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二娘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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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爱，欲舞(20种舞蹈，20种都市爱情的样貌。愿你总有一刻精彩，总有一夕狂欢，总有一方舞台)试读：
午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阿根廷探戈
电影《瓦伦蒂娜的探戈》里，瓦伦蒂娜对男友说：“我知道，你跳舞就能到高潮。”
印象中，在表达男女性情的舞蹈里，没有哪种舞能像探戈那样被人们赋予那么多或浓或浅的暗示意义。在使人肾上腺素激增这方面，阿根廷探戈并不比阿根廷足球逊色。
这一定是和探戈性格鲜明的音乐有关。探戈舞的伴奏音乐为2/4拍，伴随着舞者每一个动作的展示和定格，人们感受到了强烈的顿挫感。等到在实际演奏时，又将每个四分音符化为两个八分音符，形成了感染力极强的断奏式演奏，听见这独特的切分音，就知道是阿根廷探戈了。
音乐响起，探戈舞者长长地伸出腿去，利落地勾腿回来，旋转出去又瞬间回到舞伴身体旁边，再加上一个慢动作的延展。一男一女两个探戈舞者冰冷若千年雪山的目光下掩藏着一触即发的火焰，他们在每一个进退中试探，在每一次靠近中挑衅，再大的动作也不会让他们的头发有丝毫的凌乱。他们一个笑容都不会给你，除了荡起的裙摆、飞起一角又被压下的裤脚，他们工整干净到令人窒息。他们不和观者交流，所有观看的人都屏息等待那一刻——爆发的那一刻、失控的那一刻的到来，却没有，观看的人被深深吸引到他们的剧情里，眼神泛滥出欣赏，表情流露出夸张的赞叹。
这是饱含着激情、冷峻、掌控、束缚、挣扎、对抗的舞蹈。男人和女人的问题，都被舞者在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对视中一一问出，又一一回答。
小家碧玉、缠绵软糯的女性形象早已不流行了，大踏步走在时代躯体上的，是高跟鞋铮铮作响、红唇紧闭、下巴高抬的女王。萝莉常喜欢大叔，大叔会觊觎御姐，御姐爱逗弄正太，正太都渴望女王。女王会宠幸谁？难讲。也许她只会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王。你看不出她是忧伤还是快乐，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逼她到墙角会被推开，强吻下去会被甩耳光，放弃、后退她会跟来吗？当然不，那样只能说明你不是她的对手。
对手，对池羽来说太重要了。
周身散发的气场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的圈子一样，让她方圆十米内都散发着“leave me alone”（不要打扰我）的气息。当初第一次陪玉姐去散心，就遇到金陵城夜店四少之一的Danny Sun，对方的外形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整个晚上对玉姐都如绅士般体贴，啧啧，真是一枚称职的暖男啊。
Danny Sun偶尔的试探撩拨，池羽不是没有catch（感觉）到，碍于玉姐在，不便拉下脸，只好垂下眼皮，盖住眼底一抹淡淡的嘲讽。
翌日即接到Sun的电话，邀请喝下午茶。池羽笑得毫不掩饰：“没想到现在的社会还有你这么闲的人。”说一个年轻的男人闲，约等于说他“没用”。Sun没有反唇相讥，也算是好气量了。
