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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19:5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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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超

出版社:旅游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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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岛

机器岛试读:

导读

作者简介

凡尔纳,本名儒勒·凡尔纳(1828年~1905年),法国小说家,法国科幻小说奠基人,被公认为现代科幻小说之父。

凡尔纳出生在海港城市南特的一个律师家庭,他在中学里顽皮成性却成绩优异,毕业后遵从父亲的意愿攻读法学,1849年在巴黎获得法学学士学位。他在巴黎幸运地结识了探险家雅克·阿拉戈,并与雅克·阿拉戈经常出入天文学家、物理学家和地理学家等科学家的住所,并与他们交往颇深,凡尔纳在他们的影响下刻苦钻研数学、物理、化学和地理等自然科学,同时阅读当时流行的爱伦·坡的侦探小说,借以丰富自己的知识和提高写作技巧。

凡尔纳还是许多发明家的老师,他的科学幻想内容写得那么详细准确,头头是道,以致许多学术团体推算他书中列出的数字,有时要用几个星期的时间。因此,他的小说充满了科学性,许多科幻现象后来都成为了现实。故事梗概

本文讲述的是四位法国演奏家凑巧来到一座由美国资本家出资建造的人工岛——模范岛所经历的故事。

这座岛的外壳由钢铁组成,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太平洋漫游。在岛的中心有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居民全都是大富豪,他们在这里过着安逸的生活。

尽管这四位法国演奏家对这座“世外桃源”流连忘返,但是岛上两大家族的对立使该岛笼罩在危机之中,这时模范岛又遭遇到海盗袭击,最终模范岛内外交困,分崩离析,沉入大海,让这四位演奏家看到了贪婪可以毁灭一切美好的东西。写作背景

作者于1848年赴巴黎学习法律,写过短篇小说和剧本。1863年起,他开始发表科学幻想冒险小说。

本书创作于1885年,作者预见到现实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和在资本主义的环境下,为了争夺利益,由无序竞争而产生的矛盾是必然,并会造成重大的社会动荡,甚至会毁灭一切。

作者从早期资本主义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因此他笔下的矛盾依然是资本主义的早期矛盾,也就是资本家之间利益争夺的矛盾。思想意义

凡尔纳创作的故事生动幽默,妙语横生,又能激发人们,尤其是能够激发青少年热爱科学、向往探险的热情,因此,100多年来,他的科幻小说一直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欢迎。

本书集中体现了凡尔纳的文学特点,同时能够从中更加了解这位19世纪作家的思想。本文中的几位音乐家由刚进入机器岛时的惊奇和欣喜,到为岛上的人强行留住他们的不愉快,再到最后为机器岛的命运担忧,这一系列的改变都体现了人道主义精神。

同时,从环境描写中传递的资本主义观点和对自由竞争的描写,都值得细细品味,都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艺术特点

1.丰富的幻想与科学的精神

本书对已有科学理论进行了适度的夸张,是丰富幻想和科学知识的完美结合,虽然作者笔下的幻想极为新奇和大胆,但其中有着坚实的科学基础。本书既是一部有着科学精神的幻想曲,也是富有幻想色彩的科学预言。

2.鲜明的人物形象

本书的主人公是一些富有进取心和正义感的人物,这一点和同时代西方同类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是迥然不同的。作者笔下描绘出的人物真实、生动,让读者能够完全了解到主人公们的内心世界。

3.真实的创作依据

凡尔纳的小说景色壮观、情节惊险、构思巧妙、引人入胜,充满了异国情调,兼有科幻小说和探险小说的特色。它们既体现了人类渴望自由翱翔的梦想,又具有充分的科学依据,因而使独具特色的幻想变成了科学的推理和预言。人物介绍

伊凡尔内

他是一名小提琴家,32岁,身材高瘦,金黄色的卷发,有一双又蓝又大的眼睛,手臂修长,天生适合拉小提琴。他仪态文雅,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个很乐观的人。他有着不可思议的艺术才华,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怀有极大的热情,是一位极有天赋和远大前程的一流音乐演奏家。

弗拉斯戈莱

他是一名小提琴家,30岁,个子不高,肥胖的身材,蓝眼睛,长鼻子,戴着眼镜。他面善心慈,待人很真诚。他热情周到,乐于助人,怕麻烦同伴,自己常常把杂活揽下来。对同伴伊凡尔内的成功他丝毫不嫉妒,也根本没那个野心想爬到小提琴独奏者的位置上去,不过他却是位杰出的音乐家。

潘希拉

他最擅长拉中提琴,27岁,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伙子。他很风趣也很健谈,有点顽皮。他的话好像就在嘴边上等着,攻击别人时随时脱口而出,还击别人时同样张口就来。他总是有着热烈饱满的情绪,他认为那是看了许多中音谱号的缘故。

赛波斯蒂·邵恩

他是一名大提琴家,55岁,又矮又胖,脾气急躁。他很有音乐天赋,在演奏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技巧。他的面颊晒成了红褐色,镜片后的眼睛炯炯有光,每当读乐谱时,他总要在这副眼镜上面另外戴上一副夹鼻镜。

神秘引路人

扬鞭声起,马蹄声落,一辆陈旧破烂的马车载着四位演奏家急急忙忙赶往火车站。车到坡路上,因马车夫驾驭马车的本领不高,一不留神,马倒车翻,四位演奏家立时被抛出车外。

这一抛,可让他们吃足了苦头,虽然是皮外伤,但还是免不了鼻青脸肿。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吃饭的家伙——乐器完好无损。四位演奏家受了委屈,一时之间牢骚满腹,口中骂骂咧咧,怨天尤人。“该死的火车,在半路就把我们丢下。”其中一位恨恨地说。“该死的马车,竟把我们摔在了这么个荒郊野外!”另一位接了一句。“况且正好又是天开始黑的时候!”第三个人补充道。“幸好我们的演奏会后天才举行!”第四位提醒说。

苦头吃得最多的是那位马车夫,马倒车翻这一惊变把他的脚摔得脱了臼,路是不能再走了,再驾车那简直是妄想。他也认栽,谁叫自己功夫不到家。

这四位演奏家本来是急着赶火车到圣地亚哥的,他们要在那里举行一次演奏会。他们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行程。

他们昨晚从旧金山出发,就在离圣地亚哥只有50公里的地方他们遇上了——火车在巴夏尔被迫停车——前方突然洪水泛滥,火车无法通行。没办法,只好在周围的一个村子里找了一辆破旧的四轮马车,付了马车夫一笔钱,把行李放在火车上,带上乐器乘马车赶路。紧接着,他们四位又遭遇了马倒车翻的惨事。

这真是祸不单行,几下折腾令他们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左右为难,进退维谷。要知道,他们离圣地亚哥还有20公里。这四位演奏家平常只跟演奏打交道,至于其他琐事他们可不是很精通,平时养尊处优早已经习惯了,现在,面对眼前这件必须解决的事情,并且对他们来说是件艰难的事情,他们显得束手无策。在他们眼里,可不能小看这20公里路,这可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呀!

这四位音乐家都是法国人,并且出生在巴黎。那么,他们为什么冒着危险横越加利福尼亚这一带连走路都不尽如人意的地区呢?

那我们就来简单地说说吧!顺便大致描述一下这四位音乐演奏高手。命运,这个变幻不定地支配着人的未知数,即将使他们成为下面这个不同寻常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那一年里,我们不能肯定是19世纪30年代的哪一年,美利坚合众国国旗上的星数增加了一倍,工业和商业方面的势力都达到空前强大。同时,这些野心勃勃的美国佬身上的艺术细胞也渐渐发达了起来。

虽然他们的产品在美国能称得上屈指可数,虽然他们这个民族在绘画、雕塑、音乐方面还显得有点离经叛道,但是在他们中间欣赏优秀艺术品的风气至少已经普遍流行。通过高价收购古代和现代艺术大师的名画构筑私人或公共画廊,通过重金聘请著名的歌剧或戏剧艺术家以及最有才华的乐器演奏家前来表演,他们终于培养起一向缺乏的对于美好和高尚事物的感受力。

这四位演奏家在音乐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从他们手中拨弄出来的声音让人听了那真是一种享受。他们凭自己在音乐演奏这一方面的真才实学,赢得了许多受之无愧的荣誉。

很多美国富豪绅士都很敬重他们,给他们四人冠之“四弦皇帝”的美名,每个人都有“琴弓王子”、“四弦皇帝”之称。如果少了他们的演奏,节庆、聚会、晚会、17时的茶点甚至值得引起公众注意的游园会都失去了意义。听众们的这种走火入魔使得四位演奏家的口袋里塞满了美元。鲜花和掌声一直陪伴在他们的身边,同样,他们的身价也很高。

这四位大红大紫、赫赫有名的演奏名家依次是:

伊凡尔内,小提琴家,32岁,身材高瘦,金黄色的卷发,有一双又蓝又大的眼睛,手臂修长,天生适合拉小提琴。他仪态文雅,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是个很乐观的人。

弗拉斯戈莱,小提琴家,30岁,个子不高,肥胖的身材,蓝眼睛,长鼻子,戴着眼镜。他面善心慈,待人很真诚。

潘希拉,最擅长拉中提琴,27岁,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伙子。他很风趣,也很健谈,有点顽皮。

赛波斯蒂·邵恩,大提琴家,55岁,又矮又胖,脾气急躁。他很有音乐天赋,在演奏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技巧。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20时,四位演奏家还被搁置在加利福尼亚的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路上,马车依然躺在坡路边。弗拉斯戈莱问马车夫:“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离弗来西只有5公里。”“那里是个火车站吗?”“不,它是一个接近大海的村庄。”“弗来西有没有旅馆?”“有,我还打算在那里换马呢!”“怎么走?”“一直走就能走到弗来西。”“还等什么呢?赶路!”赛波斯蒂·邵恩朝同伴们喊道。“还有这位可怜的马车夫呢!我们不能撇下他不管。”潘希拉有点着急。“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是的,很糟糕,我的脚骨脱臼了。再说,我也不会丢弃我的马车的。”“我们一到弗来西就会想方设法来帮你脱离困境的。”弗拉斯戈莱说。

