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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8 01: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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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葵田谷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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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麦田

金色麦田试读:

自序

这是一本有点怪的书,里面包含很多个故事,因为彼此之间没有相似之处,所以这本书也可以叫作故事集,但我更愿意叫它一本书。

除了您拿在手里的这本由四个故事组成的合集,还有一个单行本,只有一个故事,叫《月光森林》。所以,不问可知,这本书里的故事有长有短,但它们都是这本书的组成部分。今后也许这本书会变得更厚,因为还有几个故事在排队。如果大家喜欢,我会一直写下去。

去年8月,我去了一趟日本,刚好是写完最后一个故事的第二天动身的。为了在旅途中心无旁骛,出发前几天一刻不停地赶稿,时更百字的“手残党”居然一天敲出了一万个字。这本书能够在我踏足日本之前脱稿,实属奇迹。所以,原本只是一场纯粹的旅行,一下子却多了朝圣一类的意义。

在日本买了两本东野圭吾的原版小说,一本是《没有凶手的杀人夜》,另一本是《嫌疑人X的献身》,也是一本合集、一本单行本,都是64开本,小巧可爱,回来送给了朋友。本来想买《白夜行》,但可能是它篇幅太长的缘故,没有找到袖珍版本。

相信不少读者朋友会轻易地在我的这本书里找到马脚,看出端倪。我从不掩藏对前辈的向慕之情和对其拙劣的模仿。事实上,这本书中诸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之所以合称为一,自然是因为它们都共享同一个基本构想、同一个初衷。在网上看过这本书最初版本的读者朋友,自然对我的私心更加了解。而刚刚接触这本书的读者,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在里面找到故事之外特别的趣味。

顺带说说对国内原创悬疑小说的认知。所谓原创,不仅仅是向读者呈现前所未见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模仿并不妨碍进步,而更关键的是对固有思维的解构和视角的再选择。悬疑的实质是视角的选择。这几年,国内泛悬疑类型小说发展得很好,作者的成长和资本的青睐为整个市场注入了澎湃的活力,催生了众多设定出彩、阅读体验痛快的优秀作品。尤其是刑侦犯罪题材,连环命案、虐杀、分尸这些吸睛的元素天然地吸引流量。所以,一方面深深为赶上好时代而庆幸,另一方面,有时也不免为血浆太多而感惶恐和自省。我希望读者能在我的小说里看到其他可能性,为此给自己立下规矩:摒弃血腥和猎奇,不玩弄尸体;死者为大,哪怕要让他们死,也尽量让他们死得安详一些,仅仅使用逻辑和结构制造曲折,从而让人心生惊奇。这是我所期待达至的视角,也是这本书选择现在这种写法的初衷。希望大家能在这本书看到这些,也请大家监督我。

在我小时候,父母最忧心我的语文成绩,果不其然,我的高考命题作文不及格。后来写命题作文成为工作的日常,是为报应。但我天性喜欢造像,因为不懂画画,所以只能一直写。这本书里的故事,就有各种各样的像,因为是悬疑小说,所以都是幻象。

譬如《她的死》主要是造了爱情的幻象。结过婚的人都有造这种幻象的情结,但在我看来,哪怕是幻象,也生死相随,是很浪漫的。《名字》里有几个谎言的幻象,我很喜欢,因为说谎总是不好的,但是谎言的幻象负负得正。前面提到的《月光森林》里,幻象更多,最大的一个是你以为你在看两个人的故事。

还有一些像映照着我自己。这是另一点我私底下希望被某些读者朋友看到的东西。

有时会觉得,人间如镜,映照的都是人心的幻象。恶中有善,恨中有爱,绝望中有希望,因为反相的缘故,总体来说,后者大于前者。

最后要说,这本书有幸付梓,需要感谢许许多多朋友,以及家人无条件的支持。我的任性让他们累坏了。还有掌阅、联合读创等同人的辛勤付出,在此,不胜感激!

也要感谢自己的坚守,毕竟这是一个要求赤脚在钢丝上跳舞的年代。昨日刚在电影院的巨幕前看的《流浪地球》,对许多人来说可谓一偿夙愿,点燃信心。耳旁不禁传来华语类型文学的轰轰春雷,所以又要倍加珍惜这个年代。

诸君共勉。葵田谷2018年2月10日于广州她的死——动机杀人事件之章 丈夫的证词

警官好。

我叫陈锐,陈旧的陈,锐利的锐,39岁。我是死者朱凤儿的丈夫。

我的妻子是一名作家,我是她的编辑兼经纪人。我们夫妻共同创办了一家文化公司,有五个雇员,目前的主要业务是出版我妻子的作品。平日里,我在公司上班,妻子则在家里安心创作。我不开车,因为我妻子有时候要外出,车留给她用比较方便。

4月16日下午4点半左右,我离开公司坐地铁回家。至于为什么会提前下班,没有特别的原因,本来就是自家开的公司。快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的钥匙和小区门禁卡落在办公室里了。我不知道妻子有没有外出,如果她不在家,我就进不了门,所以我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十几下,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们小区住了上万户,没有门禁卡就不能进出。我只好走向门卫室,表示自己是业主,因为忘记带门禁卡,请求他们通融放行。我报出门牌号,门卫问我业主的名字,我说叫朱凤儿。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小区保安走过来,他认得我,举起手向我打招呼。“陈先生,又忘带卡了?”他笑着说,“你老婆不是让你把卡穿个洞和钥匙一起绑起来吗?”

有一回,我和妻子一同出门,也是忘了带门禁卡,妻子提醒我以后要把门禁卡和钥匙放在一起。那个保安可能听见了我们说的话。“都忘带了……”我回答说。“卡和钥匙都没带呀,你要小心了。”

那个保安大声笑起来,坦白地讲,我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我举步走在小区路上,我们家是I座18栋,在小区的最深处,步行大概要十五分钟。当我走完一半的路程时,有人在后面喊我,我回头,看见那个老保安和另外一个保安奔跑过来。我问他们怎么了,老保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刚才有人打电话到小区管理处,说听到I座18栋601传来女人的呼救声。“刚才你说,你住在I座18栋601?”另一个保安神情紧张地瞪着我。

我用力点头。“那就快走呀!”

