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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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真相试读：
局外真相随风 著版权信息局外真相
随风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第一章 通知
杭城精神病院，顶楼，一个穿着蓝色病服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栏杆边上。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之后，传来一阵尖叫。“再次重申，我需要的不是华生，是能够给我打杂的助理，要是再有这种没钱还无聊的委托送到我这儿来，我就炒了你，明白吗？”
李睿劼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地盯着坐在电脑桌前的助理程靖琛。
程靖琛缩了缩脑袋，小声为自己辩解：“睿姐，我觉得这个案子符合你的要求，所以才会转到你那里去。”“你竟然学会反驳我的决定了？”
李睿劼，女，母胎单身二十七年，第一私人侦探所创始人，当然，这个侦探所的名字挺大气，其实只有两个人，她还有助理程靖琛。她接案子的要求是，要么委托人有钱，要么案子能带来社会效应，能够提升侦探所的名气。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第一侦探所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因为案件完成率很高，在杭城已经小有名气。
这时候，李睿劼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口气很冲地说：“有什么事情吗？案件委托请按正常流程。”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睿劼的脸色骤然变白：“你说什么？”
语气依旧不是很好，但不是之前隐含怒火的声音，更像是充满了恐惧的虚张声势。
她又接着说：“不可能，不可能的……我马上就过去……”挂了电话之后，没等程靖琛问出点什么来，李睿劼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程靖琛成为她助理一年多，再十万火急的案子，也没有看到过她这样的反应。冷静而强大，是他对她最深的印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忍不住好奇，而作为一个专业的助理，程靖琛当然要第一时间跟上去。“睿姐，等等我！”等程靖琛跑到侦探所的门口，李睿劼已经一脚踩着油门把车开走了。
程靖琛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只是前面那辆车风驰电掣，眼见着就要被甩下了，他连忙补充：“师傅，一定要跟上，钱不是问题。”
不知道要闯多少个红灯开多少罚单了，程靖琛现在最心疼的也不是钱，而是担心李睿劼这种开法，迟早要出事儿。这也更证明了事情不简单。
杭城精神病院，其中一栋楼前已经拦起了警戒线，女子的尸体已经收进尸袋中了，警员们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有医生护士好奇地张望，也有人远远躲开。“头儿，死者是该院患者沈琼，已经通知到家属，家属很快就来。已经可以初步判定是自杀了。”一个警员走到了队长霍擎面前。霍擎外派工作了几年，调回来就是队长，因为能力突出，下面的人也是心服口服。“不可能！”李睿劼大步地越过了警戒线，斩钉截铁地说，“我要看阿琼，阿琼是不会自杀的。”
警员王杰赶紧拦住了她，“小姐，不能乱闯警戒线，你是哪位？”
李睿劼一把挣脱了王杰，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沈琼的好友，我要看沈琼。”
霍擎眯了眯眼睛，挡在李睿劼面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通知的是沈小姐的监护人郑家明先生，你又是哪位？”
谁知道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比如说记者什么的，为了抢新闻也是没谁了，而且总喜欢将事情夸大了说，好像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揭露社会的阴暗面。而且沈琼的尸体一点儿都不好看，要是这位女士被吓到了，反而成了他们的责任。
李睿劼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你到底让不让开。”“不让。”
李睿劼正要动手，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是沈琼的监护人郑家明，她是跟我一起的，让她去看吧。”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眼神中有着积年的气势，现在身上却有着一股颓丧的味道。警员检查了他的身份证后，对霍擎点点头。霍擎犹豫片刻，就让开身子，提醒了一句：“请做好心理准备。”
李睿劼回头看了郑家明一眼，动了动嘴角，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了拳头。以前她能称呼他一声“郑伯伯”，但是就是这个人，亲手将沈琼送到了这里，他能够用一如既往的态度对待她，但是她没有这样的涵养。
郑家明跟李睿劼一起过去，王杰帮忙拉开了尸袋的拉链。
李睿劼想要伸手碰一碰沈琼，但是又怕惊扰了什么，手放在半空，就停住了。尸袋里面的沈琼，已是面目全非。李睿劼不敢再看，扭过了头，她见过死状更惨的尸体，那时候照样面不改色，但是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她做不到那么冷静。
郑家明喃喃地说：“对不起，阿琼，对不起，睿劼，我知道你怨我，我错了，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该将她送到这里来。”
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看起来背影佝偻。
李睿劼霍然抬起头，盯着他说，“是的，你应该愧疚，不过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举头有三尺神明，你心里住着鬼，住着沈琼的冤魂！你要多看看她，不要忘记她惨死的样子。”
旁边不知道他们恩恩怨怨的人都皱起了眉毛。
王杰有点看不过眼，“目前可以判定沈小姐死于自杀，案发现场的判定还有监控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当然这跟医院监管不力也有一定的关系，毕竟沈小姐的精神……”
言外之意就是李睿劼可以找医院要赔偿，但是找郑家明算账，就不太合适了。“还有郑先生，你是打算将沈小姐送去尸检吗？”王杰问道。因为目前判断出沈琼是自杀的，没有任何疑点，如果郑家明愿意事情到此为止，那么案子就由自杀结案了。如果他想要继续查一查，那也可以申请尸检，只是需要另外付钱。
在大部分情况下，结果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尸检也只是图一个心安，而且还要在尸体上动刀子，很多家属都不怎么愿意。
郑家明哽咽了一下，“既然这样，不要尸检了，让她早点入土为安吧。”
李睿劼却冲过去拉起他的领带，“不对，阿琼不是自杀的！她要接受尸检，你不愿意，是不是心里有鬼？是不是你在背后动的手？”
警员们被这个变故惊呆了，然后七手八脚地要去将两个人拉开。
程靖琛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甭管发生了什么，先把两个人拉开要紧。“睿姐，有什么话好好说，说了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啊……”程靖琛的话都要被淹没在拳脚中了。
好不容易将郑家明和李睿劼分开，众人擦了擦脑门的汗，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霍擎，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队长，他们还是警员呢，这种淡定的感觉，是他们学不来的。
郑家明看起来有些狼狈，“睿劼，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阿琼已经死了，警察调查后确定她是自杀的……”
李睿劼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相信他们了？还是说这么做好顺水推舟地掩盖阿琼死亡的真相？”
这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做法，让在场警员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不相信我们警方的办事能力，你这么厉害你自己上啊！
当然，李睿劼本来就打着自己上的心思。
警员中终于有人认出李睿劼了，小声地惊呼：“原来是你！”
