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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10:4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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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安·何塞·阿雷奥拉 刘京胜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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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集

寓言集试读:

译者序

胡安·何塞·阿雷奥拉生于墨西哥哈利斯科州大萨波特兰,家境贫寒,小学未毕业便辍学。但他自幼就对文学有浓厚兴趣,博览群书,又遇名师指点,终自学成才。阿雷奥拉的作品融合了小说、诗歌和散文等文体的特征,将想象与现实结合,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他的《寓言集》《动物集》《集市》等作品极大推动了墨西哥当代奇幻文学的发展。

自25岁发表短篇小说《他活着的时候行了善事》,阿雷奥拉开始在墨西哥文坛崭露头角,他与胡安·鲁尔福同属20世纪50年代一派,是拉丁美洲举足轻重的作家。阿雷奥拉的故事引人入胜,充满魔幻色彩。他擅长采用隐喻和夸张的方式使真实人物变形,在荒诞之上建立客观性和常识,语言明快犀利、俏皮诙谐。

文学评论常常会批评幻想文学脱离实际,但阿雷奥拉的许多作品却体现出了他对现实世界生活的焦虑和担忧。阿雷奥拉享有讽刺大师的美誉,以幽默的语调表现痛苦的主题,不仅是针砭时弊,也是对人生的思考。本书中的《铁路扳道工》就是很好的例子。[1]

埃马纽埃尔·卡瓦略在谈到阿雷奥拉的讽刺手法时说:“他制造冲突,虚构情节,从理性跳跃到荒诞,又从荒诞回到理性。他将讽刺藏匿在叙述中慢慢灌输给读者。阿雷奥拉创造了一种新的小说形式。”[2]

西摩·曼顿这样评价阿雷奥拉简洁的文风:“在错综复杂的凝练文字中,作者表达出了最丰富的内容。他知道如何抓住人、物以及事件的本质。他不是在描摹,而是在做入木三分的刻画。”关于这一点,阿雷奥拉本人则表示他要通过“既展现人的品质也展现人的缺陷的故事”来表现人性,而“这些故事仅仅是我们抓住人性某一特质的契机”。[3]

费利佩·加里多这样概括阿雷奥拉作品的艺术特点:“阿雷奥拉是一位文学大师,他的作品充满惊奇、神秘与幽默,从可信走向不可信而又不失真实,其人物则在现实与幻想之间自由地来往穿梭。阿雷奥拉通过讥讽(先是温和的,后是粗野的)、平和的荒诞和逻辑、文献资料和虚构的混合、对可感知现实的不断破坏——这些都是为了一种建立在荒谬基础上的客观性和常识——创作出一种新小说,开辟出一片新天地。在这片新天地里,语言变得俏皮而诙谐,给人以无限愉悦,但若想将真正的现实和纯粹的想象分辨清楚却是绝无可能的。”

阿雷奥拉把自己的作品概括为“个人的戏剧”,其中的主题包括“孤立”、“孤独”、“同居生活”,以及“不可能的爱”。有评论说,“爱是阿雷奥拉作品的重要主题——开始是年少时理想化的爱情,之后转变为以害怕和讽刺的眼光看待女性。对他来说,女性是精神狂乱、痛苦和死亡的化身。”这一点在《独角犀》《广告》中都有所体现。《寓言集》是阿雷奥拉将诸多文学影响及表现手法融和一体的尝试之作,是一个化繁为简、浓缩精华的过程。本书中的文章寓意丰富,多样的表现方式中隐藏着苦涩的现实。对于同一个故事,不同的读者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即便是同一位读者,多次阅读一个故事时也可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悟。每一篇文章既是在讲故事的主人公,也是在说作者,有时读者甚至还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阿雷奥拉的作品是越琢磨越有味,其中的奥妙还请读者慢慢品味揣摩。

如书名所示,这是本寓言集。它一篇篇短小而寓意深远的故事使我们在翻译过程中颇有感悟。它的文字看似简单,但其所蕴含的意义时时让我们不得不斟酌再三。我们翻译的原则是,首先保证它不失原意,然后再尽力传神。但我们是否真正做到了,还需读者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对我们的努力予以评判。

在西班牙拉美文学方面,我国已经出版了不少长篇作品,其中不乏世界顶尖级经典名著。但像本书这样短小精辟的寓言故事集实属不多。如果它能给读者带来一些精神享受和启迪,如果它能让人们在熟知《伊索寓言》之后,还能想起阿雷奥拉的一些寓言,那将是对出版者和译者的最大褒奖。梁倩如 刘京胜[1]奥罗兹科是后面提到的画家何塞·克莱门特的姓氏的一部分。[2]作者父亲的姓。[3]作者母亲的姓。

记忆和遗忘(作者序)

我,先生们,来自大萨波特兰。这镇子很大,因此一百年前人们把它改名为古茨曼城。不过我们这些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还是喜欢管它叫萨波特兰。我们的镇子位于一个种满玉米的山谷中,这里群山环绕,除了宜人的气候、湛蓝的天空和那一池如同浅梦般涨涨落落的湖水外,再无其他矫饰。五月到十二月是玉米生长的季节,那时候玉米田里的[1]玉米总会齐头并进。有时我们也会把镇子叫做奥罗兹科的萨波特兰,因为这里是画风彪悍的何塞·克莱门特的出生地。作为他的老乡,我总有种出生在火山脚下的感觉。关于火山,除了这位画家,从山志学上来说,我们镇子里还有两座高峰。那座名为科利马的内华多的火山,虽然准确地说,它其实已经到了哈利斯科的土地上;它是座死火山,冬季的冰雪是它的装饰。而另一座却是活火山。1912年它曾爆发过一次,那时火山灰布满了整个镇子。回忆起那段庞贝末日般的经历,镇子里的长者们至今仍心有余悸:黑夜被照得亮如白昼,大家都以为是到了最终审判的时刻。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其实就在去年,我们还被涌出的熔岩吓得够呛,当时火山冒着烟,不断发出咆哮。一些地质学家被这一现象吸引,因此便来拜访我们。他们给我们测了体温和脉搏,我们则请他们喝了石榴甜酒。地质学家们试图用科学的解释安抚我们的情绪:我们枕头底下的这颗炸弹随时可能爆炸,或许是晚上,或许是接下来的一万年中的任何一天。

我们家总共有十四个孩子,我是老四。感谢上苍,我的父母至今[2]健在。正如诸位所见,我并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众多阿雷奥拉和苏

