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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6 10:4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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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孔十五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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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缺爱

你才缺爱试读:

第一章 那个被送到医院的女子

“我没病,没病,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人渣、社会败类,放开我!”女子被几个壮汉架着,四肢并用,扑腾着手脚试图摆脱这几个人的束缚。

可壮汉们一副替社会除害的悲壮模样,愣是一人一只胳膊、一条腿地将她抬进了南寻市里最出名的私人心理医院。“缺爱”是南寻市人都知道的地方,这里不仅有最土豪的装潢,而且据传说这是个能让人获得心灵安适的好去处,简而言之就是专治各种心理疾病的私人心理医院。

安静的走廊里,来来往往穿着制服的漂亮小护士们见惯了这样的景象,一个个目不斜视,不过今天这个女病人倒是挣扎得格外大力。“你们这些浑蛋,我要见叶恒,我要宰了那个臭小子。”池池终于被人像扔麻袋似的放下,脚踏实地不被人抬着的感觉不能更好,“快让叶恒来见我,我保证打不死他!”

这保证配上她恨不得分分钟抽出砍刀的架势,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虎头虎脑,雅号虎子的壮汉摸了摸额头的汗,苦笑着说:“池小姐,你就别为难哥儿几个了,就是叶先生让我们把你送来的。”

而且池小姐,你难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叶先生送到这里,就是因为你酷爱动手吗。虎子在心里默默吐槽。

池池微微愣了一下,趁她没有发火前,几个壮汉互相眼神示意一溜烟全都跑了。

一旁的会客室里,这一幕被人尽收眼底,心理医生沈安伸出长指,推了下眼镜,隔着玻璃窗盯着外边那个生龙活虎的女人,手一指,低声对身边的小助理说:“那个病人,我要了。”

小助理满眼星星,她们的院长在说这句话时,满满的总裁范儿爆棚!“是,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这几年沈院长已经很少亲自出诊,要不是他感兴趣的病例,要不是他推不掉的病例,其余的一律不看。饶是这样,这间几乎集中了全南寻城最优秀心理医生的私人医院还是被人挤破了头。

这年头,多得是不正常的人。“池小姐是吧?”粉色小短裙的护士姐姐看起来和蔼可亲,她给那个咆哮到头发都飞起来的病人倒了杯热水,“喝点水,放松下心情。”

被带领到心理咨询室中,刚才撒泼打滚,宁死不看医生的女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护士小姐,我真的没病,放了我好吗。我上有八十岁奶奶,下有三岁小侄子等着我养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小护士依旧笑得温柔,眼中还藏着点深深的怜悯:“池小姐,来我们这儿看病的都说自己没病,日久天长我们还总结了一套规律。”

池池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规律?”“根据病人反抗声音的大小,我们可以判断出病情的严重程度。比如说那种口中喃喃着自己没病的,可能是轻微心理疾病,大声嚷嚷自己没病的,是病情有些严重。”说着小护士还看了池池一眼,啧啧啧,那眼神明明是在瞅神经病人好吗。果然,她满怀同情地说,“像您这种歇斯底里的,大约是我们有史以来碰到的最严重的情况。”

什么?她有病?还病入膏肓很严重?她看是他们有病吧。

粉短裙护士小姐还在劝她:“不过池小姐您也不必介意,现代人大部分都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心理疾病,这不是啥丢人事儿,咱要正视病情,这样才能打败病魔。”

池池腿一软,差点当场就给这位天使姐姐跪了:“你这么能说会道,爱煲心灵鸡汤,为什么不去当老师,当个小护士屈才了啊。”

天使姐姐抿唇一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她瞬间换了一副狗腿的表情,做出花痴的陶醉状:“这清脆的敲门声,一听就是我们沈院长来了。”

池池刚想吐槽,哪家的门敲起来不是清脆的,这样拍马屁也太明显了吧。

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看到门口那个男人时,全部吞了下去——惊遇美男子?

门口的人挂着浅浅笑意,一身白色制服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当然还是要看脸!来人逆光而站,细碎的光束打在他短而精致的黑发上,一双藏在眼镜后面的桃花眼,闪烁着睿智而犀利的光。

长这么漂亮能好好当医生吗!

池池这会儿刚被男友叶恒涮了一把,见着这种长相骚包炫酷的类型很不爽,有种想上去闷他一拳的冲动,好看看那过分挺拔的鼻子是不是假的。可惜白大褂没有给她打人的机会,上前一步,低声询问身边的护士:“就是这个梅超风要我亲自问诊?”

梅超风?谁是梅超风?

池池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这间医院的每个心理咨询室都装有一面落地的玻璃窗,借着玻璃的反光,她看清方才在跟壮汉搏斗中,弄乱的头发,确实有那么点的凌乱。

不过,池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白大褂,不屑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今年最新款的发型好吗?医生同志,你知道什么叫潮爆了吗?你知道什么叫空气刘海吗?你知道什么叫fashion吗?”

白大褂微微皱眉,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以躲避她发射过来的飞液流弹:“这位病人,我不知道什么叫潮爆了,也不知道什么叫空气刘海,更不知道什么叫fashion,但我知道什么叫心理病人,你好,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沈安。”

沈安说着,伸出一只友好之手,可惜被人无视掉了。

哼,她才不要什么心理医生呢,更不会要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医生。池池叫住准备开溜的小护士:“你回来,我不要这个医生,我强烈要求换一个!”“为……为什么啊?”小护士很诧异,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等他们沈院长看病,更有甚者等了一年半载才能见沈院长一面,怎会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池池挑剔的目光在沈安身上来回一扫,实在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肩宽腿长有颜值,关键是那双露在白色衣袖外的双手,手指修长而精致,最适合拿手术刀。池池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然后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是对手控的挑战,她好想冲上去摸一摸这位医生的小手。

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她只得指着那双眼睛说:“这双桃花眼太讨厌了,我看了反胃。”

眼泛桃花,一看就不像是好东西。

沈安双手抱臂,此时已不单单是对她粗俗模样的厌恶,讽刺道:“池小姐,我要不要把医院所有适龄的男医生都叫来,让他们站成一排,您挑个顺眼的给您瞧病。”

哎哟,现在的医院已经人性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池池一拍大腿:“这敢情好啊,请不要客气地让小鲜肉们站出来吧,姐姐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的。”

沈安冷冷地看着她,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可理喻。”

