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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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留学日记(第十五卷)试读：
卷十五
民国五年十一月六日至六年（1917）三月廿日
一、欧阳修《易童子问》
——三卷，载于《宋元学案》卷四（十一月六日）此书下卷论《系辞》《文言》《说卦》而下“皆非圣人之作。而众说淆乱，亦非一人之言。昔之学《易》者杂取以资其讲说。而说非一家，是以或同或异，或是或非。”其根据凡有数事：
一、文字繁衍丛脞，不类圣人之言。
例 （1）《文言》说潜龙勿用。（2）《系辞》说易简。（3）《系辞》《说卦》说六爻三极。（4）《系辞》说系辞焉而明吉凶。
二、害经惑世，自相乖戾。
例 （1）《文言》说元亨利贞。
甲、是四德 四德之说见《左传》襄九年，在孔子生前十五年。
乙、非四德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2）说作《易》。
甲、“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乙、“包犧氏……观象于天……观法于地……始作八卦。”
丙、“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
三、其他根据。（1）四德之说见《左传》……“盖方左氏传《春秋》时，世犹未以‘文言’为孔子作也，所以用之不疑。然则谓‘文言’为孔子作者出于近世乎？”（2）“‘知者观乎彖辞，则思过半矣。’‘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以常人之情而推圣人，可以知之矣。”
此谓若彖是孔子所作，必不自称述之如此。（3）“其以乾坤之策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而不知七八九六之数同，而乾坤无定策。此虽筮人皆可以知之矣。”
此则适不明白。（4）“何谓”“子曰”者，讲师之言也。“说卦”“杂卦”者，筮人之占书也。
欧阳氏此书，乃吾国考据学中少见之大胆议论，故记之。
二、希望威尔逊连任
（十一月九日）此次美国总统选举，我自始至终望威尔逊连任，以其为美国开国以来第一流总统之一也。此次共和党候选人休斯（Charles E. Hughes）于选举竞争期内毫无所建白。其所主张无一非共和党之陈腐口头禅。故休氏之旧交如The N. Y. Evening Post主者O. G. Villard（《纽约晚邮报》主编维拉德）初袒之，后皆变而与之为敌。国中明达之士如President Charles W. Eliot，John Dewey（查尔斯·W·埃里尔特校长，约翰·杜威）皆助威氏而攻休氏。吾前语人，若此次休斯得胜，则此邦人士之政治知识，真足使我失望矣。前见《晚邮报》中之Simeon Strunsky亦作此语，喜其与余所见略同，故作书投之。
A Hughes Victory and Cynicism
To the Editor of The Evening Post:
Sir: As an absolutely disinterested student of American politics, I cannot refrain from writing you that in tonight's Post—Impressions. I find the most satisfactory argument in favor of President Wilson's reelection that has ever appeared during the whole campaign. The argument is as follows: "The reason why I want to see Mr. Wilson reёlected by an overwhelming majority is that I dread the thought of going cynical. If Mr. Hughes is the winner next Tuesday, I shall be driven into acknowledging that the world must be taken as you find it, and that habit is bound to triumph over the idea."
