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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8 17:5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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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常在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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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记.大结局

问鼎记.大结局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问鼎记.大结局作者:何常在排版:汪淼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9-02-28ISBN:9787541151507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冤家路窄

此时此刻,真定府衙内,崔象正在书房之中,脸色凝重,慢慢打开一封京城的来信。看了三遍之后,他起身点燃了书信,一直等信全部化成了灰烬才移开视线。“来人,传同知程道同、通判郑好、推官李恒。”崔象传令下去。

不多时程道同和李恒来到书房,二人见礼之后,崔象不满地问道:“郑通判何在?”

李恒欲言又止,看向了程道同。

年过四旬的程道同胡须稀落,犹如五旬老汉一般的脸庞黝黑而苍老,微一皱眉,额头上就布满了沟壑,他忧心忡忡地说道:“郑通判去县衙和夏县尊登高赏秋了。世家子弟,行事往往随心所欲,不受拘束,虽情有可原,却不合规矩,唉,世风日下,礼崩乐坏……”“又去县衙了?”崔象脸色一沉,大为不快,“郑通判太不像话了,他是真定府的通判,不是真定县的县丞。”

话一出口,又想起许和光经常来府衙,不由得咳嗽一声,忙将此事揭过不提:“先不说他了,本官有一事要让你们二人着手去办!”

李恒忙恭敬说道:“崔府尊尽管吩咐。”

程道同淡淡一笑:“身为崔府尊佐官,下官自当唯命是从。”

崔象落座,示意二人也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官接到候相公来信,候相公对真定县大张旗鼓审理付科一案十分不满,也对本官任由夏祥肆意妄为无比震怒。候相公说了,真定之地是龙兴之地,不能容忍夏祥折腾。且皇上今冬要来真定祈福,若是夏祥的冒失之举惊了圣驾,夏祥固然获罪,你我也难辞其咎……”

李恒心中大惊,虽说崔象反对夏祥继续审理付科一案已是人所共知之事,但从未如今日一般郑重其事地说出,如此看来,围绕付科一案的争议,崔府尊就要盖棺定论了。“本官委派你二人前去县衙,向夏祥转告真定府之令,限令真定县三日之内了结付科一案!”崔象肃然正容,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若再节外生枝,本官将上报候相公和皇上,参夏祥一个渎职之罪,并全部推翻真定县所审的付科之案。”

程道同起身说道:“下官明白,马上去办。”

李恒心中喟叹一声,夏祥一心为国为民,却还是要被崔象死死压制。虽说他对付科一案并无太多想法,也不想知道背后到底牵涉到了什么人什么势力,左右不相帮,持居中立场,却还是对夏祥三分同情七分惋惜。他和连若涵私交不错,连带对夏祥也颇有好感,再加上夏祥为人谦逊、儒雅,又处事得体,他本着爱护年轻人的想法,希望夏祥的仕途之路走得更顺畅长久一些。

只是……形势比人强,奈何付科一案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夏祥这一关,怕是很难过去了。崔象不直接出面为难夏祥,却让程道同和他去向夏祥施压,表面上看是为夏祥留了一丝情面,让夏祥有台阶可下,实则是想借刀杀人。

夏祥服从命令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李恒相信崔象必然会以渎职罪参夏祥一本,还会以夏祥和真定府同知程道同以及推官李恒不和为由再扣他一个违抗上命之罪。两大罪名加身,夏祥百口莫辩,必定会被治罪。主要是崔府尊在此事之中既没有落一个以上欺下之实,又没有直接出面勒令夏祥,依然不损高风亮节,天下为公的清名,着实是高明之举。“李推官莫非有什么难处?”见李恒低头不语,崔象心中微有不快,郑好和夏祥走近也就算了,李恒若是再暗中为夏祥通风报信或是周旋,他这个府尊就除了同知程道同之外,身边再无可信任之人了。“没有,崔府尊多虑了,下官只是在想如何向夏县尊委婉地通报此事,既不伤了府县两衙的和气,又不伤了夏县尊的士气,还要显示出崔府尊对夏县尊的爱护……”李恒摇了摇头,一脸为难,“此事,着实难办。”

程道同呵呵一笑:“李推官还真是多虑了,此事不过是公事,既是公事,不过是公事公办,又无私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崔象岂能听不出来李恒是在暗示他事情不要闹太僵了,他微微一笑,道:“程同知所言极是,公事公办即可,不必多想。”

李恒心中又是一惊,这么说,崔象不怕撕破脸了?可见事态已经到了十分紧急的关口,他也不再多说,当即应下,和程道同一起出了府尊,朝县衙走去。

一路上,程道同安步当车,脚步轻松,李恒却心事重重。二人走到子龙大桥,却被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出了何事?”程道同个子不高,想要分开人群到里面看个清楚,却被挤到了一边,不由得说道,“夏县尊上任以来,只做好大喜功的表面文章,不知教化百姓知礼仪守规矩,失职,大大的失职。”

李恒不接话,只顾探头张望,他比程道同高了一些,跳了一下,看清了场中的形势,惊道:“好像出了大事,要打起来了。”“什么?”程道同大惊失色,“真定是祥和之地,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人敢当街行凶?如此胆大妄为,反了,反了!”

李恒回应了程道同一个鄙夷的眼神,正要再说几句什么,场中传来了一声惊呼,人群之中有人大喊:“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李恒大惊,回身对小厮说道:“快回府衙,着捕头张天啸带捕快前来。”

小厮应了一声,飞奔而去。才一转身,正好张天啸带人路过,小厮拦下张天啸。张天啸忙向前向程道同和李恒施礼,然后让捕快分开人群。

程道同和李恒在一群捕快的保护下,昂然来到场中。场中是一辆马车和几匹高头大马在对峙。马车华丽无比,车前站有一人,年不及弱冠,衣着华贵,昂首挺胸,正和马上二人针锋相对。

马上二人,虽是普通打扮,神情气度却不是常人。不说这两人一脸的傲然,只说他们俊美的马匹、精美的马鞍,便可看出二人非同寻常。

其中一人,右臂之上还绑了绷带,脸色有几分惨白,显然是旧伤未愈。不过即使如此,他依然以轻蔑的目光直视车前之人,冷冷说道:“曹殊隽,大老远从京城跑到真定,在滹沱河上狭路相逢,你说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好,我今天就成全你!”