见大家的眼神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解释说：“之前感觉在哪里见过她，我想起来了，她就是第一侦探所的李睿劼，挺厉害来着。”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李睿劼，但是局里听过她名字的人还真不少。一些警方觉得棘手的案子，也会请她协助，还真的有两把刷子。想想人家那破案率，自傲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
反而是最近才调回来的霍擎，是真的对李睿劼一无所知。
程靖琛尬笑着给大家一人递一张名片，“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霍擎审视着李睿劼，“你说她的死有问题，有什么证据吗？”
李睿劼一噎，“现在还没有证据，所以我更不能让你们把证据给毁了。我了解阿琼，她不会自杀的。”“你了解的是患病之前的她，还是患病之后的她？”
一个人的精神失控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李睿劼说的了解，实在没有说服力。
李睿劼沉着脸说：“她没有病！就算我有病她都不可能有病的！”
霍擎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李小姐既然也是内行人了，难道不知道没有证据不能随便下结论吗？带着主观色彩去寻找答案，你很快就能得到结论，不过这个结论往往是错误的。”第二章 判断
是的，李睿劼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能被个人感情影响思维判断。但她自信她不是因为个人感情才有这样的判断，而是因为沈琼之死本身就是疑点重重。
这时候郑家明说话了：“睿劼，你跟阿琼的感情最好，所以你这样，我也能够理解。你想追查下去，那就查下去吧，不过我希望你是真的能查到一点东西，不然对不起她的人就是你，是你打扰了她安息！”“这个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郑家明依然大义凛然，“不过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查，警方会跟你一起的。”
如果是在警方，被害人跟警员的关系超乎寻常的话，会直接将这个警员排除在案子之外，因为被感情影响到判断是破案的大忌。李睿劼的身份自由，再有警方从旁协助，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郑家明都帮她考虑到了。
霍擎正要说话，郑家明又抬了抬手，“我知道这次是麻烦你们了，我会去跟你们领导沟通的。”
霍擎直接道：“你沟通你的，如果你们想查下去的话，我会申请换一队警员过来，我们这一队的人都是精英，没有时间跟不相信警方、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的人浪费精力。”
全国上下每天都发生那么多案件，警力有限，肯定紧着重要的办。况且人家摆明了信不过他们，还有必要凑上去吗？情绪化、缺乏专业精神……要是真的合作调查，怕不是会一直拖他们的后腿。
李睿劼不在乎谁来协助她，在她看来，能换人也挺不错的，毕竟之前没有跟霍擎打过交道，这人一看就是个刺儿头，很难配合不说，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扯后腿。至于说能力？都是一些菜鸡，主力是她，选谁不是选呢？
不得不说，虽然现在他们两看两相厌，不过脑电波却是出奇的一致。
李睿劼指挥着程靖琛：“先送去尸检，其他的可以等尸检结果出来再说。还有，我需要阿琼在这里的所有记录。”
她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等沈琼的尸体被送走后，霍擎带着手下的警员走了。
郑家明看了李睿劼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也离开了。
李睿劼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看起来像是要摔倒，程靖琛想要去搀扶，却被她制止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附近的一条长椅上，疲惫地搓了搓脸。“睿姐，你没事儿吧？如果需要倾诉对象的话，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程靖琛也是会看脸色的一个人，没有继续插科打诨。开玩笑可以，但是拿别人的伤口开玩笑，那就变成往伤口上撒盐了。
李睿劼也难得地没有嫌弃他，只是说：“你先回去吧，后面还有得忙，尸检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我。”
看来是不准备告诉他了。程靖琛并不失落，只要他好好查一查，没有什么关系能够瞒得过他！
八卦的不只是程靖琛。霍擎等人回到队里，就有人开始说起了死者沈琼，“这位沈小姐的身份还真的是不一般，监护人竟然是联合制药的董事长郑家明，可惜了，如果没有精神疾病的话，人生真的就美满了。”“不只是监护人不一般，人家自己就不一般，她爸爸是沈志申，以前是联合制药的董事兼研究主任，出意外去世了，监护人就变成了郑家明。沈琼据说是个天才，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读完博士，进了联合制药继承她爸爸的事业。但是沈琼患有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在实验室打伤了人，后来病情更加严重，不得已送到了精神病院，然后，人就没了。”
说起来还带着一股唏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以她的能力，一定可以在制药这个领域做出成绩来。
于是有人玩笑一般地说：“如果不是我们确认了现场没有什么疑点，光听这个剧情，还会以为里面真的有什么猫腻呢。你看看，谋杀的元素有很多，豪门恩怨、天才变成疯子之谜……”
然后话题就拐到了李睿劼身上，讲她破的案子，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她进了警局，一定会成为第二个霍擎队长。
当然，这样的话是不能在霍擎面前说的，大家都看得出来霍擎没有那么喜欢李睿劼，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不管哪里都很有可行性。
霍擎听着他们的八卦，说了一句：“沈琼的尸检报告出来给我拿一份。”“头儿，你不是说不管这个案子了吗？”“在上面没换人之前，我们就得跟着这个案子。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咱们队里必须拿出专业的精神来。”霍擎听完沈琼的履历之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自信，结错了案子。“好的，头儿。”
夜深了，但李睿劼毫无睡意，脑海里闪现的是沈琼惨死的模样，明明以前的她那么灿烂明媚，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
李睿劼干脆起床，继续翻看沈琼的治疗记录。从记录上来看，没有什么问题。入院的时候，沈琼因为躁狂症伤了人，属于挺严重的那种，单纯的心理疏导行不通，只能使用药物治疗。
但是李睿劼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她一直不相信沈琼真的疯了。
两年前，因为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她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那时候李睿劼的侦探所名气刚起来，事情比较多，她一直没有时间约沈琼。她们不是那种因为没有见面就会变得陌生的关系。
突然有一天，李睿劼接到了郑家明的电话，说沈琼的精神状态一直有问题，只是她一直在隐瞒，但是最后还是爆发了，伤到了同一个实验室的研究员，因为太严重，只能送到医院接受强制性治疗。
李睿劼的第一反应就是郑伯伯在开玩笑，沈琼偶尔会因为研究不顺心而脾气暴躁，但是谁都有这样的时候。如果真的是精神有问题，以她们相处的时间，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
可是沈琼真的被送走了。
专家说可能是因为沈琼爸爸的去世对她造成了心理阴影，以前藏得太好了，谁都没有想到她的笑容下藏着这样的阴霾。
李睿劼只觉得荒唐，她了解沈琼，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脆弱，她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当她确定一个目标，就会一直走下去，这也是沈琼在科研方面比别人更有天分的一个重要原因。
李睿劼想去看沈琼，但是院方给出的答复是，现在病人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所以不接受探视。她不得不偷偷溜进去，看到的她十分瘦削憔悴，脸色苍白，宽大的病服挂在她身上，像一个纸片人。