马车夫在潘希拉和弗拉斯戈莱的搀扶下走到一棵大树下。“四弦皇帝”给马车夫留下一壶酒,拿起他们的乐器往弗来西赶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把行李留在了火车的行李车上,没有装上马车。所以,尽管我们的音乐家们晚些时候才能到达圣地亚哥,但至少他们不用劳神费力地把行李肩扛手提到弗来西村了。这几个琴盒就够拿的了,尤其是大提琴的琴盒,背着它走远路的确够呛。说实在的,一位名副其实的演奏家是从不与他的乐器分开的,就和士兵从不离开他的枪,蜗牛从不离开它的壳一样。

夜间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况且还是在一个行人稀少,坏人时常出没的荒凉地区,这不免让人心惊胆战。此刻,四位演奏家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处境。如果火车不是遇上铁路被突如其来的大水淹没,如果马车没有在距弗来西5公里的地方翻车,我们的演奏家们就大可不必晚上在这条吉凶难卜的小路上冒险了。希望他们的运气不要太糟糕。

其间没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夜越来越黑了,而且随时可能下雨。其实已经落了几滴粗大的雨点,显然是高空中的积雨云带来的。不过,还没有下很多,所以我们的四位“夜游神”有希望全身干干爽爽地抵达弗来西。

他们肩并肩、脚挨脚地走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走着走着,潘希拉忽然驻足不前,他后面的弗拉斯戈莱也停了下来,赛波斯蒂·邵恩和伊凡尔内赶了上去。“怎么了?”弗拉斯戈莱问道。“情况好像不太妙,前方有危险。”潘希拉的声音有点颤抖。“什么危险?”弗拉斯戈莱又问。“不清楚。”

四位演奏名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月光从云缝里挤出,树林里方圆百步的东西都看得见了。

这时,四位演奏名家都看清楚前面的危险是什么了,是一头大黑熊。在这里的森林里碰不到狮子、老虎和豹子,只有熊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暗想: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状况接二连三地出现。

碰到这样的危险,他们除了选择躲避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四弦皇帝”看到眼前的情况,只好知难而退,他们退到了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

但大黑熊不给他们面子,有恃无恐地走来,扭动着屁股,像一个轻佻的西班牙女郎散步一样,正一步一步逼近“四弦皇帝”。那充满了敌意的沙哑的吼声,真叫人胆战心惊。“我们是不是分头逃跑?”潘希拉建议。“千万不要这么做!”弗拉斯戈莱阻止说,“那样的话,我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被它抓住,那就要为其他的人作出牺牲了!”

这个冒失的提议没有被采用。显而易见,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四位演奏名家如临大敌,连气都不敢喘了,他们吓得腿都发软了。

弗拉斯戈莱比他的同伴们稍微镇定一点儿,他为大家不断地壮胆。

在弗拉斯戈莱的带领下,大伙儿走出了那块空地,钻到另外几棵大树后面去了。但这并不表明他们已经完全摆脱了危险。大黑熊立刻从后面追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阵嘹亮悦耳的琴音缠绕在树林中,音调起伏,曲调缓慢。这是伊凡尔内的杰作,他操琴在手,手指动处,琴声缓缓拉出,他决定用音乐自救。

潘希拉也操琴在手,然后向其余两位还没有动作的同伴们说:“来,我们‘四弦皇帝’齐奏一曲熊舞乐,来一曲轻快一点儿的!”

然后,在第一小提琴手用长调硬邦邦地胡乱拉着大家熟悉的主题时,中提琴手用较低的中音短调把一种刺耳、杂乱的低音掺和了进去……

于是这头野兽手舞足蹈起来,只见它举举右脚,抬抬左腿,蹦来跳去,扭腰弓背,任凭四位艺术家顺道遁去。“呸!”潘希拉不屑一顾地说,“不过是一头马戏班子的熊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弗拉斯戈莱附和道,“这个鬼头伊凡尔内当时想的点子真地道!”

琴声如行云流水般舒畅轻快,大黑熊在那里应声起舞了。它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得意忘形,已经忘记攻击“四弦皇帝”了。“咱们溜吧……”大提琴手催促道,“别往后看!”

四位演奏名家,随机应变,抽身而退。他们终于逃离了危险,平安到达了弗来西村庄。“就是这儿!也算一个村子?”潘希拉深感意外地说。“难道你还想依着费城或纽约的样子找到个大城市不成?”弗拉斯戈莱顶撞了一句。“但是,你们谈的村子已经睡了呀!”赛波斯蒂·邵恩耸耸肩反驳说。“别惊动一个沉睡的村庄吧!”伊凡尔内富有旋律地叹息道。“相反,就得唤醒它!”潘希拉大声说。

潘希拉说得很对,除非打算在露天过夜,否则,唯有此法可行。

再说,这块空地荒凉至极,周围一片无涯的寂静。没有一块挡风板开启,没有一扇窗子透出亮光。连睡美人宫都可以建在这块万籁俱寂的土地上了。

四位演奏名家大步走进村子,但见全村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村前村后鸡犬无声,村路小巷门窗紧闭。他们找来找去,哪里有旅馆的影子?“呃!客店呢?”弗拉斯戈莱问。

是啊!马车夫说过的那家客店呢?那家据他说可以给这几位落难的旅客提供良好吃住的客店呢?还有那位店老板呢?他应该赶快打发人去救不幸的马车夫才对。这些事会不会只是那位可怜的人想象的?要么,做个其他假设:赛波斯蒂·邵恩和他的伙伴们会不会迷路了?这儿根本就不是弗来西村?

弗拉斯戈莱建议敲门询问,一定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四弦皇帝”从村口挨家挨户敲了许多人家的门,没有一家回答。

既然村子里的人执意不愿打破这无涯的寂静,怎么办呢?继续上路去圣地亚哥吗?……他们累得要死,饿得要命,再也走不动了。……况且,没有向导,又在这漆黑的夜晚,天晓得走哪条路?……那么想办法到其他村去!……哪个村呢?……向马车夫打听时他说过,这一带沿海地区没有其他村子。……再说,那样做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迷路。……最好是等候天亮!……不过,没有安身之处,低沉的天空又布满了大块大块的乌云,随时可能下起倾盆大雨,这种情况下坐等六个小时到天亮,可不是什么好建议,哪怕是对艺术家也不值得提起。

这时,潘希拉想出了一个打破静寂的办法。他建议大伙儿用自己的琴声来打破这个村庄的寂静。“朋友们,”他说,“为什么我们不拿刚才对付熊的办法试一试呢?既然面对熊我们获得了成功,难道面对加利福尼亚的一个村子就没有效吗?……我们用一点音乐就使那只趾行动物俯首帖耳了,……现在我们来一段刚劲有力的曲子唤醒这些乡下人吧!有快板和强奏的乐段,而且一定要拉足……”“这倒值得一试。” 弗拉斯戈莱响应道。

邵恩拍手叫好,但见他开琴匣,取提琴,架琴在胸,拉琴出声,不紧不慢,潇潇洒洒,一气呵成。其他同伴也依样照做。四人合奏了翁斯罗降B调《四弦皇帝》。这首曲子,深含饱满情感,曲调荡气回肠,这样激昂的《四弦皇帝》,一直是他们四位的保留曲目,不到最后是不会露声亮音的。就算他们如此用心良苦,但弗来西村庄依然静寂无声。

这是对他们的杰作不尊重的表现,赛波斯蒂·邵恩心里想。随后他勃然大怒道:“哼!太不给我们面子了!我们走南闯北,凭这首曲子赢得了无数的荣誉,没想到,竟在这个荒野之地碰了一鼻子灰。气死我了!来,我们大伙儿乱七八糟地拉起来,看他们到底识不识货!”

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潘希拉虽然觉得老大赛波斯蒂·邵恩的此举有点恶作剧,但要想叫醒沉睡的弗来西村庄,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于是,“四弦皇帝”同时各拉一曲,四种曲调混掺而响,当真是吵闹之极,令人难以忍受。

这一招果然奏效,弗来西村庄渐渐苏醒了,灯光透窗而亮,人影破门而出,村民们都纷纷跑到他们四人身边静心倾听。这种场面倒是他们所料不及的。

手停曲止,立时掌声爆起,久久方息。

正当他们沉浸在音乐的狂热中时,一个新的听众向他们走过来,这个人从一辆车上跳下来,他身材很高,相当魁梧。他用纯正的法语以一种非常亲切的口吻说:“我非常欣赏你们四位的演奏。你们的演奏手法让我大开眼界,你们演奏的音乐让我大饱耳福。你们是优秀的演奏名家,我很敬佩你们!”“是最后那段曲子?……”潘希拉嘲讽地问。“不,先生们……是头一段。我很少听到有人比你们更有才华地演奏这首翁斯罗的《四弦皇帝》了!”

不用说,此人是行家。

赛波斯蒂·邵恩他们异乡逢知音,心情都很激动,尤其是在如此偏僻的荒野乡村能够碰到这样一位对音乐有较高领悟水平的人,这使他们特别激动。那个陌生人非常理解赛波斯蒂·邵恩他们刚才各拉一曲的苦处。他愿意帮助这四位赫赫有名的“四弦皇帝”。他非常愿意为四位演奏名家义不容辞地去干力所能及的事情。四位演奏名家的住宿问题解决了。

弗拉斯戈莱问:“这个村子的旅馆在哪里?”“在离这儿2公里的地方。”“是另一个村子吗?”“不是,是一个城市。”“一个大城市吗?”“那当然!”