[3]尼加的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聒噪地进行着到底是否要信教这一由来已久的家庭争吵。追溯到非常久远的过去,这两个家族似乎都来自巴斯克地区。后来,当两个家族的人在机缘巧合下相遇,他们结合的产物身上却和谐地流淌着成就了墨西哥的血液和一个来历不明的法国修女的血液。有一些家族轶事我还是不讲为好,因为我们家姓氏与《圣经》有关,藏匿于西班牙犹太人后裔之中。没人知道唐·胡安·阿巴德,我的曾祖父,给自己换上阿雷奥拉这个姓是不是为了抹掉最后一丝犹[4]太人皈依天主教的印记(阿巴德这个名字源自abba,在阿拉米谣里的意思是父亲)。大家别担心,在这里我并不会把我们的家谱公之于众,也不会向上追溯我的祖先是谁,我是如何继承《熙德之歌》的抄写员的平民血统的,更不会解释托雷·德·克维多的虚名如何得来。我惜字如金,说每一句话时都抱着庄重的态度。从最近的关系来说,我来自两个古老的家族:我母亲的铁匠家族和我父亲的木匠家族。我兼具这两个家族的特点,我舞文弄墨的热情也是由此而来。[5]

我生于1918年福音书作者圣马太和圣女伊菲革涅亚的诞生日,适逢西班牙流感盛行。我在一群鸡仔、野猪、山羊、火鸡、母牛、驴子和马中间降生。在我第一次站起来走路时,一只从栅栏里跑出的黑色羔羊跟在了我身后。这一事件造成了困扰我一生的痛苦;具体来说,它是我患家族性神经机能病的先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的病症并没有发展成癫痫或是神经错乱。那只倒霉的黑色羔羊至今仍跟着我,搞得我的步伐就像是被神话中的野兽追逐的史前穴居人一样颤个不停。

和其他孩子一样,我也曾上过学。不过,因为一些令我难以启齿的正当缘由,我辍学了:我在孩童时期正巧赶上了省里的反对取缔教会的革命。镇子里的教堂和教会学校都关闭了,作为牧师和躲藏起来的修女们的侄子,我不能进入被异教徒控制的官方学校上学。我的父亲总能绝处逢生。面对当时的状况,他并没有将我送去地下学校或是政府学校学习,而是直接让我参加了工作。如此一来,我在十二岁时就作为学徒进入了何塞·玛利亚·席尔瓦先生的作坊,他是个装订专家。后来,我又去了谢帕·古铁雷斯的印刷所工作。在那里,我对书籍这种载体的热爱开始萌芽。我对于文字的爱则早在我上小学时就已经产生,那源自一位我十分敬重的老师——何塞·埃尔内斯特·阿塞韦斯——的作品: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商人、小企业家和农民外,还有诗人。在这里我得说明一下:我那无所不能的父亲曾建议何塞老师经商、开企业、种地(全是小打小闹),但他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有着诗人的灵魂。

我是自学成才,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十二岁时就在大萨波特兰拜读了五十余位多少有些名气的作家的作品,这些作家中包括波德莱[6]尔、沃尔特·惠特曼以及我所属流派的主要奠基人——帕皮尼和马[7]塞尔·施沃布。我总听音乐,还有那些俗语;我很喜欢乡下人之间的对话。

自1930年至今,我从事过二十余种不同的职业和职务。我做过流动小商贩、记者、搬运工、银行收款人、印刷工人、喜剧演员、面包师……您尽可以充分发挥想象。

这里要是不提一下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人就太说不过去了。路易斯·乔维特在瓜达拉哈拉时与我相识,并在二十五年前把我带到了巴黎。那次的旅行就如同再也无法重现的浮生一梦;我站上了法兰西[8][9]喜剧院的舞台——在让·路易斯·巴劳特的指导下,我与玛丽·贝尔同台,扮演了《安东尼和克莉奥佩特拉》中战船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奴隶。

待我从法国回来后,经济文化基金会为我提供了一个技术处的职位。这还要多亏安东尼奥·阿拉托雷从中斡旋——他让我佯装语言和语法学家。在校对了三年印刷校样、译文以及原文后,我自己也成为了一名作家(《种种虚构》,1949年收录于丛书《特松特雷》之中)。

再做最后一点有些忧伤的坦白。我并没有充足的时间研习文学,可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着它。我爱语言超过爱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并对那些通过语言文字展现其灵魂的人心怀崇敬,不论是以赛亚,还是弗兰兹·卡夫卡。我对所有当代文学持怀疑态度。我生活在经典和美好的庇护下,它们守护着我的作家梦;可与此同时,我也生活在将要创造新的墨西哥文学的年轻人中间:他们的身上承载着我未竟的事业。为了帮他们成就伟业,我日复一日地向他们讲述着我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这时候我的嘴巴似乎是被另一人所控制)学到的东西,以[10]及在片刻间通过那燃烧的荆棘所听到的内容。

在着手编辑本书定稿时,华金·迭斯-卡内多和我达成一致,要为我的作品重塑鲜明的个性。阴差阳错之中,自1949年起出版的《种种虚构》《寓言集》和《动物集》这三本书的风格界定有些模糊。(《集市》还得另说。)而现在,我们根据风格的不同对三本书中的文章进行了调整,剔除与书中其他内容风格迥异的文章,并把符合整本书基调的文章补充进来。

本书,也就是《寓言集》中收集的是一些文风成熟或接近成熟的故事。《种种虚构》里则是一些不太成熟的早期作品。《动物集》后有[11]《正音法》作为补充,因为《动物集》中收录的都是短篇作品:既有散文诗,也有诗散文(这些术语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说到底,最终谁还会在意是否从作品全集或选集的第五册起,所有作品都会被叫做“全寓言集”或是“记忆与遗忘”呢?在这里我只想指出一点,那就是不论编辑策划与否,书籍作者和其潜在的读者都是一体的。我们在记忆和遗忘间做出取舍,并用每个人的人生和阅历不断丰富着其中的内容。胡安·何塞·阿雷奥拉[1]古代西亚的通用语言。[2]伊菲革涅亚是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长女,为平息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不满,险被其父献祭。[3]帕皮尼(1881—1956),全名乔凡尼·帕皮尼,20世纪意大利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对何塞·阿雷奥拉的写作风格影响深远,其作品皆篇幅短小,充满讽刺意味,且经常熔多种文体风格于一炉。[4]马塞尔·施沃布(1867—1905),法国著名作家与文学评论家。与帕皮尼一样,他对何塞·阿雷奥拉的写作风格也产生了很大影响。[5]让·路易斯·巴劳特(1910—1994),法国著名演员、导演和哑剧演员。[6]玛丽·贝尔(1900—1985),法国著名悲喜剧演员和舞台导演。[7]《圣经·旧约·出埃及记》记载,有一天,已是白发满头的摩西去旷野放羊,来到何烈山附近时,耶和华的使者从荆棘里火焰中向摩西显现。荆棘着火,却没有被烧坏。耶和华上帝在荆棘里呼叫摩西并给予其启示。[8]上海译文出版社引进出版的《动物集》版本不包括这篇《正音法》,特此说明。[9]埃马纽埃尔·卡瓦略(1929—2014),墨西哥作家、散文家、文学评论家、编辑、记者。[10]西摩·曼顿(1927— ),文学评论家。[11]费利佩·加里多(1942— )墨西哥权威评论家。……我沉默地窥视着同时某个贪婪的人也在观察着我。[1]——卡洛斯·佩利塞尔[1]卡洛斯·佩利塞尔(1897—1977),墨西哥作家、诗人、博物馆学家和政治家。[1]山震……将要出生的是一只滑稽的老鼠。——贺拉斯,《诗艺》,139。