沈琼看到李睿劼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她也跑到李睿劼的身边，她说：“阿劼，救救我，我没有疯，你知道我的。”
但是医护人员很快将她们拉开，沈琼没有碰到李睿劼的手，但是她还在回头，眼神里有浓浓的哀求，还有惊惧。
她的眼神里本不应该有惊惧的。她的眼泪砸在地板上，就跟砸在李睿劼的心里一样。
李睿劼质问郑家明，“你没有听到她说的吗？她说她没有疯！你看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行，我必须带她走。”
郑家明还未出声，他旁边的专家就先开口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病人都会说自己没病，我们得看实际情况。你带她离开，那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
监护权在郑家明手上，李睿劼根本不可能带走沈琼。而且在面上，他做得无可挑剔，“在阿琼病好之前是不能离开医院的，你要是有更好的资源，也可以帮她转院，不过这几位都是这方面的权威。我得确定那是对阿琼更好，才能答应你的要求。”
李睿劼厌恶地看着郑家明，她不管他说得有多么振振有词，她一定会带沈琼离开，就是真的要接受治疗，也要找更好的专家确诊再说。
后来李睿劼一直在寻找相关的权威，或是找关系避过郑家明的监护权将沈琼接出来。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那就只能打官司了，不过这是最后的办法，而且李睿劼还需要准备更多的东西来确保万无一失，毕竟郑家明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对付他并不容易。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拖，竟让她再也没有将沈琼带出来的机会了，那个晦暗的地方终究将她吞没。第三章 约定
浅眠的李睿劼做了一个梦。
画面一直在正常的沈琼，被关押的沈琼，变成一具尸体的沈琼之间切换。她哀求地看着李睿劼，却不说话。
后来李睿劼又梦到高中时代的事情。沈琼比她小两岁，但是因为跳级她们成了同班同学。别人在上课，两个人却觉得没意思，偷偷地从校外瓜农那儿买了半个大西瓜，带上勺子跑到教学楼顶楼享受。
夏日的烈阳穿过了树叶，清风拂面，斑驳的树影好像在随风晃动。一人一口香甜的瓜瓤下去，只觉得畅快无比。回到教室是做不完的习题，只能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她们在这里指点江山，在纠结哪部剧更好看，以后要上哪所大学。
仿佛只要她们愿意，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
沈琼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她们聊到了一部悬疑剧，她特别严肃地说：“如果哪天我自杀了，你一定不要相信，要帮我调查清楚真相，因为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自杀的。”“没问题。”那时候励志成为侦探的李睿劼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睿劼从梦中惊醒，她的手心都是汗，脑海里剩下的只有沈琼让她一定要查清真相的话。
这也是沈琼不会自杀的证据。但是这种唯心的证据，大部分人都不会认同，他们一定认为，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谁会记得？而且那个时候的沈琼也不是现在的沈琼，人是会变的。
李睿劼冷笑出声，那个幕后凶手无论做得多么隐蔽，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查出一点尾巴，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查明所有真相。
李睿劼突然有了动力，她没有救出沈琼，但是她一定会查出杀她的凶手。年少的约定不能成为证据，那么她会找到真正可以指证凶手的证据。
等程靖琛再见到李睿劼的时候，她好像又变成了以往雷厉风行的那个人，风风火火，面容冷静，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握中。“尸检报告拿过来了吗？”
沈琼的尸体不是由警局所属的法医队进行尸检的，李睿劼让人送到了杭医大的法医部。这毕竟不是要案，如果送到警局去，起码要拖个几天才能出结果，杭医大的法医部有李睿劼认识的朋友，检查起来方便不少，也更加可信。
以前李睿劼有案子需要进行尸检或者是其他检测的，也是送到他们那边鉴定。在专业水准上，杭医大法医部丝毫不输警局的法医部。“还没有，我已经催过了。”
李睿劼沉吟了一下，“我自己过去一趟好了。”“那我给你开车。”程靖琛殷勤地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表情。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他将沈琼的种种关系查清楚，明白昨天李睿劼为什么那么失态。
李睿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担心我想不开开着车去送死？”
对程靖琛知道她们的关系一点儿都不意外，要是这么一点收集情报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早点收拾行李走人比较好。
能这么怼人，看来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程靖琛本性毕露，“那倒不是，祸害遗千年，我就是担心你想不开，把别人给祸害了，就你昨天开车的那个劲儿，驾照都要被收回去吧？”
要不是看在他在开车的份上，李睿劼真想一脚给踹下去。
过了一会儿，程靖琛又说话了，这回换上了讨好的语气：“睿姐，等结案了，我能以那位沈小姐为原型写小说吗？”
程靖琛，男，三流的侦探助理，二流的写手，一流的段子手。本身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儿，但是他起初的理想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人，后来发现没有那样的推理能力，退而求其次，目标变成了华生，把侦探所的故事写下来，还不是一样能够扬名立万。“我的月薪要求不高，只要每个月一千五就好了。”
因为这句话李睿劼当机立断，录用了程靖琛。不过她对程靖琛的理想不怎么看好，“首先，华生是个打手，但是你，关键时刻还需要我保护。其次，你看看你那读者数量，再看看人家华生的粉丝。孩子啊，有理想是好事，但是我们也得看实际对不对？”
被打击的程靖琛往往会心情低落几天，一开始李睿劼还挺愧疚的，但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满血复活了，后来她打击起程靖琛就没有那无所谓的愧疚了。“你想写就写啊，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也没有几个读者，你怎么还能保持如此的热情？”
程靖琛一脸肯定：“这不是还没有红起来嘛，明珠也有蒙尘的时候，我觉得下一本肯定会火。”
算了，李睿劼觉得她是叫不醒一个在装睡的人。
一路疾驰到杭医大。
负责解剖的法医是俞宁，跟李睿劼关系不错，她从实验仪器中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的黑眼圈不要太明显，“催催催，一天到晚就知道催，这是催就能加快进度的事情吗？”她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语气中是满满的控诉，“我已经熬了一晚上了，就是杨白劳也没有我过得这么惨吧？”
也是两个人的关系亲近，才会这样吐槽。
李睿劼可不敢惹她，赶紧赔笑：“哎呀，我怎么敢催你呢，就是心里太着急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忙你的。我知道你最靠谱了，所以一直都请你帮忙嘛。”“这还差不多。”虽然知道李睿劼是在瞎恭维，俞宁也受用，横了她一眼，大有下次再催她就要撂挑子不干的意思。“结果差不多出来了，颅骨碎裂，肋骨断了几根，同时内脏破损，是因为跳楼导致的，也是直接死亡原因。药物检测中，有微量氟哌啶醇残留，这种药物对人体损害很大，会造成精神恍惚等症状，但是……你知道的，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俞宁无奈地说。
氟哌啶醇可用于躁狂症的治疗，沈琼的治疗记录里就有相关药物。大部分精神类药物都有较强的副作用，沈琼的病情严重，只能这样“饮鸩止渴”。也就是说，尸检结果不能证明有凶手的存在。
李睿劼心情低沉，不过她也没指望马上找到什么证据，真正高明的凶手一定会把尾巴收拾干净，要找出蛛丝马迹谈何容易。
她接过尸检报告仔细看了起来，目光落在药物检测一栏上。“只检测出了氟哌啶醇，没有碳酸锂吗？”她突然问。
按照治疗意见，碳酸锂和氟哌啶醇两种药物差不多是同时服用的，可是药物反应怎么只有一种？
俞宁赶紧看了看检测报告，沉思片刻：“如果含量太少的话，也有可能无法检测出来，需要更精密的仪器，只能送到首都去测。”“还有两种可能，护士忘记了，或者是因为氟哌啶醇改成了肌肉注射。我个人更偏向第二种可能，病情严重的时候，氟哌啶醇从口服变成肌肉注射见效更快。”俞宁虽然不是精神科的专家，但是身为法医，各方面的知识都有了解。