电影《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扮演的盲眼军人要带阳光穷少年见识这个世界，故事后半段阿尔·帕西诺带着年轻女孩在舞池里跳的那支舞，带着看透了生活之后的讥讽之感，每一个舞步都同时包含着激情与痛苦——不管那女孩和那少年看懂了没有。
阿根廷探戈是这样的，它不屑解释，挂着一张冷峻的脸，每一个回头都坚定又倔强。
这实在是一种充满力与美而又带有性暗示的舞蹈。
19世纪80年代，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铁路延伸到这个城市的海港，各种货船进进出出（至今我国赴阿根廷的货轮仍在这个港口停泊），构成了阿根廷进出口贸易的重要关口。大批移民从非洲或欧洲涌入这里，于是，众多的咖啡馆、夜总会、酒吧等应运而生。
那时候，每当夜幕降临，人们就相聚在贫民区的小酒店。非洲人跳起节奏强烈的“康敦贝”（Camdombe）舞，有研究者考证，“探戈”（Tango）这个词就是黑人跳“康敦贝”舞敲的“探探”（Tantan）鼓的鼓声的谐音，热内亚人奏起意大利优美抒情的小夜曲，高乔人带来了阿根廷民间舞曲“米隆加”（Milonga），再加上古巴曲调明快的“哈巴涅拉”（Habanera）舞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舞曲逐步融合在一起，形成别具一格的探戈舞曲。就这样，探戈舞曲从这些水手、工人、流浪者、失业者、民间歌手和舞女中产生了。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夜晚，移民们把寂寞和乡愁寄托在探戈的舞步中。有人说，探戈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妓院里诞生的，所以那舞步中才饱含着激情、色欲和哀伤。
曾经有固执的人坚持说，阿根廷探戈只能由南美洲的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后裔来表演，因为他们高大而俊朗，只有他们才跳得出那种劲敌相遇而又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有他们才能在纠缠的舞步中展现情感的角力，只有他们才能一把拥舞伴入怀，女舞者在开衩的舞裙下面伸出长腿，用鞋底叩击着百年的孤寂。
池羽不是厌恶男性，她只是讨厌哺乳动物在某些时刻流露出来的下作，不像植物，那样静默安然，干净到依靠光合作用就可生长、开花、结果，连汁液的味道都是一片清芬。
完成了加班，池羽反而精神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大楼中，她端着一杯柠檬水，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对面大楼里的舞蹈教室，那儿有一位老师站得修长笔直，在指导一群学生跳铿锵的阿根廷探戈。池羽在不知不觉中举臂模仿。外面的光线逐渐暗下去，夜晚的气息从地底下漫出，林立的办公楼之间的蓬勃之气已到荼蘼，夜的羽毛疲软地盖在城市的上空，令人在一片糜烂的浓黑和星星点点的明亮之间酥软。
玉姐打来电话约她去喝几杯，她知道玉姐是又要准备买醉了。自从有一次她骑虎难下，而玉姐适时地帮她说了关键性的一句话解救了她之后，她就心甘情愿在玉姐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了。女人之间的义气同样值得付出所有去维护和信赖。何况玉姐本就是她崇拜的人，智力和才华同样令人钦佩，格调和品位从来不让人失望。
没料到Danny Sun也在，难得的一身休闲衣裤。深夜里，他在忧伤的人面前走阳光路线，也是贴心的一种表现。