在我的朋友和冤家间流传着一个新闻,那就是我知道《山震》的另一个版本。不论我走到哪,大家都会让我讲那则故事,而他们所展现出的期望已经远远超出了对故事本身的兴趣。我对这些好奇的人好言相劝,并不厌其烦地请他们去查阅故事的经典版本和最新版本。然而大家颇为不满:所有人都想听我亲口讲出那个故事。他们可不好惹,热情的坚持渐渐变为了威逼利诱。还有一些冷漠的人佯装满不在乎,试图以此对我的感情造成更大伤害。我想他们迟早会对我采取行动。

昨天,光天化日之下我在大街上被一群充满怨念的人突袭了。他们堵死了我的去路,尖叫着逼迫我从故事的开头讲起。许多正好路过的闲杂人等也都驻足观望,他们并没料到自己将成为一桩罪行的共犯。毫无疑问,我那窘迫的卖艺人模样还挺讨喜的,他们都很乐意围观。很快,我的周围便满是密集的人群。

我被挤得喘不过气,同时又找不到出口,于是便聚集起全身能量,打算与我作为作家的名誉决裂。有人在我脚下放了一个交通警察专用的小板凳,我便踩了上去;我的声音由于激动而变得刺耳,却依然举止如常地开始了老生常谈:“声势浩大的地震和爆炸破坏力惊人,树木连根拔起,石头碎成几段,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就要发生。是有火山要爆发吗?会有火海吗?在地平线上会升起一颗蛰伏已久的新星吗?女士们,先生们:大山就要分娩了!”

我的描述中满是麻木与窘困。有那么一会儿,我的叙述全靠演技,我就像是一个面对着无声乐队的指挥一样。我的失败如此真实确凿,几个观众深受感动。“好极了!”我听到周围的人在欢呼,他们鼓励我把故事讲完。我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捂着脑袋,希望能尽快给故事画上句号。观众们已经猜到最终出来的就是那只传奇的老鼠,可他们仍装出一副有些病态的好奇模样。这些人相当齐心。

我深谙游戏规则,在内心深处并不愿以魔术师的方式结束这一切,辜负大家的期望。然而,突然间我失去了一切记忆。我忘记了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也忘记了在书本上读到的内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手足无措,天真地试图追随那只老鼠。此时人群第一次陷入了难能可贵的安静,只有几个观众在向刚刚加入围观的人解释着故事背景。我感到十分恍惚,苦苦思索着故事的结局,整个人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

我逐个检查着衣服口袋,在众目睽睽下把它们翻了个底朝天。随后我摘下帽子,但随即就把它扔在一旁,打消了从里面变出一只兔子的念头。我松开领带,接着解开上衣,直到双手颤抖着落在裤子最上面的几颗纽扣上。

在我就要晕倒的瞬间,一张突然出现的女人的面庞拯救了我,那张脸上闪烁着充满希望的红晕。我把她作为倚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并把她奉为缪斯女神。然而,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女人往往会对微妙而棘手的问题束手无策。此刻我已经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是哪个好心人注意到了我的状况并且打电话求助了呢?从地平线上传来的救护车的鸣笛声预示着终极威胁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我如释重负的微笑让那些无疑想要对我进行严刑拷问的人暂停了行动。我感觉我的左胳膊下面有种来自动物巢穴的温热……我的左腋下有什么东西活跃并扭动起来……我将胳膊在身侧缓缓垂下,把手像勺子一样握了起来。奇迹发生了。一个娇弱的小生命沿着我的袖管爬了出来。我抬起胳膊,张开手掌,摆出胜利的姿态。

我叹气,人群也跟着我叹气。我不由自主地给自己鼓起了掌,周遭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面对刚刚出生的老鼠,大家群情激昂。那些明白了状况的人走上前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老鼠,验证了它确有呼吸并且可以移动;他们从未见过类似场面,全都发自肺腑地向我表示祝贺。可没走出几步,他们又产生了异议。他们耸耸肩又摇摇头,对事情产生了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那只老鼠是真的吗?为了宽慰我,一些热心人打算让老鼠在他们的肩头爬一爬,但这也无济于事。人群渐渐散去。一番努力后我已是疲惫不堪,周围的人很快就要散尽,我打算把小家伙送给第一个向我索要它的人。

女人们总是很害怕啮齿类动物。但那个脸颊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人却走到我身旁,羞涩地问我可不可以把这个惹人怜爱的幻想的产物送给她。我喜出望外,立刻把老鼠递给她;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满怀爱意地把老鼠放在了胸前。

女人一面道别一面向我表示感谢,为避免产生误解,她努力向我解释着她这么做的原因。看到她如此慌乱,我便愉快地听着她说话。她跟我说她有一只猫;她和丈夫一同生活在豪宅中。她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他们家没人知道一只老鼠意味着什么。[1]《山震》是《伊索寓言》中的一则故事。贺拉斯曾在其诗体长信《诗艺》中提及这则故事。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1]

所有对骆驼穿过针眼感兴趣的人都该将自己的名字写入尼古拉斯的实验的赞助者名单中。

脱离了一群操控着铀、钴和氢并且可置人于死地的智者们,阿帕德·尼古拉斯开始了他目前的研究,这项研究的开展是为了做慈善,从根本上说其目标是人道的:拯救富人们的灵魂。

尼古拉斯提出了一个科学方案:分解一头骆驼,并让它以电子流的形式通过针眼。与电视屏幕基本相似的一台接收装置会将电子组合为原子,将原子组合为分子,将分子组合为细胞,并根据原始结构在瞬间使骆驼恢复原样。尼古拉斯已经在不接触水滴的情况下成功将一滴重水变换了位置。此外,他还可以在物质本身允许的范围内分析出一只骆驼蹄可释放的量子能量。在这里我们觉得还是不必用那串天文数字把读者搞得晕头转向了。

尼古拉斯教授遇到的唯一比较严肃的问题是他没有一家自己的原子公司。那些庞大得如同城市一般的设施昂贵得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一个特别委员会拟通过全球募捐的方式为他解决经济上的困难。前几批捐款的数额十分有限,它们被用于设计制作几千份宣传册、债券和说明书,支付尼古拉斯教授微薄的薪水——这样他才能继续进行测算和理论研究,以及修建那些巨大的实验室。

截至目前,特别委员会所拥有的只有骆驼和针。由于动物保护协会已经批准了这一项目——此项目对骆驼无害,甚至会有益它们的健康(尼古拉斯有可能会让所有细胞再生),全国的动物园已经为提供骆驼排起了长队。纽约毫不犹豫便贡献出了他们最负盛名的白色单峰驼。

