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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2 06: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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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云贵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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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烈酒后,愿你终能懂自己

清风烈酒后,愿你终能懂自己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清风烈酒后,愿你终能懂自己作者:潘云贵排版:Clementine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1-01ISBN:9787513918008本书由北京博采雅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清风是你,烈酒也是你

友人到来那天,重庆刚好起雾,能见度很低,计程车像失去脾气的人在公路上慢慢踱步。我们被大雾围困,见不到这个世界繁杂的一面,内心倒是得到了暂时的休憩。

车子兜兜转转,在观音桥附近的一家清吧门前停下。

雾气蒙蒙,他的睫毛上挂着一层细细的水珠,原本憔悴的脸愈显苍老。这几年,他苦恼于婚姻生计,诸事不顺,一咬牙,索性关掉现实的闸门,四处旅行倒得了心安,回光返照似地享受着内心空荡荡的时光。“我之前从没来过重庆,因为你在,才觉得这里亲切。如果你不在,重庆对我来说,也只是我余生漂泊中普通而陌生的一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细听还有点忧郁,像尘埃落在正转动的唱片机上。“你其实可以改变的。”为了让他看开点,我面带微笑注视着他,说道。“改变不了的。”他声音很轻地答道。“为什么?”我困惑地问道。“因为你不是我。”

他起身,从桌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放到我面前,示意我碰杯。

觥筹交错的一刻,他话音一转,双眼直视着我,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人生坦途,顺风顺水,想考研就考上了,想在大学教书也都如愿了,而我的运气永远没你好,想继续读书,英语不行,找了工作,老板不行,谈个恋爱,对方又嫌东嫌西,太累了,还是觉得一个人生活自在些,这一生或许都将在路上。”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我又该与他说什么。窗外雾色灰蒙,很快又落下细雨,观音桥挂起华灯,路上行人摩肩接踵,在街道、商场间往来穿梭,潮湿的地面上映着他们的倒影,像有另一个世界与他们平行存在。我从友人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在雨雾中,说世事,是一场虚空。

各家自有苦酒,酿了三年五载、茕茕半生,谁愿意沽取而出任人推杯换盏?我不行。我不擅长与人比较,也不喜欢倾诉苦难,世间滋味万千,只有自己的舌苔是清楚的。

海明威写过一篇小说,叫《白象似的群山》。被辜负的女子在故事结尾面对男友惺惺作态的一句询问“你觉得好些了?”回答道:“我觉得好极了,我又没有什么毛病。我觉得好极了。”受尽男友折磨的她以闭合的姿态结束了故事,也结束了一场爱的旅途。她的答案里藏着不甘、逃离和绝望后的释然。

而我们,与岁月、生活、现实的关系不也如此?

世间滋味我太早尝过,以致长大后能够较为淡然地拨开俗世云雾,内心深处是空旷原野与清澈溪流,少有浊物,在生活与处理人际关系上呈现出简单纯粹的一面,而非沧桑老成。如果有人将我此时表现出的这一面归于阅历不深,命途畅达,那其实是对我的不了解,对我的误判。

时间催人前行,人在世事悲欢中既沐清风,又饮烈酒,怎能不成长?

我生于乡村,上高中后才告别父母去往城市求学,生命里保存了十六年的乡土记忆,有生死,有贫穷,有太宰治说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的无奈,也有阿赫玛德・夏姆鲁笔下“失去了最后一块玻璃船板的海员,心中已不再相信春天”的绝望。

八十年代末,父亲的几次创业都以失败告终,赔上了家中所有积蓄,他上山当了石匠。母亲为了偿还债务,开始在街头摆摊卖食杂。我出生以后,记忆是从一张饭桌开始的,两三个小碟子,盛着虾米、咸菜、鱼露、酱油,没有一道荤菜,一家人三餐都如此度过。我哥数次都将虾米、咸菜吃尽,我只好倒些鱼露、酱油到饭里,拌着吃,有时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于是幼年的我便知生活的味道咸涩不堪。

我十岁那年,身体瘦弱的母亲由于整日起早贪黑工作、思想负担过重,导致神经紊乱。夜间她回来给我们做饭,择菜时昏厥过去,菜刀滑落,咣当一声,我们立马奔向厨房,万幸刀子没有落到母亲身上。母亲醒来后,神志不清,用力咬着嘴唇,鲜血从嘴角淌下。父亲急忙叫来医生,医生开了安抚的药后,建议父亲带母亲去市里看病。那个秋夜异常冰凉,我跑到院子里,对着满天繁星,哭着祈愿,只要母亲没事,自己甘愿少活几年。

我的旧家是座用石板拼接起来的小宅子,只有一楼,异常破落,每逢台风过境,屋瓦极易被掀翻,屋内漏雨严重,摆满脸盆水桶,叮咚作响。盛夏时节,也常有蛇虫从附近田地溜到房中,父亲抓过几次,我们一家人看得心惊胆战。等我上中学后,父母决定在祖父留下的那块地皮上盖楼房,搬离旧家。父亲找来叔叔,商量买他那部分的地皮,叔叔让父亲先盖,不用提钱。结果,我们家刚盖一层,叔叔就醉酒提刀来讨债,我永远忘不了他手上那把菜刀是如何一次次逼近父亲的,那架势俨然已不把父亲当作兄弟手足。在物质金钱面前,一个家族的情感纽带就此被砍断。那年我十三岁,再也没对他喊过“叔”。

回望过去种种不堪,不是为了获得他人同情、怜悯、热泪和拥抱,而是为了寻找未来,在未来颠沛流离时能固守内心城池,使它不易崩塌。

因为年少已历经遭遭,尝过苦痛,知晓人性,洞悉世情,当我长大,天南海北闯荡,便也能在狂喜时及时收敛,悲痛时止住哀伤,活得平和,趋于简单。

难以忘记为梦想奔波的时日,几近溃败边缘,如饮烈酒,此生不留,但幸好又得内心神明照耀,有光到来,打开黑暗,将我解救。

在隆冬的北京,一次次在车程漫长近似无尽的地铁上睡着了,错过了站,又一次次独自蹲在长安街边,看大马路上车来车往,周围人潮一波卷过一波,天色渐晚,高楼亮起灯,像星辰挂在铅色漂浮的低空,我对自己冷嘲道:“真是一无所有,连梦想都跟着你受累。”

那时住在一间终年受潮的屋内,墙面如渗了水一般阴冷。空间极其狭窄,只能放张床跟一副桌椅。为了进入自己理想的文化公司,我认真做着他们要求的企划,对食物和睡眠的本能需求降到最低,连高考时都没这么努力过。待了两天,出门,看见雪竟然悄悄在融化,冬天要过去了。

在出版社工作,有一天,我从办公的五楼坐电梯到二十五楼送报表。领导先是不在,我回去等了半小时又过去。这回他在,正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我请他签字,他没看我,只用手指叩了下桌子一角,示意把文件放在那。下班前一小时,我去取材料,领导还在一边喝茶一边看报。我想他应该签完字了,就问他要文件,他没理我,我就想轻轻地取走报表。结果他厉声问我要干吗,我尴尬解释,他不作声。等我见到表上签字一栏还是为空时,他让我不用把材料再给他了。我顿时哑然无语,真想跟这秃头、大腹便便的男人理论,但还是忍住了气,把表格重新放到他桌上,并挤出笑容赔了不是,孙子一样退出来,跟条狗似的。那天夜里,我在床上躺了半天也没睡着,后来眼睛矫情地红了。

