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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8 01: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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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儒勒·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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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经典科幻小说:迎着三色旗

凡尔纳经典科幻小说:迎着三色旗试读:

第一章 疗养院

一八九一年六月十五日,疗养院院长收到一张名片,上面只是工工整整地写着“阿蒂卡斯伯爵”这个名字,除此以外,名片上没有任何圆形或盾形的徽章。在名字下面,名片的一角上,用铅笔写着地址:

乘坐“爱巴”号双桅纵帆帆船,停泊于邦朴里科·索文德河河边的新伯恩城。

美国当时四十四州之一的北卡罗州的首府是瑞莱格,一座相当重要的城市,地处偏僻,位于省内约一百五十英里处。这座城市的中心地位使它成为议会的所在地,因为其他城市,诸如威明顿、查洛特、法耶特城、艾丹东、华盛顿、萨莉伯瑞、塔伯罗、哈里法克斯、新伯恩,在工商业方面都可与它匹敌,或者超过它。新伯恩是一座矗立于内兹河河口深处的城市,内兹河注入海边的辽阔无垠的邦朴里科·索文德湖,湖边堤堰环绕,岛屿棋布。

一位外国人想访问这座当时在美国极负盛名、富丽堂皇、富户云集的疗养院是非常自然的。一些名气不如阿蒂卡斯伯爵的人已经访问过疗养院,并对院长极尽赞扬之能事。因此疗养院院长迫不及待地批准了阿蒂卡斯伯爵的请求,并回答说能为伯爵打开疗养院的大门他感到非常荣幸。

这座疗养院是由私人创建的,工作人员都经过精心挑选,奉职的医生也都是大名鼎鼎的。它独立于医院和收容所,但是要接受政府的监督。它专门接收富裕客户,并提供这类机构所要求的一切舒适而卫生的条件。

很难找到比这座疗养院更宜人的地方了。在一座山丘的背面迤逦着一座二百英亩的湖泊,四周种植着南美洲加那利群岛和乌德拉群岛一带盛产的奇花异树。湖泊的下端便是内兹河的三角湾了,远处海面上的微风越过狭窄的海湾防护沙滩和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的细风融合在一起润泽着这片河湾。

这座疗养院更适合治疗慢性疾病,富有的病人置身其中,享受着良好的医疗条件和精心照顾;然而,它并不拒绝接纳患有精神紊乱症的病人,只要这类疾病并非不治之症。

但是,更确切地说,引起阿蒂卡斯伯爵的注意并促使他访问疗养院的也许是一位名扬四海的大人物,一年半以来,他一直在疗养院中接受特殊治疗。

此人是一位法国人,名叫托马斯·罗什,有四十五岁年纪。毫无疑问,他得了精神病。然而,目前,精神病医生尚未从他身上看出智力功能的完全衰退。无可置疑的是他已完全丧失了对生活中一些最简单的行为和事物的正确概念。但是,他的智慧却是完整无损,强健如旧,不可侵扰的,尤其是当他的天才被唤起的时候。天才与疯狂往往只有一步之差!的确,他的情感和感觉功能已经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当需要运用它们的时候,只能通过疯狂而支离破碎的语言传达出来。记忆丧失,注意力涣散,迟钝麻木,失去判断力。这位托马斯·罗什只是一位理智沦丧不能照顾自己的人,甚至连动物都有的自卫的生理本能都丧失了。因此,必须像照顾一个孩子那样片刻不离地照顾他。他居住在疗养院湖边的四十六号楼内,而看护的任务便是日以继夜地监护他。

普通的精神病,如果不是不治之症,只能通过精神手段来治疗。药物和医疗手段全都无能为力,许久以来,专家们就已经承认了它们的无效。这些精神方法会适用于托马斯·罗什的病症吗?即使是在像疗美院这样宁静幽雅、有利健康的地方,这一点也是受到怀疑的。因为,焦虑不安,喜怒无常,敏感易怒,性格古怪,忧伤,冷漠,对严肃的活动或者娱乐的厌恶,这些症状表现得十分明显。没有一名医生会做出错误的诊断,没有任何一种疗法看上去可以治愈或者减轻这些症状。

正确地说,精神病是一种主观自我的过分扩大,即一个人过分地注视他自己,而忽视外界。在托马斯·罗什身上,这种对外部事物冷漠几乎是百分之百的。他只生活在自己的内部,一种挥之不去的念头不断折磨着他,这种念念不忘的想法使他成为了现在这副样子。也许会出现某种情境,将他弹回外部世界,更确切地说,将他“外化”,这种情况虽然不大可能发生,但是并非毫无希望。

现在,需要讲述一下这位法国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开法国,何种动机促使他来到美国,为什么联邦政府认为将他软禁在这座疗养院内是必要而谨慎的措施,并且派人仔细认真地记录下他在发病时不自觉地吐露的任何言语。

十八个月以前,这位托马斯·罗什写信给华盛顿的海军部长请求召见并声称要向他透露一件事情。

仅仅是托马斯·罗什这个名字就使部长明白了所为何事。虽然他知道这件事的性质以及随之而来的要求,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立即召见了托马斯·罗什。

的确,托马斯·罗什的名气太大了,以致忧国忧民的海军部长不得不立即接见他,聆听他亲自提出的建议。

托马斯·罗什是一位发明家,——一位天才的发明家。在此之前,他所做出的一些重大发明已经使他光耀四海,声名大躁了。他将一些纯粹的科学理论应用到实践中。在科学界,他的名字无人不知。他是知识界的一位重要人物。我们将会明白是什么样的烦恼、挫折、失望,以及新闻界一些爱开玩笑的记者施加的侮辱使他患上了精神病以致必须软禁在疗养院中。

他最后的一项发明是一种名叫“罗什闪电”的攻击导弹。据说,由于它远远地领先于其它武器,因此拥有它的国家将成为陆上与海中的绝对霸主。

对于发明家们遇到的可悲可叹的挫折我们大家知道得太多了,尤其是当他们试图让内阁委员会采纳他们的发明的时候。对于许多例子,尤其是那些最沸沸扬扬的例子,我们仍记忆犹新。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多费笔墨,因为这类事件隐含着许多难为人知的内幕。然而,关于托马斯·罗什,应该承认,他像先前的大多数发明家一样为他的新导弹提出了过分苛刻的条件和昂贵无比的价格,以致于几乎没有商谈的余地。

此外,还有一点需要指出,他先前以罕见的勇气开发的许多发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于不能从中公平地得到他所期待的好处,他的脾气开始变得乖戾起来。他开始疑神疑鬼,声称只能恰如其分地出让他的发明,提出一些也许是无法接受的条件。他被看作空口说白话的人,他甚至提出在试验前要拿到一大笔钱,这样的要求是无法接受的。

这个法国人首先将“罗什闪电”推荐给法国政府。他向有关部门提交了一份报告解释导弹的构成。这是一种用特殊方法制成的自动驱进导弹,携带着由一些新物质组成的炸药。它只有在一种新式爆燃物的作用下才会爆炸。

不论导弹以何种方式发射,当它爆炸时能打击几百米之外的目标,它引起大气层强烈的运动,从而摧毁一万平方米范围内的任何建筑物、防御工事或战舰。它和气动炮发射炮弹的原理是相同的(在当时已经开始试验这种气动炮了),但是它的威力比气动炮至少大一百倍。

