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偶得——庐隐作品精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5 07: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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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枫(编)

出版社:辽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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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偶得——庐隐作品精选

读诗偶得——庐隐作品精选试读:

前言

文学作品是以语言为手段塑造形象来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一种艺术,是我们的一面镜子,对于我们的人生具有潜移默化的巨大启迪作用,能够开阔我们的视野,增长我们的知识,陶冶我们的情操。

文学大师是一个时代的开拓者和各种文学形式的集大成者,他们的作品来源于他们生活的时代,记载了那个时代社会生活的缩影,包含了作家本人对社会、生活的体验与思考,影响着社会的发展进程,具有永恒的魅力。他们是我们心灵的工程师,能够指导我们的人生发展,给予我们心灵鸡汤般的精神滋养。

这正如泰戈尔在谈到文学与我们人类未来的关系时所说:“用文学去点燃未来的万家灯火。”

为此,我们特别编辑了这套《感悟文学大师经典》丛书,主要收录了鲁迅、郑振铎、郁达夫、徐志摩、朱自清、鲁彦、梁遇春、许地山、萧红、瞿秋白、闻一多、缪崇群、穆时英、丘东平、滕固、蒋光慈、叶紫、刘半农、邹韬奋、李叔同、苏曼殊、朱湘、柔石、庐隐、戴望舒、章衣萍、钱玄同、彭家煌、刘云若、洪灵菲、石评梅、夏丏尊、胡也频等作家的一百部有影响的作品,既有诗歌、散文、杂文,评论,也有长、中、短篇小说,还有戏剧等作品,这些不同体裁的作品,大多取材于现实生活,对当时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斗争和其他种种社会生活,做了现实主义的真实描绘,是现代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代表作品,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本套丛书选文广泛、丰富,且把阅读文学与掌握知识结合起来,既能增进广大读者阅读经典文学的乐趣,又能使我们体悟人生的智慧和生活哲理。

本套图书格调高雅,知识丰富,具有极强的可读性、权威性和系统性,非常适合广大读者阅读和收藏,也非常适合各级图书馆装备陈列。

读诗偶得

年来以心为形役,未尝不惆怅而独悲,唯生于今日工商业发达之世,欲不为中腹之累,悄然远行,势有所不可能者,无已则忙里偷闲,于口耕舌种之余暇,闭户焚香,细品清茗,读古人佳作,俾此心暂入“悠闲”之境,亦扰扰人世中之一乐事也欤?

近读古人诗,偶有会心处,辄拉杂书之,今以公之同好,不知亦有当否?(一)诗不可学,然亦不能不学。盖不可学者,诗人锐敏之感觉,热烈之情感,丰富之想象耳。而不能不学者,则其描写之技巧,如音调之铿锵,声律之和协等,皆由于锻炼而成。

学古人诗有二法:(1)客观方法学诗,即每家一体,分而学之。如王湘绮是。(2)主观方法学诗:以自己为中心,无论何诗,皆当前后一调,成为自己独具之风格。李太白学诗亦分而学之,如其五言诗、拟古诗学刘心干,写景学谢玄辉。以太白大才尚分而学之,则吾人学诗尤不能不揣摸各家之长,俟既得之矣,则不难融化而自成风格。

又学诗应以“清新”为主。“清新”二字见于杜诗:去重谓之清,去陈意谓之新,故唐人诗多描写女性,多“比兴”之法,而宋人则多描写男性(表现自己之人格)。按诗之正宗,则以“比兴”为尚,但宋人以为如此,不过多赠古人数诗耳,故必推陈出新,别开生面。盖诗之上乘,应具有时代精神,不应唯学古代之躯壳。虽初学时,不能无所取法,但终必须自成格调,所谓始于模拟,终于创造也。(二)作诗绝不可绳之以逻辑。盖诗人造句,率在感觉所得来一瞬之情感耳,非从考虑上得来,其不通处,正是其绝妙处,如王昌龄之《送魏二》:“辞别江楼桔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

此诗之“梦里长”三字即有不通之妙。

又王昌龄之《听流入水调子》:“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

此诗盖作于昌龄因不护细行,谪于汶州之时。汶州地近蛮荒,瘴烟溯气,至足惹人愁思,故听鸣筝而下泪也。按理“雨痕”自多于“泪痕”,但诗人只以其感觉所得而书之,故不计事实上之雨痕深于泪痕否也。(三)作诗有因景生情者,如王涯之《宫词》:“碧绣檐前柳散垂(此写景也)/守门宫女欲攀时/曾经玉辇从容处/不敢临风折一枝”(此由景生情也)。

又如杨巨源之《折杨柳》:“水边杨柳曲尘丝(此写景也)/立马烦君折一枝/唯有春风最相惜/殷勤更向水中吹”(此因景生情也)。

但因景生情,第一须先造景。夫景何能造?即以特殊之境界而移其感想也。如一样月色,因人地之不同,其所生之感想亦异也。(四)作绝句最应着力于一开一合,即以二不同之境界相贯而一之。如李白之《越中览古》:“越王勾践破吴归/将士还家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唯有鹧鸪飞。”

