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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4 01: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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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宋)朱熹

出版社:中国致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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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读书法

朱子读书法试读:

译注者序

书海浩瀚宏博,读书必定有法。不善学者视读书为苦差、为畏途,善学者往往寓教于乐、优游从容。同一项行为,何以效果千差万别?举其大略而言,总是方法不同。孔子一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开启后人多少法门。历代论述读书方法的作品极多,其中声誉最著、影响最大者,首推朱熹的《朱子读书法》,堪称集古代读书法之大成,为历代最系统读书法之总结。

书籍人人会读,方法各有千秋。所以说,读书有法,但法无定法。《朱子读书法》能够卓然挺立,成为其中荦荦大者,备受推崇,只因这本书充满启发性的真知灼见,即便以当今科学方法验之,朱子所言大都符合记忆遗忘曲线规律,符合教育学、心理学、生理学、语言学、思维学等相关原理,是一套源于实践、行之有效的阅读训练方法。钱穆先生在《学籥》中说:“在中国学术史上,若论博大、精微兼而尽之的学者,孔子以下,只有朱子,可算得第二人。孔子是大圣人,不当仅以学者论。而且孔子距我们时代远了,他的成学经过,我们已无法详考。朱子离我们时代近,他的治学经过,还可详考而知。”《朱子读书法》是朱熹谈读书方法的书。前后分为四卷,约4万字。乾隆四十六年校刊本“提要”上说:这本书最早由朱熹的弟子辅广系统整理朱熹生前谈论读书方法的文字编成,在南宋咸淳元年(1265年),学者张洪、齐在辅广原书的基础上又进行了进一步整理,调整了辅广原书文字的次序,按新拟定的读书六法分门别类,将符合每一类的文字放入其中,条理更为清晰。而且,张洪等还在辅广原书的基础上增加了近一倍的内容,使得体系更加完备。元代程端礼、清代陈宏谋均曾推广过《朱子读书法》所总结的“读书六法”,让“朱子读书法”更为大众所熟知。

朱子读书法,主要是应用在阅读圣贤经典作品方面。朱熹强调读书穷理,提出许多重要的原则和方法。他的学生汇集训导加以概括、归纳为“朱子读书法”六条,这六条分别是:

一、循序渐进。读书遵循次序进行研习,要有持之以恒、量力而行的治学态度,同时强调踏踏实实,稳步前进。

二、熟读精思。读够遍数以至背诵,从而继续熟读达到完善理解。同时,读书形成疑惑后仍继续读书,安心静坐,精湛思考,自然有所释疑。

三、虚心涵泳。以谦虚的态度求学,不可先入为主,不可穿凿附会地理解书中义理。同时反复探究、深入体会,落实自身修养,达到圣贤境界。

四、切己体察。将书中体会应用于日常活动当中,身体力行,亲自实践,进一步加深体会。然后不断反省自查,修正自己的思想行为。

五、着紧用力。读书不能优哉游哉、得过且过,而是要在精神上振作集中,制定好课程计划,抓紧时间进行研习。

六、居敬持志。读书要持身恭敬,端正学习态度;专注精纯,排除私心杂念;坚定志向,长久坚持永不懈怠。

从以上六条“朱子读书法”可以看出,《朱子读书法》反对汉代以来儒家专在名物训诂上下工夫,认为读书的根本要求是通晓“义理”(理论)。名物训诂(具体知识)的重要性只是表现在为通晓义理准备条件。读书是为了明“理”,达到对“天理”的体认,这是他的读书法的指导思想。《朱子读书法》是古代成系统的读书理论,六条“读书法”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联系有机结合,具备内在的逻辑,是一个完整的读书、求学、进业的程序和步骤。这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以“居敬持志”的态度来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六条“读书法”中都有其合理因素。“循序渐进”包含读书“量力性”原则,“熟读精思”包含读书“巩固性”原则,“虚心涵泳”包含读书“客观性”原则,“切己体察”包含读书“结合实际”原则,“着紧用力”包含读书“积极性”原则,“居敬持志”包含读书“目的性”原则。或者更准确地说,“朱子读书法”包含有上述这些原则的萌芽和因素。

在目前传统文化复兴的浪潮中,阅读古圣先贤经典如“四书”“五经”,的确需要一个很好的方法论上的指导。《朱子读书法》萃集朱熹毕生之阅读功夫,而朱熹所说的读书,尤其是以读圣贤书为基础,定当于世人有所教益。为了帮助读者阅读,我们参考张洪、齐同编、纳入文津阁《四库全书》中《朱子读书法》为底本,考校得失、权衡取舍,做出较为详细的译注。本书注释力求精当,不放过僻字涩句,力求扫清阅读障碍;在相关注释上补缀史实,以佐原文,让读者略窥宋人读书讲学之风气;并在翻译上力求语言清楚晓畅,不生歧义。

值得强调的是,《朱子读书法》毕竟是近几百年前的著作,其中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某些陈旧的意识形态内容,过分夸大了“读书穷理”的作用,特别是提高了阅读儒家经书的地位,使学习的途径、读书的范围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些都是我们在阅读过程中需要审慎思考并加以扬弃的。毕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由于译注者才疏学浅,水平有限,遗漏之处自不待言,我们热情期望广大读者能够提出宝贵意见,更盼望各位专家学者不吝赐教,甚为感谢!译注者2017年12月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原文】[1]臣等谨案:《朱子读书法》四卷,宋张洪、齐同编。洪字伯大,字充[2][3]甫,皆鄱阳人,事迹无可考。据洪自序,咸淳中,分教四明, 适

[4][5][6]客游浙东,遂相与商确是书,而刻诸鄞泮。其书本朱子门人辅[7][8]广所辑,巴川度正尝属遂宁于和之校刊。鄱阳王氏复广为后编。洪与又因而补订之,以辅氏原本为上卷,而以所续增者列为下卷。[9][10][11][12]皆以《文集》《语类》排比缀辑,分门隶属,虽捃拾抄撮,[13]稗贩旧文,不足以言著述,而条分缕析,纲目井然,于朱子一家[14]之学亦可云覃思研究矣。【注释】

[1]谨案:谨慎查考。也常引用于论据、史实开端。

[2]咸淳:南宋度宗赵禥的年号。南宋使用这个年号共10年,即1265年至1274年。咸淳十年七月宋恭帝即位沿用,次年改元德祐。

[3]四明:旧时浙江宁波府的别称,以境内有四明山(传说山上有方石,四面如窗,中通日、月、星宿之光,故称四明山)得名。

[4]游:游学。

[5]商确:商讨,斟酌。

[6]鄞(yín)泮:鄞县县学。鄞县为宁波府下辖县。泮,古时学校。

[7]辅广:字汉卿,号潜庵。祖籍赵州庆源。专攻周敦颐和二程学说,先后师事吕祖谦和朱熹,深为朱熹器重。

[8]度正:(1166年—1235年),字周卿,合州巴川县乐活镇(今重庆市铜梁县少云镇龙归村)人。少从朱熹学,淳熙元年进士,官至礼部侍郎。著述有《周(敦颐)子年谱》《性善堂文集》《太极图说》《性理纂》及《周濂溪年表》等,曾参修国史。

