利转到哈丁医院接受检查,并要求该医院将鉴定报告呈送法院。

在其后为期七个月的综合评估中,哈丁医生咨询了美国研究多重人格障碍的专家,特别是科尼利亚博士(曾治疗《人格裂变姑娘》一书中的多重人格分裂患者)。在她的帮助下,哈丁发现了比利后来广为人知的10个人格,其中包括原始的“核心”人格比利。哈丁设法让这些人格彼此沟通,以实现所谓的意识融合。

1978年9月12日,在对比利进行了七个月的观察和治疗后,哈丁医生提交给弗洛尔法官一份长达九页的报告,说明了比利的治疗情况、社会经历和精神病治疗史:患者述说,在他的家庭里,母亲和孩子们均遭受了肉体虐待。他自己曾遭到包括肛交在内的性虐待。根据患者的叙述,事情发生在他八九岁之时,共持续了大约一年时间,通常是于他和继父在农场独处时发生的。患者担心继父会杀了他,因为继父曾威胁说“我要把你埋在谷仓里,然后告诉你母亲说你逃跑了”。

哈丁医生通过其他精神病病例了解到,几乎所有的多重人格障碍患者都曾遭受过性虐待,特别是在童年时期。

哈丁对整个病例进行分析时指出:比利亲生父亲的自杀让他失去了父爱和关怀,令他处于“不正常的精神压力之下,而极度的罪恶感导致了他内心的紧张和冲突,并产生了一些幻觉。他成了继父为满足心理和性需求而实施暴力和性虐待的牺牲品”。

比利幼年时曾目睹母亲遭到继父无情的鞭打,体会到“母亲的恐惧和痛苦”,因而“出现了分离焦虑,使他的心理处于一种不稳定的虚幻状态,各种人格随时都会出现在梦境里。再加上继父的轻视、暴力和性虐待等行为,终于导致人格不断分裂的现象……”

哈丁医生结论道:“我认为患者已具备接受审判的能力,他的多重人格业已完成融合……我还认为,患者在此之前患有精神疾病,因此无法为1977年10月下旬犯下的罪行负责。”

由于富兰克林郡检察长伯纳德·亚维奇(Bernard Yavitch)接受了哈丁医生在精神评估报告中提出的观点,弗洛尔法官宣布被告无罪释放。因此,比利成为法律史上犯下重罪却“因精神异常而获判无罪”的第一人。

多重人格障碍不但罕见,而且引起了众多争议,因此弗洛尔法官建议检验法庭不将比利送往利玛,而是转到一个能够治疗这种罕见疾病的医院。审读报告和证据后,检验法庭接受了初审法官的建议,判决将比利送至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由多重人格障碍专家考尔医生负责治疗。3

除哈丁医生在最初治疗阶段发现的包括比利在内的10个不同人格外,考尔医生不久又发现了另外14个年龄、性别、智商和测试结果各异的人格。

这些人格中有13个被排除在光圈之外,因为阿瑟将他们列入了“不受欢迎的人”,不允许他们再出现。根据治疗其他多重人格障碍患者的经验,考尔医生运用专业知识将23个内在的“人”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个体,即所谓的“老师”。“老师”能够记忆起所有人格自出生时起的经历。

尽管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是一所开放的心理治疗机构,而不是安全措施严格的医院,但比利必须遵守各项规定,未经考尔医生准许,不得擅自离开医院。为了进行治疗,必须让比利拥有自信心,并建立起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互信,因而考尔医生逐步放宽了对比利的限制,让他享受病人拥有的权利和自由。起初,比利获准在护理人员陪同下走出医院大楼,后来又获准像其他患者一样,签名后便可外出做短暂的散步,但不能超出医院附属园地的范围。

几个月后,两名护理人员带着比利进城(买绘图用品、会见律师,以及到银行把卖画的钱存起来)。后来比利又获准在一位护理人员陪同下离开医院。最终,考尔医生认为比利已经为单独外出做好了准备。

为了让大家不对下一步治疗产生误解,考尔医生征得医院主管的许可,在院方通知地方法官和假释局后,允许比利自行出入医院。

成人假释局局长休梅克并未按处理精神疾病假释犯人的一般程序行事,而是坚持继续监控比利和为他进行治疗的小组。弗洛尔法官反对以违反假释规定为由将比利再度送回监狱,因此休梅克只能等比利“痊愈”并处于法院审判权外之后,才能把比利送回监狱继续服剩下的13年刑期。