此诗有二不同之境界,上三句为一境界,写得如荼如火,而第四句一转,——另换一境界,将上面之境界,收拾干净,真有千钧之力。

又元稹之《刘阮妻》:“芙蓉脂肉缘云鬟/罨画楼台青黛山/千树桃花万年药/不知何事恋人间。”

此诗乃元稹代刘阮妻,送刘阮回天台所作,前三句极写天台之佳,而结尾一转,则三句皆抹煞净矣,此种诗前三句应每句一意,极力开拓,使力量堆积雄厚,然后用一句翻转,则不至于松懈无味矣。(五)作诗贵用衬托之笔,如刘禹锡之《金陵五首》之一: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此诗为怀古伤今之作,即怀其变迁而吊之,然另一方面,则必衬之以不变化者始能动人,故以“旧时月”而衬“空城”也,“还”字寓有无限感慨。

又岑参之《山房春事》:“梁围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夜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此诗亦以不变之花,而衬出已变之梁围,此“还”字亦同前诗寓有无限之感慨也。

又顾况之《赠远》:“暂出河连思远道/却来窗下听莺声/故人一别几时见/青草还从旧处生。”

此诗亦以不变之境界,而衬出已变之境界,与上二诗同一笔法,唯以不变之物衬出已变之物,尤应使目前之物,成为极妍丽明媚者,始能形容他方之寂寞荒凉来,如王安石《送客因寄女》诗:“荒烟凉雨助人悲/泪染衣巾不自知/除却春风沙继绿/一如看汝过江时。”此乃变“春草还从旧处生”之调。(六)诗人应有忘小我而存大我之超然情感,宋末谢皋羽《晞发集》(《西台恸哭记》)论作诗:“当其运思,身与天地俱忘”,有如是超然情感,然后能以无生命之物,视为有生命者,即加以人格化,如李白之《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此诗之“明月”、“清风”皆由无知无情,而变成有知有情矣。

又诗人恒能破除人间所谓宽阔远近之见解,如戎昱之《旅次寄湖南张郎中》:“寒江近户漫流声/竹影临窗乱月明/归梦不知湖水阔/夜来还到洛阳城。”

洛阳乃唐之东都,湖者洞庭湖也,其中相距虽远,而诗人能破除之。此亦即所谓超然之情感也。

文学与革命

(在爱国中学周会的讲演稿)承贵校姜先生约庐隐到贵校讲演,因得与诸同学晤言一堂,不胜荣幸之至!唯庐隐事忙,不克有充分之搜罗,谨就平日管窥之见,为诸同学略述一二,不周不备,实所不免,尚希原谅!

今日所讲之题为“文学与革命”,二者骤视,截然两途,然细究之,实有种种之关系,兹分述如下:

文学之要素,有所谓思想(Thought),想象(Imagination)感情(Emotion),形式(Form),而感情且为每一篇作品之唯一冲动力,大有箭在弦上,不发不止之势,故曰文学之出发点,在感情之激冲。《诗序》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而革命事业,必具之条件,则有热烈的情感,牺牲的精神,视死如归的勇敢,以上诸点,皆不外高尚之情操为之左右耳。故无真情感之文学,如无灵魂之木偶;无感情之革命,如纸上谈兵,永不能见诸事实,必也。有热烈之感情,高尚之情操,始能作真正的革命家,或真正之文学家。

文学又为时代精神之反映,每一时代各有其代表之文学家。盖文学不能无背景,此背景必根据于时代思想及事实,为其思想之中轴,如西欧之莎士比亚(Shakspear),米尔顿(Milton)代表文艺复兴;但丁(Dantin)代表中代的统一思想;哥德(Goethe)代表启明时代(Enlightenment)。文学既是时代精神之反映,则对于某一时代之社会制度,人类生活,常予以批评,故曰:“文学乃批评人生的,——此即文学对于思想上之反抗,而革命则为现实生活不满足而生的反动,——即积极的实际运动,而其对于一切之不满,实与文学同一意味。”

揆此则吾人可得一断案,即文学与革命实同立于一个相同的出发点也。今更进而论其因果关系:

文学作品往往可以启发一般人对于现实生活的不满,而发生革命的动机,如俄之屠格涅夫(Turgeniff),托尔斯泰(Tolstoy)因农奴制度之不满,而作《猎人日记》及《黑暗的势力》等,其后遂有农奴释放之运动。他如法之卢梭(Rousseau)之《民约论》,激起法国之革命。马志尼之《人的义务》(The Duties of Man)一书引起意大利之统一运动。但文学只限于思想上之反抗,和思想上对于一切不满之启发。如何能使其所反抗者,归于毁灭,而所理想者终于实现,是则有待于革命家之实际运动。故曰革命可以实现文学家伟大著作中之理想生活。

