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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1 14:4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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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喻吾

出版社:中国戏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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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人

冬眠人试读:

一、一具六十年前的男尸

2036年7月28日上午,在宽大明亮的渤海电视台采访科录像室里,清秀俊俏的女科长魏念华正面对着大屏幕半倚在沙发上,一面聚精会神地审视着记者们通过微波刚从各地发回来的最新新闻,一面熟练地操纵着工作台上各种转钮和按钮,把她认为需要的新闻图像录制下来,送进储存库,然后分别轻重缓急,在不同的节目中,依次播出。

随着彩色屏幕上海滨风光的出现,传来了王牌记者唐震那浑厚有力不紧不慢的男低音:

各位观众,现在播送刚刚发现的一桩奇迹!一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清真相的谜一般的奇迹!今天凌晨,海底游览长廊施工队在开凿二号隧道的施工过程中,发现了一个两立方米体积的密封装置。市科学院得到消息以后,立即派出了海洋、地质、生物、医学、化学等各方面的专家到现场考察。

初步认定:这项装置是60年前——1976年7月28日凌晨在唐山一带发生的特大地震所引起的海岸崩塌被埋进海底的。

现在专家们决定用直升飞机把它吊到科学大厦暂时停放,然后妥善研究启封的方案。至于将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请观众同志们随时注意本台电视新闻的报导!

随着伴音在屏幕上出现的,是海底游廊的施工现场。电视摄像机的镜头,从透明的海底工程潜艇中一个个聚精会神地操纵着各种仪器的人群中掠过,在几位风度翩翩的料学家面前略作停顿,就摇到了潜艇外面的深水海底。巨大的探照灯把眼前照得湛蓝,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在海底山林的巍巍峻岩和依依芳草中穿梭般游来晃去。潜艇正前方的几只机械手,正把两条从海面上垂下来的强拉力尼龙软索绳套套在一个已经从海底淤泥中清理出来的绿色长方形金属箱上。操纵台上的信号灯一亮,尼龙软索逐渐绷紧,长方形金属箱也就离开了海底渐渐上升。由于工程潜艇随着升起,从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这个长方形金属箱终于被提离了水面,吊在一架停止不动的直升飞机下,接着就晃晃悠悠地往科学大厦那边飞去了。

一个念头从魏念华的脑海中闪过,她一边把录像送进了储存库,切断了电源,一边把转椅向左转了九十度,打开了市内直拨电视电话,熟练地按下了一组数码按钮。一阵轻微的流水声响过以后,银光一闪,电视屏幕上立即显现出唐震那张笑容可掬的小白脸,接着,响起了他那甜咝咝的深沉的男低音:“是你吗?亲爱的!有什么最新新闻要我去采访吗?”

魏念华皱了皱眉头;“是我。不过不是你的亲爱的。你这个王牌记者,今天是怎么搞的?密封装置的报道有头无尾,这样子就算是交了差了呀?你自已看看能通得过吗?你现在在哪儿?”

还是那不慌不忙的甜咝咝的声音:“请不要激动,我亲爱的——科长大人阁下!小子无能,这台摄像机也提了好几年了,报道新闻的及时性和完整性,多少还知道点儿。请您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在科学大厦,正在施展新闻记者钻头觅缝的绝技,不采访到密封装置的内情下文,誓不班师回朝呢!”“有点儿头绪了吗?”“刚刚有了点儿端倪。这是一台海洋探测装置,工艺上很落后。不过,单就密封技术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要不然,里面的尸体早就腐烂啦!”

魏念华眉梢一挑,睁大了眼睛:“怎么?里面有人么?”

唐震故意把嘴一撇,把眼睛一斜,装出一个逗人发笑的鬼脸儿:“不,不是人。是尸体!这跟上个世纪咱们的老爷爷从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中请出来的老太太可大不相同——不单他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而且好像还是昨天刚停止了呼吸似的!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从新闻的角度说,倒显得没什么价值了!”“为什么?”“事情很明白:旅顺博物馆里陈列的木乃伊,可以吸引中外的游客去参观;而渤海医院里的太平间,却从来没有人去问津光顾。”“混乱而荒谬的逻辑!”魏念华抿了抿小巧的薄嘴唇,有些生气了。

唐震从袖珍式微波电视电话机上看到了魏念华的微愠,随即闭眼缩脖儿,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说:“啊呀呀!尊敬的科长大人,您可千万别发火呀!一发火,不单会破坏了您那秀丽的面容,据说还会缩短寿命呢!”

唐震的插科打诨,使得魏念华再也绷不住劲儿,不由得又“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你正经点儿好不好?”