比利的几次离院独自进城都非常顺利,“老师”对自己维持融合状态的能力也颇为满意。他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校区里自由行动,与那些学生并无不同。考尔医生治疗比利取得的初步成果,令施韦卡特和朱迪相信比利也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比利与其他多重人格障碍患者的情况有所不同。医生可以在不公开的情况下治疗其他患者,媒体报道时也不会使用真实姓名,而比利自被拘捕的那一刻起,就被媒体彻底曝光。诊断结果一经报道,比利和为他治疗的医生就会立即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以及俄亥俄州市民攻击的对象。几位俄亥俄州政府官员对考尔医生及其以精神异常为由替比利辩护的律师提出了质疑。在医生和比利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哥伦布市刮起了一场针对他们的舆论风暴。

1979年3月30日,《哥伦布市快报》第一次刊登了关于比利及其主治医生的报道。医生允许强奸犯走出精神卫生中心约翰·斯维泽(John Switzer)报道去年12月被转送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的多重人格障碍强奸犯威廉·米利根,已获准自由活动而不受监控。……威廉·米利根的主治医生考尔向本报记者透露,威廉·米利根已获准离开医院,自由进出阿森斯市……

有关比利治疗情况的负面报道接踵而来,包括一篇题为“必须立法保护社会”的评论员文章。两位州议员——阿森斯市的鲍尔(Claire Ball)和哥伦布市的斯廷奇雅诺(Mike Stinziano),对医院和考尔医生提出了质疑。他们要求俄亥俄州立法局召开听证会,重新考虑允许比利转往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治疗的法律是否恰当,并要求修改“因精神病而获判无罪释放”的条例。

斯廷奇雅诺指控考尔医生(搞错了人)之所以允许他的患者“自由行动”,是因为他正秘密地撰写一部有关比利的书籍,试图借着患者的恶名谋取暴利。两位议员要求医院举行调查听证会,加上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激起的公众舆论,迫使医院为平息公众的怒火将比利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医院之内。

媒体对医生不公正的指责令比利非常难过,而对他之前接受治疗的批评更令他深感困惑。“老师”放弃了,比利再度分裂。

随后,舆论攻击的矛头转向了法院,要求将比利转送到专门治疗精神病罪犯的州立利玛医院。

1979年7月7日,《哥伦布市快报》用醒目的红色标题发布了头条新闻:强奸犯威廉·米利根将在数月后获释

文章报道说,比利在三四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根据美国最高法院对联邦法律的解释,届时比利可能会被释放。一名记者在采访斯廷奇雅诺议员后写道:他(斯廷奇雅诺议员)认为,如果比利在哥伦布市活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在政府官员和媒体持续不断地发动攻击10个月之后,阿森斯市郡法官琼斯判决将比利转往利玛医院(俄亥俄第四巡回上诉法庭后来裁决该项判决侵犯了比利的权利)。于是,1979年10月4日,比利被转送到180公里之外被称为人间地狱的利玛医院。

这部真实故事的续集便是从这里开始的。第一章离开光圈1

载着比利前往利玛医院的警车开过了一道道大门,四周高耸的围墙上架着带刺的铁丝网。车子通过武装警卫的岗哨后驶进了等待区。

两名执勤警察粗暴地将比利拉出车,带着他穿过一栋古老的建筑。大楼的墙是灰色的,天花板很高,窗子足有12英尺。警官紧抓住比利戴着手铐的手,推着他向前移动。锃亮的油毡地上回响着警察鞋跟碰撞发出的咔嗒声。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的门上写着:入院——22号。

办公室里相对摆着两张杂乱不堪的桌子,一个红发、长着雀斑的高个女人等着其中一名警察找手铐的钥匙。“把档案给我。”她说。

另一名警察把文件夹递给了她。

丹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双手发麻,感到手腕一阵阵地刺痛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现在正有人给他打开手铐。“米利根先生,”那个女人避开他的目光说,“站到圈里去。”

她的话令他大吃一惊,她怎么会知道光圈的事?难道他的医疗记录上有?