就上端所言,吾人知有许多文学作品,系对于生活不满足的思想上的反抗,革命是事实上的反抗,但实际运动恒在思想上之反抗有相当成熟性之后。盖文学之影响人类思想,为渐层的,犹如农人之届春播种,必须经过一定之时期,始能萌芽生叶然后开花结果。所谓相当之成熟性,至少须如已生枝叶之树木,如始下种,使思收成,此缘木求鱼徒受其害耳。

据此以推吾人复可得一真理:即革命乃有些文学的动的方面——因受文学影响之革命,盖思想上之反抗——文学的——则属于静的方面,而实际上的反抗——革命的——斯属于动的方面乃所以实现思想者也。

换言之即有些文学为表明革命的倾向,实际生活之压迫,同时不只一端,则革命又有全部的部分的之别,在部分革命的情形下则往往因文学所表明的倾向不同,革命家恒无形为文学家所左右。此不可免之事实也。

文学与革命既有如是之关系,则国家政治越紊乱,社会秩序越不安定,生活容易发生激变,皆足以酝酿伟大之文学家。盖文学无不以时代为背景,如四海升平,国家无事,社会生活平淡,此时代所出之文学作品率皆歌功颂德,点缀升平的或趋于享乐主义,其气奄奄,诚以生活平淡,感情之海极少波浪,自无如荼如火之热烈。作品产出,揆之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之学说屈原之《离骚》等勃然蛰兴,皆不外时势造英雄,即所谓“谋诈用而纵横短长之说起”。故曰文学可以促进世变,世变可以促进文学,此必然之结果也。

但本此而论中国今日之文坛,则不禁令人喟然长叹。中国今日之政治紊乱,达于极点。社会制度,人民道德无不在激变动摇之中,在可使吾人感觉不满意,理应有许多伟大之作家及真正之文学作品出现。然环观中国沉默有如阴森黑夜,不但无皎月朗照,即是光亦隐蔽无见,青年人只知发无谓之牢骚,作神秘之幻梦,不但无东方托尔斯泰产生,即降格而求西欧之第三等作家,亦绝无仅有,宁不令人慨乎言之。夫文学家乃人类之先驱者,苟有伟大之文学家,以热烈的情感,为百宝匙开辟个个人深锁的思想之门,而予以正当之导引,中国历史上文坛上,安知不同时开一朵璀灿光耀之花。

虽然,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偌大使命,其唯望于青年之有志者,愿与诸同学共勉焉!

创作的我见

甚么是创作?人云亦云的街谈巷议,过去的历史记述,摹仿昔人的陈套,抄袭名著的杂凑,而名之曰“创作”,这固是今日——过渡时代欺人的创作,在中国乃多如“恒河沙数”,不过稍具文学知识的人,对此不免“齿冷”了。

足称创作的作品,唯一不可缺的就是个性,——艺术的结晶,便是主观——个性的情感,这种情感绝不是万人一律的。纵使“英雄所见略同”,也不过是“略同”,绝不是竟同。因个性的不同,所以甲乙二人同时观察一件事物,其所得的结果,必各据一面,对于其所得的某点,发生一种强烈联想和热情,遂形成一种文艺。这种文艺使人看了,能发生同情和刺激,就便是真正的创作。

宇宙间的森罗万象,幽玄神妙,——常人耳目所不易闻见和观察不到的地方,创作家都能逐点的把他轻描浅抹的表现出来,无形之中,使人类受到极大的感化,所以创作家的作品,是人类精神的粮——创作家的价值于此可见。

创作家的可贵既如上述,但因其有绝大的影响力,所以他所负的责任也非常大,故我对于创作的意见,不能不略说一二……

创作家的作品,完全是艺术的表现,但是艺术有两种:就是人生的艺术(Arts for lifes sake),和艺术的艺术(Arts for arts sake),这两者的争论纷纷,莫衷一是;我个人的意见,对于两者亦正无偏向。创作者当时的感情的冲动,异常神秘,此时即就其本色描写出来,因感情的节调,而成一种和谐的美。这种作品,虽说是为艺术的艺术,但其价值是万不容否认的了。

今更进而论内容的趋向。人类社会,各种现象,固是千差万别,但总而言之,其所演成者,不外悲剧、喜剧二种而已。喜剧的描写,易使人笑乐,但印象不深,瞬息即杳,因喜乐的事,其性不普遍,故感人不切,难引起人的同情。至于悲剧的描写,则多沉痛哀戚,而举世的人,上而贵族,下而平民,惨凄苦痛的事情则无人无之,所以这种作品平易感人,而能引起人们的反省。况今日的世界,天灾人祸,相继而来,社会上但见愁云惨雾,弥漫空际,民不聊生,人多饿死;但一部分又酣歌醉酒,昏沉终日,贫富不均,阶级森严,人们但感苦闷,终至日趋颓唐,不知求所以苦闷的原因,从黑暗中寻觅光明,遂至苦上加苦,生趣毫无,自杀的青年一天增加一天,其悲惨真不忍细说!所以创作家对于这种社会的悲剧,应用热烈的同情,沉痛的语言描写出来,使身受痛苦的人,一方面得到同情绝大的慰藉,一方面引起其自觉心,努力奋斗,从黑暗中得到光明——增加生趣,方不负创作家的责任。