唐震应声敛容,手按前胸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说:“这正是鄙人由衷愿意的。现在,请允许我正正经经地向您请求:咱们结婚吧!”“好哇!你是应该结婚了。有个厉害点儿的妻子管着你,就不会跟谁都胡说八道了!”魏念华又收敛起笑容。“至于我,信仰独身主义!”

唐震从荧光屏上看到了魏念华那冷漠的神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心里话,他早就偷偷儿地爱上自己这个既能干又美丽的顶头上司了。为了获得她的爱情,他不知道在她面前献了多少殷勤讨了多少好。近一年来,他采用半真半假的战术,发起了持续的进攻,遗憾的是:她好像一枝有刺的玫瑰,防范严密,无隙可寻,到头来依旧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魏念华见唐震的冲锋又一次被自己的强大火力压了回去,会心地笑了笑,接着下了一道指令:“等着我,我马上去科学院!今天上午咱们一定要把这具神秘的男尸录下像来,在下午的本市新闻节目中播出!”

不等唐震回话,“噗”地一声,魏念华把电视电话机关上了。

二、拒绝采访

医学科学院大门里的电梯旁,助理研究员陈静拦住了正要按电钮的魏念华和唐震,彬彬有礼地说:“记者同志,很对不起,办公室有通知:关于海底沉尸的情况,今天依旧无可奉告;第二研究室的大门,依旧禁止一切外人入内。请你们二位不要上楼了。”“你们这是搞的什么鬼名堂!”由于接连几次的采访都被拒之于门外,唐震不免有些火气上升,激动起来,把一个记者所应当具有的冷静和风度全都忘掉了。“有关密封装置和海底沉尸的消息,我们播出去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现在每天都有上千的来信和电话催问下文,要求播放检验尸体的录像,你们却把这具尸体珍藏起来,谁也不让看,这是为什么?我以本台二百万观众的代表的名义,坚决要求明确的解释!”

面对着因不满而激动起来的记者,陈静倒是没有发火,嘴角上依旧挂着外交官式的微笑,不阴不阳地回击说:“对不起,我只有执行命令的权利,没有向你们作解释的义务。”

唐震吃了一个窝脖儿,正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魏念华不愿自己的同伙受窘,接了下茬儿:“那么请问,谢绝采访的命令是谁下的呢?”“第二研究室主任艾柯博士。”“艾柯博士?一定是个白胡子秃脑袋面孔冷冰冰的老古董吧?”唐震缓过被噎住的那口气儿来,立即反唇相讥。

不等陈静回答,从背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中音:“您猜错了。我就是艾柯。有朝一日我当然免不了会有白头发的命运,只是白胡子的荣誉,却是永远永远不会有的了。”

魏念华闻声急忙回过头去,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个端庄稳重仪态万方年龄不到三十岁的女学者。她就是三年前在死亡人体的器官冷藏与复活方面取得特殊成绩从而荣获医学博士头衔的艾柯。拿她的年龄跟她在国内外医学界所享有的赞誉相比,她确实显得太年轻了。从她那微微噘起的嘴唇和深沉凝视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唐震刚才那句颇不高明的玩笑是相当反感的。魏念华一周来数次登门,还是头一回见到艾柯,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可以探听海底沉尸下落的机会,就岔开她的话茬儿,单刀直入地说:“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这个星期,我们已经是第四次登门采访了。有关海底沉尸的一切消息,既然是您封锁的,那就请您向我们的电视观众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吧!”

艾柯略为迟疑了一下,就把右手伸向电梯,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说了声:“请!”陈静见主任发话了,就按了按墙上的电钮,把电梯的门儿打开,请客人们先上。

自动电梯平稳而迅速地上升,几乎连一点儿噪音和不适的超重感都没有。在乳白色的柔光照耀下,唐震不由自主地把眼光转向了艾柯,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起近在二尺之内的这位年轻的女博士来:她那肥瘦适中的瓜子脸白皙而细嫩,只是脸颊上那少女的红晕已经退去,而在眉心中间,却又过早地刻下了两条浅浅的竖纹,似乎记录了她生活经历中有过的某种痛苦与不幸,又似乎正因为有了这两条纹路才足以显露出她那娴拥静的性格和探沉的气质。一对刚强、坚毅、深邃莫测的眸子,配上一副淡绿水晶的护目镜,显得格调十分和谐而高超。他饶有兴趣地拿她跟旁边的魏念华相比较,发现两者固然都很美,但是基调却又迥然不同:如果说一个是热情奔放的华尔兹舞曲,另一个则是悠扬雅致的田园交响诗;一个如果比作峥嵘挺拔的巍巍山峰,另一个则是浩淼无际的茫茫大海……

电梯停在十七楼。艾柯在她那间充满着石炭酸气味的研究室里接待了这两位带着火药气的电视观众代表。刚坐下来,唐震就急不可待地发起了进攻:“艾柯博士,请问您有什么权力在这一个星期内把那具海底沉尸据为己有呢?”“不是的。”面对着唐震的挑战,艾柯一点儿也不激动,只是微微摇头,冷冷地回答。“您否认?不正是您下的命令:不许任何记者接触它吗?”