话一说完,高建元左手一刀劈下,直取曹殊隽右肩。

而曹殊隽一行到了子龙大桥,连若涵一时兴起,想要停车观赏一下河上风景。停车之后,几人下来,手扶栏杆远眺烟波浩荡的滹沱河,还没有来得及生发几句感慨,就被高建元、燕豪一行人团团包围了。

高建元和燕豪也没想到会在子龙大桥上和曹殊隽一行人相遇,想起在星王府门口所受的屈辱以及所受的伤,高建元和燕豪肯放过曹殊隽才怪。二人当即纵马向前,要对曹殊隽大打出手。

曹殊隽一行数人,只有他一名男子,他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让连若涵、曹姝璃和肖葭几人上车,他要单枪匹马和高建元、燕豪理论。连若涵本想出面解决此事,曹殊隽不让,非要彰显他的男儿气概,连若涵无奈,只好由他。

也是连若涵相信在真定之地,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毕竟有夏祥在,有崔象在,也就安心地回到了车上。不料高建元和燕豪竟是嚣张狂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也是她没有亲眼见到在星王府门口发生的一切,否则她就不会放手让曹殊隽和高建元、燕豪正面交锋了。

曹殊隽也以为高建元和燕豪不敢在真定之地放肆,本想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让高建元和燕豪无地自容,谁知高建元和燕豪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上来就动手。

好在高建元虽胆大包天,却也不是真的无法无天,也不敢当街行凶杀人,一刀砍下,还留了几分余地。曹殊隽惊慌之下,跳到一边,堪堪躲过了一击。

高建元却不肯善罢甘休,若说第一刀还是有几分吓唬曹殊隽的意味在内,第二刀就真想伤他了。高建元身上的箭伤还不时作痛,虽是庆王所射,账却要算到曹殊隽头上,因此他第二刀就想挑了曹殊隽的右臂,让曹殊隽也吃吃苦头。

曹殊隽哪里会想到高建元丝毫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就一刀紧接一刀地砍来,当即吓得哇哇直叫。曹殊隽本想躲到车后,又唯恐伤了车内佳人,他索性跳了起来,朝栏杆跑去。

高建元哈哈大笑,曹殊隽被他追着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到处跑,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听到周围人群“要杀人”的惊呼,他更加得意了,双腿一夹马腹,挺刀再砍。

曹殊隽边跑边躲,人群纷纷避让,他手舞足蹈,大呼救命:“来人呀,救命呀,要杀人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栏杆前,逃无可逃,曹殊隽才不会坐以待毙,眼睛的余光一扫,发现了旁边有一个鸡蛋摊。他顿时心生一计,一手海底捞月将摊子上的一筐鸡蛋拿在手中,一转身,将鸡蛋扔到了地上,随后继续朝栏杆冲去。

鸡蛋一摔即碎,流了一地的蛋清蛋黄,十分滑腻。曹殊隽冲到栏杆前面,速度不减,众人惊呼,以为曹殊隽就要掉下大桥之时,他忽然原地转身,猛然朝右侧飞扑。右侧是一个蔬菜摊,曹殊隽一头扑在了一堆蔬菜之中,哗啦一声,蔬菜摊被他的冲击之力砸得散成一团。

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又哈哈大笑。蔬菜摊旁边正好有一个活禽摊,笼子里关了鸡、鸭和狗,曹殊隽收势不住,撞烂了蔬菜摊不说,还撞在了活禽摊上,顿时鸡飞狗跳,散落一地鸡毛。

曹殊隽就地打了一个滚,就势坐在了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说嘴里叼了一根鸡毛,头上顶了一只鸭子,旁边还有一只小狗无比欣喜地看着他,朝他的脸上舔了几口。

不过比起曹殊隽的狼狈,高建元就是致命的凶险了!

高建元骑在马上,纵马追击曹殊隽,在曹殊隽扔了一地鸡蛋之时,他就意识到了曹殊隽在使坏,可是为时已晚。鸡蛋一破,一地的蛋清蛋黄无比滑腻,马蹄一落,立刻打滑,马的速度又快,瞬间冲到了栏杆之处。

若是右臂没有受伤还好,高建元可以猛然一提缰绳,让马以人立之势化解冲击之力。可惜的是,他右臂受伤,使不上力气,只好双腿一夹马腹,想要让马停下。马倒是也想停下,但蹄下打滑,哪里停得住?一直滑到了栏杆之处,马的身子重重地撞击在了栏杆之上。

马是停下来了,高建元却被无比巨大的冲击之力腾空飞起,一头就朝河里栽去。

众人大惊!

一切发生得太快,燕豪想要搭救已然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高建元如同一只坠落的大鸟,从马上一跃而起,越过栏杆,朝河中跌落。

高建元也不简单,毕竟对战经验丰富,人在空中,急中生智,身子一挺,反手一刀,手中刀尖卡在栏杆的石缝之中,他猛吸一口气,借刀身弹力,身子在半空之中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竟生生折了回来,稳稳地站在了栏杆之上!“好!”人群被高建元神乎其神的功夫惊呆了,愣了片刻,才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好个鸡毛!”曹殊隽吐出嘴里的鸡毛,不服气地瞪了在栏杆上摆金鸡独立造型的高建元一眼,愤愤不平地说道,“这都摔不死你,命真大,行,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我就不信了,就凭我的本事,还弄不死你一个匹夫!”

大话虽说得解气,曹殊隽却还是当机立断,迅速爬了起来,想要躲到人群之中,让高建元找不到他。不料才一有所动作,燕豪却如鬼魅一般闪到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扭到了车前。

曹殊隽痛得满头大汗:“轻点,哎呀,胳膊断了。”

燕豪手中却继续用力,冷冷一笑:“现在可没有景王、庆王为你撑腰了,看你还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曹殊隽,若是你跪地求饶,喊我三声爷爷,我说不定还真会高抬贵手,不杀了你,只要你一只胳膊一条腿……”

曹殊隽虽然失去了反抗之力,却依然嘴硬:“呸,爷爷才不会向孙子求饶……哎呀!”“住手!”第二章狭路相逢

李恒此时正好分开人群,来到燕豪和曹殊隽面前,虽说他并不认识二人,也不知道事情缘由,但在真定城内滋事,他职责所在,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手一挥,带刀捕快纷纷上前,将燕豪和曹殊隽包围起来。

燕豪斜了李恒一眼,从官服之上认出了他是正七品的真定府推官,不由得漠然说道:“一个小小的推官,也敢插手本太尉的事情,让开!”

李恒虽也看出燕豪颇有来历,却没想到燕豪竟如此气势,顿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还出言不逊,来人,拿下。”

李恒一声令下,张天啸当即拔刀出鞘,众捕快也纷纷持刀在手。一名捕快上前,手中锁链一抖,就朝燕豪当头罩下。

燕豪是何许人也,一个小小的捕快也想将他拿下,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错身让开,飞起一脚将捕快踢得飞出一丈开外。

此举惹怒了一众捕快,就连程道同也是气得胡须乱颤:“反了,真是反了。拿下,拿下!”

张天啸勃然大怒,在真定城内,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敢伤他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二话不说,挺刀向前,一刀就砍向了燕豪的右腿。

当捕快久了,张天啸很有一套整人的手段,比如抓捕人犯的时候怎样用力可以让人犯只有内伤而外观无伤,比如用刀砍人的时候怎样用力可以让人皮开肉绽却又不至于毙命,等等,反正手法数不胜数。今天他就想重创燕豪而又不能致死,所以一刀砍出是虚招,实招在后面。

只不过张天啸遇到的不是别人,是大夏排名前十的高手之一的燕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没有机会使出第二招——第一刀刚出,燕豪用力一推,将曹殊隽推到一边,手腕一推一送,瞬间将张天啸手中刀夺走。就在张天啸错愕之下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之时,燕豪反手一刀,“噗”的一声,刀尖没入张天啸左腿之中,足有寸深。

张天啸痛呼一声,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众捕快见状,招呼一声,纷纷向前,亮闪闪的大刀全部朝燕豪砍来。燕豪冷冷一笑,腾挪跳跃,只几个回合就将一众捕快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

李恒惊呆了:“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建元从栏上一跃而下,纵身跳到场中,哈哈一笑:“阁下可是真定府推官李恒?”