至于那根针,阿帕德·尼古拉斯以它为傲,他认为它是整个实验的基石。那并不是一根普通的针,而是汇集了尼古拉斯才智和辛劳的神奇产物。乍一看去,人们可能会将它与普通的针搞混。尼古拉斯太太,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士,极为满意地用那根针缝补了丈夫的衣服。可针的价值是无限的。它是用一种极为罕见的金属制成,这种金属至今仍未能被归类,尼古拉斯几乎没有提过它的化学符号,但似乎是由镍的各种同位素构成的化合物。这种神秘物质引发了科研人员的思考,其中一种可笑的设想是金属的材质是一种合成锇或畸变钼;此外,还有人胆敢公然发表一位嫉妒心很强的教授的言论,声称尼古拉斯所使用的金属是填塞在高密菱铁矿中的微小结晶簇。可以确知的是,尼古拉斯的针可以经受住以超宇宙速度运行的电子流的摩擦。

在最受深邃的数学家们欢迎的一种解释中,尼古拉斯博士把骆驼穿过针眼时的状态比作一根蛛丝。他告诉我们,如果要用这根蛛丝织一块布,那我们需要整个太空的空间才能将整块布展开,而太空里或隐或现的星星就会如同细碎的水珠一般挂在上面。这根蛛丝会有几百万光年那么长,尼古拉斯可以在0.6秒的时间内把它缠绕起来。

如您所见,这个项目可行性很强,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科学了。它[2]已经得到了杰出的奥拉夫·斯塔普雷顿在伦敦领导的星际联盟的好感和精神支持(暂未有官方确认)。

鉴于尼古拉斯的项目理所当然地在世界各地引起了热切期待,特别委员会对项目表现出了极高兴趣,他们还提醒全世界的权贵不要上那些让死骆驼穿过小洞的骗子的当。那些人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科研人员,其实只不过是以满怀希望的易受骗人群为猎物的骗子。他们使用的手法相当普通。首先将骆驼溶解在越来越稀的硫酸中,然后使用蒸汽漏斗让液体从针眼滤过,如此他们便觉得自己创造了奇迹。可正如您所见,那项实验根本毫无用处,为其提供资金也没有意义。在这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空间移动完成前后,骆驼应该都是活着的。

比起熔化成吨的大蜡烛和把钱花在无法解释的慈善事业中,那些对获得永生感兴趣并且拥有碍事的财富的人应该赞助分解骆驼这个项目,因为它科学、引人注目,说到底还有利可图。在类似状况下谈论慷慨豪爽是没有必要的,您只要闭上眼睛、敞开钱包就好了,要知道,所有花费都将按比例获得补偿。所有捐助者都会得到相同的奖励:现在最要紧的是尽早确认缴费日期。

项目结果不可预知,不到项目结束,我们就无法确知所需资金的总额。一丝不苟的尼古拉斯博士拒绝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开展工作。投资人必须持之以恒地在数年内缴纳其投资份额。项目需要雇用数以千计的技术人员、经理和工人,建立区域和国家分管委员会,并设立培养尼古拉斯教授继承人的学院——对于最后一点,我们不仅要有先见之明,还要提出具体计划,因为项目的尝试于情于理都很可能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更别提智者尼古拉斯已经上了年纪。

正如人类所有的目标一样,尼古拉斯的实验可能会有两种结果:失败和成功。除了简化个人救赎的问题,尼古拉斯的成功还会将那些履历神秘的企业家变成一家巨大的运输公司的股东。以实用而经济的方式把人类分解将会变得非常容易。未来的人将能溶解为电子束,在极短时间内安全地实现远距离旅行。

不过,假如项目失败,那将更加可喜可贺。如果阿帕德·尼古拉斯是个造梦者,而在他死后会有一大群骗子继承其事业,他们的人道[3]主义事业则会以几何级速度或如同卡雷尔医生培养的鸡肉组织一样成长得更加崇高而伟大。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作为世界资本分解的奠基人被载入史册。至于那些富人,他们会因为消耗极大的投资相继陷入穷困,尽管骆驼不会穿过针眼,可富人们将很容易就能从那扇窄门(那个针眼)进入天国。[1]《圣经》中有“富人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艰难”的表述。[2]奥拉夫·斯塔普雷顿(1886—1950),英国哲学家、科幻作家。其作品影响过很多其他科幻作家。[3]卡雷尔(1873—1944),全名亚历克西·卡雷尔,法国医生、实验生物学家。他因发现一种缝合血管的方法和在组织培养上的杰出贡献而获得1912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独角犀

我与一头独角犀斗争了十年时间;我是法官麦克布莱德的前妻。

约书亚·麦克布莱德霸道自私地占有了我十年。我见识过他的狂躁、他转瞬即逝的温柔,以及深夜里他固执而充满仪式感的淫荡。

在搞清楚爱到底是什么之前,我就对它持蔑视态度,因为约书亚用辩词向我表明,爱不过是用来供女佣们消遣的故事。而他给我带来的是可敬的男人的保护。得到一位可敬的男人的保护——在约书亚看来——是所有女人最大的欲望。

我和那头独角犀短兵相接了十年,唯一的一场胜利就是说服他和我离婚。

约书亚·麦克布莱德再婚了,不过这次他选错了人。他本想找另一个艾莉诺,结果遇上了和他势均力敌的人。帕梅拉甜美烂漫,却深谙能帮助她战胜独角犀的秘诀。约书亚·麦克布莱德会从正面进攻,但无法迅速转身。当有人突然出现在他背后时,他不得不果断转身,以重新展开攻击。帕梅拉抓住他的尾巴不放,并猛烈晃动。法官不停转圈,逐渐开始感到疲倦;他屈服了,态度也缓和下来。他的狂怒变得迟缓而凄楚;他的说教变得失真,仿佛是从一个三流演员嘴里冒出的台词一样。他的狂怒不再表露在外。他像座地下火山一样,帕梅拉坐在他身上,面带笑容。和约书亚在一起,我就像在大海中沉没的人;帕梅拉则能如同脸盆里的小纸船般漂浮起来。她是一位节制的、秉持素食主义的主教的女儿;她的父亲教会了她如何将老虎也变成节制的素食者。

不久前我曾在教堂见到了约书亚,当时他正在虔诚地聆听讲道,看起来瘦削而干瘪。帕梅拉仿佛用她那双纤弱的手压缩了约书亚的块头,折弯了他的脊柱。素食者特有的苍白使他看上去略显病态。

前去拜访麦克布莱德夫妇的人向我讲述了出人意料的事情。他们谈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食物,没有烤牛肉的午餐和晚餐;他们向我描述了约书亚吞下几大盘子沙拉的情景。通常,这样的饮食是无法为他到达曾经的狂怒顶点提供足够能量的。他最喜欢的饭菜都被严苛的厨娘有条不紊地改变或取消了。软奶酪和戈尔贡左拉干酪不会再带着它们油腻的恶臭包围餐厅里的烟色橡木桌。取代它们的是寡淡的奶油和无味的奶酪,约书亚像个受罚的孩子一样沉默地用餐。帕梅拉总是和蔼可亲、满面笑容,她会把约书亚抽了一半的古巴雪茄熄灭,定量供应烟斗里的烟丝,并且限制威士忌的饮用量。

