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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7 08:4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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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建强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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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印日本:想象中的错位

无印日本:想象中的错位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无印日本:想象中的错位作者:姜建强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7-01ISBN:978-7-5411-4735-7代前言:你所知道的日本是这[1]样的吗?“熟悉的陌生人”始终就在你身边我们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依旧是日本。因为这位“熟悉的陌生人”始终就在我们身边。尽管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但还有晚霞,还有残红,还有薄晖,还有微明。这些词语,歌德和尼采都曾乐意使用。如歌德就曾经感叹地说过一句话:凡是值得思考的事情,没有不是被人思考过的。我们必须做的只是试图重新加以思考而已。尽管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对日本重新加以思考,它的语义转换就是你所知道的日本究竟是个怎样的日本。那么究竟是个怎样的日本呢?这里笔者结合近半年来日本媒体所报道的新闻事件来看看吧。“肃然起敬”一词也显得贫乏苍白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日本防卫省(相当于国防部)日前向东京大学提出协助改良自卫队新一代运输机C-2的飞行强度,但是遭到了东京大学的拒绝。据日本媒体报道,防卫省又通过主管学府的文部科学省希望对东大施压,但文科省则以“尊重大学自治权”为由婉拒。这迫使日本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在7月4日的记者会上宣布,防卫省部署C-2运输机的计划将推迟两年。这条新闻是个什么概念呢?说白了就是国防部命令大学协助科研。这当然来自于政府的旨意,来自于执政党的旨意。如果从爱国主义的立场出发,如果从权贵主义的立场出发,如果从祖国强盛的观念出发,大学怎么能拒绝呢?大学的校长你还想干吗?你的政治立场不遭到清算才怪。再说,国防部有的是钱,就是从学校创收和个人创收的角度来说,大学也不应该拒绝,这可是赚大钱发大财的好机会呀。但是东京大学依旧说出了一个“NO”字。理由就是一条:与东京大学“禁止军事研究的方针”相抵触。而这个方针制定于1959年。一个制定于半个多世纪前的方针,在没有修正前,一代一代的东大校长们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坚守。面对这样的不为权势所动的著名高等学府,“肃然起敬”一词也显得贫乏苍白。因为你军演又算老几?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横滨地方法院日前做出一项判决,禁止自卫队的飞机在神奈川县的军事基地进行早晨和夜间的飞行训练。居住在神奈川县厚木基地附近的居民,近年来不断被战斗机的起降噪声所困惑,因此向横滨地方法院提起了诉讼。法院在判决书中认定噪声给居民的生活和健康带来了危害,命令自卫队的战斗机不得在早晨和夜间起降。厚木基地是日本自卫队在首都圈的最大空军基地。一个地方法院能够左右最大空军基地的军演,你不能不说这是个相当到位的司法独立吧?你不能不说这是很精准的法治社会吧?就连日本政府对这一判决也毫无办法,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只能惊叹这是“十分严峻的判决”。这就是现实日本的政治生态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东京都八王子市的一所公立高中,在今年1月的三年级期末考试试卷中,出现了批判安倍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的考题。考题为:安倍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遭到了中国和韩国的严厉批判。对这一问题:第一,根据自己的想法自由发表意见;第二,中国和韩国为什么批判?第三,中国、韩国与日本的关系是“战略互惠关系”,但是为什么安倍首相无视这种关系前去参拜?美国为什么“表示失望”?请针对上述问题做出回答。要知道安倍还在台上,自民党还在执政,一个公立学校竟然敢出这样的考题,用我们的惯性思维,怎样想都是想不通的,怎么想都是震撼的。但这就是现实日本的政治生态——你有表演权,我有批判权。最后的结局是相逢一笑,消解归零。可不,校长非但没有受到处分,更没有判罚政治不合格,反而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是根据学校订阅的《每日新闻》出的考题有何错?也就是说,我批判领袖人物是有依据的。何谓汗颜?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日前日本爆出一条引人注目的社会新闻,住友不动产公司开发的两栋11层的公寓楼,由于地基打得不扎实,大楼出现倾斜。这两栋大楼位于横滨市西区,已于2003年建成并出售完毕。该公司承认,建成并已出售的6栋公寓楼中,有两栋楼因为地基下沉而出现倾斜。经过调查,原因是支撑公寓楼的地基桩头长度不够,没能到达坚固的基盘部分,因此造成了大楼的倾斜。住友不动产公司发表声明说,对于出现这样的问题,作为开发商深感对不起广大住民。公司从6月份开始对于出现倾斜的两栋大楼的住民实施搬离,并免费向他们提供住处。对于另外4栋公寓楼的安全情况也将展开调查。这里的看点在于:首先开发商并没有为自己作“无罪”辩护。倾斜?这个微微的倾斜并不影响坚固性呀。你看,“3·11”大地震都经历了,大楼也没有丝毫的损伤。安心地住吧,没问题。其次,公寓建造已经超过10年,但还能找到开发商。不但能找到开发商,而且开发商一点也不踢皮球,揽下全部的责任,并保证解体重建后,住民再搬迁回来。这善后处理还有什么可指责的呢?开发商没有用“重利主义”的经商之道视倾斜而不顾,而是将诚实守信放置于最高端。而诚实守信恰恰是儒家精神治产的结果。而我们生为儒家之人,有时倒反把儒家的精神遗产给弄丢了。这恐怕就是“汗颜”一词最好的解释了。更不乱花百姓的税金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由于劳动力成本和建筑材料价格的上升,2020年东京奥运会比赛所需的排球等三个场馆的建设计划将予取消。根据最新的测算,东京都建设奥运比赛场馆所需要的经费,已经比原计划增加了1538亿日元,达到3800亿日元,这给东京都的财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也给奥运结束以后的场馆处理带来许多麻烦。一切从实际出发,从国情出发,不摆花架子,不做面子工程,更不乱花百姓的税金,是这一新闻的看点。通过这个看点,日本领导层的务实与重民精神令人敬佩。一块厚重的民主主义基石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冲绳县新知事选举将于今年11月举行。日前一位经营商务咨询公司的社长大城浩(48岁)在那霸市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示:“如果我当选冲绳县知事的话,我将会宣布冲绳独立。那样的话,美军普天间基地搬迁的事情就会消失。”大城浩是第一位公开表明要参加知事竞选的人,也是历年来第一位将“冲绳独立”作为公约的竞选者。再仔细想想,将自己国家的一个地理区域和行政区域,硬性拿出来独立,并作为自己的竞选纲领,居然没有任何的政治压力和牢狱之灾,这要有一块怎样厚重的民主主义基石放置于人们的心中才行呀。当然这位竞选者是否能选上是另一回事,或许他仅仅是“傻瓜”一个,自我表演一番而已,但是他的存在则表明日本人的成熟度与市民社会的宽容度。伸手必被捉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一位东京地铁公司的部长,因为使用公务IC卡用于个人消费,近日被宣布解雇。东京地铁公司称,这位50多岁的部长从2008年4月至2013年6月,使用公司用于公务乘车的“Suica”支付不属于公务出差的交通费并购买饮料等,使用金额约为5万日元(约3000元人民币)。