[9]《文集》:指《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10]《语类》:指《朱子语类》。

[11]缀(zhuì)辑:亦作“缀缉”,犹编辑。

[12]捃拾抄撮(jùn shí chāo cuō):捃拾,拾取,收集。抄撮,摘录。

[13]稗(bài)贩旧文:转卖以前的文章。

[14]覃(tán)思:深思。【译文】臣等谨慎查考:《朱子读书法》共有四卷,是由南宋的张洪、齐共同编撰的。张洪字伯大,齐字充甫,都是江西鄱阳人氏,生平事迹无法考证。根据张洪在《朱子读书法》中的自序,南宋度宗咸淳年间,张洪于浙江宁波府讲学,齐正在浙东游学,于是二人商榷编成此书,并在宁波府鄞县县学刊刻。此书原本由朱子弟子辅广辑录,后来巴川的度正侍郎安排遂宁的于和之做校刊,鄱阳的王氏又加以增补。张洪和齐在此基础上再进行补充、校正。将辅氏的原本作为上卷,后来持续的增补内容作为下卷。以《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朱子语类》当中收录的内容进行编排整理,分门别类。所以,即便此书均为摘抄散语、转录旧文,谈不上著书立说,然而条分缕析,大纲井然,对于朱学而言,可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潜心研究过的。【原文】[1][2][3]

元时板已不存,至顺中,江南行台御史赵之维重镂于集庆[4][5]路学,故《永乐大典》全帙收入。原编卷次已不可考,今酌其编[6]帙厘为四卷,俾讲新安之学者有所考证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7][8][9]总纂官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10]总校官臣陆费墀【注释】

[1]元时板:元朝时刻印《朱子读书法》的印版。

[2]至顺:元朝时元文宗的年号,该年号在元宁宗、元惠宗时使用,共计4年。即1330年至1333年。

[3]重镂:重新雕刻,这里指重新雕刻印版。

[4]集庆路:今南京市。

[5]全帙(zhì):全卷,全书。

[6]新安之学:即“程朱理学”“新安理学”。新安之学是中国思想史上的重大学派,在新安(后称徽州)的传播和影响尤深。奠基人程颢、程颐及集大成者朱熹,祖籍均在新安江畔的徽州(今黄山市屯溪区篁墩),因徽州的前称为新安郡,故这一学派以“新安”定名。朱熹亦自称“新安朱熹”。

[7]纪昀:(1724年—1805年),字晓岚,一字春帆,晚号石云,道号观弈道人,直隶献县(今河北沧州市)人。清代政治家、文学家,乾隆年间官员。历官左都御史、兵部、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加太子太保管国子监事致仕,曾任《四库全书》总纂修官。

[8]陆锡熊:(1734年—1792年),字健男,号耳山,上海人,清朝官吏。乾隆二十六年进士。与纪昀同司总纂,旋并授翰林院侍读。

[9]孙士毅:(1720年—1796年),字智冶,一字补山,浙江仁和人,清朝大臣。乾隆进士,原为文官,后封一等谋勇公,谥“文靖”。著有《百一山房集》等。

[10]陆费墀(chī):(?—1790年),陆费,复姓,字丹叔,号颐斋。浙江桐乡人。乾隆三十一年进士,授编修,充《四库全书》总校官。【译文】

刻印《朱子读书法》的元时印版已经遗失,到元朝至顺年间,江南行台御史赵之维在集庆路的学校里重新雕刻印版,《永乐大典》才得以全卷收录。原编卷次已经无法考证,现在根据全书内容分为四卷,以供新安理学的学者们查证。

乾隆四十六年十月,臣等恭敬校刊,呈上御览。总纂官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总校官臣陆费墀

编定《朱子读书法》原序

张洪【原文】

圣贤之书,圣贤之言也。圣贤之言,圣贤之意也。学者,学为圣贤而已。既为圣贤之学,并将因其言而求其意。得其言而未得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其言而得其意者也。【译文】

圣贤著书,记录的都是圣贤的言论。圣贤的言论,即为圣贤的思想。求学者,通过学习以求达到圣贤的境界。既然研究圣贤的学问,就要通过其言论追求本意。记住了圣贤的言论却没能理解他的用意大有人在,然而连圣贤说过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理解圣贤境界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原文】[1]

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吾夫子亦曰:“好古,[2][3]敏而求之。”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见哂于圣门也宜哉!皋、夔所[4][5]读何书?世率以斯言藉口。岂知帝王盛时化行俗美,凡涂歌里咏之所接,声音、采色、乐舞之所形,洒扫应对、冠昏丧祭之所施,莫非修道之教,固不专在书也。三代而下,古人养德之具一切尽废,所[6]恃以植立人极者,惟有书耳。此书之不可不读也。【注释】

[1]傅说(fù yuè):傅氏始祖,古虞国(今山西平陆)人,生卒不详,殷商时期著名贤臣,先秦史传为商王武丁丞相,为“三公”之一。

[2]哂(shěn):讥笑,笑话。

[3]皋(gāo)、夔(kuí):指皋陶和夔,舜帝时的贤臣。

[4]化行俗美:施行教化,使得风俗和顺美好。

[5]涂歌里咏:大街小巷人人歌咏,形容国泰民安、百姓欢乐的景象。

[6]人极:纲纪,纲常。社会的准则。【译文】

殷商时期的著名贤臣傅说曾对他的高宗武丁说:“学习古时的教诲一定会有收获。”孔夫子也说过:“爱好古人教诲,加上刻苦学习能有所得。”为什么非得通过读书才能做学问呢?这肯定会被其他儒生们笑话吧!古代没有文字记载,皋陶、夔读什么书呢?世人以这个来作为不读书的理由。哪里知道上古帝王时期,全国盛行教化,各地风俗和顺美好。不管是大街小巷沿路的歌咏,还是音乐、颜色、舞蹈表现的形式,甚至是洒扫应对、冠昏丧祭等各种礼仪的行为,都在教化世人的修养,所以并不只是从书上进行传播。夏、商、周三代以后,古人养德的方式消失殆尽,能够用来维护人纪纲常的,只剩下书了。所以,这类书不可不读。【原文】

然读圣贤之书者为不少矣,鲜能至于圣贤者,读之无其法也。汉唐说义理如说梦,其间大儒言正心而不及诚意,言诚意而不及致知、[1]格物。法之未立,学者将安适从乎?故以了悟为高者,直谓格言大[2]训为胸中之障碍。书且无取,何取于法?以记览为工者,又不过夸[3]多斗靡,务以荣华其言,希世取宠而已,法于何有?过犹不及,等[4]之为无。得于道也,不有先觉,何以淑其后?【注释】