因此,如果托马斯·罗什的发明真的具有这种威力的话,那么便可确保他的祖国在进攻或者防御上具有优势。但是,尽管托马斯·罗什用自己的方式验证了他的其它发明及其无可争辩的效力,然而此次是否有些夸大其辞呢?只有进行实验才能证明他的话。可是,他恰恰宣称只有在领取到他为“罗什闪电”估定的数百万法朗之后,他才同意进行实验。

可以肯定托马斯·罗什的智力官能开始失衡。他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理智了。人们感到他逐渐踏上了一条使他完全丧失理智的道路。没有一个政府会俯就他的条件。

法国政府中止了一切商谈。报纸,甚至是激进的反政府的报纸也不得不承认此书不会有下文。托马斯·罗什的条件被拒绝了,并且不用担心其它政府会同意接受它。

托马斯·罗什被深深刺伤了,在他的灵魂中自我意识不断膨胀直至超越正常界限,因此,爱国主义的纽带随之逐渐松弛以至完全消失,就不足为奇了。此时此刻,托马斯·罗什毫无荣誉之感。他只是苟延残喘,唯独对与他的发明直接有关的事物尚有意识。在这方面,他的天才的力量寸土未失。但是,他对付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事情的能力却日益衰退。直至完全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因此,托马斯·罗什被政府拒之门外。也许当时应该阻止他带着发明远走高飞。……没有这样做真是一个错误。

意料中的事发生了。爱国主义情操本是一位公民身上最基本的感情,——一个人在属于自己之前首先属于他的祖国,——但是,这种感情在灰心丧气,日益暴躁的发明家的灵魂中熄灭了。他开始考虑别的国家,他越过边境,他忘记了不应忘怀的往事,他将“闪电”推荐给了德国。

德国政府一得知托马斯·罗什高不可攀的要求后,便拒绝接见他。此外,普法战争后德国政府刚刚开始研制一种新式弹道导弹,他们认为这种武器足以傲视这位法国人的发明。

那时,在托马斯·罗什的心中,愤怒中又增添了仇恨,——一种本能的对全人类的仇恨——尤其是在他大不列颠海军部的奔走也告失败之后。

英国人比较实际,因此他们一开始并未断然拒绝托马斯·罗什,而是试探他,哄骗他。但是,托马斯·罗什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的秘密值几百万,他要得到几百万,否则谁也别想知道他的秘密。最后,英国海军部与他断绝了联系。

这样,他的精神紊乱日益加剧,在本故事开始前十八个月,他在美国政府那里做了最后一次尝试。

美国人比英国人更加实际,他们没有对“罗什闪电”进行讨价还价,鉴于法国化学家的名气,他们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价钱。他们理智地视他为天才,采取了适合他的状况的措施,不惜日后公平地补偿他。

由于托马斯·罗什有明显的精神错乱的症状,美国政府认为为了他的发明,应该把他关起来。

我们知道,托马斯·罗什进入的不是一家疯人院,而是一座疗养院,它能保证治疗他的疾病。但是,尽管已经给予了他最精心的治疗,然而至今为止,美国政府的目的仍未达到。

此点需要再次费些笔墨解释。虽然托马斯·罗什终日昏昏沉沉,但是一触及他的发明,便立即恢复了清醒。他开始活跃起来,侃侃而谈,口气自信而坚定,并含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他滔滔不绝地描述着“闪电”的神奇优点,以及它惊天动地的威力。但是,一涉及炸药和爆燃物的性质,它们的成分、制造和使用时,他便小心翼翼,三缄其口了。有一两次,在他病势发作最厉害的时候,大家以为他的秘密马上要脱口而出了,并为此预先采取了一切措施……但仍是徒劳无功。虽然托马斯·罗什已经丧失了保护自己的生理本能,但是至少他还能保住他的发明。

疗养院明滨十七号楼的四周是一片疏篱绕径的花园,在看护的监视下,托马斯·罗什可以在园中散步。这位看护和他住在同一幢楼中,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日夜不停地监护他,片刻不离。他侦听着托马斯·罗什在半梦半醒时刻产生幻觉时的只言片语,甚至连他的梦话也不放过。

这位看护名叫盖东。在托马斯·罗什被软禁后不久,他风闻人们正在寻求一位能流利地讲发明家的母语的看护,便到疗养院毛遂自荐,随后被指定看护新来的病人。

实际上,这位所谓的盖东是一位法国工程师,名叫西蒙·哈特,在新泽西州的一家化学制品公司工作过几年。西蒙。哈特,四十岁年纪,宽阔的前额上刻着一道观察家特有的皱纹,坚定的神情表明了充沛的精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集于一身。西蒙·哈特十分精通与现代军备改良有关的一切问题以及能改变价值观的发明,他熟知当时世界上一千一百多种炸药的结构成分,他更钦佩像托马斯·罗什这样的人。他相信“闪电”的威力,确信他掌握了一种能改变陆海战争进攻或防御形势的导弹。他知道精神病并未妨碍他成为科学家,大脑中的一部分虽然受到了损害,但是仍然闪耀着一丝天才的火花。当时,他这样想:如果他在发病的时候泄露了秘密,那么一位法国人的发明就会对法国之外的另外一个国家产生益处。于是他决定假装成一个精通法语的美国人,主动承担看护托马斯·罗什的任务。他以去欧洲旅行为由提出辞职,并且更名改姓。所幸的是当时的情势助了他一臂之力。使他的申请得以被接受,这就是十五个月以来,西蒙·哈特如何能够对疗养病的新病人履行看护的职责的原因。

这个决定体现了一种可贵的奉献精神和高尚的爱国情操,因为对于处于西蒙·哈特这样的地位和受过他那种教育的人来说,这是一份艰苦的差事。但是,——大家不要忘记——,工程师无意掠夺托马斯·罗什的发明,如果有朝一日他无意中获知了他的发明,托马斯·罗什会得到他应得的利益。

可是,西蒙。哈特,或者说盖东,虽然在这个疯子身边生活了十五个月,观察他,监视他,甚至盘问他,但是一无所获。此外,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托马斯·罗什的发明的重大意义。因此,他最担心的便是托马斯。罗什的部分疯狂会恶化为全面疯狂,或者一次最严重的发病会使他的秘密和他一起毁灭。

这就是西蒙·哈特的处境,这就是他为了祖国的利益而献身的任务。

但是,由于强健的体魄,尽管经历了如许多的失望挫折,托马斯·罗什的健康并未受到损害。他的神经质使他能够抵御摧毁健康的各种诱因。他中等身材,头脑敏捷,额头饱满开阔,颅骨宽大,头发灰白,眼神虽然有时显得惶恐不安,但是敏锐、坚定、威严;当他沉思时,眼睛便显得格外明亮,翕动的鼻翼下生着一撇浓密的小胡子,双唇紧闭,似乎要关住秘密,神情若有所思,带着一种经过长期斗争并且决心继续斗争下去的人特有的神态,——这就是发明家托马斯·罗什,健康疗养院的囚徒,他对这种禁闭毫无感觉,处于看护盖东——昔日的西蒙·哈特工程师的监视之下。第二章 阿蒂卡斯伯爵