李睿劼想得更深，“有没有可能有人给她注射了过量的氟哌啶醇？不行，我得去医院一趟。”
到了杭城精神病院，李睿劼就撞上了一样匆匆赶来的霍擎。两个人都是一愣。
她以为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已经换掉了，毕竟之前霍擎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不过她并不在意，谁来她都是一样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巧也出现在这里。是赶上了她的思路，还是纯属巧合？
霍擎也很意外，他让手下的警员出报告之后第一时间拿给他，他也注意到了药检那部分的问题，准备来医院问问医生，录个笔录，没想到遇到了李睿劼。
虽然之前霍擎也听他们科普过李睿劼的丰功伟绩，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扭转他心中对李睿劼“情绪化”的评价，得先确认她的实力。
两个人同时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都带着试探的味道，像是一种交锋。第四章 交锋
李睿劼先笑了起来，“我觉得沈琼的尸检报告还有疑点，我需要看一看监控，还有相关人员的口供。霍队长不会是跟我一样的目的吧？您不是说了不想负责这个案子的么？”
霍擎的确是问了换小组负责这个案子的事情，但是被驳回了，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坚决，顺水推舟地就回到了这个案子中。
只是这个话题就没有必要跟李睿劼说了，“你也是想知道氟哌啶醇的问题？监控我已经看过了，沈琼在下午四点十三分走上顶楼，走过去的时候有意识地避开了所有的医护人员，在病房的时候就没有监控了。”
也就是说，照顾沈琼的医护人员的口供就非常重要了。
昨天警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简单地问过情况了，再加上案发现场的监控都显示这是自杀，才下结论的。但是也正因为此，问询是很粗糙的，会遗漏很多关键的线索。
因为发生了病人跳楼的事情，尽管院方压下，没有让事情闹大，也有消息灵通一点的家属想要把家人接出去，也有不少医护人员想要跳槽，看起来格外嘈杂。
看到霍擎来了，院长就苦笑着走过来招待，“我们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院里面管理是非常到位的，之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结果出了一个岔子，就把我们钉在了耻辱柱上了。”
霍擎不擅长寒暄，板着脸不说话，以前李睿劼可能会出面打圆场，打好了关系方便套出更多的话来，但是事情关乎沈琼，她就没有这么多闲心了。如果诉苦就能把所有的脏水都泼走，那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还好院长也不是寻常人，没有人接话，他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事情一出来，不只是病人要走，医护人员也要走，不过我知道队长你们的工作不好做，照顾沈小姐的医生和护士我都让人留下来了，就算要走，也要等你们录完笔录再走是不是？”
竟然还给霍擎卖了个好。
李睿劼抢话说：“那谢谢您了，能不能直接带我们过去？我们都很忙。”
院长的脸色有一瞬间变了，说得他很闲一样，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修炼到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发现不管是霍擎还是李睿劼，都是油盐不进的人，就不再献殷勤，找了个护士带他们过去。
等霍擎和李睿劼离开了，他给人打了个电话，“一个姓霍的队长跟李睿劼一起来调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电话那边的人说：“你就让他们查，要是不查，我反而要担心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搞什么名堂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沈琼到底是怎么死的，再怎么查，大概也就是医院赔点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好的。”院长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共四个人等在办公室里。专门负责沈琼治疗的医生只有一位，不过履历相当漂亮，护士有三个，其中一个是男护工，身手不错，避免在沈琼发病的时候伤人。
其中医生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其他三个人则是忐忑中带着一点焦虑。
李睿劼和霍擎对视了一眼，说：“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分开来问，看看各自有什么收获，怎么样？”
这也是霍擎想说的。
也不是他的好胜心比较强，而是他一向都很自信，要是突然被一个外人比下去，霍擎的面子上过不去啊。
李睿劼就负责问两位女护士。
先是年纪较大的那一位。“沈琼离开病房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殊的情况？”李睿劼仔细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细节的变化。
护士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跟警官说了。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也要面对现实，不是说不承认自杀，就真的能够找出一个凶手来的。沈琼吧，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那天趁着大家不注意就跑了，哎。”
推脱的功夫非常熟练，强调沈琼的病情，证明不是他们监管不力，而是一个人的疯劲上来的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
李睿劼十分烦躁，她不想将沈琼的死迁怒给无辜的人，可是这人的做派，她还真的是喜欢不起来。
李睿劼拿出了尸检报告，“那我能问问，为什么她身体里能检测出氟哌啶醇，却不能检测到同一时间服用的碳酸锂吗？她跳楼之前是否服用了药物？”
监控中沈琼离开病房出现在走廊上的时间为四点零五分，按照治疗计划，四点正好是沈琼服药的时间，但是人肯定不能做得像机器人一样准确，可能会存在几分钟的偏差。“昨天下午沈琼又发过一次病，所以我们采取了紧急手段，注射了氟哌啶醇，四点钟那会儿的服药时间就作罢了，医生说先看她身体的具体情况再次送药。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护士而已，要是什么都知道的话，那我也不当护士了。”“沈琼昨天失控过？这样的情况多吗？”“多啊，怎么不多，虽然这个医院的病人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像她那样的就比较少了，经常歇斯底里，说自己没疯，可是大部分的精神病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问题的，而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疯起来的时候还会伤人……”
护士还想继续跟李睿劼抱怨来着，注意到她越来越冷的表情，终于住嘴了，她想起来了，这位小姐跟死去的沈琼关系好像不一般，在她面前说沈琼的坏话，有点不太合适了。“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但这绝对是事实。”护士为自己的多嘴描补了一句。
李睿劼干脆地换一个人来问情况。“你能跟我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这位护士比较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应该刚出社会不久，不像之前的那位那么有江湖气，她紧张地拉住自己的手，又觉得这样看起来好像暴露了自己的情绪，微红着脸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了膝盖上。
李睿劼一直在观察着她，之前那个护士对她的防备心很重，李睿劼很确定她隐瞒了一些事情，或者是对一些事情撒谎了，但是她的话里面真真假假，只会让她的疑惑更多。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或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我……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昨天下午，沈小姐的躁狂症发作了一次，注射了药物之后睡着了，后来一直很安静。然后她突然说自己要喝水，那一层楼的矿泉水正好没了，我就去下面一层倒水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李睿劼握住了她的手，说：“别怕，这不是你的错。你叫何甘蓝对吗？是刚来工作不久的吗？”“是的，我还在实习期。”何甘蓝的声音镇定了许多。