老保安一路拉着我跑,到我家楼下,那里已经来了一个保安,还有两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我认出她们是住在5楼和我家对门的邻居,但我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什么情况?”老保安问道。“不清楚呢,还没上去。”“为什么不上去呀?”“这不是等你嘛。”

先到的保安表情有点忸怩,看着很年轻。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去吧。

老保安转头问那两个女业主发生了什么事。

比较胖的那位,也就是住在我家对门的业主说,对面单位有个女人大声喊“救命”,还有东西掉到地上的声响。过了一阵子就没有声音了,她过去敲门,但是没有人回应。这时楼下的业主也听到声音开门出来看。两人一商量,连忙给管理处打电话。她们在等人来的时候越发觉得害怕,加上家里人都不在,所以跑到楼下来了。“什么时候听到声音的?”老保安问。“大概十五分钟之前。很可怕的叫声,简直像是从恐怖电影里发出来的。你们来得太慢了!”胖女士回答,另一位女士频频点头。

这时,胖女士认出了我,她大声说:“呀,陈先生,你回来了,赶紧上去看看朱小姐出了什么事!”“快上去开门!”和老保安同来的年轻保安也开口催促。

我也急不可耐,抬脚想上楼,但是老保安拉住了我。“等一下,你不是忘带家里钥匙了吗?”“啊,是啊……”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给你老婆打个电话。”“什……什么……”那时,我有点六神无主,所以没反应过来。“打你老婆手机,先把情况搞清楚。”

我想起刚才给妻子打电话没人接,心里更加担忧。我再次拨打妻子的电话,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电话仍旧没有人接听。

老保安见电话打不通,一挥手,带着我们跑上6楼。众人在我家门前停下来,用力拍门,我也大声叫着我妻子的名字,但是房子里一片死寂。大家都看着我。我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好。“要不要撬锁?”老保安皱着眉头问我。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有人在楼下喊“警察来了”。原来,管理处向社区里的派出所报了警。我松了口气。

来了两个警官,他们上来以后,问我还有谁有我家的门钥匙。我回答说我女儿有,但是她在学校寄宿,今天不回家。于是警官们也问我要不要撬锁,我连忙点头同意。一个警官给熟悉的开锁师傅打电话,我们在原地等候,我心里越发焦急。幸好,不到十分钟开锁师傅就到了。那个开锁师傅很有经验,片刻工夫就把门锁拆卸下来了。门一打开,警官们走在前面,我急忙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屋里。那时候,我觉得回的不是自己的家,倒像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进门是客厅,一如平常,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从左边走廊进去的第一间房,是我妻子的工作室,白天,她都会在里面写作。

我们走向那间工作室,我正想进去的时候,一个警官突然把我拦在外面。我用力推开他,向房间里面看,看见一个粉色的丝枕头丢在房间中间。那个枕头平时是放在靠窗的大飘台上的,妻子工作累了会躺在上面小憩一个小时。丝枕头旁边,一只美浓烧的陶瓷碟子摔成了碎片,地上散落着没吃完的松饼。另外,还有其他东西掉落在地上,如纸巾盒和妻子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我看见一个女人仰面躺在地板上,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黑色的电源线,她的头朝着门口,脸上一片鲜红。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虽然那片鲜红遮挡了她的样子,但是我依然能够辨认出妻子的容颜。

我大声叫着妻子的名字,想冲进房间,两个警官拦腰抱住了我。

如果我有过激的动作,真是对不起。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无法理解警方要保护现场的意图。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的妻子死了。疑惑之章 警察的调查手记

虽然警察必须依靠证据进行判断,但是老实说,我有强烈的直觉,死者的丈夫就是凶手。

他的证词很暧昧,言行也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抛开这些不说,还有几个疑点能够支持我的观点。

根据解剖的结果,死者朱凤儿死于4月16日下午5点至6点之间,因为尸体很快被发现,死亡时间应该毋庸置疑。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考虑到尸体被发现时脖子上缠着一根电源线,脖子处的皮肤有和那根电源线纹理相吻合的勒痕,凶器也可以确定无疑。另外,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是一道一道的,有明显的位移,几乎形成片状;颈动脉内膜横行裂伤不严重,而皮肤和内脏的窒息征象明显,这显示死者在被外力勒住脖子的时候,可能经过一定程度的挣扎。从这些因素进行判断,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自缢身亡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谋杀案。

事后证明,凶器是死者工作用的戴尔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那台笔记本电脑摔在死者脚边,液晶显示屏有裂痕,另外,键盘的边缘有血迹。死者的左额角受到介于锐器和钝器之间的物体重击,流了很多血。合理的判断是,凶手举起笔记本电脑砸伤死者,然后顺手用电脑的电源线把死者勒死。在谋杀的过程中,死者曾经有所挣扎,所以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伤痕。

把笔记本电脑作为凶器,未免太欠考虑。如此看来,此案可以推断为突发、临时起意的谋杀。

另一件可以确定的事情是,死者家的门上了锁,因为死者的丈夫没有带钥匙,赶到现场的警员必须撬锁而入。同时,在死者被害的房间窗台上,发现了一些泥土。死者家在6楼,如果有人身手足够灵活,沿着水管一路爬上来,然后从窗台钻进房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一种可能的场景是,案犯从外面偷偷闯入,也许是个小偷,刚好死者那时候不在房间,所以他(她)跳进了房间。就在他(她)准备翻箱倒柜时,死者突然进来,并且开始大声呼喊。情急之下,案犯抄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袭击死者。死者被电脑的尖角击中额头,骤然失去了大部分的抵抗能力—这就是邻居们只听到短暂响声的原因。案犯担心行迹败露,就把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拔下来,紧紧勒住死者的脖子……然后,沿窗台原路逃走。

从现场直观来看,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没有以下几个疑点,这个印象也许是可信的,而现在,它只是个假象。

疑点一:死者所住的小区安保工作做得比较到位,业主进出需要门禁卡,外来人员则需要登记,所以哪怕是楼层不高的楼梯房,阳台和窗台也没有安装防盗栏杆。既然有这种管理机制,很难想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盗贼选择到这种小区里行窃。而且,既然是通过爬窗的方法闯入,肯定需要事先踩点,譬如,这家人什么时候不在,会不会被经过的路人看到。那么,只要稍加调查就会发现,死者白天是在家里工作的。会有小偷明知这一点,还硬着头皮下手吗?