确切地说,这位阿蒂卡斯伯爵是何许人也?一位西班牙人?……总之,他的名字很像西班牙人。可是,在他的帆船船尾的牌子上清楚地刻着几个金字“爱巴”,这个名字完全源自挪威。如果我们问阿蒂卡斯伯爵“爱巴”号的船长姓甚名何,他会回答说:斯巴德,而水手长叫艾弗洪达,厨师领班叫艾利姆,这些名字杂乱不一,说明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

是否可以从阿蒂卡斯伯爵本身的特征推出某个站得住脚的结论呢?……非常困难。虽然他黑色的皮肤和头发以及优雅的举止表明了他有西班牙血统,但是他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具有任何伊比利亚半岛的气候所有的特征。

此人中等以上身材,体格健壮魁梧,至多四十五岁。从容而高傲的步态使他看上去像一位混有马来亚高官显贵血统的印度王公。虽然他并非生性冷漠,但是至少他威严的举止,简洁的言语使他显得很冷漠。他和他的船员讲的是印度洋及其四周海域中岛屿上使用的方言。当他沿着新世界和旧世界(新世界指美洲,旧世界指欧洲)的海岸航行的时候,便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只有一丝轻微的口音透露了他是外国人。

阿蒂卡斯伯爵的过去、现状,他神秘而动荡的生涯,他的财产从何而来,——显然,这是一笔庞大的财产,能保证他过奢侈的绅士生活——他现在住在何方,至少帆船的最终停泊点在何处,无人知晓这些问题,也无人敢于探听,因为,伯爵看上去非常沉默寡言。他不是那种会通过采访损害自己的名誉从而让美国记者渔翁得利的人。

人们仅仅从报纸上知道“爱巴”号停泊在某处港口,尤其是美国东海岸的港口。实际上,帆船定期在那些地方停泊以便补充长途航行中必不可少的物资。它不仅大量补充粮食、面粉、饼干、罐头、干肉和鲜肉。牛肉、羊肉、葡萄酒、啤酒、白酒,而且还购买衣服,器具、奢侈品和生活必需品,他们出高价购买这些东西,用美元,畿尼 (英国旧货币单位,值21个先令)或其它国家的货币付帐。

虽然人们对阿蒂卡斯伯爵的私生活一无所知,但是这一点并不妨碍伯爵在从佛罗里达半岛到新英格兰的沿海港口的知名度。

因此.对疗养院院长为伯爵的到来深感荣幸并盛情款待的举动就不必感到惊讶了。

这是“爱巴”号帆船首次停泊在新伯恩市。也许,仅仅是主人一时的心血来潮它才来到了内兹河河口。它来这里做什么呢?……补充给养吗?……不是,因为邦朴里科·索文德四周不会提供其它港口,诸如波士顿、纽约、丹佛、塞文纳、北卡罗来纳州的威明顿、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勒斯顿,所能提供的物资。在内兹河的这片河湾附近,在新伯恩市的小市场上,阿蒂卡斯伯爵的皮阿斯特 (埃及等国的货币名)和银行钞票有何用武之地呢?作为科瑞文郡的首府,这里仅有五、六千居民。唯一的商业活动便是进口种籽、猪肉、家具和食品。而且,几个星期前,帆船曾在查勒斯顿停泊了十天,补给品塞满了船舱,它的目的在哪里,人们一如既往不得而知。

那么,这位神秘人物来此的目的仅仅是参观疗养吗?……也许是吧,对此不必惊讶,因为这座疗养院久负盛誉,并且名副其实。

也许阿蒂卡斯伯爵忽发奇想,想会一会托马斯·罗什?声振寰宇的法国发明家足以引起这种好奇心。这是一位天才狂人,其发明能够引起现代战争艺术的革命!

下午,阿蒂卡斯伯爵在“爱巴”号船长斯巴德的陪同下准时来到了疗养院。

根据院长的指示,二人被领到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对阿蒂卡斯伯爵殷勤备至,招呼周到,亲自为他充当向导,并且接受了阿蒂卡斯伯爵真诚的道谢。在参观疗养院的公用大厅和单人病房时,院长不厌其详地介绍了病人受到的照顾,据他说来,病人在这里受到无微不至的关心,比在家里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停地叨咕治疗费用极其昂贵,但效果显著,理所当然地使疗养院获得了成功。

阿蒂卡斯伯爵静静地听着,带着贯有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表面上他对院长的滔滔不绝很感兴趣,实际上也许是为了更好掩饰他来此的真正意图。但是,逛了一小时之后,他不得不说:“院长先生,您这里是否住着一位病人,近一段时期来,人们对他议论纷坛,而且,公众对疗养院的关注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我想您指的是不是托马斯·罗什,伯爵先生?……”院长问道。“是的……这位法国人……这位发明家的理智似乎遭到了严重的损害……”“非常严重,伯爵先生,也许这样他会更快乐一些!我认为这类发明只是使业已众多的摧毁手段有增无减,人类不会从中受益……”“您的看法很有见地,院长先生,在这方面我同意您的意见。真正的进步不是源自这方面,步入此途的人是邪恶的天才——但是这位发明家是否完全丧失了智力官能呢?……”“完全……不……伯爵先生,只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小事上。在这方面,他全无理解力也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可是,他在发明方面的天才却是完整无损的,虽然精神状态日益恶化,可是他仍活着,如果人们俯就他那些不近情理的要求,我相信他肯定会制造出一枚新式作战导弹……人类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完全不需要,院长先生。”阿蒂卡斯伯爵说道,斯巴德船长似乎也赞同他的看法。“此外,伯爵先生,您可以亲自作出判断,这就是托马斯·罗什住的楼。虽然监禁他是出于公共安全的考虑,但是他仍然受到应有的和必须的照顾。而且,他在疗养院可以躲避某些冒昧者的骚扰,他们也许想……”

院长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摇了一下头,补充了没有说出来的话,——而客人们的唇上则浮现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那么,”阿蒂卡斯伯爵问,“托马斯·罗什从来没有独自呆着的时候了?”“从来没有,伯爵先生,从未有过。有一位看护时时刻刻地监视他,这位看护会讲法语,我们绝对信任他。如果,他不经意地流露涉及他的发明的只言片语,这些言语马上会被记录下来,也许有朝一日能发挥作用。”

正在此时,阿蒂卡斯伯爵迅速地瞥了一眼斯巴德船长,后者做了一个手势,仿佛在说:我明白。实际上,如果仔细观察一下斯巴德船长,便会发现他在参观过程中,特别仔细地打量十七号楼周围的情况,以及它四周的各个出口,——很可能这是事先计划好了的。

这座楼四周的花园紧挨着疗养院的围墙。在围墙之外,便是一座山丘,围墙围住的正是山丘的底部。山丘的背面是一道舒缓的斜坡,直通到内兹河的右岸。

这座楼实际上只有一层。上面是一个意大利式的平台。底层包括两间卧室和一间会客室,窗户上都安着铁护栏。住宅的两边嘉树环绕,郁郁葱葱。屋前是一片清翠欲滴、如丝绒般柔软娇嫩的草坪,坪内灌木成林,繁花似锦。这座约有半亩之大的花园仅供托马斯·罗什一人使用,在看护的监视下,他可以在园中自由自在地漫步。

