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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5 03: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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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冷海

出版社:天津博集新媒科技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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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书密码

鲁班书密码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鲁班书密码作者:冷海排版:HMM出版社:天津博集新媒科技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9-01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体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外公和大师伯杀猪斗法

我叫刘不正,小名叫歪歪,快三十而未立,俗称光棍。唯一的亲人就是外公周好古,今年已经九十八岁了。

外公周好古是一个奇特的人,在这一个瘦肉精,地沟油横行,连牛奶都有毒的年代,能活到九十八岁,应该算个奇迹吧?

人们传说外公会鲁班法术。

鲁班法术就是鲁班书上记载的东西,鲁班书是上古圣人木匠公输班,一般称之为鲁班,留下的一本书,分两册。据人们传说,书上记载了一些神秘莫测,奇异诡怪的法术,比如隐身法(就是别人站在你面前,但是你偏偏看不见他),定根法(就是让一个活人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封口法(就是你张着嘴巴,但就是说不出话来),紧箍咒法(西游记看过吧?孙猴子头上戴的那个东东,咒语一念,喊你头疼就头疼),阴阳眼法(就是看到鬼啦)!还有整人法,杀猪法,豆腐磨浆法,等等等等……

还据传说,学习过鲁班书的人,鳏,寡,孤,独,残,必占一门,所以,鲁班书又称“缺一门”。

我没有见过鲁班书,更不会鲁班法术,但我知道,外公的确有很多奇特之处。

我是外公的徒弟,我和外公表面的职业都是木匠,而且是只会做棺材的木匠,但我从来没有独立做成过一副棺材,学艺的时候和外公一起做。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人死了拉到火葬场一烧,放进骨灰盒子里,连棺材都省了。

你说身为一个只会做棺材的木匠师傅还有什么前途呢?

幸好我还有另外一个职业:盗君,什么叫盗君呢?就是盗贼之中的盗贼。古老相传三百六十五行,各有各的道。

所谓的道,就是一行之中的方向,途径,方法,技艺,规矩,禁忌,事理……盗贼,顾名生义,就是偷窃掠夺等行为。翻墙卧梁,打洞入室,开锁破柜为盗,扒摸掏偷等为贼,盗和贼虽然是同道中人,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这里说的是盗,盗又分两种,盗活人的为内盗,盗死人的为外盗。盗君就是具备高超技术与品德的盗。既然是盗,又怎么会有品德呢?很简单,任何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盗中也有很多规矩,所谓梁上君子,盗亦有盗。只要遵守这些规矩的,才能称之为盗君。

盗君这个职业也是跟我外公学的。

我的外公周好古从哪里来已经不得而知了,我问过他,他没有说,也不许我问,他白天的职业就是木匠,而且他唯一会做的就是棺材。(许多农村有一个风俗,老人活到一定的时候要先准备棺材)。

而且,外公有一个神奇的本领。他在挥舞斧头劈下棺材木料的第一斧头的时候,就能知道这个老人还有多少的寿辰。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用墨线在棺材的某个地方留下暗记。主人在某个时候总会无意之中就发现这个秘密,然后好准备后事。

久而久之,外公就有了名气。

外公收过两个记名的徒弟,大师伯张屠夫,二师叔牛石匠。张师伯是个屠夫,杀猪杀羊杀牛杀狗,真名没人知道,人们都习惯叫他张屠夫。据说会点法术,他是怎么拜我外公为师的呢?

这要从很多年以前说起。

那个时候,张屠夫腰大十围,身高九尺,脾气如火,力大无比。方圆几十里赫赫有名的屠夫,他最擅长的是杀猪,无论多大的猪(即使有五百斤重),无论多猛的猪(有的猪比野牛还要凶猛,被宰杀前连条鱼都要挣扎几下,更不要说一头猪了)。他都不需要帮手,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杀猪的拿手绝活就是一手提起猪的一条后退,扔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快如闪电,一刀就直达猪的心脏。然后一脚踩在猪的身上,一般的猪挣扎几下,血流光就死了。

他有一个外号叫张一刀。

也就是说,他杀猪从来只用一刀。

有一天,一大清早。张一刀接到邻村本姓人的邀请,请他去杀一头猪,因为张家里的老人突然去世了,要办白喜事。

我外公刚好也被邀请去做棺材。

一个屠夫,一个木匠,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情。

但两人从两条路走来,恰巧要经过一个只有两尺宽的石桥,我外公先走到桥上,张屠夫落在后面,他大步流星地赶来,一边高声喊:“老东西,闪到一边,莫挡老子的路……”

那个时候外公已经五十多岁了。

外公已经走过了桥,他站在路中,拦住张屠夫的去路,回头问了张屠夫一句:“年轻人,你给哪个当老子?”“怎么?老东西?很不服气是不?要不老子赶着去杀猪,非狠狠捶你一顿不可!”张屠夫嚣张霸道习惯了,根本不讲道理,他只喜欢讲拳头。他的大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亮出他比大海碗还要粗的胳膊,不可一世。“你就是那个杀猪的张屠夫?”外公不生气,淡淡地笑了起来。“老东西,也晓得老子的大名是不?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杀猪的张屠夫,人称张一刀,一刀定生死,哈哈哈……”张屠夫有骄傲,狂妄的资本。“张一刀是不?我就不信你杀猪只用一刀,我敢说你今天就杀不死那头猪。”外公不冷不热地说。“放屁,天下还有老子张一刀杀不死的猪?哪个狗日的说的?”张屠夫勃然大怒,横眉竖目,连头发也直立起来。“我说的。”外公仍然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说。“放屁,放你妈的屁!老子捶死你!”张屠夫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你不信吗?等一下你杀猪的时候就晓得了!”外公认真地说。“真的?”张屠夫看外公认真的样子,强压心头的怒火,瞪了外公一眼,问。“真的。”外公点了点头说。“如果老子把猪杀了怎么办?”张屠夫的胸膛快被气炸了,怒气冲冲地问。“如果你把猪杀死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拜你为师。”外公说。“要得。”张屠夫一听就欢乐起来,手舞足蹈:“天底下还没有老子杀不死的猪,你等着给老子磕头喊师傅吧!”“如果你杀不死怎么办?”外公冷不防反问他。“老子给你磕三十个响头,不!三百个响头,拜你为师。”张屠夫连想都没有想就回答说。“三十个响头就不要了,三个响头,拜我为师。”外公呵呵一笑。“好,一个锤子一个钉。”张屠夫拍着胸脯说。

外公让开路,让张屠夫先走。张屠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莫跑哈,等一下你不认帐老子去哪里找人?”“我和你是到一家,你杀猪,我做棺材。”外公跟在后面说。“原来是做棺材的周木匠周好古嗦?我以为是个啥子玩意撒,原来是个老不死的家伙嘛!”张屠夫阴阳怪气地说。

外公懒得跟他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雇主家。

吃过早饭,张屠夫准备杀猪。

这头猪两百多斤,才养大半年呢,如果不是死了老人,谁舍得杀猪呀?