站在右边的警察抓住比利的头发和戴着手铐的双手,把他向左推了三步。“你这个自作聪明的浑蛋,”他抱怨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竟然能在车上打开这副该死的手铐。”

丹尼心想,警察一定是为了手铐的事才发这么大的火,把他的手铐得这么紧。一定是汤姆在车里打开了手铐。红发女人皱了皱鼻子,就像是闻到了死老鼠的气味。“米利根先生,”她指着地板说,“你要是想在这儿好好活下去,就得学会服从命令。”

丹尼低下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他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阿瑟所谓的“让人拥有意识的光圈”。这个红色的圆圈不过是在又脏又旧的地板上做的一个记号。“把你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她命令道。

丹尼把口袋翻过来,让她看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站在他身后的警察说:“到检查室把衣服脱了,浑蛋。”

丹尼走进去,脱掉了上衣。

一名看守走进来大喊:“双手举起来!嘴巴张开!头发弄到耳朵后面!转身,把手放在墙上!”

丹尼按他说的做了,心想他是要搜身吗?他妈的!他不会让这家伙碰自己一根汗毛。他要离开光圈,让里根出来对付他。“抬脚!弯腰!张开嘴!”

这家伙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吗?

那人仔细地检查他的衣服,然后扔进一个洗衣桶里,随手递给他一套深蓝色的衣裤。“去把身上洗一洗,浑蛋!”

丹尼在湿地板上滑了一跤。他用脚顶着那扇装着铆钉的沉重铁门。门好不容易打开了,他看见对面的墙上立着一根生了锈的水管,水哗哗地流着。他跑到水龙头下又立刻跳了回来。水是凉的。

过了一会儿,水停了,一个身穿白色衣服、戴着塑料手套的矮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扬起一罐杀虫剂往丹尼身上喷,就好像是在喷画。丹尼的双眼灼热,令人窒息的液体喷到身上让他干咳不已。消完毒,那人把一个纸袋扔在地上,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纸袋里装着牙膏、牙刷和梳子,还有一个验尿用的杯子。丹尼擦干身体,换上了蓝色的衣裤。他抓起纸袋,跟着另一名看守向走廊走去,穿过一道上了锁的门,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他闭上眼睛,离开了光圈……2

汤姆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监狱似的小房间里,躺在一张奇怪的床上。为什么他的头发是湿的,而嘴巴却是干的?“这是什么地方?”他在心里喊着,“我怎么到这儿来的?”他猛地跳起来等着答案,但是没有人回答。一定是出了问题。自从考尔医生让他们融合以来,他一直都能与阿瑟和亚伦交流的。但现在他听不到一点儿回音。他失去联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身体颤抖着。他知道自己必须找点儿水来润润干裂的嘴唇,解解渴,还得搞清楚是否有可能从这个奇怪的地方逃出去。

汤姆走出房间,一束晃眼的光线令他眯起了眼睛。他发现在长长的走廊上有很多房间,而自己的不过是其中的一间。远处尽头的左边有一道上了锁的门。他转向右边,才发现这条走廊通向一个非常宽阔的大厅,而大厅连接着无数条走廊,就像车轮上的轴一样。

看守在大厅中央的办公桌旁来回走动着。

正对着办公桌的走廊用铁条封着,一定是个进出口。汤姆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跑。

在远处的活动室里,有几个人坐在椅子或桌子上,有人拖着腿走来走去,还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汤姆看到有个人正在活动室外的喷水龙头前喝水,一群人挨着墙壁站在他后面排队。虽然汤姆讨厌排队,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排到队伍后面。

终于轮到排在汤姆前面的那个人弯下身去喝水了。汤姆看到水没有流进他嘴里,反而流在他脸上,真替那个傻瓜难过,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然间,一个瘦瘦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尖叫着冲出黑黢黢的门洞奔向喷水龙头,一边跑一边紧握着双拳。

汤姆听到叫声立即闪开,但正在喝水的那个人还在努力用嘴接水,对尖叫声毫无反应。于是,那个怒冲冲跑过来的人举起了握紧的拳头,向正在喝水的那个人的后背重重地砸下去。后者的头啪的一声撞向前去,水龙头刺穿了他的眼睛。他被拉起来的时候,汤姆看到他的黑眼洞不住地淌着鲜血。

汤姆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强忍着不吐出来。他坐在床上用手拧着被单,琢磨着怎么用被单勒死自己。如果不能回到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由考尔医生治疗,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在这里。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离开了光圈,在黑暗中渐渐睡去……3“比利!”