唐震加强了火力。“是的。”艾柯微微点头,回答依旧是那么冷漠。

对于艾柯博士这种十分简单但却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的答复,连一向颇为冷静沉着的魏念华也有些沉不住气儿了。她欠了欠身子,声音不大但却相当有力地发问:“那么,对于这件轰动全国甚至震惊了全世界的海底沉尸之谜,您的答复,就是‘不是的’和‘是的’这五个无法理解的字啰?”“请注意,‘拒绝采访’和‘据为己有’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请不要混为一谈!”艾何依旧极为平静地阐明了自己的见解。“您这是无理狡辩加上咬文嚼字!”唐震伸长了脖子憋红了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不!”艾柯依旧神态自若地泰然端坐,纹丝儿不动,只是又一次微微地摇了摇头,略停片刻,这才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善于玩弄词藻,不过却喜欢概念准确!”“那太好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最讲究的就是概念准确!”魏念华甩了甩长发,自豪地侃侃而谈。“请问艾柯博士,您将用什么确切的、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向国内外关注这一事件的亿万观众解释,您到底为了什么原因,不让他们从屏幕上看到这具六十年前

尽管魏念华那颇不友善的带刺儿的语言已经刺伤了艾柯博士的心,但是她依旧保持着一个科学家的冷静和沉着,只是略皱了皱眉头,就又心平气和地回答说:“这很简单。比如说,要是有个生物学家,在原始森林中发现一种被人们认为早就已经绝迹了的史前动物的遗族,那么,是把它打死了,做成标本,收藏在博物馆里供大家观赏好呢?还是把它保护起来,叫它繁衍生息,供科学家进一步研究的好呢?”

唐震听艾柯提出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来,不假思索,当即脱口而出地回答说:“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留下活的,才能对它进行全面的观察和研究啰!”

没有想到,这一次魏念华居然反对唐震的论点,据理反驳说:“不对!这种偷换了大前提的譬喻是荒谬的、不合乎逻辑的!

您据为己……”刚说到这里,她看到了艾柯博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又一次提出了抗议,急忙又改了口:“您保护起来的,是一具死了已经六十年的尸体,他本来就只是一件标本,用不着谁去杀死他了。”“您错了,记者同志!我不妨可以向您透露一点儿目前宣布似乎还太早的消息:我正在全力抢救的,不是一具腐尸,而是一个机体完整无损的冬眠人!”“啊?!”这意外的回答,把两位广闻博见的新闻记者吓了一大跳,惊呼了一声,目瞪口呆地傻愣在那里,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是好了!

三、初会冬眠人

魏念华和唐震跟在助理研务局陈静的身后,下到离地面30米的地下实验室。这是在上次会晤以后的第七天,艾柯博士实践自己的诺言,主动打电话邀请他们前来的。也就是说,今天已经到了他们协议中的那个“适当的时候”了。不过,也还有附加条件,那就是禁止摄影和录像。

一迈出电梯,魏念华就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感猛地向她袭来:阴风惨惨的通道低矮而幽暗,像是通往墓穴的隧道;皮鞋踏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的橐橐声,在这个特殊的狭长型共鸣箱里被扩大成令人发悸的隆隆回响,经久不息; 扇扇铁门在她面前自动打开又在她背后无声地合上,似乎把来人关进了与世隔绝的地狱里一般;加上她们那一身雪白的长大褂工作服,又给这漫长、幽暗而阒无人迹的地下通道凭空增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迈过了最后的一道铁门,她们跨进了一条宽阔、明亮、以蓝色大理石为基调砌成的走廊,铺着厚厚的长条地毯,走在上面,悄然无声。用光电管控制的柔和的灯光,随着她们的到来,在面前一盏盏自动亮起,又在背后一盏盏自动熄灭。这突如其来的万籁俱寂,使魏念华的心猛然一缩,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却伸手一把抓住了唐震的胳膊。但是她立刻感觉到了:她所赖以支持自己的这条胳膊,竟也是嗦嗦发抖的。理智告诉她,他的颤抖,绝不是由于地下室温度过低所致,而当她微微抬起头来去察看他的时候,发觉他的脸上竟然苍白得毫无血色,而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惊疑,是惶恐,是忐忑不安。她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昂首挺胸,又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心里好像吞下了一头苍蝇那样叫人起腻,令人恶心。她从厌恶他的胆怯,进而又厌恶起自己来:“我去拜访的,不是个我等待已久而且即将复活的冬眠人么?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一具尸体,也用不着那么害怕吧?”

