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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1 20:4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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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理查德·A.纳克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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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世界·怒风

魔兽世界·怒风试读:

导读

在《魔兽世界》的时间线上,《怒风》的剧情和《浩劫:灾变的前奏》以及《狼族之心》一样,都发生在资料片《巫妖王之怒》到《大地的裂变》之间,但本书讲述的则是被称为“梦魇战争”的相对独立的故事。

曾是艾萨拉女王身旁权臣的萨维斯,与玛法里奥·怒风可谓宿命中的对手,他在上古之战结束后被玛法里奥封印在一棵橡树之中。然而,正是因为植物能够与翡翠梦境相连接,萨维斯因此获得了进入翡翠梦境的能力,并效忠上古之神,成为梦魇之王。

翡翠梦境作为泰坦勾画艾泽拉斯的蓝图,与现实世界相互影响、相互联系。对于德鲁伊以外的人们来说,那是一片难以踏足的神秘之地。本书的故事正是发生在翡翠梦境中,因此对翡翠梦境有着相当详细的描述。为了展现翡翠梦境亦真亦幻的特性,本书在叙事中使用了大量意识流写法,可能会增加读者阅读的难度,但若能摸清作者的叙述脉络,反而会让本书的阅读乐趣大大提升。

由于作者同为理查德·A. 纳克,本书中也添加了大量与上古之战有关的元素,例如布洛克斯加曾经使用的木斧,和他的亲戚索拉·萨鲁法尔等。喜欢上古之战三部曲的读者,一定能从《怒风》中收获别样的趣味。——编者

序章

拉伫立在犬牙交错的大峡谷边。意识到自己无法找到过去的索路时,这位年轻的兽人本能地握紧了斧子。尽管她才刚刚成年,但那具强壮的躯体表明她已是一名老练的战士。因为长时间来回奔走却徒劳无功,索拉宽阔而粗犷的脸庞拧成了一团。她抿紧生着獠牙的大嘴,显得更加孩子气,也更加吓人。索拉摇摇头,暗自低咒了一句。原本被她绑成辫子的浓密棕发此时披散开来,垂落在她的左颊边。

峡谷另一边,一场大战正在进行。被围在中心孤军奋战的是她同族的一名强壮男性,她对他的了解大半来自童年的记忆,以及伟大的兽人领袖萨尔讲述的那些故事。面对她的那位战士头发花白,面容坚毅,双臂有力。他穿着与索拉一样的皮制战甲,浑身遍布往日的战斗留下的伤疤。尽管身陷重围,他仍然高声向怪物似的敌人们发出轻蔑的战吼。

他的敌人们——燃烧军团的恶魔——确实与怪物无异。这些堕落的生物比那位勇敢的战士高大得多,它们身穿铠甲,从头到脚都燃烧着致命的绿色火焰。即便如此,兽人棕色的眼眸中那炽热的决心丝毫未加动摇。恶魔们举起各式各样恶毒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劈砍,试图突破他的防守,而兽人战士用战斧挡下了每一击。那是把惊人的斧子,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它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

不……并非雕刻而成。索拉想起,曾有位萨满查看过它,随后宣称是某种强大的魔法塑造了那把双刃斧。有传言称这把战斧出自自然和丛林的守护者——半神塞纳留斯——之手。

无论那把斧子拥有怎样令人惊异的起源,它显然附有强大的魔法,因为它劈开利刃与重甲就像劈开空气那么轻松。那些恶魔接连倒在兽人的战斧之下,耀眼而邪恶的黄绿色火焰从恶魔们的伤口中迸溅而出。

一道与燃烧军团的火焰毫无关系的、模糊的翡翠色光环笼罩了一切,就连那位孤军奋战的勇士也被纳入其中。几缕淡蓝色的幽光从中透出,让这场景显得离奇怪诞、如梦似幻。但索拉没怎么在意那道光环,因为她仍旧无法找到抵达峡谷对面的路,越发强烈的焦虑感烦扰着她。

紧接着,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出现在兽人战士的左后方,那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存在。索拉了解那个紫色皮肤的高大种族——暗夜精灵,但这一位却与普通的暗夜精灵不同,因为他的头上长着一对结构复杂、强而有力的鹿角。此外,他那一身显眼的装束代表他不仅是个德鲁伊——可敬的自然守护者之一,而且显然地位崇高,甚至可能是位大德鲁伊。

这位暗夜精灵的个人特征非常明显。他拥有比他的同族更成熟的外貌,留着一副浓密的绿色胡须,一对发光的金色眼眸和双角一般醒目,即使相距甚远也依旧清晰可见。

暗夜精灵的到来令索拉屏住了呼吸。他手无寸铁,凑近那名男性兽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他的到来似乎让那位奋战中的勇士信心倍增。年长的兽人只凭自己就击败了众多恶魔,这位勇士相信只要和那个暗夜精灵联手,就足以击退蜂拥而至的嗜血大军。

暗夜精灵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支长木杖,他高举木杖的同时,其末端变得异常尖锐。在他前方,兽人正挥斧劈砍另一头鲁莽的恶魔,切开了它狭长的头颅和蜷曲的双角,最后将它一分为二。

暗夜精灵用木杖的尖端轻点兽人战士的后颈。

等索拉察觉到他的诡计时,一切为时已晚。她徒劳地大喊,但距离太远,话语被武器交击声彻底掩盖。

兽人战士的后颈突然长出一株细小的植物。看起来像是野草,就像索拉每天恐怕都会踩过千百次的那种。但那株野草迅速萌芽,眨眼间便长大了许多。

那位兽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妥。他把手伸向背后,几片深绿色的叶子却缠住了他的手腕。野草继续伸展,蔓延至不幸的战士的全身。同时,叶片上长出恐怖的棘刺,每一根都对准了内侧。它们刺入兽人的身体,疯狂地汲取鲜血。

暗夜精灵露出奸诈的笑容,退开几步,以便欣赏自己的杰作。鲜血从每一根棘刺处汩汩流下。

兽人战士颤抖起来。他张大嘴巴,单膝跪地。杂草的卷须覆盖了他的身体,直到将他彻底包裹。鲜血继续从那些吓人的伤口中涌出,而那个暗夜精灵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

尽管已经来不及救他,索拉还是叫出了那名兽人的名字:“布洛克斯加!”