这位部长将部分的私人消费作为公务来报销,属于贪污行为。5年花了公款5万日元,而且基本是购买饮料用。这在我们的贪污行列中,还算得上一件事吗?恐怕拿出来晒都觉得要脸红。但这就是日本社会,不属于你的,一分一厘也不能动用。伸手必被捉。讲的是一种怎样的道义?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日前,以前首相小泉纯一郎和细川护熙为核心的反核电运动人士,在东京宣布成立“自然能源推进会议”。小泉指出,核电站并不安全,无法理解政府为何要强行推进核电事业。他表示,自己一直到死都会高举反核电的大旗。细川前首相也在发言中认为,安倍政府对于福岛核电站的核泄漏事故毫无反省之意,无法理解他为何还要重开核电站。明明知道核电仍然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能源,明明知道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能源的博弈,明明知道一些大国还在扩建核电站,以致不输于竞争对手。但是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国民的安全,宁可放弃速度放弃增长放弃GDP,也不能推进核电。也就是说,宁可使自己的国家积贫积弱,也要废除核电。这样的政治家,有一种怎样的心路历程呢?讲的是一种怎样的道义呢?而我们又能理解多少呢?这仅仅能解读成与安倍现政权作对吗?或者这仅仅能解读成寻找机会在国民面前再开小泉剧场吗?哦,恐怕不行。这就像若问:一归何处?若答:一归于无。那就失败了。不及格了。把它还原于观念论的逻辑学,那就太无味了。更不用说出门封路了你所知道的日本是否是这样的:一名33岁的日本女性,日前清晨侵入前首相小泉纯一郎的家中,要求见小泉的儿子进次郎。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以“不法侵入罪”将这位女性逮捕。这位自称是“近藤章代”的女子,来自栃木县足利市,她于清晨7时25分,未经许可侵入位于神奈川县横须贺市的小泉前首相的家中。消息说,小泉的家人一早发现一楼的客厅有声响,于是下楼细看,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家人立即通知家门口站岗的警察,将这位女子扣押。事发时小泉前首相正在出差,不在家中。这条新闻如果还有些看点的话就在于:第一,一位不知名的女子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小泉家,表明小泉家住在哪里,是怎样的房子结构并不是国家机密,周边的居民都知道。第二,表明退位后的小泉,其警力配备相当有限,恐怕只剩下看家门的警卫,更不用说出门封路了。总之,这一新闻表明日本政治家一旦退位,他们在位时的一些特权也就随之取消。去一般医院看病,去一般理发店理发,去一般料理店吃饭,都与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相似,真正做到了与民共在,与民同乐。超市贴出招募70岁为止的服务员当然你所知道的日本还可能是这样的:据联合国儿童基金和国立社会保障人口问题研究所的调查显示,日本的儿童“幸福度”在31个先进国家中位居第六位,第一位为荷兰;英国BBC和日本的《读卖新闻》等24个国家的媒体共同实施的舆论调查显示,认为“日本给世界带来了良好影响”的回答是49%,排名第五位,紧随排名第四的法国(50%);总部位于悉尼的国际调查机构经济和平研究所,日前发表一份调查报告说,在世界162个国家的“和平度”的评比中,日本排名第八位。排名第一的是冰岛。在亚洲其他国家当中,韩国排名第五十二位,朝鲜排名第一百五十三位。日本65岁老年人中,有一半人还在工作。有的超市还贴出了招募70岁为止的服务员。这一比例创下了世界各国的最高纪录;日本政府日前在内阁会议上敲定了“健康医疗战略”,力争以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打造健康长寿型社会。新战略提出了到2020年把不需日常护理便可正常生活的“健康寿命”延长1岁以上,并把代谢综合征患者数量与2008年度相比减少25%。是文学的,美学的,还是哲学的?当然你所知道的日本还可能是这样的:当国内的旅游团来到日本,从百货店到药妆店接连扫货的时候,当连一把牙刷、一支牙膏、一把小小的指甲钳都不放过,甚至在百元店连剥皮的刨刀都要大把大把买的时候,你就能着实感受到对一个国家的最高奖赏,绝不在语言上而在行动上。今年6月份来日本旅游的中国大陆游客就达174900人次。日本人为此生出得意了吗?没有。他们把需求当作再开发的动力,工匠们则又在悄悄地改进工艺,等明年再来的时候送游客一个惊喜。是啊。一个连马桶垫都要保持恒温的国度,一个任何的路面都有残疾人黄色通道的国度,一个护士与病人说话都要下跪的国度,一个小到只有十多人座的料理店都有婴儿椅的国度,一个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只能站立为读者服务的国度,一个区政府人员不能乘坐电梯不能过度使用空调的国度,一个连厕所的芬芳剂都有数百种的国度,一个连80岁的老太不化妆就不出门的国度,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神经质,脑子有病,变态?还是精致,细腻,宜居?或者是文学的,美学的,还是哲学的?如果要问文明的指标是什么,不就是看一个国家是如何对待精神病患者,如何对待残疾人,如何对待弱势群体的吗?那日本人在这方面做得是上乘的,无可挑剔的。所以,当问起观光客对日本最大的感受是什么的时候,总是四个字:文明清洁。日本还是《地道战》《地雷战》中的日本当然你也可以这样说,你所知道的日本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所知道的日本就是屠杀侵略的日本,就是践踏无数生灵的日本。不错,你这样的认知没有问题。确实,作为书写的历史,作为工具的历史,作为经验的历史,这些都是事实。但问题是除了侵略的日本和屠杀的日本之外,日本还是怎样的日本?战后半个多世纪过去了,那原子弹爆炸一时腾起的巨大火球而带来的刹那惊心,也已经非常遥远。日本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日本还是我们眼中的那个《地道战》《地雷战》中的日本吗?日本人还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日本人吗?我们当然不忘过去的日本,但我们更要关注今天的日本和明天的日本。人,不能忍受太多的真实,但是人更不能没有真实。在所有的真实中,最高最大的真实就是亲在感——我思故我在。泰戈尔说:上帝等待着人在智慧里重新获得他的童年。这就说出了人们认知上的“在此”与“此在”的关系问题。总之,这个国家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我们一无所知或视而不见,就会成为问题。成为什么问题呢?思维非对称的问题。我们将日本置于“熟悉的陌生人”,而日本将我们置于“陌生的熟悉人”。如日本人至今还将外国人入籍称为“归化”。殊不知“归化”恰恰是中华思想的产物。周边属国靠向中华皇帝的德,“内归钦化”,即归化中华。这里,日本人玩弄的是“历史的狡黠”。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不要以为,一个战败过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历史就是无关紧要的。不要以为,一个侵略过我们的民族,这个民族的文化,就不值得书写。尼采说过:“上帝把健忘作为看门人安置在人类尊严之庙的门槛上。”为了防止健忘,我们需要了解日本。为了把这个邻国纳入视野,我们需要阅读日本。于是——于是,将近年在《腾讯·大家》上发表的有关日本论的文章,结集出版。所收文章中的多篇,点击率均超10万,可谓一传上即人气很高。这种人气其意义何在?就在于本文开首的一句话:我们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依旧是日本。或者,就是大气与自信在观念中的回归。[1]本文最初发表于2014年7月14日的《腾讯·大家》。之后被难以统计的各类微信公众号转载,其点击率或达数千万次。故收入作代前言,有删改。形型日本日本人的美德从何而来?美德不是吹出来的《腾讯·大家》曾刊登野岛刚先生的《日本人的美德不是吹出来的》的文章,又引出了日本人论中的一个有趣的话题:美德不是吹出来的,那是从哪里来的呢?这就令人想起村上春树小说《奇鸟形状录》里的一段描写。加纳克里特,这位妓女从来不羞于自己的职业,男人们也把她当作一般的概念来接受——一位妓女而已。不过,当她感到某个嫖客正关注着她,并企图试探她的灵魂时,害羞的感觉便油然而生,让她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名嫖客。这也就是说,当有外在的不熟悉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日本人就会有种不自觉的约束力,将原本属于耻的行为收敛于恰到好处之间。而一旦将耻收敛于恰到好处之间,表露于外界的行为,或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所谓的美德了。