阿蒂卡斯伯爵,斯巴德船长和院长进入花园的时候,看护盖东正好呆在楼门口。

伯爵的目光立即转移到这位看护身上,他特别专注地打量着他,对此院长毫无觉察。

这不是第一次有陌生人来拜访十七号楼的主人,因为法国发明家理所当然地被看作疗养院最奇怪的病人。但是,这两个人与众不同的外表引起了盖东的注意,他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虽然他对阿蒂卡斯伯爵的大名早有耳闻,但是他从来没有机会在这位富有的绅士停泊的东部某个港口邂逅他。他不知道“爱巴”号帆船此时正停泊在内兹河河口,就在疗养院的山脚下。“盖东,”院长问,“托马斯·罗什现在在什么地方?”“在那儿!”盖东沉着地用手指着一个人,他正在楼后的树荫下散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蒂卡斯伯爵先生得到准许,来访问疗养院,他希望在出发前见一见近日来众人议论纷纷的托马斯·罗什……”“人们对他的议论非常多,”阿蒂卡斯伯爵说,“尽管联邦政府采取了措施,将他关在这座疗养院内……”“这项措施很有必要,伯爵先生。”“的确有必要,院长先生,为了世界的安宁,最好让这位发明家和他的秘密一起毁灭。”

盖东看了看阿蒂卡斯伯爵,一言未发,他领着两位陌生人向花园深处的树丛走去。

客人们只走了几步便来到了托马斯·罗什面前。

托马斯·罗什没有看见他们向自己走过来,当他们与他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很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

在这段时间内,斯巴德船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四周的布局,以及十七号楼在疗养院内低凹处的位置。当他们登上倾斜的小径时,他越过围墙清楚地看到一只帆船的桅尖。他只是瞥了一眼便认出这是“爱巴”号的桅杆,也因此确定了围墙的这一边位于内兹河右岸。

与此同时,阿蒂卡斯伯爵却在端详法国发明家。这个人依然身强体壮,他的健康并没有因为十八个月的监禁而受到损害。但是他举止古怪,言语混乱,眼神惊恐不安,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这一切清楚地表明了他已完全陷入了无意识状态和严重的神经官能的衰竭之中。

托马斯·罗什刚刚坐到一张凳子上,握着手杖柄,在小路上划出一座防御工事的轮廓。然后,他蹲下来,将沙子堆成许多小垛,显然它们象征着碉堡。然后,他从邻近的一处灌木上摘下几片叶子,把它们插在沙垛上,仿佛许多小巧的旗帜,他认真地做着这一切,根本不在意周围观看的几个人。

这就像是孩子玩的游戏,但是一个孩子是不会带来严重的后果的。“他完全疯了吗?……”阿蒂卡斯伯爵问,虽然他一向镇静自若、不动声色,此时也不禁流露出一些失望。“我早就告诉过您,伯爵先生,我们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院长回答道。“他至少应该注意到我们吧?……”“也许有些困难。”

院长转身对看护说:“跟他说几句话,盖东。也许听到您的声音,他会回答几句,是吗?……”“他会回应我的,放心好了,院长先生。”盖东说。

随后,他拍了拍病人的肩膀:“托马斯·罗什?……”他相当温柔地说。

托马斯·罗什抬起头,在所有在场的人中,他可能只看到了他的看护,尽管阿蒂卡斯伯爵,斯巴德船长向他走过来,和院长一起围拢在他周围。“托马斯·罗什,”盖东说,他讲的是英语,“这两位外国人想见见您……他们很关心您的健康……您的工作……”

只有最后几个字引起了发明家的注意。“我的工作?……”他反问一句,同样用的也是英语,其流利自如仿佛是在说母语一样。

随后,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块石子,仿佛一个小男孩夹着一只弹子,然后把石子扔到一处沙包上,将之摧毁。

他快乐地喊起来。“倒塌了!……碉堡倒塌了!……我的炸药一下子摧毁了一切!”“倒塌了!……碉堡倒塌了!……我的炸药一下子摧毁了一切!”

托马斯·罗什又站起来,眼中闪耀着胜利的火焰。“您瞧瞧,”院长对阿蒂卡斯伯爵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发明……”“他会和它一起死去!”看护盖东肯定地说。“盖东,难道您不能让他谈一谈他的‘闪电’吗?”“如果您命令我这样做,院长先生……我愿意试一试……”“我要您试一试,因为我想阿蒂卡斯伯爵对此很感兴趣……”“是的。”阿蒂卡斯伯爵说,他依然不动声色,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内心的激动。“我必须事先告诉你们,这样也许会让他再次犯病……”看护说。“您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中止谈话。请告诉托马斯·罗什一位外国人想跟他谈谈购买‘闪电’的事情……”“但是难道您不害怕他会泄露秘密?……”阿蒂卡斯伯爵反问道。

他的口气如此强烈以至盖东不由自主地向他投去一丝怀疑的目光,但是这位高深莫测的人物对此毫不介意。“无需担心,”他回答道,“没有任何许诺可以让托马斯·罗什吐露他的秘密!……只要我们不把他所要求的几百万放在他手心里……”“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阿蒂卡斯伯爵宁静地说。

盖东又转向病人,像刚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托马斯·罗什,”他说,“这两位外国人打算购买您的发明……”

托马斯·罗什站了起来。“我的发明……,”他大声说,“我的炸药……我的爆炸物?……”

他越来越激动,说明盖东所言非虚,这类问题总是引起疾病的发作。“你们打算出多少钱?……多少钱?……”托马斯·罗什随后又问道。

许以重金没有任何害处,虽然数目巨大。“多少钱?……多少钱?……”他不停地问。“一千万美元。”盖东回答。“一千万?……”托马斯·罗什喊道,“一千万……就想购买其威力超过迄今为止制造的任何武器一千万倍的‘闪电’?……一千万……就想得到自动推进导弹,要知道,它爆炸时能摧毁方圆一万米以内的一切建筑!……一千万……就妄想得到只有它才能引爆的爆燃物!倾世界上所有的财富也不足以交换我的导弹的秘密,我宁愿用牙齿咬断舌头,也不愿意以这个价格出售我的秘密!……一千万,而我的秘密却值十亿……十亿……十亿!……”

托马斯·罗什在讨论价钱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对事物没有任何概念的人。即使盖东向他提出一百亿的价钱,这个丧失理智的人也会要求更高的价钱。

阿蒂卡斯伯爵和斯巴德船长从他犯病开始,一直在不停地观察他,伯爵仍旧保持不动声色,尽管他的面色开始阴沉下来。斯巴德船长摇摇头,仿佛在说:毫无疑问,这个可怜虫是不可救药啦!

托马斯·罗什跑走了,他跑着穿过花园,嘴里喊着,声音因愤怒而时断时续:“数十亿……数十亿!”

盖东对院长说:“我早就告诉过您!”