每日去出版社的途中,必须横穿过一条马路。两边相反的车流,呼啦啦疾驰,扬起一路的尘埃。有好几次,我都困在路的中央,像具被固定造型的玩偶,无所适从看着如齿嚼动的车流,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渺小的过江之鲫,随时都有被煎煮啃咬的危险,而负责考勤的同事又常常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催我快点快点。我看着车子前的灯,似乎那就是死神的眼睛,与我对望。我几次都双脚颤栗地穿过,拍着胸口,背后一阵发凉。也想过如果自己跑的不是时候,只是在车流间突然停下一秒,死神是不是就要带走我……

梦想辗转数站,直到此刻,当我站在大学讲台上,才得以落定。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恐怕我还会这样来一回,在每一间红尘客栈都讨壶酒喝,在深夜兑着眼泪饮下岁月荏苒。

在电影《爱乐之城》将至结尾处,女主角Mia在面试时讲起姑妈的故事。一个女人为了融进塞纳河那绝美的流光溢彩里,不惜在冬日赤足跃入冰冷的河水中。人们问她,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还会跳下。她坚定地回答,会!

梦想与爱一样,都是世间太过迷人的东西,而我们是一群相信梦想的傻瓜。

清早自己温的粥,深夜独自饮的酒,此生悲欢,唯有内心的神明知晓。

我写下人生路途中的字字句句,关于生活,关于世情,关于梦想,不为怜悯,不为同情,不为展示,不为成为风景,只是为了抵抗遗忘。

岁月渐长出刺与光芒,愿你的苦痛、梦想与微笑都不曾遗失。别走太快,生命的土地上需要我们站一会儿,再站一会儿。

许多云飘来,一座座桥在远处,骑马看花,清风是你,烈酒也是你。

只愿在时间中,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成为单纯的人。潘云贵2017.9.10于重庆Part 1做个明媚的人,过刚刚好的生活

一人住,一人食,一人好好活

二十五岁,我研究生毕业,在一所大学教书。

重庆有些时日雾气弥漫,房间容易受潮。我在公寓里打开许久未翻的抽屉,会看到霉斑遍布的物件,像中年女人的脸。房间不大,忙起来的时候物品堆得四处都是,空间就显得更加狭小,我感觉自己是住在盒子里的人。

楼下是篮球场,独自站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会看到上衣被汗水浇透的学生围在一起,打球,嬉闹。我心里羡慕他们,但回头想想,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一个人生活也挺好。

上大学时,没有太多与人交集的记忆,基本都是一个人活动,这漫长的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想到,觉得特别佩服自己。

大一,刚到一个新学校,加入网上的各种群里,每天通讯录里都有许多好友申请。我忙着跟他们打招呼,识记他们的个人信息。微信噼里啪啦响着。我口干舌燥,有时连喝水都顾不上。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悄悄蒸发了。

那时刚来异乡,夏日暑气还未消退,知了仍在树上叫嚣,城市里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路牌,曲曲折折的马路,还有一边走一边大汗淋漓的人群,说着很好听但我始终听不太懂的方言。所有人都好像是在热锅上爬行的蚂蚁,而我也是其中一只,提着两包沉沉的行李,在这座离家需要两小时飞行航程的城市里跌跌撞撞,寻找着下一站收容自己的地方。

身处陌生的环境中,人常常会变得恐慌,无法安下心来思考未来的方向。所以快速融入群体成为个体寻求安全感的有效方法。

开学没多久,我就强迫自己融入身旁同学的圈子里,一起吃饭,参加社团,上网聊天,天真地觉得在这长达四年的大学生涯里挥霍这么一段时间,可以被原谅。

但我始终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且记性不好,有脸盲症,跟陌生同学聊天都无法找到共同语言,无数次只会像商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长时间尴尬地站在角落里,看别人谈笑风生。

而网络交友在我看来,同样恐怖。大家在网上起初都还单纯、老实,会将自己真实的心情和日常生活中私人细节都毫无顾忌地展示给并不熟络的朋友看,但随后,我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了。他们中开始有人搞推销、贴“鸡汤文”、晒各种美食、旅行和对象间亲密的举动。你一点击,不仅会耗费一笔流量,还会使自己内心感到难受。

有次一个姑娘加我后,非常热情地对我说,看了你空间里的照片后,觉得你皮肤有点黄,要注意了,过了二十岁,不管男生还是女生,每个人都需要保养的。我以为她关心我,正想发句谢谢过去。结果她直接敲了句“要面膜吗,一贴就白,纯天然草本,效果非常好的”。我无言以对,随后删除了这位姑娘。

周围很快有人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团体,而我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我只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孤独”。我跟自己说,做人最主要的是让自己开心,干吗硬要钻进别人的圈子里,好比两副截然不同的拼图,拿出任何一枚都无法插进对方的世界里,正所谓“圈子不同,何必强融”。

孤独没有什么不好。在人生漫长的旅途里,每个人多数时间都要自己度过。衰老、病痛、死亡、孤独,都是我们生命历经的常态,我们总要习以为常。

想通了很多问题后,人就会过得异常轻松。

我开始振作起来,不再为身旁没有人陪伴而苦恼,一个人试着跑步、吃饭、上课、泡图书馆、进电影院、玩娃娃机、坐地铁到观音桥的书店或去朝天门逛逛。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因为内心空虚而产生躁动不安的时候。

坐在深夜回学校的地铁里,手上的书在半途中就看完了,面对车厢里乘客们倦怠的脸和窗外漆黑的夜,顿时不知所措;从书店出来,突然天阴,下起大雨,身上却没有带伞,只能傻傻地站在大楼底下,看着从屋檐落下的雨滴和一对对从眼前撑伞走过的情侣;去参加一些讲座和分享活动,临行前,发现衣服上的扣子掉了,极其笨拙地进行缝补,几次针尖扎到手指,眼睛都红了。

遇到这些时候,我在想身旁如果有个人在就好了,可以关心自己,帮助自己,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我承认,这种臆想是一个人生活时特别容易出现的软肋。我们需要接受现实。

我也逐渐习惯一个人面对这些,也开始学着走出自己的小世界,不再耽于这种寂寞而无所适从的情绪。

旅行给我提供了一个出口。

大二那年暑假,去了清迈,住在一座殖民地风格建筑的旅馆里。盛夏炎热,从空调房内出来,整个人像一匹绸布被热气搓揉着,拧出很多水。街道上绿树浓密,旧时宫殿和寺庙都像面目和善的老者看着人来人往而不动声色。