如果从这一意义上来看,日本人的日常行为,与其说是美德之举,还不如说是一种来自外在的无可奈何之举。何为来自外在的无可奈何之举?也就是说,日本人所喜欢的“世间”这个词生出的世间之眼,时刻紧盯着你,电车里打电话,排队插队,都会有周围人的眼光投向你。而感冒戴口罩,是因为大家都这样做,所以我也不得不这样做。至于爱清洁和爱洗澡,则是日本文化中去除污秽的问题,根本与美德无关。世间的眼光使得你感到不好意思,使你感到羞耻,日本人常用来责问人的一句话类似于“你还要脸吗?”日本剧作家岸田国士早在战后不久就写下《畸形的日本人》一书。在书中他写道: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有在电车里踩到别人或被别人踩到的经历。当踩到别人时,我们会觉得那是无法避免的。可当被别人踩到时,却会心生厌恶。其实,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经常被踩的人往往也是经常踩到别人的人。也就是说,它们是相同精神状态产生的偶然的不同结果。说得极端一点,就是因为日本人过于小心害怕被别人踩到,所以最终才会踩到别人。“好痛。你注意点。”被踩的人在大声喊叫着,可有些日本人根本意识不到对方是在说自己,因为他们一心只想着自己不要被别人踩到。如果这种精神状态如同慢性疾病一样在日常生活中不时发作的话,我们就只能称其为“精神畸形”了。那么这种精神畸形是不是也是一种美德呢?这是问题的所在。公耻与私耻,他律与自律日本社会学家正村俊之在1995年出版的《秘密和耻辱》(劲草书房)中说,在西欧文明中,耻辱是和裸体相连的,这是一般的看法。在德语的Scham或Schamgefuhl的词义里也有赤身裸体的意思。而且Scham这个词也是专指生殖器的复合词的一个部分。问题在于在日本耻辱并不与裸体或性器相连。这也就是说,对日本人而言,能构成耻辱的是自己的面目和名誉。在世间,或在日本人所独有的“场”,如果被人歧视,被人轻看,这才是最致命的。就像日本著名作家森鸥外的小说《阿部一族》中的阿部,外部的眼光给予他的信息是:你之所以没有领到主君的殉死之令,是因为你是个怕死鬼,是个对主君不忠之臣。这才是奇耻大辱,这才是要命的。所以最后阿部切腹是必然的。一个是一死了之,一个是以死表示自己的受冤。这也就是说,日本人的羞耻产生于不同集团意识中的目光交错,受制于强烈的场所支配。而日本另一位学问大家丸山真男则将名誉感分为“外面”和“内面”的两个侧面。对外的场合是对名声、评判在意的立身出世(对世间的)的“个人主义”(可理解为以家为代表的个人,而不是西方意义上的个人主义);对内的场合是被自尊心所支撑的独立和自由的“个人主义”(参见《丸山真男讲义录五》,岩波书店,1998年)。丸山说这就是日本人的“原型”,或叫“古层”,也叫“执拗低音”。日本人喜欢读的历史读本《太平记》里说,出生武门之辈是惜名而非惜命。在日本,父母教育小孩不要偷东西不是因为犯罪行为的本身,而是偷东西会被人看不起。偷东西之耻,就潜移默化地转化为内在的克制和约束机制。但日本人也一直不服气的是只讲他们的公耻——他律,而不讲他们的私耻——自律。只讲在大庭广众之下,日本人知耻羞耻,但在无人之境,日本人就原形毕露。日本人说捡到皮夹上交,就是无人之境的自律的最好检证。但捡到皮夹上交,与其说是道德自觉,还不如说是法律的张力,因为日本法律明文规定捡到东西不上交与偷盗无疑。伦理学里有“慎独”这个概念,说的是人在无人之境能自觉地做有人在时的事情。这当然是道德的最高。日本人在无人之境的犯罪,日本人在无人之境的使恶,日本人在无人之境的放纵,足以表明他们还缺乏私耻——自律的自觉,与“慎独”的要求还相去甚远。在日本公德心成了死语这何以见得?企业作家、道德私塾·心学校校长三浦兴一在2009年出版了《失去道德和良心的日本人》(荣光出版社)一书。在书中他说“公德心”一词在日本已经成了“死语”。他在厚达412页的整本书中,用大量可信的材料和数据描述了日本人公德心的缺失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这里限于篇幅只举少数几例。在公园和郊外的国道、县道、高速道沿线,将大型资源垃圾、家电垃圾、家具等不法投弃的日本人在激增。2007年东日本、西日本和中部日本的三家高速道路公司的调查表明,在高速道的服务区域(SA)和停车区域(PA)的垃圾处理费用,在2005年是15.6亿日元。三社的调查还表明,2006年度的740所SA和PA堆积的垃圾总量是2.59万吨。回收、搬运和处理的费用高达26.1亿日元。日本在2000年实施家电废旧品回收有料化。一些不想出回收费用的日本人就在高速道上的SA和PA乱扔家电垃圾。图书馆的图书被盗和图书破损也激增。据调查,2007年日本全国主要城市的公立图书馆中的570家,去向不明的图书达到了284421册。损失金额在4.1亿日元以上。仅东京都内四个区就有1万册以上的图书被盗。此外将杂志和图书中需要的部分撕下或开天窗的事例就更多了。中小学校学生的伙食费滞纳总额在2006年达到了约23亿日元。在调查的31921所学校中有13907所学校发生了滞纳现象。而幼儿园的滞纳费在2006年达到了83.7亿日元,涉及8.5万人。家长抱着能赖则赖、能拖则拖的心态,表露出日本人在付款问题上的信用度极差。另据日本都道府县所在地的290家公立医院统计,看病不付钱的费用在2002至2005年之间的三年内达到了85亿日元,平均一家医院摊上2940万日元。而能统计到的5570家私立医院,三年的未收金是853亿日元以上。2006年医院暴力在被调查的1106家医院中的577家医院中有发生,身体暴力达到了2315件,医患间的性骚扰也有935件。日本学者作田启一在《耻的文化再考》(筑摩书房,1967年)中断言,本尼迪克特所说的耻是“公耻”,这只是表面的耻意识。日本人的耻还有内化的“私耻”:即对于即使从所属集团的标准来看并不值得特别轻蔑的有关行为,也一味苦于羞耻。在比善恶更重视用优劣作为社会规范的社会中,容易产生羞耻,而私耻把人引导进孤独的内心生活。但是看看上述的这些例子,我们确实很难看到日本人的这种私耻,更难看到因这种私耻而导致的道德内化。耻文化的道德装置日本北海道有一名17岁的高二女生,用刀杀害了自己47岁的母亲和71岁的奶奶。这名少女被逮捕后,札幌地方检察院对她的刑事责任能力进行了鉴定,同时将这位少女递交刑事裁判所进行裁判。但是,这名少女的同学和家长们认为,这名少女之所以产生杀人动机,是因为家庭教育过于严厉,近乎虐待。因此他们组成了“希望给予拥有未来的少女适当裁判的住民之会”,呼吁社会各界签名拯救这名少女。从10月10日开始到11月3日,签名人数已经达到10534人。这个会将1万余人的签名递交到札幌地方检察院,希望将少女送交家庭裁判所,而不是刑事裁判所,以给少女一个希望。札幌地方检察院接受了这一份厚厚的签名书,并表示理解大家的心愿。这里的问题点是:一个17岁的少女杀了两人。而且两人都是亲人。杀死亲人是所有杀人罪中最为大逆不道的罪行。而1万多名市民为这样的杀人犯求情免于刑事裁判,不管出于怎样的动机怎样的缘由怎样的同情心,都是日本人集体道德失范的一个典型。为什么这样说呢?这就联想到罪文化和耻文化的问题。早在半个多世纪前,美国的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就在《菊与刀》中给予了迥然有别的二分论的说明。这当然是老话题了。但老话题新论的是:罪文化和耻文化本质的不同在哪里?细加分析的话不难看出,如果是罪的场合,通过自己的忏悔、赎罪等可减轻罪过,还可依据神的旨意有被宽容的可能。但是耻的场合,即便是自己再怎样告白,再怎样忏悔也不会减轻或消失。这也就是说罪是自己内部被深深自觉着的,而耻则是被他人所觉察着的。前者可以主观作为,后者主观作为无效。那怎么处理这个耻呢?在日本也有雪耻的说法。如何雪耻呢?日本人的通常做法是一死了之——自杀。但能不能因雪耻而生出复仇呢?一般不会。因为耻文化的内在要求是基于一种外在的强制力的善行。就像真正的罪的文化是一种基于内在的罪的自觉的善行一样。因为是善行,所以因受耻而杀人会耻上加耻。你只有了断自己才能洗耻,才能将耻返回于给予你的人,让他也负有耻辱感而不得安宁。这就如日本哲学家中村雄二郎所说,这种“厌脏知耻”的高度美学意识与“避恶省罪”的伦理观念非常接近(参见《日本文化的罪与罚》,新潮社,1993年)。所以耻文化有时也是日本人的一个道德装置,一个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行为不出大格的道德装置。但引人注目的是这位北海道的17岁少女,在家人那里蒙受了耻辱,她并没有按照耻文化的范型模式了断自己——自杀,而是走向了杀他。但用杀他的手段来雪耻,就引出了复仇的概念。而问题在于复仇并不是耻文化的内在要求。所以这位少女只能使自己蒙受更大的耻辱——弑母耻辱。这是做人的最大耻辱,因为它使得维系人伦纲常的纵向关系走向崩溃,同时也暴露出日本人凶残的本性,在现代文明的荡涤下并无太大的改观。而面对这个最大耻辱,1万多日本人又袒露出一大片罪耻不知的文化和道德真空。在这个真空如何寻觅美德?在这个真空如何谈论美德?一个计较于耻辱的心情日本权威词典《广辞苑》对耻的解释是:因为过失或失败失去本来面目,使自己的名誉遭损。这里,名誉的含义等同于清洁与善良,其反义词是污秽与罪恶。也就是说耻与其说是自己内部加以自觉的对象,还不如说是被他人的眼光审视和评判的对象。在他人面前有失面子,名誉受损就是耻。这里要注意的是他人的眼光,他人的面前。