玉姐一身红色如燃烧的火焰，池羽突然想起办公大楼对面舞蹈教室里的那位跳阿根廷探戈的老师。她知道玉姐越是装扮艳丽，内心越是忧郁成更加浓重的黑色。玉姐起身要去卫生间。池羽想站起来，玉姐却已经把手搭上了Danny Sun的手臂。池羽何等敏感，立即知道了Sun的魅力之大——原来已经蔓延至此了。夜店四少绝非浪得虚名。
探戈舞者头颅高昂，舞步华丽、热烈、狂放却又高雅。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一男一女的身姿往复令人眼花缭乱。勾颈、握持、对视，胸部紧贴，鼻尖相对，却并没有为对方真正打开自己，他们互相吸引，又彼此为敌，正如电影《春光乍泄》里的黎耀辉和何宝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间狭小逼仄的厨房里，二人趟着醉人的探戈舞曲双双起舞，是的，除了阿根廷探戈，没有其他任何一种方式能够表达他们内心深深的绝望与深深的爱恋。
而在电影《小时代》里，顾里为展现她的坚强、冰冷、超出常人的高傲和不屈服，也要靠和顾源跳一段阿根廷探戈来强化。想来也是，如果必须要跳舞，一个定位为“女王”的人和与之相匹配的情感对手能选择的舞种，舍阿根廷探戈其谁呢？
Sun的再次邀约，恰逢池羽完成了一段工作。两人落座，池羽疑惑为什么玉姐不在，Sun半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当玉姐有多少感情在我这里啊？”他是开朗的人，池羽见他并不介怀，也笑了：“玉姐那样挑剔的人能看上你，也算你有本事。”她没有夸张。Sun亦没有回答。
对女人来说，重要的不是拥有过谁，而是拥有的那个人曾经被谁拥有过。以池羽对玉姐的欣赏，Sun来撩拨的时候，其实只需要说：“我曾经和玉姐在一起。”杀伤力就足够了，哪怕他和玉姐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几小时。
所以，吻住就自然而然了，倒下同样自然。池羽的放松程度超过了Sun的想象，这是美妙的重要条件。Sun显然享受到了畅快的愉悦，这种愉悦在他和池羽之间散播开来。
但Sun情不自禁地摊手挑眉，池羽知道他不解，她坏了Sun的节奏，一开始时太慢太温吞，现在又太快太随意。男人容易对超出了他控制范围的事情感到困惑。这样的表情在英俊的脸上有别样的可爱，池羽决定稍加解释：“我并不觉得这样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我不会随便和哪个人都这样。”这话像是对Sun的夸奖，可是莫名地让他不爽。
这件事情没有后续，大家都觉得很自然，一夜之后再不谈情嘛，是Danny Sun的作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挑衅、吸引，还有别扭。他所能做的就是暗暗告诉自己，再也不要靠近玉姐和她身边的女人。
动作片《史密斯夫妇》里，夫妻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舞蹈让打斗、枪击的场面调和进去些许柔软和浪漫。而这样的情节，要展现夫妻之间的对抗，自然还是要选择阿根廷探戈。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真实的谎言》里，夫妇二人共舞所用的探戈舞曲，也正是《辛德勒的名单》《闻香识女人》里探戈舞出现时所用的曲子。这首曲子是阿根廷探戈舞曲无冕之王卡洛斯·加德尔（Carlos Gardel）的作品《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
