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21(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7 18:3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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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珠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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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21

蜀山剑侠传21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蜀山剑侠传21作者:还珠楼主排版:青杨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二十一集蜀山剑侠传C  H  A  P  T  E  R    2 1第一七五回图解勤参 寸心通妙谛飞云可捉 咫尺误仙缘

且不说李宁率领英琼等前往峨眉凝碧仙府赴会。如今先补叙由戴家场分手出来的几个本书中重要人物的事迹,以便归入到峨眉开府盛典。下文繁妙节目甚多,日后俱可一一交代。

这且不言。

且说老英雄凌操的爱女、俞允中的聘妻女侠凌云凤原是追云叟白谷逸的内侄曾孙女。当白谷逸的妻子凌雪鸿在开元寺坐化时,对白谷逸同穷神凌浑的妻子白发龙女崔五姑再三嘱咐说:“凌家仙根甚厚,五十年后必有子孙得道,务必代为留意。”后来,白谷逸算出应在云凤的身上,便借众仙侠大破戴家场之便,给烟中神鹗赵心源去了一封柬帖,命他到时开看,等白发龙女崔五姑一现身,便即将柬帖呈上去,说自己门下并无女弟子,请她务必克践前言渡引云凤。五姑此来,一半相助众仙侠驱除异派,一半也是为了渡化侄曾孙女之事,当然照办。

云凤本来心性高洁,向道甚诚,只为老父年迈,又鲜兄弟,不得已才许配俞允中。虽然允中英姿飒爽,武艺高强,又是世家子弟,堪称佳婿,到底不是夙愿。及至和姓罗的结仇,避至戴湘英兄妹家中,先后遇见了好几位剑仙侠士,大都飞虹百里,上下青冥,才知仙人也是人为,益发动了向往之心。几次想和老父商量,就着这当前仙缘,投师学道,俱被阻止。

云凤无法,只好暗中背人去激允中,谁想允中十分痴情,也是执意不肯。云凤暗中甚是气闷,原准备破了戴家场,拼死命苦求群仙接引,以死自誓,好歹也要了却这层心愿。不想一出去便遇见假头陀姚元,仗着一手神枪,刚要得胜之际,忽被姚元暗放瘟篁迷魂沙,冒起一股黄烟。云凤闻着一股奇腥气味,刚暗道得一声:“不好!”立时中毒倒地,眼看死在姚元禅杖之下,多亏戴湘英赶来接应,一弹子将姚元右眼打瞎。凌操见爱女倒地,忙赶过去救时,倏地眼前一闪,现出一个白发妇人,就地下抱起云凤,身形一晃,不见踪迹。

云凤在迷茫中,微觉身子被人捧住,轻飘飘地凭空腾起,渐渐不知人事。等到醒来一看,己卧在一间极修整的石室以内,面前站定一个满头银发、手柱铁杖的妇人,正抚着自己满头秀发说道:“小孙孙,你能知我是谁么?”云凤幼年便听凌操说起自己家中曾祖姑成道的仙迹,一听这等称呼,把白发龙女崔五姑当成了凌雪鸿。适才曾为敌人毒烟晕倒,定是遇救到此。连忙下拜道:“你老人家可是五十多年前在开元寺坐化的那位曾祖姑么?”崔五姑道:“你曾祖姑业已兵解化去,又经过了三十余年的流转,才转动托生,在苏州阊门外七里山塘一个姓杨的渔人家里,不久便可相逢。我是你叔曾祖父凌浑的妻子白发龙女崔五姑。因你曾祖姑坐化时,曾再三向我和你曾祖姑父追云叟白谷逸说,凌家仙福尚厚,他年还有出世之人,要我三人随时留意,渡化接引。日前你叔曾祖算出应在你的身上。今日打擂时,赵心源又拿着你曾祖姑父的书柬,请我渡你到此,先传授你坐功剑法,日后再引进到峨眉门下。你叔曾祖日内便去青螺峪驱除八魔,创立教宗,我本应相偕同去。只因你叔曾祖虽然道法高强,在各派剑仙中享有盛名,只是他还不算是玄门正宗,门下弟子异日均难免于兵解。昔日你曾祖姑便是吃了此亏。他性情又有些古怪,异日学成剑术,必不容你转入峨眉。所以他本想将你带往青螺,是我执意不肯,才将你带在这风洞山白阳崖花雨洞暂住。我先赐你一口玄都剑,按我所传,每日虔心练习。我不时离此他去,每隔旬日,必来看你一次。此洞为昔日白阳真人学道之所,灵迹甚多,乃人间七十二洞天之一。内洞壁上,有白阳真人遗留的图解熊经鸟伸,外具百物之形,内藏先后天无穷变化。你只要勤加揣摩,以你天资,日久自能融会贯通。稍能有成,再下山去略积外功,便可持我柬贴,趁着峨眉开辟五府之便,前去拜师了。开府盛会,为时相距不远。同门中身怀绝艺,道法高强之人甚多,你既是我引进之人,虽不能超越群伦,也须相差不远。此事成败,全仗你自己修为,毋负我的期许才是。不过此山远在黔桂边境,数千里山岭杂沓,除了山北铁雁冲黄狮寨一带,略有多族杂居外,虽然风景奇丽,时为仙灵窟宅,但亘古以来,洪荒未辟,大泽深山,山魈木魅、虫蟒怪异之类甚多;再加上此洞久传藏有白阳真人一部针诀和两匣芒饵,中间经过许多异教中人来此搜掘,至今不曾发现,连我也未知藏处,难免不再有人觊觎。我再赐你神针一枚,可随心收发,作为防身之用。你若有缘将真人遗物得到手中,足可助你数十年苦炼之功。可随时留意,那就看你缘分如何了。”云凤闻言,不禁感激涕零,抱着崔五姑的双膝叩头不止。