如果说即便有过失或失败,如果这个过失或失败还没有被他人所知晓的话,也就不加耻辱地结束了。也就是说在世人面前不显露的话,就没有担忧的必要。这种被不想蒙耻的心情所支撑,并期待高度的评价,就成了日本人的一个重荷。为此努力如何使应该蒙耻的不蒙耻,如何使即便蒙耻了也不使其表面化而动足脑筋。这样一来的话,蒙耻即便是被你我他所知道,也就消解成不知道或不想听的样子。用这个态度作为生活的智慧,是日本人的一大特点。所以我们在观察日本人的时候,总感觉他们有躲躲闪闪不够阳光的一面,邻里之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原因或许就在于为了尽可能地不在世人面前蒙耻,或你的蒙耻经历我也不想知道而表现出的一种行为模式。怕说错话,怕做错事,尽可能地消解自我的心性根源就在于耻这个字。在印欧语系第一人称只有一个叫法,如英语里的“I”,法语里的“Je”,荷兰语里的“IK”,德语里的“Ich”等,表明对绝对自我的坚信。而日本语中的第一人称则很多。如“私”“付”、“俺”等。问题是尽管有多个第一人称,但在日本语表述中则往往省略第一人称。如川端康成的名著《雪国》的开首句,日本人都会吟诵:“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这里,谁穿越了长长的隧道去雪国?不知道。第一人称被省略了。广岛的日本人是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的牺牲者。活着的广岛人对美国人的愤怒是无法排遣的。但是在原子弹爆炸地建立的纪念碑文上,写有这样的两行字:请安息吧不再重犯错误叫谁安息呢?不清楚。叫谁不要再犯错误呢?不确定。没有主语的日语构造,就是日本人的一个心情,一个计较于耻辱的心情。正是这个构造和心情,生出了在外界看似所谓的美德的行为。歇斯底里症反应多的日本人这正如野岛刚先生文中所说,日本人确实有某种让你感动的瞬间,某种让人发出不愧是日本人的感叹。日本人的彬彬有礼,日本人的优雅有度,日本人的笑颜常开,确实令外国人印象深刻。但如果从根源性来分析的话,这绝不是康德所言的内面的道德律在起作用,而是耻文化植被了日本人很强的进取心,总想把事情做得最好而不被世人嘲笑或想得到世人的评价,这里又滋生出虚荣心。这种进取心和虚荣心在耻的观照下又生出义理与人情:你要在这个家族式社会里不做耻事,不被人羞丑,那就必须按照义理人情——集团内形成的规范来行事来约束自己。这样虚荣、义理、人情又成了日本人国民感情的一部分。我们在谈论日本人美德,谈论日本人日常行为的时候,这个框架是绝对不可缺失的。从精神病理的角度来看,日本人妄想偏执狂少,歇斯底里症反应多,也与这种耻辱导致的义理有关。这种歇斯底里有时表现为一种莫名的攻击性和破坏性。如日本人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将人推下站台,会连续不断地放火烧房等。这种歇斯底里有时也表现为文化的外向型强迫。这就如同金文学在《丑陋的日本人》中所举的一个例子:有一位韩国朋友K在日七年好不容易有了位日本朋友。那是一位年近60岁、温和开朗的老太。第一次受邀到她家做客的K,在玄关处将鞋脱掉后就像平常一样很随意地摆放。然而问题就出来了。那位日本老太以相当冷淡的口气说:在我们日本,是要将鞋子头朝外面摆放的。说完她不但亲自将K的鞋朝外重新摆放好,而且故意地弄出很大的声响,并最后狠狠地看了K一眼。K说那种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敌意的注视。就在这瞬间,K眼中那和蔼可亲的朋友突然变成了阴森可怖的老妖婆,让人感受到内心的不安。确实在日本有在玄关背对主人将鞋脱掉的习惯。但在中国和韩国,却没有一边将屁股对着主人一边脱鞋的习惯。入乡随俗,需要精细到这种程度吗?入乡随俗,需要丢弃对方并不产生恶的习俗吗?这样的入乡随俗,不就是文化沙文主义吗?实际上这也是日本人歇斯底里虚荣心的表现:总把自己看得比他人高,总把自国的习俗看得比他国的高。听无声之音的声日本有桃太郎童话故事。说的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妇在河里捞上来一个桃子,没想到桃子里跳出一个男孩子,于是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桃太郎。在一群动物的帮助下桃太郎成长为征服恶魔的英雄。这个没有亲生父母从桃子里跳出来的精灵太郎的故事,受到日本人的狂喜。日本人为什么狂喜呢?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心态使然。其实日本人的美德也正是这样。因为日本人的美德绝不是伦理要求的自觉展开,而是被耻文化的重荷长期压榨的一种无心插柳柳成荫。面对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无可奈何,日本人自己有时也感到茫然与莫名。于是有著名哲学家西田几多郎出面解围,就将这种茫然与莫名形容为“观无形之物的形,听无声之音的声”。2014.11.11为什么说机甲是日本动漫不可缺少的元素人类意识的虚无和彻底的归零我们始终有个谜。而且越思考,这个谜底就越深。日本的动漫为什么必须搭配机甲(mecha)?或者,为什么说机甲是日本动漫不可缺少的元素?如果说机甲动漫是人的欲望和人所不为的延伸,那么这是否是对人的一个否定,表明人并不是万物的尺度。但另一方面机甲又是人思考的一个结果,而且在观念上,还必须有人来操作,那是否又是对人的无限创造力的一个首肯?所以从这一意义上说人现在是将来也必然是万物的尺度?问题是如果只是把动漫机甲归于人的一种思考,恐怕还不能说明日本机甲的全部。动漫机甲又与机器人有关联,虽然前者没有自主意识,后者有输入的自主意识。但机甲还是和机器人一起,象征消费时代兴起的一个标志,将人们从发黄的历史文本中脱出,给文明注入新的形态,同时也将人类意识的虚无和彻底的归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前瞻。因为我们不会忘记人气动漫《哆啦A梦》中所唱的歌:哆啦A梦用那口袋,让它的梦想成真吧。哆啦A梦让世界充满梦想吧。讨厌的人也能变天使吗?真得首先是梦吗?我们想到了20世纪50年代的《铁臂阿童木》。这位阿童木被赋予了机器身,有七种特殊能力:脚底有火箭发动机;会用超过60国的语言;能分辨人类的善恶;听力为正常人的1000倍;眼睛是强力探照灯;臀部设有机关枪(后又改为激光);最大输出功率为10万马力(之后又强化为100万马力)。但就是这样的超强机器人,却不能像人类一样随时间长大。天马博士最后还是放弃了阿童木,并将其贩卖至马戏团。苦难中的阿童木被茶水博士收留并被赋予了新的能力。可以说这是日本人观念中的机器人的原始版本。虽然手塚治虫最终赋予了机器人暴动的、统治的、毁灭的、忠实的一面,但机器人最终长不大这点的揭示,还是暗示了手塚治虫人间中心主义思想的根深蒂固和不可动摇。或者,在那个时代手塚就已经洞察到人类与机器人不可能和谐共处。他在多少年后曾惊魂地说过《铁臂阿童木》是他的失败之作之一,是否就是对自己的一个反省?虽然不得而知,但是他或许在懊悔自己在智能上犯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机器人总有一天会统治地球,人将成为它的奴隶。可不,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后人还在受手塚治虫思考的启发而不可收拾。如日本软银公司在去年推出人型机器人Pepper。这位身高1.2米的机器人会跳舞,会讲笑话,还会根据表情了解客人的情绪。公司总裁孙正义毫无隐言地说,Pepper的灵感来自于20世纪的动画片《铁臂阿童木》。与《铁臂阿童木》对抗的是横山光辉的《铁人28号》。漫画原作从1956年开始在少年杂志上连载。与阿童木不同的是,不具有“人心”的铁人28号,可用遥控器来操纵它。少年侦探金田正太郎君操纵遥控器来控制和压制恶与坏,是一般的情节搭配模式。问题是有时遥控器被恶人所夺,铁人28号反倒成了被凶暴者利用实施暴行的反面角色。机器人所具有的暧昧性很好地表现了出来。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设定,暗示了机甲有个落入何人之手为谁而用的问题,就像原子弹一样。《铁人28号》是日本动画史上首部巨大机器人动画。它身高18米,重31吨,输出马力10万吨,一对铁拳打出的力是百万吨,足以开山裂石。但其外表并不惊人,青蓝色,体如鹅蛋状,腰间有一条鲜红的腰带,头部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下面是一个尖鼻子。少年侦探正太郎君就是用遥控器来操纵它为和平而东奔西走。日本在2004年发售PS2游戏版的铁人28号,说明还有其生命力。漫画家浦泽直树的《20世纪少年》,孩子们幻想的机器人就是以铁人28号为原型。永井豪的《钢铁万能侠》,其灵感也是源于铁人28号。如今在日本兵库县神户市若松公园内,矗立着等身大的铁人28号模型。这也足见日本人的机甲情结非同一般。首先,无穷大无穷力才是对人的弱小和娇嫩这一宗教式宿命的回光返照。这个思路,是对“人是一根芦苇”的最好注脚。在基督教世界,神创造了人。在神的面前,人不可能无穷大无穷力。神虽然允许人在神的面前发挥想象力,但只有一个限定,不能制造出比人还要厉害的“人”,如是这样,神的颜面往哪里放?