在阿根廷探戈从一度式微到再次勃兴的路上，伟大的音乐家们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除了上文提到的才貌双全、倾倒万千妇女的卡洛斯·加德尔，还有弗兰克·扎帕（Frank Vincent Zappa），王家卫对他深深着迷，在《春光乍泄》里多次用他的音乐来渲染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氛围（“Frank Zappa，怎么我们今时今日才得以相遇呢？”——王家卫），以及阿斯托尔·皮亚佐拉（Astor Piazzolla），都为探戈音乐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而他们的音乐作品，不需多说，自然是沁人心脾的。如果有兴趣，可以找来一听，相信不会令您失望。
阿根廷探戈不仅仅是舞蹈艺术，还是上流社会优雅的色情面具，是下层社会锋利的欲望释放。这一切都从男人的黑色西服里渗透出来，也在女人孤傲冷艳的眉梢眼角缭绕不散。
说起来，体育舞蹈比赛的国际标准舞中也有探戈一项，虽然都是探戈，但是两者差别其实很大。私以为，还是阿根廷探戈更有味道。
国际标准舞中的探戈，因为是竞技的原因，两位舞者不再互视、诱惑、挑逗对方，取而代之的头部的扭转（headfan），大大降低了阿根廷探戈诱惑、忧郁、挑逗的魅力，使舞蹈变成舞池中的华丽游行。
一张单子搞定，同事约了出去庆祝，有人说要带帅哥过来，见了，却是好久不见的Danny Sun。对方显然早就知道她在，嘴角意味深长地一翘，像是掌握了什么的表情，令池羽有些紧张。她不希望Sun和她的公共生活有任何的交集。他应该是隐秘的、属于黑夜的、天亮就消失的。Sun却还是玩味地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男生阵阵大笑，她盯着Sun的眼睛，对方也在盯着她，眼睛里内容丰富，她渐渐有些怕了——却也带着几分兴奋，Danny Sun绝不是她之前所判断的那样肤浅。
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我们并不在乎，好的舞伴终于相认了，我们只需要坐下来欣赏精彩的舞蹈就好。
午夜将至时，若激情仍未平复，就跳一曲阿根廷探戈吧，在与对方身体的分与合中，感受那种销魂入骨。把自己置身于布宜诺斯艾利斯，让燃烧的情感化作每一次托举、每一次旋转，也让冰冷深邃的目光隔开你不想属于的那个人。
这是对你的兴趣诠释得刚刚好的舞蹈，你的精神世界依然可以保存完好，只属于你自己，而在身体上，与匹配的对手相互缠绕，相互引诱，在每一次力量的抛扔与承接的间隙，步步生艳。
三分钟内爱情发生，三分钟后爱上自己
萨尔萨舞——Salsa
交谊舞最难控制的是二人之间的距离、推拉的力度、情挑与尊重之间的尺度。
话说，有种风情万种的交谊舞倒是既能展现女人的灵敏与性感，又能炫耀男人的力量和闷骚；既具备社交舞共有的易入门、好上手的特点，又毫不古板过时——相反，它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时髦和有都市感。
这种舞蹈搭配饱含拉美风情的轻松欢快的音乐，令人听见那鼓点就会想起紧实上翘的臀部及光滑丰腴的大腿。
舞者永远露齿绽笑，炽热的目光在你进我退之间闪烁。
它适合什么样的人？
我的朋友大H，长着一张“本田”的脸——不，不是说她脸多么宽，她的脸并不宽，反倒是有日式的水汪汪的大眼和水润丰唇，当年与恋人伍月明俊男美女，你侬我侬。忽有一日肿着脸约我出来，专门找了个地方放声大哭，满桌子的饭菜茶水默默听着，默默变凉。末了她告诉我，伍月明有了新小情人。新小情人其实我们都认识，小巧精致，四肢白瘦，因为也姓H，江湖人称小H，一张脸和“现代”似的——不好说有多么实用，但是性价比高，且追求的就是外观。