疑点二:当作凶器使用的笔记本电脑上,只采集到死者和她丈夫的指纹,而电脑外壳的一个地方,有用布料擦拭过的痕迹。同时,在房间的其他地方,也没有找到来路不明的指纹。也就是说,闯入者“可能”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了。还有一件事,小区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虽然没有覆盖所有的区域,而且其中不少存在故障问题,但是朝向死者家的窗户这边的两个摄像头工作状态都正常。然而,无论是不明身份人员闯入还是逃走的画面,都没有被拍到。倘若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他到底是从哪个监控的死角潜入死者家中的呢?行凶以后,又是如何巧妙地躲过摄像头,顺利逃走的呢?这实在让人惊叹!一个闯入者在行窃过程中错手杀了人,应该会十分惊慌吧,然而他不但记得把自己的指纹擦去,而且如隐形人一般来去无踪,难不成是可怕的飞天大盗?

疑点三:和疑点二相似,除了窗台上的泥污,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入侵和逃离的痕迹。一般来说,既然有泥污,总能找到一个或者半个脚印,但是无论是死者家中还是楼房的外墙,一律干干净净的。由于这些泥污出现得很不正常,我特地拜托检验科的同事核查其来路,结果可谓出人意料。首先,这些泥污与楼房外面土壤的成分差异很大,化验结果显示那是一种叫草炭土的矿物质,通常作为名贵植物的营养土使用,产地在东北。所以,这些泥污不可能是案犯爬进窗台时从外面带进来的。其次,检验科的同事在死者家中的另一个地方发现了类似的泥土:一盆开得茂盛的蝴蝶兰的花盆里。这盆蝴蝶兰摆放在死者家的客厅里。客厅花盆里的泥土跑到了工作室的窗台上,当然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我觉得最为合理的只有一个: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制造外人从窗台入侵的假象。

对上述情况进行总结,结论就显而易见了,也就是我前面所言:根本没有人从窗台或别的什么地方闯入,只是有人伪造了现场而已。这个伪造现场的人,才是真正的案犯。

那么,什么人会这么做呢?换言之,案犯应该符合什么特征?

第一,这个人能通过正常途径进入死者家里,也就是说,死者认识这个人。事实上,会特意擦去笔记本电脑上指纹的行为,也从侧面证明了案犯和死者是熟人。

第二,从房门上了锁这一点看,案犯在离开现场的时候,必须持有死者家的钥匙。从死者的丈夫口中证实,房门钥匙只有他、死者以及他们的女儿三个人有,而警方在死者手提包里发现了一个房门钥匙,住在寄宿学校的死者的女儿事后也表示自己的钥匙没有遗失。当然,不排除案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配制了钥匙,所以,我建议最先关注那些本身就持有钥匙的人,这个建议得到了专案组的认可。

显然,死者的丈夫陈锐是最符合上述特征的人。

问题是,这个人具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据。

根据死者两个女性邻居的证词,她们在下午5点35分左右听到对门的呼叫声,随即给小区管理处打了电话。管理处证实,电话的来电时间显示是5点40分。几乎是同一时间,陈锐出现在小区的东门口,因为忘记带小区的门禁卡,所以他走到门卫的值班室请求开门。从死者家步行至那个门口要十五分钟,使用电动车、自行车等交通工具也至少需要六七分钟。无论如何,人是没法瞬间移动的,也不可能一分为二。如果陈锐是凶手,他要怎么做到在家里行凶,又同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呢?

难道应该因此排除他的嫌疑吗?

我不这么认为。正相反,正是他在小区门口闪亮现身从而获得的不在场证据,加深了我对他的怀疑。

偏偏在那天忘记带门禁卡而向门卫搭话,搭话的时间又和邻居听到案犯行凶的时间几乎一致,不是太巧合了吗?要我说,更像是故意找时间证人的样子。

我随后从小区门卫口中得知,陈锐平时常走的门并非东门而是南门,因为南门无论是离他家还是地铁站都要近一些。

这个线索让我进一步确信自己的推理。

我认为,陈锐之所以选择一个平时不常走的门,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如果从常走的门进入小区,那里的门卫可能因为认得他而直接放行,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机会登记房号和出入时间了;第二,陈锐在4月16日下午更早一点的时间——譬如5点刚过——就已经从南门进入了小区一次,他担心两次从同一个门进入小区,会引起门卫的注意。

我在暗示陈锐其实早就回过家?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陈锐声称他当天下午4点半离开他和死者创办的文化公司回家。事实上,根据两个雇员的证词,他们老板离开的准确时间是4点20分。从公司到家,坐地铁的话半个小时足矣。陈锐说自己5点30分才回到小区门口,本身就经不起推敲。

以此为线索,我调取了从小区南门至陈锐家之间区域的监控录像,果然有一个摄像头在4点55分捕捉到一个匆匆走过的身影,毫无疑问正是陈锐。

这个证据证实了我的猜想:陈锐其实在5点左右就回到了家,行凶之后,于5点30分再次跑到小区门口……是的,其实我真正要说的是,死者死于5点30分之前。

那么,那两位邻居听到的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考虑到是案犯临时起意制造的案件,案犯能采取的善后措施很有限,短时间里制造出来的不在场证据肯定有诸多漏洞。

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而合理的推断,剩下的只要从物证房里把那个东西调出来,加以确认即可。一旦确认,陈锐就罪责难逃了。

我相信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根据陈锐的证词,他曾经给死者打过两次电话,这一举动成为他最致命的失误。

也许,我们马上就需要关心另一个问题了:老公杀老婆的动机是什么?解决之章 丈夫的陈述

是的,朱凤儿是我杀的,我杀了自己的老婆。

整个过程和杜警官的推理一模一样。一切犹如他亲眼所见,实在让人敬佩。

事实上,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他看我的眼睛像一把利剑,把我心里藏着的秘密刺出一个个洞。我明白那些从儿童侦探小说里学来的小把戏迟早会被揭穿,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当杜警官再次登门造访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问他为什么会怀疑我,他回答说“外人入侵”的现场太粗糙了,一看就是伪造的,而且我向门卫搭话的行为也太刻意。我想了想,确实如此。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在慌乱中根本无暇细想,到底应该采取何种行动才算合理。出于脱罪的目的,我一心想把现场布置成入室盗窃的样子,所以就地取材,将家里花盆中的泥土撒在窗台上。就像杜警官说的,这种程度的伪装只会不攻自破。只有泥土没有脚印是非常不自然的事,但是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我到哪里找另一个人的脚印呢?指纹什么的也一样。其实,当时我也考虑到了这个细节:作为凶器的手提电脑上只有我和我老婆的指纹,不是非常可疑吗?所以,我用抹布把电脑擦了一下,伪装成凶手已经把指纹擦去的假象。