所以,在西方幻想机甲制造机器人就不如信奉多神教的日本人来得天马行空。《哆啦A梦》是漫画家藤子·F ·不二雄的国民性SF漫画作品,讲的是一个来自22世纪的猫型机器人,受原主人野比世修的托付,回到21世纪,帮助世修的高祖父野比大雄的故事。原作从1969年到1996年在小学馆的杂志上连载。秘密道具据说有1800件以上。而热线枪是哆啦A梦最强的武器之一,一发子弹可以摧毁一座建筑物,熔化其钢筋。在《老鼠和炸弹》一集中,因害怕老鼠过度而精神失常的哆啦A梦,就是借这个强力武器给大雄母亲对付老鼠。据说攻击力比空气炮还强。此外还有谎言800、宇宙救生艇、时光机、时间布、任意门、竹蜻蜓等道具。而这些科幻式的道具,在今天多数得到了实现。毫无疑问,这是一部思考的幻想与人的智能结合得最好的机甲动漫。虽然暗示了人的智能宛如四次元口袋,空间无限,但与此同时也是对人的意志疯狂性的一个佐证:蚯蚓变蜻蜓,汽车变飞机,讨厌的人也能变天使吧。日本动画史上的三大动漫论及机甲动漫,不能不提及“日本动画史上的三大动漫”。《宇宙战舰大和号》(1974年)、《机动战士高达》(1979年)和《新世纪福音战士》(1995年)。其作者分别是松本零士、富野由悠季和庵野秀明。地球遭遇外袭(加米拉斯帝国),处在危机之中。地球军在交战中失利,开始寻找人类在宇宙中新的居住地。“再见了,地球——”1974年10月6日,一艘深蓝色的巨大战舰在宇宙和地球的衬托下,缓缓地驶向画面深处,宇宙远方。SF版的挪亚方舟——《宇宙战舰大和号》。动漫版的大和号性能为:全长265.8米,全幅34.6米,全高77.0米,基准排水量6.2万吨。舰载武器:核心武器,舰首波动炮;主炮,48cm三连装冲击炮3门;舰载战机和飞船,cosmozero战斗机,bkacktiger量产战斗机,cosmohuntt探测飞船,大气圈内外两用运输船和各种探索艇等。《宇宙战舰大和号》使日本人第一次意识到动画可以将历史再度从深河浪海中吊浮起来,经过精心改装和重新配置,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因为从历史看,大和号原本就是被美军击沉的一艘战舰。现在改装成宇宙战舰,大和号全体成员踏上新的征途,就将击沉的历史在深睡中唤醒。从地球到宇宙,着眼点是日本人的抱负和野心。由此《宇宙战舰大和号》也可称为是日本第一部以宇宙为背景的机器人动画。《机动战士高达》是1974年的动画。新型兵器被命名为机动战士——MOBILE SUIT(简称MS)。动画讲述少年阿姆罗在吉恩军攻击其居住的宇宙都市时,为了保卫同胞而登上了联邦第一台实战用高达而卷入了战争。经过激战,联邦与吉恩终于在月面的某基地缔结了停战协定。一年战争结束了。但是阿姆罗与夏亚心中留下的创伤,以及战争留给所有人的遗憾,恐怕永远也消不去。由地球联邦军制作的一台泛用多目的试作型MS,全高18.5米,本体重量43.4吨,全备重量60吨,发动机功率1380KW,地上速度165千米/时。传感器探测有效半径为5700米,姿势变换所需时间仅需1.5秒。固定武器有头部60mm火神炮2门,光束军刀2把。选用手部武器有专用光束步枪,超级火箭筒,超级锤,专用盾牌等。操作机械师是阿姆罗。有日本评论家说,高达系列是座高山,不可逾越的高山,它开启了从超级系时代到真实系时代之门。因为这里面机甲的设定都有一套专门的物理法则,而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机器人不再是超人,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武器。这是《机动战士高达》给予我们的启示。《新世纪福音战士》,简称《EVA》,诞生于1995年。它的震撼程度是日本动漫史上少有的。因为它启迪了日本人一个思路:神不为者,人为之。隐喻为日本人没有任何负罪感,什么都能为之。所以日本人说出了这样的话——在第12话中啶元渡与东月在南极的对话(此时两人在空母上):东月:不允许任何生命的存在,死亡的世界——南极,不也应该成为地狱吧。啶元渡:但我们人类却站在这里,以生物的样子活得好好的。东月:因为被科学的力量保护吗?啶元渡:科学的力量就是人的力量。冬月:就是这样的傲慢心态才会引起第二次冲击,其结果就是这样的惨状。这样的惩罚实在也太大了,简直就是死亡之海呀。啶元渡:但现在世界已经得到了净化。冬月:即使是满身罪恶,我也还是期待人类生存的世界存在。这样来看,《EVA》和一般机甲动漫大量表现战争和机器人搏斗的一个最大不同,就是前者侧重于宗教思想的交锋和心理、哲学、伦理的讨论。就像对话所说的人类满足于自己的科学力量,导致了上帝对人类的惩罚。这里,啶元渡代表的是人类,无所不能的开发和毫无敬畏的科研;冬月代表的是上帝,在向人类发出有限度的警告。引人注目的是《EVA》中的机甲“初号机”,给人以非真实非超级的“人造人”的感觉,甚至因其生命体的特征而很难纳入机器人的框架内,使其成了一个“灵魂的容器”。这是否就是《EVA》的最大看点?为什么会有机器人三法则?1942年美国科幻小说家阿西莫夫提出了机器人三法则:1.机器人不得加害人类。2.除非违反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3.在不违反第一及第二法则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日本人说这个三法则,铁臂阿童木是遵守的典型。大手电机企业的开发者们,在制作机器人的时候,被命令阅读阿童木和铁人28号的漫画。但人气更高的还是阿童木,因为它反映了人道主义者手塚治虫的思想,得到了日本技术工作者们压倒性的支持。继索尼的犬形机器人“AIBO”之后,本田的人形机器人“ASIMO”,NEC的宠物机器人“RI00”同时诞生。这些都是学阿童木的结果。在欧美,人形机器人之所以很难一般化,有其宗教上的理由,有避免触发神怒的考虑。但宣称自己属于多神教的日本人,则没有这方面的忧虑。造物是他们对神的一个奉仕(服务)。万物有灵的逻辑结果就是让灵魂宿营在万物中。这是日本人的一个基本发想。他们对机甲和机器人的喜好,就是将其人格化的一个结果。问题是机器人最终会有灵魂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会有三法则?这个法则让被创造者必须保护创造者,看上去非常霸道。除了遵从人类的命令,机器人别无选择,甚至连自杀都不可以(因为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如果有的话,这个灵魂会加快驱动机器人的人格化吗?实际上目前为止的好多动漫和科幻都强力地叙述了有人格的机器人。机器人有了人格,那人类呢?是否意味着死期的到来?是否就是外星人统治地球的那一天的到来?是否就是一切无解的正解?人类会死,但机器人会死吗?照无常论哲学来看,最终一切人格化的东西都会死去。那么机器人也会死去。从这点来说,机器人也应该有人类的情怀,如有分别后的伤感,如对时间不可复现的惆怅。脱去人类的尊贵外衣,人或许能学会与机器人的对话。但人还有一种感情叫自私叫妒忌。三法则本质上就是人类自私和妒忌的法则。那么机器人会吗?最近一条爆眼的新闻称,德国大众汽车制造厂里的一个机器人杀死了一名人类工作者。当时这名21岁的工人正在安装和调试机器人,后者突然出手击中工人的胸部,并将其碾压在金属板上。这名工人当场死亡。调查人员正对案件进行调查。但已有网民在互联网上宣称,这是机器人杀人案。这固然是机器人人格化的一个表征,但同时人类残暴与自私的基因是否也遗传给了机器人?本来,机械是人制造的一个装置,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通过对象化,将人不能为之的能量和力量传送到另一处需要的地方,以表现人的征服欲。反过来,作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一个结果,就是机械同时也成了人类安身立命的手段和工具。机械美学在这个时点上,借助逻辑和思辨的力量,戏剧性地异化成了人的意识的一部分,审美的一部分。特别是18、19世纪蒸汽机、火车和巨轮的出现,机器主宰的时代更是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席卷而来。与此相连,现当代影视作品中的巨型机甲的出现,更是将善与恶、理性与非理性、正义与非正义放置在了一个与人既相容又相克的水平面上。在伸张正义与追讨罪恶的集合点上,人以从未有的热情将庞然大物视为这个地球的朋友。但问题的另一面是作为人造物的机甲,在还没有思维和意识之前,也就是说在还没有人格化之前,又是一个任何人都可操纵的危险物。就看落入何人手中为谁而用。《铁人28号》的情节中就有这样的困境。总之,最终在是人主宰机甲还是机甲主宰人的问题上,我们只能重复着康德的话:因果律只是存在于我们的心里,但人类没有把握来规定在我们以外宇宙间的关系。搭配机甲与本土决战所以,从这层意思来看,日本人之所以在动漫中喜欢搭配巨型机甲,能给出的一个答案就是岛国“本土决战”的心态使然。因为是岛国,空间的有限性、资源的有限性和人的思维发散的有限性,使得日本人不得不转向只要专注和持久便能出结果的所谓技术。技术之花在本土开放,本土也就成了与他人(国)决战的一个场所。如本田开发的“ASIMO”人形机器人在2000年发表,震惊了世界,因为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形自律二足步行的机器人,预示了任何可能性的发生。