这就是人们向我讲述的内容。我很喜欢想象他们两人独处时的情景,在多支烛台清冷的灯光中,他们坐在狭长的餐桌旁吃晚餐。在审慎的帕梅拉的监视下,贪吃之徒约书亚狂躁地吞咽着他清淡的佳肴。不过,我最喜欢想象的还要数下面这个场景:深夜里,独角犀穿着拖鞋,粗笨难看的身体藏在晨衣下,羞涩而固执地敲着那扇顽固的门。蜢蜘

蜢蜘自由地在家里穿梭,但这样的恐惧我还能承受。

当我和贝阿特丽丝一同进入街边集市上那间肮脏的茅屋时,我觉得那只令人作呕的害虫是命运能带给我的最糟糕的东西。它比眼神中突然显露出的蔑视和同情还要更糟。

几天后,我回到茅屋买下了蜢蜘,吃惊的小贩向我讲述了一些关于蜢蜘的习性和它的奇特饮食的情况。我这才明白过来,我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威胁之中,那将是我心理所能承受的最大恐惧。我依然记得当时我颤抖摇摆的脚步;回家的路上,我感受到了蜘蛛轻飘而又沉重的分量。毫无疑问,与蜘蛛的重量相比,用来装运它的木盒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仿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重量:一种来自于无辜的木头;另一种则来自于那邪恶有毒的动物,它就像个无法摆脱的累赘一样拉着我。盒子里放着的是我要安置在家里的我的地狱,为的是消除另一个地狱——男人们难以忍受的地狱。

在一个值得纪念的晚上,我把蜢蜘从盒子里放了出来;我看着它像螃蟹一样在屋里跑,最后藏在了家具下。那个晚上是我无法形容的生活的开端。自那时起,我所度过的每一刻都留下了蜘蛛跑动的印记。它在家中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每天晚上我都颤抖地等待着那致命一蜇的到来。有很多次,我醒来时浑身冰冷紧绷、动弹不得,在梦中我真切感受到了蜘蛛在我身上留下的令人发痒的足迹、它无法言说的重量,以及它内脏的稳固。然而,黎明总是会到来。我还活着,我的灵魂徒劳地做好准备,并且变得更加完美。

在一些日子里,我会觉得蜢蜘已经消失了。它也许走丢了,也许已经死了。但我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我一直等着在偶然间与它再次相见。或许是在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我脱衣服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夜晚的寂静会让它脚步的回声变得清晰。尽管这声音难以察觉,可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去辨别。

很多时候,我发现我前一天投放的食物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即便食物不见了,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蜢蜘把它吃了还是房子里其他无辜的客人把它吃了。我甚至想过自己有可能是被骗了,一直任凭一只假冒蜢蜘摆布。或许小贩欺诈了我,让我用高昂的价格买了一只无害而令人恶心的屎壳郎。

不过,事实上这并不重要。我确信自己终有一死,已经将那只蜢蜘奉为神明。在失眠最难熬的时候,当我迷失于各种猜测而不能自拔的时候,蜢蜘总会出现。

它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散步,笨拙地试图爬上墙壁。它停下来,抬起头,摆动触须。它摇头晃脑,似乎是在嗅着一位看不见的同伴。