[1]了悟:领悟,明白。

[2]记览:记诵阅览。

[3]夸多斗靡:原指写文章以篇幅多、辞藻华丽夸耀争胜,后也指比赛生动豪华奢侈。夸,夸耀;斗,竞争;靡,奢华。

[4]淑:使之善良美好。【译文】

然而,虽然读圣贤书的人不少,可是能到达圣贤境界的人却几乎没有,这是因为读书没有好方法。汉唐以来的儒生,阐释义理如同痴人说梦一般不着边际,此时的大儒在谈及端正内心时,也不会提到心志真诚,就算说到心志真诚,也没有涉及达到完善的理解、探究事物的道理以及纠正人的行为等方面。没有树立正确的读书法,求学者会无所适从吧?所以,强调领悟能力的学者,直言圣贤的格言、训诫是内心的障碍。书都不足取,怎么还能关注读书的方法?强调记诵阅览的读书人,偏好书写篇幅宏大、辞藻华丽的辞文,这不过是在炫耀才华、哗众取宠罢了,正确的读书法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做得过头,就跟做得不够一样,都达不到目的,没有任何效果。真正做学问的人如果不能先有这层觉悟,又怎么去教化后人呢?【原文】[1][2][3]

紫阳夫子生于建炎庚戌,上符洙泗之运,远绍濂洛之传,[4]吐辞为经,家藏人诵;言传天下,皆法言也。然门人辅公所编读书[5][6]之法,所以呼迷途而饬稚昧者尤为深切著明。甲寅便殿奏疏,拳[7]拳以为食芹之献,直谓“此愚臣平生艰难辛苦已试之效”,“虽帝王[8]之学无以易之”,岂苟云乎哉?洪尝与亲长德胜齐君增多而胪别之,乡友王君复尽索紫阳诸书,仿为后编,辄又同为之编定,于是首尾具[9]备,条贯秩然。学者倘慨然知俗学之可厌,圣学之可传,于文公之[10]法信也,笃行之,果使谨慎之胥契如师友之相逢,以此而读书,[11]其亦异乎人之读书矣。圣贤之意如日杲杲,岂待单传密付而后有得于道哉!【注释】

[1]紫阳夫子:即“朱熹”。朱熹(1130年—1200年),字元晦,又字仲晦,号晦庵,晚称晦翁,谥“文”,世称“朱文公”。祖籍徽州府婺源县(今江西省婺源),出生于南剑州尤溪(今属福建省尤溪县)。宋朝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儒学集大成者,世人尊称为“朱子”。朱熹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受儒教祭祀的人。朱熹是“二程”(程颢、程颐)的三传弟子李侗的学生,与二程合称“程朱学派”。朱熹的理学思想对元、明、清三朝影响很大,成为三朝的官方哲学,是中国教育史上继孔子后的又一圣人。朱熹因在福建讲学,弟子多为福建人,形成的学派世称“闽学”。朱熹自号“紫阳”,后来学者称朱熹为“紫阳夫子”,闽学又称“紫阳学派”。

[2]洙泗:即洙水和泗水。古时二水自今山东省泗水县北合流而下,至曲阜北,又分为二水,洙水在北,泗水在南。春秋时属鲁国地。孔子在洙泗之间聚徒讲学。后因以“洙泗”代称孔子及儒家。

[3]濂洛:北宋理学的两个学派。“濂”指濂溪周敦颐,“洛”指洛阳程颢、程颐。

[4]法言:作为规范的言语,至理名言。

[5]稚昧:幼稚无知,年幼愚昧。

[6]甲寅便殿奏疏:南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年),光宗内禅,宁宗即位,召朱熹赴行在奏事。

[7]食芹:表示自己位卑识浅,虽效忠君王,但贡献微薄,不足当意。

[8]胪(lú)别:分门别类地陈述。胪,陈列,陈述;别,分类。

[9]文公:朱子谥号“文公”,世称“朱文公”,即朱熹。

[10]胥契:契合,互相投合。

[11]杲杲(gǎo):日出明亮、光明状。【译文】

紫阳夫子出生在南宋高宗建炎四年,他上承孔孟之道,将周敦颐、程颢、程颐等先生的理学发扬光大,其文已经成为经书,家家收藏人人传诵。他的语言传遍天下,都是经典的至理名言。所以,他的弟子辅广先生辑录成《朱子读书法》,来引导读书不得法的求学者及愚钝者,意义尤为深远昭明。南宋光宗绍熙五年,朱子奉命殿前奏对。拳拳忠心,披肝沥胆,直言“这些都是愚臣平生艰难辛苦尝试后得出的方法”,“即便对照帝王之学也不需更改”。难道只是随便说说的吗?在辅广先生编辑这本书的基础上,鄙人张洪和齐先生将其归纳分类。乡友王君又仿照此书体例,从紫阳夫子的书中再次摘录增补,同辅广先生的原编一同编订。因此,本书首尾贯通、条理清晰。求学者如果意识到流传世俗学习法的不足,明白儒学理学流传百世的光大,并相信文公的读书方法,努力踏实地践行,一定能够达到同朱子如师如友般的思想契合。遵照这个方法读书,就和普通人读书有了本质的区别。圣贤大意如太阳之光普照大地,怎么会局限到只是师徒之间私密传授才可得之呢?【原文】

咸淳乙丑,洪分教四明,齐君适游东浙,益相与商榷是正,其书乃成。尝谓此书之行可使人人知道,人人为圣贤,而受用之浅深,则[1][2][3][4]在夫人信向之分数耳。洪一日袖呈师帅大参西涧先生,先生[5]捧诵惊喜,谓足为后学指南,不负儒先真切诲人之意。助费召臣,[6]亟命锓梓,与学者共之。【注释】

[1]信向之分数:信任的程度。

[2]袖:怀揣。

[3]师帅:古代官职名称,指一方的长官和统帅。

[4]大参:参政的别称,宰相副职。

[5]儒先:先儒。

[6]锓梓(qǐn zǐ):刻板印刷。【译文】

度宗咸淳元年,鄙人张洪在浙江宁波府讲学,齐先生正在浙东游学,于是我俩对编成此书进行了探讨、校正,终于成书。我曾经说过这本书可以让人人都知道正确的读书法,人人都可以有成为圣贤的机会。然而真正受用的深浅,全凭个人对这本书的信任。某日,我怀揣这本书稿,上呈师帅大参西涧先生,先生看过之后非常惊喜,说其足以成为后进的读书人的指导,不辜负先儒教书诲人的真切之意。所以西涧先生资助银两,召集工匠,立即下令刻板印刷,以与天下学者共享。【原文】[1]