虽然李睿劼凶残起来蛮吓人的，但是何甘蓝不知道她的那些“英雄事迹”，她身上沉稳的气质还蛮有欺骗性的，让人不自觉地认为她是一个可靠的人，降低心理防线。“我知道，实习期其实最辛苦了，不仅要应付难缠的病人，也有一些人会拿捏着前辈的身份欺负人，对吧？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实习生涯。”“这也没有办法，在转正之前，都只能忍着。”何甘蓝顺着她的话开始倒苦水。
李睿劼接着问：“你负责沈琼多长时间了？听说她经常失控对吗？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随便聊聊。我跟她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她是自杀的，我也想知道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是怎么过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果然，何甘蓝的表情柔软了下来，“我才来三个月，一直都是负责沈琼小姐的，具体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我看来，也没有别人传的那么夸张。很多时候她都是很安静的，可能是服用了药物的原因，也有点昏沉。我只见过她发病一次，就是昨天下午。”“不过我也听别人说了，沈琼小姐刚来的时候经常发病，有点疯狂，还将一个护士打跑了，后来就不愿意负责她了。我觉得治疗还是有效果的，如果昨天我没有离开……”何甘蓝又陷入了愧疚的情绪中。
李睿劼安抚地说：“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好了，我没有其他问题了，你可以先去洗把脸再离开。”
等何甘蓝离开之后，李睿劼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问话的人不够专业，或许不会觉得何甘蓝的话有什么问题。但是李睿劼却听出了许多问题来，沈琼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结果在发病的当天就自杀。很久没有发病，治疗方案中的药物却没有少用，这真的是在治疗吗？
一个巧合，李睿劼是相信的，但是很多个巧合同时发生，只有傻子会信。很好，虽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是疑点越来越多了。在查出真相之前，她会忍的。第五章 交换信息
没过多长时间，霍擎也出来了。“交换一下情报？”李睿劼问。
霍擎点点头，两个人看对方都不怎么顺眼，但是在大局面前，还是很有合作意识的。
霍擎不是小气的人，他先说了，“那两个人的说辞都很完美。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沈琼发疯被注射药物，之后一直很安静，然后趁着护士小何去打水的功夫逃跑自杀了。医生性格较为傲慢，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查的，都是事实。护工表示跟沈琼一点都不熟悉，他最多就是负责在沈琼发病的时候制服她。”“完美”这个词挺好的，但是出现在一位警探的口中，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这通常含有他们的说辞太假的意思。“一般讯问我们都会问细节，因为从细节里面能够得知他们话里的真实程度。有意思的是，还没有等我问，他们就自动告诉我细节了，可能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他们震惊了，所以他们对那些细节都印象深刻。但是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
霍擎不是那种会忽视第一感受的人，长年跟案子打交道，早就练出了敏锐的直觉。
李睿劼就说了她那边的情况，“一样的说法，这是事实还是串供还需要调查，看看到底是无巧不成书，还是人为制造了这些美妙的巧合。”“你觉得谁会是突破口？”“只要足够了解他们，谁都可以成为突破口。我们各凭本事。”李睿劼瞥了霍擎一眼，就给程靖琛打电话，“给你发了几个名字过去，帮我查一下他们的资料。”“没问题。”程靖琛的双手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击着。他勉强算是一个电脑高手，或许没有站在黑客链的顶端，但是在查资料这方面，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霍擎就盯着李睿劼看，他猜到她准备用什么方法了，只要是人，就很难没有弱点，平日里大家隐藏得很好，但是一旦被发现，稍加利用，她就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方法可不是什么能拿出来大肆宣扬的方法。
李睿劼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毫不在意地扬了扬自己的手机，“霍队长是看不下去了？你放心，我的消息渠道也不是见不得光，现在社交网络这么发达，我们只是围观一下他们的生活而已。”
他们可从来都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窃取别人的信息？又不是去搞诈骗的，有必要么？很多人都有晒自己的生活的习惯，他们只是这些习惯的受益者而已。
要真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李睿劼也不会在霍擎面前说。
霍擎过了半晌，才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好话坏话都已经被李睿劼说完了，难道他非要说，“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他敢肯定，她才不会在乎他的意见。
李睿劼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动机。如果真的存在凶手，为什么他要对沈琼出手？在大家看来，沈琼只是一个疯子，她损害不到任何人的利益。
而如果是那种兴趣型凶手，也就是杀人只为了获得快感的人，这一类人更加神经质，出手的目标也更加没有规律，依旧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必要伪装成沈琼是自杀的。因为获得轰动，让警方头疼，能让他们更加兴奋。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对刚才来接受讯问的几个人，李睿劼和霍擎都抱有一定的警惕，如果存在凶手的话，那么那几个人都有很大的嫌疑，包括被李睿劼安慰过的护士何甘蓝。
现在想想，自杀这个说法反而是很能说得通的。
沈琼趁医护人员的松懈，跑到了顶楼自杀，她是个疯子，自杀的疯子不要太多，根本不需要别的理由了。而监控也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李睿劼觉得沈琼没疯，她不会自杀的。就这么说吧，假设她真的有病，很多走向自杀的精神病患者都有自残的倾向，但沈琼只有伤害别人的倾向。如果这个医院没有问题，为什么在讯问的时候又暴露出这么多的破绽？
李睿劼在医院转悠，从沈琼的病房一直走到她跳楼的地方，来来回回，想要找到一点支撑自己假设的证据，来来回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看起来就像一个还没有被关起来的精神病患者。
突然，李睿劼不再走下去了，而是走到了一个偷偷打量她的护士面前，“刚才你一直在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难道是医院安排过来盯着她的？怕她查到什么对医院不好的事情吗？这个地方，真的是越来越可疑了。
从李睿劼走过来第一次模拟昨天的情形就看到这个人了，虽然有几次她装作擦肩而过，但是李睿劼非常肯定，她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观察自己。
这人看起来有点面善，但是李睿劼又不记得认识她。
护士突然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我就是看到你在这里，有点好奇。”“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姗姗，我马上就离开！”陈姗姗转身就跑，好像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李睿劼疑惑了，难道她真的单纯地好奇所以来看看？毕竟要是带着领导的任务，陈姗姗就这么回去，恐怕不怎么好交差。
她走了半天，除了奇怪的陈姗姗之外，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反倒是霍擎沉着脸来找她了，“沈琼的案子没有更新的证据线索，一切都只是我们的假设，所以上面要求结案了。”
现在结案的话，当然是以“自杀”这个名义的。