那天起,池池稀里糊涂地变成了沈安的病人,而沈安这位全南寻最顶级的心理医生,接治了他人生中最特别的一个病人。“姓名?”淡淡的不含一丝情绪的男声问道。“你自己不会看?”池池斜了沈安一眼,他手上不是拿着一本病历吗,上面有她填的基本信息。“年龄?”“喂,我说沈医生,问别人的年龄,尤其是问女士的年龄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沈安推了推并没有下滑的眼镜,嘴角微斜:“池病人,请你好好配合,这样我们才能合作愉快不是吗。”“哼。”池池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沈安面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合上手中的黑色钢笔,手指在光滑的笔身上轻轻抚过,眼神不经意从对面那张愤愤不平的脸上掠过:“池小姐是被一位叫作叶恒的先生送来的,请问您和这位叶先生有何关系?”“这和我们的治疗有关吗?”池池有些生气,这个眼泛桃花的心理医生真心是太惹人厌了,问东问西干脆去查户口好了。“当然有关系,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医生,我需要全方位地了解您的生活,这样我们才能愉快地进行下一步治疗。”沈安说得理所当然,很有道理的样子,竟让她无法反驳。

不对不对,池池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他进行下一步治疗啊,现在立马就说再见才对吧。

她往沈安的眼皮子底下凑了凑,努力地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以使自己看起来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全方位?那要不要我把身高、体重、三围都报给你?”

沈安的眼睛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儿,随即目光游移到她身上肆意逡巡着,唇角微勾,眉眼之间说不出的好看,语气却是浅讽的:“那倒不用了,164、50、32……A,这些我目测就足够了。”

池池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是可忍胸不可忍!一枚响当当的B cup被人冤枉成A cup,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一只愤怒的小拳伸到沈安的眼睛下面:“你无耻,耍流氓!信不信我打得你脑袋开花?”

沈安自然而然地握住那只嚣张的小拳头,状似安慰地劝道:“池小姐也不想见到我这位心理医生吧,只有乖乖配合治疗,我们才能尽快不见面,早死早超生,老死不相往来。”

见池池挣扎,沈安神色一变,语气也冷了下来:“再说池小姐如果把我也打进了医院,恐怕就该去派出所报到了,而不是来接受心理治疗这么简单了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池池费力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白嫩的手指上已经有些淡淡的红色印记,她有些懊恼。

不过有一点沈安倒是说对了,池池的确是不想见到他,有哪个正常人愿意被人强迫着去看心理咨询室,更何况她还是被男朋友五花大绑着送来的。不过,早死早超生,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会不会太严重了。

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池池像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沉默着坐在椅子上。

沈安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病人,有趣,也许这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有间歇性暴力症的女病人,他要好好研究一下才是。

当然,他的判断不是无来由的,而是根据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信上说该女子屡次动手打人,虽说都不是什么重伤,没造成严重后果,但俗话说,是病就得治!而作为一名很有责任感的心理医生,拯救病人是他刻不容缓的责任。

沈安又问了些有的没的,这回池池倒是竭力配合。大到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X生活幸不幸福,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心想着赶紧摆脱这个讨厌的心理医生,快些去找某个人渣算账。

其实池池大约明白男友叶恒为什么要找人把她送到心理咨询室。上上周,她把叶恒打到卧床三天不起,上周她又把叶恒当街踹倒惹得一群人围观,甚至还被看戏不怕事儿大的人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可以说丢人丢大发了。本来就全城风骚的叶少又大大火了一把。

不过池池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心理障碍,更不认为这是病,根本就是那个叫叶恒的太欠打了好吗。她只不过是想替广大女同胞除去一个祸害罢了。

沈安对她的高度配合表示满意,点点头合上记录满满的本子:“好了,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下周六您再来吧。”“什么?我还要来?”她是一丁点儿也不想再来这里了。今天的出场方式太过轰轰烈烈,如果可以,她以后经过这里都会绕着走的。“当然。池小姐不会以为一次就能治好自己的病吧,像您这么严重的情况早发现早治疗为好。”沈安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说已经有人为您交了半年的治疗费,不用掉岂不是可惜。”

后面的那句话,他说得有些轻佻和讽刺,认为像池池这种粗俗的女子,应该会爱钱如命,为了钱她怎么着也得来吧。

一针见血!池池在心里暗骂一句,这个杀千刀的叶恒,有钱可以直接转到她支付宝上,或者不要客气地当面砸给她,送给心理医生可不就等于扔进河里了。

更何况,医生都是越老越值钱,这小白脸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值得信赖吗?确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呸呸,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病,看哪门子的医生。“给您张我的名片吧,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跟我联系,额外的咨询费我可以给您算九折的优惠。当然,如果您需要什么特殊服务,我们也会尽量满足。”

特殊服务?居然还有特殊服务?

池池吸吸鼻子,睁大了眼,脑补出一群白大褂的男医生在跳性感热辣的白大褂舞,这种情景不要太劲爆哦。虽然内心很向往,不过作为一名三观正确的进步女青年,池池大义凛然地说:“不,不要试图用美色迷惑我,我是不会把钱送给你们的特殊服务的。”

她那副双手环胸的呆样子,简直蠢爆了,沈安不得不打破她的各种幻想,冷冷地说:“池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难道他说的特殊服务比白大褂热舞更夸张,正当池池犹豫着,在敌人的美色面前,是不是可以适当地屈服一下时,沈安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池小姐您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我们的特殊服务是针对那些病情比较严重的病人,如果您也严重到不愿出门,那么我们是可以提供上门服务,在您家里给您做心理辅导。”

噗,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池池在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失望,毕竟她也是没有真的见识过男医生跳热辣舞的。

只见沈安长指翻动,从精致的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纯黑色印制的名片,质感颇佳的纸张被递到池池手里。

池池低头看着那两个肆意潇洒的银色大字:沈安。

好,她记住了,沈安是吗,等她有空就来医院门口蹲守,扎爆他的汽车轮胎,拿弹弓打烂他的玻璃窗。

池池面无表情,只有一双弯弯的眼睛能看出她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意:“谢谢你了沈医生,我们再见吧。”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再也不见!“再见,池小姐。”

我们,来日方长。

池池气呼呼地走出了“缺爱”私人心理医院,她没有忘记自己此时此刻最应该找谁算账,拿出手机,拨了那个人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叶恒慵懒的声音,当然还有热闹的鬼哭狼嚎的唱歌声:“喂?哪位啊?本少爷正忙着呢,有话快说,没话快滚。”

忙着寻欢作乐?听着那头欢快的《小苹果》,池池冷笑两声,努力克制着自己,才能不把这个刚买不久,花了她一个月工资的梨牌6手机摔到地上:“叶恒,你麻溜给我滚出来,妥妥的,别等我找上门当着你狐朋狗友的面抽你。”

电话那头的叶恒自然识得这是池池的声音,迅速对着身边的兄弟示意了下,捂着手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池池,原来是你啊,真难得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叶恒走进了隔壁的一间空包房,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语气中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这个小女友从不给他打电话,虽然这唯一的一次主动联系是为了骂他,叶恒还是有些小满足。

池池气得直磨牙,她在这边被心理医生折磨,他倒好,在那头销金享乐,一想到前几天见面时,在他白色衬衫领子上看到的那个红色唇印,她的愤怒值跟武力值同时爆表:“叶贱贱,你够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好吗,你搞这么多就是在作死!作死懂不懂?你选哪个死法不好,偏偏要作死!”