不过人们当苦痛到极点的时候,悲剧描写的同情固可以慰藉他,但作品之中不可过趋向绝望的一途。因为青年人往往感“生的苦闷”,极易受示唆,若描写过于使人丧胆短气,必弄成唆使人们自杀的结果,所以必于悲苦之中寓生路——这是我对于创作内容倾向的意见。

我的创作经验

我虽过了十年创作生活;在这十年之中世变无穷,就是文坛也是花样几翻,时而浪漫文学,时而写实文学,时而普罗文学,真是层出不穷,一个作家站在这种大时代的旗帜之下,有时真不免惶惶然不知何所适从。

不过这仅仅是浮面的形象,——据我个人的意见,一个作家必具有几项根本条件,这些根本条件是亘古不变的,是永远的真理,那么这条件究竟是什么呢?兹略举如下:

甲、一个作家必具有“诚恳”的态度。美国写实派詹姆士说:“唯诚恳为作者无上之权利,应尽量享受之,占有之,扩大之,宣传之而欣赏之。全人生皆属于汝……”

因为小说家所表现的,是真实的人生,这种真实的人生,不是虚夸的态度,所能表现得出的。所以要作品含有真实性,使读者感受深切,那么作家必具有诚恳的态度,当然毫无疑义了!

乙、作家应具有“忍耐”之条件。佛罗贝尔之言曰:“文学天才仅为长期的忍耐”。这所谓忍耐自然指着修养而言,因为一个作家,要以人间的事实,采为作品的材料,第一对于事物不能无精密的注意,细心的审办,以发现众人所未窥到的另一面;而这种的努力非有忍耐心者不办。

丙、充实个人生活。除以上所说的两项以外,作家还应当充实个人生活,因表现人生,当以作家生活经验为基础。虽然经验有间接的,直接的分别,但无论如何,作家生活经验越丰富,其作品的真实性也越浓厚,反之则其作品不免空虚无力,——虽然有时想象的真实,会胜过实际的真实,但想象的根据,仍不能离去既往的经验,所以一个优越的作家,其生活经验必定是丰富的。

除了上列几项之外,当然还有,如艺术手腕之训练等,因限于时间,不能详述。总之欲成一个优越的作家,对于自身的生活的充实及人格的修养,与文字的工具的熟练,都不可放松,能如此,即使不是特殊的天才,也应有相当的成就吧!

文学家的使命

我是嗜好文学的,也曾多时努力于文学的创作;然而我却不是文学研究家,对于文学,我没有深湛的理论,关于别人的深湛的文学理论,我所涉猎的也极有限。因之我对于文学的知识,与其说是由学习得来的,勿宁说是由经验得来的,更为确切些。

文学家对于人类社会,究竟负有何种使命?在我平日提笔创作时,对于这个问题,就不曾思索过。我只觉得我要创作的动机:有时是为了回顾既往的生命伤痕,不知不觉发生感喟与悲叹的呼声;有时是为了不满足现实,而憬憧于未来的乐园,写出瑰奇的理想;有时发见生命的真意义,以某种事实为象征,写出极兴奋和突进的生命的波动;有时是为大自然的伟丽所惊吓发出赞美与歌颂;有时为了一种同情而悲哭而狂呼……

将我创作的动机归纳起来,可以说只是为了表现我自己的生命而创作,至于这些作品所收的效果,也许有时要出我意料之外的有意义。譬如说我看见一个人力车夫,在狂风暴雨之下,拉着车子,在那泥泞的路上扎挣,而坐车的人们,还是怒容满面,嫌他拉得慢,我便想到这个人力车夫,他怎么就该这样受苦难?他也有灵魂,他也有智慧,而人们对他为什么特别残刻呢?如果有一天,命运也是一样的播弄我,使我也落到这步田地,其痛苦将如何?——这时我的意识上有了一种极痛苦的感觉,似乎我也正是那个人力车夫,不知不觉心酸落泪,这种的热烈的同情,真占据在我灵魂深处;直到从街心回到我的家里以后,心头还似乎有所梗塞,无论如何排遣不开,只得坐下来,伸纸拈毫将这件事的印象,——我的灵魂所体验的情绪,不加丝毫掩饰与造作,很忠实的描写出来。当这篇稿子完成的时候,我被压迫的心灵,便渐归平静,并且感到舒适与欢喜。