于是本土决战与精神胜利就成了日本人的绝配。战后日本迷信科技万能,迷信科技立国,就是这种岛国心态的最好表现。而动漫中出现的巨型机甲,照动画家押井守的说法,这是日本式原始情结的一个使然。日本民族总是相信,某种单一而强悍的物品,才是日本的希望和救星。这种崇拜物的最好偶像便是1941年建造的超级战舰大和号。大和号是日本巨大化的一个精神符号,也是日本动漫背后的原动力。从阿童木到铁人28号,从高达到福音战士,那些巨大的人形兵器不就是大和号一代又一代的灵魂转世?最近媒体炒作美日巨型机甲对决的新闻。美国的MegaBots2重型机器人对决日本的Kuratas机器人。前者高4.5米,重5.4吨,被称为冷面杀手。后者高4米,重4吨,被称为微笑杀手。鹿死谁手现在还不知道,但这就是典型的本土决战的意味,为日本人所乐道。美国人的两颗原子弹,一个叫小男孩,一个叫小胖子。一个扔在广岛,一个炸在长崎。而阿童木和铁人28号,是否就是两颗原子弹的隐喻?是否就是对加害者的一个影射?是否就是再度摆出本土决战的一个架势?就看各位的想象力了。反正日本人在某个场合某个时点的想象力绝对不差的。如曾经关押过甲级战犯的巢鸭监狱,多少年前被推倒重建成了“太阳城”。太阳的象征是什么?永不落。你看,日本人从来不缺乏想象力。本质上看机甲是铠甲的延伸,是抵挡攻击的外骨骼。从这个思路出发,我们发现历史上的日本武士不就是家臣们的铠甲?不就是抵挡外来攻击的外骨骼?那么巨大的机甲是否就象征了巨大的武士?日本人对机甲的爱不释手,是否就是根植于对武士崇拜的传统文化上?这其实也是探讨的一个思路。但这个思路会碰到一个问题:以小为美、以缩为志向的日本人,为什么在动漫机甲上着眼于大,着眼于扩?笔者以为这里有个精神心向的转换问题。作为人的肉体之延伸,作为人的自我意识扩大化的一个结果,在超越地球的星球大战中,在征服宇宙的开发中,18米高、40吨重的机甲就一定是巨大化了?恐怕未必。看似巨型但已经是非常的小了,已经是非常的缩了。以浩浩渺渺为参照系,动漫中的机甲已经是如同桃太郎一样被严重地缩小了。美少女与机甲的视觉组合当然,我们在讨论动漫与机甲视觉组合的问题时,不能忽视的是另一个有日本特色的视觉组合——美少女与机甲的视觉组合。如果说从80年代到90年代,在日本后现代语境下的美少女与御宅族是一种横断构造的话,那么美少女与机甲则是这个对置的纵断构造。在美少女的风潮中,最为典型的就是宫崎骏总是用美少女与机甲的模式,去完成他拯救公主的责任与愿望。美少女与机甲搭配,为的是让美少女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与邪恶势力斗争。这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反差萌”。日本亚文化学者东浩纪在《动物化的后现代》(讲谈社,2001年)中对日本动画的观察,得出萌的要素是动画人物在发色、瞳孔、嘴巴、乳房或其他外在特征的动物化形象。如《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的主角绫波零,其形象就是小口、蓝发、红眼与白皮肤。而另一日本学者齐藤环在《战斗美少女的精神分析》(太田出版,2000年)中,认为萌的典型是动画《美少女战士》中的土星水手“土萌荧”和《风之谷》中的娜乌西卡。她们具有清纯和楚楚可怜的处女性,并且具有很好地维持这种完整性的状态。虽然一般认为手塚治虫在1953年的连载作品《缎带骑士》,是日本漫画史上第一部少女漫画,但从精神分析理论中的“菲勒斯母亲”(phallic,源于希腊语phallus,指勃起男性生殖器图腾,引申为阴茎或生殖器崇拜,或者父权)用语来看,字面的意思就是“有着阴茎的母亲”,一般指握有权威的女性,是一种万能和完全性的象征。而日本型的战斗美少女则是“菲勒斯女孩”。女孩(girl)和女人(woman)的分化与迥别,是战斗美少女动漫的一个特点。动漫中女孩不再温柔服从乖顺,被动地等待崇高的拯救,而是拥有高强度的意志力和行动力。在好勇斗狠的困境中,又流露出丰富的女性美情绪,以及亲密的同性情谊(百合),给人一种清新却又浓醇的观感,以及超越物种本能的形而上的纯粹性。虽然这种清纯美少女为世界、为正义战斗或牺牲的原型,来自于艺文界流行的“母亲”角色和战争期间被征召从军的女学生。但这一切都在美少女和机甲令人亮眼的组合中被隐藏或被阉割了。断裂的历史和文化通过动漫大师们的再创作,战斗美少女的表象在当今日本社会不断地被消费被扩张。美少女充满强气和正义的主体存在,凌驾了没有脸孔没有主体性的御宅族。日本语中的所谓“二次元”,就是指对漫画中的主角或者荧幕(动画,电玩游戏)上的人物,产生迷恋、倾慕的感情,甚至有性的冲动。他们对真实世界(三次元)反而没有任何兴趣。1988年庵野秀明的处女作《飞跃巅峰》上市。美少女与机甲的组合,这部作品不算第一,但美少女典子亲自操纵叫作GunBuster的巨型机甲,这部作品是第一。御宅族为此兴奋不已。当最后的女主们牺牲自己打败宇宙怪兽的时候,由于时间膨胀效应,她们在宇宙上漂流了一万二千年。最后回到地球时,总以为地球的人都死光了。但寂静的地球突然亮起的灯光拼成一句话:欢迎回家,令众人泪散。人类可以光速在宇宙穿梭,但一万多年的寂寞,是个怎样的滋味?应该是人类最深重的孤独了吧。这种孤独和寂寞,让美少女来承担,在残酷的同时,亮出的是一种萌,一种处女性的萌。这里,她们为什么要强大,为什么要战斗,没有人知道。但也没有人感到奇怪。照齐藤环的说法,这就是一种“内破”。要么抵抗要么全盘接受,但抵抗的理由一条也没有。她们大眼睛小嘴巴,又性感又柔情,为什么要抵抗?性与暴力的组合,美与机甲的组合,恰恰是战斗美少女的精神病理。而恰恰是这种精神病理,使她们升华到了想象域的最高处。拉康说所有人都疯了。实际上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是疯掉的所有人在战斗美少女精神病理上找到了投影。动漫与机甲搭配的最终美学思路当然,从终极意义上说,动漫与机甲的搭配,留给人们的一个巨大精神盛宴就是在血色黄昏之下的战斗幻想和太空之梦。在这一人类共同思路的欢场上,没有先后高低之分。每个男儿女将的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机甲,每一个男儿女将的情怀,都为机甲燃烧过一次,这就够了。可不,去年随着腾讯推出手游《雷霆战机》机甲战神新模式之后,机甲这一概念在生命与伦理的边缘又一次被人们追问。对于中国的80后90后来说,机甲意味着什么?虽然千人千说,但有一点恐怕是共同的,机甲是人的梦幻,一个不灭的梦幻。这次腾讯游戏又推出2015飞行射击手游最新力作《星河战神》,更是给梦幻插上了更为先端的机甲,带着我们飞往亿万斯年间。《星河战神》首先有个心驰神往的故事。在遥远的宇宙深处,有两个相隔遥远的星系:奥林匹克星系与世界树星系。前者的守护女神是雅典娜,后者的统治者为雷神托尔。有一天,星河之间开了一个虫洞,将两个星系连接起来。与此同时,两个星系也爆发了战争。就在和平谈判期间,雷神突袭了女神。雅典娜临危召唤星河中的6位战神前往守护。而你,就是被选中的其中一位战神。有趣性就在这里,可看性和可操作性也在这里。想知道这场银河大战背后的策划者是谁吗?雷神为何失去心智突袭雅典娜?邪恶的洛基和海皇波塞在谋划什么?赶紧穿上机甲踏上征途,拯救女神,维护星际和平吧。《星河战神》设定的机甲战神有钢铁骑士,暴风女妖,火焰将军,闪电爵士,沙暴领主和寒冰刺客等。这里,暴风与闪电、火焰与寒冰、沙暴与钢铁,硬是将一个全新的世界图式构造,输入了你的血肉之躯的生命圈内,这个冲击这个震撼这个惊艳显然是巨大的、从未有过的。这是《星河战神》的新意之处,更是有别于市面上其他游戏的傲人之处。全3D机甲酷炫十足,在手机上体验一把机甲情怀,打造自己的超人之路,或许你就是女神雅典娜的化身,世界乃至全宇宙,都在你的掌玩之中。这是否就是动漫与机甲搭配的最终美学思路:在梦幻中觉醒,在梦幻中爆发,在梦幻中重生?这,是否就是本文开首所设定的谜之底?2015.09.21为什么日本人也造假?为什么日本人就不能造假?为什么日本人也造假?它的反论是为什么日本人就不能造假?是呀,为什么日本人就不能造假呢?其理由实在太多了。因为我们躺在检查台上做胃镜和肠镜,插入的器具是奥林巴斯的;我们在盛大场面拍照,其镜头是佳能的;我们演奏的钢琴,其品牌是雅马哈的。我们热买保温杯,必选虎牌;我们热买电饭锅,必选日立;我们热买感冒药,必选小林制药;我们热买童鞋,必选米奇屋。而铁壶必须是南部的,大米必须是渔沼的,空调必须是大金的,洁具必须是TOTO的,打印机必须是EPSON的,毛笔必须是吴竹的。我们敢在日本买LV,买劳力士,买爱玛仕,是因为不怕有假货掺杂。多少年来在我们的观念中,日本货就是诚信就是质量就是品牌的代名词。多少年来在我们的意象中,日本是人类放心购物的最后一块净土与圣域。但就是在这块净土与圣域上,日本人也造起了假,而且造了一个很大的假,这就如同眼前必须仰望的高墙,一夜间轰然倒塌了。面对断墙残壁,我们只能摇头。这个世界总是用最残忍的方式,展示着什么,诉说着什么。10月14日,日本各大电视台在晚间新闻时段集中报道了横滨市都筑区大型公寓,因不良施工出现倾斜的新闻。4栋12层楼高705户的公寓楼在2007年建成,由日本大手企业三井住友建设开发,而地基打桩的工程承包给了另一日本大手企业旭化成的子公司旭化成建材。在媒体的集中曝光下,旭化成建材承认了打桩数据的重复使用,而倾斜的那栋建筑,在打下的52根桩子中已确认有8根桩子没有达到地盘深部,为掩饰过失而使用了虚假数据蒙混过关。