突然间,恶魔消散为雾气。周围只剩下那个暗夜精灵,他的牺牲品,以及索拉。暗夜精灵又退后了几步,嘲弄的目光转向了她。

那双金色的眸子彻底转为黑色。它们化作两口深坑,无情地拉扯着那位兽人的灵魂。

紧接着,黑色的深坑里涌出了乌黑而巨大的食腐虫类。甲虫、蠕虫、蟑螂与其他种类的虫子从那个暗夜精灵的双眼流出,化作骇人的溪流,洒向地面。虫群向四面八方散开。这里原本林木葱茏、生机勃勃,但繁茂的野生植物很快便被蜂拥而来的虫子彻底淹没,灌木、矮树,甚至是最为高大的树木都被包裹其中。

而它们所到之处,植物枯萎、万物凋零。索拉眼前是一副扭曲骇人的景象。

暗夜精灵大笑起来,更多恶魔般的虫子从他的嘴里涌出——

然后他消失了。

索拉再次喊出布洛克斯加的名字。垂死的战士艰难地望向她。他的一只手挣脱了正在绞杀他的植物,伸向前方,递出了那柄战斧。

他低喃着一个名字——

索拉惊醒了过来。

她躺了好一会儿,尽管身周这片林地气温相当宜人,但她却颤抖不已。那个梦再次在她的脑海内回放,每当这位女兽人入睡,它就会浮现。

索拉费力地爬起身来。她之前点燃的营火早已熄灭,只留下几缕淡淡的烟。索拉放下武器,用泥土熄灭了余烬,接着四下寻找她的背包。拿起那只皮制小包后,她取回战斧,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一如既往。她会一直走到双脚无力,然后停下来吃点晚饭,接着睡到噩梦将她惊醒,再次开始新的征程。这种生活方式非常可怕,但正适合那位兽人。这样她不仅避免了在沉眠中遭遇危险,同时,每走一步都会让她更加接近目标——为她的血亲复仇。

而她也逐渐意识到,驱使她的还有另一个使命:阻止一场不仅会威胁她的种族,更会对所有生灵都造成威胁的浩劫。

那位兽人战士——布洛克斯加——是她父亲同母异父的兄弟。她听说过他与战友携手对抗燃烧军团的传奇故事,而在那场战斗中,布洛克斯加——或者说布洛克斯——是唯一的幸存者。尽管那时索拉只是个孩子,但她仍能感觉到他对于独自苟活的内疚。

随后,伟大的大酋长萨尔派布洛克斯加与另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前去执行一项机密任务。两人都没有回来,但有传闻说,有位老萨满带回了那把出现在索拉梦里的神奇木斧,将它交给了萨尔;那位萨满祭司还说布洛克斯成了英雄,而他拯救的不仅是兽人,还有其他所有种族。有人说那位萨满讲完这些以后,就长出翅膀,飞向夜空,变成了一只巨鸟,又或是龙。

索拉不清楚这些是不是真的,只知道当她到了能够成为战士的年纪,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后,萨尔亲手将那把传说中的斧子交给了她。毕竟除了伯父萨鲁法尔以外,她是布洛克斯唯一的亲人,而萨鲁法尔的亲生儿子又在不久前战死。这把战斧本该属于萨鲁法尔父子,但萨尔最信任的萨满在梦中看到,索拉才是它的主人。没人清楚理由,但萨尔听从了他的建议。

能够使用这样一把武器让索拉倍感光荣,但她也觉得这是一种讽刺。数年前,受到体内恶魔之血的影响——兽人们曾在德拉诺饮下恶魔领主玛诺洛斯的鲜血,传奇英雄格罗玛什·地狱咆哮指挥兽人大军入侵灰谷,并杀死了赶来阻止他们的塞纳留斯。彼时萨尔尚未让同胞们重拾对自然的敬意。他的死令人惋惜……但索拉并未参与那桩恶行,而兽人直来直往的思维方式让她觉得,塞纳留斯的灵魂能理解这点。

索拉第一次触碰这把武器时,就知道她与它彼此契合。但这把斧子也带来了另一样东西。在刚得到它的时候,甚至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发现。不,它的秘密直到后来才自行显现,而索拉起初并未理会。她认为那只是梦而已……

但并不是。

不需要那位萨满的指点,索拉最后也明白了真相。她逝去亲人的灵魂正试图和她接触,要求她为他复仇。她可以确定,那个梦暗示了事实。她看到的是布洛克斯真正的死因……被他以为是战友的人背叛。

那个暗夜精灵。

而且尽管索拉说不清理由,但她知道那个暗夜精灵还活着,而且她确信自己能找到他。她只需要专注于那个梦境就好。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能对自己前行的方向有所感应。

沿着那个方向前行,她就会找到杀死勇敢的布洛克斯的叛徒。

布洛克斯说过他的名字,而从第一次做那个梦开始,那几个字就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虽然她的伯父生前从未对她亲口说过。

玛法里奥·怒风……玛法里奥·怒风……

索拉拿起那把曾属于布洛克斯的斧子。女兽人向她死去的伯父发了誓。她会找到玛法里奥·怒风,不管这段路有多长,也不管这场寻求仇人之血的旅程会让她遭遇什么。

她会找到玛法里奥·怒风……到那时,索拉不但能用这把斧子给予他迟来已久的制裁,或许还能在一切都已太迟之前拯救艾泽拉斯……

第一章

股自从辛艾萨莉沉没以来便没再感受过的不祥预感涌起,让一这位美丽的暗夜精灵女祭司不由为之战栗。

泰兰德·语风努力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暗夜精灵建造了新首都达纳苏斯,是为了纪念那些从上古之战的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同胞们——这点合情合理——而非纪念那位疯狂的女王。尽管达纳苏斯的规模不如他们曾经的首都庞大,但却有着不逊于故都的壮观程度,部分原因是它位于世界之树泰达希尔东侧高处的枝条上。泰达希尔高耸入云,枝干粗壮,因此暗夜精灵才能在树枝上建造像月神殿那样雄伟的建筑——大量从内陆采来的巨石被加以雕琢,并用魔法运送到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树枝上。然而比首都坐落于泰达希尔树枝上这一事实更惊人的是,它是现存最大的建立在枝叶间的定居点。

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德鲁伊们,是他们培育了这棵树。

泰兰德努力不让有关德鲁伊的念头干扰她对平静的探求。她尊重他们的工作,因为暗夜精灵无法脱离大自然而存在,但即便只是短暂地想到他们,就会勾起她对自己的童年玩伴和爱人——玛法里奥·怒风的思念和关心。

月亮女神洒下的轻柔光辉透过圆形的彩色玻璃天窗照入宽敞的中殿,月光一时间从银色转为柔和的紫色。但当月光落在海德妮雕像周围闪亮的水池中时,它又自行变回了银色。海德妮是月神的第一位高阶女祭司,她在儿时就听到了艾露恩的神圣之声。泰兰德习惯性地盘腿坐在池边的宽大石阶上,面对着高举双臂的海德妮雕像,急切地向她的祖先和女神寻求慰藉与指引,以求摆脱不断增长的焦虑。尽管这个房间通常是女祭司和见习祭司前来冥想和寻求平静的场所,眼下却只有泰兰德一个人。

她紧闭双眼,试图将有关玛法里奥的一切念头赶出脑海,却徒劳无功。她与玛法里奥间的羁绊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战伊始,那时的她、玛法里奥和他的双生弟弟伊利丹受残酷的战争所迫,由纯真的少年变成了老练的斗士。她仍然清楚地记得伊利丹的背叛,以及她被囚禁在艾萨拉宫殿的日子。尽管泰兰德事后才知道不省人事的自己如何被送去了那里,但她仍偶尔会想象当时的情景:她被女王邪恶的顾问萨维斯的仆从俘虏,而萨维斯本人又被燃烧军团的恶魔变成了一头面目可憎的萨特。同样烙印在她记忆里的,还有她几乎在战争结束时失去自己挚爱的玛法里奥的事实,后者费尽辛苦才把大部分恶魔赶出了他们的世界。想到他曾动用最后一丝力量来拯救她,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但她频频忆起的,最令她难以忘怀的,是他们两人在战后共同的展望与梦想。他们讨论过,在艾泽拉斯不再需要他们两人做出重大牺牲后,他们可以一同开始崭新的生活。