关于描写一个人力车夫的经过既如上头所说。那么,我的动机当然只是要发泄我自己对于人力车夫的同情而描写而创作,这就是我唯一的目的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看我那篇文章的人,有的或者要加我以尊严的头衔,说我这篇文章大有益于世道人心,是一篇打破社会制度,革命的文学作品。因之我就是最可钦佩的,最时髦的革命文学家了。倘若果真有这么一天,我是被人们这么恭维的时候,我除了受宠若惊之外,还要汗流浃背,因为问良心,我当时就没有这么尊严的想头。

说到这里我不免连带想到我们伟大的作家易卜生来了。他写《傀儡家庭》,当时许多新妇女认为他是为了提倡妇女运动而写那个剧本的,都到他面前大恭维他一顿,但是她们所得到易卜生的回答,可是太出人意外了。易卜生说:“我只为作诗而写《傀儡家庭》的。”那些妇女听了这话,都不免暗暗称奇,然而这却是真正的作家,对于文学的态度呢!

创作只是因为创作,这种原理并不是很神秘而深奥的,只要我们能明白什么是文学,和文学家对于社会人类所负的使命,就知道因创作而创作是很自然的结果。

什么是文学,各家对于文学的定义,说法很多。我们用不着陈列古董似的,逐条列举,只要在各家的说法中归纳出文学几个必具的条件就够了:

一、文学的四要素;

二、文学的普遍性与永久性。

以上两个条件,是文学的基本原则,下文当逐条论之:

一、文学的四要素就是说凡是文学,不可缺少思想,感情,想象,形式四个要素。所谓思想就是作者的人生观,宇宙观等,但是一篇作品中,仅有作者的人生观宇宙观,这只是一种知识,只能使人知,这是哲学科学的职能,而文学乃是使人知而且感的东西。文学是把知的作用的直觉,附贴到情上的,所以文学的根本精神,就是同情。没有同情的作品,是不会与人发关系的,使达人由醒而醉,使俗人由醉而醒,都不过是同情而发出来的奇异的光彩。所谓同情,就是超于自身利害之外的“大我”之情,与拘束于个人得失“小我”之情不同。诗人之作诗是发于情,即诗序所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这个情便是极伟大的同情,乃抉千万人心灵深处共有的情感而唤起,这种情感就是文学的生命,所以看了别人受痛苦,仿佛是自己受一样。这种与宇宙合一的伟大情感而写成的作品,自然具有丰富的感人之力,自然可以成为人我心灵交通的一道桥梁,自然是我与宇宙万有间的一把锁匙了。这种作品,定能使读者有“先得我心”之感了。

文学由感情而成立的,但同时也就是由想象而成立的,因为同情是想象的产物,或副产物。所以王尔德批评列颠狱官的没有同情,而说:“那人连一点想象力也没有的。”意思就说虽然没有受痛苦,但是看了别人的痛苦可以体验出那苦痛的滋味。这种的体验是想象也就是同情,二者之间的关系是极密切的。兰斯肯虽分想象为三种:一、联想的想象力,二、洞察的想象力,三、冥想的想象力,然而总须与同情相溶洽,才能写出最优良的文学作品。

至于形式对于文学也极重要,前三者——思想,感情,想象——是文学的内在精神,而形式是属于外表的,这个内在的精神是否能完全表现出来,那就全看外形的巧拙了。

二、文学的普遍性与永久性文学的四要素中的感情、想象诸原则,也就是文学的永久性与普遍性的根据点,文却斯德(C.T.Winchester)说“文学是含有不朽的兴味的著作”。这种兴味就是根据于诉于人的感情之力,这种力是随时可以唤起人们感兴的。所以大文学家优良的作品,可以百读而不厌,这就是文学的永久性;然而这种诉于人类的感情之力,绝不是特殊的个人之私情,乃人类共通的情。文却斯德又说:“各人的感情是瞬间的,个别的,而人类一般的感情却是共同的东西,所以为共同者就是超越时间空间,以及人人都能共感共有的话。”所以千古常新的文学,一定不是某种主义的奴隶,也不是某种思想的工具。

文学的本质是打破一切因袭与束缚,是完成自由的东西,它是要努力,将重重物欲所遮掩的真相,暴露于人间的,所以它才能万古常新,不然荷马时代的东西,为什么到今日还是一样的使人感兴呢?韩退之的《秋怀》诗说:“……作者非今士,相去时已千,其言有感触,使我复凄酸。”这也是文学有永久性的证明。

文学如果只有时代兴味,而没有越超时间空间及国民性等的独立精神,这种文学就失去它万古常新的效能,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永久性与普遍性了。这种文学就象一株凌霄花,将随它所倚附的禁种树而并逝,——离去它的时代,它就没有存在的可能。譬如英人Pamfret,他是为时代的趣味而作诗的人,当然虽然是名重一时,被人尊重为最伟大的诗人,但不过百年就寂然无闻。

我们对于什么是文学——即文学的根本原则既然明白了,那末文学家对于社会究竟应当负有何种使命,当然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文学家诚然是社会的先驱者、预言家,他与时代发生极密切关系,他可以统一人的感情,并引导着趋向同一的目标去行动,譬如意大利之所以能收统一之效,有人归功于但丁(Dante)的一部《神曲》。法国的卢梭与福禄特尔对于法国革命也有极大的影响;他如歌德对于德国帝国之成立,其力量不亚于俾士麦,这些事实我们都不能否认。但是他之所以能成为先驱者,预言家,必须有独立不拔的精神,才能不受社会的因袭之束缚,不为利害而顾虑,并且努力打破一切的因袭与束缚,抛却一切利害的顾虑,在这虚伪残刻的社会,而培植上美丽的生命之花,这就是文学家唯一的伟大的使命,否则宛转因物,又怎配作先驱者、预言家呢!