崔五姑笑道:“我知你向道心诚,今日正称你的心愿,尽自伤心则甚?快起来。”云凤含泪起立道:“曾孙女蒙曾祖母天高地厚之恩接引到此,九死难报!只是爹爹年迈,并无子息,所生只曾孙女一人,平时甚是钟爱,今见曾孙女失踪,必然悲痛不止。还望曾祖母恩施格外,大发鸿慈,将他接引到此,即使修道无缘,也可朝夕侍奉,不知可否?”崔五姑笑道:“痴丫头,你当修道成仙就这般容易吗?此山已高出云表,你此时人在洞中,又服我的灵丹,还不觉得洞外罡风何等凛冽。常人到此,便即吹化。便是你,也须修炼四十九日之后,始能出洞游行。他一个暮中衰叟,到此怎能禁受,洞中食用之物俱所不备,你在数年内还未必能服气禁食。这四十九日中,尚须我给你采办黄精松子之类充饥。自出取食,须待四九期满,骨坚气凝之后。他来岂非受罪?至于忧思爱女,在所难免,但已有人为之分说,决可放心。他此刻有俞、戴两家留住款待,正好安乐。你只要有志向上,年余光阴,便能见面。你必将我的灵丹与他服食,纵难成仙,也可延年益寿。一人得道,九祖升天。图这年余之聚,反分道心则甚?”云凤不敢再说。

当下崔五姑便命云凤盘膝坐下,道:“你如此孝思,索性我再助你一臂之力,使你早日学成,父女重逢。此举省却你苦功不少。须知此等仙缘,旷世难逢,勿以得之太易,不自珍惜,浅尝辄止。”云凤闻言悚然,恭谨领命。崔五姑伸出一手,按住她的命门。云凤只觉五姑的手微微在那里颤动不止,渐觉一股热气由命门贯入,通行十二玄关,直达涌泉,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遍体奇热难耐。云凤只管凝神静志,一意强忍。先时五内如焚,似比火热。半个时辰过去,方觉浑身通泰,舒适无比。忽听五姑喜道:“想不到你定力根骨如此坚厚,真不枉我渡你一场了。”接着又传了云凤坐功,说道:“你此时百脉通畅,百病皆除。日后运气调元,可以毫无阻滞,后洞现有我适才采来的黄精,外有铁釜一口,支石为灶,足供半月之粮,可照我法做去。半月后,我再来传你剑诀。”说罢,取出一口长才二尺的宝剑和一根三棱铁针,交与云凤,传了针的用法,说得一声:“好自修为,行再相见。”云凤只见满洞之中金光耀眼,人已不知去向。知道洞外罡风厉害,不敢追出去看,只得望空拜倒,谢了大恩。先将那口剑拔出,铮的一声,电光闪处,剑已出匣,寒光射眼,冷气侵肌。仙家异宝,果自不凡。神针无事不敢妄发,也知是件宝物无疑。不由喜出望外。心里记着后洞壁间图解和白阳真人灵迹,以为其中必多仙景,恭恭敬敬朝后洞叩了几个头,存着满腔虔诚之心,往里走去。

这洞共分前、中、后三层,只前洞最为光明整洁,中洞深藏山腹,虽然高大宏深,已不如前洞明朗。云凤见上下壁内到处都是残破之痕,料是前人发掘遗迹。走向洞壁尽头,见有一块高约两丈,厚有三尺的石碑,碑上并无字迹。转过碑后,才是后洞门户,高只丈许。进门一看,洞内异常黑暗阴森。云凤原有内家武功,目力曾经练过,仔细定晴寻视,依稀略能辨出一丝痕影,还是看不清楚。洞中仿佛比前、中二个洞还大得多,除当中一个石墩和零零落落竖着许多长短石柱外,并无甚出奇景物。再走向壁间一看,那图解也只影影绰绰,有些人物痕迹,用尽目力搜查,不见一字。仅在东南角寻到一堆黄精、松子和那一口铁釜,心中未免觉着有些美中不足。孤零零坐在当中石墩上,只管出神寻思,也不想弄吃的。暗忖:“曾祖母既说图解为用甚大,必非虚语。这一点点人物立坐飞跃淡影,不见一字,洞中如此黑暗,叫人怎生索解?如不从此中悟出一些妙理,休说自己汗颜,曾祖母必当自己不堪造就,负了期许,也许就此罢手,岂不误了仙缘?”想了一阵,又往四壁注视一阵。那飞跃屈伸之状,还可照着内行功夫依式学样,偏生坐像最多,十九一式,即使看得清楚,也无从下手学习。似这样起坐巡行,过了好些时候,老是寻不出一点线索,不由着起急来。越着急,觉着洞中越更黑暗。末后把气沉下去,闭了双目,略微定了定神,把心一横,暗骂:“好容易遇上这等仙缘,偏又资质这等愚下。如不悟出壁间图解用意,誓以身殉!反正曾祖母要过了半月才来,无须急在这时,何不先照她所传炼气之法,勤加练习,缓些时再去参悟?”想到这里,便将双膝一盘,冥心用气,打坐入定。等到做完功课起身,也不知是甚时候,只觉身轻骨健,神清气爽。睁眼一看,洞中也没有初进来时黑暗,壁间图解隔老远便能稍稍辨认。这才稍悟虚空生白之理。适才是由明入暗,满腔欲望,心盛气浮,所以看不大见。此时坐功之后,矜平躁释,神清志宁,便好得多。以后勤加练习,定能视暗如明。只要图像能一目了然,无须尺寻寸视,纵无字迹注解,多少总要体会出一些道理。不禁转忧为喜,益发奋勉不置。