然后,他开始追赶他的病人,追上他,抓住他的胳膊,托马斯·罗什没有进行太多的抵抗,盖东将他拉进屋子,立即关上了门。

阿蒂卡斯伯爵单独和院长在一起,而斯巴德船长趁机最后一次绕着围墙脚下的花园走了一圈。“我一点也没有夸张,伯爵先生,”院长说,“托马斯‘罗什的病情显然在日益恶化。我看他的精神病是无法治愈了。即使我们给了他所要求的全部金钱,也别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很有可能,”阿蒂卡斯伯爵说,“可是,虽然,他提出的价钱太荒唐,但是他发明的导弹却是威力无穷的……”“有关人士也是这么看的,伯爵先生。但是他犯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迟早有一天,某次发病会让他的发明随同他一起消失。甚至过不了多久,他的灵魂中唯一残存的利益这个动机也将泯灭……”“也许仇恨这个动机会留下来!”阿蒂卡斯伯爵喃喃自语道,这时,斯巴德船长来到了花园门前与他会合。第三章 一箭双雕

半个小时后,阿蒂卡斯伯爵和斯巴德船长踏上了内兹河右岸和疗养院之间的小路,路旁种植着百年以上的山毛榉树。俩人刚刚辞别疗养院院长,院长对他们的来访表示深感荣幸,他们则感谢院长的殷勤款待。阿蒂卡斯伯爵向疗养耽的工作人员捐赠了一百多美元,显示他慷慨的天性。怎么能怀疑他的动机呢?这是一位非常高尚的外国人,如果高尚是用慷慨来衡量的话。

走出半山坡上疗养院的栅栏门,阿蒂卡斯伯爵和斯巴德船长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它的高度足以让人打消一切攀越的企图。伯爵沉思着,像平常一样,他的同伴等着他先开口。

当伯爵的视线触到高高耸出于墙顶之上的十七号楼时,他停住了脚步,对船长说:“你是否清楚地知道了四周的地形?……”他问。“是的,伯爵先生。”斯巴德船长回答,他特别强调了一下他的头衔。“什么也没遗漏吗?……”“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此楼就在这道围墙后面,很容易进入,如果您没有改变计划的话……”“我没有改变,斯巴德。”“不管托马斯·罗什的精神状态吗?……”“这无关紧要,如果我们能将他劫走……”“这是我的事了。天一黑,我就进入疗养院的大院内,然后再进入十七号楼边上的花园,神不知鬼不觉……”“从大门口的栅栏门进去吗?……”“不……从这里!”“但是,这里有墙,攀过去之后,你怎么和托马斯·罗什一起再爬出来呢,万一这个疯子叫喊起来……万一他抵抗挣扎……万一他的看护报警……”“您不必担心……我们只要从这道门进去便可以了。”

斯巴德船长指了指几步之外的一道窄门,它嵌在围墙中间,也许是供疗养院内的工作人员出入使用的,当他们的工作需要他们到内兹河岸边的时候。“我们可以从那儿进入疗养院,不必使用梯子。”斯巴德船长说。“这道门是锁着的……”“它会打开的。”“难道里面没有门闩吗?……”“当我们绕着花园散步的时候,我把它拨开了,院长什么也没看见……”

阿蒂卡斯伯爵走到门边上,说:“你怎么打开它呢?”“它有钥匙。”斯巴德说。

他掏出了钥匙,当他将门闩从门锁横头上拨出来后,便顺势拨下了钥匙。“没有人会比你干得更好了。斯巴德,”伯爵说,“看来,绑架托马斯·罗什不会遇上太多的困难。我们回帆船上去吧。八点钟左右,天黑的时候,一艘小艇将把你和五个人带到岸边……”“好……五个人,”斯巴德船长说,“即使这名看护发觉了,五个人也足够了,也许应该干掉他,……”“干掉他……”阿蒂卡斯伯爵说,“也好……如果这是绝对必要的……但是最好制服这个叫盖东的家伙,把他带到‘爱巴’号上来。谁知道他有没有获悉托马斯·罗什的一部分秘密呢?……”“应该如此。”“而且,托马斯·罗什已经习惯他了,我不想改变他的习惯。”

阿蒂卡斯伯爵说完,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斯巴德船长立即明白了疗养院的看护今后承担的角色。

这样,劫持托马斯和盖东的计划就这样确定了,看来成功的希望很大。除非在白天剩下的两个小时内,有人发觉院门上的钥匙丢失了,并且门闩被拉开了,否则斯巴德船长和他的人便能确定无疑地进入疗养院。

此外,还必须看到一点,疗养院除了对托马斯·罗什实行特殊监视之外,并没有对其他病人采取这类措施。他们住在疗养院地势较高之处的小楼或主楼的房间中。这样看来,独处一隅的托马斯·罗什和看护盖东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抵抗,甚至呼救,他们将成为斯巴德船长为了阿蒂卡斯伯爵的利益所进行的绑架的牺牲品。

伯爵和船长向一处小码头走去,“爱巴”号的一只小艇在那里等候他们。帆船停泊在四百米之外的水面上,船帆挤在浅黄色的套子中,横桁的一端均匀地倾斜着,这是游艇上的习惯做法。船首没有悬挂旗帜。只有主桅顶上的一面轻盈的红色燕尾旗在东面徐来的渐行渐弱的和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

阿蒂卡斯伯爵和斯巴德船长登上了小艇。四浆齐划,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帆船近旁,攀上侧梯,上了船。

阿蒂卡斯伯爵马上回到船尾的舱室中,而斯巴德船长则走到船首,发布最后的命令。

走到艏楼旁边,他探身越过右舷的舷墙,朝几米外漂浮在水中的一个物体张望。

这是一只小型浮筒,随着内兹河退潮时的潺潺水波上下起伏。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内兹河蜿蜒曲折,左岸的新伯恩城开始朦朦胧胧,逐渐消融于漆黑的夜色中。西边的天空中仍残留着一抹火焰似的红云,映衬出房屋的黑黝黝的轮廓。东边的天空则云汽迷濛,暮色沉沉。但是,不必担心会下雨,因为这些云汽位于天空的高处。

将近七点钟的时候,新伯恩城的几处房屋亮起了灯火,闪闪烁烁,与此同时,低处的火光弯弯曲曲地倒映在河中,在越来越柔和的晚风的吹拂下摇曳起舞。渔船缓缓地溯流而上。停栖在港口的小湾之中,一些船将帆放松了,追寻着最后一丝微风,另一些船则借助船桨前进,枯燥而有节奏的桨声飘向远方。两只汽船经过的时候,火花闪烁,一股黑烟从两只烟囱中袅袅开起,强悍有力的桨片击打着水面,机器摆在甲板下上下起伏,像一头海兽发出阵阵咆哮。

八点钟时,阿蒂卡斯伯爵来到甲板上,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左右的人,他对此人说:“时间到了,索科尔……”“我去通知斯巴德。”索科尔说。

船长来到他的跟前。“准备出发。”阿蒂卡斯伯爵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要让疗养院的任何人发觉,也不能让他们怀疑托马斯·罗什和他的看护被带到了‘爱巴’号上……”“就算他们来这里搜查,也不会找到他们。”索科尔补充说。

他耸了耸肩,愉快地笑着。“但是,最好不要引起怀疑。”阿蒂卡斯伯爵说。

小船准备好了。斯巴德船长和五名水手登上了小船。四个操桨。第五个人是水手长艾弗洪达,他负责掌握航向,他来到舵旁,斯巴德船长站在旁边。“祝你好运,斯巴德,”索科尔笑着喊道,“要悄无声息地进行,就像一位落入情网的人劫走他的美人……”“是的……除非盖东……”“罗什和盖东,两个人都要。”阿蒂卡斯伯爵说。“我明白!”斯巴德船长回答。