她强自镇定下来,迈着不稳的步子跟随艾柯博士走进一间门上标有“地下实验室第16号病房”字样的房间。走进门去,只觉得灯光黯淡,寒气扑面,除了四堵墙壁和一扇与邻室相通的房门之外,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艾柯博士按了按墙上的电钮,房门旁边有一块活动墙壁徐徐上升,露出一处高有二尺宽约三尺的窗户来。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可以看见内室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宽大的病床,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具男尸,盖着一条雪白的被单,在更加黯淡的浅绿色柔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毫无生气、惨白如纸的脸。病床的一侧,放满了各种各样医疗器械和仪器,有粗细不一长短各异的电线和橡皮管跟被单下面的尸体相连。魏念华心想:就是这么一具挺直僵硬的尸体,艾柯博士怎么竟会寄予起死回生的希望呢?

艾柯看了看两位站在窗前发愣的客人,不打一声招呼,却管自又按动了另一个电钮。在她的面前,另一块活动墙壁徐徐上升,露出来的,却是一个镶嵌着玻璃的壁橱,里面大大小小方的圆的各种仪表琳琅满目。她认真地检视了仪表上的数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显得特别高兴地笑着对魏念华说;“他的心脏跳动得很有力,很正常,我看,至少还能再跳六十年。”

这句话,说明艾柯要使这具在海底埋藏了60年之久的沉尸重新复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两位客人,尽管各人的心惰并不一样,但都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一口长气,紧张的心情,也一下子松弛下来了。这时候的魏念华,精神突然振奋起来,嘴角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把原来挎在肩头的一个式样新颖的乳白色小皮包随便地往左胁下一夹,全身趴到了窗台上,兴致盎然地仔细端详起这位葬身海底60年居然又复活了的神话般的人物来。

可能是由于内室的光线太暗吧,只见魏念华一会儿探头,一会儿踮脚,总想从不同的角度去看清这具即将复活的海底沉户的面貌。她仔细观察了足有五六分钟,这才转过身来,笑着问艾柯博士:“看起来,他可能是个相当漂亮的小伙子,只是脸色还太苍白了点儿。他现在有知觉吗?”“还没有。”“那就是说,不久他会有的?”“应该是那样。”“您是采取了什么方法,让这个死了60年的人又重新开始呼吸的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听到这个十分普通的问题,艾柯的脸却陡地红了,而且还例外地没有及时、简洁、准确地回答问题。过了好长一会儿,这才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她顿了顿,努力想把问题答复得完满些。“主要还得感谢大自然的造化之功。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场就发生在这里的大地震突然袭来的时候,他被深深埋到地壳的裂缝中去了。由于密封装置内调节气温的设备受到损坏,温度急剧下降,他被速冻在座位上,机体却没有受到重大的损伤。根据现代医学技术的条件,冻僵冻死的人,大都可以救活,只不过他冻死的时间太长,救治的困难不免要大些罢了。”

唐震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于事儿,不由得又嚷了起来说:“事情既然不牵涉到保密问题,那为什么你不许我们采访录像呢?”

艾柯博士指了指仪表柜里的温度计和病房里的灯光说:“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间地下病房里温度很低,灯光也很暗;要是早两个星期,温度还要低得多,灯光也更暗些。这是因为如果室温和他的体温相差太大,就会发生热水烫冻梨的恶果;要是灯光太强,就会像突然登上雪山的人患雪盲症一样把他变成瞎子。现在你们总能理解当时为什么我要下令谢绝记者采访和录像的原因了吧?”“那么,现在可以录像了吗?”魏念华十分关切地问。“不,还不行。”艾柯斩钉截铁地回答。“难道还会有碍于他的恢复吗?”“这个……”艾柯又顿了顿。“是由于另外的原因。”“您可以解释吗?”“暂时不能。”“嗯?”

“……”

被允许逗留的时间到了,艾柯的“暂时不能解释”,魏念华也不便苦苦追问,就和唐震两个向博士握手告辞,走出了地下病 房。当她们俩走进了电梯,唐震惋惜得直捶自己的脑袋:“嗨,遗撼,遗撼!忘了带微型摄影机了。要不然,今天就可以用微光敏感胶片把复活的冬眠人偷拍下来介绍给电视观众,管她艾柯有什么不便解释的原因呢!”