Having had the unusual privilege of witnessing two presidential campaigns during my student years in this county, I feel warranted to believe that the unexpected success of the Progressive Party in 1219 seems to indicate that Mr. Simeon Strunsky and those who hold the same views may yet be saved from "going cynical"."SINAE"
New York, November 4
〔中译〕
休斯的胜利和犬儒主义《晚邮报》主笔：
先生，作为一个对美国政治绝无偏见的学生，我忍不住要写信给你。因为在贵报“今晚印象”栏中我发现了在整个总统竞选运动中表示赞成威尔逊总统连任的最令人满意的论点。其语云：“我之所以希望威尔逊先生以压倒多数再次当选的原因，就在于我畏惧犬儒主义。如果休斯先生在下周二获胜，我将不得不承认世界就是这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习惯肯定会占上风。”
我在美国留学期间已经历两次总统大选，这种不寻常的经历使我有理由相信：进步党1912年出人意料的成功看来将表明S·斯特拉斯基和那些持同样观点的人也许将幸免于“玩世不恭”主义罢。胡 适于纽约，11月4日
三、吾对于政治社会事业之兴趣
（十一月九日）余每居一地，辄视其地之政治社会事业如吾乡吾邑之政治社会事业。以故每逢其地有政治活动，社会改良之事，辄喜与闻之。不独与闻之也，又将投身其中，研究其利害是非，自附于吾所以为近是之一派，与之同其得失喜惧。故吾居绮色佳时，每有本城选举，我辄有所附同，亦有所攻斥。于全国选举亦然。一九一二年，我衣襟上戴Bull Moose（野鹿）徽章者两月，以示主张进步党也。去年则主张纽约女子参政权运动。今年则主张威氏之连任。
此种行为，人或嗤之，以为稚气。其实我颇以此自豪。盖吾人所居，即是吾人之社会，其地之公益事业，皆足供吾人之研究。若不自认为此社会之一分子，决不能知其中人士之观察点，即有所见及，终是皮毛耳。若自认为其中之一人，以其人之事业利害，认为吾之事业利害，则观察之点既同，观察之结果自更亲切矣。且此种阅历，可养成一种留心公益事业之习惯，今人身居一地，乃视其地之利害得失若不相关，则其人他日归国，岂遽尔便能热心于其一乡一邑之利害得失乎？
四、戏叔永
（十一月九日）叔永作《对月》诗三章，其末章曰：
不知近何事，明月殊恼人。安得驾蟾蜍，东西只转轮。
我戏为改作曰：
不知近何事，见月生烦恼。可惜此时情，那人不知道。
五、黄克强将军哀辞
（十一月九日）黄克强（兴）将军前日逝世，叔永有诗挽之。余亦有作。
当年曾见将军之家书，
字迹飞动似大苏。
书中之言竟何如？“一欧吾儿，努力杀贼”：——
八个大字，
读之使人感慨奋发而爱国。
呜呼将军，何可多得！
六、编辑人与作家
美国《世纪》杂志编辑人吉尔得（Richar Watson Gilder）死后，其“书札”近始出版，纽约《晚邮报》评论此书，并论其人，谓此君阅读外来投稿，最留心人才，对于作家最富于同情心；彼自言作编辑人须有三德：一须有思想，二须有良心，三须有良好的风味（good taste），彼实能兼有之。
七、舒母夫妇
（十一月九日）吾友舒母（Paul B. Schumm），为康乃耳大学同学。其人沉默好学能文，专治“风景工程”（Landscape Architecture），而以其余力拾取大学中征文悬赏，如诗歌奖金，文学奖金之类，以资助其日用。其人能思想不随人为是非，吾所知康乃耳同学中，其真能有独立之思想者，当以Bill Edgerton与君为最上选矣（毕业院中人不在此数）。
去年以君之绍介，得见其父母。其父George Schumm持“无政府主义”，以蒲鲁东（Proudon）、斯宾塞（Herbert Spencer）诸人之哲学自娱；而其人忠厚慈祥，望之不知其为持无政府主义者也。
一日，余得一书，书末署名为鲁崩女士（Garmen S. Reuben）。书中自言为吾友舒母之妻。已结婚矣，以自命为“新妇人”（New Woman），故不从夫姓而用其本姓（通例，妇人当从夫姓，如Garmen Reuben Schumm），此次以尝闻其夫及其翁称道及余，又知余尚在纽约，故以书邀余相见。余往见之，女士端好能思想，好女子也，诚足为吾友佳偶。尝与吾友同学，故相识。今年结婚。婚后吾友回绮色佳理旧业；女士则留纽约以打字自给，夜间则专治音乐。自此以后，吾与之相见数次，深敬其为人，此真“新妇人”也。