伍月明当然有他的诸般好处，且不说是高富帅的典型代表，据说连卧房运动也时常能搅和得云蒸霞蔚，那效果，简直是蓝田日暖玉生烟。但是，不管过去如何，转投小H怀抱的伍月明，比起让大H失去了一个绝佳的交往对象，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没了面子。小H随便在微博里写点什么都像是在炫耀，偏偏大H忍不住还要去关注她。大H火大得能烤生蚝，最最想要的不是别的，就是马上、立刻能产生效果的报复。
这其中，效果最明显的无非是有一个更优于伍月明的男人追（至少外表看起来），普通男人也可以，但要多多益善，以量取胜。
大H也不是不伤心的，心塞地哭泣到最后悲伤都哽在喉咙的她，需要发泄、排毒、养颜……
她去夜店的行径被我坚决地拦住了，且不说那地方找情郎也许高效，但是质量想必不会多好。更重要的是，你当你还是十八岁的妹子吗？任性甚至撒泼都有人接着？现在做点什么都要给自己找台阶下，自己把控不住的事儿少做，谁要跟你说“毫无目的地去一次远方”都请先啐他一脸。
可是大H需要发泄、排毒、养颜……
健康的方式如跑步运动她不爱，不健康的方式不能碰。
我灵机一动，拉她直奔某萨尔萨舞（Salsa）会所。
说起来，古巴真是个神奇的国度，这个加勒比海岛国家，在电影《情迷哈瓦那》里被描绘成一个处处有人踏着鼓点晃动身体的国度。艳阳、海水、香烟，还有肌肤泛着耀眼光泽的男男女女，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就轻快起来。在“古巴颂”的音乐鼓点中，没有人能忧郁下去。
那些伴奏的乐器，无论是鼓、低音提琴还是牛铃，都是节奏强烈而奔放，简陋的乐器勾勒出拉丁美洲民间风情，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会不知不觉随之流淌出来。这就是生命，这才是生命。
萨尔萨舞即被认为发源于古巴。
为什么叫Salsa？原本，Salsa在西班牙文里指一种带有辛辣味的番茄酱汁，这种刺激的酱汁，拉丁美洲人特别喜欢。
1933年——记住这对萨尔萨舞蹈音乐来说具有历史性的一年吧，艺术家也能创造历史呢！——某一天，古巴作曲家毕涅里欧（Ignacio Pinero）因吃了少了古巴风格的辣味的食物，一时暴躁不爽，提笔写下一首名为《加一点酱吧！》（Echale Salsita）的歌，于是乎，“salsa”在拉美乐坛、舞坛上的新纪元就此开始了——salsa酱的辛辣成了人们形容“热情”的口语。嗯，就是这么简单！
20世纪30年代，古巴与美国关系密切，很多美国观光客及投资商涌入古巴。古巴首都哈瓦那的酒吧、夜店为当时上流社会的交谊场所，结合多种元素的萨尔萨舞应运而生，并借此推向美国及全美洲。
20世纪70年代，许多古巴艺人流亡至美国，更将古巴歌谣及拉丁节奏散播到全世界，纽约可以说是拉丁音乐及舞蹈的大熔炉。（纽约又不是哪种音乐及舞蹈的大熔炉了？）到了90年代，随着古巴的开放，欧美的音乐制作人、唱片公司纷纷来到古巴寻宝，重温古巴音乐的黄金年代，萨尔萨舞再度耀眼于世界乐坛、舞坛之上。
每八拍踏六步的萨尔萨舞，腰部和胯部的扭动是极大的特色，舞步主要是平行移动，动作的产生由舞者之间的推拉、给力、受力而成。
狮子座会看到萨尔萨舞中引导者与跟随者之间的关系；
巨蟹座会看出舞伴之间的依存；
白羊座看到激情；
双子座看到自由率性；
天秤座看到进退间的平衡；
摩羯座看到脚步纷繁，旋转、换位频现；
水瓶座引经据典从古巴风格、波多黎各风格一直说到纽约风格（可还是跟没说一样）；
双鱼座被舞动时柔且魅的线条感动了；
射手座觉得这舞蹈花哨且容易上手、符合社交需求；
天蝎座肾上腺素分泌激烈；