云凤自从戴家场遇救,到此已有一天多时间未进饮食,这时心里一宽,方觉腹饥。走向壁角置釜之处,一面先剥了松子入口。猛又想起仙人点化,往往示意于不知不觉之中。前洞尽有光明方便所在,这锅灶偏生安置在后洞最黑暗的地方,看似无关,定非寻常,说不定又含有深意,且莫去动它。一面随手取了一根黄精,咬了一口,觉着苦涩。见其中还杂有许多山芋,打算煮熟了吃,釜旁柴禾颇多,也有火种,只是无从寻水,出洞又畏罡风。只得用身带的一把小刀削些胡乱生吃了一顿。吃完起身,又向壁间寻视,除看得比前清楚外,仍无所得。一心苦练,洞中又无床榻被盖,索性不睡,径去石墩上二次打起坐来。做完一次功课,异常舒散。或是吃些山芋、黄精、松子之类,又去打坐入定。似这样做过了十几次功课,始终未曾离开后洞。洞中黑暗,不分昼夜,算计时候,约有三天光景。因是潜心一意,勤苦参修,再加天资颖异,夙根深厚,进境极快。但云凤本人尚不知道,只觉心智空明,耳目分外灵敏而已。

有一次,刚刚入定醒来,偶看壁间图解,格外比前清晰,知是打坐之功。自忖:“再有数日,只要按着曾祖母所传坐功,能在一次中将气机运用纯熟,通行逆关,过了十二周天,做到她老人家所说境界,便可照着壁间图解,不问悟出门径与否,一一试练了。”正自寻思,微闻水声滴石,静中听去,分外清楚。细一留神,听那水声竟出自那块打坐的石墩之下。

云凤连日用功,除吃些山粮外未进滴水,也未行动过一次,忽然听得水声,不禁思饮。心想:“洞中灵迹甚多,除壁间图解外,也曾仔细搜索,并无所见。石墩下面是实是虚,怎未想到移开一看?这水声好似时近时远,石墩又大,莫非下面还盖有洞穴不成?”想到这里,走近前去,两手搬着石墩往前一拉,竟能移动,连忙运足平生之力,一阵搬移,移开二尺来远近,渐渐发现穴口,心中大喜。等到石墩移向一旁,再看全穴口,比石墩只稍小一圈。低头往穴里一看,水声已住。那穴道由前往后,斜行下去,看去虽然很深,不过斜径陡些,并非直落无际。有了着身之处,自信从小练就一身轻功,还可提气贴壁上下。略微歇了歇,振起精神,将真气往上一提,身坐穴口,伸足入穴,背贴着那滑削陡险的穴壁,缓缓往下溜去。

快要到底,才将气一舒,放快了势子。等到脚踏实地一看,地方不大,石笋林立,均甚粗大。石壁没有上面平整,到处都是孔窍洞穴,仍有不少发掘过的痕迹。再一细寻那水声之处,只在一声形如槎丫的奇石上面洞窍里有一线流泉,涓涓下滴。想是年代深远,水滴石穿,已成了一个尺许方圆的水坑。水与地平,也不溢出。用剑一探,不能到底,仿佛很深。张口就着泉流一尝,竟是甘冽异常。心想汲些上去,又没盛水的东西。如若上去,将那口铁釜搬下来盛,又恐拿着东西,走这样滑削的穴壁,下来容易,上去却难。想了想,无计可施。一心想吃点熟东西,只得取下身披的肩中,先放在水坑里洗了个净,就着那涓涓细流,将它浸湿。再脱去上身衣服,放在石上,以免弄湿了没有换的。一切准备停当,口含湿衣,走向穴壁。仍是背贴着壁,将头往上略伸,手足向壁,施展轻身功夫,一提气飞也似往上游去,一会到顶。出了穴口,奔向釜前,将中一阵拧绞,居然有一碗多水。左右闲着无事,穴底温暖如春,也不嫌麻烦,一连上下三次,才凑了有半釜子水。就石上晾起肩中,将脱去的衣服着好。一面生火,一面削芋放入釜中去煮。不消片刻,水开芋熟,香味扑鼻。取出一尝,不但那芋甘芳酥滑,连汤也是清香甜美,益觉适口异常。尽情大嚼之余,不觉吃多了些。

云凤连日吃了许多冷东西,在前又服了崔五姑的湔洗肠胃的灵药,药力早已发作,又几天没有行动,被热汤热食一冲,不一会,忽然腹痛如绞。恐污秽了洞府,洞外罡风厉害,强忍着跑出洞去,择一僻静山石后面,刚一蹲下,便如奔流夺门,不可遏止。等到站起身来,积滞全消,顿觉身子一轻,五内空灵。细看当前景物,置身已在白云之上。四外高峰微露角尖,俱在脚底。正当中午时分,天风冷冷,仿佛甚劲,但是一毫也不觉冷。偶一低头,见崖下面长着许多奇木异卉。向阳一面,有一处黑沉沉的,似有洞穴,当时未有意去看。闲眺了片时,径回洞中,去做功课。坐时觉着一缕热气由丹田起来,缓缓通过十二玄关,直达命门,然后又顺行下去,与崔五姑传授时手按命门的情况相似。知道第一层功夫业已圆满。坐罢睁眼一看,全洞光明,无微不瞩,不禁狂喜。壁上图解,连日来已是越看越显。云凤打定主意,只是练五姑所传功课,一直未去理它。

这次做完功课,见四壁人物鳞介飞潜动跃之形,不特神态如生,竟悟出自东壁起始,个个俱似有呼应关联。一数全壁,共是三百六十四个图形。暗忖:“这图解分明按着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怎么少了一个?”四外又无残缺之痕,再四揣摩不出。反正无师之学,全仗自己用心试习,并不深知玄妙,且试试再说。便决计从东壁许多图像起,照样练习起来。起首是一连十二个人形的坐像,俱都跌坐朝前。头一个两手直向膝头,一目垂帘内视,首微下垂。

第二个头略正些,态甚安闲。以下的十个坐像,俱都相同,看不出有甚不一样处。云凤虽猜是坐功次序,但是四壁三百六十四个图像,飞潜动静,无一雷同。这起首十二个,除头一个首略俯,算是坐功起始,调息时的姿态外,后面这十一个既无甚姿态,要它何用?定有深意在内,只是自己心粗,没有看出它的异处。她定了定神,再仔仔细细察看那十一个图像的同异之点。除面貌胖瘦、身材高矮不一外,休说姿态相同,连服装和那衣纹都是一个样式画出似的,想不出个道理来。后来一想,这也许是当初真人门下练图解的十二个弟子,也未可知。看壁上人形,一共不足二十,除这十二个有衣冠外,余者均是赤着身子,所料或者不差。