但令泰兰德失望的是,玛法里奥的天职再次将他们二人分开。他开始训练别的德鲁伊,因为艾泽拉斯受到的创伤需要被治愈,而德鲁伊们会成为最热忱的看护者。当玛法里奥选择抛下泰兰德进入翡翠梦境,而且每次一去就是数年的时候,她时常会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在此期间,泰兰德极不情愿地升任艾露恩的高阶女祭司,继而在时势的推动下成为同胞们的领袖。也正是在担任领导者时,她为暗夜精灵社会带来了一些重大改变,比如废除传统中伴随着巨大缺陷的以血统为基础的军事指挥系统,并创立了根据功绩来选拔的哨兵部队。成为领袖并非她自己选择的命运,但她同样无法放弃,因为她希望尽己所能地保护暗夜精灵这个种族。

月亮母亲,请赐我平静,高阶祭司无声地祈求道。尽管这名暗夜精灵早已寿逾千年,她的外表看上去却并未比很久以前刚成为领袖的时候年长多少。她垂落在肩头的夜蓝色长发依然浓密,透出几缕从年轻时就有的银白。她的面容宛如少女,银眸清亮,眼角却出现了几道细小的皱纹,但那也只是过去六七年里的自然老化,并非一万年的艰辛岁月留下的痕迹。

但英明地领导种族一百多个世纪是有代价的,因此高阶女祭司需要不时冥想稍作喘息。泰兰德每隔一阵子便会冥想一个钟头,这对艾露恩来说当然算不上夸张的请求。在这里,沐浴在月神的永恒光辉下时,她通常都能轻易集中精神。然而,这次她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泰兰德明白原因,却拒绝向其屈服。她更加努力地维持专注——

泰兰德惊呼一声。柔和的月光突然明亮起来,变得既耀眼……又前所未有地令人痛苦。

她周遭的景物发生了变化。这位暗夜精灵不再坐在安全的神殿里,而是身处某个黑暗之处,她立刻从四面的土墙看出,这里是一处兽穴。这个地底空间的种种细节仿佛翻动的书页般依次呈现在她眼前。泰兰德看到了几袋草药、成堆的羽毛、牙齿,还有从艾泽拉斯的各种动物身上取来的东西。这里也有标记,有些她很熟悉,另一些却令她费解。

一股寒意流过她的背脊。她认得这个地方,但仍在徒劳地否认。

随后,另一位艾露恩女祭司步入了她的视野。泰兰德熟悉她的名字,正如她熟悉那张单薄瘦削的脸——梅兰蒂。她比泰兰德年轻得多,但同样是月神的服侍者之一,并且受人尊敬。

梅兰蒂身后跟着第二位女祭司,作为她们的领袖,泰兰德同样认得她。接下来是第三位。她们全都面无表情,深深地垂着头。女祭司们身穿式样简单的银色兜帽长袍。她们朴素的装束与周围的环境相符,因为她们所在之处并非同族的聚居地,而是德鲁伊们看守的区域。的确,这座兽穴——换而言之,这间住所——属于某位德鲁伊。

泰兰德意识到这点时,她眼前的景物不受控制地随着女祭司们的视线发生了变化。一具躯体平躺在草席上,微弱的银色光芒——艾露恩之光——笼罩着纹丝不动的身躯。这庄严的一幕让她心跳加速,尽管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早该习惯了这种场面才对。

即使陷入沉眠,他骄傲的容颜依旧带着岁月和辛劳的痕迹,看上去要比她苍老得多。他的绿色长发被女祭司们轻放在胸口,仿佛与他浓密的长胡须融为一体,上挑的浓眉让他显得严肃而深沉。

因为他崇高的地位,他的穿着比其他德鲁伊精致许多。饰有棘刺的厚重肩甲保护着他的双肩,他的前臂和胫部也佩戴着相衬的护具。这副铠甲从死去的树木上取材制成,但附魔后比金属盔甲更加牢固,也更有弹性。无袖的长袍一直垂到他穿着便鞋的脚上,其腿部两侧绣有树叶的图案,并染成相同的颜色。长袍的下摆处有些仿似新月的图案,也许是为了向艾露恩聊表敬意。

玛法里奥·怒风凝视着天花板,他金黄的眼眸中透着茫然。

泰兰德入迷地看着这道身影,这是她的恋人。她打量着他,几乎因震惊而瘫软在地——如此耀眼而活力四射的造物,为何会变成这副死气沉沉、彻底迷失的模样?她凝视着玛法里奥,无力地弯了弯嘴角:他看上去是那么庄严,那么出色。他的外表就像所有男性暗夜精灵那样高贵,他的任一方面都非常引人注目。一对长逾半米的壮观鹿角自他的额头探出,向前伸去。那绝非天生的缺陷,而是塞纳留斯的赠礼和印记。被那位半身为鹿的半神祝福过的德鲁伊屈指可数,而其中第一位也是伟大的那位就躺在这儿。

那双鹿角长出的时候,泰兰德并没有惊讶。她仅仅觉得玛法里奥的伟大——她早就看出的伟大——得到了认可。“玛法里奥……”她对那具躯体低语,尽管这里的人——尤其是他——都没法儿听到她的话。“哦,我的玛法里奥……你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她看着她的追随者们跪在静止不动的身躯旁,将手放在他的额头和胸前。泰兰德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因为命令正是她本人下达的。

正是依靠月神的祝福,玛法里奥·怒风才得以存活下去。她以信仰维持着那位大德鲁伊身躯的存活和健康,并抱着玛法里奥会再次醒来的渺茫希望。抱着他迷失在翡翠梦境里的灵魂能够归来的渺茫希望……

高阶女祭司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开。艾露恩究竟为何要向她展示这一幕?这一切只会让她愈发焦虑,愈发恐惧。她没法儿就这样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没法儿看着他离她而去,或许再也不会归来。

玛法里奥的看护者们带着忧郁的神色向后退去。她们日复一日地做着这份工作,非常清楚自己的职责。

大德鲁伊的肤色突然加深。

三位女祭司对这种转变毫无反应,仿佛完全没看到一样。而泰兰德则扑到玛法里奥身边,毫不在意她的身体穿过了那些追随者,仿佛她们只是雾气一般。她只在意发生在她的爱人身上的可怕变化。

但她甚至无法触碰到他,高阶女祭司满心无助,只能看着那骇人的变化继续在大德鲁伊身上蔓延。他的皮肤变黑,还长出了树皮那样的硬皮;他的双腿和双臂变得粗糙多瘤;锯齿状的乌黑叶片自他的头发和胡须间长出,迅速取代了两者。与此同时,那些树叶开始前后摇曳,仿佛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卷入了这座地下兽穴。

玛法里奥金色的双眸也褪色为初生时的银色,随后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它们凹陷下去,变成了黑色的窟窿。

不知道为什么,高阶女祭司的目光被那些叶子极富节奏感的颤动吸引,那种颤动方式有些眼熟。紧接着,某种微弱的声音伴随着颤动传来,平稳但不断增强的节拍充斥她的双耳。

那是心跳声。

她迅速环顾四周,其他女祭司似乎都听不到这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有力,直至震耳欲聋;那些叶子也随之摇曳,接着……