被对方一语道破姓名,李恒一愣:“本官正是,阁下何人?”

高建元并不回答,看向了程道同:“阁下可是真定府同知程道同?”“正是。”程道同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眼前的高建元和燕豪是何许人也,“阁下可是在星王府当差的高太尉和燕太尉?”“不错。”高建元昂然一笑,“离京之时,星王殿下再三交代,到了真定后,要和程同知多走动。这不刚到真定就和程同知碰上了,真是巧得很。”

程道同顿时一脸受宠若惊的笑容:“承蒙星王殿下挂念下官,下官不胜荣幸,感激涕零。方才之事,多有惊扰高太尉和燕太尉,是下官失察。”

程道同身为从六品同知,比高太尉品秩高了不少,再者大夏历来文官要比武官高上一等,他却在高建元和燕豪面前自称下官,谄媚之态一览无余。

原来是星王手中最为出名的走狗高建元和燕豪,李恒很看不惯程道同的谄媚之态,他上前扶起张天啸和几名捕快,吩咐下去:“你等就受些委屈,先行回去。等本官奏明崔府尊,多为你等加些炭火钱。”

张天啸以前本来和程道同走得近,和李恒来往不多,对李恒并无好感。今日之事,让他对李恒刮目相看。程同知媚上欺下,对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管不问,让他无比心寒。

程道同冷哼一声,回身看了张天啸等人一眼:“张捕头,你等险些误伤了高太尉和燕太尉,还不快赔礼道歉?幸好本官和高太尉、燕太尉交情莫逆,再有高太尉和燕太尉大人有大量,不治你等以下犯上之罪,你等还不谢过高太尉、燕太尉不追究之恩?”

张天啸中了燕豪一刀,痛不可言,鲜血直流,李恒让他先行回去,程道同倒好,不但要他向高建元和燕豪赔礼道歉不说,还要谢恩。虽心中十分不快,命令却不得不从,他只好朝高建元和燕豪草草一礼:“属下有罪,还望高太尉、燕太尉大人大量,不和属下一般见识。”

高建元和燕豪对视一眼,二人一起哈哈大笑,高建元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知者不怪,再说你等也没讨了便宜不是?以后要多练练身手,瞧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真不经打,万一让你们上战场杀敌,你们都是白白送死!不成器,真不成器!”

张天啸敢怒不敢言,强忍剧痛,挤出一丝笑容:“高太尉所言极是,属下受教了。”“好了好了,来人,快扶张捕头去疗伤。”李恒不忍看着张天啸身受重伤还要向高建元、燕豪低头认错,不说张天啸原本没错,退一万步讲,即使张天啸有错在先,高建元和燕豪也有持刀拒捕并且伤人之过,即使高建元和燕豪是星王府的人,也不能在真定撒野。

虽心中不平,李恒却还是不敢当众表露。

张天啸得了命令,转身便走,才走几步,便一下歪倒在地,昏迷过去。几个手下赶紧过去,将他抬走。“程同知,本太尉奉命前来真定,是有要事要和崔府尊商议。”高建元不想再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毕竟他有使命在身。“崔府尊在府衙之内,府衙在桥北,高太尉走过了。过桥之后,桥南就是县衙了。”程道同一脸迫切,“崔府尊命下官和李推官前往县衙向夏县尊交代一些事情,不过既然高太尉要见崔府尊,下官就先带高太尉前去府衙……”“不急,不急。”高建元嘿嘿一笑,“本太尉知道府衙所在,故意过桥,是想先去县衙看看,认认门,也好以后可以随时和夏县尊走动走动,哈哈。本太尉和夏县尊是故交,我和他还有好多账没有算清。燕太尉……”

燕豪应了一声,上前一步:“程同知、李推官,二位既然要去县衙,请便。燕某和高太尉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

李恒岂能不知燕豪所说的私事是什么,他回身看了曹殊隽一眼,不等他开口,曹殊隽是何等聪明之人,当即叉手一礼:“李推官,在下曹殊隽,家父乃当朝礼部侍郎。”

李恒一愣,忙道:“曹郎君有礼了。本官和曹侍郎也曾有过几面之缘。”“车内何人?为何不下车?”程道同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曹殊隽几眼,对曹殊隽只是一个小小侍郎之子颇不以为意,却对车内之人多了浓厚的兴趣。因为自始至终,外面闹得惊天动地,车帘都没有动上一动,更不用说有人下车了。“车内都是女眷,不便下车。”曹殊隽看了出来程道同对他的轻视。“让她们都下车。”高建元大手一挥,“程同知,本太尉奉命前来真定,是为皇上南巡一事,沿路各地州县的一应治安,本太尉都有权过问。本太尉怀疑车内藏有兵器。来人,搜!”“谁敢?”曹殊隽大急,上前一步挡在马车前面,伸开双臂,“除非杀了我!”“杀了你还不容易?”燕豪狞笑一声,伸手就将曹殊隽拿下,手上用力,曹殊隽吃疼大叫,他嘿嘿一笑,“服不服?”“不服!”曹殊隽大声回应。“有种!再来!”燕豪继续手上加力,同时示意手下,“搜车。”

高建元和燕豪此次前来真定,带人不多,却也有十几人,都是星王府亲兵之中的精英。燕豪一声令下,数人飞身上前,如虎狼出洞,朝马车扑去。“住手,住手!”李恒急得大喊,他虽不知道车内何人,却也大概猜到车内之人非富即贵。再者,在真定境内任由星王之人为所欲为,也不合规矩,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许多,挺身上前,也想和曹殊隽一般拦在车前。

不想他才一有所动作,程道同却伸手一拉,将他生生拉到了一边,程道同皮笑肉不笑地小声说道:“李推官何必如此?又不关我等什么事情,只管袖手旁观即可,万万不可惹事上身。”“程同知……”李恒想要挣脱程道同,却被程道同拉得动弹不得,眼见一人已经纵身跃上了马车,就要掀开车帘。

忽然车中飞出一脚,正中此人胸口,此人一脸愕然,似乎不相信会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愣了瞬间,嘴中发出一声无法形容的闷哼,胸口也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肋骨断裂的声音,随后才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传来。他就如被人踢飞的一粒石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让人目瞪口呆的弧线,越过栏杆,一头栽进了滹沱河中。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围观的吃瓜百姓先是一惊,随后哄堂叫好。燕豪和高建元对视一眼,二人都流露出惊愕之色。二人都清楚一点,方才的一脚,力道之猛,拿捏之巧,必是高手所为。

就是燕豪自认若他出手虽然也可以一脚将人踢飞到滹沱河里,但要踢出如此优美的弧线却不好办,岂不是说,车内之人的身手和他不相上下,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他亲兵见状,迟疑不前,燕豪怒喝一声:“上!”

亲兵们又一拥而上,正要再次出手时,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清朗洪亮的声音传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什么人敢当众行凶?难道不怕王法?难道不怕官府治罪?难道眼中没有崔府尊和本官不成?”