吁!圣人复起,不易文公之言。文公可作,所以诲人者不过如[2]此。此义之存,上帝临汝,是又非学者为圣贤之一助乎?盍相与懋[3]敬之哉!虽然,文公尝谓:“学不是读书,不读书又不知所以为学之道。”此语殆有深意。昔潘氏《磨镜帖》云:“仆自喻为昏镜,喻书为磨镜药。当用此药揩磨尘垢,使通明莹彻而后已。若积药镜上,[4]而不施揩磨之功,反为镜累。”岂非道理合下皆具,用力之久,一[5][6][7]旦豁然贯通焉,反身而诚,万物皆备,岂拘拘寻行数墨间哉![8]因取晦庵《观书有感》二诗附于编首,以发言外之意云。丙寅孟春,后学鄱阳张洪拜,手书于鄞泮【注释】

[1]可作:再生,复生。

[2]临:眷顾。

[3]懋(mào)敬:勉励戒慎,懋,勉励、鼓励。

[4]合下:即时、当下,当初、原先。

[5]反身:指反过来要求自己,自我检束。

[6]拘拘:拘泥。

[7]寻行数墨:指只会诵读文句,而不能理解义理。也指专在文字上下工夫。寻行,一行行地读;数墨,一字字地读。

[8]晦庵:即“朱熹”,号晦庵。【译文】

呜呼!就算是圣人再世,也改不了文公言论。文公就算复生,教导也不过如此啊。此读书法的留存,是上天眷顾我辈读书人,难道不是使求学者成为圣贤的帮助之一吗?读书人何不互相勉励戒慎,努力研习呢?虽然如此,文公也曾说过:“求学不仅仅是读书,可不读书又不知道为什么求学的道理。”这句话大有深意。昔日潘氏《磨镜帖》说:“我将自己比喻为昏暗的镜子,那书就是打磨镜子的良药。只有用这种药不断地擦拭镜上的尘垢,才能让它晶莹通透。如果只是将药在镜子上堆积,而不去擦拭,反而会成为镜子的负担。”这难道不是指当下道理都很齐备,下工夫也已久,只要一旦豁然开朗、诚心反省、万物具备,又怎么会只拘泥于字里行间,而不探求义理呢?随文在编首附上晦庵先生《观书有感》诗二首,以抒发言外之意。咸淳二年初春,晚辈鄱阳张洪拜上,书写于鄞县县学。【原文】晦庵先生《观书有感》[1][2]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3]源头活水来。右一[4][5]

昨夜江边春水生,蒙冲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

[6]中流自在行。右二【注释】

[1]半亩方塘:朱熹提及的小时候读书的地方,至于这个地方位于今天哪里,说法不一。方塘:又称半亩塘,观书第(朱熹小时候读书处)前的方塘,一说在福建尤溪城南郑义斋馆舍(后为南溪书院)内。

[2]渠:指方塘。

[3]右:古籍竖排从右到左,此指前面所讲文字。

[4]蒙冲:中国古代具有良好防护的进攻性快艇。又作“艨冲”“艨艟”。

[5]向来:从前,指春水未涨之时。

[6]中流:水流的中央。【译文】晦庵先生的《观书有感》

半亩方塘似面明镜铺展眼前,流光彩云映入水影悠悠浮现。若问塘水为何那清澈可见?不竭源头输送活水汩汩不断。

昨日夜间江边春水突然猛增,战船巨舰轻如鸿毛漂落浮升,春水涨前众人合力难以挪腾,如今却在江水中央自由航行。齐【原文】

读书法者,文公朱子之所常言,而门人辅公汉卿之所编集也。嘉[1]惠后学,可谓至矣。巴川度侍郎正属遂宁于和之校而刻之,外舅双[2]涧张先生家藏刊本,因得借观。天球琳琅,不足喻斯宝也。但其间疏略未尽、杂乱无伦者间亦有之,则恐学者未能见之了然,何以使[3]其守之确然哉?故窃疑此汉卿草定而未修改之本。【注释】

[1]外舅:《尔雅·释亲》载:“妻之父为外舅。”即岳父。

[2]天球琳琅:精美的极品玉石。天球,玉石名。

[3]确然:刚强,坚定。【译文】《朱子读书法》记录的是文公朱熹先生平常说的话,后来由他的弟子辅广先生编辑成书。因此,对于后来的读书人而言,实在是一件意义重大的好事。巴川度正侍郎安排遂宁于和之校刊刻印此书,岳父双涧张先生的家里收藏了一本,鄙人齐才得以借来观览。顿时觉得便如天球琳琅这样的美玉,也不足以形容这本宝书的珍贵。但同时,此书也夹杂过于简略、未能展开、杂乱无章的情况,我担心初学者刚开始读时可能无法了然于心,又怎么能尽信此书、坚持践行呢?所以我怀疑这可能是辅广先生的草稿,是还没来得及修改的版本。【原文】[1]僭于暇日,与乡亲友龙山张君伯大,因其旧文及取文公之言[2]此而汉卿之未录者,相与搜集附益,更易次第,先定纲领,以载书之所当读之故,与读之所当务之说。复于中撮其枢要,厘为六条,曰[3][4][5][6]循序渐进,曰熟读精思,曰虚心涵泳,曰切己体察,曰着紧

[7][8]用力,曰居敬持志,而著其说于每条之下,于是纲领条目粲然明[9]白。为上下两卷。盖将按为定式,确遵谨守,尚企及文公之万一。凡我同志,皆当从事于斯也。【注释】

[1]僭:谦词,指超越本分。

[2]附益:增加,增益,附会。

[3]循序渐进:按照次序,逐步提高。

[4]熟读精思:反复熟读,精湛思考。

[5]虚心涵泳:谦虚学习,深入体会。

[6]切己体察:身体力行,反省考察。

[7]着紧用力:抓紧课程,奋发努力。

[8]居敬持志:持身恭敬,坚定志向。

[9]企及:盼望能够达到。【译文】

因此,在鄙人有空的时候,我同乡友张洪先生,以辅广先生的原文为基础,进一步摘录辅广先生未曾收录的文公先生的言论,不断收集增补,调整原书顺序。先确定全书总纲,记载为什么读书的缘由,以及书应该怎么读的观点;再从中摘录出最为重要的方面,理成六条,分别是: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居敬持志,并把阐述的同类内容归类于相应的条目之下。于是,从纲领到条目,条理清晰,清楚明白。最后,将全书分为上下两卷。整理这本书,先确定编辑规则,谨遵条例,希望能够展现文公光辉思想之万一。凡与我志同道合的朋友,都应该为此效力。【原文】[1]

窃尝论之,天下之事莫不有法,法莫不有要。得其要而遵守之,则为其事者虽与人同,所以为其事者实与人异。他日所就,必有卓然[2][3]非侪流之所及者。末艺且然,而况读书为吾儒之大业乎?【注释】