想了想,把初意略微变更,便舍了这十二图像,暂且不学,竟从第十三个图像开始学习。其实云凤如按初定主意,不问三七二十一,竟从头一图学起,日子一久,自可悟出玄门上乘大道。只为天资过分聪明了些,心略一活动,这一改主意,反倒舍近求远。等把壁间图解学完,悟出走错了路,已该是下山时候,无暇虔修。日后到了峨眉,不能与三英二云比肩,仍要随定一辈道行略次的同门,在左元洞内,苦练三百六十五日。差一点便和雷、杨等人同样走火入魔,白费多年的辛苦。这且不提。

十三图起,尽是些人物乌鲁各式各样的动定状态。云凤便照着上面熊经鸟伸,一一练习起来。先只是打算照本画符,以为不知怎么难法。原拟每次功课完毕,每一像学上几次,不问有效无效,能通与否,先练习上十多次,再挨次往下练去。反正不惜辛苦,把这三百六十四像一一练完,看是如何,再作计较。及至照图才练了两式,便觉出有些意思,一式有一式的朕兆,不禁心里头怦怦跳动。连饮食都顾不得用,照式勤练不已。第一日连着几次,练了二十余式。坐完了功课便练,练完又坐,虽已入了悟境,尚不能将各式融会贯通。等到第三日过去,已会了百十来式。有一次练完,试照幼年在家练习武功之法,将各式先挨次连贯如打拳般练了一遍。然后又颠倒错置,再练一遍。练时猛觉气机随着流行,和坐功时相仿,益发狂喜。不消十来天的工夫,壁间图像俱已练到。虽然只知依样葫芦,不能深悉其中微妙,对于运气功夫,却是已有进境。

崔五姑去时,曾说每隔旬日,必来看望一次。这日云凤做完功课,一算日期,已有半个多月,五姑说来传授剑法,并未来到。可是洞角所留的食粮,看去还是那么多,丝毫不见减少。起初只顾每日苦练,没有注意到此,这时一经想起,觉着奇怪。暗忖:“神仙决不打谎语,但是飞行绝迹,来去无踪。”一想到这里,便留了神,将所余食粮,分别估了数目,打了记号,照自己每日食量一估,还敷月余之用。过了两三天,一查看竟少了些。尤其是自己最喜煮来吃的山芋,一根无存,好生后悔,不该暗破玄机,又去打甚记号。

光阴易过,云凤在白阳崖花雨洞中,不觉过了一个多月,五姑始终未见一临,眼看着食粮将罄。喜得那日五姑曾说四九期满,便可出洞觅食,如今相隔已无多日。洞外罡风凛冽,日前也曾试过两次,除风力稍劲外,并无所说之甚。连日忙着用功,仅在洞前稍立,偌大一座仙山,俱未涉足。再过两日,如五姑还不见到,便准备在本洞左近,先采办一点食粮存储,省得用完之后,急切无处采办。虽然仙法未得传授,好在自己原有一身武艺,又有一口仙家宝剑,还有那根神针防身,纵遇山魈木魅,自信尚能应付。出家人山居修道,一切艰危灾害,原所难免,也怕不了许多。

正在沉思,偶望壁间图像,个个姿态生动,仿佛欲活,仙人手笔果是灵奇,越看越出神。猛然想起自己曾将三百五十二像一口气连贯习完,觉着与坐功真气运行流替虽有动静之分,但殊途同归,并无二致。五姑去时未传剑法,正苦无法练习,何不用这口仙剑,照着壁图也试它一试,看是如何?万一也和上次一般,悟出些道理来,岂非绝妙?云凤想到就做,当下拔出那口玄都剑,按着图形,参以平日心得,一招一式,击刺纵跃起来。头两次练罢,得心应手,颇能合用。只因图形部位变化不同,有的式子专用右手便难演习,非换手不可。如真照了样做去,到时势非撒手丢剑不可,觉着有些美中不足。练到十次以上,动作益发纯熟。快练到一百零三式时,又该两手交剑,才能过去。心想强它一强,看看有无别的解法。心里虽这么想,身法并未停住,就这微一迟疑之际,已然练到那一式上。这中间一截,共有七十多式,多是禽鸟之形,大半都是爪翼动作,并无器械。云凤用剑照式体会,都能领悟用法。

那一百零一、零二两式:一个是飞鹰拿兔,盘定下瞩;一个是野鹤冲霄,振翼高弿。一上一下,本就不易变转,偏生一百零三式单单是个神龙掉首,扬爪攫珠之形。云凤先将身纵起,右手持剑,去伐飞鹰右爪,作势下击。刚一落地,倏又纵起,去学第二式。因第一式未悟出着力之点,只知横剑齐眉,却伐鹤的右翼,如要跟着提气飞身回首旁击,格于图中形势,非两手换剑不可。当时略一慌乱,想变个办法,只顾照式练习下去,不料那些图形一式跟着一式。云凤急于速成,动作又快,身在空中,刚照式一个翻腾,猛见眼前寒光一闪,自己的头正向手中宝剑擦去。这时云凤的剑原是用虎口含着,大、二、中三指按握剑柄,平卧在手臂之上,再想换式将剑交与左手,已是无及。情知危险万分,心里一着急,就着回转之势,右手一紧,中指用力照着剑头一按,同时右臂平斜向上,往外一推,那口剑便离了手,斜着往洞顶上飞去。云凤身子已盘转起来,见剑出了手,心里一惊。这些动作每日勤练,非常纯熟,不知不觉中照着龙蟠之势,身子一躬一伸,便凌空直穿出去。她原是一时手忙脚乱,想将那脱手的剑收回来。谁知熟能生巧,妙出自然,又加气功已经练到击虚抓空境地,平日独自苦练,尚无觉察,忽然慌乱中的动作,竟然合了规矩,这一来恰好成了飞龙探珠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剑又是口仙剑,既发出去,何等迅速。照理云凤只是情急空抓,万不料手刚往前一探,那股真气便自自然然到了五指。猛觉手中发出的力量绝大,那剑飞出去快要及顶,竟倒退飞回,到了手中。能发能收,大出意料之外。且喜人未受伤,连忙收式落地。暗忖:“那剑明明脱手,怎会一抓便回?好生奇怪!”后一想:“连日苦练,只觉真气越练越纯,也不知进境深浅,壁间图解是否可与剑法相合。难道这么短的时日,已可随心收发不成?”想着想着,试将剑轻轻往前一掷,跟着忙用力往前一抓,果然又抓了回来。欢喜了一阵,该是进食的时候,一查食粮,所余已是无多。一时乘兴,带了那口玄都剑和飞针,径直出洞,去寻觅食粮。