金牛座发现这舞蹈的站位总体来说也无非是开式位和闭式位；
处女座从音乐中听出了非洲鼓点、西班牙乡村民歌、圣地亚哥民间风、法国乡村音乐、纽约爵士风，然后开始探讨历史上这些国家之间的纠葛……
萨尔萨舞属于风情拉丁，并没有强烈的表演和竞技功能，它的功用除了“做人嘛，最重要是开心”外，最主要的就是交谊了。而跳这种舞的舞伴之间的距离，在我看来，符合“近则不逊，远则怨”的要求，实在是刚刚好。
我的朋友大H，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发泄、排毒、养颜……跳萨尔萨舞，是最好不过的了。
会所里男男女女的衣着看似随意，实则热辣。看到有新人到来，一个着低背T恤、牛仔短裤的女孩踏着柔软而敏捷的舞步走过来，她在走动时也调皮却性感地舞动着，像一道炫目的阳光一般随着音乐摇摆。大H倒是不惧这个，装作撩头发趁机往下扯衣服露出一侧肩膀，摆出挑战的姿态，对方却很友善地冲她微笑，自我介绍说是这里的老师。在这个刷脸有时候比刷卡还有效的世界，似大H这般姿色，很快就融入了集体。
——迈腿，移重心，并脚，空拍。
——后退，移重心，并脚，空拍。膝盖弯曲，臀部下沉。
大H如鱼得水，如水得缸，趁旋转空隙冲我飞一个媚眼表示so easy（很容易）。
看她脸色稍霁、眉间放晴，我并不会没眼色地把功劳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怕是女老师配了一位技术娴熟又腿长臀翘的男舞伴给她。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萨尔萨的功劳。
萨尔萨舞节奏强烈，所以拍子容易捕捉，更方便释放情绪。音乐浪漫热情，加上自由随意的舞蹈特点，晃动身体的舞者只要不是木头人，就都会慢慢愉快和放松起来吧！
我们的圈子不大，大H重整旗鼓热衷萨尔萨的消息，想必伍月明和小H很快就会得知。
萨尔萨这种舞蹈讲究男女舞者的配合与默契，在周围人眼里，正在跳萨尔萨舞的男女仿佛正沐浴在爱河里。一段舞曲一般在三分钟左右，所以有人把萨尔萨舞称为“三分钟催生爱情的魔法舞蹈”。想必大H很快会和某位肌肉线条优美的男生坠入爱河吧。
大H重新骄傲起来了，她放话说，只是去互相耍心机地泡与被泡、兼被音乐震聋耳朵的夜店消磨时间是很低俗的事情，享受风趣热情的生活才是高品格的体现。
她更频繁地去萨尔萨舞会所。
妆容打扮越来越拉丁范儿。
并在朋友圈贴出了她颇具拉美风情的舞蹈照片。
比起看见朋友整日低气压的面貌，我自然是更乐于看见她嚣张昂扬的样子。
——等等！我却突然想起，伍月明曾经在微醺时说，在他看来，拉美女人在外形上是最完美的，从线条到肤质，从气息到五官……
所以大H并没有放下伍月明？
甚至还抱有某种希望？
再去旅游时，大H选择了古巴。除了看加勒比海，更想领略哈瓦那原汁原味的萨尔萨舞的魅力。
皮肤晒成了棕色的大H腰细腿长地回到朋友之中，听到了一个令人悲伤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的消息：伍月明和小H分手了。
而不好的消息是，在此之后，伍月明也并没有表现出对大H丝毫的兴趣。
大H慢慢消沉下去。身为朋友我很无奈，如果连萨尔萨舞都无法让一个人欢快起来，还有什么能够呢？爱情吗？
英国达人秀举办期间，我看到一个好玩的视频，便随手分享给朋友们。那是一位80岁的老奶奶，和她年轻的男舞伴在台上大跳萨尔萨舞，各种倒立、旋转动作，惊艳全场。
最重要的不是爱上谁，最重要的是先爱上自己。——大H给我的短信上写道，可想而知是观后感。
唔，也许吧，这也许是萨尔萨舞在轻快与妩媚背后，要对喜欢它的人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越禁忌，越诱惑
埃及肚皮舞