小艇驶离了大船,水手们目送着它直至它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值得一提的是在等待小艇回来之时,“爱巴”号并没有做开航的准备。也许,它不打算在绑架罗什和盖东之后离开新伯恩。说真的,它怎么能驶达远海呢?水面上一丝风也没有,半小时之后在内兹河上游几海里之外的地方水波才开始晃动。因此,帆船并不急于开航。“爱巴”号停泊在距河岸四百多米的地方,它本可以离河岸更近,适宜它停靠的水深还可以再减少十五到二十尺,这样当小艇返回并靠近帆船时,更便于艇上的人登上帆船。但是阿蒂卡斯伯爵没有命令人这样做,他有他的道理。

小艇在几分钟之内便靠岸了,没有任何人发觉。

河岸上空无一人,疗养院外的那条覆盖着山毛榉的小路也同样阒寂无人。

四爪锚被抛到河岸上,牢牢地嵌入地面中。斯巴德船长和四名水手离舟上岸,水手长留在船上,他们消失在昏暗的树荫中。

来到围墙脚下,斯巴德船长停住脚步,四名水手分布在院门两侧。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他只需将钥匙伸进锁孔,然后推开门,除非疗养院的一名仆人早已发现里面的门闩没有像往常一样插上,从而从里面将门闩住。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可以翻越围墙,绑架行动无疑也会困难重重。

斯巴德船长首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院子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人在十七号楼周围走来走去。覆盖小路的山毛榉树的树叶全都纹丝不动。宁静的夜晚感觉不到一丝微风的吹拂,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旷野。

斯巴德船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它插进锁孔。锁舌转动了一下,再轻轻一推,门就由外及里地打开了。

一切都原封未动,跟伯爵和船长离开时一模一样。

确定了没有人呆在十七号楼周围后,斯巴德船长走了进去,水手们尾随在后。

门只需轻轻一推便开了,这样斯巴德船长和水手们迅速地穿过了大院。

他们来到了一处耸立着参天巨树的地方,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灌木丛,非常昏暗,如果不是十七号楼的一扇窗户中亮着灯火的话,他们真的很难辨认出它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扇窗户所在的屋子正是托马斯·罗什和看护盖东的卧室,因为盖东日以继夜片刻不离地监视他的病人。因此斯巴德早就料到他会呆在屋内。

船长和四名水手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小心翼翼,以免踢到一粒石子或折断一根树枝从而暴露他们。他们来到楼营,准备扑向侧面的门,屋内的灯光穿过窗帷的缝隙,照亮了门边的窗户。

但是,如果这扇门是关着的,他们如何进入托马斯·罗什的卧室呢?这正是斯巴德思忖的事情。既然他没有钥匙能打开门,也许必须打碎一块窗玻璃,拧开窗户的长插销,迅速地蹿进屋内,出其不意地制住托马斯·罗什,使他不能呼救。确实,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其它办法呢?

然而,动用武力会招致危险。斯巴德船长对此一清二楚,对他来说,计谋往往比武力更有效果。但是,他别无选择。并且,最重要的是劫走托马斯·罗什,——根据阿蒂卡斯伯爵的意图,盖东只是在可能的情况下,被顺手牵羊地掳走而已——因此,要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的。

斯巴德船长来到窗户底下,踮起脚尖,透过窗帘的缝隙,他能清楚地看到屋内的情景。盖东呆在托马斯·罗什的身边,从阿蒂卡斯伯爵走后直到现在,他的病情一直在发作。盖东遵照在场的第三个人的指示,对病人进行必要的特殊护理。

此人是疗养院的医生,在托马斯犯病后,院长立即派他来到了十七号楼。

这名医生的在场显然只能使形势更加复杂,并且增加了绑劫的难度。

托马斯·罗什穿载整齐地躲在一张长椅上。此时,他看上去非常平静。病势逐渐缓和下来,随后便会是几个小时的麻木和昏睡。

当斯巴德船长来到窗户附近的时候,医生正准备离开。斯巴德竖起耳朵,听见医生对盖东说托马斯·罗什晚上不会再犯病,他可能不需要再来一次。

说完,医生向门口走来,这道门就在窗户的旁边,而斯巴德船长和他手下的人正埋伏在窗户前。幸亏他们蜷缩于楼旁的灌木丛内隐伏了起来,否则一定会被医生和正准备送医生出门的看护发现。

当医生和看护走到了外面的台阶上时,斯巴德船长打了个手势,水手们分散开来,而他则来到墙脚下。

幸亏屋里还亮着灯,这样他们就无需点灯,也不会有被灯光暴露的危险。

在辞别盖东之时,医生在第一级石阶上停住脚步,说道:“这次发作是病人经受的最厉害的一次打击!……只要再有两三次这种情况,他仅存的一点理智也会丧失殆尽!”“既然如此,”盖东说,“为什么院长不禁止客人参观这座楼?……这是一个叫阿蒂卡斯伯爵的人引起的,正是他跟托马斯·罗什谈了几句话,他便处于目前这种状况。”“我会提醒院长注意的。”医生回答说。

医生走下台阶,盖东将他一直送到坡路的尽头,而屋门一直虚掩着。

斯巴德船长等到二人走到二十步开外后,便立起身子,水手们又聚到他身边。

是否应该利用这个天赐良机进入屋里,制服陷入半睡眠状态的托马斯·罗什,然后等着盖东回来再抓住他呢?……但是,看护一旦发现托马斯·罗什不见了,便会寻找、呼喊、报警……医生会立即跑来相助……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会跳下床……斯巴德船长可能来不及跑到围墙的门口,穿过门,再关上它……但是,他无暇考虑这些人,沙地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说明盖东正向小楼走来。最好抓住他,在他示警前堵住他的嘴,使他无力反抗。四名水手,甚至算上他,五个人,制服盖东的反抗是绰绰有余的,然后把他拖到院外。至于劫持托马斯·罗什,则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这个可怜的疯子对人们施加于他的行为不会有任何反应。

此时,盖东正绕过灌木丛,向石阶走来。但是,他刚踏上第一级石阶,四名水手便扑了过来,将他打翻在地,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堵上嘴,蒙住了眼睛,手足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无法动一动。

二名水手留下来看住他,而船长和其他人则进入了屋子。

不出船长所料,托马斯·罗什正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没有任何声响能使他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他躺在长椅上,双目紧闭,如果不是那沉重的呼吸,一定会被当作是一具死尸。看来,捆住他的手足和堵住他的嘴巴都是不必要的。只要两个人抓住他的脚,一个人抬着他的头就足以把他弄到小艇上,水手长正守着小艇等候他们。

这些事在瞬息间便完成了。

斯巴德船长最后一个离开屋子,他小心翼翼地熄灭了灯,关上门。这样,绑劫事件只有在第二天才会被发觉,最早也要在清晨的时候。

盖东也将以同样的方式,毫无困难地被抬到小艇上。其他两名水手抬起他,穿过花园,绕过灌木丛,来到了围墙边上。

疗养院的这一侧依然悄无人声,夜色更浓了。甚至看不见山丘背面高坡上的楼房中的灯火和疗养院的其它小楼。

来到门前,斯巴德船长只需将门向身边一拉,便将它打开了。

抬着看护的两名水手首先走出门外。抱着托马斯·罗什的另外两名水手紧随其后。然后,斯巴德船长也走出门外,用钥匙锁上门,他打算一登上“爱巴”号的小艇,便将钥匙投入内兹河。