世俗的一般人,对于文学家不是把他们崇拜如一尊神秘的偶象,就是把他们看成一个不足轻重的吟风弄月的骚人墨客,——只为风雅点缀而无益于社会,这当然是错误的,——但是有一些虚伪的文学家,他们实在有可以予人攻击的弱点,他们不是作些无病呻吟的假文学,就是引人到堕落的路上去的满足粗鄙的肉欲的作品,再不然就是迎合时好,作些应时小卖的作品去投机,这种人根本他自己就没有认识他自己的灵魂,他又怎么配表现自己的人格呢?他们的灵魂正在阴影中麻木的睡着了,他们所发出来的欢喜与悲伤,都不是从他们灵魂深处抉发出来的,只是些浮浅的含糊的梦呓,这种梦呓当然没有活跃的生命力的,要想发生诉于人的感情之力的效果,又怎样可能呢?

这一种人,他们自甘堕落,固可勿论。还有一种人,他们倒也并不甘于灵魂的堕落,但是他们没有真正的认识文学,因之他们不从文学的根本上努力、培植,唯注意文学的形式派别,什么写真,浪漫,理想等主义的分歧。这种思想便占据他们的全心灵,每一举笔,先把自己安放于某种主义的束缚之中,而不能充分的发展自己的灵性。这种作家绝不能作社会的先驱者,预言家,他只是忠于模仿别人的创作,而自己不能创作,这是有貌无神的作品。所以伟大的作家,在他们心里,绝对没有主义没有派别,他们只知为创作而创作。

自然,作家也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社会的人,又焉能不受社会生活的影响?我们无论翻开哪一个作家的作品,我们可以从那作品里看出作者的时代,作者的地方,以及作者的国家,然而这并不与越超时间空间的问题相矛盾的,因为前者所说的是文学的基本原则,后者所说的是作品自然发生的效果,这种效果是不期然而然的,这种的表现是无害于根本的共同的情感,而永久存在于日光之下的。这一点我们可以打一个譬喻来说明,例如有甲乙两个人,一个是极富一个是极贫,这两个人的形式上当然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但是无论怎样差别,根本上他们都是人,这句话谁也不能反对吧,同时他是某甲,同时他也是人;同时他是某乙,同时他也是人。文学家所取的材料,不妨有各种各式,并且越要描写得特别真切,特别恰合,所描写的每个人越有区别越有个性越好。但是切不可忘了他们都是人,他们有人共有的情感,作家若果明白这一点的奥妙,那么他创作的时候,自然不甘拘虚于某一种方式之下,而甘为某一种主义所屈伏了,也不甘为某种主义工具了。并且越不存心宣传什么,只赤裸裸的表现自己的生命,表现自己的全人格,而他的效果,也许具有绝大的动人的力,越与人类的生活发生密切的关系,这正是因为他们的文学作品,乃是因纯粹的艺术冲动而创造出来的,不受浮沉时代表面的小潮流和漩涡所卷没。这种作品可以使我们忘记我们窒息的时代,消失我们不纯洁的观念,更清楚的认识我们的灵魂,使我们的生活更向上去努力,这才是实感与表现混合结晶,是向上的优秀的艺术。

因之,我们有志于文学的人们,又应当努力的去生活,努力的把自己的生命力扩大起来,对于社会的真实的要求,加以充分的体验,有了相当的涵养,自然而然可以产生最好的文学。

并且我们还应当注意对于真正的文学的阻碍力,正似乎魔鬼般,变幻出种种迷人的色彩,极力的引诱我们,使我们极自由的灵魂,被拘于人间极残刻的牢狱中,就是一般人,所呼号的文学应有主义,文学应当加上革命的头衔,使凡作家都困顿于这种时代趣味之下,满纸都只是造作的不真实的痕迹,把文学独立的上进的精神完全埋煞,不去努力更伟大真实的作品,只是与浅薄的人间厮混,这是人类文化的大劫运。——自从世界商业化之后给予文学的毒害,已经是不浅了,若果再加上些别的束缚与桎梏,文学的前途将更黯淡了,所以我们爱好文学的人,应当把文学从那可怕的漩涡中救出来,而使它恢复原有的光耀,而增进它的光耀,这就是文学家唯一的使命了。