我在孤独中颤抖,被那个小怪物搞得惊慌失措。于是,我想起有一次我梦到了贝阿特丽丝,以及她那次糟糕的陪伴。铁路扳道工

外乡人气喘吁吁地到达了荒凉的车站。他被自己那没人愿意搬的巨大手提箱搞得筋疲力尽。他用一块手帕把脸擦干,手搭在帽檐上,看着向远处延伸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钢轨。他有些沮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表:此时恰好是火车应当启程的时间。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来,轻轻拍了拍他。外乡人转过头,一个闲散的铁路工模样的小老头出现在他面前。来人的手里拎着一盏红色提灯,体积很小,感觉就像是个玩具。他面带笑容,看着旅行者。旅行者忧虑地问道:“打扰您一下,火车已经开走了吗?”“您是刚来这个国家吗?”“我必须马上启程。我明天就得到达T市。”“看来您完全在状况外啊。您现在该做的是在小旅馆找个落脚处。”说着,他指了指一幢灰色的奇特建筑,那里看上去更像是一座监牢。“可我并不想住宿,我想乘火车离开。”“您赶紧租个房间吧——要是还有的话。如果您能找到房间,就租上一个月时间,这样价格会更便宜,他们也会更关照您。”“您疯了吗?我明天就得到达T市。”“坦率地说,这您只能听天由命。不过,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些信息。”“那就拜托了……”“如您所知,这个国家以其铁路而闻名。到目前为止,有关部门还没能按要求建立并管理所有铁路,不过,在出版旅行线路图、发放车票等工作中他们倒是干了不少大事。铁路指南中包含全国所有城市和村镇,上面的线路将这些地方都连在了一起;售卖的车票上的目的地甚至还包括那些最小最偏僻的村庄。现在只差让列车按照指南上的路线运行并且实实在在地经过那些车站了。全国居民都这样期待着;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接受服务的欠缺,因为他们的爱国情怀不允许他们表露出任何不愉快的情绪。”“可是,有火车经过这座城市吗?”“我不能妄下断言。您也看到了,尽管有些损坏,但钢轨确实存在。在一些市镇,钢轨就只是用粉笔在地上标示出的两条线。考虑到实际情况,没有火车必须要从这里经过,但它们也不是一定不会来这儿。我一生中见过许多趟火车路过,也认识一些登上那些火车的旅客。如果您适当地等一等,我说不定还能有幸帮您登上一节漂亮而舒适的车厢呢。”“那趟车能把我带到T市吗?”“为什么您一定坚持要去T市呢?能登上火车就该满足了呀。上了火车,您的生命就一定会有个方向。即便那不是去往T市的方向又怎样呢?”“我有一张合法的前往T市的车票。我理所当然该被送到那里,不是吗?”“您说的都有道理。在旅馆中您可以和那些采取了预防措施的人谈谈,他们买了数量庞大的车票。通常,那些有远见的人会买好通往全国各地的车票。有的人在购买火车票上花了好大一笔钱呢……”“我觉得要想去T市有一张火车票就够了吧。您看……”“国家建设下一段铁路所需的费用将仅仅来自一个人的出资。他将自己巨额的资产全都用来购买往返车票了,而这些车票所涉及的线路的设计图包含长长的隧道和大桥,这些设计图目前还没有被公司的工程师审核通过。”“可是经过T市的火车已经开始运行了吗?”“运行的不止那趟火车。事实上,这个国家有相当多的火车,旅客们可以相对频繁地乘它们出行。不过大家都知道,火车服务并不正规,也不绝对可靠。换句话说,上火车后,没人指望能被带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怎么会那样?”“铁路公司渴望能服务大众,因此不得不怀抱侥幸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措施。他们让火车在无法通行的地方运行。那些远征的列车有时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走完全程,在这期间旅客们的生活会发生一些重要变化。死亡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不过,铁路公司早有先见之明,他们给那些火车增加了两节车厢,一节作为灵堂,一节作为墓地。把旅客尸体——这些尸体都奢侈地涂着防腐香油——放在他们车票所示车站的站台上是所有司机的骄傲。“有时候,这些勉强运行的火车会驶过一些缺少一侧钢轨的路段。列车一侧的车轮不停撞击着枕木,这一侧的车厢就会晃动得相当厉害。一等座的乘客——这是铁路公司的另一个先见之明——都坐在有钢轨的一侧。二等座的乘客则不得不逆来顺受,忍受撞击。可是,还有一些路段的铁路两侧都没有钢轨;这时候所有乘客都要承受同样的痛苦,直到火车完全损毁。”“我的天呐!”“您看:F镇就是因为这样一起事故才出现的。当时那辆火车行驶在无法通行的地方;在沙土的作用下,车轮磨损得只剩下轴心。旅客们共度了许多时光,那些被迫进行的平淡对话培养出了亲密的友情。一些人的友情很快转变成了爱情,最终造就了F镇。F镇是一个进步的镇子,里面全是顽皮的孩子,他们的玩具就是火车生锈的残骸。”“天啊!我可不想经历那样的冒险!”“您需要稍微缓和一下情绪;说不定您还能成为英雄呢。您得知道,旅客们可不缺少机会展现他们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最近,两百位无名的乘客就在铁路编年史上写下了最为光辉的一页。事情是这样的,在一次试运行中,火车司机及时发现了线路建设者的严重疏忽——线路中缺少一座能够跨越深渊的大桥。在如此状况下,火车司机并没有退缩,而是开始动员乘客,并从乘客中获得了前进的勇气。在司机坚定的领导下,人们把火车大卸八块,扛在肩上运到了深渊的另一边。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深渊底部是一条水量充沛的大河。这一丰功伟绩非常令人满意,于是铁路公司彻底放弃了建造大桥的计划,而是同意在车票价格上给那些愿意面对这一额外麻烦的乘客提供一些诱人的优惠。”“可我明天必须到达T市!”“很好!我很欣慰您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看得出来,您是个信念坚定的人。您最好尽快在旅馆住下,然后乘经过这里的第一辆火车离开。至少您应该这么试一试;数以千计的人会成为您的拦路虎。当列车到达的时候,由于过长时间的等待而出离愤怒的旅客会群情激昂地涌出旅馆,在纷乱喧闹中占领车站。人们那奇异的无礼和冒失常常会导致意外事故的发生。他们不会有秩序地上车,而是努力把别人压倒;这样一来,他们谁都登不上火车。于是,火车把暴动的人群留在站台上,兀自驶离车站。筋疲力尽又满腔愤怒的旅客们咒骂着彼此的缺乏教养,花很多时间来对骂、打架。”“那么警察不会介入吗?”“管理人员曾试图在每个车站组建一支警队,可由于火车到达的时间无法预估,这项服务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况且它还需要巨大的投入。此外,警队里的人员很快便展现出了他们腐败的一面,他们会帮有钱的旅客守好特别出口,代价就是那些旅客要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给他们。于是,管理人员决定建立一些特殊的学校,在那里,未来的旅客们可以学习礼仪并接受适当的训练。老师会教给他们登上火车的正确方式,即便火车还在高速行驶当中。此外,为了防止他们被其他旅客弄断肋骨,学校还会为他们提供一种盔甲。”“可是,一旦登上火车,旅客会不会又陷入到了新的危险之中?”“一定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我给您的唯一建议就是注意那些车站。有时候您可能会以为您已经到达了T市,可其实那只不过是您的幻觉。为了管理好异常拥挤的车厢,铁路公司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有一些车站相当名不副实:它们明明被建在丛林中,却挂着某座重要城市的名字。但人们只要稍加注意就能识破这样的把戏。这些车站就像是剧院里的舞台布景,身处其中的人身上沾满了锯末。恶劣气候的危害很容易便在这些傀儡身上显露出来,不过这往往也是现实的完美写照: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无尽的疲倦。”“幸运的是,T市离这里不是很远。”“可现在我们缺少直达列车。不过,您也有可能会在明天到达,就像您所希望的那样。铁路体系虽有缺陷,但也不排除有直达列车的可能。您看,有些人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买了去往T市的车票,火车来了就上车,第二天听到司机通知:‘到达T市了。’这些乘客毫无戒备地下车,确确实实来到了T市。”“要想达到这样的结果,我有什么能做的吗?”“您当然可以做些什么了,不过我并不确定那会不会起作用。不管怎么说,您试试看吧。您登上火车时一定得抱着要到达T市的坚定信念。不要理会任何乘客。他们可能会给你讲自己的旅行故事,让你失望;有时甚至会向政府告发你。”“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鉴于目前的状况,火车上现在满是间谍。这些间谍多是自愿加入的,他们一生致力于发展铁路公司的建设性精神。有时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可间谍们立刻就能听出这些话中可能包含的所有含义,即便是再简单的话语也是如此。他们能从最单纯善意的评论中诠释出有罪的观点。您要是有丝毫轻率,马上就会被逮捕;您将在一节监狱车厢中度过余生,或是被强制在一个迷失于丛林中的虚假车站下车。您要满心虔诚,尽可能少吃东西;如果没在T市看到认识的人就绝不要走上站台。”“可我在T市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样的话您就更要加倍小心了。我向您保证,这一路上您肯定会遇到许多诱惑。如果您望向车窗外,就有可能落入幻景的陷阱。车窗上安有一种能让乘客产生各种幻觉的精妙装置,就连意志坚定的人也会坠入陷阱。一些由火车头控制的设备会通过制造声音和摇动让人们以为火车正在运行当中。然而,当乘客们透过车玻璃看着一闪而过的迷人风景时,火车其实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挪过地方。”“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铁路公司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意,他们想减轻旅客的焦虑,并尽可能消除那种移动的感觉。他们希望有一天人们能完全顺其自然,任凭无所不能的公司摆布,到那时,到哪里去以及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对乘客们来说就不再重要了。”“那您呢,您乘火车旅行过很多次吗?”“至于我,先生,我不过是个扳道工。说实话,我其实已经退休了,只是偶尔来这里追忆那些美好的时光。我从没旅行过,也根本不想旅行。但到这儿来的旅客们会给我讲他们的故事。F镇的由来我刚刚已经跟您说过了,除了F镇,火车还创造了许多其他村镇。有时候,火车上的乘务员会收到密令。他们通常以欣赏某一地的美景为借口让乘客下车,并告诉乘客外面有岩洞、瀑布或是著名遗迹。司机会用亲切的态度说:‘大家有十五分钟时间欣赏某某岩洞。’一旦乘客们距列车有一段距离,火车就会全速逃离。”“那乘客们呢?”“在一段时间内他们迷茫地四处游荡,但最终会聚集起来,建立群落。这些不合宜的停靠站变成了宜居的地点,远离人类文明,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在那里离群索居,和一大群女人生活在一起。难道您不想去一个未知的风景如画的地方,在一位姑娘的陪伴下度过余生吗?”