[1]窃:谦辞,指自己。

[2]侪(chái)流:同辈。

[3]末艺:小技艺。【译文】

我曾经说过,天下诸事自有规律,而规律自有其关键之处,我们要掌握这个关键并且严遵谨守。那么,就算与别人做着同样的事,做事的本质却不尽相同。等到他日有所成就,必然成绩卓越,不是平庸之辈能够企及的。小技艺尚且如此,何况我辈儒生读书这样的宏图大业呢?【原文】[1]

秦汉以来,知读书者众矣,然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其务外[2]者,为夸多斗靡;其厌烦者,为独观大略;其平凡暗戆者,不过寻[3][4]行数墨,为蠹鱼,为书肆;其邪僻者,圣读而庸行;其诡佞者,[5][6]则借圣言以文奸而已。求其下帷潜心如仲舒者已寥寥间见,况望[7]其如濂溪关洛诸老先生,明圣道之蕴奥,传圣心之精微乎?是则彼非不读书也,读书而不得其法也。【注释】

[1]务外:谓研究学问,只致力于表面,不求深入。

[2]暗戆(gàng):愚昧。

[3]蠹(dù)鱼:亦作“蠧鱼”,虫名,蛀蚀书籍衣服。亦指死啃书本的读书人。

[4]邪僻:指品行不端的人。

[5]文奸:掩饰奸诈。

[6]下帷:放下室内悬挂的帷幕,引申指闭门苦读。指汉代董仲舒下帷讲学,三年不看窗外这件事。

[7]濂溪关洛:濂溪,即濂溪周敦颐;关,关中张载;洛,洛阳程颢、程颐。【译文】

秦汉以来,知道要读书的人非常多,然而提到读书的方法,还没人能够步入正道。那些关注肤浅表面的人,为的是炫耀才华、哗众取宠;不喜欢读书的人,为的是看个大概;而平凡愚昧的读书人,不过是读读字句,不去深究,像极了蠹鱼啃死书,也像个普通书店储存书而已;还有品行不端的人,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昏庸事;那些诡诈奸佞的小人,则借助圣人的言论掩饰自己的奸诈行为。像董仲舒这样放下帷幕潜心只读圣贤书的儒生,已经寥寥无几,更何况还要像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等诸位老先生那样,既要通晓圣贤之道的深远奥意,还要传承圣贤之心的精湛微妙呢?所以说,其实不是那些读书人不读书,而是读书不得其法啊。【原文】[1][2]

惟我文公,禀命世之才,负离伦之识,而尤笃志于圣人之学。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贯之以敬。其穷理则以读书为本,其读书则以六者为法,平日之所自务与其所以教人,每切[3]切乎此。虽致之圣君,言之贤相,亦必欲其急先乎此。此所以卓然[4][5]能承道统之传,启道学之秘,尽发圣经贤传之蕴,大开天下万世之蒙也。呜呼盛矣!岂非文公之读书与人同,而所以读书与人异固若是耶?六者之法,有前贤之所已言者,亦有前贤之所未及,而出于文[6]公之独见者。诚能确遵谨守,罔有逾越,则穷理尽性,修身齐家,[7]以至得时行道,而极于尧舜其君民,莫不自是基之,其功用岂浅哉?【注释】

[1]命世之才:原指顺应天命而降世的人才,后多指名望才能为世人所重的杰出人才。

[2]离伦:绝伦,独一无二。

[3]卓然:卓越,突出。

[4]道统:儒家传道的脉络和系统。

[5]道学:始见于《隋书·经籍志》,原指老子创立的有关“道”的学说,它包括哲学的道家、宗教学的道教以及属于人体生命科学范围的内丹学。这里指宋代儒家周敦颐、张载、程颐、程颢、朱熹等的哲学思想,即“理学”。

[6]罔:没有。

[7]基:根基。【译文】

只有我们伟大的文公,承绝世之才,负绝伦见识,更是笃定心志探究圣贤学问。在做学问方面,他勤学苦研、穷究义理以达完善理解,亲身践行以证真实成效,而且自始至终诚心敬意。他以读书为根本,穷究义理,并将读书理论归结为六法,平时自己读书与教书育人,核心均贯穿于此六法之内。不管是呈递圣君,还是谏言贤相,也都是先说此六法。此法之所以卓越超群,承继儒道的文脉系统,开创理学的丰功伟绩,传播圣贤的经传蕴意,大开天下千秋万代的儒学启蒙,呜呼!呜呼!难道不都因为文公和其他人读的是相同的书,而读书法与人根本不同的缘故吗?读书六法,有一些是前辈圣贤已经提及的,还有一些却是前辈圣贤没有提及而由文公独创的。如果能诚心敬意谨遵严守,不加逾越,则能穷究义理,奋力发挥天赋秉性,修身养性治理家事,甚至还可以发挥自身才能,引导天子万民遵从圣贤教诲,重回尧舜统治的伟大太平盛世。

这些全都是以读书来打好根基啊,难道它的功效还浅吗?【原文】[1][2]

抑愚谓从古圣贤非不言读书也,而每教人读书以穷理,则至文公而愈切。关洛大儒亦非不言读书之法也,而及于循序致精与先看易晓者之云,则自先生而始见其愈切者。正如孔子多说“仁”字之意,其始见者,同于孟子性善、养气之功,学者尤不可以不知也。【注释】

[1]抑:文言发语词,无实义。

[2]愚:谦辞,用于自称。【译文】

鄙人认为以前的圣贤不是不谈论读书法,只是文公更关注教导读书时要穷究义理。包括张载、程颐、程颢那样的大儒也不是不交流读书法,而是文公更加强调读书的先后顺序以及先读明白容易之处等等。从先生这里开始,读书法越来越明朗。正像孔夫子常常强调“仁”的含义,却是孟子明确提出“性善论”“养气说”的成就一样,尤其是求学者,绝不可以不清楚这一点。【原文】[1]

龙山君孝谨清修,自幼用心于圣贤之所谓学,十五年前相与编[2]类此书。咸淳乙丑,适留会稽,而张君职教四明,邮传如织,因[3]得益加是正而更定之,于是无复遗恨。张君且欲刊之鄞泮,以惠多[4]士,是岂徒此书之幸?学者遵是法而力行之,斯道其幸乎!其年秋[5][6]仲,番阳齐充甫谨序于越之蓬莱阁。【注释】

[1]孝谨:孝顺、恭谨。

[2]邮传:驿传,传递文书的驿站。这里指信件往来。

[3]恨:遗憾。

[4]多士:古指众多的贤士。

[5]秋仲:即仲秋,秋季第二个月。

[6]越之蓬莱阁:即浙江绍兴的蓬莱阁。位于绍兴卧龙山,为唐代丞相元稹任浙江观察使、越州刺史时所建,为唐宋浙江的行政办公中心花园,因众多名流的歌颂而名盛一时。【译文】