潘希拉感到很是惊奇,也很意外。因为他从没有听人说起离弗来西2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城市。但是那人保证前面不远处一定会有一个城市,他说他不会让他所崇敬的“四弦皇帝”失望。

赛波斯蒂·邵恩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怕会耽误到圣地亚哥的旅程。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跟圣地亚哥的人民早已许诺,到他们那里举行一次大型演奏会,他们可不能失言,那样他们就会失去真诚的听众,以后他们还有什么面子走南闯北呢?赛波斯蒂·邵恩以大局为重,考虑得十分周密。

那人理解四弦皇帝现在焦急的心情和不利的处境。他说他不会耽误他们的旅程,更不会耽搁他们在圣地亚哥的演奏会。“四弦皇帝”答应了那人的盛情邀请。

四位艺术家随着美国人来到车前。他们把乐器放入车中,然后在车的后半部坐下,此时美国人走到前面,坐在了司机身旁。操纵杆拉了下来,蓄电池已经工作,车子缓缓启动了。而后,它立即提高速度,向西方急驶而去。

那人开着一辆电动车把他们带到了一条河的岸边,然后有一只轮船把他们送过了河,接着又穿过田野,最后走进了一个花园。

在花园的栅栏那儿开着一扇门,出门后便来到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大街上,路面是用声响效果极好的平板铺成的。5分钟之后,车子在一家舒适的旅馆门前停下,艺术家们下了车。

在这里,不知那美国人说了句什么,他们立即受到了预示着一切顺利的殷勤接待。四位艺术家随即被带到一张摆满丰盛饭菜的桌子前,于是他们津津有味地大吃大喝起来。这一点,是完全想象得到的。

用完餐后,领班把他们引到一间宽敞的房间。白炽灯把房间里照得通明,只要转动一下开关就可以把这种灯变成光线柔和的睡眠灯。总之,既然已经来这儿了,这些稀奇的东西还是留待第二天再探个究竟吧!四位艺术家抛开一切疑虑,分别倒在布置在房间四角的四张床上,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怪异的城市

潘希拉是在次日上午10时才醒的,他一醒来马上叫醒了他的同伴们。“快点儿,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哪怕一分钟也不行!”潘希拉提醒说。“是的,”赛波斯蒂·邵恩赞成道,“因为明天我们必须到达圣地亚哥。”“那好吧!”伊凡尔内说,“参观一下那个好心美国人说的城市,有半天的时间足够了。”“我感到很奇怪,”弗拉斯戈莱加了一句,“在弗来西附近居然存在着这么一个大城市!我们的马车夫怎么会忘记告诉我们呢?”“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到达这个城市,我的老高音。”潘希拉说,“再说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奇怪又有什么用?”

此时的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和风轻拂,晨雾还没有散尽。阳光便透过两扇宽大的窗户倾泻进来,顺着窗外的一条两旁栽满树的干净整洁的街道举目眺望,视线可达1公里远。感觉很是惬意。

这四位演奏名家在这个旅馆里享受到的待遇真是令人羡慕啊!他们在一间舒适的洗漱室里洗漱,这件事做起来既快捷又方便,因为它已经用最现代化、最完善的设备“武装”起来了:可逐步调节冷热水温度的水龙头、自动翻转排水的洗面盆、浴水加热器、电熨斗、按要求随时喷洒香水的雾化器、电风扇,还有各种机械驱动刷,这些刷子有些是供梳洗打扮等用的,只要把头凑上去就够了,另外一些刷衣服或皮靴,可起到擦洗或打蜡的作用。如此功能齐全、性能极好的现代化洗漱设施,他们还是头一次使用。

四位演奏名家所住的房间,不算钟和用手一触就亮的电灯以外,这里到处装有电铃和电话,要跟外界联系那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真是方便极了。而且说不定——这是潘希拉的想法——可以和美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通话。

他们的心情非常舒畅,就在这时,电话向他们传达了下面一段英国话:“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向四位著名演奏家问候早安,恭请诸位洗漱完毕后,到精益旅馆餐厅共用早餐,那里一切已经准备好了。”“精益旅馆!”伊凡尔内说,“这个别有情趣的名字倒不错。”“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想必就是我们那位好心的美国人的名字了,”潘希拉注意到,“好洪亮的名字!”

四位演奏名家的肚子正饿得“咕噜咕噜”直响,有这么一个提议他们心里可高兴了,都暗赞这个旅馆服务周到。他们大步走到旅馆的餐厅,这是一间宽敞的金碧辉煌的大厅。昨晚盛情邀请他们的人早已等候在餐厅里。“我愿意为你们效劳,诸位先生们,我非常愿意为你们效劳。”

说话的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加里斯特斯·蒙波尔。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穿了一件非常宽松的烟草色斜纹布上衣。胸前的小口袋里露出一角带有小花饰的手帕。雪白的背心,开口裁成很大的弧形,上面缀着三枚金纽扣。一根粗大的链子成弧状垂在两个口袋之间,链子的一头拴着一块表,另一头是一块计步器,链子中间装饰着一些“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他那肥胖红润的手指上还套着一排戒指。他的衬衫洁白无瑕,浆得又硬又亮,上面点缀着三颗钻石。大翻领底下令人难以觉察地系着一根带有金褐色简明饰条的领带。裤子是条纹布料的,上面有宽大的折缝,裤腿越往下越瘦,一直垂到用铝扣扎住的高帮皮鞋上。

这样子的人在美国经常能见到。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脑袋又大又圆,满头金黄色的卷发抖动起来犹如一簇被微风吹拂的树叶。他的脸色非常红润,嘴边带着笑意,似乎带有一种嘲讽意味。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后闪烁着一双灵活的眼睛,眼珠里好像燃烧着一盆火一样。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若算实际年龄应该有50多岁了,但看上去只不过45岁的样子。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四肢非常发达,应该是一个八面玲珑、精明能干的人。四位知名演奏家都这么想。

至于这个人的相貌,可以说是表现力最丰富的地方了,无论是什么,都挂在了脸上,就像人们说的,是那种信心十足、“阅历丰富”的人的相貌。不用说,什么都难不住他。而且,什么也拖不垮他,这一点,看看他那结实的肌肉、跳动明显的眉毛和总是抽动的咀嚼肌就明白了。最后要说的是,他总爱放声大笑,不过他的笑声多半从鼻子里出来的而不是从口中,就像是一种冷笑。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四弦皇帝”一走进餐厅,他马上举起了他的宽边礼帽致意。他与四位艺术家一一握手后,便把他们领到一张餐桌前,桌子上放着一壶滚开的茶和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面包片,那是用传统方法做出来的。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根本不容别人开口,也许是为了回避问题,免得答复的缘故。他滔滔不绝地夸耀他的城市如何出色、城市的创建如何非同寻常,说那是个不平凡的创造。他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只顾自己在那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直至用完餐,才以下面的话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说:“来吧!亲爱的先生们,请跟我来。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一下……”“哪一点?”弗拉斯戈莱问。“我们的大街上绝对禁止吐痰。”“我们可没有那个坏习惯。”伊凡尔内辩驳说。“很好!那就免得被罚款啦!”“不吐痰……在美国?”潘希拉以惊讶中带有几分怀疑的口吻悄声说。

恐怕很难再找得到一个比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服务更周到的主人兼导游了。他对这个城市了如指掌:没有一家旅馆老板的名字他叫不出来,没有一所房子里住的居民他不认识,没有一位行人他不予以亲切友好地问候。

四位演奏名家觉得这个城市很特别,很规范,所有的街道垂直交叉,好像一个棋盘,但是并不单调。除了几条商业大街,这个城市的居民房都有一种宫殿气派,讲究的庭院两旁是优雅的楼房,门墙上有艺术化的装饰,房后还有花园,花园很大,花园里绿树成荫。

他们四人在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带领之下游览了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地方,他们四位演奏名家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城市是一个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城市。

走到三号街的时候,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告诉他们,这里的商业最发达,在这些商店和市场里可以买到奢侈品,也可以买到日用品,人们所需要的一切,这里都有。

潘希拉他们看到很多商店,但奇怪的是,商店里没有售货员。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告诉他,这是因为买东西的人都是通过电话甚至是传真进行的。“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弗拉斯戈莱疑惑地问。“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里普遍使用传真机,传真机是一种能把文字传送出去的完美仪器,就像电话能传送话一样。就好比摄像机是把动作记录下来拿眼睛看的,留声机是用耳朵听的,而传真机则是把图像传送出去或把别处的图像接收过来的。这种传真机比普普通通的电报要可靠的多,因为电报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冒名顶替或改动。有了传真机,我们就可以通过电流对支票或汇票等进行签字了。”“就连结婚证书也可以吗?” 潘希拉口气不屑地问。“那当然了,中提琴先生。结婚为什么不能利用电报线……”“那么离婚呢?”“当然也包括离婚啦! 可以夸张地说,我们的机器最常用来做的就是这件事了!”

说到这儿,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哈哈放声大笑,连他背心上的所有小玩意儿也跟着叮叮当当“笑”起来。“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先生,您真逗。”潘希拉受了美国人的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当然了,我这个人总是无忧无虑的,就像躺在太阳光下的小猫一样无忧无虑,我的心情总是很快乐的!”