人群一闪,一人一身七品知县官衣,迈着方步,施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身前身后跟随了一班捕快,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此人正是夏祥。

丁可用和萧五一马当先来到车前,真定县的一众捕快将马车团团围住,和高建元、燕豪带来的亲兵呈对峙之势。

萧五对高建元和燕豪怒目而视。“在真定县内,身为捕快若是保护不了百姓安危,是为无能。身为知县若是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是为失职。”夏祥漫不经心地看向了高建元和燕豪,“高太尉、燕太尉,你二人远来是客,本该好酒好茶好生招待,却偏偏有失为客之道,来到本官的治理之地,耀武扬威,无法无天,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还不把崔府尊放在眼里,就太过分了。”“夏……夏县尊,本太尉什么时候不把崔府尊放在眼里了?”高建元被夏祥上来就是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惹得心头火起,又见夏祥威风凛凛,更是又气又恨又怒,“你不要信口开河,胡乱扣一顶帽子下来栽赃陷害!”

夏祥要的就是高建元这句话,他歉意一笑:“若是本官方才之话有不妥之处,高太尉不必介意,本官也就是随口一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就算高太尉并没有不将崔府尊和本官放在眼里,却在子龙大桥之上指使星王亲兵打伤捕快和百姓,还伤了堂堂的侍郎之子,传了出去,让百姓误以为你二人所为是星王殿下之意,岂不有辱星王殿下爱民如子的清名?”

夏祥的声音足够响亮,周围的百姓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星王殿下的亲兵,怪不得这么嚣张?”“星王殿下是谁?”“就是和候相公沆瀣一气的三王爷。”“三王爷?不是说三王爷是几位王爷中最爱惜名声的王爷吗?怎么他会有这样当街行凶的手下?”“怕是三王爷的清名也是欺世盗名,你看看那个高太尉和燕太尉不可一世的样子,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可见三王爷平常也是草菅人命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第三章只管放马过来

众口铄金,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高建元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只想飞身跃起,一刀结果了夏祥的性命。只不过夏祥已经今非昔比,身为朝廷命官的夏祥,若是被人当街杀死,相当于公然向朝廷挑战,朝廷必定严惩不贷。

许和光站在夏祥身后,目光在高建元和燕豪身上徘徊,心中却想,夏祥向来喜欢虚张声势,不过总是往往奏效,让人气恼。今日之事,若是只凭口舌之争,高建元和燕豪必定讨不了好。

燕豪向前一步,冷声说道:“夏县尊,方才车中之人打伤我的下属,还请夏县尊秉公执法,还我一个公道。”

高建元微微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燕豪的反击深得他心。

夏祥淡定地一笑:“姑且先不论你的人想要上车抓人是有错在先,只说你的人掉到了河里分明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和车里的人有何相干?”

见夏祥耍赖,燕豪暗压怒火:“夏县尊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敢不敢让我搜车?”“搜车做什么?”夏祥又是从容一笑,“本官让车上人全部下车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来人,请车上贵客下车。”

夏祥话音刚落,车帘一响,一人从车中现身。“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是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她二八芳华,当前一站,犹如飘飘的银杏树叶,纤细而柔弱。

正是连若涵的丫鬟令儿。“是她踢飞了你的人?”夏祥笑问。

人群之中发出了一阵哄笑,以令儿的纤细柔弱,别说踢飞一个壮汉了,怕是连一只鸡都打不伤。

燕豪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随后又有一人,她刚一现身,夏祥就惊呆了!

她眉如远山,眼如秋水,身穿浅绿长裙,当前一站,如初春的柳条随风摇曳……正是夏祥苦寻不得的肖葭!

怎么是肖葭?怎会是肖葭?夏祥一时失神,片刻之后,他在肖葭意味深长又微有提醒的眼神中清醒过来,忙收敛心神,淡然一笑:“燕太尉,会不会是她踢飞了你的人?”

人群之中又发出了一阵哄笑。

不等燕豪有所反应,车帘一响,又有一人出来了。她身穿乳白长裙,静美如秋叶,娴静如秋水,正是曹姝璃。

夏祥和曹姝璃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交汇在了这一刻,夏祥冲曹姝璃微一点头,曹姝璃眼中柔情万种,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既然不是前面两位娘子的所为,那么一定是这位娘子踢飞你的人了?”夏祥再次问道。

人群再笑。

高建元和燕豪相视一眼,都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车帘再次一响,又有一名女子现身眼前。她身穿红色长裙,热烈如盛夏,奔放如阳光,当前一站,明艳秀丽如朝阳,让人不敢逼视。

高建元和燕豪顿时眯起了眼睛,二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此人是谁?不但浑身上下弥漫高人一等的富贵之气,且气势凛人,隐隐有王族贵胄之气,比起当今的长宁公主不遑多让。

此人正是当今第一财阀好景常在的掌门人连若涵!

夏祥和连若涵的眼神轻轻一交,二人心意相通,夏祥呵呵一笑:“高太尉、燕太尉,莫非是连娘子踢飞了你的人?”

连娘子?连若涵?高建元和燕豪对视一眼,才知道眼前明媚动人、艳丽过人的娘子竟是天下闻名的好景常在的东家,不由得惊呆当场!

富可敌国的财富、美若天仙的风姿、高高在上的富贵之气,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连若涵,称之为天之骄子也毫不夸张。

程道同也是第一次见到连若涵,好景常在的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不由得一时震惊。“车内没有别人了,高太尉、燕太尉,要不要再上来搜上一搜?”连若涵轻启朱唇,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盛气凌人,她站在车上,俯视高建元和燕豪二人,“莫要以为打着星王殿下的旗号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女子虽不才,但与几位王爷都有交情,星王殿下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爱民如子,从来不会纵容手下欺压百姓,更不容许手下仗势欺人,你二人如此行径,让小女子怀疑到底是不是星王殿下的手下?”“我二人当然是……”高建元情急之下,张口就要承认,话说一半,被燕豪拉住了胳膊,他才意识到险些上了连若涵的当,当众承认他是星王殿下的手下,是抹黑星王殿下,会让星王殿下名声受损,他硬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燕豪向前一步说道:“连娘子,我二人的所作所为,只是我二人之事,和星王殿下无关。在下相信连娘子车上没有他人了,不必搜了。”

事已至此,燕豪知道再不收手也讨不了便宜,肯定是被夏祥和连若涵里应外合算计了,车里是不是还有他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再闹下去,星王的名声受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指不定夏祥还挖了什么坑等他们跳下去。“你说不搜就不搜了?”连若涵脸色一寒,“平白冤枉小女子不说,还让人跳到车上意欲行凶,燕太尉,小女子非要到星王殿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小女子的马车,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上来的?来人,拆了马车!”

连若涵话一说完,和曹姝璃、肖葭、令儿几人下了马车,随后几人手持斧头向前,朝马车一顿猛砍,片刻之后,造价不菲、富丽堂皇的马车就变成了一堆木头。

众人都看呆了,谁都可以看出这辆马车少说也价值上百贯,说拆就拆,当真是财大气粗。

连若涵昂然一指变成了一堆木头的马车:“高太尉、燕太尉,车里面确实没人,小女子可有说谎?”