张屠夫的杀猪刀插在裤腰带上,他大步流星走到猪圈里,大手一伸,抓住猪的后腿,高高地提了出来。

就这一份神力,别人也没有哇!

顾主家请的匠人,还有一些四邻也来看热闹。大家都知道,张屠夫杀猪有绝活,有看头,比看耍把戏还要精彩,不容错过。

张屠夫也有心要卖弄一番。

因为,他和外公打过赌呢。

外公正有条不紊地摆弄他的工具,准备做棺材呢,没看一眼张屠夫。

那头猪有点奇怪,寻常的猪被倒提起来,一定要嗷嗷叫,大难临头,怎么也该吼几声吧?但这头猪就是一声不吭。

张屠夫得意地看了一眼外公,陡然一声惊天动地地大吼,呼!把猪整个身子抡起来,啪!摔在杀猪用的案板上。张屠夫左手按住猪的身体,右手从腰带上拔出杀猪刀,闪电一般刺进了猪的脖子,再把刀扔在地上,一手把接猪血的木盆拿到刀口下,另一只脚已经踩在猪身上。

猪的血从脖子中的刀口如箭一般射出来,哗哗落入木盆中。

那头猪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

张屠夫直起身子,双手叉腰,霸气十足。他的脚踩着猪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抬起头得意地对外公喊:“周老头,来看嘛,猪杀死了,天底下能有老子张一刀杀不死的猪?笑话……”

他松开了脚,得意万分,等待外公过来拜他为师呢!

外公还是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他已经挥起斧头,劈下了一块木头。

旁边有人惊叫起来,不!不是一个人叫,而是很多人一齐惊叫:“啊……”

张屠夫忙低头一看,他这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奇怪事情发生了,那头被自己刺了一刀,已经把血流干净的猪,居然,竟然站在木盆前,摇头摆尾地喝着木盆里的血,吃得贼欢,那哪里是一头刚刚被宰杀过的猪,分明是放养在山上撒欢儿呀?

怎么可能?张屠夫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没错,那猪已经喝光了木盆里的血,还用嘴巴拱了拱木盆,仿佛要看木盆下面有没有好吃的东西一般。“妖怪。”张屠夫一声惊叫,又是一声大喝,又一把将猪的后退提了起来,呼,猪的身体被高高地抡起,啪!重重地摔在木板上。

张屠夫又抓起了刀,手起刀飞,又是鲜血飞溅……

旁边的人都紧张而恐惧地盯着那头猪,看着猪的脖子之中鲜血一股一股地流,然后一滴一滴地流……

很久,很久,那头猪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四周只有外公用斧头劈砍木头的声音。“妖怪,杀死你,杀死你姐,杀死你妹,杀死你全家!”张屠夫一边骂,一边用脚狠狠地踩。以他的力气,就是杀不死,也能把猪踩死。

旁边有人终于开口了:“这一次该杀死了吧!”

张屠夫松开了脚。

啪!一声巨响,杀猪的案板居然从中短成两截。各位看官,农村杀猪的案板,腿矮,结实,就是千斤也能承受,而且,即使要坏,也是从两边坏,什么时候从中间断为了两截的?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诡异事情发生了,那头猪翻身爬了起来,再一次把头埋在木盆之中,吃得贼响贼欢。

这样的猪,能是被张屠夫宰杀过两刀的猪吗?

围观的人都目瞪口呆,大气也不敢出。

张屠夫脸色煞白,一双脚也微微颤抖。

他忽然冲到外公面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连喊了三声:“师傅,师傅,师傅,你是我师傅,我是徒弟,徒弟有眼不识泰山……”“起来嘛,去刨猪,水都开了。”外公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张屠夫站了起来,只见那头猪倒在地上,连连挣扎,哀嚎,脖子里的血喷溅了一地,很快就死了……

大师伯拜了外公为师,没有跟外公学习做棺材的手艺,方圆几十里没那么多人死呀!他还是杀自己的猪,但逢年过节,买酒买糖,徒弟的礼节一个不少。

再后来,大师伯娶了个漂亮的老婆,还有了个儿子,就是我大师兄了。

某年某月某日,正午,大师伯杀了猪,在主人家多喝了两杯,满脸通红,一摇三晃地回家。

回家要过一条河,码头上有十几个人在等船。“这不是张一刀师傅吗?”码头上的人即使不认识他,一看到他身上带的家伙,也能知道他是谁。俨然,大师伯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传奇人物。“张师傅抽根烟……”众人围着大师伯,一番吹捧之后,大师伯飘飘欲仙了。“张师傅,您是不是会鲁班法术撒?要不,您杀猪的时候那猪能乖乖地听您的话?”有人好奇地问。“法术?嘿嘿嘿……”大师伯神秘莫测地咧开大嘴笑了。“您这就是承认会了撒?”有人更好奇了。“杀头猪算啥子?就是人,我也能喊他乖乖听话,我心里想他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大师伯喝了酒,得意忘形了。“表演给大家看一看撒!”有人提议了。“对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表演来给大家看看!”大家一起起哄。“表演啥子好看的?”大师伯正在想的时候,后边有一个无赖说:“那边来了个漂亮的女人,张师傅,你喊她把衣服脱下来我们看看。”“好。”大师伯语出惊人:“我让你们看好看的,看剥了皮的光猪,哈哈哈……”

大师伯口中念念有词,众人睁大眼睛,远远地,那个女人走向码头,一边走,一边脱自己的衣服,浑身上下,脱得一丝不挂……“张师傅,那不是你婆娘吗?”有认识的人喊了起来。“啥子?我婆娘?是我婆娘迈?”张屠夫大吃了一惊,顿时慌了神。“张屠夫,你个瞎了狗眼的,挨千刀的,不得好死!”大师伯伯娘明白是大师伯所做之后,羞愤难当,一头就扎进了河了。“婆娘,婆娘,我婆娘!”大师伯也一头扎进了河里,想把伯娘救起来,但他会杀猪,却并不会游泳,结果,两个人都淹死了。

大师伯夫妻死了之后,大师兄才几岁,又矮又瘦又黑,大师兄喊外公师爷,大师兄小的时候要和外公学木匠,外公说:“你还是杀猪嘛!”

大师兄:“我没杀过猪……”

外公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把你老汉(父亲)的杀猪刀拿起来,想啷个杀就啷个杀嘛!”