小说的小经验

小说是甚么?现在虽然没有很的确的解释,但大概说起来,可以说他是:用剪裁的手段,和深刻的情绪,描写人类社会种种的状况的工具;且含有艺术的价值,浓厚的兴致,和自然的美感,使观者百读不知厌,且不知不觉而生出强烈的同情,忘记我相,喜怒哀乐都受他的支配的一种文学。小说应具的要素系如是,但我们用甚么方法才能作到呢?我觉得这个答案,是决不是没作过小说的人,所能揣想出来的;也不是典籍上可以学得来的;这就是我要作这篇文章的意思。

当我第一次作小说的时候,我对于取材,结构,措辞等,都著著趋于失败;但这时候我对于小说的创作,并不以为难事;只本着《汉书·艺文志》上“街谈巷语道听途说”的话作起来。当我听见同学某君口述“那个可怜的女子”的时候,我并没甚么感想,只是把他照直平铺直叙的写来;等到写完之后,自己看了一遍,觉得“昏昏欲睡”;但是再拿起莫泊三、佐拉他们的小说一看,便立刻清醒起来,我因此不能不生出一种怀疑心来:“奇怪呵!我作的小说怎么这样没精彩呢?”我一遍两遍以至于无数遍的这样寻思,结果我悟出一点道理来了。——也就是我作小说的一点小经验,现在约略写下一点,或者能给初作小说的同志作一个小小的参考的材料。

灵机是作小说的唯一要素。我们人的灵机有时是潜伏在脑海深处;这时候我们的直觉非常薄弱,对于宇宙的万象,没有特别的注意,当这时候绝没有作好小说的可能;就是勉强作出来,不过是一篇器械的记录,所以我们作小说凡遇到这种时候,只可放下笔,到空气新鲜的场所走走;看看天上的白云,和鲜红的彩霞,使精神活泼泼地休息些时;潜伏的灵机就渐渐的涌现出来,对于接触于五官的东西,都有一种深刻的印象和吸引力;将从前已过的印象连环式的勾引出来,这时候思潮便和“骇涛怒浪”般涌起,一种莫明其妙的喜怒哀乐之感,也充满了脑子;这时候提笔直书,便能“一泻千里”,不着痕迹,绝不致于使人看了生倦。不过灵机的发动,与环境有极大的关系;若终日闭住在一所沉闷干燥的屋子里,灵机必不易发动,必要常常和自然界接触,受“自然”的洗礼才可。

灵机是作小说的精髓,取材、结构、措辞少了灵机的发动,都是不能工的。但是灵机是天才不是人力,而取材、结构、措辞是工夫,所以作小说要取材结构之得,当多看多作是唯一的方法。至于措辞,一方面要有强烈的想象力,和直觉力,一方面是对于平日耳闻目见的事,加以细密的观察,如此措辞才能各得其当,不然万口一律,必不能描写得深刻而精当,便难引起观者的同情了。

著作家应有的修养

所谓著作家,当然不仅是文学的著作家而已,其他如社会科学,哲学等著作者亦统称之为著作家。但本文所说的著作家,是专指文学的著作家而言,而且还是指文学创作的著作家而言,当然我不是学者,我仅仅是个努力创作的人而已,我所要说的话,也不过是我的本行了。

但是文学创作者与学者,究竟有什么不同之点呢?简略说起来,文学创作者是重感情,富主观,凭借于刹那间的直觉,而描写事物,创造境地;不模仿,不造作,情之所至,意之所极,然后,发为文章,其效用则在安慰人生,刺激人生,鞭策人生。

至于学者呢,正处于相反的地位,是重理智,要客观,凭借于系统的研究考证诸家之言,博览群书,然后整理之,增补之,另成一家之言,其效果使人不费若干心力,而能知古往今来一切事实,增加人类知识。

二者的异同如此而已,但亦有例外,即文学创作家亦有略带学者气味,而学者亦有略带文学创作家之精神者,如莎士比亚的历史戏剧,不得不以历史为背景,故必须研究历史事实;又如易卜生的问题剧,乃以社会问题为背景,既不能不研究当时挪威的社会情形,尤其带学者气味而创作者,即儿童文学家,第一须知儿童的心理,及当时教育的情形,同时亦须有诗的灵魂,美的辞藻,而后才告厥成。

又如英国罗素的《数理哲学》,即给我们人类正确数上的观念;胡适之《中国哲学史大纲》,是用历史的方法,推绎整理中国古哲学之学说,予吾人一个清楚的观念。

但是一个大学者能成一家之言者,亦略有创作之成份,如梁漱溟之《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其中有一章说到未来的世界与文明,这是根据以前的事实而推测想象未来的世界。唯此与艺术家的创作略有所不同。又如王国维的《红楼梦评论》即以其个人的人生观来解释《红楼梦》的内容,及其真正的价值。