尽管如此,这些小伎俩到头来只是无用功,我太小瞧警方的侦查能力了。而且,我曾经两次进出小区,尤其是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隐藏这回事,监控录像又怎么会没有记录呢?唉,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天真得可笑。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想问杜警官,他是如何看穿我的不在场证据的。杜警官说了两个字——“电话”。看见我一脸疑惑,他又补充道:“第二个电话。”我恍然大悟: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我告诉警方,案发那天下午我曾经给我老婆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5点30分左右,也就是我和小区的门卫搭话之前。第二次是在我们家楼下,准备上楼之前,时间大概是5点50分。但是,警方肯定已经核实了,第二个电话是子虚乌有的。无论是我老婆手机还是电信公司的数据库里,都只有第一个电话的记录,而没有第二个的。

我说的情况和事实不符,也就是说,我撒了谎。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坦率地说,这真是无奈之举。好几件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

为了和小区的门卫搭话,我谎称忘记带门禁卡,结果在平时并不常走的小区东门还是碰到了一个认识的保安。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我顺口说家里钥匙和门禁卡都忘带了。这句话导致了后面事态的失控。到我家楼下后,那个保安提醒说没有钥匙就进不去门,那时候我还觉得问题不大,等警察来了以后再进入现场,效果说不定更好一些。没想到,他却忽然让我打电话给我老婆。在那个场合下,我无法拒绝他的要求,但也不能真的打电话,所以只能假装为之,并且在警方问话时提供假的证词。

事实上,证词里我也没有说完整。在等待开锁师傅上门的时候,一个警官曾让我接着打电话,我实在不敢再打,所以推说已经打过好多次……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让警方—尤其是杜警官,对“电话”这一事物留了心,所以他们会发现我的诡计也就顺理成章了。

还需要我复述作案经过吗?我已经说了,和杜警官的推理如出一辙。

好吧,我从头说一遍。

4月16日下午,我从小区的南门进入,大概5点钟回到家。到家不久,我和我老婆发生了争执。因为一时冲动,我拎起书桌上的手提电脑砸向她。我老婆应声倒地,我看到她头上流出很多血,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就用连着手提电脑的电源线勒住她的脖子,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死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出办法,逃脱警方的追查。首先是要伪造外贼入侵的现场,然后,我需要为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的证据。我可以偷偷溜出小区再折回来,让门卫或者保安作为我刚到家的时间证人,剩下的关键,就是要营造在那个时间点我老婆还活着的假象。

我想到的办法是用恐怖电影的片段模拟我老婆的呼喊声。其实,这个情节我以前在一本儿童侦探小说里看到过……你们想笑就笑吧,在当时的形势下,我也没有更多选择。

我迅速在网上搜索到了类似的视频,并且把声音部分剥离出来。别看我这个样子,好歹是文化公司的人,所以我编辑软件的水平还不错。另外,我不得不感慨互联网的便捷,只要输入“恐怖”这一关键词,无论是视频还是图片,要多少有多少。

声源有了,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播放设备和播放方式。与声源相比,后者才是计划成功与否的关键。

不能用电视机或者唱片机,如果警方发现这类设备一直开着,立刻就会识破其中的机关。也不能用定时播放的方式,比如闹钟什么的。有人听到呼叫声和我找到时间证人的时间最好差不多,定时设备容易出故障,而且万一有个什么状况,呼叫声响起时我还没能找到适合的时间证人,就白费心机了。

总之,定时的风险太高,必须用遥控的方式才能根据不同的状况加以控制。

而在现场能够利用的应急工具,就只有手机了。

首先,为了解决手机音量太小的问题,我用蓝牙将手机和家庭影院的音响连接起来。我老婆在家的时候,常用这种方式听音乐,所以不会引起怀疑。虽然在这种问题上吹牛不合时宜,不过,我家音响的效果真的不错,尤其是人声还原得很逼真,所以我有信心,对一段突如其来而且时间不长的录音,听到的人是难辨真假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本来希望在警方调查的时候有邻居做证听到呼叫声就可以了,没想到会有人打电话给管理处,这只能说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话说回来,住对门的那个女人,本来就是个大嘴巴,以前甚至到管理处投诉过我和老婆声音太大……

至于如何控制播放,我使用了“特定来电人铃声”这个办法。我把剪辑好的音频存储到我老婆手机里,并且作为我这个号码的来电铃声。也就是说,只要是我打来电话,这段录音就会立刻响起;而只要不是我打的电话,这段声音将无人听见。使用这个办法,不但可以灵活控制声音的播放时间,而且录音被其他人发现或者不小心打开的概率非常小,可以说再完美不过了。

可惜,这一切都被杜警官看破了。前面也说过了,在和小区的保安们一起上楼之前,我没法给我老婆打电话。因为那时候如果我拨打电话,惨叫声不就再次响起了吗?因为这个破绽,杜警官怀疑问题就出在我老婆的手机里。最后,他从我老婆的手机里找到了那段录音,从而宣布了我的死刑。

总之,当时我做完这些准备,就匆匆离开了家。这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起码现在想来是一个错误——把家里的门锁上了。这个做法让我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因为如果警方不采信“盗贼入侵”之说,首先就会怀疑持有钥匙、能够锁上房门的人。

其实,我完全可以把门带上就离开,为什么非锁门不可呢?因为我担心我走了以后,有人会推门走进我家而提前发现尸体,那样计划就会失败了。怎么解释这种心理呢?好比到楼下丢个垃圾,一般人还是会忍不住把家门锁上一样,虽然明知被人钻空子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还是不放心。我当时就是这个心理。

同样是因为做贼心虚吧,我才会马上跑到小区门口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就像杜警官说的,这样做太刻意了,反而徒增别人的怀疑。现在想来,与其去找门卫搭话,还不如远远逃离现场的好……譬如,找个酒吧什么的喝上两杯,再打上一场架,这样就谁都记得我了……

也许,我是担心时间相隔太久,警方会对死亡时间产生怀疑吧。也可能是我想尽快回到现场,最好是尸体被发现时我能在那里……罪犯不是都有这种冲动吗,心里按捺不住想知道事态会怎样发展……我也说不清楚了。

以上就是我的陈述,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动机吗?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探究之章 警察的调查手记

逮捕陈锐已经整整四天了。

所有与犯罪行为相关的事实,他都一一承认,唯独犯罪动机的问题,这个人始终语焉不详。

据了解,陈锐和朱凤儿是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两个人毕业后就结婚了,至今已经十六年。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男人残忍杀害与自己风雨同舟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呢?