听到那声熟悉的叶贱贱,叶恒舒坦地打了个寒战,已经好几天没听到她骂自己了,怪不习惯的。

黑暗里,叶恒摸索着熟门熟路开了灯,他无声地拿起桌上的一杯特调喝了一口,心里发木嘴上自然无赖:“对不起啊池池我喝得有点多,咱们是啥时候分的手,我怎么不记得了,要不你给我说道说道?”

池池的声音像是被惹恼的小猫,可是听在他耳中说不出的舒服:“无赖,我们昨天晚上就和平分手了,你是失忆了?还是老年痴呆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也管不着,我就算是暴力症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半小时内赶到猫猫咖啡馆,我要郑重其事和你分手!”

池池一通怒吼,愤愤挂上了电话,不再给那只花孔雀狡辩的机会。

挂上电话后,叶恒唤来服务生,又要了两瓶威士忌,他从冰桶里挖出几块冰,和着烈酒一口吞下,再将杯子重重砸在墙壁上。

他最听不得她说分手。只有一点不在乎,才会把分手说得这么利索痛快吧。原来不管多么努力,他都没法走进她的世界。叶恒叹了口气,可他偏偏就喜欢这样的池池,心疼这样的池池,改不了。

服务生看得肉疼不已,这玻璃杯是老板特意从斯洛伐克空运回来的,就这么乒乓两下子,直接成渣渣了。可眼前这人是谁啊,恒少爷啊,南寻市响当当一人物,叶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能得罪,只好乖乖立在一旁看这位爷耍酒疯,默默含泪记下那些大大小小的损失。

叶恒砸完了杯子,心里舒坦了不少,当初是她说的开始,那么说结束的权利是不是可以交给他?叶恒想,如果能够这样,他愿意一辈子不分手。即使她不爱自己,彼此折磨也好过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独自逍遥。

服务生见叶少发完酒疯,很识相地退了出去,转身准备关上门时,抬头看到走廊尽头有个高挑身影走向这边。服务生眨巴眨巴眼,确定这位性感美丽的女士,就是最近火遍全国的某个电影明星。心想这一定是叶少的新女友吧,也就没有阻拦女子,恭敬地为她开了门。

叶恒发完了疯,渐渐冷静了下来。

之所以让人把池池送到心理医院,也不过是对她昨晚上提分手的报复吧。小丫头前几天在他衬衫领子上看到了一个口红印,当时就奓了毛,明明是她把他当街摔倒,害得他在病床上躺了几天,被一群缺损的发小轮番看望取笑。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敢主动跟他提分手,叶恒少爷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儿,也只有池池敢这么对他了吧。

明明是很丢脸闹心的事儿,可叶恒一想到池池收拾自己时的小样子,就忍不住心痒痒的,眼中不觉带了笑意。要不池池为啥总说这人就是贱呢,还赐他个雅号——叶贱贱。

这时,包间的门再次被人打开,盈盈灯光下,门口斜倚着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子,她笑意连连,举举手中的酒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打扰了恒少爷的美好幻想,嗲着声音:“恒少爷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喝闷酒?是在你小女友那儿受气了?”

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叶恒有个脾气不太好的女朋友,是个幼儿园老师,也不晓得那女孩积了几辈子的福,听说叶恒都快把她宠上天了。要星星不敢摘月亮,要去火星,叶少也得乖乖去找发射器,实在羡煞旁人。

当然池池在叶恒朋友圈里出名的最主要原因是,从小没挨过打的叶恒居然三番两次被女友揍成熊猫眼,完全满足了众发小看热闹的心情。

叶恒也举了举杯子,心想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嘴上却说:“陈小姐不在那边跟铁子他们玩,怎么想着来找我这个闷葫芦。”

陈静子是个最近颇受热捧的女星,长相、身材自然不用说,此时再这么故作委屈地噘噘嘴,让人恨不得把她拉进怀里好好哄哄。

可那张鼻梁过分高挺,眼角过分夸张,嘴唇过分丰腴的假脸,看在叶恒眼中说不出的别扭。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看惯了某个人的清粥小菜样,连美女都接受无能了。你说这样,他能轻易放过池池吗。“恒少爷怎么会闷呢,圈子里哪个不知道恒少爷最会玩了。”陈静子说着,已经自觉地坐到了叶恒身边,纤细的双腿裸露在不能及膝的短裙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叶恒。

叶恒在心里冷笑,斜眼打量着她,说他最会玩?怕是人傻钱多,出手大方吧。他一向不稀罕跟这些女人走得太近,可早些年太过张狂,花名在外,逢场作戏的时候难免,自打跟池池在一起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收敛了很多。加之现在跟池池因为一枚口红印闹到分手,叶恒自是更加小心。

说起红唇印,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衣领上会有那种恶心玩意儿。那天,他分明是跟一群发小去喝酒,喝到最后都分不清男女了,至于那枚口红印,当时在场有五六个妹子,如果他没记错,自己身边坐着的就是这位叫陈静子的小明星。

哼,他没抽出空去找她算账,她倒是主动送上门了。“陈小姐,”叶恒端坐着,姿势随意而洒脱,一举一动间都是魅力,微笑着问她,“知道怎样才能讨男人的欢心吗?”

这些小明星们一向把钓金龟婿当作人生最大的事业,只要有了金龟还怕接不到广告电影吗,还怕受人欺负看人脸色吗。何况眼前的这只金龟不仅在南寻市里是个人物,长得还堪比男模,简直是女模特、小演员们最理想的狩猎目标。

陈静子第一次在某个酒会上见到叶恒时,就默默在心里将他归入自己钓金龟婿的榜首,很有几分势在必得的信心。她是靠着选秀出道的,家底又殷实,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能拿得上台面。她相信,只要自己再使出点小手段,不怕这个恒少爷不上钩。

此时听他这样说,陈静子立刻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乖巧模样,微动的眼神既清纯又妩媚,不可否认这种尤物会有很多男人愿意在她们身上花钱。

叶恒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挑眉冷冷地说道:“是不要自作聪明,自作聪明的女人可一点都不可爱。”“哦?这样子啊,我一定会好好记住恒少爷的话。”

陈静子的眼神无辜极了,叶恒却再也没有了跟这张假面交谈的兴致,他起身,迈步走到门口,顿了下,头都没回地说:“陈小姐以后不必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渐渐走远,陈静子坐在小牛皮沙发上不可遏止地抖了起来,他的一句话宣告她不能再进入这个圈子。

包间的装饰物反射出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陈静子有些不明白,这个叶恒还是那个花名在外的恒少爷吗?说好的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呢?