一行人迤逦而行,他们来到一条大街,看见这条第十九号大街的路面都铺着硬如金属板的东西,走在上面响声很大。弗拉斯戈莱正要向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询问这一情况。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却说道:“各位请看那所公馆!”他指着一所富丽豪华的高大建筑物,介绍道:“这所公馆的豪华程度并不亚于一座宫殿。公馆的主人是这个城市最富有最受人敬重的人之一,他的大名叫詹姆·托克登,伊利诺斯州的石油矿产采挖权就掌握在他手中,他大概是这里最有钱的人,所以他是城里最可敬同时也是最受尊敬的人。”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向四位演奏名家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这个城市里居住的人都是非常非常富有的人。“那他应该有几百万的财产吧?”赛波斯蒂·邵恩好奇地问。“唉,”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不以为然地说,“几百万算什么!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常见的单位了,要知道这儿都是按亿算的!这个城市里住的全是富得流油的大阔佬。为什么短短几年的光景,商业区的商人们能发大财,原因就在于此。哦,我这儿说的是零售商,因为,在这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小天地里,找不到一个大批发商和小中间商。”

伊凡尔内问道:“咦?难道这个城市就连一个工人都没有吗?”“是的,工人都是从外面雇来的,需要工人的时候就去找,当工作完毕了,他们就都回去了。”

弗拉斯戈莱不解地问道:“难道这里连一个穷人都没有吗?”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回答得很坚决:“没有!”“监狱呢?”“这里没有犯罪的人!”“不可能,这里是怎样处置罪犯的?”“罪犯流放到新、旧两大陆。”“这真令人匪夷所思,我感觉我不是在美国。”赛波斯蒂·邵恩还是有点不相信。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向4位演奏名家解释,他说这是一个独立自由的城市,美国没有权力管辖。“那么这个城市的名称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要带他们四人游览完这个城市后才告诉他们这个城市的名称。

他们一直在这个尚不知其名的奇特城市里徜徉。这儿的几条街道行人如织,热闹非凡。所有人的穿戴都非常得体,目光所极之处绝无身着褴褛衣衫的穷苦之辈。到处是有轨电车,电动平板车和电动四轮车。

一些主要的交通要道上有活动人行道,这种人行道是用一根循环链牵引的。在它上面漫步犹如在一辆行驶中的火车里行走,身子随着它的运动摇来晃去。

在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带领下,赛波斯蒂·邵恩、潘希拉、伊凡尔内、费拉斯戈莱终于将这个有点奇异的城市游览完了。这个城市的商业气息非常浓厚,商业空前发达。“这里还有一个教堂呢!”弗拉斯戈莱有点惊喜。“嗯,它是基督教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这个城市有没有天主教堂?”伊凡尔内问道。“在我们这个城市,市民们只信仰两种宗教,一种是天主教,另一种是基督教。这个城市有两个大区。”“我们现在是在东区吧?”弗拉斯戈莱问道。“不错。”“听你的口气,我说得不对吗?”弗拉斯戈莱说。“可以说你的答案正确,也可以说你的答案不正确。”“什么意思?”“这里住的全是基督教徒,天主教徒住在西区。”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上午11时。四位演奏名家很直率地说出了他们肚子很饿的实情。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马上带他们乘电车回到旅馆,午餐非常丰盛,大伙儿吃得很饱。

不知为什么,这位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的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总是在极力卖弄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他大谈城市的一切,就是不说客人们想要弄清的事---这座城市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为什么闪烁其词,就是不愿泄露这座独立城市的真正面目呢?这需要一些耐心,等参观结束时,他才会说出来的。那么难道说,他的用意是想拖住“四弦皇帝”,使他们赶不上去圣地亚哥的火车吗?那可不行!

四位演奏名家正要喝点饮料养神,突然馆外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旅馆的玻璃都震动了。他们被吓住了。“这是什么?”伊凡尔内跳起来问。“不要慌,诸位先生,”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回答说,“这是天文台的炮声。”“如果是午炮的话,”弗拉斯戈莱看了看他的表说,“我肯定它放晚了。”“不会的,第二小提琴手,不会的!这里的太阳不会比别的地方走得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还说他们这个城市跟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一样,非常正常,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城市的生活水平是全世界城市中最高的,现代化设备最完善的。

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嘴角流露出来一丝诡谲的笑容,夹鼻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并且还来回搓搓双手。他那副神情简直要让人以为他在为“开了个国际玩笑”而自鸣得意似的。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见四位演奏名家吃饱喝足了,便又盛情邀请他们去游览天主教徒居住的东区。“去圣地亚哥的火车几点开?”赛波斯蒂·邵恩问。他一直牵肠挂肚,唯恐去迟了失约。“对!几点钟开?”弗拉斯戈莱执意地重复了一遍问话。“哦!晚上才开呢!”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眨了眨左眼回答说,“来吧!我的客人们,来吧!有我当向导,你们绝不会后悔的!”

在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带领下,他们走到东区的一条街上。这里的气氛不那么严肃,完全是另一种景象。这里的商店顾客比较多,房屋的情调更加优雅,住宅更舒适,居民的仪表、举止和风度也不一样。

他们到了第五号街中段,然后停了下来。伊凡尔内看到了一座像宫殿一样富丽堂皇的房子。他惊讶地叫道:“啊,真的!这是一座宫殿。”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介绍说:“这是考弗兰先生的居所,南特·考弗兰跟詹姆·托克登一样有钱。”

潘希拉赞叹不已。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继续介绍:“考弗兰以前是新奥尔良的银行家,富可敌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定是仇家。”“不错,他们一直明争暗斗着。”“结局可能是鱼死网破。”赛波斯蒂·邵恩也说道。“这极有可能。”“有点残忍。”潘希拉说。

宽大的广场上耸立着一个天主教堂,展现出了它那恢弘的规模,令人看了感叹不已。它是一座哥特式建筑。欣赏这种风格的建筑不需离得远,因为它的美全部体现在一些垂直线条上,从远处是看不到这些特点的。凭着它那纤细的尖顶,精巧的蔷薇花饰,火焰式尖状拱门,雅致的对合窗子,圣玛丽教堂的确值得好好欣赏。

可是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却说现在不能爬到教堂顶塔去。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也没有再向四位演奏名家介绍这两位城市的其他名人。

大伙儿继续往前走。“四弦皇帝”很欣赏这座城市,这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弗拉斯戈莱注意到一件事:14时的时候,太阳按理应该在西南方,但是现在它却在东南方。

在这个时候,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向他们四位说道:“上电车吧,我们到港口去!”“什么,港口?”赛波斯蒂·邵恩吃惊不小。“离这儿并不远,只有10公里。沿途我们还可以看看城市公园!”“四弦皇帝”这时已觉得有点儿雾里云里的了,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已经上了电车,他们四人也只好依次而上。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所说的“城市公园”其实就是城郊延绵不断的田野。田野风光美好,山地景色宜人,丛林幽静,鸟儿轻飞,到处是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沁人心脾,怡人情操。“四弦皇帝”本是性情中人,自小饱受情感的熏陶,见到如此美景忍不住抒情诉意,佳语片片,妙言重重。突然潘希拉大摇其头。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问他为什么大摇其头。

潘希拉有点遗憾地说:“只可惜是人工城市公园,并不是自然落成的。”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不以为然。

潘希拉心中有气,便指着那条人工河说道:“这条河并不妙啊!”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依然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这河水没有一点用处。”他紧接着说:“我们这里可以自己制造出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净水。”“四弦皇帝”们大吃一惊。“这很简单,什么冷水、热水、光等生活的必需物,都能直接制造,然后非常方便地送到住宅里去。”

伊凡尔内惊讶地问道:“你们灌溉花草的雨水也是人工制造的吗?”“当然。”“等等,暂停一下行不行?我想问的是,天上下雨你们能阻止吗?”“什么天上,天上指的是什么?”“这么说吧!就是天上的积雨云,伴随风这种大气流,在天气糟糕的季节里……”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不解地望着潘希拉。潘希拉向他解释“天气糟糕的季节”就是冬天。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反问:“冬天?冬天是什么?”

赛波斯蒂·邵恩忍不住大声说:“下雪!结冰!你懂不懂?”“我们这个城市的市民都不懂这些!”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得很诚恳,也很从容。

四个巴黎人面面相觑。他们遇见的是一个疯子呢,还是对方故弄玄虚?这下,不知所措的是“四弦皇帝”了。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工厂,低矮的屋顶上耸立着一排排金属烟囱,跟一艘10万马力的轮船上装有的烟囱一样,只是有一点不同,它冒出的烟尘一点都不影响空气清洁。这是“四弦皇帝”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的第一个工业性的建筑物。

赛波斯蒂·邵恩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这个工厂制造什么东西。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如数家珍地说了一大串:“制造电力。它向全城的公园和田野送电,这个工厂还把电力供给电报机、铝质月亮、海底电线……”“什么?等等,你刚才说海底电线?”弗拉斯戈莱吃惊不小。“非常正确!它把这座城市和美国的沿海各地都联系了起来。”

不知不觉,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到达了。

这个港口是椭圆形的,可以容纳10条船,其实这里更像一个船坞。船坞里的船是这个城市跟外界联系的最强有力的海上交通工具。

这一天,船坞里只停着六艘轮船,其中一些是运送石油的,另一些运送日常必需消费品的。还有几艘小艇,上面都配备有电动设备,它们是在大海上垂钓用的。

弗拉斯戈莱注意到,这个港口的入口处面向北方,于是他从中得出结论,这个港口应该处于加利福尼亚沿海凸入太平洋的那一部分中北边的某一个地方。他还觉察到,海水是向东流动的,而且有些湍急,因为水流正冲着防波堤的堤首,如同沿着一艘航行中的船舷两侧激起瀑布般水帘,这显然是涨潮造成的,尽管美洲西部海岸的潮水很普通。“我们昨天晚上乘渡轮过的那条河在哪儿?”弗拉斯戈莱问。“在我们背后。”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了一句。“如果打算回城赶晚上的火车去圣地亚哥的话,现在最好别耽搁了。”

赛波斯蒂·邵恩提醒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注意到这点。而后者却说:“亲爱的朋友,别担心,我们还有时间呢!我们沿着海边看看,然后乘电车回城里。你们不是希望看一眼本地区的全景吗? 那好,一个小时后,你们站在天文台塔楼上就能了却心愿了。”“您保证?”大提琴手坚持说。“我向你们保证,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们绝不会待在现在待的地方!”