结案率是警局考评的一个重要因素，太多的陈年旧案拿出去也不好看。要是真的有什么线索的话另说，但是他们该调查的都调查了，却没有找到的任何证据，在上面的人看来，这不是胡闹么？
哪怕霍擎拿自己的直觉说事，也没有多少人相信的。“霍队长，你别忘了，之前你也是相信沈琼是自杀的。”
霍擎就说：“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而且这也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我这么认为。”
领导却说：“我知道李小姐长得还不错，不过你也不要拿公事开玩笑。这件事没有商量。好了，你赶紧回来吧，有别的案子需要你负责。”“？？？”霍擎的脑门都快冒出黑人问好来了，他跟李睿劼暂时联手绝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这么凶残的女人会让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长相吗？
上面在施压，霍擎没有别的办法。
李睿劼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警局走的是什么流程，她经常跟他们打交道，怎么会不清楚？就是太清楚了，所以十分嫌弃。“无所谓了，反正我肯定是要查下去的，只要没有人故意施加阻力就行。”
霍擎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如果能帮我肯定会帮忙的，找到线索，也可以跟我互通一下有无。”
李睿劼一愣，再次对霍擎刮目相看，他这是在顶风作案啊，一改之前在她心中留下的死板的官僚主义作风的警探形象。
不过她无所谓地挥挥手，“放心吧，论探案能力你比不上我，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等我结了这个案子，还是会通知你一声的。”没有功劳，总算还有苦劳的。
霍擎年纪轻轻升到队长，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直白地质疑他的破案能力了，这时候忍不住黑线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向来修养很好，恐怕会忍不住找机会套一套李睿劼的麻袋的。这人说话真是欠揍。
警方要求结案的结果就是，沈琼也要入土为安了。郑家明不愿意继续没有意义地拖延下去了。
在沈琼火化之前，李睿劼去看了她最后一面。她的尸体化过了妆，没有在现场的时候那么可怕了，但是那清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样子却是改变不了的。李睿劼能够想象，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一阵风吹来，好像人就不见了，只剩下衣架子在飘的样子。
进精神病院之前，沈琼的身材很匀称，在精神病院的时间不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在死前，她受了多少折磨。“对不起，阿琼，我会帮你找到真凶，我会帮你报仇的，你先等一等。”李睿劼握了握她冰冷的手。
走到外面等待的时候，郑家明神色哀恸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了李睿劼，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劼，坐吧，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阿琼会理解你的。”
但李睿劼的神情依旧冷漠，“我知道，但是估计她不会理解你。”
郑家明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在找到真相之前，我谁都怀疑。”
郑家明就差拂袖而去了，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好，我也不求你能够理解我。但是我对阿琼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我为什么要伤害她？在她的监护权转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立下遗嘱，死后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现在她先我一步离开，我也没有别的孩子，死后我所有的东西都会捐给慈善机构。如果我对她动手，图的是什么？”第六章 谁有嫌疑
李睿劼还真的没想到郑家明会这么做。
以前她不会怀疑，郑家明和沈琼的爸爸沈志申的关系很好，沈琼和郑家明的关系也很好，否则，沈琼也不会同意将自己的监护权转到郑家明那里。沈志申去世之后，郑家明就代替他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但是在郑家明送沈琼进精神病院之后，李睿劼真的什么都不能确定了。以晚辈的视角看他，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他，就能够看到他掩饰不了的深沉的心思。这是一个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是他对沈琼怀有什么恶意，沈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李睿劼能想到的郑家明对沈琼下毒手的原因就是财产纠纷了。沈志申是去世了，他在联合制药股份留给了沈琼，沈琼死了，财产自然落到了监护人郑家明的手中。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李睿劼见多了。
如果郑家明不想要沈琼的财产，又会是什么动机？
李睿劼心中疑惑，但是她也不会轻易地排除郑家明的嫌疑。她总会找到答案的。
郑家明沧桑地摇摇头，坐回了椅子上，“我的确是对不起她，我不应该送她去那吃人的地方。可是你怎么会明白我的痛心？我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如果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送她去那种地方啊，但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还伤了人，除了那么做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希望她能够早点好起来，早点回家……”“你感动了自己了吗？”李睿劼问。郑家明一愣。“你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到我。”李睿劼冷酷地说，转身离开。
就算沈琼真的疯了，李睿劼也会选择其他办法的，就像她后来千方百计要把人弄出来那样。
精神病院，进去的人那么多，出来的又有几个？沈琼一个人在那里，无论专家的能力多么强，又怎么比得上在家里？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恐惧？
真的是什么好地方的话，沈琼也不会瘦的那么快了。
后来沈琼的葬礼，李睿劼也没有参加。她来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做最后一个承诺的。在没有完成承诺之前，她无法再面对沈琼的。
她要查出真相。
李睿劼一回侦探所，程靖琛早就等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睿姐，之前那个委托真的不接吗？家属真的挺可怜的，而且癌症患者诶，如果真的查到什么的话，也会形成社会舆论的，对我们侦探所有大大的好处啊。”
李睿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机。
程靖琛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睿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因为委托人一哭，就随随便便心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有很多，不是你同情得过来的，而且有些人也压根儿就不需要你的同情，说不定人家过得比你还好。做这一行，你会看到很多眼泪的。”
而眼泪，从来都是廉价的东西。她不信这个，比起付眼泪，她更愿意委托人多付点钱。至于被说冷酷什么的，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程靖琛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事情，比如说如果只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他能做到无所谓，但是当当事人声泪俱下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恨不得给他下跪的时候，程靖琛难免会心软的。
一开始有案件不符合李睿劼的接活标准，他还特别同情的时候，他还试图自己添钱来着。当然最后他这样的行为被李睿劼严厉制止了，不然再多的家产也要被拖穷。不过他的圣母心还间歇性地发作。