叶恒走出会所的时候忍不住手贱给池池发了个短信:我说我那天喝醉了你信吗?

果然那边回过来的短信差点将他气吐血:你看我呆吗?

这意思是只要她不呆就不会信他了呗。

叶恒火起,嘴角却不自知地挂了笑意,回复:呆!!!

会所的服务生最是有眼力,早已将恒少的车开到了他的身旁,打开车门,等着那个传说中跺跺脚就能让南寻市震三震的少爷嘴角含春发短信。

其实发短信这码子事儿搁以前,叶恒是绝对不会做的,既浪费时间又陈述不清。可这是谁啊,他家池池姑娘,他心甘情愿得不得了。他的身边从来不缺陈静子之类的美人,唯缺值得他真心对待的池池。

收起手机,叶恒开着他那辆骚气十足的保时捷跑车闪入车流,等他赶到和池池约定的地方时,小丫头早已经到了,气呼呼地坐在卡座里,大口大口地吃着一份海鲜焗饭。

他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向那个倚窗而坐的女孩。池池今天穿了一件黄澄澄的羽绒服,毛茸茸得像只可爱的小鸡仔。海鲜焗饭的味道应该好极了,她吃得满嘴生香,两腮一鼓一鼓得就跟小青蛙一样,连他走近都没发觉。

叶恒不知不觉就勾了嘴角:“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坐在你对面的位置吗?”

低沉好听的男声,彬彬有礼地询问,池池抬头,果然是叶恒那张欠扁的脸,此时笑得不怀好意、骚气十足。

看见他笑,池池更来气,思量着要不要把手里的摩卡泼他一脸,不过随即想到这咖啡也是花了几十块大洋的,又有点舍不得。

叶恒觉得池池最美好的地方就是心思单纯,比如此时此刻,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想用咖啡泼我啊?心疼钱了吧?”“卑鄙、无耻的叶贱贱!”被他猜中小心思,池池忍无可忍地磨着牙,一拳挥了出去,小拳头却被他的大手紧紧包住。

叶恒挑起半边浓眉,拉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糗她:“又想打我?又想去看医生了吧?”

池池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气呼呼地说:“你还敢跟我提医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打不过我,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她骂来骂去也就这么两句,叶恒故作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亲爱的池池小姑娘,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骂法?这种骂法我听了十多年,很腻了好吗?”

池池气到极点,脑子里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词,只能一再重复:“卑鄙!无耻!”

她鼓着腮骂人的样子也很可爱,叶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受虐倾向,被人骂还觉得通体舒畅,整个人都好了起来。

原来,他才是病的那一个。

池池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间歇性暴力症患者,兴许是童年时期被人欺负得太多了,她习惯用武力武装自己,受到委屈或是威胁,更甚者仅仅是因为看不顺眼,她都想要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如果池池是个绝世高手,那么叶恒宁愿她就这么横,爱打谁打谁,打出毛病他扛着。只要她乐意,他就惯着,由着她高兴。可池池根本就是一个弱女子,那点小拳头估计也就遇到他这样打不还手,以挨打为快乐的人才管用。万一哪天上街碰上个爆碳儿,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还不够人家拆着玩呢。

池池还在喋喋不休指责他惨无人道的行为,叶恒的心思却渐渐飘远。

让池池接受治疗,他还有一些私心,希望能彻底治愈池池心里的那些伤痛。因为有童年阴影,所以爱打人,那么没有了童年阴影,池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有些事情她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还有那段她所谓的初恋,用池池的话来说,因为受伤太重,所以搞得她都无法以正常的眼光来看男人,这得是多严重的伤啊。当然,作为最最最正常的男人,叶少心里特别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能正常地看待自己。

说到底,他怕的并不是她打人,更不是自己挨打,而是她的不快乐。

池池骂了半天,有点口渴,咽了几口咖啡,看对面的人有些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叶恒,恒少爷,你不该是被我骂傻了吧,啊喂,回神了。”

叶恒笑看她:“你不傻,我怎么舍得先傻?”

池池翻了个白眼,满是鄙夷:“这个就不用讲兄弟情分了,不用谦让,您老人家就先傻了吧,我不跟您争。”

叶恒也是被她逗笑了,伸手唤来服务生,给池池点了份芝士蛋糕。池池最爱香浓的芝士味儿,苦哈哈的那些日子里,小小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为池池买块芝士蛋糕当生日礼物。可对于那时的他们来说,芝士蛋糕太过奢华,哪怕小小的一块,他们都承担不起。

刚才忙着折腾叶恒,骂叶恒,所以池池的嗅觉自动自发地减退了,这等芝士蛋糕的工夫,她竟然闻出了点不对劲儿。

看她皱着小鼻子闻来闻去,叶恒的心都快被萌化了,好可爱,像只小狗狗。可她一开口就不怎么可爱了,柳眉倒竖,怒道:“叶恒,你又去拈花惹草了!”

不远处的那对男女,从进入咖啡馆就不停地争吵,或者说是那个叫池池的女人在骂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而那个衣冠楚楚,经常上杂志封面的男人,此时像个乖巧的学生,一脸笑意地被她骂,时不时还劝她骂累了,喝点水。

沈安放下手里的杂志,他坐的这个位置很绝妙,刚好可以将那两人的互动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因为一盆兰花的阻挡,那边卡座的他们却是看不到他。

庸俗无比的男人出轨被女朋友抓到的戏码,狗血得他都无法直视。可那些话像是长了翅膀,一字不落全部落进了他的耳中。闹心!