有只孔雀站于不远处的房顶,细长脖颈上,双眼四处观望,有种天真、得意和不屑,有小孩跑去跟它打招呼,它就张开翅膀,飞向远处。

人在异域行走,如同透明的灵魂在万物间飘动,不必考虑怎样说话,不用在乎谁,这让我觉得很快乐。

后来去过太平洋中的离岛兰屿,招待我的是一位达悟族大叔。船靠近港口的时候,他就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来接我了。他说自己一年到头很少接待像我这样的单身客人,其他几乎都是组团来玩的朋友或者成双成对的情侣,他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兰屿天将破晓时的景色异常壮观,云霞从深沉的墨色转为幽幽发紫,很快变成暗红,随即又渐次明朗鲜红,天色也由暗蓝变成深蓝,再到日出后的浅蓝,无比奇异瑰丽。

我在窗前,目睹这一切。光很快照射过来,面颊渐渐红了,有些烫,但我感到舒服,发现人在某一刻真的能够与自然达到交融的状态。

也曾在丽江古城的四方街深夜兜兜转转,找不到回酒店的路。那时人潮已经离散,店铺大都打烊,只剩下酒吧的摇滚乐在我无法寻觅的方位响起。

我蹲坐在黑夜的角落里,观察这座古城,发现它在褪去商业气息后,显得尤为荒凉。身处其间,仿佛来到深夜无灯的旷野上,有风从肩上抚过,我却不知道它从哪里吹来。一切冷寂,如烟火燃放后满地散落的灰烬。

我并不害怕,反而更清楚自己的存在,内心也不慌张,而是盛满了安宁。

在途中,我开始享受与人交流的过程,不再封闭自我内心,试着伸出手心去触摸这个世界的温度。

一路上,遇见很多人,有在火车上因为丈夫出轨而失声痛哭的女人,有站在村口望着过路人、眼神中透出一种期盼与失望的留守孩童,有在地铁里读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的年轻男子,有在菜市场里突然忘记自己要买什么回去的白发老人,有求职不顺用最后一点积蓄来旅行的大学毕业生……我与他们聊天,倾听他们的故事。问题几乎都流于世俗层面:婚姻、爱情、工作、教育、衰老等。碍于阅读、经验有限,我只是聆听,给予安慰的话语或微笑,不做过多阐述。

日常交际中,多数人都愿意将言语深藏于内心,不轻易表达,怕在对方眼中显得浅薄,又怕一语不慎,被误判,歪曲。但因为彼此都是短暂相逢的旅人,之间的交往并无目的,所以双方常能坦诚相待,倾倒内心深藏的秘密,为了拥有那么一刻的自由。

所有人都有悲苦,在表面粉饰的浮华下,尽是无人侧目的千疮百孔。了解别人走过的路途,听他们说话,探测人世的深渊,借此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在路上,我们不是去看别人,而是来看自己。

在通常认知中,人是群居动物,但个体的独特性又决定了我们孤独的属性,所以生而为人,真是矛盾。经过成长,我逐渐跟孤独和解,不再觉得它是一种痛苦,反而已把它当成自己的朋友。一个人享受孤独的过程,是内心逐步清澈、沉静、自在、安定、干净、清醒的过程。

我现在住在学校旁的公寓里,五十多平方米的空间有些小,我经常会通过挪动家居,打扫及整理角落里的物件,使它显得空旷。花开的时节里,会去后山折些花枝回来,插在瓶中,用清水养。植物要的东西很少,活得单纯。窗明几净,看得清屋外的四季交替。

早晨从一杯柠檬蜂蜜水开始,配一块糖分较少的面包。一天尽量吃得少些,多是简单清淡的素食,感觉身体略微饱足就可以,这样人就显得轻盈,不笨拙。

在温度适宜的夜晚出去慢跑,瞥见月光下盛开的海棠,无香,却美。回到宿舍洗完澡,拿出文友从远方捎来的玫瑰花饼,不急着吃,只闻一闻,便感到满足。之后备课,睡前再翻几页书。生命中没有什么事值得我们迫切去做,所有迫切的事都已过去。

也曾想过自己年老后的生活,一个人居于山中,栽种,吃茶,养猫,听钟,煮雪,写字,看书。离俗世远,与自己的内心近。日影西斜,岁月沉稳朴素。当然,二十五岁的我做这样的设想是有些遥远。

天冷时,我常常爬上顶楼。

夜晚的走廊在漆黑中变得异常空旷,鞋底触碰地板的声音格外响亮。站在一扇窗前,轻轻推开它,冷风夹杂着水雾向我迎面扑来,空气显得冷冽而清新。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它缓缓消散。想起研究生毕业典礼那天,母亲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人生道途,险阻重重,你总得一个人面对无尽风霜。我们能陪你走过的仅是短暂的一程。从今天算起,你的余生还很漫长,需要自己好好度过。”

以梦为马,随处可栖

独自一人在灯下撰写论文,夜过四更,好不容易可以睡下,却被微信上同学发来的信息提示音打扰。临近毕业,怕年级上有急事,睡前手机不敢关机,夜夜几乎都在紧张与不安中度过。

即刻打开看了一眼信息,原来只是有人发了个晚安的表情,自己瞬间松了口气。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像夏天里一株易被晒伤的植物。日子忙忙碌碌,如同厚实的墙,越砌越高。

在研三下学期,我被时间推到墙角,整个人像机器一样活着。不停查阅图书,收集材料,撰写章节,又不断推翻原先的结论,修改大量的段落,好几次整个人都累得趴在图书馆的木桌上,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有同学过来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背,问我身旁的空位有人吗?我木讷地摇摇头,连话都不会说了。

有时很想一口气就拉下此刻生活的闸门,去一个没有人认出自己的地方,趿着拖鞋在自由空旷的夏天原野上奔跑,重温阔别已久的曼妙时光。

以前每次升学考试结束,我都会给自己安排一场漫长的旅行。到海边的渔村去,看着潮涨,吹着海风,太阳东升西落。那片海非常大,大到有时一边在下雨,一边又似乎在出太阳。我感受着潮湿,也被炙热的光所照耀,瞬间懂得了人与自然都有可以和善共处的矛盾。

风一阵一阵吹来,我留长的刘海飘起来了,我宽松的短袖被撑起来了,我像是云,又像是帆,即便有引力在拉扯我的脚踝,但我仍觉得和风邂逅的那一刻自己没有拘束,无比自由。如果一生都能如此飘散,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幼年时也到过海边,和伙伴们一起在祖父带领下玩闹嬉戏。祖父一生郁郁不得志,看海成了他常做的事。当我们踏着浪花越走越远时,祖父立马将我们喝住,说,大海表面平静,底下实则暗涌遍布,非常危险,快回来快回来。

那时少不更事,不明白其中亦有深意,如今想来,知道了人世与海皆是如此。只有潜入深海的人才知海底漆黑,动荡不安。当我们无法获知隐藏在其中的危险时,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海给了你我敬畏它的缘由。

很多读者常问我,自己看不到海又想感受海的空旷与自由,应该怎么做。我的回答是,给自己一张床。夜里,打开窗,关上灯,想象黑暗的潮水已升至床板下,载动你,前往月光下的海。