被惊醒的凯文跳起来走到门边。“比利!站到圈子里去!”

根据以往在精神病院和监狱里获得的经验,凯文知道所谓的“圈子”就是一道以走廊相交处的办公桌为圆心、直径12米长的无形界线。那是一个你必须小心避免接近的区域,除非有人下令,否则绝不能踏进。要是不想挨揍,听到命令就必须乖乖地过去,站在圈里弯着身子瑟瑟发抖。凯文向办公桌走去,在圈子里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站住。

管理者没有抬头,指向一个由秃顶的看守把着的门说:“轮到你见医生了,米利根,站到墙边去。”

凯文心想:我不去,我才不和什么疯医生说话呢。他跨出圈子,离开了光圈。

利伊一直待在光圈旁的黑暗区域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允许自己出现。很久以前,由于他胡闹和捉弄人害得大家关禁闭,阿瑟一直不准他站到光圈下。在俄亥俄州利巴农管教所时,利伊、凯文以及其他几个人被阿瑟列入了“不受欢迎的人”,禁止他们出现。现在让他再度出现,就意味着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因为在危险的情况下是由里根决定由谁站在光圈下的。利伊望了望四周,觉得这儿就是一个监狱般的精神病院,难怪要由里根来掌管一切了。“比利,该你了。”

医生的办公室里铺着一张深褐色的细绒地毯,摆着几把塑料椅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子正透过烟灰色的眼镜望着他。“米利根先生,”他说,“我是林德纳医生,也是利玛医院的临床主任。我看过你的病历和报纸上的报道。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想告诉你,我不相信你辩称的什么多重人格。”

原来这儿就是俄亥俄州的利玛精神病院!就是那个公共辩护律师竭尽全力阻止把我们送过来的地方。

利伊望着林德纳那张短小的脸,紧靠在一起的双眼,还有又薄又短的胡须和靠后的发际。林德纳梳向后面的头发翘在白衬衫的领口外,系着一条浅蓝色的领带,褪了色的领带夹上画着60年代流行的和平图案。

为了日后进行模仿,利伊只顾着观察林德纳的声音、表情和习惯,全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林德纳告诉他,这儿的生活就像打棒球一样,每人只有三次打好球的机会,超过三次,你就会被勒令“躺下”而非出局,就是说,你会被绑到“冷冻室”的床上。“冷冻”的意思就是隔离。

他太容易模仿了,利伊心想。

电话铃响了,林德纳医生拿起电话:“对,他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会尽量想办法。”他挂上电话时,表情完全变了,连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米利根先生,你大概猜到这个电话与你有关。”

利伊点点头。“有两位先生要和你谈谈。”“谁?哪个精神病医生?”“不是医生,不过他们对你很有兴趣,大老远从戴顿跑来看你。”

此时,利伊猜到他们是谁了。一定是那些想方设法获得为比利出书权利的记者。比利和“老师”拒绝了他们而选择了另外一位作家后,他们发表了许多恶毒攻击那位作家的评论。利伊放声大笑起来。

他模仿着林德纳的表情和声音说道:“告诉他们别瞎操心了!”然后,他转身走出光圈,回到原来待的地方。4

15分钟后,丹尼跑出窄小的房间到外面光亮处看《原野与河流》杂志里一篇关于养兔子的文章。他喜欢兔子,希望现在就能养只兔子。但他翻到下一页,看到里面有介绍如何剥兔皮的图片,以及如何处理、烹调兔子的说明时,立刻扔掉了杂志,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他上当了。

他想起比利的继父卡尔莫虐待兔子的情景,不禁泪流满面。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事,那时他大约9岁,继父卡尔莫带着他到地里割草……

比利看到一只大兔子从洞里蹿出来,一蹦一跳地跑开。他打量兔窝,发现里面有一只灰棕色的小兔子。比利害怕卡尔莫的割草机会弄伤它,便把它抱起来藏在自己的背心下面。“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找个新家,因为你现在没有家了,我们又没有给兔子住的孤儿院。我不能把你藏在家里,卡尔莫老头不会让我养你的。我以后会带你回来找妈妈的。”