有一位从事建筑行业的居民,注意到走廊上的扶手比连廊连接的另一栋楼的扶手低了2.4厘米,感到问题严重,便于去年11月、今年8月分别向物业方反映扶手有落差,但物业方则以可能是“3·11”东日本大地震的后遗症来搪塞。朝日电视台新闻频道在当晚请来建筑专家,询问建筑方为什么要在打桩时偷工减料,回答说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样做至少可以省下几千万日元的费用,一个是可以缩短工期早日竣工。打桩造假事件曝光后,全日本震惊不已,花钱买楼的居民更是怒不可遏。其他三栋公寓是否也有同样问题?打桩能造假,公寓建造的其他方面是否更能造假?如钢筋混凝土是否用量不足?再推而广之,旭化成建材共在日本全国参与了3040栋房屋的打桩工事,是否也存有造假?虽然什么都能造假,虽然任何企业都能造假,但在一个天天能感知有感地震的国家,其建筑打桩工程上也能造假,人们还是被这样的胆大妄为给震惊了。三井住友建设和旭化成,如此一流的大企业也能造出惊天动地的假,人们更是吓坏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古来之语,真的也能摧毁堪称以诚实与守信为生命的日本人?人们在震惊愤怒之余,感叹的是看来金刚身段、刀枪不入也只是一个神话而已。机动战士高达天降重任,用重武器摧毁的是否就是日本人在诚信上的神话?因为造假市场早就愤愤不平了,这个世上为什么只有日本还是个例外呢?为什么只有日本人还在扮演道德的巨人呢?“每当下雨心里就会涌起一份自信:我砌的墙怎么可能因这点毛毛细雨就被冲垮。”这是日本民俗学家宫本常一在《庶民的发现》中所说的一句话。这句话鲜活地给我们展示了昭和时代砌工匠人的心。2015年10月15日《朝日新闻》的《天声人语》专栏以《砌进石墙里的那颗心》为题,婉转地批评当今日本的建筑营造者,死却了昭和的那颗心。讲“人信仰”的日本人在哪里出了毛病?这里让我们稍感困惑的是:一直秉承“一手拿算盘,一手拿论语”(涩泽荣一语)这一商业伦理的日本人,为什么也在说谎也在造假呢?原来从根源性上说,这与日本人对神的理解而引发出的所谓“人信仰”有关。日本神道教里的“神”,日本人叫“Kami”。基督教里的“神”,日本人也叫“Kami”,而不叫“God”。同一汉字的“神”,同一读音的“Kami”,在日本人的意识层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认知和体验。基督教里的神,是叫人信仰的神。而日本神道教的神,是叫人感觉的神。一种是信仰神的唯一存在的宗教,一种是感觉多神之气韵的宗教。因为神是被感觉而不是被信仰的对象,而感觉的主体又是人,所以日本人观念中的人就是活着的神,或叫“现人神”。所以日本人讲“人信仰”。这就和西方人不同。西方人的观念中神是唯一的超越于全体的存在。基督耶稣降生,在《马太福音》里被说成:看,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们要称他为上帝与我们同在。所以西方人讲“神信仰”。人信仰派生出相信人的观念,神信仰派生出怀疑人的观念。前者用人伦确保社会秩序,后者用契约维护社会秩序。因为只有神是唯一的超越的存在,所以任何人的存在,都是在“原罪”阴影下的存在,都是被怀疑的对象。人人都被怀疑,社会秩序的保持,共同体的形成就有相当的难度,由此产出了契约的观念。用契约来保证人伦来保证秩序来保证共同体,这是西方人的发明,是西方人的生存方式。所以,神对挪亚和他的儿子们说:“我,必须和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子孙孙,订立永远的契约。”与神立契约,其契约的精神是什么?是绝对遵守。是不得违约。如何才能做到这点呢?神又说“我与你们同在”。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我”的存在是无时无刻的,所以必须无条件地跟从“我”。“我”才是契约的主体。“我”才是契约的债权部分。那么,如何才能保证这种“无条件”能无条件地实施呢?靠垂直,靠垂直的控制力量。“人是生而自由的,而无处不在枷锁中。”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开篇语,就是对神人共约的本质揭示。因为日本没有超越一切的神的存在,所以就不可能发酵出以一神为主体的契约精神,也不敢想象与神签约,也不理解为什么要神人共约。为了确保共同体的完好,除了相信人之外,除了“以心传心”之外别无他途。“人是在互信之中的存在”这一命题,只有在日本能够确立。因为不这样做,日本社会的人际关系就会崩坏,社会秩序就会混乱。这样,对处在同一共同体的日本人来说,最大的恶,最大的令人嫌弃之事,就是人对人的背叛(造假)。所以日本人最恨的就是说谎者和告密者。在日本人看来,“内部告发”高举的虽然是正义之旌,但降下的却是人伦之旗。在正义和人伦之间,在义理与人情之间,日本人基本是牺牲前者,确保后者。这就养成了日本人顺从和暧昧的民族性格。日本的司法检举率之所以一直很低,在观念上也是源于这里。坂本龙马,这位在日本很有人气的明治时代的“革命同志”,为什么被暗杀?这虽然被列为日本近代史上的谜中谜,但从“人信仰”的角度来看,揭秘的焦点恐怕还是在于他是一个“奔走于幕府里的背叛者”。这在日本人看来是最不能原谅的。日本江户时代的“村八分”,就是对背叛共同体的人,使其孤立的一种惩罚。原本人与人交往有“十分”(包括:1.出生;2.成人;3.结婚;4.建房;5.火灾;6.水灾;7.生病;8.葬礼;9.出行;10.法事等),但对背反违规的人实施村八分(即断绝八个方面),只留下“二分”(即火灾和葬礼)的交往。这种村八分的做法,就是日本人讲“人信仰”的典型。日本人至今做万事都需要保证人的一个理由,就是为了不使一个人从人伦的共同体社会中脱落出去。所以在搬家时、在转职时、在外国人递交签证时都需要保证人,或家人或他人。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由于讲“人信仰”,就必须想方设法使对方相信我是真诚的,我是善意[1]的。这里就生出了“建前与本音”、“表我与里我”的日本人特有的文化装置。这是什么意思呢?说的一套未必是心里想的,做的一套未必是实质性的。这也就是说,凡属建前的,凡属表我的都是不可信的,都是圆谎的。这就是在谈判桌上,日本人没有一句真话的原因。第一个踏上日本国土的美国人佩里,也说这个国家的人,说谎是他们的天赋。日本语中的敬语部分,说白了就是为了掩饰说谎而设定的。即便是说谎了,也要说得美丽些,说得诚恳些,让人心里舒服些。这就是敬语的功用,也是日本人的用心所在。[1]建前与本音,日语表达,“建前”意为客套话,“本音”意为真心话。日本人致命的情绪上的缺陷万物有灵也好,多神也好,最后的通路是感觉。用感觉来感知这些神这些灵的存在。但感觉有时也会出问题。如:人为什么不能杀人,怎么回答?这对一神教来说很简单。神下过命令,说“不能杀人”。犹太教里的“摩西十戒”,有一戒就是“杀人戒”。但对多神教来说,问题就变得复杂。因为没有神下过这方面的命令,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戒律。当日本人的小孩问家长,为什么人不能杀人时,家长只能回答:因为不能杀人,所以人不能杀人。小孩如果再提问,家长只能再回答:杀人的话,警察要抓人,可能被判死刑。但是,为什么不能杀人呢?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不能回答呢?因为没有自己的特定的宗教。所以,日本人都说自己无宗教信仰。为什么会没有宗教信仰呢?是因为神太多。到处都有神的存在,信谁呢?什么都信的结果就是什么都不信。这方面最为典型的是日本人神佛混淆,把八幡大神和八幡大菩萨混为一物。八幡大神是武神,武神就要打仗,就要杀人。而八幡大菩萨信的是佛教。佛教的基本教义为不杀生。这就是矛盾的地方。而日本人则为此美名为“神佛习合”。历史上,与平家作战的源氏武将们,就是嘴里一边高唱“南无八幡大菩萨”,一边在无边地杀人。在战国时代,杀人就能出人头地,武士们腰挂三五个首级回去领赏。而在江户时代,杀狗就要判死刑,如德川五代将军纲吉就发布过“生物禁杀令”,为此得了个“犬公方”的诨名。这样看来,感觉的多神教世界,也有致命的情绪上的缺陷。更为重要的是,它能生出一个民族的无节操感,无原则感。日本学者中山治就为此写有《无节操的日本人》一书,对日本人的情绪原理作了深入的分析和批判。所以,日本人讲“人信仰”,从逻辑上说就内在了说谎与造假的先天。而我们在日常的感觉上和实际的操作上,好像日本人说谎和造假的比例并不高,这又是为什么?一个是源于严格的法规,一个是源于较早实现了共同富裕。也就是说外部机制的完善,堵住了原本更会说谎更会造假的日本人。因为造假,一旦发觉,其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有时会搭上生命。此前在STAP细胞论文中造假的小保方晴子的另一位指导者笹井芳树,在舆论的压力下自杀身亡。人们在惋惜的同时,看到了诚信原来是要用生命来守卫的。再如2003年京都府丹波町一个养鸡场老板,隐瞒疫情,将一万五千多只病鸡运往屠宰场造成后果。事情败露后67岁的浅田肇与64岁的妻子自杀身亡,并留下遗书称给大家造成很大麻烦。2005年的“姊齿事件”,一级建筑师姊齿秀次在设计中伪造了钢筋数量。事发后姊齿被判5年徒刑,其妻子承受不住压力而自杀。