风吹动着树,是涛声。远处忽隐忽现的路灯,是星辰。海始终都在你身旁,伴你入眠。每当疲惫的身体与柔软的床融为一体,我便即刻入睡,这是我在一天中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很多时候在路上,醒来后也忘了自己究竟在哪里。列车不断开过,人们来了又走了。没有谁会真正停下来,看着这个匆忙而又空虚的世界。一群上班的人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或看看表后左顾右盼。结伴上学的学生跑过,偶尔可以捡拾到他们落在风里的声音,谈论着最近流行的歌手、电影、学校的午餐、自己暗恋的人。

我们的生活似乎总被一种看不到的庞然大物追赶,列满计划又常常到头一场空,耗空青春的身体,滞留下无法排解的疲倦。有几次,不知道开往何处的地铁进站了,我跨上去,随它前往哪里,有时漫无目的才像是一场旅行。我不知道前方何处,我只知道现在是夏初,去哪里都可以。

二十岁后,我到过很多城市,住过很多朋友提供的房间,只是进行简单的打扫,清理器物,内心便和房间一样舒适。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不想有多余累赘的人。买错的书籍、已不再适合穿戴的衣物饰品、即将过期的食物都毫不犹豫地从生活中移除。所以日常不会经常跑去商场购物,尽可能做到人生从简,惜物惜福。

也常与患有抑郁、失眠症状的友人聊天,以平静淡然的语气诉说衷肠,反复提到“简单生活”的字眼。面对他们,我千百次告诫自己不能施以同情、怜悯目光,在浮躁而压抑的时代,谁都一样,不堪一击。现实肉身,尽是千疮百孔,人生长路也遍布深渊暗河。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烦恼、意外、离别、死亡都像不速之客光临我们生命中的不同阶段,若是背负太多执念与愁苦,人生是过不好的。诚如《金刚经》中所言:“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世事虚妄,造次颠沛,人在其中,不应花太多时间去争夺,去猜忌,去后悔。倒空内心的残羹冷炙,轻装上阵,不问前程与来路,人生便会好过很多。

愿你迷路在花香弥漫的树下,有梦为马,随处可栖,不慌不忙地去寻找生命的出口。

枕于钟声下

深夜临睡前,我总会把窗子开出一条缝隙,好让晚风夹卷钟声迤逦而来。时光至此,适合点灯筑梦。自己枕着钟声而眠,仿若置身空中楼阁之中,风来云去,星辉月明,亦如驶着莲船进了鱼虾梦中,安逸恬淡。

这是容易坠落手心的夜,世界淡漠如微薄空气,自己只依着钟声的路径梦里前行,身无所系。这样的感觉,我由衷喜欢。

隔着屋宇一两里便有山间古寺矗立。在料峭的春寒里,在内心无灯的荒野里,透过夜霜露华,我听到的钟声总是缥缈而又清晰,嵌在心口,似有一僧袍包裹而来,清静无为便覆于全身,是种孤单中高远的享受。饱满而坚挺,不输于闲云野鹤里过活的寥寥隐士。

钟声散落风中,无边无际地散去,像极了没有归宿的云雨,卷舒之间,倾洒之后,何处是尽头?这是种苍凉,透着落花无意等闲人,奈何时光不解弄纤尘的模样。但好在钟声比云雨更贴于心,醒于脑,任何俗世之人莫不对其虔诚谛听,是佛对芸芸众生的警示与希冀。

其实太高远的意境于我而言,是疏离的。而钟声似禅的外衣,天宇之中飘着,那般空灵,却让自己觉得陌生。但细细想来,这钟声对自己来说应是熟悉的,如同故友,只一日不见便想其三秋。

落榜的张继在苏州寒山舟中的诗篇是最早入耳的。只听,他于万籁俱寂中吟道: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好一首《枫桥夜泊》,孤寂雅致,酷似青瓷的质感,于凉夜触摸,定是露着闪光的冰冷。而那一夜的张继,谁都知晓他是彻底的失眠了。仕途于他太薄,而寒山钟声于他,倒是种绝望中的寄托。孤单的人儿寄养在黑夜里,是因了白昼的日光糜烂与市井喧嚣,而在暗夜下,他们披无为脱俗的袍子。一袭一袭昔时碾染而过的华裳,羽化登仙时他们便不留了。

这寒山的钟,定是美的,而且美得不寒而栗。

每每从三百唐诗里取出这首来,便像沏了壶香茗,其味清淡不醇烈,却润了口,洗了肠,自然是怡然自得。感觉千百年前这不得志的男子也应是仙风道骨的容貌。而我,也像是回到了那时枫桥,夜半随船停泊在钟声里,活出了于现实中难得的一把清寂。

而杭州净慈寺的钟声也是够迷人的。

这钟声在费玉清所唱的《南屏晚钟》里,有了叶落一般的美,轻盈迤逦,似云雾迷蒙间,一对迷了路途的善男信女款款而来。而于森森林木间,他们竟走散了。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听到那南屏钟

……

男子定是迷进了南屏晚钟里,出不来了,而女子便也无处可寻了。这也好,迷了就迷了,如入百花园中、白云深处,远离红尘羁绊,倒也落得潇洒自在,六根清净。何况是进了南屏钟声里呢,独自随风而起,回荡于天光云雾间,忘却世俗忘记恨,更应该是值得的事。

歌声是有些微凉,滴着晨露一般,但有哪一种钟声不是浸在水雾当中?晨钟暮鼓里应有悠远意境相生,却又在禅中洗濯,染着雨后兰花的氤氲香气。

其实,这《南屏晚钟》是有古诗版的。明人张贷所作:

夜气滃南屏,

轻岚薄如纸。

钟声出上方,

夜渡空江水。

漫步林中小道,野芳发而幽香。慢慢拾级而上,念一句这诗,心口应似有淙淙泉水流来,或是有清风入骨又淡然而出,身子自然是甘甜清冽。这是极妙的人事,既赏了南屏之景,又养了自我脾性,美哉。

华夏之钟,远溯尧舜。至周代,是乐器类之用,为八音之首,属金类乐器,上有经文书法。除去用于雅乐之钟,还有些圆形、八峰波形钟,用以报时,其声正直和雅深沉,响至四季。因这,自古骚人墨客便多爱之,留下的诗词也是众多,有“欲觉闻钟声,令人发深省”“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云云。

但这些,只是中国先贤们绘制于古典诗画里的尤物。而西洋的教堂钟声也是适合谛听的。

深秋时节或是冬雪天气,独自走到那些森森耸立的异国建筑之下,其感也很销骨。

那些暮晚时候传来的钟声,似高空飘落而来,又隐没于黄昏之中,空灵沉着,是可敬仰的静。呼啸的风中,偶有鸟群掠过,钟声之下,这些细小生灵也好似镀上一层静默。那般轻若烟云的薄羽,似你的指尖轻轻一抖动便会掉下些许,白雪一般簌簌落着。

记得刚刚离世的史铁生曾在《消逝的钟声》里写道:

这时候,晚祈的钟声敲响了──唔,就是这声音,就是它!这就是我曾听到过的那种缥缥缈缈响在天空里的声音啊!“它在哪儿呀,奶奶?”“什么,你说什么?”“这声音啊,奶奶,这声音我听见过。”“钟声吗?啊,就在那钟楼的尖顶下面。”