节奏放缓了。起初幅度很小,但仍在变慢,仿佛那阵风渐渐消散了。

就像逐渐停止的心跳……

在恐慌中,泰兰德朝玛法里奥伸出一只手——

兽穴消失了。黑暗和寂静笼罩了高阶女祭司。她发现自己闭着眼睛。

她倒吸一口凉气,睁开双眼,适应着艾露恩的光辉。泰兰德发现自己回到了神殿里,海德妮的雕像伫立在她前方。周围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相同,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或许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但她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在意。重要的只有那段幻象。这么多世纪以来,她从月神那里接收这种赠礼的经历仅有数次,而且每次都是意义重大的信息。但这一次……这一次是最让她不安的。

尽管女祭司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谨慎地照料着他,但她清楚,玛法里奥即将死去。

靠近岛屿时,风暴乌鸦奋力拍动它宽阔有力的翅膀。它的羽毛是棕色的,其边缘带着一丝银灰,即使和同类相比,它的体形也很大。它的头顶有一丛倾斜的银色冠羽,两丛同样颜色的羽毛分别从它的头颅两侧垂下,赋予了它年长学者般的气质。它睁大眉羽下深邃的银色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尽管浓雾笼罩着夜空,风暴乌鸦依旧敏捷地在云层中穿行,仿佛它对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这只鸟儿利用这短暂的光明,寻找着那座岛屿的位置。

突然间,一股怪异的寒风袭向这位孤单的旅者,仿佛在警告它停止前进,铆力要将其赶回来处。但风暴乌鸦并未退缩,而是与这股冰冷的气流艰难对抗。它能感觉到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片浓雾最终像拉开的帘布那样退开。那座岛终于映入眼帘,而且比它的名字和传闻中更加雄伟。从远处第一次目睹这种壮观景象的人,恐怕会以为自己正看着某座高山,而山的侧面陡峭得惊人,又无比高大,令云朵都只能仰视它的尊容。但如果他们在白天到来,并且在天气宜人的时候观望这座岛屿,他们就会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山——甚至也不是人力所造的巨大建筑物——而是某种更加非凡之物。

那是一棵树。

它占据了大半个岛屿,而这片土地的规模绝不算小。树根处有一座港口村庄,居住在那里的暗夜精灵叫它鲁瑟兰村。很明显,这座岛的存在就是为了容纳令它得名的那个众所周知的庞然大物。

这里就是泰达希尔……第二棵世界之树。

一万年前,暗夜精灵原本的力量源泉——永恒之井被毁以后,他们在海加尔山种下了最初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出于两个目的,诺达希尔坐落于伊利丹以诡计制造的第二口永恒之井上方:防止他人滥用新永恒之井的魔法;同时阻止第二口井水的力量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太过强大。在三头守护巨龙——生命的缚誓者阿莱克丝塔萨、永恒者诺兹多姆、沉睡者伊瑟拉——的祝福下,这棵巨树不只看顾着艾泽拉斯,也与暗夜精灵的永生与力量联系在了一起。

但不到十年之前,诺达希尔在那场与恶魔老对手——燃烧军团,正是它们的第一次入侵导致了诺达希尔的诞生——对抗的浩大战争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暗夜精灵因此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大部分力量,更可怕的是,他们失去了永生。尽管诺达希尔的树根正缓慢恢复,但暗夜精灵们并未重获永生。

正因如此,德鲁伊们——他们的焦虑被新领袖范达尔平息后——种下了第二棵世界之树,泰达希尔。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巨树仿佛要填满风暴乌鸦的整个视野,这只猛禽转了个弯。就算泰达希尔不及它的前辈雄伟,也没人能否认这棵新的世界之树是这个世界的奇观,是德鲁伊们运用艾泽拉斯本身的魔法施展的自然奇迹。泰达希尔的树干甚至比某些国家的国土更加宽广,但那惊人的树干却远不及仿佛沿着地平线无限延伸的绿色树冠庞大。

某种东西短暂地吸引了那只鸟儿的注意,于是它略微歪过头观察着那片区域。在巨大的树枝之间,风暴乌鸦瞥见了不只一栋,而是数栋石制建筑。的确,从那些树枝间伸出的,是几栋建筑的屋顶。

鸟儿继续飞翔,其他的小型定居点在它身遭一闪而过,甚至有座湖泊在树叶间熠熠生辉,这些宽大的树枝上时常可见耕种留下的沟壑,一座山峰的顶部在更远的前方冒出头来。

风暴乌鸦接近了更高处的树枝。它瞥见了位于最高的枝条顶端的另一个奇迹。那个阴影笼罩的奇迹中不仅散出火把星点的光芒,还有少许仿佛拥有生命的月光。

宏伟壮丽的达纳苏斯城——那个居住在树木间的种族的首都——仿佛在向风暴乌鸦发出邀请。即便从远处看去,达纳苏斯也足以和人类的暴风城,或者兽人的奥格瑞玛这样的传奇城市一较高下。

世界之树蓄积的露水汇聚成树枝间的众多河流和湖泊,并为其持续提供水源——其中一根树枝格外宽大,而达纳苏斯的一部分便建于其上。暗夜精灵们操控这些水流以维持圣殿花园的辉煌景致,以及遍布这座城市的壮观水道。在更远的北方与湖对岸,德鲁伊们建立了自己的圣所,被树林围绕的塞纳里奥区。

但风暴乌鸦却改换了方向,它不仅没有靠近达纳苏斯,更远离了树冠顶部的另外几座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市。尽管这片风景很吸引人,风暴乌鸦的目的地却在远离此处的下方。

巨大的风暴乌鸦不断下降,直到距离地面只有十几码,紧接着,它本能地拱起翅膀,减缓下落的势头。准备着陆的时候,它伸出了爪子。

在风暴乌鸦触地前的刹那,它的体形突然猛增,瞬息间变得比任何人类都要高大。它的双腿和利爪发生了变化,前者变得更粗更长,后者转变为穿着便鞋的双脚。与此同时,那双翅膀开始融合伸长,手指随之出现。羽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束在背后浓密的森绿色头发,以及披散在被长袍覆盖的胸前的浓密胡须。

鸟喙缩入脸部,化作同样高挺的鼻子,以及仿佛永远抿着的宽厚嘴唇;乌黑的羽毛变成了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种族特有的暗紫色皮肤。

布罗尔·熊皮,作为暗夜精灵,他的外表与大多数德鲁伊相仿。的确,他更有头脑,似乎也比其他德鲁伊更像一名战士。他多灾多难的过去赋予了他更加成熟而饱经沧桑的面容,但他的德鲁伊同伴们依旧将他视为至亲。

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其他德鲁伊活动的迹象,但他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这样正好,他本就打算在与其他人会合前独处片刻。

许多念头在布罗尔的脑海中打转,其中大部分都和他的“shan’do”——也就是他的导师——有关。一回到泰达希尔,这位健硕的暗夜精灵就会想起他的导师:如果没有他的导师,他就不可能成为现在的自己——虽然布罗尔认为自己作为德鲁伊并不出色。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传奇般的玛法里奥·怒风,来参加这场突如其来的集会的德鲁伊们根本不会出现,就连范达尔也一样。