沈安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看来她不仅是个粗鲁世俗的女病人,还是个惹人讨厌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于是因为那天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给沈院长留下不好印象的池池,又在不知不觉中抹黑了自己。

第二章 只想做个安静的路人甲

“怎么会,我哪里还有胆子拈花惹草,”叶恒摸了摸自己的熊猫眼,“池池,你都把我打成这样了,还不成吗?消消气吧。”

这几天有哥们儿约他出去喝酒,叶少都是拒绝的,被女友打成熊猫眼这事儿吧,能遮掩还是遮掩点好,只今天有个发小从国外回来,挡不了的局他才顶着黑眼圈去参加,结果被一桌子的人轮番拍照发微博,面子里子丢了个精光。

池池又细细嗅了两下,呵呵,Marc Jacobs小雏菊的味道,她简直能想象那个女孩可爱的样子,就如同那精致乖巧的瓶身。但是香味若有似无,很淡很淡,如果不仔细闻还发现不了,这说明两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过……

池池拿起银质小叉子,狠狠戳向那块软绵可口的蛋糕,叶恒抖了下。仿佛这一下狠狠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威慑力十足。“撒谎?很好,可惜她这次喷了跟上次一样的香水,是那个口红印妹子对不对?啧啧啧,你现在都开始吃同一盘菜了,也不带挑挑的,差劲儿。”

叶恒快给跪了:“你属狗的?鼻子这么尖。”

池池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你才是狗,单身狗!”“我有你!不是单身狗。”叶恒据理力争,好不容易靠着阴谋诡计脱单了,他不要再做回单身狗。

池池双手抱臂,哼笑一声:“昨晚22点22分22秒,我已经跟你这个二缺种马正式说了分手,所以严格意义上你就是个单身狗,恭喜你又能过光棍节了,双11记得买买买哦。”

叶恒一颗少男心被她狠狠戳了,他哀叹一声:“乖池池别气了,我们和好行不行?”

那边又说了什么,沈安已经完全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听来又有何意义?他起身,面色阴郁,用咖啡杯压了两张粉色票票,走出了咖啡馆。

叶恒见池池突然将目光扭转,好奇地问:“看啥哪?那边有人扔钞票?”

池池回过神来眨眨眼,很鄙视他:“叶恒,你现在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都掉到钱罐子里了,张口闭口都是钱钱钱。”

叶恒摸摸鼻子,即使挨骂心里也是爽爽的:“我还睁眼闭眼都是你呢。”

话音刚落,换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刚才她貌似看到了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池池摇了摇头,应该是看错了吧。如果一天遇到那个变态医生两次,也是她倒霉透了。

叶恒为池池叫了杯橙汁,默默换掉了她手边的那半杯咖啡,叮嘱:“多喝点果汁,别总是喝咖啡。”

池池吞下最后一口焗饭,想拿纸巾擦擦嘴,已经有一只长手越过桌面伸到她嘴边,默默拭掉粘在那里的一粒米。这么多年,叶恒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温柔贴切,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有时候池池也会想,如果是跟叶恒过一生,恐怕爱情不足,也会亲情幸福吧,她也是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叶恒,我们分手行不行?好聚好散,大家兄弟情谊仍在。”池池瞅着忠犬一般的叶恒,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真情来劝他趁早滚边,“而且你当初不也是为了让我帮你挡那些花花草草吗,现在花花草草都施了肥,一个个茂盛得不行,看来我功成身退的时候到了。”

叶恒那个后悔啊,当初什么理由不好用,居然用了这么烂的理由来骗她当女朋友,如今搬起了石头砸自己脚!“切,谁要跟你兄弟情义,我有的你又没有!我要的是老婆,被我宠被我爱的老婆。”叶恒难得袒露了心思,池池却诧异地喷出一口热茶。“大哥,麻烦别说得跟爱上我似的,千万别忘了你早上刚把我送到心理医院,下次难保不是把我送到精神病院。”

叶恒眸子一暗,心里有些苦闷。他做这些的初衷,她是不了解呢,还是不愿意去了解?为什么每次说到这种问题,她都会下意识地逃避。“池池,我也不想这样子,可你打人的习惯就不能改改吗?”叶恒又忍不住摸了摸尚且发青的脸颊,委屈地说,“你要是乖一些、温柔一些,我妈妈也好早点接受你。”

如果说叶恒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可以勉强忍受,那么他这句话,池池是无法忍受的,她像个小炮仗,而叶恒的妈妈就是根火柴,二者相遇嘭的一下就炸了:“你你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妈妈能够接受我?是咱们俩谈恋爱,还是我跟你妈妈谈恋爱?”

一口一个妈妈的,呵呵,好让人心烦。

叶恒此时也知道自己戳中了池池的爆点,其实他并非是那个意思,一时口误才把话说成了这个样子。可再多的解释,她也听不进去,怒气冲冲地叫嚣着:“我池池,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受不了是吗?OK,出门左拐,慢走不送,咱们朋友也没得做了。”

叶恒看她这样激动,却难得的冷笑:“池池,为什么每次提到我母亲,你都要这样激动?你对她……就这么不满吗?”

池池愣了一下。

她一生之中难得不喜欢谁,叶恒的母亲就是其中一个,她记得,在光线不太好的小房间里,叶家的管家挑剔地看着那些年老失修的剃头工具,一把将叶恒拉走,高傲得不可一世:“我家夫人说了,我们叶家的子孙怎么能学这么卑贱的东西呢?”

卑贱的东西?

那时候的池池其实不大明白卑贱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夫人究竟是何来头,但她知道,正是有了那个女人口中的卑贱东西,养父才能得以谋生,才能养活着她供她读书,才能让她活着而不是像垃圾一样被人丢掉。

也许就是从那天起,她就不怎么喜欢叶恒的母亲,虽然素未谋面。

叶恒见她生气,有些心急,可咖啡厅里那么多人看着,他又拉不下面子道歉,两人僵持了几十秒,池池拎包站了起来:“行,你不走是吗?我走。”

说完,池池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家咖啡馆。

冬季的南寻城,有种繁华过后的苍凉,她走在光秃秃的人行道上,踢着路边偶尔遇到的一颗石子,郁闷到不行。

去他的狗屁叶恒,去他的狗屁恋爱,去他的流言蜚语。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想法改变自己?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叶恒吧,跟他在一起也不过是顺势而已。

池池越是这样想着,越难受。不行,一定要分手!分定了!“前方十米处的那位小姐,麻烦你站住。”

池池竖起耳朵,装作听不见,低头继续往前走。“穿黄色衣服的那位小姐,我说的是你。”

黄色两个字要不要咬得这么重!她才不要搭理这个人。“池池,站住。”

他叫她池池,声音冷冷的,像是极其不愿意提到这个名字,她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沈安几步追了上去,打趣道:“那就是你找的男朋友?花花公子一个,还爱招蜂引蝶。”沈安接着嘲讽,“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果然刚才在咖啡馆一闪而过的就是他,池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池池本来低头走路,数着人行道的方格子,听他这样说,她仰起头,略带挑衅:“是呀,我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沈安薄唇微抿,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两人之间一阵无言的沉默。

池池站在一盏路灯下,她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灯火下的那只飞蛾,而沈安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看着她。恍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如今,他是医生,她是病人,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再无其他。“池小姐,病还是要治的,药还是要吃的,千万不要放弃治疗。”沈安一本正经地说着调侃的话。

池池哀叹一声,无奈极了:“我真的没病,要怎样才能向你们证明呢?再说全世界得了心理疾病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就抓着我不放?”