这时我才知道,我一来到世上就听到的那种声音就是这教堂的钟声,就是从那尖顶下发出的。暮色浓重了,钟楼的尖顶上已经没有了阳光。风过树林,带走了麻雀和灰喜鹊的欢叫。钟声沉稳、悠扬、飘飘荡荡,连接起晚霞与初月,扩展到天的深处或地的尽头……

不知奶奶那天为什么要带我到那儿去,以及后来为什么再也没去过。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钟声已经停止,并且在这块土地上长久地消逝了。

……

再次听见那样的钟声是在40年以后了。那年,我和妻子坐了八九个小时飞机,到了地球另一面,到了一座美丽的城市,一走进那座城市我就听见了他。在清洁的空气里,在透彻的阳光中和涌动的海浪上面,在安静的小街,在那座城市的所有地方,随时都听见他在自由地飘荡。我和妻子在那钟声中慢慢地走,认真地听,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整个世界都好像回到了童年。对于故乡,我忽然有了新的理解: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

这样的钟声超越了国界与宗教,它纯粹是一种记忆的凭证,有着故园泥土的香气,魂牵梦萦般地涌入胸口。身处闹市里的人儿,若有心,他定能在脱下俗气的热闹后循着这香气重回儿时,寻找到更多真实与质朴。钟声的美好,恰如其分。

我进入了北方的大学后,发现学校欧式风格的旧图书馆顶楼也有这般曼妙的西洋钟声。隔一小时就敲一遍,深夜到凌晨之间是不敲的。每次钟声一响起,自己便会安静下来思索一番,像是临镜而坐,对着镜中反思自己一日所做之事是否妥善。

友人常在一旁笑我,说是习文之人皆有此般怪癖,不易琢磨。我淡然一笑,也不说什么,只问他,是否喜钟?他答道,习以为常。我轻言于他,你我皆是世间微小的个体,这静穆之声能减轻我们于生存中的不确定性。友人搔一下头,愣了半晌,笑了一声后也陷入到深深的沉默里。

这是每个人于钟声下所应得的自省。

晚凉,菖蒲的香气搭着钟声,穿过隐隐村落,来到我的枕边,清清爽爽,又沁人脾胃。内心自然是笃定淡然,无常世事皆可忘却。不再攀附于谁的影子,自己便是自己了。

钟鼓道志,钟磬清心。

月夜之下,枕着钟声而眠,应算作一桩美事。恬然睡梦中,你会看见,浩荡的俗世里,如尘的人儿亦可笑若僧侣。

做个明媚的人,过刚刚好的生活

我就职的学校对老师的管理十分严格,主要一点是体现在日常考勤上。

有老师只因上课迟到二十分钟,就被调离岗位,从“教师岗”变为“保安岗”,其意图明显,是希望此类老师主动请辞。还有老师期末被安排监考,因为有事不能来,就请学生代为监考,结果被学校查到,该老师就被记为一次重大教学事故。

我每次想到这些,都提心吊胆,生怕出差错而丢了自己非常看重的第一份工作。刚来的第一学期,我常常半夜惊醒,起来检查自己的教学材料,确定第二天的上课信息。

有一次,我起身,睡眼惺忪地找资料,翻遍了卧室,又跑到客厅,最后还钻进厨房,愣是没找到。我有些着急,又找了第二遍,仍旧无果。这时一甩头,看见桌上的闹钟,针脚迈过了1点,我哈了下嘴巴,太困了。我放弃了第三遍寻找,身心疲惫躺在床上,想睡,但内心的害怕、紧张又使自己无法入睡。我像枚失去针尖的图钉被搁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把我照得锃亮。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包括阳台在内55平方米的面积里,找一份材料都这么费力?我定好闹钟,把醒来时间由平常的早上六点半提前到了五点钟,我要用一个半小时好好翻翻这个屋子的每个角落。

清晨,我在简单的洗漱之后开始忙活了。秋末,天色未亮,我打开了房子里全部的灯。这下把自己平常生活的空间看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物品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把这儿堆得满满当当。床边是下晚课回来后随手撇下的大衣,下面压着前两天未清洗的衣物;沙发上是取回快递后没有及时扔掉的箱子和塑料包装袋;墙角有办完社团活动没舍得扔的广告板;书架上是一沓取出后就没归类整理的图书,它们歪歪斜斜放着,稍微一动好像就会从架子上摔下来;还有充电器、数据线、发票、纸张散落在房间四处。

突然间,才发现自己平常除了应对学校里的事情,都很少把心思放在家中物品收拾上,现在要从这繁杂的空间里找寻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有点难度,耗费的时间也要比自己预想的长。而这些,都得怪自己。

以前在老家时,我有点讨厌我妈,她有洁癖,见不惯家里有任何一点脏,成天忙着收拾,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是她的病。那时的我,还处在叛逆期,有时故意刁难她。东西找不到了,就全赖到她头上,“干吗要收拾我房间,被你这么一倒腾,我都找不到自己东西了!”我生气地说。

我妈火气也不小,劈头盖脸地说了我一通:“你也不瞧瞧自己卧室,又脏又乱,都成狗窝了,我不帮着收拾,半夜老鼠就得钻你被窝了!”说完,她就非常神奇地从某个抽屉里取出我想要的东西,她对我的每件物品如数家珍,一清二楚。

现在想起来,我真得对自己向我妈发火这事儿认个错。她在日常生活里实践着收纳物品的能力,而我不仅没有学到,相反,还嫌弃她。现在自己一个人开始生活,经历了痛,受过了苦,才明白这些。

得到或占有并不是幸福,有时它们甚至会成为一种负担,让我们在生活中喘不过气来。

同事阿风就住在我家附近,有时傍晚从学校回来,会看到他站在阳台上给他栽的花卉浇水、除草、施肥。他很爱笑,常常我还没看到他就先听到他的招呼。我抬头,就看见这么一个身形清瘦、理着板寸头、笑容和善的人,被黄昏涂上一层非常明亮的色彩,像站在旷野上的人。

我去过阿风的家,他跟我一样,都是一个人住。他家房子的户型和我的相似,但每次我走进去,总觉得他那里异常空旷。客厅里只有一盏挂灯,一排沙发,一桌两椅;卧室中是一张单人床,书桌挨着窗户,桌上有一个相框、一束瓶中花及几本摆放整齐的书;打开壁柜,空空荡荡,不像我家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盒跟超市塑料袋。

阿风比我入职早,工资方面比我高很多。当我看到他家的配置,有点被逗乐了,笑着跟他说:“你啊,别太省了,多买点东西回来,你家太空了。”

阿风看着我,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够了就行,我不想要太多东西,我只想生活足够简单,这使我快乐。”

那次听阿风这么一说,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逝去的许多日子里,我在被物质重重包围中,好像没有快乐可言,所谓的“富足”只停留在物品簇拥的表面,是一种拥挤,甚至是一种窒息。真正向往的精神原野无比荒芜。

当阿风一次次打电话约我去爬山或散步的时候,我正在取快递;当阿风在阳台上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正提着从超市买来的打折商品气喘吁吁往家走。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真的对我有用,我只是享受着当时拥有它们的那种感觉,像是在寻找一种被物质环抱的安全感。但拥有就是幸福吗?