玛法里奥不仅仅是他们的领袖:他响应了半神塞纳留斯的召唤,并被塞纳留斯亲自训练,成为艾泽拉斯的第一位凡人德鲁伊。丛林之神在这位年轻的暗夜精灵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资质,看到了他与世界的独特联系,并对之加以培养。没等玛法里奥完成那些神秘的训练,他便被卷入了对抗恶魔以及他同胞中的叛徒——其中包括暗夜精灵的女王艾萨拉,以及她狡诈的顾问萨维斯——的浩大战争中。许多人相信,如果没有玛法里奥的努力,艾泽拉斯恐怕已不复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有关他非凡成就的传说也越来越夸张。为了世界和他同胞的福祉,玛法里奥耗费了许多个世纪的时光。当其他人倒下时,他就会接手他们的战斗,将其作为自己的目标。玛法里奥不只是自然之道的大师,同时也是英勇无畏的斗士。

最近,长久的和平有望再次到来,玛法里奥召集了他的德鲁伊同伴,试图让他们踏上原本的、命定的道路。往事已成过去;未来则是应当冷静探索的谜题。的确,玛法里奥说过,他们现在这样——失去了永生——反而更好,因为这会迫使他们成为艾泽拉斯充满活力的生命中的一分子,而非某种古板不变、仅仅观望着时光流逝的存在……“玛法里奥……”布罗尔低喃道。他有过另外两位导师,但他们都无法像玛法里奥那样影响他。他欠玛法里奥很多……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无力改变那位大德鲁伊可怕的命运。

布罗尔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他感觉到另一个人正从他身后走来。在转身之前,这位暗夜精灵就知道对方是谁了。那独特的气息透露了那位德鲁伊的身份。“愿森林祝福你,布罗尔·熊皮。”新来的那位用低沉的嗓音说,“我感觉到你在附近,我正要找你。”

布罗尔点点头。尽管出乎意料,但遇见对方让他很高兴。“大德鲁伊哈缪尔·符文图腾……你从雷霆崖赶来的速度还真快。”

布罗尔与他的同族外表相似,但他这位刚来的同伴并非如此。新来者的身躯与暗夜精灵或是人类有几分类似,但他的双肩比强壮的布罗尔更加宽阔。和其他德鲁伊不同,他穿着自己部族那种宽松的鞣制衣物。两条红色长皮带将他的皮制肩甲系在染成红色的皮甲裙上。他的手臂前端装饰着红色、金色和蓝色的束带。

但真正将哈缪尔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的是他的身份——他是个牛头人。支撑着他庞大的身躯的是一对厚重的裂蹄,而他的脑袋就像公牛——这些都是牛头人种族的特征,虽然没人敢冒着被折断四肢、曝尸荒野的危险当着牛头人的面这么说。他的大鼻子上穿着仪式用的鼻环,长长的牛角从两侧向前伸出。

即便牛头人们总是驼着背,哈缪尔也足有两米多高。他棕灰色的毛皮与初次和布罗尔相遇时相比变得更接近灰色,一对垂在他胸前的粗辫子也变得灰白。在玛法里奥·怒风的鼓励下,他在不久前响应了德鲁伊的天职感召。他是将近二十个世代以来第一个加入德鲁伊行列的牛头人,虽然现在牛头人德鲁伊的数量有所增加,但没人的成就能与他比肩。“一路风平浪静,只是安静得出奇。”牛头人评论道。他淡绿色的双眼在浓眉下微微眯起,仿佛想要补充些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口。

暗夜精灵点点头,他开始设想其他人将会如何迎接自己。布罗尔从出生起就备受期待……这一切都源于他和玛法里奥的某项相同点,一项对于布罗尔来说始终提醒着他的不足之处的特征。

从他鬓角伸出的鹿角将近半米长,虽然与那位著名的大德鲁伊相比有些逊色,但无疑也相当吸引眼球了。在布罗尔还是婴儿的时候,那对才刚冒头的鹿角就成了他前途光明的印记。他们对儿时的他说,某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传奇故事的主角。

但尽管其他人将那对鹿角视为诸神的赠礼,布罗尔却很快将其视为祸根。而在他看来,他的经历也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归根结底,当他在人生中亟须助力的关键时刻,它们可曾派上任何用场?当布罗尔直面深渊领主阿兹加洛指挥的恶魔和亡灵大军时,昔日的预言似乎终于成了真。他手持雷姆洛斯雕像,以大大增强的德鲁伊之力击退了敌人,而布罗尔的战友们则趁机撤回到大部队那边。

但是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并不能胜任这个任务。疲惫向他袭来。阿兹加洛挥舞着它那把名为“怨恨”的恶毒的巨剑,用老练的剑术突破了暗夜精灵越来越无力的防御。当“怨恨”的利刃砍向雕像时,布罗尔被迫松开了手。

恶魔之刃的力量立刻污染了雕像,并爆发出一股扭曲的魔法能量——那股力量吞没了在最后时刻依旧守护在布罗尔身边的那个人。

这位暗夜精灵不止一次——尤其是在那件事以后——想要切下那对鹿角,并且烧掉残根,使它无法继续生长……但他始终没法儿真正下手。

布罗尔这才发现,哈缪尔正沉默且异常耐心地注视着他。“她会永远陪伴着你。我们至亲的灵魂会永远看顾我们。”牛头人沉声道。“我没在想安奈莎。”暗夜精灵低声撒了谎。

哈缪尔垂下双耳。“很抱歉我提起了她。”

布罗尔摆摆手。“你没做错什么,”他低声说,“我们继续吧。按照传统,其他人应该已经等在传送门那里了——”

哈缪尔皱了皱眉,说道:“但我们要去的不是上面的达纳苏斯和塞纳里奥区。范达尔希望我们的集会在这里举行……事实上,就在我们所站之处的另一侧!你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布罗尔不会去质疑大德鲁伊的决定。毕竟,作为德鲁伊的领袖,范达尔·鹿盔会真心考虑他们的福祉。如果他觉得这里比达纳苏斯更适合集会,那就这样吧。他肯定有充分的理由——

然后布罗尔想到了,或许范达尔找到了拯救他们的导师的方法。“我们走吧。”暗夜精灵对哈缪尔说,他突然间失去了耐心。每次返回泰达希尔时,他一直抱着一种深深的、坚定不移的希望。正是这种希望驱使布罗尔加快脚步,他相信范达尔一定找到了将玛法里奥从困境中救出的方法。

然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位暗夜精灵不禁颤抖着思索,如果不是的话,德鲁伊们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章

肯·狐血有许多天没好好睡过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卢他别无选择。他甚至试图将休息时间减到最短,因为在这场没有尽头的逃亡中,每次停歇都可能让他陷入睡眠。但这位沙色头发的制图师总会有没法儿继续前行的时候,他的双腿会发软,而他也会摔倒在地,往往在此之前,他就会不省人事,沉入梦乡。

并且做噩梦……在这段旅途中,他在许多地方做过相同的噩梦,在闪金镇、西部荒野,还有暴风城……

从外表来看,卢肯的装束仿佛是一名士兵,而他也的确有过短暂的军旅生涯,只是从未参加过任何战斗。但现在,三十出头的他仿佛正身处战场之中。他深棕色的束腰外衣和长裤变成了土灰色,肩部附近和双腿侧面的针脚已经开始磨损。他的皮靴也变得肮脏开裂。