我们还记得《挪威的森林》中,一位13岁的小女孩在钢琴老师玲子家所干的同性性行为的一幕。在回家的路上,这位女孩故意往衬衫上抹点血,扭掉衣扣,去掉胸罩的花边,撕破内裤,自个儿把眼睛哭红,头发抓得乱七八糟。到了家,足足捏造了三大桶谎言与她的母亲叙说遭到了钢琴老师的性侵。一个只有13岁,漂亮得活像个布娃娃而扯起谎来造起假来如同恶魔附体的女孩,在着实让人吃惊的同时,也看到了其典型意义。村上春树还是击中了日本人根源性的东西——表面的诚实和守信,背地里则是毫无节操的任性。企业家的道德血液从何而来?说谎与造假,使我们想起人性善恶的争执。人的本性究竟是善的还是恶的?为了挽回人的一些颜面,性善论者往往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叙说性本善。但是在利益面前,或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人们发现性本善根本就是儿戏就是笑话,人性恶才是还原为人本身的最大原动力。这时的性恶论者则是立足在进化与历史的层面。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强调企业家要有“道德的血液”。这句话不为过。问题是这股血液从何而来?从“看不见的手”那里而来?显然不可能。从新教徒的负罪感那里而来?也显然不可能。这里令我们想起康德的“绝对命令”。康德将说谎视为文明社会的最大恶习,声称即便是善意的谎言,其行为结果也构成了“最大的不义”,即损害了公共正义。显然在康德那里,正义优先于善。这是否就是斯密血液论的来源?但康德绝对命令和斯密的血液论面临的一个挑战是:人的自我利益能否被人类的最佳利益和公共利益所取代?如果不能取代,那么诚信永远是企业家手中玩转的一块魔方。如果能取代,但基督教《圣经》上又这样写:你若愿意当完人,就去卖掉你的产业,把钱分给穷人,你将会在天堂拥有财宝。但那年轻人听完之后满脸忧愁地走开了。因为他拥有大量的财产。很显然,一个拥有大量财产的人,你叫他做完人,叫他流淌道德的血液,叫他连善意的谎言也不要说,这何以可能?当然,问题的复杂性还在于,诚实守信有时并不是一个道德命题,而是一个心理的行为过程。因为总是有不诚实守信的商业行为一开始会在资本积累方面持续领先,并在短时间内能得到最大的回报。这也是总有人不惜铤而走险造假的内在原动力。但商业的逻辑往往又是这样:从长远看这种不诚实守信的商业行为最终会给你的利益带来损害。而且如果你被视为不守信用之人的话,你就很难找到伙伴展开更大的商业行为。这里的迷惑之处在于:这样说来很显然诚信能带来利益的最大化,那我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诚信的行为模式呢?为什么还要造假呢?原因恐怕是这样的:从进化角度看,死神总是比大部分人预计的要来得早。如果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因诚信而获取的最大利益上,而那些利益从现在算起至少要20年后才能得到,那么过早的心脏停跳就会使一切付之东流。此外,也会出现并非所有的不守信的造假行为都会被发现的情况。侥幸在这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果无人识破你,你的长期收益就不会减少。鱼和熊掌的兼得就变得可能。原来造假就是在打侥幸的擦边球。上帝不是每天在幕后盯着,祈祷不见得马上就有回应,天意显得没那么奇幻天真。马克斯·韦伯将这一现象称为“世界的祛魅”。日本人造假与中国人造假有何不同?同样是造假,如果说日本人与中国人还有不同的话,就在于日本人在造假败露后一般选择羞耻自杀,中国人在造假后一般选择百般抵赖。造假一般不产生羞耻心。虽然从追逐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中显现出的人性恶这一环来看,日本人的造假与中国人的造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但是在事件败露,遭到谴责、遭到清算的时候,日本人一般会涌起一种无地自容的情感——羞耻心。所以他们也总是在第一时间承认自己的恶行与罪过,总是最快拿出赔偿的方案。如这次横滨公寓的倾斜,开发方三井住友建设已经答应4栋建筑全部解体重建,705户居民所产生的暂时搬迁等一切费用都由公司承担。应该说这是个不错的善后处理了。而在我们这里如果造假败露的话,首先是经营者的百般抵赖(看不出有丝毫的羞耻之心),然后才是姗姗来迟的轻微的惩罚,再然后是十赔九不足的安民措施。而经营者自发的辞职或者承担刑责更是少之又少。有不少摇身一变又成了下一轮的经营者。于是,造假没有成本,诚信无人储蓄便成了一种驱动利益的共识。而日本人能从羞耻再到自杀,是羞耻心的内与外在起作用。内的羞耻使你自责,这就像小保方的学术指导者笹井芳树的自杀一样。外的羞耻让你蒙辱,因为你已经被驱逐于共同体之外,以后你的任何言行举止都没人信了,这就像京都养鸡场老板浅田肇夫妇的自杀一样。日本学者粟本慎一郎在1975年出版《经济人类学》。他在书中首次提出“默契交易”的概念,说交易双方借着物的交换而完成心灵的沟通。看来日本人还是认同并看重这个说法的。这也是日本人在造假被曝光后深感羞耻的一个原因。这里,有一个现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日本人虽然在行业内也时有造假,但他们不在行业内制造假货。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是,日本是世界上假货最少的一个国家。他们没有假LV,没有假古奇,没有假爱马仕,没有假劳力士,没有假药,他们更没有毒奶粉毒大米毒牛肉。造假是要干的,但造假货一般不干。在造假与假货之间,日本人何以能画一线?就在于日本法律对假货的打击力度要大于造假的打击力度。为什么对假货要严之又严?就在于假货更是挑战一个社会的底线伦理。何谓底线伦理?举例说有这么一个特殊判断:我不应该对她说谎。如果主体不变,而仅仅把对象普遍化,则成为下面的这个判断:我不应该对任何人说谎。如果将这个行为准则再普遍化的话,则: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说谎。这就是一个完全普遍化的义务命令了。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个底线伦理。这次德国大众造假,发现的是美国人。日本人真的是事先不知道吗?日产CEO暗示大众高层或早已掌握情况,但他们就是发现了也不会揭露和举报。他们要保持这种风度,不愿给外人感觉自己是在恶性竞争,从而不把事情做绝。日本人认为这就是底线伦理。所以日本媒体还说这次造假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大众造假或推动新能源加快发展,而日本车企在新能源技术方面优势明显。虽然难于理解并总感到怪怪的,但不可否认,同样是造假,日本人是在有限度的范围内实施偷工减料式的造假,而这样的造假,一般不会出现人命关天的恶果。如这次横滨公寓的造假,销售方三井不动产就拍着胸脯说即便有倾斜,也绝对能抵挡6度强震。确实从经验来看横滨公寓也经历了“3·11”大地震。大楼不倒表明日本人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伦理。在丧尽天良与万事不做绝之间,日本人一般选择后者。如每年的鳗鱼节,日本人干得最多的造假就是将中国产的鳗鱼冒充日本产的鳗鱼,以期待卖出好价钱。这一行径虽然也恶劣,但在食品安全上并不构成吃死人的问题。那种用纸板箱充当肉糜包馒头,用皮鞋底充当奶茶珍珠的造假,日本人一般不做。2015.10.24日本人为什么热衷对加害者再施加害?答案是残酷的2015年6月8日,是素有“步行者天国”之称的东京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7周年纪念日。当天日本民众纷纷到现场献花寄哀思。7人死,10多人轻重伤。战后日本空前的大惨剧。当年25岁的凶手加藤智大先是用2吨货车冲撞5名路人,再跳下车,用事先准备好的大刀疯砍路人,又造成2死10多人受伤。“这个世界没有人与我说话。”“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都比我过得好?”带着孤独带着仇恨带着疯狂,凶手加藤实施了有计划的犯罪。当然犯的是死罪。今年2月日本最高裁判所驳回了加藤的上诉,确定死刑。等待他的将是死刑的执行,日本战后悲剧的一幕也就宣告结束。但真的结束了吗?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加藤智大的弟弟,在去年2月自杀了。为什么自杀?为谁自杀?这一下子又牵住了日本国民的视线。原来,加藤的弟弟在自杀前一周,将写了6年的手记文稿寄给《现代周刊》,吐露多年来如何活在“杀人犯弟弟”的阴影下。事发后记者没完没了地追问,不断地搬家换工作,原本已经谈婚论嫁的女友也离他而去,并留下一句刺痛心灵的话:你们一家人都不正常。他在手记里写道:“加害人的家属,只能在阴暗的角落悄悄生活,不能拥有和一般人一样的幸福?”显然自杀前的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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