结果,大师兄如有神助,无师自通。几年之后,他的风头居然盖过了当年的老子,人们又喊他张一刀。

无论杀什么牲口,他都只用一刀,一刀下去,没有活口。第二章二师叔石匠要令法

我二师叔是一个石匠,姓牛,人称牛石匠。他虽然五矮身材,其貌不扬,但却天生神力,颇有手段,开山破石,修房下基,造坟筑墓,无不精通。据说,他会石匠要令法,这也是鲁班法术的一种。

二师叔为人有点小心眼,他也是半路拜外公为师傅的。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陈家老父八十高龄仙逝,陈家儿孙满堂,家族财力雄厚,自然要风光大葬。风光大葬自然要开山修墓,但没有请二师叔牛石匠。

二师叔很不服气,方圆几十里,能有比我更好的石匠吗?你跟老子等岛,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陈家葬礼的第一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厨房里炉火烈焰腾腾,但所有的灶台上就是冷冷冰冰,饭煮不熟,菜蒸不热。

厨房里乱成一团。

陈家人很快就明白遭遇到了高人捣乱。

这其实就是牛石匠捣的乱,他在陈家院子后面叽里咕噜念了几句。

当时我外公在场,因为入殓的时候需要木匠在场,死者才不会回煞。所谓回煞,古老的传说是人死了之后,留恋尘世间的美好,不愿意离开,想找一个人代替自己,自己好重新活过来。

那个时候外公已经很有名气,破解自然就请外公帮忙了。

外公让人朝北方摆了个香案,点了三支香,案前一只大公鸡被捆绑着,这是外公在送神,所谓的送神,就是给得罪的高人赔礼道歉,请求原谅,放陈家一马,毕竟,陈家死人是大丧,考虑不周到也是难免的。

但半个小时过去了,陈家的厨房还是依旧,一片冷清。

外公开始行动了,他一手提着斧头,一手提着公鸡,腰上插着鲁班真尺,不紧不慢地进了厨房。斧头一晃,公鸡的脖子割开,在每一个灶上滴了一滴鸡血。然后他一声大喝:“定!”扔下公鸡,闪电一般拔出木匠尺,对着鸡血插下去。说来奇怪,刚才还冷冷冰冰的灶台顿时热气腾腾,蒸锅里的水翻滚着,肉香扑鼻,饭也很快就熟了。

深夜,外公回家,路边,如木头一般站着一个人。“天黑了,回家嘛!”外公过去对那个人说。

那个人就是我二师叔牛石匠,据传说,牛石匠用了冷水龙法捣乱,让陈家所有的锅烧不热。我外公不仅仅破解了牛石匠的法术,还用定根法将牛石匠定在路边,动弹不得,以示警戒。

这个定根法很神奇,被定住之后,如果不是遇到能够破解定根法的高手,那么,必须是使用定根法的人亲自或者委托人过去,才能够解除法术,恢复活动的自由。

二师叔明白遇到高人,就拜外公为师。

外公告戒二师叔法术只能帮助人,不能害人,否则会遭受天谴。

二师叔有了这次教训之后,的确收敛了好多年。

某年某月某一天,白河突发洪水,冲垮了白河上一座有千年的石拱桥。洪水过后,河道上留下了一个深三尺,长数百丈的坑道。

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

村民们纷纷传说,石拱桥下有一条大蛇,修炼成龙,走蛟(蛇修炼成龙离开原来的地方到海洋里生活)的时候拖垮了石拱桥,还在河道上留下了这么长的坑迹……

传说归传说,拱桥倒塌了,村民出行不便,于是,大家集资数万,要把拱桥重新修建起来!

牛石匠也被邀请参加修建石拱桥。但总体策划,设计的却是老石匠刘师傅。他德高望重,技术精湛,为人又好,自然是不二人选。

刘师傅安排牛石匠打凿条石。每一块条石的尺寸都是有严格规定的。这只是一个普通石匠所做的工作。牛石匠感觉受了轻视,心里老大不服气:我牛石匠是什么人?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没人不晓!这个刘石匠不过比我大二十多岁,有何德何能?要当大师傅?

牛石匠决定给刘石匠点厉害看看。

牛石匠认真地凿每一块条石。

刘石匠每天都要用尺子测量条石的尺寸,发现不合格的条石一律销毁。但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牛石匠暗自得意。他每一块条石凿成之后总要用钢钎在某一面划一下,条石自然就要少一点点,仅仅用肉眼是无法看出来的。

一块条石短一点点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几百块条石都短一点点呢?那可就大有关系了!

修筑拱桥是有讲究的,所有的石料准备好之后,从两头动工,以最快的速度在中间合拢,而且,最后一块条石要扣在最中间,最后一块条石将决定这座拱桥修筑的成败。

合拢的那一天,白河两岸人山人海。

铺条石的石匠们都退下了拱桥。

刘师傅庄严地捧着最后一块条石,这块条石有个名堂:镇龙石。走到拱桥的最上面,只要他把镇龙石扣上去,拱桥就算大功告成,还能预防桥下走蛟拖垮拱桥。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大徒弟,大徒弟的手中,也捧着一块条石。有经验的老师傅总有预备的一手,以应对发生的意外情况。

刘师傅把镇龙石放入最后的一个缺口,才发现,居然少了一厘米,拱桥无法合拢。

拱桥无法合拢,桥没有得力,就没有修筑成功,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刘师傅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师傅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叫徒弟把另一块条石放在旁边,用尺子割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鲜红的血流入那个缺口之中。陡然,刘师傅挥起铁锤子,从备用的条石上敲下了一块石屑,钉入那条缺口之中!

轰!一声巨响,石拱桥合拢了。

刘师傅一头就扑倒在桥上,面若金纸,气若游丝。

大徒弟忙扶起刘师傅。刘师傅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行了……有石匠捣乱,杀柱……我已经定了杀柱,我死之后,谁在明天死去,就是谁捣的鬼……”

杀柱:就是施工的过程之中制造麻烦,让无法顺利完成施工。

定杀柱;就是破解别人制造的麻烦,以顺利完成施工。

拱桥合拢之后,顺利完工,刘师傅却不治而亡,他是用自己的性命完成了定杀柱。那座桥经历过若干次大洪水,都安然无恙,至今还在使用。

牛石匠有点后悔,毕竟,自己害刘师傅丢了一条性命。

牛石匠闷闷不乐地回家。也没吃饭,就睡觉了,半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闯进家门,手握着一把尖刀,厉声说:“牛石匠,我们修桥是为民造福,你却来捣乱,你的良心黑了,我挖出来看看……”

不由分说,一刀剖开了他的胸,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牛石匠一看,自己的心果然黑了,而且是烂的,烂成了稀泥一般。

牛石匠从睡梦之中惊醒,胸口剧烈疼痛,他知道,自己以一己之私,差一点害了白河村的老百姓,而刘师傅以自己的性命破解了自己的杀柱。

行大不义之事情,必然遭受天谴。

牛石匠吐血三升,连吐出的血也是黑的,一命呜呼!