到了洞外一看,恰值云起之际,离崖洞数丈以下,只是一片溟漾,暗云低压,远岫遥岑,全都迷了本来面目,不知去向。崖洞上面,照例常时清明,不见云雨,这时也有从云层中挣出来成团成块的云絮,浮沉上下,附石傍崖,若即若离,别有一番闲远之致。云凤先见下面云厚,虽然前几日看出一条方向路径,到底不曾亲身经历过,怎敢冒昧穿云而下。方自有些迟疑,忽然一团雪也似的白云从崖下飞起,缓缓上升,往身旁飘来。觉着有趣,伸手一抓,偏巧一阵风过,那云已是升高丈许,往前飞去。云凤一捞,捞了个空,心中不舍,便追了去。这风一吹,不但这团孤云飞行转速,便连下面的云海也似锅开水涨,波卷涛飞,滚滚突突,往上涌来,转瞬之间,已与崖平。云凤只顾纵身捉云,忘了存身之处已离崖边不远。刚将身纵起,见那云突又前移,暗骂:“云儿也这般狡猾,我今日若不将你捉住才怪。”不便在空中施展近日新学来的解数,往前一探,又悬空飞出了两三丈远近,恰好将那云团双手抱住,身子才往下落。

猛一低头,见脚底云涛泱奔,浩瀚无涯,哪里还有着脚之所。知是一时疏忽,已经纵在崖外,不禁大惊,急切间想不出好主意。等到想起提气盘空,凌虚回旋,身子已坠入云层之中,睁眼不辨五指,哪里还来得及。又不知脚底下是崖的哪一面,仗着胆大心灵,立时变了方法,把气紧紧提住,随时留神着脚底的地方,使下落之势略缓,只要觉着脚一挨着实地,便可站定。正落之间,渐觉凉风侵肌,冷云扑面,周身业已湿透。正猜云中有雨,猛听云底下风雨大作,声如江涛怒吼,四周的云越暗,水气越厚,几如浴身江河之中。约有顿饭光景,才将这千百丈厚的云层穿过,风雨之声,也越发听得真切。定睛往下面一看,底下也是一座山脊,因为终年上面有云封蔽,尚未见过它的形势。身子正从狂风暴雨中飞落,离地少说也有数十丈高下,一旦失足,万想不到下落这么低速。自己如非在洞中练习了这四十多日图解和坐功,一旦自天坠地,直落千丈,还不是个粉身碎骨么?想到这里,好生害怕心寒,哪敢丝毫怠慢。先将气一舒,使其速降,转眼离地只有十来丈,才忙将气重新提住。紧接着再做出一个俊鹘盘空之势,以便觅地降落。第一七六回阻险窜荒山 落日穷途仙乡何处 兴亡说古国尺刃寸弩 殷鉴空悲

且说云凤想不到自己的一口真气已提了好一会,毕竟练功日子太浅,根基未固,又处在惊急忙乱之中,下落太高,这气一散,便不易再为调匀,势子也不能随意变化,想和初下来时那般缓缓提气下落已不能够。云凤见下坠甚速,恐心身受了震伤,正在拼命往上提气,一眼看见前面绿荫丛密之中有一株古树,大约十围,槎丫怒挺,突出群抄。云凤下时,原是两臂平分,双足朝上的式子,往下斜飞坠落。打算万一不济,临时再化成一个风飘柳絮的招式,翻折而下,虽保不住要受一点震伤,到底好些。一见这株古树,正好攀附,好生心喜。说时迟,那时快,想起这主意时,已经超过树顶两三丈以下,离地只有四五丈光景。也顾不得看清树上有甚么东西,双手一分,双足用力往上一踹,凌空一个鱼鹰入水的招式,竟往树腰的一枝老干上斜穿下去。等到近前,左手一伸,捞住树干。因从千百丈高处坠落,势子又疾又猛,一经抓住实在东西,便似秋千般荡了起来。等到把力匀住,右手攀枝上翻,准备坐在树干上略微喘息,再行下落时,身子已经荡了两荡。

只这略一耽搁工夫,忽听树叶丛里窣窣有声。身刚翻到干上坐定,回头一看,丛枝密叶间忽然现出许多双头怪蛇。有的长有丈许,粗若碗口,大小不一,顺着树顶繁枝密干,各自将双头昂起,红信吞吐,宛如火焰,婉蜒而下,其行甚速。云凤惊魂乍定之际,一见来了这许多的怪蛇,知道此蛇厉害,其毒无比,身在树上不易防御,慌不迭地便往树下纵去。身才及地,抬头往上一看,为首几条已经飞窜到才落坐的老干上面,将头悬了下来。用手一摸宝剑,且喜不曾失落。顺手拔出,两足一顿,正想纵起,朝那为首几条怪蛇头上挥去。猛觉脚底一阵奇紧,双足似被甚么东西缠住。幸是云凤武功已臻上乘,身灵心巧,一觉双足受缚,连忙稳住势子站定。如换旁人,早已绊倒。云凤疑是下面还有蛇群,身被绞住,不禁大吃一惊,哪还顾得细看,手中剑早顺脚而下,嚓嚓两声,绑缠断落。低头一看,乃是一大片似藤非藤,似索非索的东西,无枝无叶,都有拇指粗细,遍地都是,广约亩许,根根互相纠结,形如猎网,却又有好些不类。荒山寂寂,更无人踪,也不知这东西怎能自己捆人?仰望树巅怪蛇,业都全身毕现,一条条将尾巴钩住枝干,身子恰似千百彩绳,悬了下来。为首几条大的已经松了尾巴,大有下蹿之势。不敢怠慢,二次举剑,刚将身纵起,两条大蛇已劈面飞来。