比利听到拖拉机喇叭的响声,知道卡尔莫急着要喝啤酒,于是立刻跑到卡车上从冰桶里拿出一罐啤酒,穿过院子奔向卡尔莫。他把啤酒递给卡尔莫。

卡尔莫打开啤酒罐,瞪着他说:“你怀里揣着什么?”“是一只兔子。它无家可归,我想把它带回家先养着,直到我找到安顿它的地方,或者等到它能照顾自己。”

卡尔莫哼了一声:“让我看看。”

比利敞开背心。

卡尔莫咧嘴笑着说:“在你把它带回家之前,我得先把它洗干净。把它带到车库前面去吧。”

比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卡尔莫竟然对他如此友善。“兔子需要特别照顾,”卡尔莫说,“不过它们很脏。就这么把它带回家,你妈妈肯定会生气。你先抱一会儿。”

卡尔莫走进车库,拿出一桶汽油和一块抹布。“把它给我。”他揪住兔子的脖子,把汽油洒在它的身上。兔子身上立刻冒出一股浓烈的汽油味。“你干什么?”丹尼叫道。

卡尔莫打开打火机,把兔子点燃后扔到一边。小兔子在地上又跳又滚,跌撞着冲到墙边,身后留下一道火线。丹尼心疼得尖叫起来。“觉得怎么样啊,妈妈的小宝贝?”卡尔莫哈哈大笑着,“烧烤兔崽子!”

比利不停地尖声叫着。这都怪他,要是把小兔子留在窝里,它就不会死了。

卡尔莫扇了比利一耳光,他才停止尖叫,低声哭起来。

在22号病房的活动室里,丹尼擦干眼泪,厌恶地将杂志踢到一旁。他双手抱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在想,不知道玛丽会不会来看他。他喜欢她,因为她和他一样害羞,容易受到惊吓。他感到害怕的时候,她就会静静地坐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然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被迫离开光圈,因为汤姆也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汤姆会出来告诉她,虽然她也是个病人,但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她比很多人都聪明。他希望她能经常来看他。

然而,玛丽没有来。

检查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病人紧握着双拳从里面走出来。那个病人直奔丹尼而来,用尽全力在丹尼的脸上重重地击了一拳,然后跑开了。丹尼倒在地上,淌出了泪水。

为什么没人上前阻止或是过来帮忙?一个病人从医院检查室跑出来,毫无理由地打人,这难道不奇怪吗?然而,那些看守只是在一旁笑着,其中一个还大喊道:“击中啦,比利。”

丹尼没有听到喊叫声,因为戴维已经出来承受痛苦了。可是戴维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接着,杰森又出来大吼大叫,直至看守将他带走。杰森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老师”了解发生的一切,他一直在心灵深处默默地观察着。他知道在利玛医院第一天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灾难刚刚开始罢了。第二章玛丽,玛丽

玛丽得知比利已经从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被转到了利玛医院时,大吃一惊。玛丽是一位身材娇小、长相平平的女人。她的脸色苍白,留着一头深色的短发,住院的时候经常和比利一起消磨时光。她对比利先是好奇继而着迷,最后变成了由衷的关心。

从护士和其他病人那儿得知比利转院的消息后,玛丽曾想走出病房去和他道别,但犹豫再三,还是退缩了。比利走后她才走出病房,坐在大厅的长沙发上紧张地紧并着双腿,两手放在膝盖上,深色的眼珠透过厚厚的镜片,遥望着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的大门。

她还记得,在见到比利本人之前,就已经听过他的声音了。那是在她因抑郁症而住进医院几周后发生的事。玛丽很害羞,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天下午,她听到比利在她的房间外面和一个护士聊天,谈到继父卡尔莫对他的虐待——如何强奸他,还把他活生生地埋起来。

这些事听来不可思议,也很吸引人,但也令她为这个年轻人感到难过。她不想出去,于是就留在房间里偷听他诉说那些骇人听闻的暴行。

她想起自己一天前曾在广播里听到过比利的声音。在一个名为“关心你周围的人”的节目中,几个人在谈论比利多重人格障碍的时候,曾播放了一段比利的谈话录音。比利谈到自己想帮助受虐儿童,她觉得他说得非常好。

第二天,比利来到她的病房,告诉她得知她是个爱读书的人,所以想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籍。

比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觉得他积极进取,尽管也曾经非常消沉过,但已经熬过来了。医院里的大部分人确实病得不轻,她自己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沮丧。但眼前的比利却如此积极向上,谈论的都是痊愈后准备去做什么,并且正在尝试帮助受到虐待的儿童。