制图师的身体状况也不比衣着好上多少。尽管他的外表依旧能看出贵族气质,但他苍白的皮肤和多日未曾整理的仪容让他看上去仿佛正在逐渐腐烂的亡灵天灾生物。只有他的眼睛——如同猫眼那样翠绿的眼睛——仍旧闪烁着光辉。

在茫然奔逃的过程中,他弄丢了所有的谋生工具,甚至包括他的背包:里面装着少得可怜的粮食,以及睡觉用的毯子。卢肯已经想不起他上一次过夜的定居点的名字了,他甚至记不清梦境和噩梦开始出现前的人生,有时候,他会思考那些记忆究竟是真的……还是噩梦本身的残留。

他所在的地区林木茂盛,但就算这里有堆积如山的纯净钻石,他也不在乎。卢肯·狐血只想继续前进。

他眨了眨眼,这是他几分钟以来第一次眨眼。

四周的景色忽然变为一片翠绿,掺杂着一丝淡蓝,雾蒙蒙的空气仿佛一块厚毛毯般将步履蹒跚的制图师包裹其中。许多独特的景物都消失不见,制图师仿佛处在一幅尚未完成的画中。但卢肯却对这番剧变毫无兴趣,只是继续蹒跚前行。

卢肯又眨了眨眼。他周围的景色变回了正常色调……但细节的确有所改变。这儿他不再是他刚才所在的区域了。的确,这里也有树木,但此时远处出现了一座原本没有的定居点。此外,海风的气息飘过他的鼻翼,但它如同笼罩着整片大地的阴影一般被制图师忽略了。

卢肯经过一座石碑,上面铭刻着的文字是他无法理解的,虽然他根本没注意到。但暗夜精灵们非常熟悉这种文字,看上一眼,他们就会知晓这条路通往何处。

奥伯丁……

更加刺骨的寒风吹向正在前往集会地点的布罗尔和牛头人。两位德鲁伊低着头,奋力对抗着风势,仿佛在对抗敌人。哈缪尔未置一词,但那位牛头人在途中的确发出了哼声,仿佛在应和暗夜精灵不断增长的焦虑。

树叶沙沙作响。布罗尔好奇地抬头望去。

德鲁伊愣住了,他的双眼因恐惧而睁大。

泰达希尔变了。的确,庞大的树枝上仍旧长满叶子,但大部分突然干枯萎缩,而另一些正发黑蜷曲。所有的叶子,包括仍然翠绿的那些,都布满了锐利的棘刺。

布罗尔听到了哈缪尔的声音,但那位牛头人仿佛远在数里之外。叶子继续扭曲变黑,而这棵巨树结出的果实也在改变。粗糙的树枝间长着浑圆而惨白的莓果,和他的头部一般大,甚至犹有过之,并且散发出腐败的恶臭。任何德鲁伊——任何暗夜精灵——都不敢吃下这样的食物,即使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饿死。

可怕的变化无所不在。泰达希尔的树皮多处开裂,透过裂缝能看到流淌着黑色树液、悸动不止的脉络。树液接连滴落,汇成不断流淌的溪流。细小的毒虫从世界之树的各处冒出,大量的蠕虫和其他生物在树干上爬进爬出,暗示着内部更加严重的腐朽。“不……”布罗尔喃喃道,“不……”

黑暗自泰达希尔蔓延出去,迅速扩张到了两名德鲁伊看不到的远方。暗夜精灵没有回头观察蔓延的势头,但他立刻明白,它已经延伸到了泰达希尔的枝条无法触及的远处,直至远方的大陆。这棵巨树的疾病正侵蚀着那片土地。

某个声音突然传来,听起来就像一场瓢泼大雨。布罗尔将目光从被腐蚀的树干上移开,再次看向树冠。

他以为的雨水声其实是树叶愈发狂暴的沙沙声。树枝剧烈地前后晃动,仿佛在试图摆脱那些邪恶的树叶。

它们成功了。成千上万片可怕的叶子纷纷飘落。这儿的确在下雨,但落下的并不是雨滴。

落叶也发生了变化。它们变成了黑绿相间的小巧生物,形状和暗夜精灵颇为相似,腿部却仿佛野兽,像牛头人那样驼着背。它们轮廓恐怖,窄小的头部看不到清晰的五官,却长着一双弯曲的尖角。它们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连成一股洪流朝两名德鲁伊直坠而下——“布罗尔·熊皮,你还好吧?”

暗夜精灵震惊地踉跄着向后退去。但等他镇定下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世界之树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树枝静止不动,树叶也在枝上繁茂生长。

哈缪尔凑了过来,这位牛头人的脸上满是担忧。布罗尔迟疑地点了点头,一声号角遥遥响起,他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去试图理解或者解释刚才的事了。“我们该走了,”布罗尔催促道,“集会就要开始了。”

牛头人眨眨眼,跟在暗夜精灵身后。没过多久,范达尔选定的集会场所就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里的德鲁伊比布罗尔在任何一次集会上见到的都要多,还有不少正从各个方向陆续抵达。其中两位立刻吸引了他的视线。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轻女性正站在那儿与某个男性交谈,后者的外表充满自信,也确实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但他时常攥紧双拳,似乎在担心什么。艾乐瑞瑟·雷弗拉尔和纳拉雷克斯都对过去心怀悔恨,尽管他们的理由并不相同。在联盟和部落的上一次战争中,艾乐瑞瑟试图拯救奥特兰克山谷的花草动物,却无力阻止双方军队——以及一位兽人萨满——造成的屠杀。战争结束后,她发誓要重建那座山谷。数年过后,她仍未放弃努力。

纳拉雷克斯没能实现的抱负更加远大,他试图让一片死去已久的土地恢复生命。在一小群志同道合者的陪伴下,他踏入了荒凉的贫瘠之地,凭借巧妙的魔法,他从这片干涸地区的极深处汲取了足够的水,制造出几片绿洲。但随后,某个恶毒的存在不仅夺走了他的成果,还操控了不疑有他的纳拉雷克斯与他的诸多同伴。他们腐化了……变得扭曲而邪恶,一心只想着散布黑暗。纳拉雷克斯本人陷入了癫狂,随后恢复了清醒,接着又陷入癫狂,就这样反反复复,最终在一队冒险者的协助下得到了解救。

不幸的是,尽管心智几乎已经恢复完整,纳拉雷克斯却完全想不起控制他和其他人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尽管贫瘠之地眼下已恢复平静,但在范达尔的命令下,他和其他德鲁伊都没有再回到过那个地方。那位大德鲁伊不认为有必要为上古之战结束时的大分裂造就的那片沙漠浪费性命和精力。

他们和另外几人的目光集中在两名新来者的身上……这让布罗尔再次想起了他的耻辱。德鲁伊越是与自然及其天职合拍,双眼就越有可能呈现出代表艾泽拉斯的生命的金色。那是大德鲁伊的标志。

可布罗尔·熊皮的双眸却维持着银色,只带着微弱的蓝色,站得远些的人大概压根儿看不到这丝光芒。

布罗尔摇摇头,甩开沮丧的情绪,走向那两个人,但就在这时,刺耳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聚集在此的德鲁伊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传来之处。一位左前臂上系着绿色臂章的德鲁伊放下山羊号角,看向泰达希尔。