魏念华嘲讽地瞥了他一眼,颇为得意地说:“事后的先知,失败的勇士!我倒是有些怀疑,即便艾柯博士供给你一台录像机,你能拍下几个好镜头?就在三分钟以前,你还一直在发抖呢!”“什么?哈哈!刚下来的时候,我确实紧张过一会儿。不过,您呢?一把紧紧抓住别人的胳膊——一个并不亲爱的人的胳膊,大概也不是什么勇敢的行为吧?”

这样击中要害的反唇相讥,确实使魏念华感到很难堪。她晃了晃肩上挂着的乳白色手提包,用一种神秘的语调还击说:“等咱们上了车,再来证明谁是胜利者吧!”

话音刚落电梯已经到了地面一楼正厅,停住了。当双扇门缓缓地向两边开开,他们正要迈出电梯的时候,忽然发现主力研究员陈静就站在门口恭候,等魏念华走出了电梯,这才彬彬有礼地说:“魏念华同志,艾柯博士让我代表她向您致意,同时冒昧地请求,把您那新颖小巧的手提包留下作个纪念。”“什么?!”唐震吃惊地张大了嘴。“有这样指着名儿向人家敲诈勒索的么?”但是当他看到魏念华那副惊惶失措的窘态,方才恍然大悟:“哈哈!一只没本事的馋猫正在偷嘴吃,却叫主人当场抓住了!”他幸灾乐祸地飞了魏念华一眼,笑着对陈静说:“小事儿一段,不成问题!我们的科长大人,一向是慷慨大方的!”

魏念华被唐震挖苦得一脸的尴尬相,给又不是,不结又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陈静连忙补充一句说:“艾柯博士还让我带话:要是您对这个小提包有特殊的感情,舍不得送人,她只要求暂时借用,过几天一定完璧奉还,决不食言!”

唐震哈哈笑着,用解围的口吻敲起了锣边儿:“大可不必!我们的科首长特别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像艾何博士这样高贵的朋友!区区微物,绝不会放在心上的。”

魏念华狠狠地瞪了唐震一眼,把小提包从肩上摘下,恋恋不舍地递给了陈静,嘴里却说:“既然艾柯博士喜欢,我非常乐于奉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唐震以一种胜利者的得意嘻嘻地笑着打趣魏念华说:“我敢肯定,艾柯博士冲洗出来的胶卷,效果保证是最最好的。你是个第一流的高级摄影师,拍片子的时候,心情又那么平静,当然不会有任何模糊不清的镜头!”“讨厌!”魏念华看也不去看他,管自大踏步走近停在门口的一辆磁悬小轿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砰”地一声就把车门关上了。

唐震随即也打开了前面的车门,坐到了司机的座位上,发动了机器,车子缓缓地离开了地面,开始往前慢慢儿驶去。唐震回过头来,继续发动舌战:“说实话往往会叫人讨厌的。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刚才您说:等咱们上了车,再来证明谁是胜利者。现在可以宣布结论了吧?”

魏念华忍受不了这种奚落,猛地站起身来,使劲儿地拍打着前排座位的靠背:“停车,让我下去!”“有不同意见,咱们心平气和地交换嘛,何必发火呢了”唐震故意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神态来,歪着脑袋说。“我看这会儿您的肝火太旺,马上去吃饭,有碍消化和健康,还是先到冷饮部去喝两杯冰镇果子露,听听轻音乐,镇静镇静,凉快凉快,轻松一下子,等胃口开了,再进餐吧!”“我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吃,回电视台!”魏念华几乎是大声疾呼地说。“哈哈!方向盘在我的手里,可就由不了首长大人您啰!”

唐震转回脸去,按下了加速按钮,车子立刻以每小时240公里的速度向海滨音乐茶座驶去。

四、难解的呓语

在医学科学院第27层楼的一套宽大、明亮、设备齐全的房间里,艾柯博士为她的“病人”安排了颇为舒适的新居。透过浅绿色的窗帘,阳光柔和地爱抚着“冬眠人”——那具即将复活的古尸的脸。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仰面朝天,呼吸均匀,原来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泛出了一丝红润。也只有这红润,才能够说明他是个尚未恢复健康的、但已经有了生机的活人,而不是一具僵硬的六十年前的死尸。

根据艾柯博士的诊断,今天上午,这个沉睡了六十年的“冬眠人”,应该恢复神志,开口说话了。为了把这具有重大科学意义的珍贵镜头纪录下来并介绍给全世界,艾柯博士特别允许唐震独自一人到这里来录音录像。这时候,唐震已经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冬眠人的头部,调准了焦距,又把微型话筒放到了他的胸前,一切准备齐全,单等冬眠人开口说话了。