当时她不明白比利为什么愿意接近自己,但现在她知道,比利是将自己视为一个需要关心的对象。他不断地努力,想得到她的回应。她对他的回应就是望着他,听他说话,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一直没有开口和他说话。他对自己的吸引力令她感到害怕。

她觉得他不过是想为别人提供帮助,如果医生或社工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他绝不会袖手旁观。比利还说他也想帮助其他病人。

他常常开导她,让她说出自己的感受。他告诉她自己在被捕后如何在哈丁医院学会了自我表达。他还说,只要你敞开心扉并且信任医生,他们就能治好你的病。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利于治疗。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比利在讲话。一天晚上,他用了两个小时教她如何克服抑郁症。她并不认为他对自己贸然下的结论是正确的,但又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转变了话题,告诉她该如何鼓起勇气叫他闭嘴。他不断地指出她过于害羞和内向,乃至所有人都敢教训她,可她连让别人闭嘴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的一些话令她感到不快,但她还是为他所吸引。她知道自己属于那种喜欢在角落里观察、研究别人的人。她知道自己能够开口叫他闭嘴,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

不过,她终于开口了:“那好吧,你现在闭上嘴。”

他把头猛地仰向后方,有些伤心地望着她说:“你也可以不这么说啊!”

从那以后,她开始试着和人交谈,因此在面对比利时也变得更加开放。她非常想和比利说话,然而却办不到,因为比利常常令她胆怯。他坚强、充满活力,而且又如此积极向上,令她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此外,她还觉得比利非常温和、善解人意和安静。她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她一向害怕与同年龄的男孩交往。她怕他,不是出于生理上的畏惧,而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

霍斯顿刚到阿森斯精神卫生中心来的那天,玛丽发现他和比利在少年监狱利巴农管教所时就相识了。看着他们坐在那儿聊监狱里的事,让人觉得他们现在还是关在监狱里。她不喜欢听比利谈狱中的痛苦往事和与罪犯在一起的生活。她更喜欢像艺术家一样感情充沛、温和的比利。

霍斯顿说自己是因为海洛因而被捕的。比利则说自己在17岁时就被关进监狱,是因为里根在公路休息站揍了那两个猥亵他的人,之后还抢劫了他们;兰开斯特“格雷药房”抢劫案也是里根干的。他告诉霍斯顿,那个药剂师后来承认他认错了人,还说:“他不是挟持我的那个男孩。”

为了减轻罪刑,律师说服一个精神异常的男孩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并且尽管他当时根本不在场,法官还是判了他2至15年的徒刑,玛丽认为这实在是严重不公。

还有一件事令她不解。她听说比利每次出庭,阿森斯假释局都会派人拿着拘捕证等在那里,以防万一精神卫生局将他无罪释放。比利告诉她,他觉得成人假释局的休梅克局长一直在寻找机会把他重新送回监狱。

一天下午,玛丽听见比利和另一个女患者聊天。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走出房门,一屁股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但他聊得实在太投入,她觉得他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后来比利回到自己房间拿来了一个素描本,然后继续和那个女患者谈话。玛丽发现比利一边和那个人说话,一边画她。比利曾经说过:“当我无法理解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通过绘画来理解他。有时候,我甚至能靠想象力画出他们在不同年龄段的样子,以此来了解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

于是玛丽故意露出一脸愁容,想激他来画自己。后来,比利告诉她,她那向下撇着的嘴角和抑郁的表情从来没有改变过;那是一张绝望、毫无生气的脸。

当警察把比利像动物一样铐住送往利玛医院时,玛丽很清楚,他内心里那个冷酷无情的囚犯或许能够应付,但那个温柔的艺术家却无法承受。

看到考尔医生沮丧地走进大厅,她明白有关于比利转院的传闻是真的。

考尔医生停下来低头望着她。她低声问道:“比利还能回来吗?”