号手盯着的那块脊状树皮开始起伏。布罗尔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时间想起了刚才的怪异幻象。紧接着,树皮裂开,出现了缺口,其大小足以让一名暗夜精灵进入……以眼下的情况来说则是走出。

范达尔·鹿盔气势十足地大步走出,德鲁伊们纷纷低头致敬。他的双眼金光闪烁,点头向聚集在此的众人致意。范达尔的衣着比大多数德鲁伊都要素朴,他的上身只有肩部覆盖着形似野兽头颅——甚至能分辨出它瞪大的双眼——的木质护甲。他的双手戴着结实的无指编织手套,木质的末端保护着肘部。

范达尔赤足走来,他选择这么做,是为了展示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他身上唯一的奢侈品位于腰间——那是一条华丽的腰带,配有红宝石色的硕大带扣,带扣上还挂着一只装饰性的分段式圆环。腰带的两侧裹着各式各样光滑的长条状树皮。“森林是世界的命脉。”范达尔吟诵道。“森林是世界的命脉。”布罗尔和其他德鲁伊重复道。“泰达希尔是世界的命脉……”

布罗尔和其他人再次复述。“有这么多人迅速响应这次召唤,这点真让我高兴,”大德鲁伊说,“但我必须向你们印证那个噩耗。泰达希尔生了病……”

这个消息让其余德鲁伊焦虑地对视了一眼。事实上,范达尔告诉他们的事并不令人意外,但这位大德鲁伊的直言不讳依旧令人震惊。虽然几乎所有德鲁伊都有份参与泰达希尔的诞生,但最初提议种植它的正是范达尔,而他也比任何人更在意它的健康。

范达尔·鹿盔是最初提议种下第二棵世界之树的人,玛法里奥却始终反对他的提议。尽管遭受过玛法里奥的反对,范达尔的忠诚却毫不动摇——知晓那位伟大的大德鲁伊的可怕命运后,范达尔挺身而出,在几乎无人反对的情况下接任了领袖。他严肃地宣告了自己的第一个使命——拯救他们敬爱的导师。

在他的领导下,塞纳里奥议会的资深德鲁伊们做出了决定:让玛法里奥无力的身躯留在兽穴。兽穴位于神圣的月光林地。那里充斥着世界的自然能量,又有艾露恩姐妹会的魔法照看,在她们认定他彻底恢复健康之前,那具身体都不会挨饿或者缺水。这一切让大家心怀希望:考虑到玛法里奥的强大,他或许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到现实世界。

但范达尔并未简单地寄望于此。议会在努力治疗那具身体的同时,也在尝试呼唤玛法里奥的灵魂归来。尝试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甚至向翡翠梦境的女主人绿龙女王伊瑟拉求助,但这也只是徒劳。梦境女士——这是德鲁伊们对伊瑟拉的称呼之一——也无法与他取得联系。

直到最近,这一切都对普通的暗夜精灵,甚至大部分姐妹会成员和德鲁伊保密。然而,日益增多的问题终于迫使范达尔向他的德鲁伊同伴——甚至可能是整个种族——告知情况的严峻,这也是这么多人匆忙响应这次唐突的集会最主要的原因。布罗尔相信,在场的所有德鲁伊都和他一样,猜想这场集会与拯救玛法里奥有关。

但泰达希尔也同样重要——对暗夜精灵来说或许它更加重要。创造出新的世界之树的本意是让为了暗夜精灵们恢复永生,增强力量。不过范达尔也曾指出,这棵魔法之树或许是他们找到那位梦行者的位置,并拯救他的唯一希望。

可如果泰达希尔真的病了……布罗尔皱起眉头,发现他的担忧也同样浮现在哈缪尔和其他人的脸上。

范达尔大步穿过人群,他锐利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布罗尔身上。虽然那位大德鲁伊并非有意如此,他的目光却让布罗尔再次想起了自己惨痛的失败。但话说回来,那段记忆也从未远离过布罗尔的脑海。

年长的大德鲁伊面露微笑,仿佛面对儿女的父亲。“但无须陷入绝望,我的朋友们,”他说,“我将你们招来此地,并非只为了谈论末日——”“这么说还有希望?”某个德鲁伊脱口而出。“不只是希望!”范达尔宣告道,“我召唤你们前来此地,来到泰达希尔的根部,就是为了协助世界之树恢复健康!”他露出了鼓舞人心的笑容。“等泰达希尔复原以后,我们就能把精力转回到对玛法里奥·怒风的搜寻——”“可我们要怎么才能协助泰达希尔?”另一名德鲁伊大声发问。“凭借这个。”大德鲁伊摊开手掌。他的掌中是所有人都认得的一样东西……而布鲁尔在惊慌和惊讶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范达尔拿着的是雷姆洛斯雕像。

这个名字也许会让人误会,因为这具雕像看起来完全不像和它同名的那个人。确切地说,这尊小雕像由雷姆洛斯制作,其外形是一头竖起双翼的绿龙。雷姆洛斯是不朽的塞纳留斯之子,他本人的外表也非常惊人。他有着牡鹿的下半身,但前腿上部,本该与脖子相连的地方却长着强壮的人形生物的胸膛。他的蹄子从中裂开,而且十分有力。和他父亲一样,雷姆洛斯下半身是林间动物,上半身则与暗夜精灵德鲁伊颇为相似。但相似之处仅此而已,他双手的末端是长着树叶的木质利爪,头发和胡须也都由树叶、灌木和苔藓构成。

雷姆洛斯也是月光林地的守护者。的确,布罗尔曾觉得那位不朽的德鲁伊或许也会出现在这里,但雷姆洛斯已经有段时间没参与集会了。据说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玛法里奥……

但范达尔带来这尊雕像不是为了它的艺术价值。它是一件强大的魔法圣物,无疑能在德鲁伊们施术之时有所帮助……前提是它没有带来坏处。

布罗尔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冒失地疑问道:“恕我冒昧,大德鲁伊……那东西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范达尔转过身,严肃地看着布罗尔说:“我理解你的担忧,布罗尔。安奈莎的死不是你的错。你尽了全力,拯救了众多生命,也击退了那些恶魔。”

布罗尔听着范达尔的话语,努力忍住瑟缩身体的冲动,尽管那些话是在安慰他。一张人类的脸孔在布罗尔的记忆中浮现,那是个坚定的黑发男子,眼中流露出远比布罗尔更为深沉的痛苦。在布罗尔去取回那尊被某只疯狂的熊怪偷走的受诅咒的雕像时,瓦里安·乌瑞恩曾与这位德鲁伊并肩作战,同为奴隶和角斗士的这两人在早先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尽管当时的瓦里安完全想不起自己的过去,不记得整个国度失去了他这位国王……

范达尔再次转开目光,他高举雕像,指向世界之树。“在我们的培育下,泰达希尔从一枚小小的坚果,长成了如此奇妙的庞然大物!我们付出了可观的代价,但也得到了成倍的回报……新的家园,取之不尽的食物和水,以及抵御敌人的屏障……”

德鲁伊们点了点头。布罗尔注意到,范达尔没有提及他们的同胞失去的永生能力,泰达希尔的长成未能让暗夜精灵恢复永生,他觉得那位大德鲁伊或许不想提及那方面的话题。

大德鲁伊将雕像指向最近处的一名与会者,那个暗夜精灵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正因为给出了如此丰厚的回报,泰达希尔才会患上疾病!现在它又需要我们了!作为报答……它随后必定会为我们指出找到导师的路!”