电车又带着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一行五人继续往前走,大概前进了5公里后,电车停在一个有13门大口径炮的炮台前面,炮台的入口处写着:船舻炮台。“这些炮都装着炮弹,但却从来不曾射击过。”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对他们说。

参观完炮台之后,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把他们带到了最后一站——天文台。

他们一行五人乘电梯上了天文台的巅顶,这是一个平台。平台上竖立一根旗杆,旗杆上的旗帜,四位走南闯北的演奏名家都不认识。旗上有红白相间的横条,一个金黄色的太阳,在旗帜左上角的蓝底上光芒四射。“瞧,先生们,这是我们的旗帜。”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边说边脱帽致敬。赛波斯蒂·邵恩和他的同伴只好学着他的做法也把帽子摘下。

然后四位演奏名家从平台走过去,一直走到栏杆前面,他们情不自禁地往下俯瞰。

顿时,他们发自肺腑地喊叫起来,首先是惊呼,接着变成了愤怒的吼声!

他们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处,可以把这个城市尽收眼底。这个城市是椭圆形的,城市外面是一片汹涌的大海。一眼看过去,可以望到很远。能看见外洋,但是看不见任何陆地。

弗拉斯戈莱转身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我们是身处一个岛上吗?”“是的,正像您所看到的!”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回答说,嘴上浮起最亲切的微笑。“这是什么岛?”“模范岛。”“城市叫什么名字?”“亿兆城。”

富豪漂流岛

模范岛是一个机器岛,亿兆城就是它的首府。亿兆城这个名字名副其实,要知道这座城市居住的都是亿万富翁。

原来,在六年前,为兴建这个人工岛,美国富豪提供大陆上固定地点所没有的种种便利,于是就成立了一个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拥有5亿美元资本,共分成500股,股份很快就募齐了。

兴建一个人工岛,这其实是一个本身没有什么不寻常想法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材料沉入江河湖海中,建造人工岛并非是人力所不可及。不过,仅仅这样还是不够。考虑到它的用途和它应该满足的需求,这种岛必须能够移动,因而它必须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这才是困难所在。不过根据钢铁厂的能力,这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

为建造这个庞大的机器,必须开辟专用工地。于是,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取得了马格达利那湾的海岸地区,把那里划为工地。这家大公司投入巨资,前后历时四年,终于把这个模范岛制造成功了。

机器岛由26万个钢箱组成,每个钢箱16.66米高,10米长,10米宽,全部用钢箱钉在一起,形成一个总面积有26万平方公里的岛。由26万个钢箱构成的岛架子——也就是岛身,除了市中心特别坚固的那部分外,一律铺了一层很厚的种植土。岛上栽培的植物是很有限的,只有一些草坪、花圃、小树林、人造牧场和菜园,这层种植土足够满足这方面需要。

亿兆城占地5万平方公里,中间有一条3公里多长的第一号街把它分成两个区。城里一切公共事业的管理机关都集中在那里。

这个岛和人们所说的水上村庄不一样,水上村庄不过是临时性建筑,一旦到达目的地,木筏被拆散,房子被拆除,村庄也就不复存在了。而模范岛却完全是另一码事:它应该下到大海里,应该永久存在……凭着人类双手的杰出劳动可能使它存在多久它就应该存在多久。

岛上大概有10000个居民。因为宗教信仰,北方人住在岛的左边,南方人住在岛的右边。岛上除了一些富豪家庭外,还有几百户住在租金为10万至20万法郎之间的住宅里。这类住房的条件相对较简朴,但是他们只能住得起这样的。其余的居民就是教师、供应商、职员、佣人以及为数不多的外国人了。这些外国人根本没有得到许可,既无权在亿兆城定居,也不能长期住在模范岛上。

岛上的环境很优美,治安也很好。在模范岛上,已经用人力消灭了气候的突然变化,居民们不会受到任何细菌的侵害。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健康。假如说有人死的话,那是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活到几百岁,待生命的活力耗尽时才会发生的事。

模范岛上有一支由斯蒂安娜华脱上校率领的500人的军队,防御海盗,还有几队警察,谁犯法,马上就把罪犯开除出岛,流放到新大陆或旧大陆的某个地方。岛上的律师非常少,这使得打官司的事极少;医生就更少了,这使得死亡率下降到了极低的数字。

不过,每位居民都非常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肌力计可以测出肌肉力量,呼吸量测定器可以测出肺活量多少,检脉计可以检测心脏收缩的次数,最后还有磁强计可以测量出自己有多大的活力。

还有就是,这座城市里既找不到酒吧、咖啡店,也看不见小酒馆,没有任何可以招致酒精中毒的场所,也从没有好酒贪杯的情况发生。此外别忘了,城市的公共事业部门供给每家每户电能、光、机械力和热力、压缩空气、变稀薄的空气、冷气、自来水,包括像气压传送电报和电话收听音乐会之类的一切服务。

四位演奏名家这时有点怀疑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了:既然这个模范岛是活动的,轮船怎么能从美国沿海往这里定期运送货物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回答非常科学,也非常令人信服,他说模范岛并不能随便移动,它的移动必须听令于最高当局根据天文台气象学家的意见。为避免气候忽冷忽热的变化,模范岛只在赤道南北各35度的纬线间移动。海面上敷设有几百根浮标,这些浮标上架着电线。只要靠近浮标,把电线接上天文台上的发报机,海湾上的人便可以随时知道模范岛的位置,船舶也就能够定期把给养运到岛上来。

岛上需要的淡水由靠近港口的两家工厂制造,通过管子把水送到住宅或田野的地底下。岛的动力是电。为了发电,在左舷和右舷港附近设了两个工厂,每个工厂里都运转着无穷威力的发电机,推动装在两个港口附近的一套强大的推动机。这两家工厂的最高领导人是伊塞尔·西姆考那舰长,舰长住在天文台,他用电话遥控工厂,指挥模范岛前进或后退。当机器开足马力时,模范岛每小时能走60米。

这时,模范岛正在做第二次太平洋航行,它在1月以前就离开了马格达利那湾。当它沿着加利福尼亚海岸行驶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从电话中得知,“四弦皇帝”离开了旧金山,正要到圣地亚哥去。因为他自己是个音乐迷,于是他就把“四弦皇帝”请到岛上来做客。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介绍完模范岛的情况,趁“四弦皇帝”还没回过神来的这会儿,他便乘上电梯立刻离开了塔顶的平台,因为他害怕“四弦皇帝”骂他太自私了。“四弦皇帝”发现上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当,心情跟上次车翻马倒一样糟糕。

赛波斯蒂·邵恩大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是个混蛋。

潘希拉臭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无耻。

伊凡尔内怒骂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卑鄙无耻。

弗拉斯戈莱差点就要捶胸顿足了,他愤慨地说:“叫岛上的警察把他抓起来!”

赛波斯蒂·邵恩吼道:“叫上帝干掉他!”

他们怒不可遏,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下去。电梯不再上来,也找不到楼梯。他们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四位演奏名家尴尬地站在高高的平台上,饱受夕阳西下的嘲笑,面对微凉晚风的欺辱。

赛波斯蒂·邵恩四人的心里非常悲凉,他们还想着圣地亚哥的演奏会呢!

市政大厦那宫殿式建筑物上耸立着一座结构轻巧又雅致的钟楼,这时钟楼上传来了钟声。钟敲了几下,时间已是17时了。“吃饭和睡觉怎么办呢?”赛波斯蒂·邵恩嚷道,“该死的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难道让我们在150米高的平台上过夜?”

这一带纬度很低,黄昏很短,灿烂的太阳像一颗子弹似的,一会儿就落到地平线下。这时,天文台塔下的广场出现了一群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大声呼喊,希望行人能救他们下去。那些行人听到叫喊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诧异的表情,却向上挥挥手,喊了些“再见!”、“你们好!”之类的客气话就离开了。在此期间,他们的再三呼唤,一一随风逝去,没有带来丝毫的帮助。公园里的游客越来越少,马路上的行人只剩下几个,这种冷冷清清的景象简直叫人受不了。

真可谓天无绝人之路。这时,电梯升上了平台的塔顶,停在赛波斯蒂·邵恩他们的面前。电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赛波斯蒂·邵恩他们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赶紧钻进电梯。他们四人平安到了塔下,天文台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他们穿过院子,沿着广场上的小路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四位知名演奏家的肚子准时在晚餐的时候叫起来,四人如临大敌,他们不敢怠慢自己的肚子。他们大步往精益旅馆走,但在一号街遇见了一家豪华饭店,他们便钻进去,用起晚餐来了。他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多走一步,饥饿就向他们走近一步。肚子饿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丝毫不敢马虎怠慢。

刚上一道菜,就被四位知名演奏家一扫而光,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他们吃饭着急的样子似乎并不过分。酒菜的味道很合他们的胃口,他们吃得非常非常饱。

这餐饭使我们的巴黎人恢复了活力。他们对事情的看法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或许他们在朦胧之中看到了自己被卷入这场意外后的未来。管他呢! 伊凡尔内、潘希拉,就连弗拉斯戈莱本人,此时都开始体会到这个亿兆城中玫瑰般的,甚至金光灿烂的生活了。唯独赛波斯蒂·邵恩与同伴们的意见相左,他并没有让自己的怒火熄灭在法国原装名葡萄酒中。

当身穿礼服的侍役将账单递给弗拉斯戈莱时,这位第二小提琴手看看账单,然后两眼朝上,傻傻地瞪着天花板,打了个寒战,说:“我的上帝,这顿饭一共160美金!”

赛波斯蒂·邵恩破口大骂:“什么菜这么贵,简直是强盗,和抢有什么区别啊!”

侍役长微笑着,在他看来,这价钱很平常。“不要丢了咱们‘四弦皇帝’的脸!”潘希拉说,“这有关法兰西的荣誉。付账吧!”