考尔悲伤地摇了摇头。她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里,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泣。

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凝视窗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让比利带走了他的画作,因为她知道恐怕再也看不到他为自己画的画了……第三章混乱时期1“混乱时期”的说法是阿瑟发明的,用来向那些年纪小的孩子解释他或里根无法控制由谁出现在光圈下的心理“混乱时期”。在这个时期,内在人格可以自由出入,而“不受欢迎的人”则会趁乱出现,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正是在这个所谓的“混乱时期”里,阿达拉娜在俄亥俄州立大学校区内“许愿”让里根离开光圈,并用他的枪劫持了年轻的学生。在哈丁医院,阿达拉娜和心理医生特纳在会客室谈话时,哭着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她说这样做是为了寻求关爱,而这种需求是那些男孩无法理解的。她在两周内做了三次错事,但并不知道这种事即使是发生在两个女人之间,也算是强奸罪。

哈丁医生帮助男孩们融合时,阿达拉娜在一旁默默地观望着,最后终于明白自己必须为侵犯那三位女性承担责任。

在利玛医院,阿达拉娜发现“混乱时期”再度来临,便又跑了出来。但她无法忍受房间里像厕所一般难闻的气味,只好躲在黑暗中听其他人说话。不过她不明白他们在谈论什么。除了里根外没有人发现她。里根骂她是个婊子,斥责她竟然做出那样的事,还说只要有机会一定杀了她。

阿达拉娜大叫着说,她会抢先自杀的。

阿瑟想和她谈谈但没有成功,因为此时拥有控制权的是里根,一切都乱了。阿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航空管制员,面对漆黑一片的雷达屏幕,明知所有飞机都在盲目飞行,却还努力避免飞机发生碰撞。

后来,戴维出来用头去撞监狱的墙,小克丽丝汀也大哭起来。只有小孩才能让里根平息怒火,尤其是克丽丝汀。里根认为“混乱时期”对那些闯进光圈的孩子来说太危险,并且会危害到大家。于是他宣布,虽然他在这个危险的监狱里拥有支配权,但愿意让阿瑟分担责任,由阿瑟来决定谁应当出现在光圈下。

阿瑟很快就让亚伦出现了。

亚伦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身体会像易碎的饼干一样被压碎。在医生开的镇静剂中,有一种治疗精神分裂症的三氟拉嗪安定片(Stelazine),他吃后感到口干舌燥。他只觉得床在快速地打转,乃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抓住塑料床垫才免于被甩出去。

他赤裸的上身盖着一条短毛毯,痒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却不敢伸手去抓。最令他不安的是,他必须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才能看到周围的环境。在“混乱时期”,他无法和任何人沟通,因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很快就被好奇心害惨了。

亚伦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再用双手揉揉脸,总算恢复了知觉。他仔细地查看了这个新房间:土棕色的砖墙虽然擦过,但看起来仍然坑坑洼洼;一张凹凸不平的床,一个满是蟑螂的厕所;一个抽屉没有把手的生了锈的柜子;墙上挂着一面破损的镜子。他怒火中烧,真希望手边有个鼓能帮他排解焦虑的情绪。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手指敲打着柜子。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相互碰撞的巨大声响。钥匙发出的咔嚓声打破了沉寂,令他的背脊冰凉。那是看守的钥匙。

他明白了,这里不是医院病房而是监狱!

他的喉咙发紧,浑身又湿又冷。他擦干因为恐惧而流出的泪水,以免被人发现,然后瞪着门口看是谁来了。

一个胖看守斜眼看着他,笑着说:“起来吧,疯子!吃饭啦!”

亚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到自己的脸,他差点儿笑出来。他不再颤抖了。又不是第一次来到一个新环境,有什么可怕的?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不禁来了情绪,就好像听到了比利生父讲的经典笑话——那个以说笑为主的喜剧演员莫里森,站在迈阿密的舞台上于关键时刻说的令人拍案叫绝的笑话。

他自杀前在便条上写道:“最后的笑话。小孩:妈妈,狼人是什么?母亲:闭嘴,把你脸上的毛梳整齐!”

钟声敲响了。“吃饭了!排队领饭,你们这些笨蛋!”

一个人回嘴说:“去你的,死胖子!”