范达尔的热情感染了其他人,众人纷纷出声赞同。“翡翠梦境正迅速被梦魇吞噬……”他的语气更加严肃,陈述着众所周知的可怕事实。“梦境女士最近杳无音讯,而在最后那次有勇无谋的尝试后,我下令禁止诸位进入翡翠梦境……”范达尔凝视着他的听众们,看有谁敢出言反驳。“因为玛法里奥肯定不希望再有人为他牺牲……”

他将手放在胸前,接着画出一个圆形,又添上了两条弯曲的竖线。这两条线代表塞纳留斯的双角,整个符号象征着塞纳里奥议会。

德鲁伊们双手交扣,准备开始仪式。布罗尔把担忧和琐碎的念头赶出脑海,努力让自己进入冥想。在他身旁,哈缪尔也做着同样的事。

范达尔转身面向泰达希尔,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触碰面前的巨大树干。他的手指滑过粗糙的树皮。

世界之树的内部,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每个德鲁伊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仿佛那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即便处于冥想状态,布罗尔也能感觉到,有个无比庞大的存在加入了集会……泰达希尔的精魂正在接触培育了它的那些人。

世界之树对暗夜精灵来说不仅仅是家园,它与艾泽拉斯的健康息息相关。一旦世界之树患病,受影响的不只是它的周边,还包括这座岛屿之外的陆地,就连空气本身和汹涌的大海也无法幸免。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患病的泰达希尔是无法调节自然与腐败之间的平衡的。

地面摇晃起来,布罗尔和其他人却面无惧色,就连他们脚下钻出触须般的物体时也一样。

但那些并非触须,那些是泰达希尔的树根。每条树根各自靠向一名德鲁伊,它们迂回前进,仿佛要发起攻击。但没有任何人避开。他们知道泰达希尔并不打算伤害他们,而是在向他们求助……

一条粗大的树根缠绕在范达尔身上,与此同时,树根上分出了细小的根须。它们随即像藤蔓般裹住大德鲁伊,直到他的半个身体都被覆盖。

这是德鲁伊们与艾泽拉斯的植物沟通的一种特殊方式——当然了,这是属于规模很大的那种。另一些变化是肉眼无法看到的,这些触须会渗透他们的身躯,几乎与暗夜精灵融为一体。

范达尔将雷姆洛斯雕像举向前方。此时它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辉,这颜色不仅代表了绿龙,也代表了与雕像相连的那头巨兽本身。就连雷姆洛斯也不知道与他作品相连的是哪一头绿龙,因为真正做出选择的是伊瑟拉本人。无论被选中的龙是哪一头,它肯定都相当强大。

当雕像的魔法触碰布罗尔和泰达希尔的树根时,他有些惊恐,但他对大德鲁伊的信任战胜了他对那件圣物的可怕记忆。魔法渗入了这位德鲁伊的头脑和灵魂……

他融入了泰达希尔,泰达希尔接纳了他。

布罗尔无法压抑充斥全身的欢欣感。他觉得整个艾泽拉斯都向他敞开了大门,而世界之树的根须早已蔓延到了极深与极远之处。他看到了岛屿之外的景致,看到了海水的彼端……

但在布罗尔的知觉延伸到更远处之前,有什么东西猛地拉了他一下。一丝虚弱感随之浮现。但范达尔的意识填满了他的脑海,向他——以及其他人——保证着自己计划的安全。

德鲁伊们的力量涌入泰达希尔,滋养着它,强化着它。凭借如此多的意志与愿望,布罗尔确信折磨这棵巨树的病症——无论那是什么——会得到根治,而且正如大德鲁伊指出的那样,到那时,它就能协助他们解救玛法里奥——

想到他的导师的那一刻,布罗尔的意识里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黑暗在他的思绪中蔓延,他心底涌起与想象泰达希尔严重腐化时相同的不安感。布罗尔试图摆脱那种不安,但它却愈发强烈——

布罗尔·熊皮……

呼唤他名字的声音粉碎了这位德鲁伊最后的冷静。他认得那个声音吗?那是——

泰达希尔和他之间的纽带猛然断开。布罗尔倒吸一口凉气,单膝跪地。他依稀感觉到其他人围拢过来,包括哈缪尔在内。是哈缪尔像先前那样呼唤了他么?不,刚才发生的事几乎是虚幻的;那个声音从他脑海中消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那段记忆模糊不清,仿佛梦境,而他的思绪早已沉入了潜意识……

哈缪尔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布罗尔抬起头。一小群德鲁伊围在他身旁,几乎都是他的朋友。“我很好,”他气喘吁吁地告诉他们,“请原谅我打断了咒语——”“那不是你的错。”纳拉雷克斯在布罗尔身旁蹲了下来,语气颇为困惑。“哈缪尔发现你弯下了腰,我们这些离得最近的人就赶了过来,但并不是你打断了我们的仪式……”

纳拉雷克斯和哈缪尔扶起了布罗尔,他困窘地涨红了脸,问道:“如果不是我的错,那又是为什么?”

但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透过周围的地面感觉到,这里不再只有德鲁伊们了。有什么东西正迅速接近。

布罗尔看向范达尔,后者正背靠泰达希尔,看向他们左方的那条小径。这时他才明白,是大德鲁伊因为外人的接近而叫停了咒语。

一群新来者毫不犹豫地踏入集会地点,跟在后面的那些分散开来,以保护她们的领袖。虽然这些人都是暗夜精灵,但没人会错把她们当成德鲁伊。

她们全都是女性,显然属于某种宗教团体,身侧的剑鞘和背后的箭袋全都空空如也;布罗尔觉得她们肯定事先放下了武器,以尊重德鲁伊们的传统。他能从她们轻盈的体态与优雅的举止看出,这些女性不仅擅用各种武器,对徒手搏斗也颇为拿手。

这支队伍共有十一人,虽然她们组织的成员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宛若银色月光般的长袍包裹着她们,长袍下摆长及脚踝。她们紧身胸衣的中央连着细长优雅的泪滴状银链,一直垂落到下半身,蓝色的法珠包裹着链子的两端。在腰部附近,弓形的链环腰带扣在华丽的羽饰上。长袍非常宽松,让擅于战斗的人拥有充分的空间和灵活性。就算手里没有刀剑和弓,这十一个人仍有相当的战斗力。

她们的领袖迅速地——几乎不耐烦地——扫视德鲁伊们。她摊开双手……艾泽拉斯的双月突然照亮了阴云密布的天空,将光辉洒向这个区域。“我们的到来没有引起麻烦吧?”泰兰德·语风彬彬有礼地问,“毕竟,这儿可不是塞纳里奥议会平时的集会处……”“我们永远欢迎艾露恩姐妹会,”范达尔回答道,“不过当然了,对月神的高阶女祭司和全体暗夜精灵的领导者来说,德鲁伊们的集会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原本应该是不重要的,尽管集会的地点不同寻常。”她的表情严厉了起来,这令范达尔皱起眉头,也令其他德鲁伊惴惴不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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