高建元和燕豪脸上挂不住,高建元顾左右而言他:“燕太尉,今日走了百十里路,有些乏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了吧。”“是。”燕豪知道高建元在找台阶下,他回身朝程道同一拱手,“还请程同知为我等安排客栈。”“好说,好说。”程道同忙出面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夏县尊、连娘子,事情都过去了,本官赔你一辆马车就是了。”“好景常在还会缺一辆马车?”连若涵浅浅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高太尉和燕太尉无缘无故拦下马车,还打伤了曹郎君,这笔账怎么算?”

高建元蓦然火气升腾:“你说要怎么算?难不成本太尉还怕了你?”

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程道同连连朝李恒和许和光使眼色,李恒假装没看见,将头扭到了一边。许和光知道该他出面了,说道:“夏县尊,此事不宜闹大……”

夏祥一摆手,打断了许和光的话,他双手背后,来到曹殊隽面前,打量曹殊隽几眼:“无故伤人,按律当杖责三十。不过念在高太尉和燕太尉在星王府当差,多少要为星王殿下留些情面,杖责就不必了。”

程道同再次出面:“夏县尊,本官愿赔偿连娘子一辆马车,你还要怎样?”“夏县尊,此事到此为止,不必非要伤了和气。”许和光见夏祥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心中着急。

李恒和稀泥:“夏县尊,此事依本官之见,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诸多不便之处。”

郑好负手来到程道同和许和光面前,冷笑一声:“程同知、许县丞,你二人一个是知府佐官,一个是知县佐官,此事要么由崔府尊一言而定,要么由夏县尊说了算,二位为何如此迫切要为高太尉和燕太尉出头,莫非是想借机向星王殿下献媚?”

本来官场之上同僚之中,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即可,各自都心知肚明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如郑好一般不但说出口而且还是当众说出,就和当众打脸无异了。程道同和许和光顿时脸色大变,二人同时朝郑好投去了怨恨的目光。

不等程道同和许和光反驳郑好,夏祥开口说道:“本官身为真定知县,负有整肃真定县治安之责,今日之事,在本官管辖之内,是职责所在,本官自当秉公处理。”

夏祥此话一出,程道同和许和光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有越位之嫌。也确实,身为知县,执掌真定一县,除了崔象之外,不管是同知程道同还是县丞许和光,对夏祥只能规劝而无权命令。

高建元和燕豪对曹殊隽下手太狠,欺人太甚,在真定还对曹殊隽大打出手,分明是借收拾曹殊隽之事对他示威。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一定要让高建元和燕豪尝尝他的手段,别以为他好欺负,现在的他,可是堂堂的一县之尊,夏祥淡淡的目光看向了高建元和燕豪。

燕豪知道今日之事夏祥不会轻易放过,当即挺起了胸膛:“夏县尊要杀要剐,我奉陪到底。”

夏祥哈哈一笑,心中虽怒火燃烧,却依然一脸平静,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二人打伤的是真定府的捕头张天啸,要杀要剐也是真定府和你们算账。本官只管和你们算一算你们滋事扰民以及意图杀害曹殊隽的账。”“夏县尊尽管算来,本太尉听着便是。”高建元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夏祥动不了他。杀?借夏祥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板子?就凭他和燕豪的身手以及手下的一帮人,夏祥的捕快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近不了身。“本官虽和曹殊隽曹郎君有交情,不过本官一向公正,此事一定秉公处置。”夏祥回身看了连若涵一眼,目光在连若涵的脸上停留片刻,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了后面,后面的人群之中,幔陀淡然而立,他收回目光,又在萧五的身上迅速一扫,才淡淡说道,“此事本官有两个处置法子,一是经公。带所有相关人等到县衙审讯,鉴于事态涉及大约十余人,审讯需要耗费七八日光景。”

七八日审讯,人都滞留在县衙之内,无法自由活动,肯定不行,他在真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高建元摇了摇头。“二是私了。”夏祥微微一笑,看向了曹殊隽,“既然燕太尉和曹郎君有私仇,可以相约打斗,以胜负定成败,到时愿赌服输,生死各安天命。”

大夏虽不尚武,却依然保留了自大唐以来的决斗风气。二人若有仇怨,可以相约决斗,签生死状,各凭本事,生死不论。官府对决斗之事,虽未明令提倡,却也没有明令反对。大夏立国以来,承平多年,百姓多读书少习武,决斗之事并不多见。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堂堂的知县夏祥竟是提出让二人决斗定生死,所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我没有问题,就怕曹郎君不敢应战。”燕豪按捺不住喜悦之色,还以为夏祥会怎么偏袒曹殊隽,不想竟是要让他和曹殊隽决斗,以曹殊隽的身手,在他手下连三招都过不了。

夏祥此举,到底是想帮曹殊隽还是在害他?高建元也疑惑了。“谁说我不敢应战?”曹殊隽挺身而出,虽衣衫不整,还有几分狼狈,气势却是不输分毫,“曹某只凭一身正气就可以打得你没有还手之力。”

燕豪连嘲笑的话都懒得再说,手中柳叶刀一指:“少废话,只管放马过来。”“且慢,本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夏祥威严地看了燕豪一眼,冷声说道,“方才和曹郎君动手的是高太尉,所以要和曹郎君决斗,也得是高太尉。再者,曹郎君是受害者,有权挑选帮手和他一起决斗。当然,高太尉也可以挑选帮手。”

燕豪还以为夏祥还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却原来只是想让人替曹殊隽出头并且只想和高建元决斗,想到夏祥身边除了幔陀之外,再无高人,他和高建元联手,整个大夏也罕有对手,何况是在小小的真定城中?当即说道:“燕某会和高太尉并肩作战。”

夏祥点头说道:“曹郎君,你挑选何人帮你?”“我挑……”曹殊隽岂能不知谁的武功最高最强,当即朝身后一指,“幔陀娘子。”

幔陀抱剑出列,眼神冷漠,看也不多看燕豪和高太尉一眼。

夏祥暗暗点头,曹殊隽和他心意相通,知道他是有意为燕豪和高建元设局,说道:“幔陀娘子若是愿意帮助曹郎君,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虽是决斗,却也不能伤人,点到为止。或是一方有一人落败,就算输了。输的一方,除了当众认输之外,还要向获胜的一方赔礼道歉,外加负责赔偿所有百姓的损失和连娘子的马车。高太尉、曹郎君,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曹殊隽连连点头,朝夏祥挤了挤眼睛,暗暗一笑。“本太尉也没有问题。”高建元被夏祥慢条斯理的处理手法弄得失去了耐心,说道,“要打就赶紧打,本太尉还有要事要忙,夏县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

程道同和许和光一脸焦急,想要劝夏祥不要胡闹,才迈开脚步,却被李恒和郑好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李恒一脸苦笑:“程同知、许县丞,事已至此,怕是劝不住了,二位不必费心了,事情总得有一个解决法子才行。”

郑好却是冷笑连连:“程同知和许县丞还真是操心,生怕高太尉和燕太尉受了委屈?自己治下的百姓被人欺负,却毫无体恤之心,哼哼,想想程同知和许县丞也是出身平民之家,为何全无同情之心?本官身为世家子弟,却还知道怜悯百姓,你二人当真让本官和百姓心寒。”

程道同脸色一哂,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许和光却是反唇相讥:“郑通判莫要自以为是,下官哪里不知道怜悯百姓了?下官在真定多年,体恤和怜悯百姓时,郑通判还在家里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呢。”

夏祥双手一伸,招呼郑好、程道同、许和光几人:“来来来,我等退后几步,以免被误伤。”第四章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郑好十分不满地回敬了许和光一个不悦的眼神,却也不再和许和光说个没完,闪身退到一边。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来到夏祥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夏祥点头一笑,并未说话。郑好喜形于色,转身挤入了人群之中。许和光一脸愕然,郑好和夏祥到底在密谋什么坏事,郑好不留下来看热闹,怎么走了?