在沈琼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癌症病人，死于肾衰竭，医院诊断的结果是癌细胞扩散，器官衰竭，属于正常病死。但是家属说不对劲，之前患者的状态还是很好的，很有可能是药物引起的，医院肯定偷偷操作了什么事情。
他们没办法请来警方，说不定还要因为聚众闹事被抓进去教育一下，就想找李睿劼调查真相。
死者跟程靖琛差不多年纪，看照片是一个俊朗阳光的小帅哥，他的妈妈就拉着程靖琛的手，声泪俱下地说：“虽然我们没有什么钱，但是小哥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小涵活着的时候跟你一样，特别善良。我也不求什么，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程靖琛转述了家属的话之后，李睿劼就说：“你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他们对医院的治疗方案有疑问的话，找一个好点的律师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未必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想多要一点赔偿金。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们可怜，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个。”
就差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这家人是在碰瓷了。只是李睿劼神情自然，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赞同，她见过不少类似的案例，这是他们的人性，是他们的选择，她没有什么好批判的。她也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诚地觉得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是一个好律师更有效。
不说能够胜诉，一般而言，医院也不想闹大，最后选择私了，这样家属就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了。
程靖琛觉得李睿劼的态度不对，但是仔细一想，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找不到半点漏洞。“我知道了，我会去拒绝他们的。”程靖琛有些委屈巴巴地说，就是李睿劼直接嫌弃他成为不了华生，都没见过他这么受打击。
一个人的成熟，可能就是自己的三观与现实的世界进行猛烈碰撞的结果。“哦，还有另外一个案子……”程靖琛又说。
李睿劼赶紧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什么案子都不接了。”
她要先查出沈琼的死因。“睿姐，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你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程靖琛却跟了上去，“是跟联合制药有关的……”
李睿劼突然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程靖琛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得意的表情，他怎么会不知道李睿劼最近可能没有心情接别的案子？如果是一般的委托，他也就直接拒绝了，但是这个跟联合制药竟然还有关系，他敏锐的嗅觉——虽然别人并不这么认为——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情况，所以还是先跟李睿劼说一声。
李睿劼一点儿都不令人意外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兴趣。
程靖琛跟李睿劼交接完工作，没有忘记给癌症去世患者的家属打个电话，表示他们侦探所不好接他们的委托了。
他不是很喜欢把他当枪使的委托人，所以拒绝的时候语气就有点冲，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家属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上次见过面的死者的父母。一对老夫妻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哥，为什么你们不愿意接这个委托啊？钱不够的话，我们会慢慢攒来还你们的，求求你了！”
程靖琛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发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李睿劼的果决的，那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他让他们坐下，才有些无奈地说：“睿姐，也就是我们所里的负责人说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挺难查的，尤其是你们签了各种各样的免责同意书，比起找我们，找个靠谱的律师更好，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吧？”
程靖琛说话的方式就比李睿劼委婉多了。
他不喜欢医闹，也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碰瓷，可是看着这对老夫妇，他就忍不住想，算了，他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之前儿子治疗的费用怕是把他们家都拖垮了，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有一笔赔偿金，或许生活可以更好一点。
虽然程靖琛说话的方式较为委婉，但是这对老夫妇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先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小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想要敲医院一笔？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该有的骨气不会少，我们只想找出孩子死的真相啊……”
说着，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程靖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原本都已经觉得他们是为了要钱的了，但是现在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们这样真的不像是为了赔偿金的。
但是想到李睿劼之前的嘱咐，程靖琛还是狠下心说：“对不起，我真的帮不到你们什么。侦探所最近有点忙，已经不接别的委托了。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所以如果是用得到我这边的关系，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
老夫妇颓丧地摇摇头，知道程靖琛是不会答应了的，“算了，算了。”然后相携离去。
程靖琛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心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们的背影，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第七章 联合制药“喂，霍队长，听说你们正在调查宋木宇的案子？”李睿劼将电话打给了霍擎。
感觉也是缘分，霍擎被调过去查的案子正好是她感兴趣的。
宋木宇，联合制药的研究员，以前沈琼的同事，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也是当初被发疯的沈琼打伤的人。
宋木宇是今天早上被打捞上来的。清晨，一个老大爷沿着千水湖散步，就看到不远处漂浮着什么东西。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没素质地将衣服丢下去了，现在杭城正在建设全国文明城市，这不是给人拖后腿嘛？结果走近一看，是一个人浮在那里，吓得他赶紧报警了。
宋木宇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直接死因是溺亡，但是额头上却有明显的青紫，可能是落水之后磕到哪里了，也有可能是人为攻击。
霍擎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是出于惊讶还是觉得李睿劼阴魂不散，“你想干什么？”“霍队长，你的防备心不要这么重嘛，我是来给你提供消息的。你应该不知道，宋木宇这个人就是沈琼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原因之一吧？”