笑盈盈的老者挤挤眼,望着眼前的旅人,眼神中既有善意又透露着狡黠。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鸣笛声。扳道工蹦了一下,用提灯打起了滑稽可笑又毫无章法的手势。“是火车来了吗?”外乡人问道。

老者慌慌张张地沿轨道跑了起来。跑开一段距离后,他扭头喊道:“您很幸运!明天您就能到达那个让您心心念念的车站了。您要去哪儿来着?”“X!”旅人答道。

这时候,老者的身影已融入明媚的清晨。只有提灯红色的灯光还在钢轨间跳来跳去,莽撞地向列车跑去。

远处,火车头轰隆隆驶近站台。学徒

黑色缎面,白鼬皮镶边,银质和乌木大纽扣,安德烈斯·萨拉依诺的帽子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帽子。那帽子是老师从一个威尼斯商人那儿买来的,足以配得上一位王子。为了不给我造成伤害,他在路过旧货市场的时候稍作停留,给我选了这顶灰毛毡圆帽。随后,为庆祝我们都有了新的穿戴,他让我们互为模特画画。

我满心愤懑,画了一幅萨拉依诺的头像,这要算我画得最好的一幅了。安德烈斯头上戴着他那顶好看的帽子,神态高傲得如同走在佛罗伦萨的街道上,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自认为是绘画大师。另一边,萨[1]拉依诺画中的我戴着滑稽可笑的圆帽,仿佛一个刚从桑塞波尔克罗进城的农民。老师开心地称赞了我们的作品,自己也来了创作的灵感。他说:“萨拉依诺懂得戏谑,没有落入陷阱。”随后,他扭头看向我:“你还是相信美。你会为此而付出惨痛代价的。你的画中不缺少线条,问题就是线条太多了。你们给我一张画纸,我教你们如何把美摧毁。”

他用炭笔画下了一个美丽的轮廓:那是一个天使的面庞,抑或是一个美丽女人的面庞。他对我们说:“你们看,美就是这样产生的。这两块阴影是她的眼睛;这些难以捕捉的线条是她的嘴。整张脸的轮廓看得不很分明。这就是美。”

随后,他挤了挤眼睛:“现在我们来毁了她。”说时迟那时快,他让一些线条落在另一些线条上,制造出明暗区域,在我惊异的眼神中仅凭记忆作出了焦亚的画像——同样的深色眼眸,同样的鹅蛋脸,同样难以捉摸的微笑。

就在我陶醉入迷之际,老师停下手里的工作,诡异地笑了起来。“咱们已经把美毁了,”他说,“现在只剩下这么一幅糟糕透顶的漫画。”我有些不明所以,依旧欣赏着画中那张灿烂坦诚的脸。突然,老师把画撕成两半,将画纸扔进了壁炉的火焰中。我惊愕地呆立在那里。之后,他做了一件让我永远不会忘记也无法原谅的事。在安静平常的气氛下,他突然令人憎恶地笑了起来,模样十分疯狂。“去呀!快去!把你的那位女士从火里救出来!”说着,他抓起我的右手,在画纸一触即碎的灰烬中翻找起来。我最后看了一眼火焰中焦亚挂着微笑的脸。

看着被烧得通红的手,我无声地哭了起来。萨拉依诺却为老师过分的玩笑而肆意大笑。

不过我依然相信美。我可能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我白白地把父亲的手艺遗忘在了桑塞波尔克罗。我可能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焦亚也许会嫁给一位商人的儿子。可我还是相信美。

我心神不定地离开画室,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美就在我身边。佛罗伦萨下起了金色和蓝色的雨,我在焦亚深色的眼眸中看到了美,也在戴着镶有玻璃串珠的帽子的萨拉依诺骄傲的神态中看到了美。我在河边驻足,看着自己那两只笨拙的手。

光线越来越弱,钟楼在天空中留下它阴沉的剪影。佛罗伦萨的景致慢慢黯淡下来,如同一幅堆积了太多线条的画作。伴随着一声钟鸣,夜幕渐渐降临。

惊魂未定的我摸摸身子,跑了起来,生怕会溶化在黄昏中。在最后几朵云中,我似乎辨认出了老师那冰冷而失望的笑容,这让我十分心寒。我再次放慢脚步,垂着头,走在越来越暗的大街上,我想我一定会迷失在人们的遗忘中。[1]桑塞波尔克罗,意大利阿雷佐省的一个市镇。夏娃

他追着她穿过图书馆,在桌子、椅子和书架间穿梭。她一面逃跑一面诉说女人被无止境侵犯的权利。他们之间隔了荒唐的五千年。五千年间,她遭受了无情的欺侮和嘲讽,被当作奴隶使唤。他试图辩白,匆忙而断续地夸赞着她,前言不搭后语,身子不停颤抖。

他徒劳地寻找着能够支持他的观点的文章。主要收藏着西班牙十六和十七世纪文学作品的图书馆就像是一个与他作对的巨大宝藏,藏书中提及的是男人的名誉观和他们的一些暴行。[1]

年轻人乐此不疲地引用着J. J. 巴霍芬的观点。所有女人都该读读这位智者的作品,因为他还原了她们在史前时期扮演的伟大角色。倘若巴霍芬的书就在手边,小伙子一定会将展示那段黑暗文明的画卷呈现在女孩面前。那时女人占主导地位,土地上到处弥漫着一股来自地底的隐秘的潮湿气息;男人则试图待在桩屋中,从而屹立于地面之上。

然而,这些内容让女孩变得十分冷漠。很不幸,那段母系氏族时期缺乏史料支撑,几乎无从考证,女孩的不满似乎有增无减。她在书架搁板间逃来逃去,有时还会爬上小梯子;辱骂像大雨一样砸向男孩,使他有些茫然失措。幸运的是,就在年轻人即将败下阵来时,一样东西拯救了他。他突然想起了海因茨·沃尔普。谈到这位作家的观点时,他的声音和语调重新变得有力起来。“最早的时候只有一种性别——很显然是女性。她们单凭自己就可以繁衍生息。一次偶然状况下,一个平庸的物种出现,在光辉的母性的反衬下,他们的生活动荡且贫瘠。不过,他们慢慢将一些重要器官据为己有,最终使自己变得不可或缺。女人意识到她们缺少了一半器官,可一切为时已晚。她们需要去男人那里找到这些器官,因为正是男人使得它们逐渐与女人分离,女人只有和男人在一起才能让它们回到原本该在的地方。”