陈锐一直说是自己一时冲动,但到底是什么冲动呢?而且,虽然他认罪的态度看上去不错,但是我看不出他为自己的冲动表现出应有的悔恨。他的眼睛不时流露出茫然和痛苦,但并不是后悔。

但是,如果就陈锐和朱凤儿之间的潜在矛盾这一点而言,却并非无迹可寻。

专案组对他们的个人背景和财务状况展开调查,一个情况很快浮出水面:这对夫妇的地位处于极度不平衡的状态。

朱凤儿出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水彩画大师,母亲是大学文学院的教授。相比之下,陈锐的家庭背景则要普通得多,父亲是市商务局下属事业单位的一般职工,母亲是民办幼儿园的保育员,并且在陈锐大学毕业之前都已退休。也就是说,陈锐和朱凤儿首先在家境上存在巨大的差距。不平衡还不仅仅这一方面。在陈锐和朱凤儿结婚后的第五年,朱凤儿的父母因为一场车祸双双殒命,朱凤儿一家一度陷入了债务危机,即便是这样,陈锐和朱凤儿在家中的地位也没有因此发生改变。原因在于,朱凤儿依旧是家里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经济支柱。

朱凤儿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职业作家,早在大学时代,她就以一部描写新时代女性自主奋斗的小说夺得了某个文学大赛的最佳新人奖,并借此出道。十多年发展下来,虽然称不上大红大紫,但她坚持倡导的女权主义观点,帮助她一直拥有数量稳定的读者群,有几本随笔和小说甚至差点跻身畅销书的行列。而她的丈夫陈锐,从结婚以后就一直作为她的专职编辑兼经纪人,所以,他们一家收入的高低,说完全取决于朱凤儿的书写得怎么样、卖得好不好也不为过。

当然,你可以说从商业运作的角度来看,经纪人功不可没。但根据认识陈锐的人描述,他作为经纪人的能力水平可谓相当有限:性格内向,不善于交际,而且行事懦弱,所以经常在谈判桌上败下阵来。他的那家文化公司与其说是他和他老婆共同创立的,还不如说他老婆是老板,而他只不过是个雇员。事实上,公司的股东也只写了朱凤儿一个人的名字,陈锐没有半点股份,他仅仅是朱凤儿的编辑,公司每月给他开出固定的工资。

除此以外,专案组还发现了更为离谱的事情。朱凤儿和陈锐在结婚之前就签订了协议:第一,划定婚前财产,各归各所有;第二,婚后双方财务独立,各类资产均根据登记者的名字确定所有权。经核查,这对夫妻拥有一家公司、三套房产、一辆车以及总计约300万元的现金和证券资产。其中,公司、房产以及各类证券,通通登记在朱凤儿名下,而陈锐名下只有一辆使用超过五年的沃尔沃轿车(平时主要由朱凤儿使用)。另外,陈锐的个人银行账户有20万元的存款。简单地说,如果陈锐和朱凤儿离婚,一辆二手车加20万元存款,就是他能分到的全部财产。

随着调查的深入,专案组不久又获得了一个震撼性的线索。朱凤儿生前曾立下遗嘱,死后其名下财产将全部捐赠给慈善组织,另外,她有一份大额的人寿保险,受益人写了女儿朱明姬的名字。也就是说,哪怕朱凤儿去世,陈锐依然得不到一分钱。

对了,这里需要更正一下:不是女儿,是养女。

陈锐和朱凤儿没有亲生儿女,朱明姬是他们在八年前收养的孤儿。这个女孩今年13岁,在外地一所寄宿学校上初一。案发当天,朱明姬和往常一样在学校上课、吃住,当天晚上警方赶到学校,告知她养母遇害的消息,她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当几天后又听说养父作为嫌疑犯被捕,她更是当场晕厥。等恢复神志接受警方的询问时,她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地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们一定搞错了!我爸和我妈都深深地爱着对方,你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也不知道我爸有多善良……”

虽然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于事无补,事实摆在眼前。

专案组根据调查和了解到的各种信息,拼凑出了这样的图像:很显然,陈锐和朱凤儿的夫妻关系是不平等的,很难想象双方能够一直和谐相处,或者说,在这种关系之下引发了矛盾和冲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专案组随后发现的两个事实,进一步巩固了这个观点。

第一,从陈锐的个人账簿中,发现了其参与外围赌博的记录。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很快发现陈锐事实上早已债台高筑。他曾经从地下钱庄借了百万元巨款,并且在各种赌博中输多赢少,目前资金亏损的缺口接近200万元。

第二,陈锐表面看上去忠厚老实,其实在生活上有诸多不良嗜好,譬如酗酒。他有时会在大白天到酒吧喝得烂醉,到了晚上,再装模作样地回家。但这远不是最严重的。专案组从他电脑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大量儿童色情图片和影片,并且在其私人物品中找到一个形状怪异的打火机,造型是一个裸体的女童,出火口是女童的下体。经过追查,证实这个打火机来自东南亚某国一个非法组织,这个组织以提供未成年人色情服务而臭名昭著。而根据陈锐的签证记录,过去的一年他去过东南亚的那个国家三次。另外,朱凤儿一个闺密也向警方提供了线索,说,朱凤儿出事前一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当好友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时,朱凤儿始终不说,直到最后才在话头话尾透露,自己的丈夫有着不健康的怪癖,担心女儿会受到伤害……

为此,专案组尝试向朱明姬了解情况。一开始,问询的人员觉得难以开口而兜着圈子,被询问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后来我们只好单刀直入。听到那个问题,小女孩立即脸色苍白,连连否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然后就一言不发。当时我不在现场,但负责问话的同事事后告诉我,她从未见过一个孩子的脸上能呈现出那种死沉而绝望的神情。

结合掌握的所有信息,专案组认为本案的作案动机已经可以基本判定,现在就剩凶手自己坦白了。

我奉命再次与陈锐谈话。当我把搜查取得的各种证据资料摊在他面前时,嫌疑犯似乎强作镇定,但我看得出他的内心肯定受到了巨大的震动,这从他煞白如纸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上就能看出来。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嫌疑犯忽然按住胸口,神情非常痛苦。看他的样子,我甚至以为他偷藏毒药,服毒自尽了。

随后,陈锐戴着手铐被送到医院。第二天,上司告诉我,陈锐患上了一种严重的细菌性心脏病,心脏功能每天都在衰竭,而且没有治愈的方法。

也就是说,我们的嫌疑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告白之章 丈夫的自白书

我全部承认,希望你们不要继续调查了。

尤其是我的女儿,请不要再去找她,拜托你们。

诚如你们所见,我的个人财务陷入了困境,我需要钱,但是那个女人毫不松口,这成为我杀死她的导火索。你们认为我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也无所谓,不过,写自白书之前,我要澄清一点,我不是恋童癖,更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们敢在这一点上做文章,或者对媒体透露出一丁点这样的意思,我就将之前承认的一切全部翻供。

你们都知道我的病,搞不好起诉的证据还没凑够,我就一命呜呼了。我是无所谓,不过估计你们上司的脸色不会好看。从这个角度说,你们的时间比我的更宝贵吧?