那白阳真人壁间图解,原是昆虫鳞介,人物鸟兽,各样各式的动作,无不包含在内。云凤天资颖异,又加刻意勤求,虽因日浅,功候尚差得多,还未悟彻精微,但外表式子已能融会贯通。一见那蛇来势,正与平时所习的蛇形相合,不知不觉,便静心运气,照着图解,将头一低,剑尖朝内,护住面门。两臂如环,由白鹤冲霄的式子,运足浑身气力,将两腿交叉着一绞一踹,两臂一合一分之间,化成一个龙跃天门,暗藏灵鹫搏雕的招式。身子便翻转过来,成了仰面朝上,不但没有向左右避开,竟从蛇头底下,斜着平穿上去。刚一让过蛇头,更不怠慢,一个拨浪推波的解数,右手的剑早朝二蛇头上反削出去。那蛇与敌人迎面错过,离树凌空不能转折,还待下落时挥尾下击,剑已临身。虽然生得那般长大猛毒,仙家宝剑毕竟禁受不起,一道寒光闪过,立时身首异处。凡是怪蛇,多半命长,虽然被剑斩断,那四颗怪头一负痛,再就着前蹿之势,竞平飞出二三百步远近,才行坠落,在地上乱蹦起一两丈高下。这里云凤一剑斩去双蛇,知道树上毒蛇还多,必不甘休,未容蛇尾下击,早转招变式,就着那拨浪推波之势,一个鹞子翻身,紧接着掉头转身,又一个龙归沧海,身子一拱一伸,往斜刺里蹿去,脚才落地,恐被地面上怪藤缠住,这番有了经历,用脚略一拨划,立时脱了绑缠,变成寸断。再看那两条毒蛇的身子,也蹿出老远,才行坠落,一到地便被怪藤缠住。

蛇头虽断,蛇性犹存,只管挣扎屈伸,蹦跃不已。那怪藤说也希奇,蛇身不挣犹可,越挣纠缠越紧,眨眼工夫,便被缠作一团。云凤见了暗自心惊,幸而有此利器在手,否则休说毒蛇,便落在这些怪藤上面,也难脱身,不禁伸舌,道声:“好险!”因适才仓猝应变之际,接连几个尽妙奇险的动作,俱都身子悬空,不曾着地,端的变化自然,神速无比。想不到那图解初学不多日子,已有这许多妙用。异日悟出深微,火候纯青,那还了得!一面心喜,一面想起进境甚速,也颇自负,胆气益发壮了起来。

蛇类复仇之心极盛,树上群蛇何止千百。内中还有三四条次大的,上半截业已伸出,大蛇一死便缩了回去,口中红信焰焰,嘘嘘乱叫。群蛇也互为和应,好似商量报仇一般。似这样怪叫了一阵,忽然停住。内中一条大的,猛往前一蹿,似要朝云凤立处穿来。云凤胸中有了成竹,那两条最大的已容容易易地除去,何惧其余。再加相隔比前要远出两倍,易于看清群蛇动作,便于相机应付,不似先时手忙脚乱,所以一毫也不着慌。地下怪藤密布,如同网罗。不愿纵向别处去费手脚,乘着蛇叫未下之际,只将附近周围的藤网用剑一阵乱削乱斫,清出一片两丈许方圆的石地,将断藤用剑拨开。一面想着肃清毒蛇之策,以为世人除害。及见群蛇叫声甫息,又有一蛇作势蹿来,心想:“这些毒蛇虽然大的只有几条,可是数目太多,最小的也有三四尺长短。如果全数一拥齐来,虽然自己所练壁像图解上曾有好几式破法,毕竟也要涉多少险,费好些手脚气力,方能脱险。何况这东西其毒无比,一毫大意不得,休说使它沾身,就为毒气所中,也难禁受。也照先前二蛇榜样,便可来两个死一双,略微施展,登时了账,那就妙了。”

正在筹思,准备不迎上去,以静制动。不料头一条蛇身刚离树,第二条大蛇便接瞳飞起,两颗怪头一交叉,径将前蛇的尾巴紧紧夹住,与前蛇首尾相连,一同朝前飞蹿过来。第三条蛇也跟着飞起,又将第二条的尾巴夹住。似这样连二连三,晃眼之间,连上了五六条,如空中长虹也似,成了一条直线。看神气,后面的蛇还在接连不已。这几条蛇虽没头两条蛇长大,也差不了许多。后两条较短的,也长有丈许。当头一蛇,相离云凤存身所在仅五丈远近,只要再接上四五条,次大的便可到达。同时树上千百条毒蛇都照样发动,一个连一个飞蹿出来,化成数十条粗细不等的长虹,附树凌空,笔直挺出,顿成奇观。