我想人类的审美是共通的。高大丰美的女性，有着线条修长圆润的四肢，柔软摇摆的腰肢和饱满灵动的胯部，深邃的双目在鸦翅一般的睫毛下静如深潭，从古希腊神话到东方传奇，这样的女人都代表着诱惑，也代表着禁忌，人们被告诫，不许走近她。在诸多故事里，她们被描述得竟然比最锋利的匕首更易伤人，比最剧烈的毒药更要人性命。
也是可笑。人类自己的脆弱竟要用“别人的美太具冲击力”来做借口。
就像塔塔。这个名字是本市的传说，本市大批无聊人寂寥的生活因为塔塔的存在而变得蜿蜒多姿。人们的好奇心围绕她的美貌展开，却又不得不在她的不动声色面前终止。
塔塔突然来到本市，最具风头的几个男人，树先生、森先生、莫先生都说和她毫无关系；以枫女士、绿子女士、索尔女士为代表的最具风头的几个女人也都说从没有听说过她。隔了一段时间，莫先生又评价说，这个女人不可爱。他抿起薄薄的嘴唇，强调“不可爱”三个字。绿子女士生气了，嘟起花瓣一般好看的小嘴，斥责莫先生太沙文主义，对女人的看法偏狭，观点更是浅薄，态度也不尊重。莫先生马上嘿嘿笑着认输，森先生却对莫先生这么容易就被绿子女士吃定感到不以为然。
塔塔露过几面，穿着总是同一风格，身上宽大的布料飘飘洒洒，蓬松的裙裾在修长的腿的周围水样摆动，或者把上衣有意无意地在肋骨处收紧，露出一片腰肢；或者在裙根处开了长长一线，走动得急时，结实浑圆的大腿时隐时现；或者在后领口松开一块，一段白皙悠远的颈背露出来，比大露背的衣服倒更显诱惑。更要命的是，她的耳坠居然是一枚小小的铃铛，留着乌黑浓密长发的头略微晃动，耳垂边就叮当作响。
绿子改变看法了。绿子皱着可爱的鼻头道，这个塔塔，的确不可爱。
其实，以出生于1940年的罗马尼亚著名舞者、舞蹈老师摩洛可为代表的一批舞者很介意用“肚皮舞”这个名字，而是和欧洲人一样更多使用“东方舞”这个词。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觉得“肚皮”二字太赤裸而且无法代表这种舞蹈的全部，更可以由此想象，“东方人”在大家眼里是怎样的风韵，怎样的姿仪，怎样的神秘和怎样的柔媚。
为什么叫“肚皮舞”？18世纪末法国入侵埃及，当时的法国人初次见到这种有着丰富的腰腹臀胯动作的舞蹈，便把它称作“la danse du ventre”，即“腹部的舞蹈”。
1893年，美国芝加哥“世博会”上，埃及馆的负责人Sol Bloom请来舞娘表演埃及舞蹈。为了吸引眼球，他把“la danse du ventre”这个法语词汇翻译成“belly dance”（肚皮舞），还在他的广告中写道：“舞者身体上每一寸肌肤都会像祖母的感恩节晚餐盘中的果冻一样颤动……”他的商业运作非常成功，而历时千年的中东舞蹈，也从此获得了一个轻佻而摩登的名字——“肚皮舞”，并传播到全世界，沿用至今。
如果说芭蕾舞展现的是抵达天空无限之远的轻盈，那么肚皮舞展示的便是大地沉甸甸的丰腴。那从地心深处传导出的震颤，一波波地散布到臀，到腰肢，到胸。头部安静如风，乌发卷曲，覆在圆润的肩头，压着肩部及以下的动作，让胸、腰、臀部的摆动更具备韧劲。
肚皮舞的旋转和舞动营造出地母一般的氛围，舞动中传播的力量令人联想到哺育和生殖，而最早的时候，肚皮舞就是作为一种宗教仪式出现的。在人们面对自然畏缩无力的那个年代，它歌颂着大自然和人类繁衍的循环不息，歌颂着生命的神秘。虔诚于肚皮舞的人们相信，肚皮舞在起源时，就已经蕴含了赫拉、德墨忒尔等众多女神的形象，她们在古代的神话中分管着生育、耕种等与人们息息相关的生活形态。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肚皮舞以腹部的动作为主要特点，因为腹部指向子宫，是人类最初的起点，是人类繁衍的根本所在。而且跳舞时要赤裸双脚，这是为了保持和土地的联系。