从早晨七点钟开始,艾柯和她的助手陈静,就守护在病床旁边,虽然焦急,但却是充满信心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八点等到九点,又从九点等到十点,冬眠人依旧一动不动地仰卧着,安详,静谧,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陈静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眼前的各种仪表:体温、血压、心跳、呼吸都已经接近健康正常的人了,独有脑电图上显示的,依旧是一条直线。也就是说:这个明明已经复活了的人,大脑的思维活动仍处于停滞的状态,除了生命现象最基本的本能之外,他连支配自己本身任何一个器官的能力都没有。从这种意义上说,他只能算是比死人多口气儿的活尸,而不能算是一个活人。正因为她懂得这些道理,又监测着这个人的生理健康情况,所以在场的三个人中,就数她最为着急,最为焦躁不安了。她不时地回过头去注视艾柯的脸色,想从这个青年博士的脸上,读到这具活尸究竟能否变成一个正常人的结论,倒好像艾柯博士的一个眼色,一个微笑,竟比自己面前那一大堆科学仪器更准确、更有权威似的。

艾柯博士安详地坐在床前的一张轻便单人沙发上,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跟唐震详细叙述她救活这具古尸的经过——当然是可以公开发表的那一部分经过。从她的言谈话语中,从她那坚定的目光中,都说明她对于这个已经有了呼吸和触觉的冬眠人是充满了信心的:她相信他一定会在自己认定的期间之内准时苏醒并开口说话,从而在医学界开创一桩前所未有的奇迹,为祖国争光,为人类造福,为全世界作出贡献。只有当地看看手表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而活尸依旧毫无动静的那一会儿工夫,她的眼神突然间停滞了,枯涩了,似乎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败的恐怖陡地袭击了她的心,不由地一层谈谈的愁云疑雾笼罩住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但所有这一切,都只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也只有十分细心、对艾柯又十分了解的陈静才会注意到,才能感觉到。

又过了十几分钟。在平时,十分钟的时间是短暂的,转瞬即逝的,但在今天,越是接近中午,这时间的流速就好像越来越慢了似的。突然,一直静止不动的脑电图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 折,过了几秒钟,又出现了一个波折,终于,两个波折之间的间联越来越短,在纪录图纸上构成了一组又一组参差(音cen-ci)不齐锯齿獠牙似的曲线。啊!这是生命的曲线,这是智慧的曲线,这是一个活人才具有的标志啊!陈静惊喜地回过头去,正要招呼艾柯博士,却发现博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背后,两眼紧盯着脑电图,发出喜悦的光辉,连她那苍白的脸色,也由于兴奋而泛上了一层淡淡的桃红,不像平时那样冷漠而严肃了。随着她举起的右手轻轻地一招,唐震把镜头对准了脑电图,先纪录下这一组组不寻常的曲线,接着把镜头又摇向冬眠人,从远景到近景,从全身到半身,最后对准了头部,停了机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十一时正,预期的奇迹终于出现了。首先,她们发现年轻人的颜面抽搐了一下,唐震急忙开动了摄像机,只见他双眉往上一扬,像是奋力要张开眼睛的样子,可是眼睛并没有张开,双眉反倒又蹙到一块儿去了。接着,就见他烦躁不安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种十分痛楚的表情,嘴唇也一张一合地翕(音希Xi)动着,好像有什么话急于要说,而嗓子眼儿里又有什么东西梗住了,说不出来那个劲头。这时候,最紧张而又最兴奋的,莫过于艾柯博士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着,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知道,这个冬眠了60年的人能不能恢复神志说出一句清楚明白的话来,将是对她21个日日夜夜倾注整个身心所作的一切努力的奖赏或是判决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冬眠人的烦躁不安逐渐加剧,随着脸上出现的一种不可遏止的狂怒和愤慨,一个期待已久的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却终于呼喊而出了:①

啊?!这是什么声音?他说的是什么?在场的三个人,虽然都全神贯注地在仔细倾听着,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这种不知所云的呓语。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又都同时摇了摇头,说明她们三个谁也不知道这种外国话似的语言表达的是什么含义。过一了一会儿,冬眠人脸色一沉,几乎是呼喊而出地大声嚷了起来:

还是那句无法理解的奇怪的语言。艾柯博士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她的脸色,已经比冬眠人还要苍白几分了。她用发抖① 这里是用国际音标记录的汉语方言,省去了声调符号。因Word中没有国际音标,无法排出,所以用图片形式表示。

的手一把抓住了陈静,哆嗦着询问:

陈静!告诉我,他说的是什么?他……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陈静看到自己的导师难过到这个样子,心都碎了。她知道这种结果意味着什么。她想找几句得体的话安慰一下自己所尊敬的导师,但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良知,去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假话。尽管她很不愿意,但是她不得不两眼呆望着艾柯,失望地、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在这种沉重的打击面前,艾柯再也忍耐不住,尽管她是个在学术上有过很大成就的博士,但究竟是个女博士,不免跟一切女性那样有她软弱的一面;终于泪珠滚滚,几乎哭出声儿来。唐震看见她伤心落泪,不明就里,随便找了句话安慰她说:“一个死了60年的人,居然能够开口说话,这是一种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哇!只要他能说话,慢慢儿总会清楚起来的,先不要着急嘛!”