当我在路上汗流浃背、跌跌撞撞地搬回一堆物品时,我幸福吗?

当我一大早就得起来用本来可以睡觉的时间找一张表时,我幸福吗?

当我看着此刻房间里堆满了摆放无章、又脏又乱的杂物时,我幸福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这个极速飞奔的时代里,许多人都以物质作为自身信仰,他们表面上都乐于享受生活中物品带来的充实感,却忽略了内心的承受能力,导致自己痛苦抑郁也无法知道原因。我承认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但现在,我领悟到了:世间万事都讲究一个度,过度地拥有或占有,并不能得到幸福,它只会让你感觉困顿、疲乏、难受,活得不自在,容易丧失自我,而成为物质的附庸、奴隶,使你远离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美好与快乐。

当下,多数人都在负重生活,世界于我们而言,仿佛就是一台没有生气、无休止运行的机器,我们总有种错觉,自己会在被动中度过一生。

所以及时放下,是我们需要学会的姿态。扔掉无用的杂物,清空内心的房间,重拾轻盈的自我,回归简单的生活。

当我们能够及时审视自我,懂得简化人生,千头万绪也会被我们梳成白马柔顺的鬃毛。

愿你能做个明媚的人,过自己刚刚好的生活。

就这样漂来漂去

许多时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总觉得在这纹丝不动的岑寂中,家具、壁画、盆景、电器……这些静物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幻象在我脑中浮现。

当我闭上眼睛,在这脱离现实的感受中,房间变成了一个漂浮的盒子,随波荡漾,我甚至能觉察到它的摇摆、旋转。我正在时间的河上逆行,盒子不断变成我曾住过的一个个房间,它们轮番交替,出现在我的眼前。

到我二十五岁的年纪,记忆中住得最长久的房子,是我童年时住在三溪观音路的家。宅子简陋,墙壁是用很大的石板立着围起来的,有很多缝隙,小虫子都喜欢往里钻。后院是个长方形,面积不大,只够种一棵槐树跟栀子树。那时,岁月是一树落也落不尽的槐花,细细密密的花朵像雨点一样填满院落。我和母亲躺在床上,时间仿佛也跟随我们躺下,动也不动了。

我没有想到未来,也没觉得自己会长大,以为日子就这样绵延下去,自己会一直住在这座小小的宅子里。窗外的槐花、栀子花尽情开落,我所有的欢喜、呼吸都连同它们被风吹起时发出的沙沙声连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家搬走了。父母还是嫌旧家太破,就用平日里开食杂店存下来的积蓄,在池头路盖了两层的水泥房,现在它又增至四层,外围贴了瓷砖。每次走进积木一样的家,越到里头,光线越暗,整个人感觉到陌生、受拘束,全然没有旧家给人的那份轻松自在。后来回了趟旧家,我看到它的墙壁歪歪斜斜,屋顶上有砖被台风吹走后也无人修缮,它快要倒了,颤颤巍巍的,门前荒草丛生,已像无路可到达的地方。我才突然意识到,昨天的确回不去了。无人居住的房子就像失去了心脏一样,濒临崩塌。

高中时期,我被保送到了市里就读。这是我最颠沛流离的一段记忆,一共搬了四次住所。当时学校宿舍紧张,十二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学生们因性格、习惯、生活方式都有所不同,不免发生矛盾、争执,也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不是理想居住、学习的地方。当时家里刚建好房子不久,生活拮据,父亲听我说明情况后,找了亲戚,住在锦江花园小区一楼的杂物间里,没有床,就拿他们家不要的门板架在结实的桌腿上,勉强当作睡觉的地方。夏夜,天热,房间里闷,风扇开到最大也跟电吹风一样,我迫不得已开了门睡觉,那时还是十几岁的年纪,在异常害怕中睡着了。

虽然条件艰苦,但想起学校的宿舍觉得这里起码也算是一个可以自己做主的地方,便打算撑下去。但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原本光滑的后背长满了疙瘩,然后在一次晚自习结束回来后打开蚊帐时,突然跳出一只老鼠,体毛黝黑旺盛,体型如养到一岁的猫,蹦起来半尺高,我至今都还记得异常清楚,那天晚上我哭了,但因为年少倔强,觉得男生吃点苦,都是很正常的,便没有告诉家里。最后决定搬出来是父亲提的,那天亲戚拎了两瓶汽油放在房里,那气味非常刺鼻,人在里面一刻都待不下去,而这如同是在赶我走。我终于受不了了,跟家里通了电话,父亲闻声立马坐车到市里看我,他一脸愠然,却也无可奈何。当天,父亲打了四五通电话后,跟我说了句:“别人既然不想留我们了,我们就走。我已经联系了一个新的地方。”

父亲所谓的“新的地方”于我而言,也只是一个临时的房间。房主是父亲朋友的儿子,一边考公务员一边谈对象。房子在阳光花园小区,离学校也很近,内部还未装修,每次开门的瞬间,都会迎面扑来一股水泥夹杂着尘埃的味道。他急于离开村子里的家,可能是想获得一种更接近成人的生活。每天晚上,他都要上网看美剧,平日也都在播放英文歌曲,有一首叫《First Of May》的歌,特别好听。有次他不在家,我想用他电脑放那首歌,结果却看到了桌面上还没清理的一部片子,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性”,心里非常害怕,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入侵了别人私密的世界。随后他经常跟他女朋友在家里玩,把门反锁。我几次放学回来在外面敲门,他都没听见,我又隔着门板大声喊他,他还是没听到。我在秋天的楼道里坐了很久很久,外面有树掉下叶子,飘进来,落到我身上,我感觉到难过,像突然被遗弃在某片陌生荒地上的人,找不到家。

即便如此,我还是厚着脸皮住了一学期。寒假时,父亲突然跟我说,他朋友的儿子要结婚了,打算装修房子,不方便住人,我们再去联系其他房子。我实在不愿父亲太累,也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开学时,索性又搬回学校。那会儿因为好多学生都搬到校外住的缘故,学校又调整了宿舍布局,由十二人间改为八人间。我勉强撑过了高二那一年。

高三时,为了可以安心复习,更好地利用时间,我又决定搬出去。那会儿家里条件有所改善,父亲知道我的想法后第一时间跑来市里给我联系住处,闷夏如笼,口舌笨拙的他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流了多少汗才找到了一间30平方米的出租房,500块钱一个月。父亲当然不会告诉我背后的艰辛,他只是笑着说:“这下好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后来有次听母亲在电话里讲,父亲当晚很迟才到家,差点都赶不上最后一班回乡下的巴士。