张洪先生孝顺恭谨,潜心清修。他从小立志此生追寻圣贤绝学。自十五年前开始,他和我一起编辑此书。咸淳元年,我在会稽一带游学,而张洪先生正在宁波一带讲学,我们之间信函往来密切,对这本书的更正、修订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所以没什么遗憾。张洪先生打算将此书在鄞县的县学刊刻出来,以惠及更多的有志之士,这岂止此书之幸运!求学者遵照这些读书法努力践行,又岂止圣贤之道之幸运!咸淳元年仲秋,鄱阳齐严谨作序于浙江绍兴蓬莱阁。卷一辅广辑录部分(上)纲领【原文】[1]

陈希周问读书修学之门。先生曰:“所谓读书者,只要理会这[2]个道理。治家有治家道理,居官有居官道理。虽然头面不同,然只是一理。如水遇圆处圆,遇方处方,小处小,大处大,然只是一水尔。”【注释】

[1]陈希周:福建建安(今建瓯)人,朱熹弟子。

[2]头面:头和脸,指外貌、表面。【译文】

陈希周向先生请教读书治学的方法。先生说:“读书这回事,需要懂得其中的道理。治家有治家的道理,为官有为官的道理。虽然表面有所差别,道理却是如出一辙。就像水遇到圆形容器就变圆,遇到方形容器就成方,放进小容器就变小,放进大容器就显大,然而始终都只是水而已。”【原文】[1][2]

人之生,道理合下皆完具,所以要读书者,盖是未曾经历见得许多。圣人是经历见得许多,所以写在册子上与人看。而今读书,只是要见得许多道理。【注释】

[1]合下:即时,当下。

[2]完具:完备,完整。【译文】

人这一生,读书的道理在当下都很完备。之所以要读书,是因为以前没有经历见识过许多事情。圣人经历见识过的事情很多,所以将这些经验写在书上让大家了解。现在读书,就是要从中见识到许多道理。【原文】

先要读书、理会道理。盖先学得在这里,到临时应事接物,撞着便有用处。【译文】

首先要读书,领会书中道理。这是因为先把书中的道理学会了,等到临时遇到需要处理世务、应付人事的时候,就会发挥作用。【原文】

而今只管说治心、修身,若不见这个理,心是如何地治,身是如[1]何地修?若如此说资质好便养得成,只是个无能底人;资质不好,便都执缚不住了。傅说云:“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2][3][4]匪说攸闻。”古训何消得,读他做甚底?盖圣贤说出道理,都在里面,必学乎此而后可以有得。圣人之学,与俗学不同。圣人教人读书,只要知所以为学之道。俗学读书,便只是读书,更不理会为学之道如何。【注释】

[1]底:相当于结构助词“的”。

[2]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做事不效法古训,还能永世安逸,这言闻我从没听过。出自《尚书·说命下》,形容做事不遵守古训。师,效法,榜样;克,战胜,攻下。

[3]消得:亦作“消的”。需要,须得。

[4]甚底:甚的,什么。【译文】

现在只知道说治理心性、修养自身,然而如果领会不了这个道理,心性要以什么方式治理?自身又要以什么方式来修养呢?如果说禀性素质好就修养得成,那也只是一个无能之人,而禀性素质不好,则无法束缚。傅说道:“学习古训定有收获。做事不效法古训,还能永世安逸,这言闻我从没听过。”古训不拿来为我所用,又读它做什么?毕竟圣贤讲出的道理,都在书中,也必定是先学会这些道理,然后才有实际收获。圣人学问,与世俗看法不同。圣人教人读书,重点在于让别人知道为什么做学问的道理。而世俗眼光看待读书,就仅仅是读书本身而已,根本不去琢磨为什么要做学问这个道理。【原文】[1]

先生《记婺源藏书阁》有曰:道之在天下,其实原于天命之性,而行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其文则出于圣人之手,而存于[2]《易》《书》《诗》《礼》《春秋》、孔孟氏之籍。本末相须,人言相⑶[4][5]发,皆不可一日而废焉者也。盖天理民彛,自然之物则按:原本,其大伦大法所在,固有不依文“物则”误作“初则”,今从《朱子文集》改正字而立者。然古之圣人欲明是道于天下,而垂之万世,则其精微曲折[6]之际,非托于文字,亦不能以自传也。故伏羲以降,列圣继作,至[7]于孔子,然后所以垂世立教之具,粲然大备。天下后世之人,自非

[8]生知之圣,则必由是以穷其理,然后知有所至,而力行以终之,固[9][10]未有饱食安坐,无所猷为而忽然知之,兀然得之也。故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而孔子之教人亦曰“好古,敏以求之”[11]。是则君子所以为学致道之方,其亦可知也已。然自秦汉以来,[12]士之所求乎书者,类以记诵剽掠为功,而不及乎穷理修身之要。[13][14]其过之者则遂绝学捐书,而相与驰骛乎荒虚浮诞之域。盖二者[15]之蔽不同,而于古人之意则胥失之矣。呜呼!道之所以不明不行,[16]不以此欤?【注释】

[1]《记婺源藏书阁》: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十八《徽州婺源县学藏书阁记》,是朱熹于南宋淳熙三年(1176年)第二次回婺源时,应时任婺源知县的张汉所请而作。

[2]相须:亦作“相需”,指互相依存、互相配合。

[3]相发:相感发、相发明。

[4]民彛(yí):犹人伦。旧指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伦理道德准则。彛,同“彝”。

[5]物则:事物的法则。

[6]列圣:历代圣人。

[7]粲然:形容鲜明发光。

[8]生知:指不待学而知之。

[9]猷(yóu)为:建立功业。

[10]兀然:兀的,忽然。

[11]好古,敏以求之:引语见《论语·述而》:“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12]剽(piāo)掠:抢劫掠夺,此处指借鉴。