云凤原早料到群蛇要齐来拼命,只是这般奇特来法,却未想到。图解上虽有金针刺万蜂和一鹰落群鸦诸式,俱是以寡胜众,半个不留。但这蛇却是以一为主,数身相连,你用剑斩了头一个,势必第二个又如箭一般连珠射到,叫你缓不过势子来。反不如四面八方,合围而上,或是势如潮涌,千蛇同进,一个可用风卷残云的解数,近身则死;一个可用力划鸿沟的解数,剑到头落,比较容易发付。先只想到群蛇齐上较难,却不想这等来法,更难得多。才知天下事无奇不有,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敢冒昧上前,先要防到败路。往后一看,只见一片广原,尽是藤网纠结,甚为繁茂。猛想起适才两条蛇身为藤所缠之事,自己有剑在手,不怕藤缠。少时蛇来,如真无法应付,索性以毒攻毒,诱它入网,岂不是好?这口仙剑,不曾在空中坠落时失去,如今才得仗它防身免祸,真是万幸。想到这里,猛又想起五姑所赐防身法宝飞针,传时说是能发能收。因为一放出去,不见血、不伤人物不归,虽然传了一次,也未试过。想必比剑还妙,怎便忘了取用?伸手往怀中一掏,刚刚取出那根飞针,最前头的一连串大蛇已离身不足两丈远近,口中红信吐出二尺多长。只见群蛇似波纹般一阵乱弯乱拱,嘘的一声怪叫,后蛇把双头一开,当头一蛇忽如弩箭脱弦,直射过来。

云凤不知因两个蛇王被斩,群蛇齐出拼命,一见蛇到,喊声:“来得好!”两足一点劲,平空纵起数丈高下,准备让过蛇头,再使一水中捞月之势,将它斩为两段,以免当头迎去,被它喷出毒气。谁想那蛇竟灵警非凡,云凤刚一纵起飞蹿中,把身子一拱,尾尖着地,双头朝天,也跟着夭矫直上,穿了起来。还算云凤满身解数,变化无穷,一见这条蛇不似先前那两条势子迅急蹿过了头,也跟着自己往上穿来。忙即改变招式,不等那蛇过头,口鼻闭住了气,一个玉带围腰的解数,拦颈一剑斫去。立时迎刃而过,两个蛇头左右飞起多高,颈中鲜血飞溅如泉。那蛇余势未完,身子兀自不倒,仍往上穿。云风百忙中忽听嘘嘘之声四起,知是后蛇继起,不敢下落。不顾血污,左手袖子一遮面目,一个大鹏展翅的招式,旋过身来,就势双足往蛇身横着一踹,借劲往斜刺里一纵,死蛇身子便往后直倒下去。

群蛇来势,原是一个跟着一个射来。就在这瞬息之间,第二条蛇跟着蹿到,见仇人飞身直上,为首一条大蛇夭矫升空,同仇敌忾,也跟着仰头往上穿起。还没到前蛇一半的高,前蛇尸身已被踹倒落,一前一后,两下势子都急,撞个正着。无巧不巧,那又粗又大的蛇身中段越过蛇尾,何止数倍,这一来正嵌在次蛇双头交叉之中,填得紧紧。原是一个猛劲,蛇头本大,二颈中空,入口处窄,急切间再也挣它不脱。偏那死蛇命长,半腰被次蛇夹住,头又斩去,一护痛,前后两半截死力一阵乱绞,将次蛇前半身缠了个又紧又结实。急得次蛇连声怪叫,目露凶光,双头乱摆,下半身一条长尾直竖起来,横七竖八,一路乱摆,打得尘土飞扬,石地山响。落处原在云凤存身的那一片地上,忽然一尾打去,正打在藤网上面,立时被缠住。那蛇比最先死那两条原小不了许多,尾已被缠,越发情急,拼命奋力往上一挣,只见身子越发鼓胀,略一两次屈伸之际,一片喳喳裂麻之声,地下藤网竟被它挣断了亩许方圆一大块,附在蛇尾之上,飞将起来。二蛇刚刚纠缠之际,第三条也跟着飞出,其余蛇虹也都连成,纷纷蹿起。第三条飞临切近,先被次蛇一尾巴打在左边头上,那蛇护痛,一闪身子,正落在藤网上面,立即被缠住。一则它比次蛇略小,二则全身被缠,不比次蛇前半身在空地上容易着力,于是挣头缠尾,挣尾缠头,越缠越紧,越紧越缠,团作一堆,余下数十条蛇虹,刚刚相次脱身飞出,正值次蛇性起发威,长尾乱舞之际。云凤开辟的那片地方原本不大,次蛇长尾乱舞,本就将群蛇来路阻住。未后次蛇又带起那一片藤网,舞得风雨不透,这些小蛇不是被次蛇打晕,便是中途被阻,落在藤网之中,将身缠住。

群蛇生长此间,想是知道地下藤网厉害,除了结成长虹飞渡而外,其势不能绕道旁处来袭。除几条乖巧一点的见势不佳,缩了回去外,余者十九自投罗网,顷刻之间已去了一大半。这一来,只便宜了云凤。先见次蛇落地,本想飞身上前,给它一剑。及至见了这般光景,乐得由它去做挡箭牌,还省却许多气力,不由喜出望外,便停上手,仁观奇景,只见大小长蛇,满空飞舞,无数彩条遍地纠缠,嘘嘘怪叫之声四起如潮,虽然不得近前,声势确也着实惊人。那次蛇带着头一条蛇的尸身和尾后网一般的断藤,乱挣了一阵,渐渐力竭,双头之间血已淋漓,势子方缓了下来。忽然一声怒叫,头尾双翘、肚腹贴地,拼死命一蹿,不想蹿错了方向,应朝云凤蹿来,反往侧面蹿去。毕竟力已用尽,又加两头沉重,蹿出去不过六七丈远近。蛇头上夹着的前蛇尸身性早消失,前后两半截都有丈许下垂。次蛇一个支持不住,头往下一沉,蛇身一擦地,便吃藤网缠住。次蛇余势未歇,还在前蹿,冷不防被藤网缠住的蛇尸一扯,蛇头一低、身子便由凹而凸,拱起多高。蛇尾吃不住劲,也跟着垂下。尾巴上挂着的那一片形如圆扇,大约亩许的藤网,又吃地下的藤网缠住。藤缠藤,自然更要结实得多,两头俱被缠住,真似一座大圆拱桥,横亘地上,哪里还能动得了身。只见它身子往上挺了几挺,便即力竭而死。