好了,以下是我的自白。

我和那个女人,是供养和被供养的关系。说我是那个被供养的人也可以,不过我也用男人的情义供养着她。

她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但我始终没有抛弃她,这就是我说的男人的情义。更何况,这十几年来,我付出的不见得就比她少。我确实是一事无成,还天天喝酒,但她除了每天待在黑屋子里敲字,也没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嘛。她的那些文章,顶多也就是骗骗涉世未深的少女或者深居简出的怨妇的眼泪。

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她是同班同学。虽然她因为漂亮又活泼而大受欢迎,但年轻时候的我也不乏吸引力。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没花太多力气就把她钓到手了。如果你问我,这个女人优越的家境是不是我追求她的原因,我只能说那算是加分项。虽然我觉得当个乘龙快婿也不错,但那时候我好歹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还没沦落到一心吃软饭的地步。话说回来,“富家女”这三个字,本身就会激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吧。

本来,事情的进展一切顺利。我们原本计划毕业后先找份工作,等经济基础稳定了再结婚,没想到她却怀孕了。这绝对是我计划之外的事情。朱凤儿这个人很单纯,对我也百依百顺,我没必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不用问就知道,这件事引起了朱凤儿父母的强烈反对,那些有钱人的嘴脸在那时候表露无遗。老头儿、老太太提出,如果我想和他们的女儿结婚,就要签订婚前协议。没错,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份“不平等条约”。我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因为怕被征收遗产税,他们打算逐步将个人资产转移到独生女儿名下,但不想白白便宜我这个外人。

这实在太侮辱人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但是朱凤儿离不开我,整天哭哭啼啼的。她对我说,她很抱歉,但能不能请我满足一次老人家的心意,结婚以后我们立即把协议作废,请我相信她。我思考再三,男人也应该能屈能伸,所以就答应了。我对朱凤儿说:“夫妻应该彼此信任,我爱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离婚,所以根本不在意财产的事。”听到这话,那个女人立刻傻乎乎地笑起来了。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坦白地讲,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我也于心不忍。

没想到,结婚后的第一个月,那个女人流产了。然后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免疫系统天生有某种基因缺陷,这次流产以后,能够再次怀孕的概率微乎其微。这件事给她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天天催着她作废婚前协议。而且,前面也说过,我的老丈人打算像蚂蚁搬家一般将自己的财产转移给我们,他如果发现婚前协议作废,估计会不干吧,或者这种转移就会停止。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当个乖女婿。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在朱凤儿心情低落的时候,我可是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呢。如果没有我,她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对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这件事怎么看?心里肯定不爽呀,但我也有身为男人的准则,因为这种事情和女人离婚不符合这个准则。老实说吧,我对于生儿育女之事,也没多大执念。

总之,我和朱凤儿凑合着过日子,还算安稳。我和她很多时间都待在家里。不是我不想去工作,她一天到晚埋头写她的书,也不管卖得好不好,我只能牺牲自己的青春,为她料理各种杂事。这么说吧,靠着她爸妈在文化界的人情脉络,她的书卖得还是可以的。

所谓好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两个“老鬼”说没就没了。这下,总算到资产清算的时候了。办完她父母的事以后,我向朱凤儿提出作废婚前协议,但她推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过了几个月,我再次提出这个要求,没想到她还是托词拒绝。她笑着说:“夫妻应该彼此信任,我爱你,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离婚,所以别在意财产的事。”

这是结婚之前我和她说过的话,现在她反过来对我说,我不免吓了一跳。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长年写标榜女权主义的骗人文章,把自己也骗了进去,也可能是因为父母双亡的事实让她坚强起来了,总之,在那个女人身上,发生了类似蜕变的东西。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天真、软弱,可以让我随意控制的女学生了。

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没有产生足够的警惕。我老婆刚从他父母那里继承了大笔资产,这个时候和她撕破脸皮太不理智了。关键在于,那份婚前协议还牢牢握在她手里。我想等时机成熟再说,但一转眼就已经晚了。朱凤儿偷偷地将遗产变卖,然后转变成登记在自己名下的各种资产。当我发现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两个“老鬼”临死前教唆她干的。因为他们从心底认定车祸——就是刹车失灵,导致他们伤重身亡的那场意外——有人动了手脚,而动手脚的人是我。这真是天下最荒谬的事情,在他们生前我的言行也许有不妥当之处,但说我谋财害命也太有想象力了吧?最糟糕的是,我百口莫辩,因为要和我辩论的人已经入土了!

喂喂,你们不是要追问十几年前的事吧?

至于我老婆,我肯定她是不相信这件事的,只不过对父母遗命不得不从而已。另外,她也觉得由她来管理家庭财产更稳妥一些,女人不是都缺乏安全感吗?所以,你问我当我知道她把所有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时,我有没有跳起来,我想,吃惊是肯定的,但也不至于无法理解。

这么说吧——虽然直接说出来让人有点难堪:那些年下来,我已经习惯了被朱凤儿供养的生活。我懒得和她扯太多的事,只要日子舒服就行了。这就是所谓的“得过且过”吧。

不久,朱凤儿收养了一个女儿,又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那个时候,我已经变得没有能力和那个女人讨价还价了。你要说我给男人丢脸也可以,但这是事实。这期间,我也做过很多绝地反击的努力,一旦有好的投资项目就尽力一搏,但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换了谁都会灰心丧气!