[13]捐:抛弃。

[14]驰骛:奔走趋赴。

[15]胥:齐,皆。

[16]欤(yú):古汉语助词,表示疑问,用法跟“乎”大致相同。【译文】

先生在《记婺源藏书阁》中写道:圣贤之道行于天下,其本源出自于上天主宰世人的本性,然作用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由圣人记录成文,得存在《易经》《尚书》《诗经》《礼记》《春秋》和孔子、孟子创作的儒家经典中。有本有末,逻辑严密,引发他人探讨,都不可一朝废弃。天理人伦、自然法则(按:原书“物则”误写作“初则”,现在按照《朱子文集》改正),均为世间纲常所在,不因为是否写成文字而影响其存在。但是古代圣人想要向天下世人阐明大道,传留子孙,其中精深微妙、宛延复杂之处,不借助文字无法顺利传承。所以自伏羲以来,历代圣人继往开来,到孔子之时,那些流传后世、树立教化的经典,已经颇为昭然完备。天下后人自然不是不学习就能懂得道理的圣贤,而是必须通过穷究研习,才能牢牢掌握义理,同时还应身体力行践行到底。肯定不会出现光是吃饱闲坐、无所事事,就能突然明白大道真理的可能。所以傅说呈告商高宗武丁:“学习古训定有收获。”孔子教育别人时也说:“爱好古人传世的道理,要通过勤奋学习来获得。”所以君子做学问、求大道的方法,也就可以知道了。然而自秦汉以来,读书人对于读书这件事,大多都是吟诵牢记、以备借鉴,并不以追求真理、修养身心为目的。甚至还有更离谱的,干脆废绝学问、抛弃书本,奔走在虚浮荒诞的事业里。虽然这两种人各有问题,但都抛弃了古人读书求学的本意。呜呼!圣贤之道之所以不昭明、不施行,难道不正是因为如此吗?【原文】[1]

先生《记稽古阁》有曰:人之有是身也,则必有是心。有是心也,则必有是理。若仁义礼智之为体,恻隠、羞恶、恭敬、是非之为[2]用,是则人皆有之,非由外铄我也。然圣人之所以教,不使学者收[3]视反听,一以反求诸心为是,而必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

[4][5][6]乐”,又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力行之”,何哉?盖[7]礼虽在我,而或蔽于气禀物欲之私,则不能以自见;学虽在外,然[8]皆所以讲乎此理之实,及其浃洽贯通而自得之,则又初无内外精粗之间也。世变俗衰,士不知学,挟册读书者既不过于夸多斗靡,以为[9][10]利禄之计,其有意于为己者,又直以为可以取足于心,而无俟于他求也。是以堕于佛老虚空之邪见,而于义理之正、法度之详,有不察焉。其幸而或知理之在我,与夫学之不可以不讲者,则又不知循[11]序致详,虚心一意,从容以会乎在我之本然。是以急遽浅迫,终不能浃洽而贯通也。呜呼!是岂学之果不可为,书之果不可读,而古先圣贤所以垂世立教,果无益于后来也哉!道之不明,可叹也已。【注释】

[1]《记稽古阁》: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鄂州州学稽古阁记》。

[2]外铄(shuò):外力。

[3]收视反听:不视不听,指不为外物所惊扰。出自陆机《文赋》:“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

[4]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此引语见《论语·泰伯》。

[5]审问:详细地问。指在学问的探究上深入追求。

[6]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力行之:此引语见《论语·子张》:“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中庸·第二十章》:“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7]气禀:气质。

[8]浃洽:和谐融洽,贯通。

[9]取足:充分取得。

[10]俟:等到,等待。

[11]本然:指本当如此之性。【译文】

先生在《记稽古阁》中写道:人有此身体,则必定有此心;有此心,则必定有此理。如果仁、义、礼、智为本体,那么恻隐、羞恶、恭敬、是非就是本体的表现,每个人都有,并非外力所强加于人。然而圣人教化世人,使求学者不为外界惊扰,一心追求反省内心的行为,必定会说“人的修养始于《诗经》,立身于学礼仪,完善于学音乐”,又说“广泛学习、仔细求证、谨慎思考、辨别明晰,然后努力践行”,为什么呢?因为道理虽与我同在,但有时候被个人气质禀性、物质欲望等等私欲所蒙蔽,可能无法自知。学问虽在身外,但它讲求的都是真正的道理,加上融会贯通并自然习得的法则,本身也没有什么内外精粗的区别。世道变迁,风俗衰微,读书的人不知道努力求学,求学者努力读书也不过是为了炫耀文章鸿篇、辞藻华丽,进而博取功名利禄罢了。那些真正想要修养自身德行的人,又认为修行完全可以凭借涵养心性而得,无需再借助外物,所以难免沉溺于佛家及老庄道家虚空缥缈的歪理邪念里,而对于义理是否正确、法度是否详明,并没能审慎明察。其中偶尔有一些求学者,懂得道理与我同在且学问不可不求,却又不明白做学问应当循序渐进、详密探究、虚心专注,以及从容体会自我本性。所以心态急躁,浮于表面,最终也做不到和谐融洽而上下贯通。呜呼!难道学问果真不可做,书果真不能读,古代圣贤流传下来教化世人的行为思想,对后人也果真没有用吗?圣贤之道不昌明,真是可叹啊!【原文】

先生曰:“学者望道未见,固必即书以穷理。苟有见焉,亦当博[1]考诸书,有所证验,而后实有所禆助而后安。不然则其德孤,而与[2][3]枯槁寂灭者无以异矣。潜心大业何有哉?矧自周衰教失,礼乐养德之具,一切尽废,所以维持此心者,惟有书耳。”又曰:“人尝读[4][5][6]书,庶几可以管摄此心,使之常存。横渠有言,书所以维持此[7]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又曰:“读书一举两得,这边理[8][9]会,又到这边,又存得心。讵可轥轹经传,遂指为糟粕而不观乎?要在以心体之、以身践之,而勿以空言视之而已矣。以是存心,以是

[10]克己,仁岂远乎哉?”【注释】

[1]裨(bì)助:增益,补益。

[2]枯槁(gǎo)寂灭:枯槁、憔悴,瘦瘠;寂灭,佛教用语,涅槃。

[3]矧(shěn):另外,况且。

[4]庶几:差不多,近似。

[5]管摄:管辖统摄。

[6]横渠:张载(1020年—1077年),字子厚,凤翔郿县(今陕西眉县)横渠镇人,北宋思想家、教育家,理学创始人之一。世称“横渠先生”,后人尊称张子,封先贤,奉祀孔庙西庑第38位。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名言被当代哲学家冯友兰称作“横渠四句”,言简意宏,历代传颂不衰。

[7]德性:道德品性,指人的自然至诚之性。

[8]讵(jù)可:岂可,岂能。

[9]轥轹(lìn lì):车轮碾过,指践踏、蹂躏。

[10]克己:克制和约束自己,严格要求自己。【译文】

先生说:“求学者仰望圣贤之道还未得见,必定通过读书来穷究义理。如果有了自己的见解,也应当博览群书,使观点得到印证,对自己有所帮助而后安心。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感到孤立寡与,同面容枯槁、已死之人没有区别,怎么能专注开拓宏伟大业呢?况且自周朝衰落,教化丧失,礼乐道德一切诸事,尽数废弃。所以能够涵养心性的,也就只剩下书了。”先生又说:“人只有读过书,才能控制心性、常存善念。张载先生说过,书是用来涵养心性的,一时不读书,一时的道德修养就会松懈。”先生又说:“读书能一举两得,这边领悟义理,又能涵养心性。怎么可以践踏经传,视之为糟粕而不读呢?关键是要用心去体会,亲身践行,千万不要将它当作无用的言语。能够以读书来涵养心性,以读书来约束自己,难道求仁还会远吗?”【原文】[1][2]