昨夜吾与女士同赴舒母先生（吾友之父）之家晚餐，因记其夫妇之事于此。
八、发表与吸收
Expression is the best means of appropriating an impression.（你若想把平时所得的印象感想变成你自己的，只有表现是最好的方法。）此吾自作格言。如作笔记，作论文，演说，讨论，皆是表现。平日所吸收之印象皆模糊不分明；一经记述，自清楚分明了。
九、作《孔子名学》完自记二十字
（十一月十七日）推倒邵尧夫，烧残太极图。
从今一部易，不算是天书。
一〇、陈衡哲女士诗
（十一月十七日）月初月曳轻云，笑隐寒林里。
不知好容光，已印清溪底。风
夜闻雨敲窗，起视月如水，
万叶正乱飞，鸣飙落松蕊。
叔永以此两诗令适猜为何人所作。适答之曰：“两诗妙绝。……《风》诗吾三人（任杨及我）若用气力尚能为之，《月》诗则绝非吾辈寻常蹊径。……足下有此情思，无此聪明。杏佛有此聪明，无此细腻。……以适之逻辑度之，此新诗人其陈女士乎？”叔永来书以为适所评与彼所见正同。此两诗皆得力于摩诘。摩诘长处在诗中有画。此两诗皆有画意也。
一一、纽约杂诗（续）
（十一月十七日）（五）Tammany Hall赫赫“潭门内”，査儿斯茂肥。大官多党羽，小惠到孤嫠。
有鱼皆上钓，惜米莫偷鸡。谁人堪敌手？北地一班斯。
査儿斯茂肥（Charles Murphy）者，纽约城民主党首领。其党羽以潭门内堂（Tammany Hall）为机关部，其势力极大，纽约之人士欲去之而未能也。其党之手段在能以小惠得民心。此如田氏厚施、王莽下士，古今来窃国大奸皆用此法也。班斯（Wm Barnes）者，纽约省共和党首领，居赫贞河上游之瓦盆尼（Albany，纽约省会），与茂肥中分纽约省者也。
一二、美国之清净教风
（十一月十八日）美洲建国始于英国清净教徒（The Puritans）之避地西来。清净教徒者，痛恨英国国教（The Anglican Church-Episcopalian）之邪侈腐败，而欲扫除清净之者也。英国大革命即起于此。及王政复辟，清净教徒结会西迁，将于新大陆立一清净新国，故名其土曰“新英格兰”。其初建之时，社会政权多在教士之手。故其初俗崇礼义，尊天，笃行，以卫道自任。其遗风所被，至于今日，尚有存者。今所谓美国之“清净教风”（Puritanism）者是也。此风在今日已失其宗教的性质，但呈一种极陋隘的道德观念。其极端流于守旧俗，排异说，与新兴之潮流为仇。故“Puritanism”—字每含讽刺，非褒词矣。
此“清净教风”之一结果在于此邦人之狭义的私德观念，往往以个人私德细行与政治能力混合言之，甚至使其对于政治公仆私德之爱憎，转移其对于其人政策之爱憎。如故总统麦荆尼所享盛名，大半由于其私人细事之啧啧人口也。数年以来，余屡闻人言，于今总统威尔逊氏之家庭细事，大半有微词。一年中以此告者不下七八人。在绮色佳时，闻某夫人言威氏妻死未一年即再娶，其影响或致失其再任之机会。余初闻而不信之。及来纽约，乃屡闻之。一日余与此间一洗衣妇人谈及选举事，此妇人告我此间有多人反对威氏之再任，以妇人界为尤甚，其理由之一，则谓威氏妻死未期年即再娶也。又一日，余与吾友墨茨博士谈。博士告我，言斯丹福大学（Leland Stanford University）前校长朱尔丹氏（President David Starr Jordan）自言虽极赞成威氏之政策，然此次选举几不欲投威氏之票。其故云何？则以威氏妻死不期年而再娶，又以威氏作王城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校长时，曾以花球赠一妇人。朱尔丹氏为此邦名人之一，其思想之陋狭至此，可谓怪事！此尤可见此邦之狭陋的Puritanism也。
此种陋见最足阻碍社会之进步。如今之新体戏剧，小说，多直写男女之事不为之隐讳，其在欧洲久能通行无忌者，至此邦乃不能出版，不能演唱。又如“生育裁制”之论，久倡于欧洲，如荷兰乃以政府命令施行之，而在此邦则倡此说者有拘囚之刑，刊布之书有销毁之罚。可谓顽固矣！
余非谓政治公仆不当重私德也。私德亦自有别。如贪赃是私德上亦是公德上之罪恶，国人所当疾视者也。又如休弃贫贱之妻，而娶富贵之女以求幸进，此关于私德亦关于公德者也，国人鄙之可也。至于妻死再娶之迟早，则非他人所当问也。
一三、月诗
（十二月六日）一
明月照我床，卧看不肯睡。窗上青藤影，随风舞娟媚。
二
我但玩明月，更不想什么。月可使人愁，定不能愁我。
三
月冷寒江静，心头百念消。欲眠君照我，无梦到明朝。