这是关于我二师叔的故事。第三章我的阴阳眼

外公不为人知道的一面就是盗君,他盗过别人家的米,别人家的肉,还盗过死人的墓。在我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爸爸和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七岁的时候,外公送我到十几里外的学校读书,他只送过我一次,之后,无论刮风下雨,都不送我。我一般早上五点就起床,走两个多小时到学校,中午在学校吃饭,晚上又走两个小时回家。

回家之后,外公就教我一些开锁,挖洞,翻墙,爬树什么的,从不给我说要做什么,只要我跟他练习。

八岁的那一年,一天晚上,外公和我走了几十里山路,刨开一座古坟,我以为外公要喊我拿坟里的东西,但外公却喊我和他在散发着阴气的坟墓之中睡觉。

我睡不着。

深更半夜,阴风阵阵,我坐起来,忽然,我看到几个拿着刀枪,穿着白色衣服,凶神恶煞地扑过来。

我忙推了推躺在棺材里睡得正香的外公,一边喊:“外公,外公,有人拿着家伙,要来打我们……”“那不是人。”外公睡得正香,翻了个身,连眼睛也没有睁,继续睡。“不是人是什么?”我忙问。“鬼。”外公说。“鬼是什么东西?”我奇怪地问。“鬼不是东西!”“他们来打我们呀!”我有点担心:“他们拿的刀,拿的枪……”“你害怕不?”外公闭着眼睛问我。“不害怕,有点好玩。”我看到几个穿白服的扑过来,却忽然跌倒在地上了,然后爬起来,又跌倒了,在那里反复地爬起来,再跌下去……

外公就没有说什么了。

我看那些白衣服的人抱在一起,哀怨地哭泣。“外公,他们在哭呢,好可怜呀!他们为什么要哭呀?”我又推了推外公。“我们占了他们的家嘛!”外公咕哝了一句。“我们是恶人吗?为什么要占别人的家?”我问外公。“我们睡到天亮就走,又不是天天占他们的家,记住:鬼都怕恶人……”外公不以为然。

天亮之后,我和外公把被扒开的坟填上,然后回到家,我恍若做了一场梦一般,不晓得昨天夜里的经历是不是真的。

后来外公问我:“你哪一只眼睛看到的?”

我想了想,肯定地说:“左眼……”因为当时我看的时候感觉不太清楚,要眯起一只眼睛才能看清楚,而眯左眼什么都看不见。

几年之后,我才明白,我的左眼能够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外公说,我的左眼看阴,右眼看阳,我有一双阴阳眼。

我九岁的时候,一天深夜,外公带我到几十里远的一家,这家的房子好气派,而且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外公对我说:“这家二楼第五间房屋之中的柜子底层有一个铁盒子,盒子里有很值钱的东,你爬进去把盒子拿出来。”“我们是强盗啊?”我问外公。“我们不是强盗,是强盗之中的强盗,也就是盗君,我看你技术学得怎么样了!”外公笑吟吟地摸着我的头说:“你妈妈也是,你爸……”“我爸爸也是吗?我爸爸在哪里?是个什么人?”我立刻问。“不许问你爸爸!”外公生气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我点了点头。“敢不敢去拿那个盒子?”外公问我。“敢。”我回答说。“你进去拿,我在外面等你!”外公说。“好。”我翻上围墙,先小心地看了看院子里有没有狗。然后翻下去,正准备爬上二楼,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抓贼娃子,抓贼娃子……”

居然是外公在外面高声喊。

结果我被里面的人抓住了。

有七八个男人,还有几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这家有八个儿子,五个孙子,六个媳妇,是个非常大的家族。

一个男人把我提起来,说:“这么小就开始当贼娃子?吊起来整!整死他。”

我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我不是贼娃子,我不是贼娃子,我是来找妈妈的,我妈妈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了,我没得饭吃,呜呜……”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是个贼娃子嘛!好可怜呀!妈妈跟人跑了,没饭吃,一定饿坏了!”一个慈祥的老奶奶摸着我的脑袋说。

这个老奶奶给我煮了一大碗面条,煎了两个香喷喷的荷包蛋,然后搂着我睡觉。

我当然睡不着。

天亮之前,我抱着偷来的盒子翻出围墙外。

外公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呢。“外公,你阴我?”我当时很生气:“我不喊你外公了,我喊你黑心外公……”

外公对我赞不绝口:“晓得不?做我们这一行的,技术不是最重要的,脑壳才是,我总要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嘛!”“我是不是这块料?”我气消了一大半,忙问。

外公对我伸出一个大拇指。“这里面有个啥子宝贝?”我拍了拍盒子。

结果打开一看,我就欢呼了起来,里面满满的全是糖果。“吃嘛!”外公笑吟吟地说。

我第一次吃这么甜的糖果。“好吃不?”外公又问我。“好吃,太好吃了。”我乐开了花。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个盒子和里面的糖果都是外公放进去的,让我去拿回来实际上就是对我的考试,当然,我的考试成绩非常地理想。

十五岁的时候,我初中毕业了,成绩不怎么样,就离开外公到外面闯荡。逢年过节才回家看望外公。

二十三岁到现在,我在江城呆了五年。

江城有一个大老板林大发,人如其名。据说,江城一大半的房地产都是他开发的,又据说,他如果把自己的钞票丢进长江,就能截断长江的洪水,他有多少钱就可想而知了。还据说,他有一百零八个情妇,一百零九套别墅。许多人不服气,不仅仅不服气,还嗤之以鼻:林大发难道是大罗阳神下凡?有金刚不坏之身,能够应付那么多情妇?这个我不清楚,但他有一百零九套别墅我是相信的,因为我把他的别墅光顾过一百零八栋。

我是一个盗君,光顾他的别墅,自然是要顺他的东西。我们贼帮中人,不喜欢用偷这个字,而是习惯用顺,或者拿,比较文雅点。

江城的盗贼之中传言,林大发手中有一颗夜明珠,传说是从清慈禧太后坟墓之中挖出来的,即使在黑夜,也是亮光闪闪,更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价值连城。

我想拿这颗夜明珠并不是贪图它价值多少,而是想把夜明珠放在母亲的棺材里,也好理直气壮地看一眼母亲,外公曾经给我说过,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她的棺材就停放在我家的地下室里,我虽然年年都会到地下室祭奠母亲一次,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我只想看看我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即使母亲已经是一堆白骨。

都二十多年了,母亲应该是一堆白骨了吧?

一年多了,林大发的别墅我已经光顾过一百零八栋,都没有找到夜明珠。而今天晚上光顾的最后一栋别墅就在长江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听雨楼。

小楼一夜听春雨。

难道林大发这种脑满肠肥,利欲熏心,粗俗不堪的家伙也懂得诗情画意?

别墅里有很多监控探头,四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六条呲牙咧嘴的大狼狗。当然,这些都难不了我,大名鼎鼎的盗君刘不正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几头狼狗,几个简直是废物的保安算什么呢?