为什么抓着她不放?沈安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对这个病人特别感兴趣:“没病?那为什么资料上显示你上周暴打你男友,而且据统计平均每月他都要被你揍,轻重程度不同。”

说得跟某亲戚来了似的。

池池的眼神暗淡,有些蔫蔫的:“沈医生,难道非要我告诉你这个外人,我是因为男友出轨才揍他的?”

外人?沈安抿唇不语,蹙起的眉头显示了他正在生气。

她转过身,跟沈安面对面,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呆呆的:“知道我过得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说这话时,难得露出了几分凄惨,可她那样会骗人,此时的凄惨怕也是装出来的。

沈安觉得两个人的谈话完全无法进行下去,他害怕自己也变成那个控制不住情绪的暴力症患者。

他转身,准备去咖啡馆取车子,撂下句让池池恨不得死一死的话:“池小姐,记得下周六去医院,我会等着你,直到你来为止。”

什么?去医院?池池猛然想起沈安提到过的,那个丧心病狂的叶贱贱替她交了半年的诊费,她刚才为什么没有把叶恒直接打死算了。“等等,沈医生。”池池脸上的表情很是郑重,甚至有那么点视死如归,英勇地说道,“死变态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给这个世界添恶心了,您老就别逼我了成不?”

如果多去几次心理医院,她害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哪天不小心打了这位讨人厌的心理医生,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

沈安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贫而可爱?他的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嘴角上翘,堆满了温暖的笑意,说道:“当然……”

沈安故意拖长了音,池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希望他一句话解放了自己,结果却听到沈医生带着戏谑地说:“不!成!”

晴!天!霹!雳!“我只是想安静地做个路人甲,这样子都不可以吗?”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丝毫没有打动沈安:“不可以,你只能当个安静的病人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完全不理会身后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池池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看着沈安走远,看着沈安不见,直到觉得有些冷,她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池池的小窝在市中心的一处单身公寓,房价贵得令人咂舌。当然作为苦逼中的战斗机,这房子自然不是她买的,而是从一个急着出国的房东手里租来的。

房子很好,精装修,一室一厅的格局适合她这样的单身女孩子。而且不晓得这房东跟她是不是太过有缘,整套房子的装修风格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不仅如此,价格便宜得让她觉得捡了馅饼。

那时她大学刚毕业,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失恋,没工作,没有存款,整个一三无人员,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寂寞。她没有能打电话诉苦的朋友,没有能陪伴在身边的家人,没有可以相依相偎的爱人,只有一颗空荡荡的心,像是一根漂浮无根的野草。

那段日子里,每天早起,池池的第一件事就是盘算着怎样花钱,才能撑到她找到工作。物价太高,最便宜的米饭套餐也要12元,为了省着花,她开始不吃晚饭,早上也只是匆匆吃个茶鸡蛋保持能量。

宿舍自然不能再住了,一年一千二元,有空调,水电全免的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宿舍里有本地人,姑娘们快快乐乐打包了行李回家,她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的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六人间很快就只剩下池池一个人和那些冰冷的床板。这下好了,不用再嫌弃谁的脚臭,谁的呼噜大声,谁又偷偷用了谁的××牌小黄瓶抹脸。甚至来不及伤感,分别就是这么突然。

宿管阿姨不止一次地告诉她,最晚七月底一定要搬出宿舍。炎热的夏季,池池白天背着装有简历的单肩包往返人才市场,晚上坐在电脑前在某网站看租房子的信息。

有次,她从一家单位面试回来,因为那家公司离学校有些远,需要倒几次车。路过一个小巷子时,池池听见身后有摩托车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以至于不挡别人的道儿。哪知那个飞车小毛贼就是冲着她来的。

池池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拽到了地上,小毛贼骑着哪哪都响的摩托车呼啸而去。这年头出个门都能遇上飞车党,看着小毛贼耀武扬威的一头黄毛,她怨念聚集,恶狠狠地说了声:“摔死你丫的。”

没想到,那黄毛小贼刚到巷子口就连人带车摔了一跤。

池池连忙跑过去,趁着黄毛小贼嗷嗷叫痛,快速拿起了自己的包包,顺便又给了毛贼几拳:“我都这么穷了,你还来抢我,人性呢?良知呢?这么偷鸡摸狗,你妈知道吗?”

黄毛小贼也是第一次被人抓到打得这么惨。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妹子,一副痛打落水狗的狰狞表情吓到了他,让他从此想要洗心革面,结束贼生。“大姐,您背这样的包还穷?”黄毛小贼被摩托车压住了腿脚,不能动,只能龇牙咧嘴地还口,还顺便护住了那张自以为帅的脸。

包包上的LOGO耀武扬威着,池池愣了愣,脸上居然露出了对她来说很有难度的落寞的表情。当即把包包里的钱和手机啥的拿出来,把包包扔到了黄毛小贼的脸上:“拿去吧,到二手店里还能卖个千儿八万的。”

黄毛小贼感动得痛哭流涕,大叹:“今儿个是遇上活雷锋了。”

池池捧着一堆东西转身离去,是不是活雷锋她不知道,但是那个男人她都能不要,一个他送的包包又算个毛毛。

好在不久之后,池池找到了一份幼儿园教师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她很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他们天真的笑脸能让池池感觉到久违的快乐。

紧接着,现在租住房子的房东主动跟她联系,说是在网站上看到了她的求租信息,因为房东急着出国,就把这套家电齐全、地理位置优越的房子以一千元的低廉价格租给了她。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房子有了,工作有了,池池来不及想那么多,就投入了现在的生活中。她想,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百八十年,她就能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

挑了个日子,池池带着两大包衣服和书搬到了新家。当晚,她收拾好新房子,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喝了十瓶啤酒。她从无声啜泣到放声大哭,把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全部化为眼泪。

看,有些人迟钝如池池,连难过都比别人来得晚一些,怪不得那个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良心。

那晚对着月亮池池没有变身狼人,而是大吼道:“老子哭过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换来隔壁邻居大妈的呵斥。

后来,叶恒从意大利回来,知道池池在那么困难的时候都没找他帮忙,很是生气地质问:“池池,你把我当朋友吗?”

当时池池仰着一张小脸,眼中满是璀璨笑意:“当然啦,你不仅是朋友,还是哥哥。”

叶恒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怀中的人瘦小到让他心痛:“傻池池,大笨蛋。”

池池被他闷在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悲伤难过的声音:“让我给你幸福好不好?”