数月以来，叔永有《月诗》四章，词一首，杏佛有《寻月诗》《月诉词》，皆抒意言情之作。其词皆有愁思，故吾诗云云。
一四、打油诗答叔永
（十二月廿日）昨得叔永一诗，言欲以一诗题吾白话之集。其诗云：
文章革命标题大，白话工夫试验精。(1)
一集打油诗百首，“先生”合受“榨机”名。
吾亦报以诗曰：(2)
人人都做打油诗，这个功须让“榨机”。
欲把定盦诗奉报：“但开风气不为师。”
一五、“打油诗”解
（十二月廿一日）唐人张打油《雪诗》曰：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故谓诗之俚俗者曰“打油诗”。（见《升庵外集》）
一六、古文家治经不足取
（十二月廿六日）顷得吴挚甫《点勘墨子读本》，读之终卷，仅得可采者一二事耳。古文家治经治古籍最不足取，以其空疏也。如《经说上》：“凡牛枢非牛”，下注云：“枢者，区之借字，《华严经音义》引《论语》马注：‘区，别也。’”桐城先生岂并《十三经注疏》亦未之见耶？若然，则古文家读书之少真可令人骇怪矣。（“区，别也”，乃《论语》“区以别矣”句之马融注，见何晏《集解》，今在《十三经注疏》之中）
〔又按〕此说未免轻易冤枉人。适又记。
一七、论训诂之学
（十二月廿六日）考据之学，其能卓然有成者，皆其能用归纳之法，以小学为之根据者也。王氏父子之《经传释词》《读书杂记》，今人如章太炎，皆得力于此。吾治古籍，盲行十年，去国以后，始悟前此不得途径。辛亥年作《诗经言字解》，已倡“以经说经”之说，以为当广求同例，观其会通，然后定其古义。吾自名之曰“归纳的读书法”。其时尚未见《经传释词》也。后稍稍读王氏父子及段（玉裁）、孙（仲容）、章诸人之书，始知“以经说经”之法，虽已得途径，而不得小学之助，犹为无用也。两年以来，始力屏臆测之见，每立一说，必求其例证。例证之法约有数端：（一）引据本书。如以《墨子》证《墨子》，以《诗》说《诗》。（二）引据他书。如以《庄子》《荀子》证《墨子》。（三）引据字书。如以《说文》《尔雅》证《墨子》。
一八、论校勘之学
（十二月廿六日）校勘古籍，最非易事。盖校书者上对著者下对读者须负两重责任，岂可轻率从事耶？西方学者治此学最精。其学名Textual Criticism。今撷其学之大要，作校书略论。（一）求古本。愈古愈好。（1）写本（印书发明之前之书）。（2）印本（印书发明之后之书）。
若古本甚众而互有异同，当比较之而定其传授之次序，以定其何本为最古。其律曰：
凡读法相同者，大概为同源之本。
今为例以明之。如某书今有七本互为异同。七本之中，第一本（a）与他本最不同，其次三种（b c d）最相同，又次三种（e f g）最相同。如此，可假定此七本所出盖本于三种更古之本（如图）。若以b c d三本相同之处写为一本，则得y本；更以e f g相同之处写为一本，则得z本。更以y z a三本相同之处写为一本，则得x本。x本未必即为原本，然其为更古于a b c d e f g七本则大概可无疑也。（二）求旁证。（1）丛钞之类。如马总《意林》，及《北堂书钞》《群书治要》《太平御览》之类。（2）引语。如吾前据《淮南子》所引“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以正王弼本《老子》“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是也。（3）译本。（三）求致误之故。（甲）外部之伤损：（1）失页（2）错简（3）漶灭（4）虫蛀（5）残坏（乙）内部之错误：（1）细误。（a）形似而误。如墨经“”误“恕”，“宇”误“守”，“字”误“宇”，“冢”误“家”是也。（b）损失笔画。如吾前见《敦煌录》中“昌”作“”，“害”作“”之类。（c）损失偏旁。（2）脱字。（a）同字相重误脱一字。（b）同字异行，因而致误。如两行皆有某字，写者因见下行之字而脱去两字之间诸文。（c）他种脱文。（3）重出。（4）音似而误。（5）义近而误。（6）避讳。如《老子》之“邦”字皆改为“国”，遂多失韵。（7）字倒。（8）一字误写作两字。（9）两字误写成一字。（10）句读之误（文法解剖之误）。如《老子》“信不足，焉有不信”，“焉”作“乃”解。后人误读“信不足焉”为句，又加“焉”字于句末。（见王氏《读书志馀》）（11）衍文（无意之中误羡）。（12）连类而误。写者因所读引起他文，因而致误。（13）旁收而误。旁收者，误将旁注之字收作正文也。例如，《老子》三十一章注与正文混合为一，今不知何者为注为正文矣。又如，《孟子》“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或谓“勿正心”乃“勿忘”之误，此一字误作两字之例也。吾以为下“勿忘”两字，乃旁收之误。盖校者旁注“勿忘”二字，以示“勿正心”三字当如此读法。后之写者，遂并此抄入正文耳。（14）章句误倒。此类之误，大概由于校书者注旧所捝误于旁。后之写者不明所注应入何处，遂颠倒耳。（15）故意增损改窜。此类之误，皆有所为而为之。其所为不一：（a）忌讳。如满清时代刻书恒去胡虏诸字。又如，历代庙讳皆用代字（上文6）。（b）取义。写者以意改窜，使本文可读而不知其更害之也（上文10）。（c）有心作伪。