搬寝室的那天,他也起得很早,清晨五点多就从镇上坐巴士来到我在的市里高中,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儿后他才打来电话,问我住在哪栋楼,门号是多少。那时铅灰色的云层不断在空中集聚,天色有些暗,我正在食堂吃早饭,吃完又要赶着去上早自习,我让他先在门卫室里坐一下,等班主任批下假条后再一起搬。过了几分钟,他打来电话,笑着说:“刚才有人找我,要办一些事,今天先不搬了,你不用请假了,自己好好上课。”我听了,“哦”了一声,也没听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上午第二节做课间操的时候,憋了几个小时的大雨畅快淋漓地冲刷下来,人群纷乱地逃回教学楼,远处的房屋、草地都陷入一片云雾之中。我在走廊上抖着被淋湿的衣角,有执勤队的朋友跑来和我说他在检查宿舍时看见我爸正在搬东西,我听到后疯了一样往寝室跑去。打开门,只见自己的床位空了,行李箱被人扛走了,脸盆、毛巾、牙膏、牙刷都消失了,瓷砖铺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排印迹很深的脚印,带着一些水花和泥渍。眼睛像被泼了辣椒水,火辣辣的,很疼,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塌方。我趴在空荡荡的书桌上不住地流泪,脑中涌现的是一个老男人在大雨之中肩上扛着重物踽踽独行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变成雨幕里一个再也无法瞥见的点。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感觉有一个同寝室的同学推门进来了,他问我:“你是真的要搬出去了啊?”我看着他,脑子里晃过了什么,立即冲出了宿舍。“你干吗,外面还在下雨呢,喂……”寝室同学的声音很快就被丢在大雨之外。一路上雨都在磅礴地下着,我没打伞,只朝着租住的那个地方不断地跑,不断地跑。

或许每个人只会在某个瞬间,因为一些人、一些事和一些真相而爆发性地觉悟、理解和成长,然后清楚看见自己的无知和卑微。自此以后,我跟自己说,未来要随遇而安,尽量少搬家,条件再苦,能撑就撑过去。

本科期间因考研搬过一次家。房间老旧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暖气有点坏,靠着它过了很久身上也不暖和。整个冬天,霜寒露重,阴冷潮湿。每天我往返于住所与图书馆之间,回来时都已深夜,一个人摸黑走很长一段路,有时下雪,还在路上摔了几次。气喘吁吁爬上7楼,一进房间,立马脱掉羽绒服,钻到被窝里,继续复习。

每次都要到凌晨一两点才睡下,窗外漆黑一片,附近居民楼里一盏亮着的灯也没有。整个世界寂静得如同默片。我倒了杯热水,看着腾腾上升的烟气,觉得自己像个轻飘飘的鬼魂。这是我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个冬天,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这间陋室相连接的命运,它清楚我在那段时期的孤单与忧愁,也见证了我一次次试图放弃最后又坚持下来去改写命运的过程。曾经以为无法过去的冬天,就在几场雪后悄悄过去了。等天气回暖的时候,我离开了那个房间,也告别了四年的大学光阴。

读研时因为室友每晚都会打呼噜、磨牙,我无法忍受也搬出来住过。终年阴暗的房间,有一股老人身上的霉味。到了雨季,窗外的树荫被敲击得噼啪作响,感觉房间也像只雨中的船在水涡里打转。有种叫衣蛾的虫蛹,袋状,灰白色外壳,遍布在天花板边缘,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啪啦落下,像跳伞部队,让人心惊。房屋虽然上了年纪,但我喜欢岁月经过沉淀后留给人的淡然、平静与安宁,我愿与之相处。

清晨起床时会听到隔壁的妈妈在教一两岁的婴儿牙牙学语。午后则有一阵琴声飘来,是附近的孩童在弹钢琴,有时是一首完整的《致爱丽丝》,有时只是一段简单的音阶。那段时间上完课回来,看会儿书就能沉沉睡去,日子过得异常轻松。房间也跟我一样在夜里熟睡,沙发、书架、衣柜、笔记本、CD机都静默如悬在暗空,陪伴我,守护我,不曾离弃。我享受被它们紧紧包裹的感觉,像被最亲密的恋人深情拥抱。

最近一次搬家,是前往入职的大学。住在教师宿舍里,向阳,门窗都是通透的玻璃,一抬眼就能望见交织如海的绿树。底下有条小路,两旁有白色蝴蝶飞舞,车子驶过时,它们就随着扬起的气流旋舞,如同舞台上纷纷撒下的纸片。

不上课的时候,常常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动,听到下课铃声响起,便会站在阳台上看一会儿年轻学生嬉笑路过的身影。有时也会坐在阳台前的玻璃窗边,写几行诗,画几片叶子。房间宽敞又明亮,生活温吞又理想,生命散漫而有橘子清香。一切都不着急,一切都只要人慢慢看,如守候桌上的开水由温转凉。

也曾想过未来能有足够的积蓄购置海边的房间。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到外头无垠的碧海。早上去附近的市集买来新鲜海产;中午吃完饭,坐在阳台上读一小段文章,感受海风吹来的丝丝凉意;傍晚暮色四合,独自在海滨大道上跑步;夜间枕着海浪声而眠,有时梦醒便拉开窗帘,看到不远处被月色轻柔抚摸的海洋,波光粼粼。除此,每天依旧还会养花、吃茶、写作、打扫房间,生活简单而如我所愿。

只是未来尚远,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人望而却步。所以,自己格外珍惜当下,并知足。

还有很多房间,因为停留的时间太短,我没有太多记忆。房间的面积、睡过的床、用过的桌子、地板瓷砖的花纹……在脑中一点都不清晰。住在里面,我如同短居的旅人,心里没有丝毫安全感,每天躺在床上面对天花板,总在想下一秒自己又将去往何处,做什么事情。搬家带来了我对自己所处空间的不确定、恐惧和厌恶,我不愿自己漂来漂去。所幸时间会让一切尘埃落定。

曾经住过的房子、跟你有关的事物,再次回想起,感觉会变淡很多,可当我们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重新遇见它,心头依旧会暖一下,像是碰见久违的亲人,知道它还在,还有人与它相伴,自己就很放心。

人生是一个不断开门、进门再出门的过程,我们进入无数个房间,再从无数个房间走出,直至有天进入地下一个狭小的空间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愿你我都能够善待每一个陪伴自己、守护自己度过人生关卡的房间,如同面对我们的肌肤、骨骼和内心。

它们虽然沉默,但也有声音,在心底日夜回响。

既然活着真好,那就努力活着

每周五,我都会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声平安或者聊聊最近工作的情况。这是我十九岁离开家去外省念大学后,我爸我妈要我养成的习惯。如果我忘记打电话回家,我爸我妈就很担心,然后他们会在深夜着急地打我电话。

说实话,从小我都不是一个特别努力的人,可能是父母在身边的缘故,总觉得他们会安排好我的人生。但当我读完大学出来工作后,我才意识到他们只是能陪我走一小段人生的人,未来更多时候都要靠自己去走,去闯,他们不是我的保护伞,不能为我挡住所有风雨。

工作以后,我都非常认真地准备每一项事情,除了教学以外,还负责学生社团管理、带学生出去采风以及筹办一个文学大赛。那段时期,整个人就像一台停不下来的机器,轰隆隆疾速运转着。

国庆节前夕,本来想给自己来一场青海湖之旅,但因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便遗憾取消了。

没想到,随后生活给了我重重一拳,我花了很多精力做的事都付诸一炬。

夜里上完课,回到住处,肠胃炎突发,我疼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都掉下来了,最后自己咬着牙拿出手机叫来救护车,进了医院。

这事直到现在都没有跟谁说过,我是个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愿别人担心我的人。那天正好是周五,爸妈像往常打来电话,我没敢接,怕一接他们就知道真相。