或问:“读《论》《孟》之法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请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二书言之,则先《论》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3]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4]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5][6]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焉,则志定理明,而无疏易凌躐之患矣。[7]是不惟读书之法,实乃操心之要。始学者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读精思,何也?”曰:“《论语》每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8]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9]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间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10][11]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他说而先自屈矣。[12]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其似是而[13][14][15]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率徐行却立,处静观动,[16]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未通,则姑置而后徐理之。此观书之法也。”曰:“读书亦通其本旨而已。而于[17]众说,思之若是其详,将不为支离之甚耶?”曰:“不然也。读书[18]所以明理,而明理者,欲其有以烛乎细微之间而不差也。故惟考[19]之愈详,则察之愈密;察之愈密,则吾心意志虑,戞刮磨砺而愈[20]精。吾心愈精,则天下之理至于吾前者,其毫厘杪忽之不齐,则[21][22]吾必有以辨之矣。若乃务为简易,而以略通大指、不求甚解为[23]高,吾恐其弊将至于侗颟顸,处义不精,而于择善诚身之功,[24]亦将有所阙也。道不前定,临事仓卒,然后骇而图之,则其所谓简易者,是乃所以为支离耳。”此。然此所“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两条本谓序,乃每书诵读考察之序耳。【注释】

[1]《论》:指《论语》,本书有时也称“《语》”。

[2]《孟》:指《孟子》。

[3]程课:即课程。制定的学业内容和进程。

[4]训:解释词的意义。

[5]疏易:犹粗率,轻率。

[6]凌躐(líng liè):超越,超出寻常顺序。

[7]操心:执持的心志。

[8]燕闲静一:安闲宁静,专一不变。

[9]涯:水边,泛指边际,也指范围、限度。

[10]静虑:静心思考。

[11]遽(jù):匆忙、仓促。

[12]诘(jié)难:追问,责问。

[13]夺于公论:由公认的见解来定夺。夺,裁定,裁决,决定如何处理。

[14]大率:大概,大致,大体。

[15]却立:后退站立,形容小心谨慎。

[16]节目:木头节子,树木枝干交接处坚硬而纹理纠结不顺的部分。

[17]支离:散乱而无条理。

[18]烛:洞悉,洞察。

[19]戞(jiá)刮:戞,同“戛”,敲击。刮,把物体表面的某些东西去掉。

[20]杪忽(miǎo hū):亦作“杪曶”,极小的量度单位。多用来形容甚少、甚微。

[21]大指:主要的意思、大要。

[22]不求甚解:只求知道个大概,不求彻底了解。

[23]侗颟顸(lóng tǒng mān hān):形容笼统马虎。侗,同“笼统”,宽泛不具体,含混;颟顸,糊涂而马虎。

[24]阙:空缺。古代用作“缺”字。【译文】

有人请教:“《论语》和《孟子》应该如何阅读?”先生说:“按照次序逐步提高,熟练诵读且精深思考,就可以了。”又问:“请问如何按照次序逐步提高?”先生说:“就这两本书而言,先读《论语》再读《孟子》。将一本书读通之后再去读下一本。就其中一本来说,它的篇章、语句、首尾、次序都各有先后,不可混乱。阅读进度要量力而行,设置课程后严谨遵守,弄清字字是何意思,探究句句是何要旨。没弄清楚前面内容就不要贸然往后进行,没能将意思理解透彻就不要随便涉猎其他领域。像这样,便是做到了按照次序逐步提高,并且意志坚定义理明确,不会出现粗率大意、超出寻常顺序的问题。这不仅仅是读书法,的的确确也是执持心志的关键,初学者不可不知。”又问:“如何才能做到熟练诵读、精深思考?”先生说:“《论语》每章不过寥寥几句,容易背诵。能背之后,在安闲宁静、心志专一的状态下反复体会其中意味,等到和谐融洽就可以了。《孟子》每章有几百上千字,反复探讨辨析,虽然看上去毫无边际,然而它条理清晰通达,语意简洁明白,慢慢阅读,认真体会文意,读书解读反复几十上百次,那么看上去没有边际的地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于股掌之间。总的来说,读书先得熟练诵读,使书中语言皆像出于自己之口;进而精深思考,使书中文意皆像出于自我心声,然后才能有所收获。至于文词、义理疑虑之处,诸家学说各不相同,则应谦虚且静心思考,不要急于在诸家学说当中做取舍。首先,一家观点自成一说,跟随其要义大旨验明通达堵塞之处,那么其中尤其没有道理的,不需要等到同其他学说相比,就已经显出短缺不足。再拿诸家学说来相互追问反驳,探求它们各自的道理是否成立,考证其中的正确错误。那么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自然在诸家学说当中毫无立足之地。大体而言,读书要慢慢看,才能站稳脚跟。平心静气地观察动态发展,如同处理坚硬的木头,先对付容易之处,再处理树干交接与纹理不顺的地方。又好比解开缠绕的结绳,遇到打结处暂且放下,然后再慢慢回过头来梳理。这就是读书的方法。”又问:“读书,不过是弄明白它的主旨大意而已,对于诸家学说而言,如果如此详尽辨析,是不是过于散乱而没有条理呢?”先生说:“不是。读书才能明察事理,而明察事理,则是希望能丝毫不差地洞悉细微之处。所以考虑愈发详尽,则洞察愈发细密;洞察愈发细密,则我们的心志才能不断被敲击、刮平、磨砺,从而愈发精明。我们心志愈发精明,那么当天下大道呈现于眼前时,毫厘差异与晦暗之处,我们必能清晰辨识。如果只是一心追求简单便捷,以了解大概主旨、不求彻底明白为高明,我担心这个问题会变得模糊笼统,义理探讨无法精深,而在挑选善事、诚立身行等方面,也会有所欠缺。不预先进行规划,遇到事情就匆忙慌乱,然后在惊恐之中再去谋划,这样的话,原本想要简单便捷,却只会更加散乱无序。”(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这两条的根源出于此处。然而这里所说的“次序”,指的是吟诵阅读、考究探索各种书的次序。)【原文】

又先生尝上疏曰:“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兄弟、为夫妇、为朋友,以至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其理。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1][2]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纤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3][4]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惟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余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见于经训史策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以求之,则是正墙面而立耳。此穷理所以必在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5]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匆匆,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6][7]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8]文意接连,血脉贯通,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9]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盼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覆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10]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11][12]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13]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盖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序致精”一语,兼“循序渐进”“熟读精思”二“循条,而“居敬持志”一条,正本此疏之语也。【注释】

[1]亡:同“无”,没有。

[2]纤芥(xiān jiè):亦作“ 纤介 ”,细微,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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