正在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先生们不用付账了。”“是他!就是他!” 赛波斯蒂·邵恩大叫起来。他很想立刻冲上去抓住他,就像拉到强音时紧握他那大提琴的琴颈一样,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亲爱的赛波斯蒂·邵恩先生,您别发火。”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我有好消息和你们说,请您和您的伙伴到休息室坐坐,那儿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咖啡。我们不妨在那里畅畅快快地聊聊,等我们谈完时……”“我就掐死你!”赛波斯蒂·邵恩愤愤地说。“不会的,相反,您会吻我的手……”“吻你的头!”大提琴手大叫道,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伸手做挡拦状,他让“四弦皇帝”不要冲动,他说他不是恶意要这么做的,他很想成为“四弦皇帝”的朋友。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把“四弦皇帝”带到了舒适的休息室,他毫无保留地向“四弦皇帝”讲述了自己: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纽约人,50岁,知名人士巴内姆的曾孙。职位是模范岛的艺术总长,他全权负责亿兆城的一切文娱活动。“你是不是偶尔也担任警察职务,负责捉拿那些上了圈套的人,并扣留他们?”赛波斯蒂·邵恩问。“别这么快就给我下评语,急性子的大提琴,等会儿您再评价。”“我们一定等着,”弗拉斯戈莱义正词严地说,“我们现在倒要听听你说些什么。”“先生们,”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接着讲,“这次谈话中,我只单纯地想要和你们一起探讨探讨音乐问题,就像我们模范岛人理解音乐那样探讨。现在,亿兆城还没有剧院,但是只要想要,它们一个个马上就会神奇地从地下冒出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市民想听音乐时,还是能得到满足的。他们只要打开完善的机器设备,就可以欣赏到充满激情的优秀音乐作品。不论是古代作曲家、现代作曲家、当今最伟大的艺术家,还是最流行的器乐演奏家,只要我们愿意,通过电唱机,他们的音乐作品我们都能听得到。”“你们的电唱机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放出来的曲子有什么感情!”伊凡尔内不屑一顾地说。“您可能想象不到,中提琴手先生,”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您在波士顿和费城举行的音乐演奏会,所演奏的曲目,我们曾不止一次地听过,我们反反复复地欣赏,那都是我们的机器冒昧地播放的。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放给您听一听,您可以自己为自己鼓掌。”

有了这种机器,演奏家和歌唱家那瞬息即逝的天才表演才得以保存下来,留给后人像欣赏雕刻家和画家的作品一样准确无误地欣赏。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把它说成是一种回放。不过,它像照相术一样忠实,可以把演唱或演奏中那些微妙的情感和细腻之处原汁原味经久不变地再现出来。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这个“可恨”的美国人果然在音乐方面有一种天赋,这一种天赋反映在了他感受音乐优雅水准方面。他对音乐的超现实理解,令“四弦皇帝”感到无比的惊讶和难以接受。但总之一句话,不管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如何阐述他剖析音乐的能力,“四弦皇帝”都对他一直很愤慨。

赛波斯蒂·邵恩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对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说:“你给我打住!你醒醒吧!你怎么向我们解释你的所作所为?”“我很敬佩你们。亿兆城需要你们的音乐。”“老兄,你醒醒好不好。少来这一套,这已经过时了,简单点说吧!”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见误会越来越深了,赶忙站起来解释,说:“天呐!有太阳作证,我们完全把你们看做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你们闻名美国,大名如雷贯耳,我对你们的崇拜就像那大河之水滔滔不绝。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你们那天籁般的乐声啊!”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为了表示他们对“四弦皇帝”的诚意,立刻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了“四弦皇帝”,他说:“这是模范岛股份有限公司跟你们订的合同。一份从今年开始为期一年的室内乐演奏合同。一年以后,模范岛就回到马格达利那湾,你们可以在那儿继续举办演奏会。”“我们可以继续在圣地亚哥举办演奏会,是这样吗?”赛波斯蒂·邵恩说。

弗拉斯戈莱把合同看得很认真。“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份合同?”他问。“一份由我们岛上的最高领导人吕斯·波克斯丹夫先生签字的模范岛公司的保证书。”“酬金不会出错吧?”“怎么会呢?每人100万法郎,一分不少。”“什么时候能领到这笔钱呢?”“先后分四次领取。”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答道,“这是第一次的25万法郎。”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大提包鼓鼓的,他先后拿出100万法郎平均分给“四弦皇帝”。并且承诺,他们在模范岛这一年的费用全部由模范岛负担。

这样优厚的条件,除了在合同上签字,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所以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潘希拉就这样做了。赛波斯蒂·邵恩嘟囔着说这一切简直荒唐,但最后还是签了字。

从此,“四弦皇帝”就被拉进一次不可思议的冒险,要为400万法郎服务一年了。

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心情甚是激动。“四弦皇帝”第二天就离开精益旅馆,搬进了文娱宫最豪华的旅店。他们住的是饭店里最豪华的房间,这套房子很舒适,陈设足够豪华,亿兆城第一号街就横在窗前,他们每人住一间房,中间是一间合用的起居室。

文娱宫的中央是一个庭院,里面树木枝繁叶茂,喷水池里水光潋滟,那浓密的绿荫和清新的流水正好供他们散心休憩。庭院的一边是亿兆城的博物馆,另一边是音乐厅。

在博物馆里人们可以看到许多古代和近代的名画,有意大利派的、荷兰派的、德意志派的和法兰西派的无数名贵杰作,收藏极其丰富。连巴黎、伦敦、慕尼黑、罗马和佛罗伦萨也会羡慕。为使这些画永久保存下去,它们被装在特制的玻璃框了。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名贵的雕像,这些雕像放在各个庭院里,由于这里既不下雨也没有雾,雕像放在露天也不会腐蚀。这里最多的就是图书馆,那里有定期运来的欧美报纸杂志,书架上排列着数千种图书,由一个图书管理员专门负责。图书馆里还有一些留声书,只要把按钮一按,就有一个声音出色地把书的内容念出。

而音乐厅就是巴黎来的这几位艺术家即将登台献艺的地方。他们将以他们的演奏极其荣幸地代替电唱机和剧院转播机放送的音乐。餐厅里摆着他们的专用桌,每天两次,三次……他们爱去多少次就去多少次,餐厅领班再也不会把那吓人的账单拿给他们了。

当地报纸共有两份,一份叫《右舷新闻》,给右舷区居民看的;一份叫《新先驱》,给左舷区居民看的。报上刊登的都是些社会杂闻、油轮到达、海洋信息、航海偶遇、商业区关心的食品市场价目表、模范岛每日所在的经纬度方位、岛上名流议事会决议、岛主席颁布的法令,以及出生、婚嫁和死亡(这当然很罕见)启示。报上从来没有文章谈论百岁老人之类的事,因为在这里,长寿已经不再只是少数人享有的专利了。《右舷新闻》和《新先驱》之间并不相互攻讦。直至现在,它们一直相安无事,但是谁也不能担保目前这种彬彬有礼交换意见的局面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在宗教方面,由于基督教徒和天主教徒都非常宽容和迁就,所以他们在模范岛上能够和平相处。将来,假如讨厌的政治搅和了进去,假如有些人又犯了做生意的瘾,假如涉及个人利益和自尊心的问题纠缠到了一起……说真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岛外的各种讯息都通过海底电线,由电话传达过来,这样,亿兆城居民就可以知道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亿兆城掌握的信息每天都处理不完。模范岛的媒体业十分繁荣,有周刊、月刊、画报以及十几种专门刊登俱乐部消息、戏剧介绍和街头新闻的小报。这些小报使人们在精神方面甚至肠胃方面都能得到片刻消遣,刊登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道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几份小报,他们是用巧克力墨水印上字的一种可以吃的面饼,看完后就可以当早点吃掉,其他的小报,有的能止泻,有的能通大便,功效很好。“这才是易于消化的阅读呢!”伊凡尔内恰如其分地评价说。“应该说是富有营养的文学阅读!”潘希拉接上一句,“糕点与文学一起吃,再加上健身音乐,这样子的搭配可真是完美极了!”

现在,“四弦皇帝”顺理成章地就想到,模范岛靠什么样的经济来源维持居民们如此高福利的生活条件呢? 要知道,欧美大陆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福利能比得上这里。根据拨给每个部门的经费和发放给最普通工作人员的工资来计算,岛上的收入必须达到一个天文数字才可以。

所以,他们就这个问题询问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他回答说:“这里的人们从不做生意。我们既没有商会,也没有证券交易所,更没有工业。商业方面,只有为满足岛上所需而必须有的一些东西,我们从不对外举办博览会和交易会。决不! 这儿不存在一心追求商业活动的事,我们根本就不发出‘前进’的呼唤,除非只是为了让我们的‘太平洋明珠’向前行驶。因此,维持模范岛一切必要开支的经济来源,并不是依靠做买卖赚来的,而是从海关那儿得来的! 不错! 海关税就可以满足我们预算中的全部所需。”“这笔预算有多少呢?”弗拉斯戈莱问。“共2000万美元!”“那就是1亿法郎,而且仅仅用在一个只有10000人的城市!”第二小提琴手叫了起来。“您说得不错,亲爱的弗拉斯戈莱,这笔钱纯粹来自海关税。我们没有入市税,因为当地的产品几乎算不上什么! 所以,税全是从右舷区和左舷区的两个港口征来的。这也就告诉你们了为什么我们这儿的消费这么贵。其实,这种贵是相对的,在你们看来那么高的价格,在这里对于拥有财富的人们来说,却不足挂齿。”

这时,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又来了劲头,滔滔不绝地吹嘘起他的城市、他的岛。

他说模范岛的教育事业也空前发达,教育制度非常完善,模范岛的居民都非常尊重教师。每个人的素质都很高,尊师重道蔚然成风。学校是公立的,进行义务教育,领导学校的是一些薪俸跟部长一样高的教师。人们在那里学习文化,历史和地理,物理和数学。这里的条件比旧大陆随便哪个大学和学院要好得多。

自从埃菲尔铁塔占了第八世界奇迹以后,模范岛算得上世界第九奇迹了,“四弦皇帝”一致这样评价模范岛。

然而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看,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不会太多,这里的人也不希望有很多来客。 “四弦皇帝”一致认为这个岛上只居住着美国人,他们不相信这个岛上还有其他国籍的人。