电影《春光乍泄》中有段台词:“有时候,耳朵比眼睛还重要,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一个人假装开心,但声音就装不了。细心一听就知道了。”

身处疼痛中的人一旦说谎话,即便说话内容可以骗人,但声音很难骗到对方。

我没有回拨过去,只轻敲几行字发送给我爸:“爸,妈,今晚有补课,我刚下课,诸事平安,勿担心,快去睡。”

在医院躺着的那晚,我能感受到有的生命正在逝去,有的生命正在赶来,有人痛哭,有人欢笑,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一会儿近,又一会儿远。

我在疼痛之余,内心却异常平和。

我想到死,有一天或许就像这样,突然到来,又会在某个瞬间结束,过程可能异常剧烈,但终究会静如秋夜的海平面。

当一个人曾经靠近过死亡,写过死亡,他就不再害怕死亡,它同生一样,都是生命须进行的一个程序。

如史铁生所说:“死是一个必将到来的节日。”

有时想想,能走出医院的人都很幸运,因为他们都是死神不想收留的人,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我已经无比满足。

我能看到洒在公路、街衢上的阳光,可以摸到每一棵树的叶子,可以笑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可以跟亲人通电话报声平安……自己像获得一次新生,因为我知道平日里这些不以为然的事物,会在你体验过即将要失去整个世界后,显得尤为重要。而这些,许多人已经没有机会见到。“既然活着真好,那就努力活着吧!”我开始时常在心里跟自己说这句话。

怎样活着,成为我思考的问题。

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经济基础、兴趣爱好,主动去过有意义的生活,而不是被生活压迫,气喘吁吁。

我开始不再逞强,尽可能量力而行,不再逼着自己去做一些繁重的事物,即便要做,也懂得要跟其他同事一起合作。

我开始喜欢上旅行的感觉。无论多忙碌,我都要抽出时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放空自己,然后再回归日常生活。

我开始放下年少的情绪,去书写鼓励他人热爱生活的文章。我希望自己写下的字字句句,都能将我心上的温度,传递给这个世界上亟须取暖的人,让他们有过的烦恼、痛苦、失落、迷茫、绝望都得到应有的去处。我想要每一个读者都能清空内心的房间,只住着简单而快乐的自己。

当他们寄来一封封信,发来一个个消息,肯定并认同我的文字,并不断鼓励我前行,我发觉自己的人生真的不再苍白,而是充满意义。

在电影《蓝色大门》的结尾,有孟克柔的一段旁白:“三年五年以后,甚至更久更久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是像体育老师,还是我妈?虽然,我闭着眼睛也看不见自己,但是我却可以看见你。”

曾经在对岸读书时,阿丁也在九份的山顶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我们都在望着底下的阴阳海,蓝绿色交织的海面,鸥鸟翔集,像衔着一个又一个的未来,飞来飞去,始终无法确定会停在哪儿。

我没有回答阿丁,这是我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但我可以确定只要心有光芒,按着内心的意愿前行、付出,就不会过得差。

一直爱听五月天的那首《倔强》,感觉有风吹来的时候,身后就会长出翅膀,带我飞翔,离开困顿、迷茫的生活表面。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 就是以刚克刚

我如果对自己不行 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你不原谅 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 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在我活的地方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生命的意义从来不在于你遵从自然规律,从降临人世到告别人世,而是在这过程里对自我的不断挑战,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并留下被人惦念的痕迹。

一路走来,或许路途并不顺畅,被现实狠狠打击、被人尖酸嘲讽,但你一定要守护好内心的神明,与他相拥,砥砺前行。

在大雨如注的街头,在荒野无灯的深夜,在所有人都背过身的瞬间,孤独、彷徨如箭镞扫射而来,你要拿出一面生命的盾牌抵御世间苦痛,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这是一个人活着该有的姿态。

向前走,就这么走,风雨如晦,点灯如归。

人生海海,素履之往

工作以后,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吃素。

清晨,在窗前吃早餐。把香蕉切碎,放入玻璃杯,从冰箱中取出鲜牛奶,搅拌。旁边面包机叮铃铃一声响,一切准备就绪,美好的一天从唇边咬下的食物开始。

有时也在早餐过后喝茶,武夷山的正山小种,鹿谷的冻顶乌龙,入口清香,淡雅怡人。呷一口茶,让时间的舌苔只尝到此刻的味道,前尘往事不再记起,身心变得通透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向往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曾和友人在台北的龟山岛静修,小岛上只有一座寺院,客船一日一个班次。短住两日,早睡早起,清扫庭阶,诵经礼佛,吹熄一豆晚灯。

夜里,月亮巨大,月光洒满厢房,边上的竹林传来细瘦叶子相互抚摸、敲落的声响。远处,海风一阵一阵扑来,融进自己的身体。宇宙万物在某个瞬间达成真正的平等,声息相连,密不可分。

如果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那样的温度,我会一直穿白T恤,即便有时参加重要活动,也会穿着去。喜欢偏薄一些的棉质面料,隐约瞧去,有一点透。不喜欢滑溜溜的弹力面料,所以逛街时很少会去运动品牌店挑衣服。好的衣着样式并非以奢华、花哨讨巧,看似简单,却非简陋,而是像白开水一样无味胜有味。

日常喜欢逛无印良品。里面无论服装还是日常小饰物都给人简约、朴素、舒适的感觉。床铺、被褥,色泽自然,质地天然,少有纷繁冗余的设计,这一切都如田中一光在为早期无印良品撰写的广告中所说:“饱食铁板烧与鹅肝后,忽而觉得,啊,茶泡饭真好吃,这就是无印良品的感觉。”

看日本电影或电视剧也有这种感觉,主角们的布衣、布包、衬衫、裙子、长裤、平底鞋都很朴素、干净。

我对《小森林》系列电影印象深刻。主人公市子厌倦了大都市的嘈杂喧嚣,重新回到了故乡的小山村,开始在大自然的一年四季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内心的灯火若是找到了适合它的夜晚,人就容易在这朴素的光源中安定下来,不再颠沛流离。

直到现在,我仍喜欢车马慢的生活,但也不排斥别人热闹的世界,常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旁观。过年时,我坐在家中卧室看书写稿,客厅里围坐着来拜年的邻里亲戚,父母捧上水果糕点,打开电视,一阵嗡嗡的聊天声响,偶尔父亲也与他们喝起酒来,觥筹交错。我听着这份热闹,心里并不厌烦,反而觉得安稳,因为人类都在,我才能在众声喧哗中感知到自己身上的安静。

平日都有保持跟远方友人通信的习惯。用钢笔在信纸红色竖线之内将几日思绪写下,内心如风平的港口目送船只远行,不着急对方尽快复函。一个月也就写一封,有时直接用小毫写就,字迹拙劣,但享受的便是水墨间书写的恬淡之感。友人对我的字也已熟稔,毫不介意。

或许在许多人眼中,这种方式有些刻意,他们会觉得当下时代网络已连接着众人声息,人与人之间的联络方式异常便捷,何苦如此。

朴素的方式,看上去或许常常显得笨拙,但它们却维系着古往今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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