听雨楼的主体建筑有五层,几十米高,两道楼梯上下。虽然不高,楼道也不复杂。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此楼是高手所设计的。我说的高手,并不是此人在建筑界赫赫有名,设计过什么著名的建筑之类。而是此人精通“坎”。“坎”说简单点就是一些针对盗贼的机关,主要是在墙壁,楼道,门,锁,窗户上面体现出来。

如果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进来,这些东西对他可能丝毫不起作用。但如果是一个心中有鬼的盗贼进来,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一般的盗贼面对“坎”就会犯糊涂,找不到该找的东西,如没头的苍蝇一般乱闯乱撞,碰到门窗发出声响,完全走错了地方,很快被主人发现。在我们盗贼一行之中叫“鬼打墙”。

如果盗贼无法破坎,结局就只有一个,被发现。幸运的能够狼狈而逃,倒霉的被抓住,身陷囹圄也算幸运的,缺胳膊少条腿丢半条命就太正常不过了。

盗贼,谁不痛恨?人人喊打。

当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消彼长,你弱我强,又另外是一回事情。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如果你能一眼就识破这些“坎”,那么,这些“坎”就无法困住你。

这就是修造起符法。

我轻易就到了四楼。

盗君能有一个特别的感觉:自己需要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否则,地毯式地搜索,那能称之为盗君吗?

四楼有一个宽大的客厅,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画室,正东面是一个工作台,上面整齐地排列着颜料,画笔,一个画架靠在工作台边,上面夹着半张没有画完的画。墙上悬挂着几副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年轻的女人:白衣如雪,长发飘飘,明眸如水,唇间一抹淡淡的嫣红……

看到画上的女人,我震惊了。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绝对正常。曾经冲动过,曾经看过日本的A片,曾经牵过女孩子的手,曾经摸过女孩子的奶,但我还是一个处男。因为,从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就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个白衣如雪,长发飘飘,温柔善良的女人。

她对我说:我是你一生之中唯一爱的人,我也对她说,我这一生只爱你……

后来,我就觉得这不是梦,而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一直在找这个女人,无论多久,哪怕是用一生的时间,只要能找到她,我也愿意!

我已经找了十年,我终于找到了,但是,她是一张画中的女人……

我站在一张画前,看着她如水一般含情脉脉的眼睛,心中激动万分。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如风吹过一般轻柔。

我听见了。

但这个画室里已经没有躲藏的地方了。

一阵淡淡的香馨飘了进来,是一个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孩子,她如一个飘舞的梦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是你?”我和她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

不是震惊,而是平静。

她和画中的女人一模一样。“我叫林小遇。”她微微抿着嘴唇,轻柔地笑:“你是……不正……歪歪?”

彼此之间就像熟悉了很多年一般!

我伸出手,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如梦一般轻柔:“我找你已经十年了,我要带你走……”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就是林大发的独生女儿林小遇。

她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我们出生的那一天比较奇特:阴历的七月十五日,鬼节。众生必死,死必归土,谓之为鬼。这一天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呢?

我找到林小遇的第二天,我就带着她私奔了……第四章林小遇中了背血咒法

我开着一辆黑色的小车,首先申明,不是偷的,而是我用五万块从二手车市场买来的,为的就是工作方便。如今离开江城,当然带走了我全部的家当。车的后备箱里是我做棺材的工具:斧头,鲁班尺,墨线盒,锯子,凿子,当然,这些也是我做盗君的工具。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

车的后座上,是林小遇的一口箱子,一口不大的箱子,箱子里装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林小遇还是穿着那身雪白的长裙,她侧坐在副驾驶座上,背靠着车门,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如缎子一般轻柔。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歪歪,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想了想说:“木匠。”

林小遇眉宇之际闪过一丝忧郁:“不许骗我!我梦中的你是……”

我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我怕吓着你!”

小遇的眼睛忽闪了一下:“我不怕。”

我只好如实回答:“我是一个只会做棺材的木匠!”

小遇并没有感到吃惊,而是平静地说:“死亡是人生的结束,棺材是人最后的温暖,也是另一个世界幸福的开始……你是一个好人……”

我握方向盘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躺在最心爱的男人为自己做的棺材之中,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答应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一具最温暖的棺材……”小遇恍若梦中一般喃喃地道。

我的心也在颤抖:“我们才开始呢?”

小遇执着地道:“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个世界的……”

我说:“那一天还早呢!再过一百年吧……”

小遇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忽然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拉住我握方向盘的手,低声道:“但是你要先答应我。”

迎面一辆大卡车呼啸而来。

我紧急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如闪电一般从卡车旁边掠了过去,耳边传来一个愤怒的咆哮声:“操你妈呀?你想死去撞山嘛,别连累老子。”“我答应你!”我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忙对她说:“但你先放开我的手。”

小遇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危险,柔柔一笑,放开了我的手,又坐了回去。

出了江城,进了山区,山路崎岖蜿蜒如蛇一般缠在山腰上。我放慢了车速度,小遇还是那样痴痴地看着我,我打趣她:“你这样看着我,真像白骨精看到了唐僧。”

小遇认真地说:“我只想这么看着你,一直这么看着你……”

我笑了笑:“我是长得丑还是长得帅?”

小遇眼中柔情更浓:“丑和帅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我心中微微一动。

小遇忽然反问我:“在你的眼中,我是美丽还是丑?”

我学着她的口吻:“美丽和丑又有什么关系?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小遇又说:“女人会变老的……”

我说:“无论你变得有多老,我都喜欢你!”

小遇满意地低下了头:“我们回家还有多远?”

我看了看车窗外,说:“还有几百公里吧!我开快一点,天亮的时候就能回家……”

小遇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天渐渐黑了。山路越来越崎岖,风在车窗外面呼啸。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漆黑一片。“天这么黑,我们找个地方住宿一晚,天亮了再走吧?”小遇看着我,担心地问,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开夜车疲劳。

我摇了摇头:“不要紧。”

前面忽然出现了两条路,又都是弯路,车灯只能照到十几米远,看起来都是黑幽幽一片,那些树枝在风中摇曳,影子晃动着,如一只只从黑暗之中伸出的手……

这里怎么会有两条路呢?我记不清楚来,感觉以前回家的时候也是走这条路呢?但对这两条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我摇下车窗玻璃,一股冷风灌进了车里。

小遇忙紧了紧裙子,低声说了句:“山里真冷,真黑……”

我说:“我给你拿件衣服出来。”

小遇忙伸出手来拉我:“不用了,我不冷,你不要下车呀!”

我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扔给她,看了看路,选择走上面一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遇忽然惊叫了起来:“啊……”“什么?”我也紧张起来。“坟!”小遇把身子全靠在我的身上来了,我分明感觉到她的浑身都在颤抖。我往前面一看,果然,车灯照到一块墓碑上,而车,居然开到了一个坟墓前。

前面已经没有了路。“不就走错了路嘛!”我忙安慰小遇,一边用右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说:“有我呢,什么都不用怕!”“你真的不害怕?”小遇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颤声道。“有什么好怕的?”我镇定地问。“他们……说……坟墓里有鬼……”小遇低声说,那个鬼字分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我哈哈大笑:“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相信鬼呀?真是胆小鬼。”

小遇在我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嗔道:“人家不是胆小鬼,而是胆小的女生!”