校书以得古本为上策。求旁证之范围甚小，收效甚少。若无古本可据，而惟以意推测之，则虽有时亦能巧中，而事倍功半矣。此下策也。百余年来之考据学，皆出此下策也。吾虽知其为下策，而今日尚无以易之。归国之后，当提倡求古本之法耳。
一九、近作文字
近作数文，记其目如下：（一）《文学改良私议》。（寄《新青年》）（二）《吾我篇》《尔汝篇》。（登《季报》）（三）Review of Prof. B. K. Sarkar's Chinese Religion through Hindu Eyes（登The Hindusthanee Student. Nov. 1916）（《评B. K. 萨卡教授〈印度人眼中的中国宗教〉﹝登《印度学生》1916年11月﹞）（四）A Documentary History of the Recent Monarchical Movement in China（登The Journal of Race Development.）（《中国近期之君主政体运动实录》﹝登《民族发展杂志》﹞）
二〇、印象派诗人的六条原理
On the whole, one cannot help admiring the spirit that animates the "new poets" in spite of some of their ludicrous failures to reach a new and higher poetry in their verse. They at least aim for the real, the natural; their work is a protest against the artificial in life as well as poetry. It is curious to note, moreover, that the principles upon which they found their art are simply, as Miss Lowell, quoted by Professor Erskine, tells us, "the essentials of all great poetry, indeed of all great literature." These six principles of imagism are from the preface to "Some Imagist Poets":
1．To use the language of common speech, but to employ always the exact word, not the nearly exact nor the merely decorative word.
2．To create new rhythms—as the expression of new moods—and not to copy old rhythms, which merely echo old moods. We do not insist upon "free verse" as the only method of writing poetry. We fight for it as for a principle of liberty. We believe that the individuality of a poet may often be better expressed in free verse than in conventional forms. In poetry a new cadence means a new idea.
3．To allow absolute freedom in the choice of the subject.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