你问我资金从哪里来?朱凤儿也没抠门儿到那个程度,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属于我的那部分钱自然归我。别看我在公司没有股份,那是因为我需要钱在其他领域做投资,所以将股权折现了。

你们的想法和那个女人一样,她也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但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想一想,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有男人能够忍受这种憋屈!我心里藏了火焰,一日比一日烧得厉害。也许她也看出来了,这让她感到害怕。这个愚蠢的女人选择了一个愚蠢的办法保护自己。

4月16日那天,矛盾终于爆发了。

你们也知道,因为投资失败,我欠了一笔钱,资金周转不灵。所以,那天下午我回家找朱凤儿商量。我的想法是,都是为了这个家,有困难肯定是夫妻二人齐心协力解决。谁知道,那个女人断然拒绝,还说了很多自以为苦口婆心的话。她说请我回头,她会原谅我。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在说投资款如何收回的事情,扯什么原谅不原谅呢?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有那份婚前协议,我就不会和你离婚?”她说:“是的,离婚的话你会一无所有。”我大声说:“蠢女人,我可以杀了你呀!杀了你钱就都归我了,想想你的死鬼爸妈吧!”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说:“杀了我也没用的,我已经立了遗嘱,死后把所有财产都捐出去。”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的火焰一下子喷了出来。我用手提电脑把她砸倒在地,她头上流出了血,但没有晕过去。她一言不发地坐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看不起我,她以为我不敢杀了她,所以我扑过去,用电源线缠住她的脖子……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些事不光彩,没什么值得说的。所以,一开始我没打算说出来,但是既然你们锲而不舍,我就当作故事告诉你们好了。

这就是我的作案动机,你们把它理解成一个男人捍卫尊严好了。

我当然感到后悔,但后悔也于事无补呀。而且,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得了这样的病,也算是老天给的惩罚了。过去之章(一) 警察的调查手记

5月14日,我前往陈锐和朱凤儿曾经就读的公立Z大学。我到教务处调取了陈锐和朱凤儿学生时期的档案,用意在于了解哪些人曾经和他们同班或者同宿舍,然后我可以去找这些人问话。为了探究陈锐和朱凤儿之间的过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

这之前,我已经找了陈锐和朱凤儿身边的各类人问过话,包括小区的保安、邻居、公司雇员、亲友、生意上的伙伴和对手,当然,还有他们的养女。无疑,他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资料,但这些资料只能覆盖最近十年的时间,更早的事情则无人知晓。然而,我认为要弄清楚陈锐和朱凤儿真正的关系,就必须潜回更久远的时代,直至他们相遇、相识之时,也就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

要解释一下,上述行动都是基于我的个人判断而擅自开展的。专案组在一周前就已经决定结案。这也难怪,案犯已经招认,还亲手写下自白书,而且,无论是作案过程还是作案动机,都得到了各项证据的一一印证,还需要查什么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我提出还想找个别人问话时,上司的脸上挂满了不耐烦。其实我也说不出确切的理由:陈锐的不在场诡计已经被识破,他和朱凤儿的恩怨情仇也大白于天下,其中多个突破性的线索,更是由我亲自找出来的。专案组的工作效率得到各方的肯定,尤其是朱凤儿的忠实读者群体,甚至给警察局寄来了锦旗。而我更是受到媒体的追捧,被冠以“勇破奇案的神探”之名,风头一度盖过了上司(那面锦旗其实是给我的)。所以,正如上司所说,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但是,有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事实上,早在逮捕陈锐的时候,我就有种误入歧途的感觉,只不过,因为那个设想太离奇,太超越常理,我只好将它置之一旁。然而,当我看到陈锐的自白书时,这种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我读了好几遍那份自白书,整理出以下疑点:

第一,自白者早在两周前就被捕了,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这些事情说出来,而非要等到警方拿出证据,才滔滔不绝呢?虽然说作案动机对定罪很重要,但是自白者自始至终也没有为自己做过无罪申辩,那么他有必要对作案动机三缄其口吗?事实上,他说的那些事虽然不光彩,但这种夫妻之间的战争也可谓司空见惯吧?

第二,细细读来,这份自白书全文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自白者的态度很飘忽,前后也有矛盾之处。虽然自白者看似站在一个自以为是的立场上,但陈述的内容与之恰恰相反:一方面每字、每句都在自我否定,与此同时,极力维护死者的形象。这么说吧,在我看来,自白者极力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贪婪、无耻而又愚蠢的丈夫,而把妻子写成一个历经苦难而逐渐成长,同时对无能的丈夫百般包容,只盼其浪子回头的新时代女性之典范。问题在于,这与自白者之前表现出的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差太远了,而且,也和他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不符。难道他平时都在演戏吗?我倒是觉得他自白的那番话才更像演戏。

第三,在自白者陈述的事实里,有几个地方非常不合理。首先,陈锐如果一心想谋夺朱凤儿一家的财产,怎么会疏忽大意到让朱凤儿将父母的遗产全部变卖,然后转到自己名下呢?而且,在发现此事以后的十年间,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其次,根据自白者所言,他和朱凤儿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使他无力对抗。但是,这种转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朱凤儿为什么能突然占据优势呢?自白者对这部分的描述可谓语焉不详。事实上,根据专案组的调查,朱凤儿的书卖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尤其在她父母去世以后,因为缺少了几个重要发行商的支持,销量更是每况愈下。后来,朱凤儿自掏腰包开了一家文化公司,专门出版自己的书,在内行人看来完全是自产自销的做法,当然,也可以理解成孤注一掷的无奈之举。总之,这几年来,那家文化公司一直惨淡经营着,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难以理解朱凤儿是依靠什么硬起腰杆的。最后,也是最不合情理的一点:一个身患不治之症、行将就木的人,会和老婆争夺财产甚至因此冲动杀人?按照自白者的说法,他是在案发之后才发现自己得病的,早知如此,他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了。然而,根据医生的诊断,自白者的病已经发展到了中晚期,他理应在更早的时间就察觉到了身体异常才对。

除了上述关于自白书的疑点,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产生的不安,就是因为这件事引发的。在案件发生以后陈锐的第一次陈述中,有某个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印象极大地影响了我对陈锐和朱凤儿两人关系的判断。

虽然有点先入为主,但我始终认为,那个不经意间流露的细节才是真相。反过来说,陈锐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所以,我决定继续查下去。原本,我只打算把调查范围稍微扩大一点,这样做不至消耗上司太多的耐心,同时也好让我自己安心。然而,当我在偶然情况下发现了一件怪事后,我认为调查范围还要进一步扩大才行,尤其是调查的时间区间,必须追溯到更远的过去。