路上空无一人,河岸上同样鸦雀无声。

走了二十步之后,他们遇见了水手长艾弗洪达正坐在岸边的斜坡上等他们。

斯巴德船长和水手们登上了小艇,将托马斯·罗什和盖东安置在船尾。“抛出四爪锚,快点儿。”斯巴德命令水手长。

艾弗洪达执行完命令,最后一个登上了船。

四只桨击打着水面,小艇向帆船驶去。帆船前桅帆的桅杆顶上的火光指明了它的位置,二十分钟前它刚刚停泊在那里。

两分钟后,小艇停在了“爱巴”号的旁边。

阿蒂卡斯伯爵倚在舷门梯子边上的舷墙上。“完事了,斯巴德?……”他问道。

12楼

梦里有你啊。:船长来到他的跟前。  “准备出发。”阿蒂卡斯伯爵说。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不要让疗养院的任何人发觉,也不能让他们怀疑托马斯·罗什和他的看护被带到了‘爱巴’号上……”  “就算他们来这里搜查,也不会找到他们。”索科尔补充说。  他耸了耸肩,愉快地笑着。  “但是,最好不要引起怀疑。”阿蒂卡斯...“干完了。”“两个人都带来了?……”“两个人……看护者和被看护者!……”“疗养院的人不会疑心到我们吗?……”“不会。”

盖东的耳朵被堵上了,眼睛也被蒙上了,因此,他不可能辨认出阿蒂卡斯伯爵和斯巴德的声音。

此外,他和托马斯·罗什都没有立即被吊到帆船上去。顺着船壁,传来轻微的磨擦声。盖东一直保持着冷静。半个小时后,他感到被举起来,随后又下到了船舱里面。

绑架行动完成后,“爱巴”号所要做的便是离开现在的停泊地点,沿着河湾顺流而下,穿过邦朴里科·索文德湖驶入深海。然而,船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准备启航的行动。

在当天晚上绑架了托马斯和盖东后,继续留在此处不是太危险了吗?由于“爱巴”号与疗养院近在咫尺,因此它很可能受到怀疑,那么阿蒂卡斯伯爵是否将他的囚徒藏得天衣无缝,以致于他们不会被上船搜查的新伯恩市的警察发现呢?……不管怎样,在小艇返回一小时后,除了值班的船员呆在船首外,帆船上其他的人都睡着了,船员在舱房里,阿蒂卡斯伯爵、索科尔、斯巴德在他们各自的房间里,大帆船一动不动地停泊在静静的内兹河湾中。第四章 “爱巴”号帆船

翌日,“爱巴”号开始不慌不忙地做启程的准备。从新伯恩码头的一角,人们可以望见船员们在清洗甲板,在艾弗洪达的指挥下从套子中取出船帆,解开短索,装上吊索,吊起小艇,为启程做准备。

早上八点钟,阿蒂卡斯伯爵尚未露面。他的同伴,索科尔工程师(船员们都这么称呼他),仍然呆在他的房间里。至于船长斯巴德,他正忙着给水手们下达各种准备立即起航的命令。“爱巴”号明显地像一艘赛艇,尽管它从未参加过北美州或联合王国的任何比赛。高耸的桅杆,宽大的船帆,交叉的桅桁,吃水深度都能保证它非常平稳地行驶,细长的船头,纤巧的船尾,描画得令人赞叹的水线,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了它是一艘快捷无比,经风耐浪,能在恶劣天气下航行的帆船。

实际上,如果风势强劲的话,“爱巴”号可以轻松自如地一小时航行十二海里。

的确,帆船总是受制于变化无常的大气。风平浪静的时候,它们不得不停止航行。因此,虽然它们拥有某些蒸汽船望尘莫及的航行优势,但是却无法保证像后者那样可以随时随刻启航。

因此,权衡了一切利弊之后,便可知道优势无疑属于那种汇集了船帆和螺旋桨两者优点的船只。但是,可能阿蒂卡斯伯爵对此不以为然,因为他只乘坐帆船在海上航行,即使当他穿越大西洋时,也是如此。

那天早晨,微风从西面缓缓吹来。如果“爱巴”号想驶出内兹河湾,穿过邦朴里科·索文德湖,抵达连接该湖和远海的某处海峡,那么,这种风势对它的航行是非常有利的。

两个小时后,“爱巴”号仍停泊在原地,退潮时的海水将它的锚链拉得直直的。为了避免退潮的海水的冲击,帆船将船头冲着内兹河河口。头天晚上,漂浮在左舷的浮筒可能已经在夜里被吊上了帆船,因为没有在水中看见它。

突然,从一里之外的地方传来了一声炮响。海边的排炮上方升起了一缕轻烟。随后,海中央的小岛上又传来了爆炸声。

正在这时,阿蒂卡斯伯爵和工程师索科尔来到了甲板上。

船长斯巴德走到他们身边。“是炮声……”他说。“不出我们所料。”索科尔说,轻轻耸了耸肩。“看来疗养院的人已经发现我们的所作所为了。”斯巴德说。“毫无疑问,”索科尔回答,“这些爆炸声是封锁通道的命令。”“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阿蒂卡斯伯爵平静地说。“没有任何关系。”索科尔说。

斯巴德说对了,此时,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发觉了托马斯·罗什和看护的失踪。

实际上,天亮的时候,当医生像往常一样来到十七号楼出诊时,发现了人去屋空。院长一得知此事,立即派人在院内搜索。通过调查得知虽然位于山丘低凹处的围墙的门是锁着的,但是钥匙不见了,并且门闩被人从闩孔上拨开了。

无疑,绑架者在晚上或半夜里是通过这道门进出的。是谁干的呢?……对此,根本无法进行推测甚至连怀疑对象都没有。人们只知道当天晚上七点半钟时,疗养院的一位医生来看过受着剧烈病痛折磨的托马斯·罗什。他给了他一些必要的护理,他离开小楼时,托马斯·罗什处于一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中,看护盖东一直将他送到楼侧的小路上。

随后发生了何事?……大家一无所知。

罗什和盖东被绑架的消息通过电报传到了新伯恩,从那儿再传到瑞莱格。北卡罗来纳州的州长立即拍出急电,命令任何船只未经仔细搜查不得驶出邦朴里科·索文德湖。另一封急电又通知驻扎在附近的“法而贡”号巡洋舰准备实施这些措施。同时,对全州的城市乡村进行了密切监视。

因此,正是由于这道命令,阿蒂卡斯伯爵才看见在河湾以东两海里的地方,“法而贡”巡洋舰正准备启航。然而,帆船至少可以在一小时内不必担心受到巡洋舰的追捕。“我们起锚吗?……”斯巴德船长问。“起锚,既然风势这么好,但是不要表现出任何匆忙来。”阿蒂卡斯伯爵说。“的确,”索科尔工程师插嘴说,“现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的各个出口可能正受到监视,没有一艘船能在进入深海之前躲避这些好奇而冒昧的绅士们的拜访……”“准备启航吧,”阿蒂卡斯伯爵命令道,“巡洋舰上的军官或者海关官员搜查完‘爱巴’号之后,就会解除对它的封锁,如果那时他们还不让它自由通行,我会不胜惊讶……”“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希望旅行顺利并且迅速返回!”索科尔工程师回答,说完便笑起来。

新伯恩当局获知此讯后,首先想到的是托马斯·罗什和盖东是逃跑的呢还是被人劫持的。如果没有盖东的协助,托马斯·罗什无法逃跑,所以这个想法被摒弃了。在疗养院院长和行政当局看来,看护盖东的所作所为无可置疑。

因此,他们是被劫持了,可以想象这个消息在新伯恩市引起了何等反响。怎么!法国发明家在严密看守的情况下消失了,随之而逝的还有目前尚无人掌握的“闪电”的秘密!……这会不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美国是否永远失去了新式导弹这项发明?……假如绑架行动出自另外一个国家的授意,他是否会从在他掌握之中的托马斯·罗什那里得到联邦政府未能得到的东西?……并且,怎么能想象绑架者仅仅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而采取这次行动呢?