文学创作家和学者的界限,既已说明,其次就要说到创作家在文化上所占的地位了。

人类的文化的内在的活动,是在思想方面,其他如政治军事等都不过是这思想的表现,所以欲改革时代,第一须改革思想。创作家譬如是在人类心灵上建筑一些东西,这些东西的活动比什么都猛烈,如卢骚写的《民约论》,《爱米尔》、《新爱路意司》,于是促成法国的大革命;又如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其影响于当时青年的思想极大;又如美国的Stowe夫人,著《黑奴吁天录》,是在林肯时代出版的,因此引起林肯及各国人士的同情,而有“南北”战争,黑奴竟得以释放。又如俄国的屠格涅夫的散文诗中,对无产阶级表示同情。杜斯朵也夫斯基,他的小说中,有描写资本家压迫平民的,因此而激起共产革命。

照上面的话看来,我们知道人类的历史上种种的进展,变化,走到山穷水尽时,都由几个有力的作家,引导群众,另辟一条新路,因之由几个创作家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出时代的转变来,——这当然为了创作家的感觉特别灵敏,同情特别深,所以有此功效。

英国诗人雪莱的《西风歌》中,有一句话道:“愿你当我是一只喇叭,将新思想吹向人类。”这很可以证明创作家在文化上所占的地位,如何重要了。

文学的特质,既已说清楚了,现在该说到著作家应有的修养了。我以为创作家的修养,可分两方面来说:

一、内质方面的修养。

二、外形方面的修养。

内质方面的修养,可分为思想,想象,感情三种。

思想方面,创作家的思想,不但直接影响其作品的本身,同时也能影响到社会上的群众,所以一个创作家应当怎样磨砻其思想,应如何尽量吸收社会种种的现象,作为对社会批评的准则,及引导人类而开辟一条新路径,都是很重要的问题。例如有许多作家,他们很能忠实的观察人生,也能很有技巧的表现人生,但能给我们以一条新路的,究竟还是太少,所以创作家尤应在这一点上努力修养。

想象方面,根据既往的经验,而成功一个新的意象,这就是所谓想象,——而想象力是组织一篇文章必要的元素。如果有了很好的思想,也有了象征这思想的人物,而作者缺少想象这些人物的个性的能力,那么这作品必有不真切的描写,和矫揉造作的弊病了;同时也必失掉文学感人之力,想象力之重要可想而知。所以创作家必努力修养其丰富的想象力,——这当然一部分还是要靠天才,不过果能忠实的生活,细密的生活,也未尝无助于想象力。

感情方面,这一点要比以上的两点,与文学发生更密切的关系,也可以说这就是文学的特征,譬如思想,想象,就是哲学家,科学家,也缺少不得的,只有感情,是文学所特别需要的,而是哲学、科学所抛弃的。

感情对于文学既有如是密切的关系,然则创作家对于感情如何修养呢?

在过去的文学上,我们可以找出作家永远不朽的感情,那不是小我自私自利的情,而是大我的同情,如郑板桥,苏东坡,杜甫这一类的人,那一个不是富于同情心的呢?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及郑板桥,于淮安舟中寄弟墨书说:“以人为可爱,而我亦可爱矣;以人为可恶,而我亦可恶矣;”东坡一生觉得世人没有不好的人,最是他的好处。……

这些无猜忌,无偏私的博爱的同情心,正是文学家所需要的。如果文学家缺少了同情心,他的作品也就缺少了灵魂,永也不能引起人间的共鸣,慰藉人生,鼓励人生的功效也要抹煞了。

所以,我们在这里可以得一个结论:就是文学创作家,内质方面的修养,一应对于人类的生活,有透彻的观察,能找出人间的症结,把浮光下的丑恶,不客气的、忠实的披露出来,使人们感觉有找寻新路的必要。二应把他所想象的未来世界,指示给那些正在歧路上彷徨的人们,引导他们向前去,同时更应以你的热情,去温慰人间的悲苦者,鼓励世上的怯懦者。

这本不是很容易成功的事。一个作家,能作到这一步,恐怕要尽他毕生的岁月在修养,在努力,最后才能有与日月争光的作品,贡献于人间。著作家勉力吧!

其次当然要讨论到外形的方面来了。外形虽然仅仅是技巧问题,但也不是可以忽略的问题。一个作家内在的精神,能够表现到几分,那就要看他的技巧有几分了。你如有十分的技巧,当然可以表现你十分的内在精神;否则你纵有好思想,好材料,而没有剪裁的能力,结构的方法,调协音律的功夫,便不能引人入胜。好象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他纵有几千几万的财产,但他不会运用,只是挖个土窖,把财产埋在里面,谁又知道他是个大财主呢!创作家只有内在的精神,而无表现的能力,也正如土财主不会运用他的财产一样的可惜。

技巧既然如是重要,那么我们的创作家,又应怎样修养呢?我以为除去多写多看之外,还应当多改。修改,对于文字技巧的进步,是极有效的,所以我们的作家托尔斯泰,他每次作稿,总要多次的修改,把一章原稿,改得几乎都看不清了。然后经他的夫人替他誊清,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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