这件怪事是,十六年前,朱凤儿做过一次人流手术。注意了,是人流手术,不是胎儿自然流产。而且,手术的时间是4月11日,而她和陈锐结婚登记的时间则是4月16日。也就是说,朱凤儿是在把腹中胎儿打掉以后才和陈锐结婚的,这和陈锐“奉子成婚”的说法自相矛盾。还有一个细节,根据朱凤儿的诊断记录,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存在基因缺陷,如果首次怀孕不成功,这辈子她将再没有机会当妈妈了。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解开这个谜,我不但要找陈锐和朱凤儿身边的人,还要找到十六年前就认识他们、知道他们过去的人。过去之章(二) 认识他们的人的证词【李长林的证词】

不是吹牛,我在这个社区当了七年安保主管,虽然不能叫出每位业主的名字,但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的、大概住在哪个区域,我看一眼就能说出来。

朱小姐一家就很熟啦。他们四年前搬进来,一家三口很幸福的样子。房子是朱小姐掏钱买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登记业主信息的时候,她老公主动说,业主是朱小姐,写她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为什么对朱小姐有印象?因为她人好呀,对人很热情,说话时会露出甜甜的笑容,哪怕是对我这种老男人也很温柔,逢年过节还会给我们包大大的红包。我知道她是写书的,有文化的人素质就是高。她走路的样子也很高贵。

她老公呀?没打过交道,那种人我怎么可能会和他来往?我不是因为他杀老婆谋财害命才这么说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怎么说呢,总之,一看他就是靠女人吃饭的那种男人。平时,他老是跟在朱小姐屁股后面,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唯唯诺诺,哪怕挨了骂也赔着笑,表面看上去很忠厚老实,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大多时候是他活该挨骂的。他那个样子,任何人见了都有骂两句的冲动,朱小姐有时也是忍不住吧。反正我最看不起这种男人了。

他们家的女儿?我很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外出。听说那个孩子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很少回家。

为什么说他们一家很幸福?我有说过吗?只是随口一说嘛,幸福的一家三口,一般都这么说的。难道不是吗?

哦,原来不是亲生女儿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孟燕的证词】

警察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马上就要搬走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对面死了人,还是老公杀老婆的狗血案子。当这家人的邻居真是倒霉透了。我现在担心我的房子能不能卖出去,唉!

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行不行?

那一家子都是奇葩,尤其是那个姓朱的老婆。虽然我不想用这样的词语,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实话和你说,当面看到她我会叫一声“朱小姐”,背后我从来都是叫她“婊子”。

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把其他男人带到家里了,有时候大白天就开始干那事,而且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有一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打电话给管理处投诉。我只是想警告她一下,所以没说别的,只是说他们家发出了影响别人的噪声。没想到过了两天,反而是她老公过来敲门,说对不起,那天他们的声音太大了,实在过意不去。警察先生,你可以想象,当时我简直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女人,平时连小区的保安也勾勾搭搭的,我感觉她是在故意卖弄风骚。她老公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要为她打掩护。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吗?不过,话说回来,我挺同情那个男人的。可能是因为他怕老婆,我从来没见过他和其他女人说话。

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警方这些事?我可不想议论别人的家事。而且,案件刚发生的时候死者老公也不是嫌疑人,如果我把这些事告诉警察,不是平白无故给人家添麻烦吗?到后来他被抓,我就更不想多说什么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他自己会说出来,如果他不想别人知道,却从我嘴里说了出来,这多不好呀。我想,没有男人愿意这种事情天下皆知吧。

你的意思是,他会不会被他老婆抓住了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也许吧。还有一种可能性:他太爱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直觉吧。有时候,你从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里就能感觉出来。【潘瑞明的证词】

我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虽然这家公司眼看就要关门了,但是直到今天,陈总还在给我们发工资呢。我是说,他拜托公司的财务给我们发工资。

我始终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搞错了。陈总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呢,而且是杀死自己的妻子?

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我不好评说,但是我对陈总这个人是有发言权的。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很有修养,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更重要的是,他心地很好。有一年春节,我买不到回老家的火车票,他知道以后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我,让我开他的车回家。我老家在邻省,开车的话七八个小时就能到。当时,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这是一家小公司,但是老板照顾雇员到这个程度,也实属罕见吧?但是,因为这件事,朱总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而且把那辆车没收了。是啊,就是那辆沃尔沃。从那时候起,陈总每天只能坐地铁上下班,而他一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我是很久以后才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会做出谋财害命的事情吗?

嗯,他有时会喝一些酒,但是哪个男人没有一两个爱好呢?而且,陈总是为放松心情才去喝酒的吧?我是说,他心里有许多难受的事情,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有时坐在办公室里,却看着窗外发呆,连钢笔掉到地上都不知道。还有一次,下着大雨,我在街上看见他没有打伞,独自一人在雨中行走,他的样子看上去太孤独了……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大概和朱总有关吧。和这样的老婆过日子应该挺辛苦的。

朱总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很少来公司,不过我们都怕她。怎么说呢,人都不在了,这样说真的不太好……不不,她不骂我们,但是当着我们的面骂陈总。她有点神经质,她会笑眯眯地问我们: “喂,那死鬼是不是又和女客户调情了?请帮我盯紧他。”然后又摸着女同事的头发说:“你们陈总好爱护你们,连我都要忌妒了,年轻就是好呀。”虽然她说这些话的口气像是在开玩笑,但我们听了都觉得心里发毛。“妻管严”?这是肯定的,朱总的控制欲很强。不过,可不仅仅是妻管严这么简单。她总是用各种方法折磨陈总。对,折磨。我感觉……她对陈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哦,我见过他们的女儿。几年前,陈总带她来公司。陈总对人很和善,对女儿更是呵护备至。陈总很少开怀大笑,那次他带女儿来玩,是我们见到他笑容最多的一次。那个场景很温馨,我们心里都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宝贝,两口子再大的矛盾也能迎刃而解吧。

收养的?不会吧,那个小女孩和朱总长得挺像呀。不过,收养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孩子也挺合理的。【万艺艺的证词】

为什么现在又问起这件事呢?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请你们快点判那个男人死刑吧!

我说过了,我是“凤临朱阁贴吧”的版主,也是“凤儿读者同好会”的会长,所以和凤儿很熟悉,她给我打电话吐苦水有什么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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