池池没有表情,或者说她是一个被掠夺掉表情的孩子,否则这一刻她该有多痛苦而欣慰。叶恒的怀里有久违的童年味道,让她安心舒服。

周一上班的时候,沈安特意让助理小叶给自己找一些关于池池的资料。

小叶将找来的文件递给沈医生,好奇地问:“沈医生,你对这位池小姐还蛮有兴趣的嘛。”

沈安笑笑:“我对一切有意思的病例都感兴趣。”不仅亲自出诊,甚至将她的治疗时间安排在休息日,为的就是她能够准时来治疗。

小叶满眼星星,沈院长这么一笑,简直了,帅出新境界,不愧是她们医院的活招牌。

其实从这份资料上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是病人的常规情况,还没有那个叫叶恒的发给他的信息详细。

沈安看得很仔细,资料的右上角贴着一枚小小的两寸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扎着马尾,面无表情,可是笑意全部都从那双机灵的大眼中流露出来。

资料上说,池池患有轻微面瘫,怪不得她每次来医院都是那么严肃,活像他欠了她几百万,一张来讨债的脸。

沈安正要翻到下一页,却听见外面有敲门声,他沉声道:“请进。”

推门而进的是一个少妇,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沈安站起来迎了上去,这是他年纪最小的病人。“沈医生,小叶让我直接过来找您。”少妇烫着微卷长发,肤色苍白,却有种别样的温柔亲和,是个病弱的大美人。

沈安点了点头,拿下架在鼻子上的眼镜,随手揉了揉眼角。

为了做心理治疗时缓和病人的紧张情绪,沈安的办公室特意布置成温馨的风格。橙黄色的灯光,米色墙壁,角落里无处不在的绿色植物,这一切都能让人感到放松,更为了他这个特殊的小病人,每周一沈安会吩咐助理在他的办公室里提前放一大堆的玩偶和玩具。

可这个孩子一点没有放松,面无表情地紧紧蜷缩在母亲的怀里。

沈安笑容可掬,请母子俩坐下,弯腰对着小朋友说:“团团,不跟叔叔打个招呼吗?”

孩子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双目有些呆滞,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像只被人丢掉小猫咪。

沈安心头一突,这样的眼神像极了某个撒泼打滚的病人,他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今天也跟叔叔聊聊天,做做游戏好不好?我们上次不是玩得很好吗?”

孩子还是一语不发。

少妇将孩子放入特意准备的舒适摇椅里,这个孩子看起来没有一丝对母亲怀抱的不舍,只是双手紧紧抱着母亲递给他的一只毛绒小熊。“沈医生,也只有你肯耐着性子跟我家孩子交流了,团团我先放在这里了,一个小时后我来接。”少妇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对负责、耐心的沈医生她还是很放心的。

沈安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放心。”

少妇前脚刚走,沈安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拍得啪啪直响。团团受了惊吓,恐惧地看着沈安。沈安拍拍孩子的手,告诉他别怕。

没等他喊请进,办公室的门被人野蛮地打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沈医生,是我。”

沈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个圆润的大脑袋,没有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明显对她不待见。

随即,助理小叶也赶了过来,抱怨道:“沈医生,我们已经告诉这位池小姐,她的诊疗时间是两个小时后,可她——”

想想也知道,几个娇娇弱弱的前台小护士,再加个小助理,怎么能拦得住这个池池。

沈安让小叶先出去,他也不理会池池,静静地陪着团团玩。

说是陪着团团玩,实际上沈安努力了半年多,也没能融入这个孩子的世界中,小家伙像是一只小河蚌,牢牢将自己缩在安全的硬壳中,自己玩自己的,安静到让人觉得他不存在。

受不了被人当空气,池池走到这一大一小跟前,大的不理她也就算了,连小的也这么横,她没话找话:“沈医生,刚才我看到你对这小孩子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活像只大尾巴狼。”

沈安终于肯看她一眼,虽然是冷冷的一眼,但也让从进屋就被忽视的池池找到了一点存在感。

池池指了指大大的玻璃窗,意思是自己刚才就是趴在窗户上偷看的。

沈安收回眼神,团团方才受了惊吓,他安抚了半天才平静下来,默默地玩着那只掉毛的小熊。

池池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一般的小孩子是不会这么无视别人的,就算是太过害羞的小朋友也只是躲在家长身后,可这个小孩明显有些不对劲。池池诧异地问:“沈医生,这孩子?”“儿童孤独症。”“什么?”池池听得云里雾里。

沈安不耐烦地皱眉,嘴上却解释得很详细:“团团患有儿童孤独症,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闭症,你刚才大声敲门吓到了他。”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生气,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池池以前也听说过自闭症,不禁对这个小孩又同情又愧疚。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漂亮的棒棒糖,试图递给孩子:“对不起团团,姐姐刚才吓到你了。”

团团睁着大眼,却不看任何人,别人的话他也听不到似的,专心致志地玩小熊。小熊的毛秃了一大片,应该是老被主人抱在怀里的原因。看起来孩子很喜欢这个,更或者相比父母亲人,这只小熊更有耐心陪着他。

池池心怀愧疚,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团团接受自己的道歉。

沈安看出了她的窘迫,问道:“你是幼儿园老师?”“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沈医生不会有读心的本事吧。“因为我有脑子。”沈安看白痴似的看着她,难道她不知道病人资料上将她的职业什么的记录得一清二楚。

悲催的池池突然被人说无脑,又碍于有错在先不好意思辩解什么。“那你不是应该很会跟小朋友交流吗?”沈安说得理所当然,半带挑衅,意在说明她应该能搞定团团的。

池池拽了拽单肩包的袋子,她每次紧张都会这样:“那些熊孩子跟团团不一样啊。”

团团看起来又乖又可怜,让人心生怜爱,又不敢靠近他,生怕会伤害了他。

沈安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确实不一样,可又太需要一样。患有儿童孤独症的孩子需要特殊的引导和呵护,可他们更需要的是平等地对待。”

池池觉得见了沈安这么多次,终于听到他说了一次人话,激动极了:“对对,就是这样,每个孩子都是天使。”

沈安被她逗笑,温柔地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幼儿园老师。”

池池浓眉半挑,拍拍胸脯,大言不惭道:“必须啊,如假包换。”

沈安的目光微转,一本正经地说:“别拍了,本来是丘陵,留心拍成了盆地。”

池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阴着脸说:“沈医生,你这样厚颜无耻当着孩子的面耍流氓真的好吗?你不怕我去领导那里举报你?”

池池暗搓搓地想着,因为自己的勇敢举报,心理医生沈安从此沦为失业小青年,可怜巴巴地卷着铺盖卷滚出医院。光是想想都觉得暗爽不已。

看着池池猥琐的笑脸,沈安唇角微扬,一扫刚才的郁闷。而一边的团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被大人们的话影响。“团团的病能治好吗?”