听到队伍行走的脚步声,亚伦朝门口走去。他看到长长的队伍从一个个走廊聚集到大厅中央,然后向栅栏门走去。他排到队伍后面,想起比利的继父卡尔莫经常命令他“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于是低头盯着地板。他知道自己能够应付,既然没人吭声,就证明是做对了。

避免和他人的目光相遇,能够保障他的安全,这样既没有人会和他说话,也没有人会阻拦他。没有人认出他,也就没有人会记住他。“吃饭了!”一个秃头看守叫道。“是的,弗利克先生。”一位患者答道。

几个掉队的人跟了上来,患者都沿着墙壁站着。“A病房!列队!”那名看守高声叫道。

到目前为止他还算安全。

队伍像只巨大的蜈蚣一样沿着大厅前行。亚伦一边盯着自己的脚,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瞄着两旁,沿着一条长长的台阶走下去。过道两旁的排气管和煤气管也挤进了队伍的行列。排气管响亮的气流声和机器的叮当声令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怀疑这条过道不安全。倘若头上的哪根管子承受不住高压发生爆炸,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烤焦。那么,墙上的涂鸦就会成为他们的最后遗嘱。他用手掌在大腿上敲着一首葬礼进行曲慢吞吞的鼓点。

当队伍走进餐厅时,亚伦听到自己在心里发问:我住的是什么病房?为什么让我住在那里?他们知道我是谁吗?他们叫我“疯子”,就是说他们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绝不能因为恐惧而睡过去。只有找到阿瑟、里根或其他人,他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如何应对。由于“混乱时期”通常会导致内部纷争,他感觉自己体内马上就要爆发战争了。

他知道自己敏感的胃消化不了那些干豌豆、冷马铃薯和黏糊糊的通心粉,所以只吃了面包和奶油,喝了些饮料。

在回病房的路上,他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个房间。他怎么这么笨,离开时竟然没看一眼房间的号码?上帝啊!他会不会露出马脚?会有人欺辱他,用怪胎或者其他什么伤人的字眼称呼他吗?

他一面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一面掏着口袋,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但除了半包香烟,里面空空如也。他走进摆着椅子和长凳的昏暗的活动室,仔细观察着。天花板上布满了嘶嘶发响的排气管,和其他房间一样,这里的墙壁也是土棕色的。长方形的窗户上钉着薄薄的纱窗和细铁条,上面布满了灰尘。灰白相间的瓷砖地板脏兮兮的,缝隙已经变成了黑色。角落里有个加了隔板的小房间把看守和患者区隔离开来,是防止攻击的前哨站。

亚伦坐在角落里的一张长凳上,用手抹着额头的汗水。该死,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房间?“嗨!你怎么啦!”

亚伦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留着胡子、长着一双深色眼睛的男人。

亚伦没有回答。“哦……你就是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的那个有多重人格的人?”

亚伦点点头,想转移话题。“我住46号房,就在你隔壁。”那人说。

当那个人在亚伦身旁坐下来时,他脑海里蹦出了45和47这两个数字。“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作品,在电视里也见过,”那人说,“那些风景和静物画真的很棒。我也画,但没你画得好。如果你有时间,也许能指点我一下。”

亚伦一想到“有时间”就笑了,但他没有回答。那个男人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过了一会儿亚伦才开口道:“行啊,不过我只画肖像画。”

那男人笑得更加友善:“听着,你放松点儿,很快就能习惯这个地方了。你不用担心那个胖子,但千万别相信秃子弗利克,他就会讨好管理员。我叫梅森(Joey Mason),到这儿已经三年了,我当时才10岁。”他眨了眨眼转身离去,又耸耸肩表示不必紧张。

亚伦掐灭了烟,起身去找他的房间。47号房间里的东西他都不认得,于是又跑到45号。看到屋里的小柜子上贴着比利的母亲、妹妹凯西和哥哥吉姆的照片,才确定这就是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行李,从纸袋里拿出一些个人用品塞到柜子和厕所之间的空当里。整理东西时,他发现了几封寄给“22号病房,威廉·米利根”的皱皱巴巴的信,才明白自己最近换过病房。梅森刚刚做过自我介绍,那就意味着他搬到A病房没多久。亚伦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自己。

传来一阵敲门声。亚伦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被堵在门口的身高两米多的巨人吓得退后了几步。这个人大概有280磅重,手臂很长,简直像个丑陋的怪物。

他一只手握着装了冰茶的塑料奶瓶,另一只向亚伦伸过来。“嗨,我叫盖柏(Gabe)。”“我是比利。”亚伦说,将自己的手放在巨人的掌心里。盖柏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对,他就是吃饭时大喊“去你的,死胖子!”的那个人。病房里也只有他足够强壮敢于这样说。

盖柏宽大的下巴上留着胡子,看起来更像希腊神话中的巨人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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