许和光随后又被夏祥的一个古怪举动吊起了胃口,只见夏祥来到燕豪身边,小声和燕豪说了几句什么,燕豪本来一脸傲然的脸色顿时大变!

更让许和光惊讶不已的是,燕豪脸色惊恐之中,还有几分慌乱,他回头朝人群中张望不停,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不好,夏祥使诈,许和光心中大为惊骇。虽说不知道夏祥冲郑好、燕豪说了些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夏祥必定在谋划什么。燕豪也是,怎么在如此紧要关头惊慌失措,乱了方寸,他怎么也不想想以夏祥的狡猾,肯定是在有意为之……

不等许和光再多想什么,曹殊隽冲夏祥一抱拳:“夏县尊,可以开始了吗?”

夏祥说道:“可以。”

夏祥话音刚落,曹殊隽就大喊一声:“高建元,我今天和你拼了!你站着别动,看我不打死你。”高建元险些失笑出声,他脸色一寒,当即手中刀一挺,朝曹殊隽当胸便刺。不料曹殊隽看似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跑到中途,突然收势,转身冲入了人群之中。

高建元一愣,曹殊隽又耍什么花招?他站立原地未动,因为他清楚,在人群之中抓人,燕豪最为拿手。不想眼光一瞥,却见燕豪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燕豪当然没傻,他不动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幔陀双手抱剑站在他身前一丈之外,让他感觉到了无边的威压,不敢动上半分。幔陀的杀气就如云雾一样弥漫开来,在他周身盘绕不定,如影随形又无处不在,让他不敢稍有异动,唯恐动上一根手指就会露出破绽。

尽管之前和幔陀有过交手的经历,但燕豪还是不敢相信幔陀武功之高,让他也能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压迫。当然,仅仅是幔陀也就算了,幔陀武功再高,他自认在两百招内,还是可以牵制幔陀的,即使他无法取胜,也不至于落败。主要是方才夏祥小声告诉他,幔陀的师父藏在人群之中,准备伺机对他出手。

幔陀的师父是谁,燕豪自然不知,也没听说过幔陀师父林水田的大名。但却对大夏十大高手排名第一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上仙无比敬畏,而夏祥说,林上仙是外号,林上仙的真名是林水田,正是幔陀的授业恩师。

其实若只是夏祥随口一说,燕豪自然不信,只是想起方才马车之中的飞来一脚,却神龙见脚不见人,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大夏十大高手的说法由来已久,却并无人可以完整地说出十大高手都是何人。但排名第一的林上仙却是公认的大夏第一高手,只是和大夏十大高手中的其他高手一样,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燕豪曾经一度怀疑大夏十大高手之说,或许只是哪个无聊者的恶作剧,久而久之却传闻成真,连他也被列为十大高手之一。他从开始时的不信到后来的坚信,也是因自己身为十大高手之一可以抬高身价之故。

若真是林上仙藏身于人群之中,燕豪回想幔陀的一身本领,心里清楚他绝非林上仙对手。更何况林上仙人在暗处,他在明处,而且他还要正面应对来自幔陀的威胁,腹背受敌让他如芒在背,不敢稍有懈怠,唯恐被人背后偷袭。

虽说感应不到身后有高人散发的森然气息,也怀疑夏祥是在诈他,燕豪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别说和高建元并肩作战了,连主动出手他都不敢。因为幔陀的神情太镇定太从容了,仿佛等待猎物上钩的猎手。

燕豪决定以静制动,只要他不动,就能时刻掌控先机,反正和曹殊隽对战,高建元有十拿九稳的胜算。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变化之快,远超他的想象,也远超高建元的想象。

在曹殊隽钻入人群之后,高建元见燕豪顾不上施加援手,也就不再等燕豪,双手抱肩,站在场中,冷冷一笑:“曹殊隽,有本事就一直像老鼠一样躲下去,本太尉有足够的耐心等你……”

话未说完,曹殊隽却从人群之中突然冲了出来,扬手一扔,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朝高建元的面门飞来。高建元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手中刀随意一挥,就将曹殊隽扔来的东西打到了一边,原来是一只脏兮兮的鞋子。也不知是从哪个乞丐脚上脱下来的,脏得不成样子且臭不可闻。

高建元勃然大怒,被曹殊隽如此羞辱调戏,心中杀意顿起,挺身上前,一刀直取曹殊隽项上人头。不想他刀刚刚举起,蓦然一股寒意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朝他的喉咙直飞而来。

不用看高建元也知道,是幔陀出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幔陀和燕豪对战,竟还有余力冲他飞刀。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瞬间。幔陀朝高建元飞出一刀,燕豪便得了先机,当即身子一挺,就要跃身上前,想要先下手为强。因为幔陀右手一扬掷出飞刀之际,前门大开,露出了破绽,他此时若不出手,更待何时?

燕豪刚刚迈开第一步,感觉后背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不好,莫非是幔陀的师父林上仙出手了?肯定是了,如此一想,他哪里还敢再冲幔陀出手,忙将身子一错,不敢硬接身后来袭之物,而是纵身一跃,闪到了一丈开外。

身后之物轰然一声坠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溅了燕豪一身。

竟是冰块!

怪不得感觉寒意逼人,如此大块冰块,没有寒气才怪。燕豪心中来气,定睛一看,朝他扔冰块的哪里是什么第一高手林上仙,分明是一脸促狭笑意的郑好郑通判。“郑通判,你这是何意?”燕豪气不打一处来,虽恨不得一刀杀了郑好,却还是不敢用刀遥指郑好,毕竟郑好是朝廷命官。“当然是开个玩笑了。”郑好拍了拍手,朝手心哈了哈气,“听说燕太尉是大夏十大高手之一,本官一时好奇,就有心测试一下燕太尉的本事……”

话说一半,郑好忽然惊呼一声:“不好,燕太尉,你身后有人偷袭。”

燕豪不及多想,回身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才知上了郑好之当,又气又怒,却也顾不上再和郑好周旋,只因此时幔陀已经朝高建元连出三招!

不对,燕豪此时才恍然惊醒,他何止是上了郑好之当,根本就是上了夏祥之当。郑好扔冰之举,是为了配合幔陀对高建元的出手,不用说,背后的总指挥必是夏祥。今日之事,夏祥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高建元。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高建元受伤,燕豪想通此节,怦然而惊,纵身朝高建元跃去,想要助高建元一臂之力,却为时已晚!