池池尝试着跟团团交流,简直遇到了跟小朋友打交道这条道路上的滑铁卢。无论她说什么,或者她怎样讲那些冷笑话,孩子都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她一眼。惹得池池大叹,这才是冷冷的总裁,冷冷的范儿。“或许吧,但是目前为止国内外并没有切实有效的治疗方法。”在这大半年治疗时间中,沈安会问孩子很多问题,一遍遍,大多时候孩子都是不搭理他的,偶尔也能给他点面子,蹦出一两个字。“这种病最难查找的是病因,诸多因素可能与此有关。一种连病因都难以确定的病,治疗起来难度很大。”

池池以前也看过对自闭症儿童的报道,知道这种病不好治疗,感慨道:“团团的父母一定很辛苦。”“目前为止,团团的母亲更倾向于心理治疗和西医治疗结合起来,希望能对孩子有点帮助。”沈安难得愿意跟人聊起病人的病情。“他们一定是太可爱了,所以上帝将他们锁在了纯真的世界里,保护他们不受伤害。”池池突然这样说。“你说什么?”沈安有点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就像我一样啊,因为我的表情很动人,所以所有的表情都被上帝收了去。”

沈安沉默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眼神微闪,启口未语,心头却有些酸涩。“不过团团比我幸运,因为他有不会抛弃他的父母。”

沈安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她突如其来的伤感,现在的他并不擅长做这些事情。还好她的伤感只是一瞬间。“对了沈医生,你为什么不带着团团去看看海豚呢,不是说跟海豚接触对自闭症儿童有益吗?”最关键的是,南寻城的海洋馆今年刚来了几只海豚宝宝,她还没有去看过,好想去。“电视剧看了不少吧?”沈安斜她一眼。“啊?”迷茫的池池。“电视剧看了不少,所以才会知道这些?”沈安对池池还算了解,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而且你分明是自己想去看海豚吧。”

虽然这一个小时的治疗期间,团团没有跟池池说过一句话,但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并不排斥池池,也许是因为池池身上那种无害而温和的气息吧。

只是,这样一个纯良的女孩,为什么会有暴力症?沈安对自己的这个病人更加感兴趣了。

一个小时后,团团的母亲来接孩子,团团依旧面无表情,看到母亲来没有一丝的激动、兴奋,全然不同于别的孩子。

这母子俩走后,池池摇着头说:“唉,这位妈妈未免太惨了一些。”

孩子生了这样的病,治愈的可能性又那么小,真心是不容易。

沈安一边整理着团团的病历,一边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心理辅导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你今天这么早来我这儿,不会是专门来展示自己有多圣母的吧。”

啊呸,池池真想暴打沈安一顿,然后再扬长而去,可她不能,她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立刻调整成可怜巴巴的状态。“沈医生,其实我今天来是有求于你。”她努力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可再费力也照旧是面无表情,“你知道吗?我现在的日子就是,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沈安挑眉:“这又怎样,跟我有关?”

池池用力地点点头:“当然跟你有关啦,叶恒那个人渣给了你多少诊费?”

沈安此时已经明白了池池的来意,说不上心中那股闷闷的感觉是什么。这个粗俗而贪财的女人,真不知道他刚才在看到她耐心陪团团时,为什么会觉得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善良。

在池池期待的眼神中,沈安慢悠悠地伸出了十根手指。

池池眼睛瞪成铜铃,表现出自己的惊讶:“万?”

沈安一脸不赞同,摇晃着一根修长手指:“NONONO,池小姐,作为本市最优秀、最出色、最风流倜傥的心理医生,你认为我只值这个价?”“等等,沈医生你这儿有纸篓子吗?容我吐吐你再说。”哪里有人自己夸自己的,他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跟叶贱贱有得一拼。

沈安见她这样,越发想要刺激她,幽幽地说:“在后面加个零就是了。”

池池一口老血喷出,不行,她要去宰了叶恒那个败家孩子,哪里有人拿着那么多钱来看心理医生的?败家孩子,这钱跟被大风刮走有啥区别?尤其是在她这种连生存都是问题的人的眼中,这种行为简直丧病。“池小姐觉得我不值这些钱?”沈安双手抱臂,嘴角挂着冷冷的笑。

池池缩了下脖子,这阴森森的笑意,分明是在说:“你丫要是敢说是,抽死你。”

这么一闹腾,也到了中午。沈安抬手准备看时间,却将动作堪堪停住,僵硬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按亮了屏幕,慢悠悠地说:“池小姐不打算请自己的医生吃个饭?”

池池翻了个白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掠夺者,从叶恒那里拿了那么多的诊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敲诈她这种穷逼到极点,可怜巴巴的社会底层人民。

池池扬着天真的笑脸,无邪地眨了眨眼睛:“沈医生,我语文学得不好,一直想知道可耻两个字怎么写?”

当毒舌遇到毒舌,只有更毒舌。

沈安换下工作服,洁白的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系上,微微露出一节白净的皮肤,温润得如同羊脂玉璧,阳光下整个人都带着一层神秘的光晕:“池小姐谦虚了,您一直将无耻两个字实践得很好,又怎么会不会写呢。”

池池觉得沈安话里有话,不过这人一向都是如此奸诈,在跟他的无数次口仗中自己就没占过便宜。“走吧,还是我请池小姐吃饭吧,毕竟想要从您那里拿走一件东西可不是容易的事儿。”沈安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打开门让池池先走。

池池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哪里有什么一毛不拔,就算有些节省,但是勤俭节约是美德好吗,她完全响应了主旋律的。

斗着嘴,两人走出了沈安的办公室。

这家私人心理医院,是沈安回国后自己创办的,所有的医疗设备以及配套设施都是最好的,连走廊里的地板和壁画也被设计成令人愉悦的风格。虽然很想鄙视,但池池确实没有见过比这儿更棒的心理医院,或者说这是她唯一见过的心理医院。

环境好,人的心情就会好,池池暂时抛开了跟沈安的恩怨,接着打自己的小九九。“沈医生,像我这么聪明机灵,活泼可爱,一定不会有心理疾病的,不如打个商量吧,叶恒付的诊费,我们五五分。”

池池仿佛已经看到几十万钞票进了口袋,相中的房子的首付马上就要有了吧,看中的那双小牛皮靴子也可以收了,一切都那么美好。当然,前提是来自沈安的点头。

作为一名称职的心理医生,沈安自然不会让池池如意,他板着脸咳了一声,表示自己要对病人负责。

而池池却理解成价码不合适,立即改口,颤巍巍地丧权辱国地伸出四根手指:“四六分,不能更少了,这年头啥生意都不好做。”

沈安以拳掩口,依旧不说话。“三七分?”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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