因此,相应的措施扩及到北卡罗来纳州的各个县内。在公路、铁路沿线,城市住宅区和乡村附近采取了特殊的监视措施。在从威明顿到诺福尔科的沿海地区也采取了同样的监视措施。没有一艘船只能免受巡洋舰军官或海关官员的访查,只要它们有一丝可疑之处,便立即被扣留。并且,不只有“法而贡”巡洋舰在做启航准备,还有几只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待命的蒸汽艇也准备搜查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船、游船、渔船,不管它们是停泊在原地还是准备扬帆出海,都要接受搜查,包括货舱在内。

然而,“爱巴”号开始起锚了。总之,阿蒂卡斯伯爵看上去既不忧虑行政当局采取的措施,也不担心一旦人们在他的船上发现托马斯·罗什和盖东后他所面临的危险。

将近九点钟的时候,最后的几项启航准备做完了。船员们旋转绞盘。通过导缆孔,起锚链,使锚绷直,然后迅速地拉紧帆脚索。

在三角帆、船首三角帆、前桅帆、主帆从顶桅升起后,“爱巴”号便绕过内兹河左岸向东行驶。

河湾在距新伯恩市地二十五公里的地方突然向西北折去,变得越来越开阔。驶过科罗顿和哈弗洛克之后,“爱巴”号抵达了这片河湾,然后沿着左岸向北以前侧风行驶。十一点钟时,“爱巴”号顺风航行,向西文岛驶去,越过这座岛便是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了。在此之前,它既没有遇上巡洋舰也未碰到蒸汽艇。

广阔的邦朴里科·索文德湖足有一百多公里宽,从西文岛一直延伸到罗备克岛。与海相接的地方,分散着一长串又长又窄的岛屿,南面和北面环绕着天然堤坝,从卢考特角到哈特瑞斯角,再到京列角,京列角位于北卡罗来纳州接壤的弗吉尼亚州的诺福克市旁边。

人们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设置了几座灯塔,分布在岛屿之间,以便为夜间的航船指明方向。因此,船只能够非常容易地寻找到合适的停泊地以躲避大西洋上的风浪。

邦朴里科·索文德湖和大西洋之间有几处海岬。西文岛的灯塔之外是奥克瑞库克海岬,再过去便是哈德瑞斯海岬,接下来依次是罗杰哈德峡、纽尔海岬、奥荷贡海岬。

在这种布局下,帆船只好取道奥克瑞库克海岬,“爱巴”号很可能向奥克瑞库克海岬行驶,以便不更换前下角索。“法而贡”号的确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的这片湖面上巡逻,搜查准备出海的商船和渔船。

因此,根据政府的命令,此时每个出海口都有政府的舰只把守,排炮、舰队则在远海上巡逻。

穿过奥克瑞库克海岬,“爱巴”号既不接近也不有意躲避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游弋的蒸汽艇。表面看来这艘游船只晨进行一次晨间散步,它不动声色地向哈德瑞斯海岬驶去。

在到达奥克瑞库克海岬十五分钟后,阿蒂卡斯伯爵便命令帆船驶向哈德瑞斯海岬,可能他想通过这个海岬云海,内中原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至目前,无论是海关官员还是巡洋舰上的军官都没有上帆船搜查,尽管它并没有逃避这类搜查。并且,它如何能够瞒天过海呢?

政府会给他们特殊待遇从而使帆船免于搜查呢?……人们是否认为阿蒂卡斯伯爵的身份过于重要因而不能打扰他的航行,哪怕是一小时?……这些推测似乎是不可能成立的,因为阿蒂卡斯伯爵是一个拥有巨大财产,过着奢华生活的外国人,没有人约略知道他是谁,他从何而来,要去何地。

帆船继续在风平浪静的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优雅而快速地行驶。插在斜桁上的鲜红的船旗迎风招展,旗帜的一角绣着一弯金黄色的新月……阿蒂卡斯伯爵坐在船尾的一张柳条椅上(这是一种游轮上常用的椅子),和索科尔工程师与斯巴德船长聊天。“看来联邦海军的军官先生们不急于来向我们脱帽致敬。”索科尔工程师说道。“他们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吧。”阿蒂卡斯伯爵无动于衷地说。“也许,他们在等待我们到达哈德瑞斯海岬。”船长斯巴德说。“让他们待好了。”富有的船主说。

说完后,他又恢复了平常惯有的冷冰冰的态度。

必须相信船长斯巴德的推测很可能变为现实,因为很明显,“爱巴”号正在向哈德瑞斯海岬驶去。虽然,“法而贡”号尚未前来“理论”,但是帆船一到达哈德瑞斯的出海口,它无疑会来进行搜查。如果帆船打算驶出邦扑里科·索文德湖进入远海,在到达哈德瑞斯海岬时,它无法拒绝联邦官员执行搜查的命令。

并且,看上去帆船上的人并不想以任何方式来逃避搜查。难道托马斯·罗什和盖东真的在船上被妥善地藏好了,以至政府官员无法发现他们吗!……这个推测是可能成立的,但是也许如果阿蒂卡斯伯爵知道“爱巴”号已经受到巡洋船和海关快艇的特别监视,他就不会表现得如此自信了。

实际上,阿蒂卡斯伯爵对疗养院的访问一开始就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院长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次访问的动机。但是,仅仅在他离开疗养院几个小时之后,病人和看护就双双被劫持。并且,自他离开后,没有其他人到过十七号楼,没有人与托马斯·罗什有过接触。因此,怀疑便落到了他身上,行政机关开始忖度他是否参与了这次绑劫。也许陪同阿蒂卡斯伯爵来的那个人在观察了小楼四周的布局和情况后,拨开了门闩,取下钥匙,并于夜幕降临时返回,悄悄溜进疗养院,在相对容易的情况下劫持了罗什和盖东,因为,“爱巴”号帆船就停泊在距疗养院的围墙四五百米的地方,是否是这样的呢?……刚开始进行调查的时候,无论是疗养院的院长还是其工作人员都没有产生过这类怀疑,但是当他们看到帆船拔锚起航,向内兹河河湾下游驶去,朝邦朴里科·索文德湖的一个出海口行进时,这种怀疑便开始滋生并逐渐增大。

因此,新伯恩市政府命令“法而贡”号巡洋舰及海关的蒸汽快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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