我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别怕,我的左眼能够看见鬼!”

林小遇惊讶地道:“真的?”

我哈哈一笑:“当然是骗你的了!”

林小遇怒嗔道:“讨灭是吧?”晃动拳头要来对付我。

我立刻投降:“饶命,我要倒车了。”

我把车倒了回来,掉头下山,很快,就又回到了两条岔路口,这一次自然走下面一条公路。我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说:“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晚上,等天亮之后再走!”

我口里说不怕鬼,其实是安慰小遇的,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呢?有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鬼,有的人则不屑一顾,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鬼。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很多神奇诡异的事情以科学的角度根本无法解释,只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但我相信我外公真的有一些奇异的能力。

很快,我就发现前面路边有一排平房,还有一个不大的坝子,一个水池,显然是给过往车辆加水的地方。“这里有人,看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夜。”我把车开到坝子里,停了车,并没有熄灭车灯,而是打开车门,打量了一下,大概是四间平房,一字排开的,房屋用木头,砖石修筑而成,大门上还贴着两张已经斑驳的门神画像。

小遇站在我的身后,她的外面穿着我的衬衫,一手抓住我的皮带一侧。

我安慰了她一下:“别怕,我去敲门。”

咚咚咚!我连敲了几下,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我一边敲,一边喊:“有人吗?有人吗?”

门缝里有了灯光,然后是一个女人惊疑的声音:“要加水自己加吧!”

我听那声音,估计在五十岁左右,忙说:“大妈,我和我女朋友想在这里借个地方歇一个晚上。”身后小遇也跟着怯怯地喊了一声:“大妈……”

门吱吱嘎嘎地开了,先透出来的是昏暗的灯光。然后,我看到了里面站着两个人,前面一个穿的黑衣服,后面一个穿的是白色的裙子……

进门的左边是一个简易的柜台,也就是一块木板,木板后面是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几桶泡面,几瓶劣质的白酒,几包香烟。

看起来像一个小卖部。

前面那个女人手中端着一盏油灯,她侧身把柜台上的一盏油灯也点燃,屋里顿时亮了起来,也温暖了许多。“进来吧!”穿黑衣服的女人淡淡地说。灯光下,她的一张脸很黄,满是皱纹,短头发。她让开身子,我就走了进去,小遇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一只手抓住我的皮带。

我一眼就看到后面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应该是一个姑娘,很年轻,很漂亮,头发显然精心打理过,前面很时髦的刘海,刘海下面一双深蓝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脸有点雪白。长的连衣裙,胳膊如玉一般,一看就不是山里的女孩子。

她也在警惕地打量我和小遇。“大妈,我们是过路的,夜深了,想在你们家歇一个晚上,随便能睡觉的地方就行。”我忙礼貌地对穿黑衣服的女人说。“爱妮,给东面房屋里的灯点上。”黑衣老妇对年轻的白裙女子说。“好的,妈。”这个叫爱妮的白裙女生应了一声,那声音很甜美,听在耳朵里很舒服。她轻盈地一个转身,也许是转得快了一点,裙子飘了起来,像巴蕾舞一样优美。“我给你们烧点热水吧!”黑衣老妇关心地说了句:“山里凉,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大妈,给我们泡两碗面吧,我算钱给你。”我回头看了看小遇,她的一只小手虽然还拉着我的皮带,但脸色好了许多。“不要紧。”黑衣老妇淡淡地说了句,从架子上拿了两桶方便面,又问了一句:“小伙子,小姑娘,还要不要去车上拿点东西?不要我就关门了!”

我看了看小遇。

小遇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了。

那个黑衣老妇就关上门,吱吱嘎嘎一阵响。“先生,美女,进来看看吧!”爱妮在房间里喊了一声。我现在可以断定,这是一对母女,母亲在公路边开了个加水点,顺便卖点小东西。女儿在城里工作,而且一定是体面的白领。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但是干净整洁。

桌子上有一盏油灯,有灯罩子的那种油灯,灯罩已经朦胧一片,所以,灯光也就有些昏黄。

我和小遇进了房间,我说:“谢谢爱妮姑娘,你在城里工作吧?”

爱妮点了点头。

我看到她露出的一截小腿,穿的是一双漂亮的拖鞋。“你们从江城来?”爱妮也问了句,声音很柔,很好听。“是。”我友好地对她笑了笑:“我叫刘不正,这是我女朋友林小遇。”“刘不正,不正为歪,歪歪呀?”爱妮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忙用一只纤纤细手捂住嘴巴。

我正色道:“我的小名就叫歪歪。”“我姓秦,秦爱妮,在江城大江房地产任部门经理,以后在江城买房子可以来找我……”秦爱妮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美丽的背影在西面的房屋门前一闪就不见了。

林小遇忽然笑了笑,她现在轻松多了。

我发现了她的微笑,忙问她:“怎么?”“我爸爸的员工。”林小遇贴在我的耳朵边,低低地笑;“现在我们安全了……”

很快,大妈把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端了进来,一边说:“吃吧,吃了好好休息,天亮了好赶路,自从省道修好之后,这条路就没有车过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借宿了……”

她的语气之中满是落寞。

我才明白,原来省道改了,过往的车少了,怪不得这里没人。

我说了声谢谢,先给小遇端了一碗,大妈也就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也给关上了。小遇喝了几口汤,就不吃了,我想她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吃不惯这些东西,但也没有办法。我却狼吞虎咽地吃了个饱。

然后上床睡觉。

这个床有点特别,有点古旧,上面的漆已经泛黑,说明年代久远,但显然以前不是在这里的,因为这个平房的年代还没有这床久远,很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

而且像是过去的人家给女儿的陪嫁新床。

新床新婚新人。

我的心激动不已。

小遇很自然地钻进我的怀里,美美地靠在我的胸前,抬起头幸福地看着我。

她的眼睛柔情似水。

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如此地亲近过。

她的全身散发出幽幽的清香,眼神渐渐化为熊熊烈焰。我的全身发烧,也要燃烧起来。我想把她搂得更紧一些,想吻她,她也想配合我,但我们身子一动,这个床就摇晃了起来,而且还发出了奇怪的响声。

仿佛床的某一个脚下压着一个小孩子的脚,床在摇晃,小孩在下面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我和小遇同时停止了动作。

仿佛烈焰上被浇了一盆冷水。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我望着小遇,小遇也望着我,美丽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我在她的耳朵边低声说:“等明天晚上我们回家了再……”

林小遇咬了一下我的嘴唇:“讨厌……”

桌上的油灯依然亮着,一片昏黄。

隔壁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小遇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上,手指甲要掐进我的肉里。

脚步声在我们门前停止,然后轻轻地敲了两下门,一个低低的声音:“睡了吗?”