于是,伊凡尔内问了一句:“难道就没有法国人吗?”“有,阿答纳斯·陶莱缪先生。他是教舞蹈和礼仪的,他的收入很高。”“那当然了,这种课只有我们法国人教得了。”潘希拉有点自豪。

到这时,“四弦皇帝”对模范岛公共生活方面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尽情沉醉于这次向太平洋西部航行的种种乐趣之中。如果岛的方位不是由于西姆考耶的指令经常发生变化,使得太阳看上去有时从这边升起,有时从那边升起,那么,赛波斯蒂·邵恩和他的伙伴们还以为他们是踩在坚硬的陆地上呢!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可怕的狂风曾两次袭击该岛,因为太平洋上经常狂飙大作,尽管它的名字叫“太平”。大海凶猛的波涛恶狠狠地撞到金属的岛身上,掀起的巨浪就像吞噬海岸边的礁石一样覆盖到岛面上。然而,在大海惊涛骇浪的冲击下,模范岛甚至没有丝毫的晃动。在它的面前,大洋的咆哮失去了昔日的威力。人类的才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大自然的挑战。

随后,“四弦皇帝”第一次相在模范岛的大型音乐厅里公开亮相。音乐厅的门票在半个月前就预订好了,所有的站票在一天内就一售而空。门票价格高达1000法郎,音乐厅内人如潮涌、万人空巷。“来吧!”“四弦皇帝”的头头招呼说,登台亮相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们上去了,心情并不是很激动,甚至还没有他们面对巴黎人时激动呢! 巴黎人口袋里的钱也许没有这儿的人多,但是他们却更有艺术修养。

赛波斯蒂·邵恩、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和潘希拉虽然还没有跟他们的同胞陶莱缪请教过,但是穿着却十分得体:25法郎一条的白领带,50法郎一双的珍珠色手套,70法郎一件的衬衫,180法郎一双的皮靴,200法郎一件的背心,500法郎一条的黑裤子,1500法郎一件的黑礼服,当然买这些没用他们花一分钱。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整个大厅一片掌声,来自右舷区居民那儿的非常热烈,而左舷区的则比较节制,这完全是气质不同所致。

演奏节目共有四个:

降E长调第一弦乐四弦皇帝,门德尔松作品第十二号;

F长调第二弦乐四弦皇帝,海顿作品第十六号;

降E长调第二弦乐四弦皇帝,贝多芬作品第七十四号;

D长调第五弦乐四弦皇帝,莫扎特作品第十号。

赫赫有名的“四弦皇帝”在如潮水般的掌声中亮相于富丽堂皇的音乐厅演奏台。“四弦皇帝”的演奏令模范岛的音乐迷们如痴如醉,虽然曲终,但人未散,余音绕梁,难分难舍。“四弦皇帝”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掌声爆起,久久不停,回荡在音乐厅中。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大厅里坐满了人,就连文娱宫周围也被挤得水泄不通。那些没能买到座位,或被昂贵的票价拦在门外的观众,只能远远地听着演出大厅里传来的音乐,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降低了鼓掌的热情。第一号街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文娱宫对面的人行道上,稍稍靠近路边,有一对夫妇引起了伊凡尔内的注意。男的站在那儿,女的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身材中等偏高,神态高雅、严肃甚至忧郁,可能有50岁左右。那位女士看上去比男的略小几岁,高高的个子,神情高傲,帽子下面露出几缕被岁月染白了的头发。

伊凡尔内被他们那种矜持的态度所打动,于是他问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那两个是谁?”“他们?”总管轻蔑地微微撇嘴,回答说,“啊!……他们是狂热的音乐迷。”“为什么他们没有在文娱宫的大厅里定个位子?”“肯定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太贵了。”“哦?他们没有钱吗?”“马马虎虎一年有20万法郎的进账吧!”“哼!”潘希拉有些瞧不上眼地说,“这两个可怜鬼是谁?”“马雷卡里的国王和王后。”

众所周知,建造一个有关航行的公司肯定会有两套机构:一套是关于航海方面的;另一套便是行政管理方面的。

第一套机构的领导人,准确地说,就是航行指挥长,埃塞尔·西姆考耶舰长。他来自美国海军,年龄50岁,是位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对太平洋海域的情况了如指掌,什么潮汐、风暴、礁石和珊瑚礁,他都一清二楚。因此,他完全有能力稳稳地驾驭住这个模范岛,使它安全可靠地在太平洋中航行。保证岛上富翁们的生命不受到威胁,这是他要向上帝和公司的股东们负责的一点。

第二套机构的领导人是岛执政官吕斯·皮克斯丹夫,他负责各个行政管理部门。他年龄已到60岁,是美国缅因州人,这个州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是联邦各州中参加内战最小的一个州。因此吕斯·皮克斯丹夫很幸运地被选中,在模范岛上的两个区之间充当公正的中间人。

吕斯·皮克斯丹夫是个单身贵族。他头脑冷静,自制力强,虽然外表冷漠,精力却异常旺盛,矜持的态度显得很有英国人派头,举止文雅礼貌绅士味十足,言行中时刻流露出外交家的谨慎。除了在模范岛,他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值得尊重的人。然而在这里,他不过是公司的一位高级代理人而已。此外,尽管他得到的待遇相当于欧洲一个小君主国国家元首的年俸了,但是他并不富裕,再说面对亿兆城的一个个大富翁,他的这些年俸就不足挂齿了。

吕斯·皮克斯丹夫不仅是岛执政官,同时又是模范岛首府的市长。他以这种双重身份住在市政府大楼里。巍峨的市政大楼耸立于第一大道的尽头,与埃塞尔·西姆考耶舰长居住的天文台遥遥相对。吕斯的办公机构就设在市府大楼里,那里办理各种户籍证明,出生证明(有方法使出生率足以保证岛的未来),死亡证明(死者被运往设在马德兰湾的墓地),婚嫁证明(根据模范岛的法律,举行宗教婚礼仪式前,必须先举办世俗婚礼)。那里运作着市政的各个管理部门,它们从未受到过市民的任何抱怨,市长和他的下属为此声名鹊起,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没过几天,“四弦皇帝”在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引见下,便会见了模范岛的最高领导人吕斯·皮克斯丹夫先生。他们对吕斯顿生好感。这种非常美好的印象,是一位善良正直、实事求是、不陷于偏见和空想的人自然而然地给他们留下的。吕斯先生再次向“四弦皇帝”表示歉意。“先生们,”他对他们说,“能把你们请来,我们感到非常荣幸。也许我们总管使用的方法不是十分恰当。不过我相信你们会谅解他的,对吧?再说,我们市政府以后会尽一切所能不让你们受到丝毫委屈的。我们只希望你们每月给我们演奏两场音乐会,至于平时私人对你们的邀请,你们可以随便接受。我们在此谨向诸位极具才华的音乐家致以崇高的敬意。你们将是我们模范岛上有幸接待的第一批艺术家,这一点,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样的欢迎让“四弦皇帝”十分高兴,他们早把那件事情忘记了,他们一笑释怀。

模范岛继续向西航行。赛波斯蒂·邵恩他们慢慢习惯了岛上的生活。除了令人难以察觉地移动在太平洋水面上之外,亿兆城看来和世界上的大都市没有任何不同,我们的演奏家们在岛上的生活方式和在其他地方一样,连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都没有变化,他们每个月只为模范岛的人们演奏两次四弦皇帝大曲。总之,并不怎么忙。

固执的赛波斯蒂·邵恩对这些奇迹漠不关心,弗拉斯戈莱不露声色,但是热情的伊凡尔内始终处于心醉神迷之中!依他看来,20世纪过去时,大海上肯定漂浮着很多这样的活动城市。它必将成为未来进步和发展的最新话题。而至于潘希拉,在这个富人堆里,让他特别感到陶醉的是耳朵里听到的尽是百万千万,就好像别的地方说25个路易似的。纸币是亿兆城里的日常流通货币。人们习惯于口袋里装着两三千美元。

所以,潘希拉不止一次地对弗拉斯戈莱说:“喂!老伙计,你身上不会没有带着5万法郎的零钱吧?”

这个正在去大洋洲拜访它的姐妹们的活动岛屿,景致是多么引人入胜啊!他们利用空闲时间首先去参观了“太平洋明珠”上所有他们认为奇特的东西。

电车把他们送到岛屿的每个角落。两家发电厂里,整套设备的运转安排得那么简便,带动两套螺旋推进器的传动机械如此强大。每隔一定的时间,当模范岛的方位有利于船只停靠时,左舷区和右舷区的停泊区就接待专为模范岛服务的轮船。

在此期间,“四弦皇帝”渐渐结识了一些人,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受到了热烈欢迎。

赛波斯蒂·邵恩他们第一个去拜访的就是他们的法国同胞——阿答纳斯·陶莱缪。他住在右舷区一所租金3000美金的普通房子里,雇着一个年老的黑人女仆。这位老先生今年已经70岁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阿答纳斯第一次见到“四弦皇帝”时心情特别地激动。他激动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地敬佩“四弦皇帝”的演奏,更多原因是在异地他乡遇到了自己的同胞。四位知名演奏家的心情也非常的激动。

阿答纳斯·陶莱缪斯告诉他们,他已经在这个岛上生活了18个月。他还给他们讲述了自己怎么成为模范岛上工作人员的经过。

阿答纳斯·陶莱缪是法国桑泰尔省庇卡底人,少年时代便离开了法国来到美国的新奥尔良住下。那里,在令人怀念的路易丝安那州生活着许多法国血统的人。在他们中间,他的才华有了充分施展的机会。当地的大户人家也纷纷向他打开了大门,他获得了成功,并且渐渐有了一些积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美国司空见惯的事不幸被他摊上了。

有一天,一位梁上君子偷去了他的这笔钱。当时正逢模范岛公司创业初始,他们变着法地宣传模范岛上的种种好处,到处张贴启示,召唤所有靠修建铁路、开采石油、贩卖人口等聚敛了无数钱财的超级富商巨贾们去岛上居住。