这样的劝慰,不单没有使艾柯停止了哭泣,反而使她更加伤心绝望了。她回身坐到了轻便沙发上去,双手捂住了满是泪水的脸,用她最大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呐呐地解释说:“他这样开口,比不开口还糟!他暂时不开口,我们还存在使他恢复神志的希望,现在他说开了胡话,证明他的神经系统已经遭到了破坏,这个重新获得生命的冬眠人,不过是个白痴,不过是一具活尸!啊!我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这种语重心长的话,只有陈静才能够完全体会。她所说的“一切努力”的真正含义,也只有陈静才能够完全懂得。作为她的学生,作为她的助手,陈静十分清楚地知道,博士在复活这个死去已经60年的冬眠人的医疗过程中,献出去的是什么样的 “一切”,付出去的又是什么样的“努力”呀!

这个年轻的女医学家,这个成名过早的女博士,当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的时候,当她还是一个求知欲极为旺盛的大学生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把她那颗赤诚的心,挂到了她的严厉的老师、年轻的宇航生理学家林非的身上去了。六年前,当艾柯在医科大学毕业的时候,也正当林非决定登上航天器护送一批宇航员飞向火星的时候,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向自己的老师吐露了一个少女的纯真的爱情,并用她赤诚的心,祝福林非安全返航。遗憾的是事与愿违,好事多磨,就在林非登上火星以后不久,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林非为了抢救一个宇航员脱险,把自己的氧气瓶摘下来挂到了那个宇航员的身上,自己却由于缺氧而窒息死亡了。宇航员们为了纪念这位舍己救人的伟大的白衣战士,把他的尸体安放在新建成的火星科学考察站的大厅里。好在火星上没有空气和水,也没有细菌,尸体并不会腐烂,就好像冷藏起来似的。只是从此以后,艾柯那颗炽烈的心,也好像被冰冻了的一样,原先有过的近似于沸腾的热血,也都突然间降到了零度,凝结成冰了。打那以后,她这颗少女的心,突然进入了老年,再也没有迸发出一星一点儿的爱情的火花儿,而把她的整个身心和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学术研究上去。医科大学毕业以后,根据她本人的愿望和优异的成绩,进了医学科学院当研究生,专门研究因窒息、冰冻及其他无内外病伤而致死者的复活问题。经过三年多时间的潜心研究和试验,博览了古今中外几乎所有这方面的资料文献,有志者事竟成,一具一具抬着进来的僵硬的尸体,几乎全都步履矫健地从病房走了出去,很少有例外。翻开科学史,每一个有伟大成就的学者专家,总是跟刻苦和勤奋分不开的。上苍不负有心人,在她已经取得很大成就的基础上,运用她的全部知识和智慧,终手使一个冰冻在北冰洋达九个月之久的探险队员重新获得了生命和健康,从而使她自己的声誉传遍全球,并荣获了2033年诺贝尔医学奖金。中国医学科学院根据她所取得的光辉成就,授予她医学博士的头衔。对于一个还不满三十岁的青年女子来说,能获得这么高的奖赏和荣誉,确实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这位年轻的博士除了把她的全部精力和心思用于继续去攻克一个又一个的科学堡垒之外,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却再也没有去考虑过。多少个有名望、有成就的学者、作家向她表示好感,向她倾吐爱慕与崇敬的心情,但无一例外地统统都被她婉言拒绝了。在她的头脑中,好像除了医学之外,根本就不懂得爱情是什么东西似的。凡是认识并了解艾柯的人,都说她对林非的感情太深了,因此一旦失去了林非,就会感到世界上不再存在第二个男人值得她去爱。看起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定了主意一辈子当老姑娘了。