是秦爱妮的声音。“有什么事情吗?”我竭力地平静了自己,才回答说。“我妈说山里凉,让我多送一条毯子过来!”秦爱妮不高不低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小遇,把她轻轻地推到一边,才站了起来,穿好裤子,过去拉开门。

秦爱妮站在门口,双手抱着厚厚的毯子。“谢谢!”我接毯子的时候,双手碰到了秦爱妮的手,她的手好冷,冰一样冷。

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飘然回房去了。

毯子还是热的,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她的手为什么那么冷?

我回到床上,抖开毯子,盖住我和小遇,小遇把头凑在我的耳朵边说:“不能吹灯。”

我点了点头。“你不许睡觉,我也不睡觉。”小遇又说。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人。”小遇颤声说。“什么?”我奇怪地问。“她没有影子。”小遇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没有看到她的影子,鬼才没有影子。”“傻瓜!”我安慰她,跟她开玩笑:“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就是鬼,她也不会找你,应该找我吧?因为她是女鬼,而我是男人……”“我就不许她找你!”小遇难过得要哭了,又掐了掐我的胳膊:“无论什么时候,我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顿时热血沸腾,豪气干云:“我是男人呢,放心,对付两个女鬼还不手到擒来?”

这一夜我们没有睡,也不能做别的,想做,那个床就会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让我们的欲望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然后就熄灭了……

我知道,这是我们木匠在做床的时候捣的鬼,一般而言,给新人做床的时候,要给木匠师傅一个红包,表示一下。如果不给,木匠师傅不高兴,做床的时候故意留点小缺口,那床就不能完全合拢,人睡在上面一翻身就会发出声响,影响人睡觉。懂的人用木屑一钉就没事情了……

这个不是法术,是机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小遇都在朦胧之中。“救命!”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

撕破了寂静。

我和小遇同时被惊坐了起。

小遇发出了一声惨叫,我一手搂住小遇,另一手已经把床前的一条板凳提在手中,我想就是一个鬼魂敢进来,我用板凳也能砸死它。

那边响起了大妈悲痛的哭泣声:“爱妮呀!你不能死呀!你爸爸死了,你弟弟死了,你也死了,妈怎么办啊……”

哭声之中还夹杂着头撞击墙的声音。

我大起胆子,抬头一看,窗外居然已经发白,天已经亮了呀!

我把板凳对着窗户一砸,哗啦一声,窗子被砸了下来,一大片光明射进了屋子里。

天亮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一手提着板凳,一手挽住小遇,先打开睡觉的房门,又一脚踢开大门,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只见大妈坐在门口,一边哭泣,一边把头撞墙,对我踢开门丝毫没有反应。

我和小遇跑出了门外,冷风吹来,浑身一颤,但瞬间清醒了。

我的车还静静地停在外面。

山还是山,路还是路,只是远处有些雾弥漫。

大妈还在门口伤心地哭泣。“我们走吧!”小遇紧紧地抱住我的胳膊,胆颤心惊地说。

我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把斧头,一把尺子。外公说过,木匠有斧头和尺子在手,任何妖魔鬼怪也得退避三分。

鲁班的直尺有直尺法,斧头有斧头法。

我一手提着斧头,一手拿着尺子,冲进屋里,吼了一声:“究竟什么事情?”

大妈被我一吼,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满是痛苦,绝望,那明明是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哪是什么鬼怪?

我把斧头和尺子都扔在地上,放低了声音问:“大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女儿死了?”大妈用手抹了抹一脸的泪水,伤心地说。“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我疑惑地问。“我女儿心脏不好,他爸爸和弟弟也是这么去的……”大妈痛苦地道。“要不要喊医生?”我有些乱。“喊什么医生?”大妈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一亮。“喊医生来急救呀!”我这才想起手机,说实话吧,我有手机,但并不经常用,因为我的职业带个手机在身上没有好处。假如正在潜伏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那不误了大事?所以我的手机总是扔在汽车里,而林小遇跟我私奔的时候居然没带手机,在她的生活之中,没必要带手机……

我出去,从车里找到手机,一看,一点信号也没有。而且想起,这里距离江城已经两百多公里了吧?附近有什么县城我也不知道呀!“我们有车,可以送她下山去找医生!”林小遇反倒提醒了我。“对呀!”我也没有多想,一头就冲进了秦爱妮母女俩的房间里。

里面也是很亮,因为窗户都被打开的。

里面两张床,是很古旧的那种床。秦爱妮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她的身体轮廓就仿佛一件定型的艺术品,那么肃穆,那么美。

我伸出手。

后面传来一声愤怒的喊声:“你想干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大妈,她的头皮几乎竖了起来,脸上的肉也绷得紧紧的。我心中一颤,忙说:“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病了,如果有可能,我用车送她到山下找医生……”

大妈低下了头,眼泪滚落到地上。

我把手指头放在秦爱妮的鼻子下面,感觉冰冷,她的睫毛低垂着,一动不动。我甚至把手放在她的胸口,也是一片冰冷。

我拉了拉她的一只手,也是一手的冰冷。

她死了。

昨天夜里,还能说会笑,但天一亮,她就这么死了。

我回头看了看大妈,看到小遇也站在门边,一脸的悲戚与哀伤。“大妈,现在该怎么办?”我问,事实上,应该大妈这么问我。但结果却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大妈居然说:“还能怎么办?人已经走了……年轻人,你能不能带我到山外去找一个木匠,给她做一副棺材,送她上路?”“我就是一个木匠……”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脱口说了出来:“我给她做一副棺材吧!”

我觉得,我应该给她做一副棺材,送她上路。

我听门外小遇发出了一声哀怨的叫声,然后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抚着胸口。

大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年轻人,你是个好心肠的人,我先谢谢你了……”

大妈带我到最旁边的一个房间里,里面有一些木料,大妈说:“这些木料本来是为我准备的棺材料,你看看那些能用,能用多少就多少……”

我把木料搬了一些到外面的坝子里,用两根板凳搭了一块木板做工作台,然后把所有的工具一字摆开。首先是调墨线盒,里面有墨,加了点热水,用一根木棍捣几下就可以用了。然后我把一块木板端端正正地放在工作台上。

做棺材是有讲究的,第一块料必然是用在最上面用做盖子的,劈下第一斧,也劈最后一斧。这就是有始有终。

我一脚踩住木料,第一斧劈下之后,一块木屑横飞出去很远,差一点就飞到坝子外面的山坡下面去了。

我吃了一惊:外公做棺材的时候曾经给我说过,第一斧就能看出这个人还能活多久,如果木屑飞得远,活的时间就长,如果掉在脚下,活的时间就短。外公用木尺子量一下距离,然后计算一番,就能够准确地算出年月日。当然,他是怎么计算的,我不得而知。

按照外公的说法,已经死去的人,第一斧头劈下的木屑是绝对飞不远的。但为什么今天第一斧头劈下的木屑会飞那么远?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呀?