阿答纳斯·陶莱缪于是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去向未来城市的最高领导人求职。在那里,他这个行当几乎不可能有教师来与他竞争。多亏有了考弗兰介绍,阿塔纳兹·陶莱缪的请求得到了首肯。原来,名声显赫的考弗兰家以前就住在新奥尔良,认识阿答纳斯·陶莱缪。考弗兰后来成了亿兆城右舷区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说真的,他的课都是在家里上的。文娱宫的教学大厅里从来就空荡荡的,每天只看得见舞蹈教师一人孤零零地在那儿顾影自怜。不过这没什么丢人的,反正他的薪水一分不少。

赛波斯蒂·邵恩也便把他们的生平经历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阿答纳斯老先生。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提到加里斯特斯·蒙波尔邀请他们时所用的方法。“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先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他就是喜欢这样玩点戏剧性的花样。加里斯特斯·蒙波尔先生的性格就是这样,你们不要责备他。他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你们很幸运被他慧眼识珠地邀请到模范岛。”

当他们问到岛上两个区之间的竞争问题,陶莱缪证实了加里斯特斯·蒙波尔的说法。人们担心左舷区和右舷区居民会因利益和尊严发生冲突。右舷区的居民到模范岛是为了安安静静地享福,左舷区的居民却有点想起生意来了。他们想,为什么不把模范岛当做一艘大商船去做买卖呢,为什么岛上不准办一些工业。总之,以托克登为首的美国佬们,在这里住了还不到两年,做生意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事实上,大家已经看出,两区之间引起一场冲突的分歧思想正在萌芽阶段。两区之间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虽然还没有达到白热化的程度,那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很可能有一天矛盾会突然爆炸。“可能……突然就会爆炸!”陶莱缪说。“只要不会把岛炸飞了,我们才没心情去理会呢!”潘希拉说。“至少,我们在岛上的时候不要炸就可以了!”大提琴手补充了一句。“呵呵!亲爱的老乡,它结实着呢!”阿塔纳兹·陶莱缪说,“它在海上漫游18个月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故。只有过几次无足轻重的修修补补,你们想想,这是铁做的呀!”

这一句证明了一切。如果世上连钢铁都不能给予人们信得过的保护,还有哪样金属靠得住呢?钢属于铁的一种,再说我们的地球本身,差不多就是一个庞大的碳化物,别的还能是什么呢?这么说来,模范岛便是一个小型地球了。

潘希拉这时转而问阿答纳斯·陶莱缪对岛主席吕斯·皮克斯丹夫的看法。“他也是钢铁做成的吗?”“是的,潘希拉先生,”阿塔纳兹·陶莱缪回答说,“他具有坚强的毅力,是个非常干练的行政管理人才。可惜,在亿兆城,仅仅是钢铁做得还不够……”“必须是金子做的才行。”伊凡尔内马上接了一句。“说的没错!”

这句话很精确。他的地位尽管高,实际上不过是公司的一个代理,他负责办理有关生、老、病、死、婚、嫁等五花八门各种证明,征收关税,监督公共卫生、街道清洁、草木的照管,听取纳税人的请求……一句话,净是些出力不讨好,惹大部分市民不高兴的事。

他的职务要求他必须站在托克登和考弗兰中间,不偏不倚,这里没有市参议会,只有名人委员会——由30个在智慧和财产方面都最突出的人组成。名人委员会通常在决定重大措施时——其中包括审查航行计划才举行会议,可以想象,在这些会上,有时免不了引起争论,也多亏吕斯·皮克斯丹夫调停得当,直至现在为止,没出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这一切还仅仅限于口头上说说而已,但岛主席吕斯·皮克斯丹夫已经坐立不安了,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如果最后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的处境真是不堪设想。吕斯先生的职位尽管是岛上最高的,但其实不过是公司的一个代理,他是个中立派人物,他不能赞成托克登,也不能反对考弗兰。

吕斯·皮克斯丹夫有两位助理,一个是基督教徒巴戴莱米·鲁其,一个是天主教徒赫勃莱·哈柯特。他们非常热心地辅助吕斯·皮克斯丹夫,他们两个对吕斯先生非常忠诚。

四位知名演奏家向和蔼可亲的阿登纳斯老先生告辞了,答应以后再次相会。教师通常下午去文娱宫,尽管那里一个学生也没有。不过他不愿意让人说他不守时,他宁可在那儿等着,一个人照着大厅里派不上用场的镜子备备课。

其间,模范岛每天都向西移动,而且有点偏西南,为的是能去夏威夷群岛靠岸。这个纬度接近热带地区,温度已经有所升高。如果不是阵阵海风吹拂,扫去岛上的热浪,亿兆城的居民们会热得受不了的。

好在晚上空气凉爽,由于有人工降雨浇洒,哪怕是在伏天里,树木和草坪依旧铺青叠翠,郁郁葱葱。每天中午时分,市政府大楼上的刻度盘就指明模范岛在当时的方位,同时通过电报传到各个街区去。6月25日傍晚,模范岛进入了太平洋热带边缘。“这就好像高悬的太阳在拖着岛走。”伊凡尔内语调夸张地说。

这个观察既准确又富有诗意,但是赛波斯蒂·邵恩却耸了耸肩算是听到了。扮演一个被拖着走的角色,尤其是身不由己的时候,这可不合他的意……“再说啦!”他不停地唠唠叨叨,“咱们走着瞧,看这次冒险怎么收场!”

这些天来,“四弦皇帝”差不多每天都要到公园里散步。骑马的,散步的,坐车的,这个时间里,亿兆城的知名人物干什么的都有,在草坪附近都可以遇到。太太淑女们则炫耀着她们当天的第三套摩登服装。这套服装是单色的,而且从头到脚一种颜色,连帽子和鞋也是一样的。

做衣服最常见的布料是印度绸,今年这种料子最时尚。她们也经常穿那种闪闪发亮,用纤维素加工的人造丝料服装,甚至穿用冷杉、柏木加工的人造棉料服装。这种布料中的纤维被分离或分解了,所以没有纹路。看上去很漂亮。

这一切使得潘希拉又发表了他的想法,他说:“你们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人们会用常春藤为忠实的朋友织布,用垂柳为愁苦的寡妇织布!”

有时,马雷卡里国王和王后也在此散步。这对失去君王宝座的皇家夫妇唤起我们艺术家们由衷的同情。看到这对高贵庄严的夫妇手挽着手走过,他们不禁感慨万分!比起那些阔佬来,他们俩相对穷了点,但是大家觉得他们很高尚,很有威严,俨然像那些超凡脱俗的哲学家。每次看到他们,“四弦皇帝”就感想连篇。

其实,有一位国王做市民,模范岛上的美国人实际上很以为荣的,他们一直是按他以前的地位看待他。至于“四弦皇帝”,不管是在城里的街道上,还是公园的小径上,只要相遇,他们总是毕恭毕敬地向“陛下”致意。看得出来,国王和王后对接受这种如此典雅大方的法兰西礼仪很动感情。但是实际上,“陛下”并不比吕斯·皮克斯丹夫更算得上是个人物,可能还不如后者呢。

实际上,一些怕乘船旅行的人们应该采用这种方法,在一个模范岛上进行航行,那是多惬意的事情啊!在模范岛上,根本不用操心什么海上事故,对大海上的风暴也没有任何好害怕的。由于两侧的动力加起来有1000万匹马力,所以模范岛绝不会因海上风平浪静而被困住动弹不得。

同样,它的功率相当强大,就算是遇到逆风也照常行驶。如果说发生碰撞是件危险事的话,有危险的也不是它。那些开足马力或张满帆的船万一撞到了这个铁家伙身上,那它只能认栽。

不过,这类碰撞的事根本不用担心,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都多亏了港口和岛身前后发出亮光的灯火和铝质月亮发射出的电光。夜间,岛的整个上空被这些电月亮照得一片光明。至于暴风雨,根本不值得一谈,模范岛庞大的身躯足以使任何风浪为之胆寒。

可是,潘希拉和弗拉斯戈莱每次散步到岛前岛后的前炮台,或者后炮台时,俩人总觉得缺少点海岬、岬角、岬头、小海湾和沙滩之类的东西。这条海岸只不过是用几百万个螺钉和铆钉固定住的一条钢铁护墙,却看不到大自然下的海岸。

如果一位画家在这儿,他不知有多少理由抱憾欣赏不到真正的海岸呢!他该多么怀念海滩上犹如大象皮肤一样凸凹不平的陈年礁岩,多么憧憬海浪抚摸着涨潮时冲到岸上的各种海藻,拍打着海岸的美妙景致啊!

可以明确地说,工业创造出的奇迹将永远代替不了大自然固有的美。伊凡尔内虽然对模范岛一直持欣赏态度,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个人工岛上欠缺的恰恰是造物主的痕迹、大自然的感觉。

这个时候,“四弦皇帝”在文娱宫大厅里举行他们的第二场音乐会。我们应该注意到,由于第一场演出的成功,软席的票价竟然涨了三分之一。

对于这些疯狂的音乐爱好者来说,涨点儿小钱不算什么,问题是大厅仍然显得太小。为了能买到票,音乐迷们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解数。显然,这种室内音乐一定非常有利于身体健康,没有人会去怀疑它的健身功能。按照开的音乐处方,这次仍然演奏莫扎特、贝多芬和海顿的作品。

演奏者们又一次获得巨大成功,只可惜喝彩的不是巴黎人,否则,他们会肯定更高兴的。不过,既然没有巴黎听众,伊凡尔内、弗拉斯戈莱和潘希拉觉得听听亿兆城人的叫好声也算是欣慰了。可是,赛波斯蒂·邵恩却不这么看,他始终对这儿的喝彩压根不理不睬。“咱们就别再难为人家了,”伊凡尔内说,“要知道这会儿在过回归线呢……”“是北回归线吧!”潘希拉接了一句,他又玩起了这种讨厌的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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