沃尔普的论文吸引了女孩。她温柔地望着年轻人。“自打有史以来,男人就一直是母亲那不听话的儿子。”她的眼中几乎要溢出泪水。

她原谅了他,也原谅了所有男人。女孩的眼神失去了光芒,她像圣母一样垂下目光。她方才由于轻蔑而显得冷酷的双唇变得像果实一样柔软甜美。男孩觉得她的手上和唇上生出了神话般的温存。他颤抖着靠近夏娃,夏娃没有躲开。

就这样,在图书馆格言警句式文学书籍的见证下,在复杂和消极的情境中,古老的故事开始了——与桩屋中的生活十分相似。[1]J. J. 巴霍芬(1815—1887),原名Johann Jakob Bachofen,瑞士人类学家、社会学家。他对母系氏族社会颇有研究。乡下人

唐·富尔亨西奥想把头转向右侧,最后再小睡一会儿,做个短暂而轻浅的白日梦。可他却为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把枕头挑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方才的些许怀疑变成了尖锐的事实。

唐·富尔亨西奥脖子猛一使劲,抬起了头,枕头随即腾空飞起。站在镜子前,他无法掩饰内心的惊讶——他成了有着起伏的颈背漂亮的肋骨的大家伙。他的角深深嵌在前额上,底部发白,中部呈碧色,顶部是扎眼的黑色。

唐·富尔亨西奥首先想到的是试试自己的帽子。令他不快的是,他不得不把帽子往后戴:显得他好似在炫耀些什么。

对于像他这样中规中矩的男人来说,头上长了角并不足以打乱他的日常生活。唐·富尔亨西奥开始从头到脚精心打扮自己,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把鞋擦亮后,唐·富尔亨西奥轻轻刷了刷头上的角,其实它们本来就已经闪闪发光了。

妻子十分知趣地给他端上早餐。妇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也没有作任何可能会伤害到高贵而好斗的丈夫的影射。她只是温柔而胆怯地瞟了丈夫一眼,似乎并不敢将目光落在丈夫那又长又尖的角上。

女人在门口吻了丈夫一下,就像是用标枪在他身上投下了标记。唐·富尔亨西奥抱怨着出了门,准备向全新的生活发起进攻。人们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然而,当一个小年轻给他让路时,唐·富尔亨西奥感到了一种斗牛士气息十足的轻蔑态度。一位做完弥撒回来的老妇人向他投去无比惊讶的目光,她的眼神居心叵测且肆无忌惮,仿佛是一根长矛。受到冒犯的男人打算和她正面交锋,可猫头鹰一般的老妇人进了家门,就像是躲入避身处的斗牛士。唐·富尔亨西奥撞在迅速关闭的门上,眼冒金星。他的角远不止是两个突起,而是他骨架的最后一个分支。他明显感受到了撞击,直到脚尖都充满了羞辱感。

还好,唐·富尔亨西奥的事业既没有染上污点,也没有被荒废。客户们全都兴奋地跑来找他,因为他好斗的特性在攻击和防守中都表露得越来越明显。诉讼人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只为寻求一位长着角的律师的支持。

然而,村镇里原本平静的生活随之笼上了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狂野气氛,所闻所见净是争吵和给牲畜打烙印的行为。唐·富尔亨西奥不断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胡乱攻击着所有人。事实上,从没有人因为他的角而让他下不来台,甚至从没有人留意过它们。不过,只要他稍不留神,大家就会抓住机会对他大肆嘲讽一番;就连那些最腼腆的人也会做一些戏谑而华丽的闪身动作来戏弄他。一些来自中世纪家族的绅士自命不凡,居高临下,他们绝不会错过好好刺一下唐·富尔亨西奥的机会。周日响起的小夜曲和全国性的节日为人们提供了合适的时机——他们把唐·富尔亨西奥当作牛,在喧闹中即兴展开了广受欢迎的斗牛活动。唐·富尔亨西奥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他不断推搡着那些最勇敢的斗牛士。[1][2]

唐·富尔亨西奥被各式贝罗尼卡耍法、灯笼耍法和旋转披风耍[3][4][5]法搞得头昏脑涨,不断的粗暴行径、挑逗和挑衅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终于,他露出真面目,显现出恶习,开始了危险的顶撞——他变成了一头野兽。自那以后,人们就不再邀请他参加任何聚会或是公众庆祝活动了;他的妻子觉得十分苦闷,抱怨丈夫的坏脾气使她不得不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生活。

唐·富尔亨西奥常常被刺牛杆和短扎枪等物刺伤,因此他平时总会流血,在星期天更是血流如注。可他所有的血都是向内流的,一直流到他由于满含怨恨而肿胀的心脏。[6]

他那和缪拉公牛一样粗大的脖子可以让人预料到那些热血沸腾的人顷刻即至的下场。他身体矮胖,浑身充血,不断朝各个方向发起攻击,毫无耐性,根本无法安静下来。有一天,当唐·富尔亨西奥穿过武器广场,跑向他最喜欢的地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惊慌地抬起了头,他听到了遥远的号角声。声音由远及近,像震耳欲聋的暴雨一样灌进他的耳朵。他的眼中笼罩着阴影,看到一个巨大的斗牛场在自己周围铺展开来;就如同一座里面满是身穿闪闪发光的斗牛服的家伙[7]们的约沙法特山谷。随后,如同一把直击心脏的利剑,血液涌入他的脊柱。唐·富尔亨西奥仰面朝天,就这么滚了起来。

尽管唐·富尔亨西奥是位著名律师,可他自己的遗嘱却只是份草拟稿。遗嘱中,他罕见地用恳求的语气表达了他希望把角除去的遗愿,不管是用锯子锯,还是用凿子和锤子。然而,他令人唏嘘的请求却被一个多管闲事的勤快木匠背弃了。木匠送了他一口特制的棺材,两侧有明显的突起。

在棺材运送过程中,整个村镇的人都陪伴着唐·富尔亨西奥;回想起他曾经的勇猛样子,他们感动万分。虽然祭品、殡仪和寡妇丧服营造出极度哀痛的气氛,但不知为什么,葬礼总有点欢快而活泼的化装舞会的感觉。[1]贝罗尼卡耍法:斗牛术语,斗牛士用双手将红色披风展开于公牛面前,等待其发起攻击。[2]灯笼耍法:斗牛术语,斗牛士收回甩向公牛的红色披风,使其在自己头顶上方旋转一圈,最后将其披于肩上。[3]旋转披风耍法:斗牛术语,斗牛士使展开的披风旋转于头顶上方,以此引逗公牛。[4]原文为muletazo,指的是斗牛士用逗牛红布一次次引逗公牛上前又放其通过。[5]原文为pase de castigo,指的是斗牛士向公牛发起挑衅,使其奋力发起攻击,从而消耗它的体力。[6]缪拉公牛:西班牙一种著名的杂交公牛,其品种从1842年至今由缪拉家族进行了几代改良。其饲养地位于西班牙塞维利亚。[7]约沙法特山谷:《圣经·旧约·约珥书》中提到的地名,神于末世审判异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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