那古树上的双头怪蛇,还有百十来条,大半俱是中号的,差不多也有五七丈长短。这些蛇比较狡猾。先见许多同类飞蹿出去,都被次蛇打落的打落,阻住的阻住,条条坠地,被藤网缠住不能脱身,便将身缩回树上,只管吐舌发威,却不上前。等次蛇一死,让出道路,各自一阵嘘嘘乱叫,重又一条接一条地待要连着钩接起十来道蛇虹飞出。云凤仁视了半个多时辰,虽知这种毒蛇报仇心急,能舍命来拼,并非易与,心已不似前时惊慌;再加蛇的来路已经看清,想出应付之法。便不等它连接长了,便将飞针取出。照准树上较为长大的几条发去。才一出手,便听一声霹雳过处,一道红光,带起一溜火焰,朝群蛇飞去。星飞电驶,飞到蛇前,只一闪,便即不见。晃眼工夫,火光重明,已从未蛇尾中穿出丛树密干之间,梭一般地照着蛇多之处往来上下,穿射起来。同时那当头四五条怪蛇接成的长虹,被红光由首到尾接连穿过,叭咙连声,身子一弯一缩,也整条坠落在树下藤网之中。余者想是知道厉害,忙即缩回身子,往树上逃窜时,火光所到之处,无论蛇大蛇小,挨着就是个死。群蛇也是恶贯满盈,该当全数伏诛。上有飞针,下有藤网,本已无可逃死。偏那古树年深日久,虽然树抄荫浓叶密,但是枯朽之枝甚多,千年古木原易着火,再加飞针上的火焰与寻常之火不同,略一绕转,便有几处被火引燃。

云凤使用飞针尚是初次,发时心想此针虽能发收,无奈蛇数太多,总得连连收发多少次,才能除尽,还恐一条条去杀,阻不住群蛇齐来之势。不料针一出手,未等自己收回,竟自动地追杀群蛇起来。正在惊喜,树上业已着火,霎时之间,浓烟突突乱冒,火焰四射。群蛇一见火起,益发乱惊乱窜,纷纷离树穿出,还没多远便即坠入藤网之中,不多一会,那荫蔽数亩的一株参天古树,竟和一座火山相似,上半株全部燃着。地下藤网也被逃蛇带下来的残枝余火引燃,直似无数条大小火蛇,满地游窜,火头越引越多,火势越来越大,渐渐融会成一片烈火,顺着地下怪藤密网,往四外蔓延开来,成了一个火海。树上的蛇,个个死亡逃窜了个尽。地下的蛇,总数何止千条,大半未死,更被藤网缠住,脱身不得,眼看火势烧来,急得齐声惨叫。那飞针兀自追逐不休。云凤见火已成了野烧,群蛇俱在网中,必无幸理。看火势,少时便要烧到身前,不便在此久停,忙收回飞针,转身奋力往后面纵去。落地之处,俱有藤网缠足,每到一处,须用宝剑将附近一片藤网削断,才能往前再纵,须要纵出里许远的地面,方是空地。仗着身轻纵远,约十几纵,才出了藤地。纵时见藤网中不时有小衣小鞋出现,当时也未在意。回顾火势,益发猛烈,连附近大小树木俱都引燃,轰轰发发,火光烛天,上千群蛇,俱都葬身火里。不时看见一条条的大蛇,因缠藤为火烧断,奋力从火光中纵起,被火烟一压,重又落到火中。时闻奇腥焦臭之气,中人欲呕。喜得还是站在上风地位,否则怕不被它薰倒。连忙奔向高处,上下一看,这时雨势早止,天空湿云被火烟冲开了一个云衖,云密层厚,映成无数片断的彩霞,别成一种奇观。正愁那火无法熄灭,忽听天上轰轰作响,一阵狂风过处,当头云衖,渐往中央合拢。倏地眼前金光闪了两闪,接着便是一个震天价的大霹雳打将下来。

云凤见大雨快降,山顶无有避雨之处,虽然四外大树甚多,有了前车之鉴,不敢造次。

刚寻了一座危崖下面站好,又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株大古树在风火中齐腰折断,滚入火中。

同时比豆粒还大的暴雨倾盆降落。一时之间,雷鸣电闪,雨骤风狂,四下交作。那么大的一片火海,不消顿饭光景,全都被雨浇灭。又过有半个多时辰,才行雨住天明。被烧之处,变为一堆堆的劫灰,只剩那株古树,兀立山原之中。树干上粘伏着无数残头断尾,尺许数寸,长短不等的小蛇。细看树心,却是空的,才知那树是双头怪蛇的老巢,无怪乎那般多法。那怪藤,东南西三面俱都蔓延甚广,只北面离树十丈便行绝迹,算计群蛇必由树北去了。虽未必就此绝种,总算除了无数的害,冒了这些奇险也还值得。

观看了片刻,仰望云空苍莽,仙山万丈,杳无踪影。自身几同天外飞落,再想上去,其势甚难,不禁着起慌来。仔细寻思了一阵,仙山虽然高不可见,决不会凭空悬立。记得失足坠落时,纵起的那一个势子,至多身子离崖踏空处,相隔不过十数丈。就算被风力所吹,距离山的根脚,也不会差得过远。可是举目四望,高山虽多,新霁之后,多半俱能见顶,纵有几处高出云外的,也都不似。自己好容易得遇旷世仙缘,五姑只见过一面,过了所约之日不来,必有原因。也许是试探自己,能否有这恒心毅力。好端端捉甚云儿,一个失足,便成了人间天上,判绝云泥,无可攀跻。万一五姑恰恰今日回山,她不知是无心失足,却当作难耐劳苦,私行离山他去,岂不误了大事?成败所关,不由着起急来。

愁思了一阵,无计可施。见天色虽不算晚,如照自己从空下坠那些时候计算,即使真能寻到原来山脚,冒着艰险,穿云攀登,也非一日半日之功所能到顶。万般无奈,心想:“天下事不进则退,终以前进为是。曾祖母是位神仙,只要能回到洞中,必蒙鉴宥。这么大一座山,既无悬空之理,总有它的所在,不畏辛苦艰危,照前寻去,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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