我也没多想。

我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我还是第一次独立做一具棺材,但做起来得心应手,如有神助。我在忙碌的时候,林小遇站在小车前,她把一张画纸铺在引擎盖子上,一边看,一边画画。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带的箱子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更多的是画纸,画笔。“你是画家吗?”我挥汗如雨。“再好的画家也画不出此刻你的力,你的魄,你的完美……”她把一张画纸举了起来,给我看。

我看她虽然落笔不多,但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我有点疑惑:“我本人有这么帅吗?”

她一言不发,继续画自己的画……

天黑之前,棺材已经做好了,只是没有油漆。大妈说把棺材放在房间里就行,我把棺材扛进了屋里。

我再一次看了看静静躺在床上的秦爱妮,我希望她能够忽然活过来。

大妈已经在棺材的里面铺下了一张毯子,我对大妈说:“我把她放到里面吧?”

大妈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其实是想再一次试探她,我不敢确定她已经死亡,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地死亡呢?

我抱起她,感觉是抱的冰块。

有人说死人的身体会很重,但我感觉不出来,我感觉她的身体如棉絮一般柔软,一点也不僵硬。

我慢慢地把她放进了棺材,大妈在她的脸上盖了一张纸,在盖上棺材盖子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被放进了棺材里面。

大妈的眼中,脸上只有一片麻木她淡淡地对我说了句:“谢谢你,年轻人,厨房里有饭,你们吃吧,我不想吃,我想多陪女儿一会。”“我把窗子,门修一下。”我看了看被我砸坏的门窗,说。

大妈没有说什么,轻轻地把门关上。

我修好了门窗,也顺便修了一下那床,那床的一条腿接头上是松动的,所以人在床上一动就吱吱嘎嘎响。我用斧头削了一个木屑,楔了进去。还特意坐在床上摇晃了几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吃过晚饭之后,天黑了,我也有点累了,我和小遇相拥在床上。

黑夜,风在屋外呼啸。

一盏灯默默地亮着……

灯光越来越昏暗。

小遇一直趴在我的身上,两眼盯着灯,她忽然低声问我:“歪歪,灯没有了油是不是就会熄灭呢?”

我点了点头。“人是不是老了就会死去?”小遇有点伤感地问。

我还是点了点头。“但她没有老为什么也会死去?”小遇抬起头,问我,眼神之中满是哀伤。

我一怔:“人有生老病死,这都是正常现象呀!”

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低低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们没有早在一起十年?”那一刹那间,我感觉到了生命之中不能没有她,本能地拥抱她,吻她,爱她,激情燃烧……

灯越来越暗……

小遇平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眼泪流淌在我的胸膛上。

她的眼泪是冷的,冰冷。

她的眼泪为什么这么冷?她的心也是冷的吗?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手紧紧地搂住她,让她感觉永远在我的怀里。“歪歪,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声?”小遇忽然抬起头,我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的浑身剧烈地一颤,连心也一起颤抖。

小遇的眼眶之中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鲜红的血,两行血迹沿着她白皙的脸流到脖子,身上,再流到我的身上……“血?哪里流的血?”小遇看我惊愕的表情,低头一看,她和我的身上满是鲜血,红红的血,如燃烧的火焰……

她用手抹了一下眼泪,放在眼前一看,立刻就扑倒在我的身上,昏迷了过去……

背血咒法!我忽然想起外公曾经对我说起过,一个恶毒的诅咒!被诅咒的女人如果和自己相爱的男人同床,她流出的就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天啦!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爱我的女人身上,我跳下床,顾不了擦去身上的血,抱着小遇,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我要救小遇。

唯一能救小遇的也许就只有我的外公……第五章下阴法

天刚刚亮,我回到了我的家。

我的家在乌龙山一个叫荒冲的峡谷边。距离最近的公路也有十五里,附近没有人家,只有一条荒芜的小路,此刻,小路边的野草疯长,已经把路完全掩盖住了……

但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抱着小遇,她还没有醒,眼眶之中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也许是流干了,她的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连我的身上也全是血。

血还没有干。

我抱着小遇在小路上飞奔。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

一条大黑狗迎面跑来。“黑子……”我大喊了一声。黑子是我家养的狗,已经养了八年,每一次我回来,它总能神奇地在几里之外来迎接我。

黑子摇晃着尾巴。“黑子!”我顾不了和黑子多打招呼,黑子也看到我怀里抱着的一个女人,它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吠,我明白它的意思:歪歪回来了,歪歪回来了……

我的家是三间木头房子,风吹雨淋,已经很古旧,但并不破烂。地上三间,地下也是三间,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地下有三间房子,而且都是用木板修建的,非常漂亮。

地下住的是我外婆,我妈妈,她们的棺材各摆放在里面,但没有我爸爸的棺材。我也曾经问过我爸爸哪里去了,外公没有回答我,也不许我多问。每年,只有祭祀外婆和妈妈的时候,外公才会允许我和他一起下去,但也就短短的十几分钟……“外公……”我抱着小遇冲进了家门。

外公正坐在床上,外公很矮,很瘦,他从不抽烟,也不喝酒,不吃肉,有时候一天吃一吨饭,甚至两三天吃一顿饭,白水煮的豆腐,青菜,放点盐巴就成。但他有喝茶的习惯,茶树是他自己种植的,山上有一大片。不经过任何加工,摘下来晒干就行了。

此刻外公正端着茶壶喝茶,他的茶壶是用木头做的,简单点说就是用一根木头,中间用凿子凿空,和杯子一样,能盛水,能泡茶。

外公的床上有一个薄薄的被子,他穿的衣服是古老的黑褂子,无论春夏秋冬,他都穿一两件。冬天,山里会下雪的,也不见他多添一件衣服,而且,在我的记忆里,外公居然没有看过医生……

外公的脸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头发稀疏,胡须也不多,他的眼睛不大,很多时候是昏昏欲睡的那样混沌,但偶尔,我会发现,他的眼神比我用的斧头刃更锋利,足可以穿透别人的心……“外公……”我抱着小遇,焦急地喊了一声。

外公慢慢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了声:“回来了……”“外公,我女朋友……你救救她吧!”我心急如焚。

外公却如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端起茶杯,轻轻咀了一口。

黑子站在我的身边,用嘴咬住我的裤角,往外拖了一下,都说狗通人性,但能比黑子更通人性的狗很少。

我明白黑子的意思,它是让我把小遇抱回我的房屋里,我的房屋里也只有一张床和一些简单的家具。

我抱着小遇,转过身,身后外公说了句:“把她抱到地下第一间……”

外公的声音仿佛从亘古的荒野之中飘来,虽然淡,轻,但每一个字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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