高建元在幔陀向他使出飞刀之时,便再也顾不上对曹殊隽出手,他的武功比起燕豪差了不少,远不是幔陀的对手。飞刀未至,杀意已然汹涌而至,他不敢大意,挥动手中刀,一刀就将飞刀挡下。

原以为会是“叮”的一声,不想却是“噗”的一声,高建元惊愕之余不由得心想,莫非幔陀所用飞刀并非精钢打制,念头刚起,就觉眼前忽然一暗,一股滑滑的东西喷到了脸上。

原来幔陀所发暗器不是飞刀,竟是鸡蛋。鸡蛋一碎,蛋清蛋黄溅了高建元满脸,高建元哭笑不得,脚下不停,想要出招反制幔陀。不想“嗖嗖”两声破空的声音传来,幔陀又飞出两个暗器朝他的左右肩飞来。

不会还是鸡蛋吧?高建元心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幔陀到底是在认真和他对战还是耍弄他?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闪身躲过,眼睛的余光一扫,才发现幔陀的两枚暗器竟是两个萝卜。

逗他玩不是?高建元心头火起,纵身飞起,朝幔陀当头一刀。人在空中,却蓦然察觉哪里不对,曹殊隽不知道又从哪里弄了一盆油,朝他当头泼来。

高建元本来使出全身力气朝幔陀当头一刀,再也没有余力冲曹殊隽出手,只好人在半空之中,强行转动身体,躲开了从头而降的一盆油,心中无比愤恨地想,曹殊隽你这个泼皮无赖,等会儿本太尉一定要你好看。

躲开了油,却没能躲开幔陀快如闪电的一击。方才幔陀连发暗器,只是虚招,是为曹殊隽争取时间。她不躲不闪,手中长剑一挡,硬生生接下了高建元拼尽全力的一击。

刀剑相交,高建元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刀险些脱手飞出,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幔陀一个娇滴滴的娘子,怎会有如此力气?才这么一想,只见幔陀冷若冰霜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她的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了?高建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若是燕豪肯定会认出方才幔陀的身法正是传闻中林上仙的独门秘技——仙影术。仙影术,顾名思义,是仙人不可寻,独有影随身之意,极言一个人的身法之快,如朝游北冥暮至沧海的仙人。

高建元错愕的刹那,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来不及转身,后背就一阵剧痛传来,他被幔陀一脚踢中。

高建元暗中运气,身形急速下降,落在地上,想以下沉之力化解幔陀的一脚之力。不想脚一落地,却站立不稳——曹殊隽所泼的油满地都是,他踩在油上,如同在冰上滑行。

高建元想要努力稳住身形,却无济于事,更让他气愤的是,曹殊隽又冒了出来,手中抓了一把鸡毛,朝他一扬。鸡毛随风飘舞,如雪花翩翩飞舞,将他笼罩其中,让他看不清周围景象。还有鸡毛落在了脖子上,让他痒得要命。也有鸡毛堵住了鼻子,让他无法喘气。

高建元双脚乱跳、双手乱抓,却还是站不稳也抓不住,最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这还不算,余势不减,他在地上滑行了一丈有余,从栏杆之处穿过,一头栽进了滹沱河中。“好!”

人群愣了片刻,爆发出一阵惊天般的叫好声。高建元的滑稽和狼狈惹得围观百姓哈哈大笑,百姓不管什么高官权贵,也不管高建元是什么三王爷的亲兵,只是觉得高建元和燕豪欺人太甚,现今掉到了河里,都觉得无比解气。

燕豪冲到近前时,高建元已然落水。他顾不上再和幔陀过招,也顾不上对曹殊隽痛下杀手,脚尖一点,腾空跃起,直接从栏杆上一跃而过,朝河里跳落。

救高建元为第一大事。虽说高建元会游泳,毕竟伤了一臂。至于幔陀之仇和曹殊隽之怨,以后再报不迟。

桥离河面三丈有余,燕豪才一落水,忽听头上传来曹殊隽讥笑的声音:“池浅王八多,燕太尉,小心被河里王八咬伤。来,接着,本郎君好人做到底,送你东西喂王八。”

燕豪知道不好,想要躲开却来不及了,哗啦啦一阵声响,鸡蛋、菜叶、各种垃圾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他的头上,不说鸡蛋液和鸡蛋壳满头都是,脸上还沾满了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腥又臭,无比恶心。

夏祥来到栏杆之前,见高建元在燕豪的帮助下,正游向岸边,不会有淹死之忧,当即放下心来,朗声说道:“既然高太尉和燕豪输得如此狼狈,再让你二人赔偿百姓损失,实在过意不去。念在你二人远来是客的面子上,真定百姓又向来纯朴,本官就免了你二人的赔偿……”“本郎君赔偿各位父老乡亲的损失,来,每人一贯。”曹殊隽心情大好,今日之事,一报之前在星王府门口所受的屈辱。他拿出身上的钱引和零碎银子,分发给围观百姓,“损坏了东西的,三倍赔偿。没有损失东西的,也有奖赏。”

人群轰然叫好,纷纷上前领钱。曹殊隽哈哈大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高建元和燕豪落水,郑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也不看一眼,倒是吓坏了程道同、许和光和李恒。程道同狠狠地瞪了夏祥一眼:“夏县尊,万一高太尉、燕太尉出了什么差错,本官定当参你一本。”

许和光也是不无埋怨地说道:“夏县尊,此事太过鲁莽了,下官也定当到崔府尊面前告你一状。”

夏祥淡然一笑:“程同知、许县丞,请便。”

李恒犹豫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夏县尊,今日之事,确实有些唐突了。本官希望你以后行事,多些慎重,少些冲动。对了,崔府尊让本官和程同知前去县衙,转告真定县真定府之令,限令真定县三日之内了结付科一案!”

如此郑重其事的转告,崔府尊是要铁心将付科一案扼杀了。可见付科案背后牵涉到的势力,开始有所动作了。

夏祥点头说道:“本官谨遵崔府尊之命。”

李恒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反正话已经带到,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县衙一趟了,当即转身走了。高建元和燕豪落水,虽并非他之过错,他却也在场,还是要做做样子,让崔府尊知道他也是很在意高建元和燕豪安危的。第五章白首如新

真定的观心阁不比京城,虽占地面积不大,里面却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容纳几十人入住都没有问题。

夏祥陪连若涵一行来到观心阁,观心阁内,景色依旧,虽多了秋凉之意和初冬的气息,一草一木却依然如常。只是物是人非,多了十几人的观心阁一下由清冷变得热闹非凡起来了。

曹姝璃和肖葭有千言万语想和夏祥倾诉,却没有机会,曹殊隽拉着夏祥胳膊说个不停,一直独霸夏祥。就连连若涵想和夏祥说句话,也插不上嘴。

好在后来卢之月实在看不过,将曹殊隽拉到了一边,连若涵、曹姝璃和肖葭才得了机会,和夏祥叙旧。

一行人在会客厅中,坐得满满当当。夏祥坐在上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感慨地说道:“原来先生人在京城,倒是让我好一番担心。现在想想,以先生之才,怎会南下泉州或是潜往南海诸国?迎难而上,正面交锋才是先生本色。”