霍擎还真的不知道，他们那边已经有了宋木宇的档案，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添加进去的，整理档案的人可能觉得这不重要，就丢到了一边。两个案子之间间隔时间很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但是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霍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么说来，你有很大的嫌疑，因为你有作案动机。你不满于沈琼跳楼，所以想要让当初送她进精神病院的人忏悔自己的行为，对吗？”
李睿劼啧了一声，“故事很精彩，但是我给零分。你的想象力是蛮丰富的，队长干不下去了可以考虑一下当个写手，说不定就红了。我的确有动机，不过如果我想弄死一个人，可不会连警方都惊动，大概在你们眼中，那就是完美犯罪了。”
真正的完美犯罪并不存在，李睿劼相信这一点，同时她也相信假的“完美犯罪”的存在，只要骗过一些人，自然就成为完美犯罪了。她觉得这些警探的智商还是有待提高的。
听着她那副自信的口吻，霍擎差点就被气笑了，当着一个队长的面说自己可以做到完美犯罪，这人的胆子真的不小，还是应该说是这人有恃无恐？“别给我插科打诨，你说得有点道理，但是还不能洗清你的嫌疑。你想查这个案子？”“家属把委托交给我了，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合作的话，或许能够节约一点时间。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的，但是你不能给我的调查使绊子，我们分开查，看谁的速度更快。”
霍擎沉吟了一下，他知道李睿劼的能力不错，但是不能说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就打消她所有的嫌疑，“我们分开查，我们的调查档案你可以看，但是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多谢。”
李睿劼才不稀罕他们的分析报告，分析报告就是警方的人根据调查报告搞出来的调查方向、他们觉得有疑点的东西，甚至是结论。这些李睿劼自己能做，如果都按照警方的来，那她参加进来干什么？干脆疑点混吃等死好了。
不过调查报告就是相关人员的笔录、现场照片、尸检记录等不会变的东西，李睿劼能直接看的话能节约时间，而对一个案子来说，时间往往就是金钱。
很多痕迹和线索是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在某个时限内无法破的案子，很可能后面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只剩下无用功了。“谢我就不用了，希望你也能够早日找到线索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李睿劼不甘示弱地怼了一句：“放心，肯定会比你们早一些的，要是你们足够让人信任，家属也不会找到我了。”
然后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挂断电话。
死者宋木宇一家四口人，妻子女儿还有老母亲一起生活，接到消息之后差点晕厥过去。
对于警方的询问，妻子林玉说：“他昨天晚上没回来，这对他的工作性质来说是很正常的，他是一个研究员，实验到了紧要关头，就是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人都是可能的。所以昨晚我也没有想太多。”
作为联合制药的研究员，宋木宇的薪水不低，再加上项目奖金，年收入一百万左右，林玉是家庭主妇，女儿还在上学，宋木宇就是一家的顶梁柱。他人一走，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差不多算是天都塌了，未来应该何去何从，还是未知数。“在这之前宋木宇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林玉摇摇头，“没有的。”但是她很快又改口说，“也不对，他是研究员，作息时间不规范，经常失眠，尤其是到了研究的关键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他最近的情绪一直都挺紧张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研究……”“宋木宇有什么仇人吗？”
林玉想了想，才为难地说：“我们家老宋是个比较木讷的人，不太会说话，社交圈子也比较窄，公司里面存在竞争关系，或者有人嫉妒他也是可能的。但是我想不到，有谁会下这样的杀手的……”“宋木宇经常去千水湖那边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里吗？”“没有的，下班了没有别的事情他会直接回家。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一个人去的，这没有道理。”
如果不是一个人去的话，那么跟他同行的人嫌疑就很大了。但是宋木宇落水的地方是监控盲点，千水湖的占地面积太大了，虽然这两年努力地在沿路设监控，却依旧有没有覆盖到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宋木宇落水的地方就是这么一个盲点。当然，警方已经在排查其他路段的监控，他到盲点肯定会经过有监控的路段的，只是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林玉找到李睿劼，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不信任警方，更因为还有一方的人在调查这件事，那就是和平保险。宋木宇这几年一直都有投保，如果他真的是死于意外，那么和平保险将要给林玉一家支付巨额赔款。
和平保险的人当然希望这是一桩谋杀，他们甚至觉得林玉很有嫌疑，为了巨额保险金而铤而走险的人他们见的太多了，他们要调查这不是林玉的骗保案。
不过李睿劼看过宋木宇一家的财务账单了，觉得林玉为了钱杀害宋木宇的可能性还是挺小的。宋木宇要是活着的话，收入可观，说不定以后还能拿到联合制药的股份，就算和平保险一口气赔偿几百万，其实也是不合算的。
那么，有嫌疑的又会是谁呢？
联合制药跟宋木宇走得比较近的人也问过话了，但是他们好像不想对他的死亡多谈，“宋木宇啊，他挺好的，挺有能力的，谁跟他有仇？那我就不知道了。”“不好意思我这边很忙的，跟宋木宇不是很熟，所以你们找别人去吧。”
当询问的人试图问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说：“宋木宇是一级研究员，应该有不少人羡慕他的位置吧？比如说这位李有道，以前他们还是二级研究员的时候好像宋木宇不比他更强啊……”
但是联合制药的人就是不松口，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立马变了脸色，“你们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们这里的人会为了竞争杀人吗？我们这里是良性竞争，你们不要乱泼脏水。”“就是，宋木宇最近忙着跟医药代表扯皮，可没有时间跟我们起什么冲突。”
简直就是铁桶一块。
最后还是董事长郑家明出面打圆场，“宋木宇有冤情，那肯定是要查的，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动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他的离开我比谁都伤心，也很想知道真相。不过我对我们的人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等你们有什么线索了再来问话也不迟。”
而私下里，郑家明直接找到了霍擎，给警方授予了权限，除了研究文件不能看之外，大开方便之门，比如说监控之类的东西都调给警方了。
看得出来，郑家明觉得手下的员工可能还是有嫌疑的，但是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是寒了他们的心。这个宋木宇对联合制药还是蛮重要的，不然郑家明也不会想要继续查下去了。
要是郑家明对沈琼的案子有这么上心，大概也不会让李睿劼有这么多的疑虑。
还没等李睿劼整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又收到了最新消息，找到拍到宋木宇的监控了。
四月十七号八点，宋木宇就离开了联合制药的研究所。九点半左右，宋木宇将车停在了千水湖附近某广场的停车场，然后拿出钓鱼工具前往千水湖。他最后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是九点五十八分，还是一个人，拿着钓鱼工具。后面应该就是进入了监控盲区。
大半夜的来钓鱼？
的确很奇怪，让人联想到的就是阴谋。可是万一这就是宋木宇的怪癖呢？
调查好像进入了一个僵局，因为监控分明显示他是一个人，连个嫌疑人都没有，自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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