但是近半个多月来,作为博士的助手和学生的陈静,却发觉自己所崇敬的老师,似乎跟以前有了明显的变化和不同了。自从科学院决定把这具海底沉尸交给艾柯去研究处理,并希望她又一次创造奇迹让这个死了60年的死人复活以后,她就把自己的全部智慧、知识、精力和时间,都花在这具既没有呼吸也没有知觉的尸体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治疗的进展,难关一个一个被攻破,生命重新回到这个躯壳里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流露在博士眉梢眼角的喜悦也越来越明显了。作为一个女性,陈静甚至敏感地意识到博士近来在性格上居然也有了不少明显的变化:以前,她是个理智多于情感的女学士,很少关心工作与学术以外的事情,而现在呢,竟似乎有了母性的慈爱、女性的温存、处子的柔情!她对这个毫无知觉的冬眠人的关切、期待、忧虑和欣慰,明明已经超出了一个大夫对病人的感情了啊!她今天怀着满腔的喜悦与希望来收获自己呕心沥血播种培植的果实,然而冬眠人这种无法理解的吃语,却无情地把她用心血制成的理想的花环撕碎了。陈静很明白,根据病例,一旦出现这种恶果,只能是无可挽回的失败,从而带给艾柯的,也只能是撕心裂肺的悲痛。艾柯博士由于绝望而失声饮泣,陈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但是她除了诅咒造化的残酷之外,既没有能力来扭转这种败局,也没有办法去安慰老师那受创的心。说实在的,连她自己都已经忍耐不住,快要哭出声儿来了。

就在这时候,冬眠人又一次重复了刚才讲过的那句话,声音是那么嘹亮,那么清晰,就跟一个头脑健全的人说话一模一样。

唐震突然间灵机一动,猛地冲向了艾柯,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连连晃动,大声地嚷着说:“艾柯博士!我敢肯定这个人的脑神经是正常的!他没有神经错乱!他绝不是白痴!”

艾柯被他这种大胆的、突如其来的肯定弄迷糊了,擦了擦泪眼,惊讶地问:“根据什么?”

唐震飞快地走到录音机前,用熟练的动作把录音带倒了回去,然后重放:“您听,请您注意地听:他一连几次重复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讲的不是呓语,而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六十年前的一种语言!”

不错,从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尽管现在的汉语是统一的,北自黑龙江,南至海南岛,也不管东边的上海还是西边的喀什,除少数民族同时能操两种语言之外,人们所使用的,都是规范的、统一的汉民族共同语,但是仅仅在几十年前,由于文化落后、交通不发达加上意识形态上的乡土观念等种种原因,整个中国,可以划分为九个大方言区,每一个大方言区中,又包括许许多多小方言区,小方言区内,又包括好几种土语,分歧严重的地区,甚至一个县里就有好几种乡谈。这个冬眠人既然来自六十年前的中国,那么,他讲的不是现代标准汉语,又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呢?艾柯博士不禁眼睛为之一亮,脱口而问:“您认为他说的是方言?”“可能是方言,要不然就是一种少数民族语言。”“怎么能证明呢?”艾柯似乎还不敢相信。“这好办!我马上给您去找证明!”说着,从录音机上取下录音带,来不及道别,就飞也似地冲出门去。

仅仅二十多分钟光景,电视电话的铃声响起,屏幕上出现了海滨大学语言系钱老教授的影像:“艾柯博士,您好!”“啊!是钱教授!您好!”“我衷心地祝贺您!博士!”“您指的是……?”“是的,您是应该受到全人类的祝贺的!您运用您的智慧,又为全人类创造了一项奇迹,建立了一项功勋,也再一次地为祖国赢得了荣誉!请允许我高兴地通知您:您的研究对象——啊!现在应该称他为您的科学研究的合作者了——神志是完全清楚的。我听了唐震同志送来的录音,那是60年前的浙江宁波方言,译成标准的现代汉语,就是:‘他说的全是实话,不是造谣!’明白了吧?”“我……我还是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您是懂得的。要问我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您还是去问您的合作者吧!不过我也许可以向您提供点滴片断的历史情况:60年前,正是祸国殃民的‘四人帮’血腥统治中国的时期,就在那一年的清明节,首都的革命人民在天安门广场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悼念周恩来总理的群众运动,受到了‘四人帮’一伙儿的残酷镇压,事后又以追谣为名,在全国范围内到处搜捕天安门悼念活动的参加者和革命诗词的传抄者。根据分析和推理,您的合作者,当时也许有一位亲友被那次恐怖活动所牵连,使他痛苦,思念,耿耿于怀,从而在大脑皮层上形成了兴奋中心。因此,60年后当他的思维和记忆开始恢复的时候,首先再现的,就是这一部分。这跟人们全神贯注于某一件事情有时候会在睡梦中讲出来是一个道理。这道理,您当然比我要明白得多。……呃?喂喂!您怎么哭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值得庆贺的大好事,您应当笑才对呀!”“谢谢钱教授!谢谢,衷心地谢谢!我太高兴了!我这是在笑哇!”

的确,在艾柯挂满泪珠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一种多么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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