肖葭激荡的心情此时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分别数月以来,再一次见到夏祥竟是在子龙大桥上。身穿官衣迈着方步的夏祥,和山村时的夏祥判若两人。倒不是说夏祥多了官威官气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在官衣的衬托下,夏祥俊美的脸庞依然是当初的少年,只不过恍然间多了让人肃然起敬的气势。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担心,在见到夏祥的那一刻时都化为了满腔的柔情。尤其是夏祥不仅机智地化解了高建元和燕豪之围,还大大戏弄了二人一番,更让肖葭心里对夏祥满怀期待。正如先生所说,夏祥不但聪慧机智过人,而且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公正之心,让他更加坦荡、更加胸有成竹。

和肖葭的感慨万千不同的是,曹姝璃再见到夏祥,更多的是柔情和思念。在京城初见夏祥时,夏祥一介布衣,不名一文,现今却是少年得志,春风得意,是堂堂的一县之尊。当夏祥身穿官衣现身眼前时,她一颗芳心猛然跳个不停,翩翩美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万民敬仰的县尊,夏祥却依然一脸随和淡然自若,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衣衫单薄的穷小子。

只不过曹姝璃也能感觉到夏祥身上不经意的变化,虽容颜依旧,虽谈笑风生依旧,却更多了沉稳之气和深邃之意。想想也是,身为一县之尊,掌管真定之地,身份和地位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

夏祥也是心潮起伏,李先生和肖葭人在京城不说,肖葭还一直在暗中助连若涵经营好景常在,而他对此竟一无所知,甚至有几次在京城他和先生、肖葭擦肩而过,想想世事有时也是无奈。不过又一想,先生所虑深远,此时和肖葭相见,也正是时机。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夏祥的目光依次从连若涵、曹姝璃、肖葭、幔陀的脸上扫过,正值真定的多事之秋,几女齐聚真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既然先生同意让肖葭此时前来,必定有他的考虑。

连若涵回来确实是大好事,他正有事情要请连若涵相助。付科一案确实到了关键时期,必须要采取雷霆手段才能快刀斩乱麻。

因有众人在场,夏祥不便和肖葭说太多旧事,只是简单一问李鼎善近况,得知先生一切安好,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要和宋超度、曹用果并肩在朝堂之上,与星王、候平磐正面交锋,他心中既期待又有几分担忧。

在听连若涵说起了京城之中的局势之后,夏祥更清醒地认识到,星王和候平磐正在紧锣密鼓地推动大事,想必是等不及了。

莫非付科一案也和星王或是候平磐有什么干系不成?

又想起曹殊隽所说的发生在星王府门口之事,夏祥更加认定今日好好收拾了高建元和燕豪,是大快人心之举。若是他早知道发生在星王府门口之事,今日高、燕二人,会被收拾得更惨。“夏郎君,你是不知道,当时庆云的穿云箭一箭射穿了高建元的胳膊,将他生生钉在了地上,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曹殊隽虽和卢之月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却还是有更多的话想和夏祥说,在观心阁院中和卢之月转了一圈之后,又匆匆返回会客厅,来和夏祥说话,“对了,听说你在审理一桩命案,曲折离奇,稀奇古怪,快讲来听听。”

夏祥哪有时间和曹殊隽胡闹,当即脸色一沉:“不如你和卢主簿去滹沱河上游玩,省得在此碍事。”

曹殊隽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有美人围绕,就忘了兄弟,当真是重色轻友的夏县尊。”

夏祥哈哈一笑:“我和连娘子、曹娘子、肖娘子还有事情要谈,你赶紧去吧。”

曹殊隽还想再说什么,卢之月却一拉他的胳膊,笑道:“滹沱河中有一条神龙,时常出没,听说叶真人传授了你驭龙诀,走,去召唤神龙试试。”

卢之月的话成功地引起了曹殊隽的兴趣,曹殊隽眼珠转了转,右手掐了一个手诀,默念了几句什么,脸色一喜:“卢郎君说得对,走,试试驭龙诀去。”

二人走出观心阁,不多时便来到县衙。曹殊隽一时兴起,非要进县衙参观一番。卢之月拗不过他,只好随他进去。也幸好卢之月担任了主簿,否则还无法在县衙中进出自如。

在县衙转了一转,曹殊隽忽然意兴阑珊了,就又提出要去滹沱河游玩。二人才走几步,迎面走来了丁可用。

卢之月和丁可用寒暄几句,得知丁可用是要去审讯付科,曹殊隽顿时来了兴趣,说什么也要旁听。卢之月不肯:“曹郎君,付科一案,事关重大,就连在下也没有介入其中,你更是局外之人,何必非要蹚着浑水?”

曹殊隽一拍胸膛:“虽说夏郎君变成了夏县尊后重色轻友,我却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夏县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再说我师从叶真人,仙术有成,或许可以从付科口中审出什么也未可知。”

卢之月一脸为难地看向了丁可用:“丁捕头,曹郎君是夏县尊的至交好友,夏县尊在没有进士之前,就和曹郎君交好。”

丁可用微微一想:“有卢主簿和曹郎君旁听,下属审讯也更有底气了。请!”

丁可用可不想得罪新任主簿和夏县尊的故友,不提卢之月是由连若涵直接向夏县尊推举的主簿,就是曹殊隽身为夏县尊京城好友以及有望成为夏县尊内弟的身份,也让他不敢轻视——曹姝璃的到来,县衙众人都议论纷纷,认为曹姝璃曹娘子必是夏县尊将要明媒正娶的娘子。

不知何故,县衙众人并不看好夏县尊和连若涵,或许是连若涵身为商人的身份和夏县尊的地位不符,而曹姝璃是侍郎之女、大家闺秀,和夏县尊正好门当户对。

就连丁可用本人也更倾向于曹娘子嫁给夏县尊为妻,相比连若涵的强势、名满天下,温婉如玉的曹姝璃才更是可以辅佐夏县尊的良配。

丁可用带领卢之月和曹殊隽前往牢房审问付科,夏祥几人还在会客厅谈事。正谈得兴起时,忽听有人来报,郑好前来拜访。

夏祥忙迎到会客厅外。

郑好一脸喜色,随夏祥来到会客厅,和众人见礼过后,哈哈一笑说道:“本官刚从府衙过来,落汤鸡一样的高建元和燕豪到了府衙,崔府尊一见,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说非要当面呵斥夏县尊不可。程同知、许县丞在旁边添油加醋,说夏县尊的不是,李推官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有本官据理力争,和崔府尊争论了几句,最后崔府尊气不过,让本官闭门反省几日。本官身为通判,虽受知府节制,却不受知府管辖,是不是反省,崔府尊说了不算,哈哈。”“今日之事,大快人心,不过,夏县尊,本官有一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是谁在马车之中飞出一脚踢飞了高建元的手下?”郑好回到府衙,受了崔象一顿呵斥,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反倒见到崔象等人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无比高兴,出了府衙,又想起了桥上之事还有不明之处,当即来到观心阁问个明白。

当时夏祥让他躲到人群之中,从卖冰的摊点搬一块冰块偷袭燕豪,他欣然应下,他很清楚夏祥是在算计高建元和燕豪二人。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更是无比佩服夏祥精心设计的这一出戏。只是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一脚踢飞了高建元的手下?

夏祥微微一笑,看向了幔陀:“自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幔陀娘子了……本官一行来到子龙大桥,见程同知、李推官也在,知道事情想要从容收场,必须用巧计。本官心生一计,让幔陀娘子从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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