同样是摩洛可，这位同时也以东方舞史学家的身份存在的女人，认为这种舞蹈可以减缓女性生产时的痛苦，这也被认为是肚皮舞的起源之一。而在表现肚皮舞的电影《玩美舞娘》中，那位高冷的肚皮舞大师在教导女主人公跳舞时告诉她：“让自己最柔软，然后升入最坚强。”意思是让女主人公接纳、放开，如水一样斩不断。虽然扮演女主人公的演员毕竟不是专业的肚皮舞者，所以跳得一般般，但是可以看出肚皮舞代表的是怎样的女人：成熟、奉献、妩媚、忍耐、过尽千帆、风情万种。
所以在肚皮舞界，有一种观点认为太年轻的女性会因为缺乏必要的生活经验，无法将肚皮舞的魅力渗透其中又渲染其外。见过肚皮舞的人，看了那异样的裸露与大片的遮盖，那如丝绸一般滑润的舞姿，那美艳而神秘的肚皮舞娘，那遮蔽滑腻肌肤的叮当作响的首饰，都会感叹这种舞蹈所展示出的成熟女性的魅力，而埃及许多著名的舞者如索黑儿·宰肯（Sohair Zaki）、菲菲·阿卜杜（Fifi Abdou）、露西（Lucy）和蒂娜（Dina）等，年龄也全都在40岁以上。
塔塔深居简出，有官方消息证明她是独自一人，并无家眷。索尔女士听了这个情报，下意识地轻蔑一笑，道：“原来这漂亮是无用的。”等看到正啜饮浓黑咖啡的绿子脸色一滞，才蓦地醒悟：自己违反了潮流女性倡导的为自己或者更伟大的目标而活的理念。
并无家眷的塔塔独自一人住在某望江豪华公寓，每天的工作仿佛就是将自己紧裹在轻纱和丝绸里，再叮叮当当摇曳生姿地穿梭在人群中，简直令人嫉妒。“你们都错了，”英挺睿智的森先生道，“她有工作，是著名的舞指。”“武术指导？袁和平？”绿子吓到了。“舞蹈指导。她在肚皮舞界名号响亮，被称为‘沙漠玫瑰’。据说曾经得到中东一位石油大鳄的欣赏，获赠财产无数，后来和一位年轻男子相爱，引起大鳄暴怒，最后男子不知所踪，塔塔从此作别舞台，只靠指导舞蹈为生。”森先生有不少艺术界的红颜，他的消息值得信任。“这么离奇。”枫女士撇嘴。“还有更离奇的，据说她是东方舞教母芭迪雅转世。”
大家面面相觑，想笑，可是森先生一脸的严肃。“而且……”森先生看了树先生一眼，欲言又止。
塔塔身上的确有莫可名状的异域风情与神秘力量。
自称拥有植物般的情感的树先生以往只热爱自然，男女情感令他觉得麻烦且脏乱。塔塔出现在本市后，树先生沉静的双眸渐渐明亮，竟然焕发出少年般想要飞蛾扑火的跃跃欲试，不管不顾地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制造机会和塔塔约见了几次，又倏忽退缩，而后没来由地卧床三日，再起来时眼神恢复到沉静的状态——只比以前多了死寂。
连无坚不摧的树先生尚能碰壁，这塔塔简直就是巫婆。偏偏她嘴唇微启，乌发低垂，看起来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她不知道森先生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一种说法认为，肚皮舞源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宫廷，16世纪逐渐在中东和北非地区传开。
更有不少人认为它源于埃及。
狮身人面像、艳后克里奥帕特拉、金字塔里的法老、斯芬克斯诡谲的微笑……提到埃及，人们不免想到神秘的种种。
认为肚皮舞源于埃及，是因为在古埃及“新王国时代”第十八朝的陵墓中，就绘有关于肚皮舞的壁画，而肚皮舞里的许多动作，也可在埃及诸多用作装饰的人物形象中找到对应。
虽然也有男性跳肚皮舞，在中东的一些野史记载中，苏丹皇宫的宦官也经常为宫中的女性表演肚皮舞。可是肚皮舞的气质从根本上来说，还是阴性的、女性化的，在乌德琴、耐笛、地尔巴卡手鼓、扬琴山都尔等乐器的伴奏下，舞者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乳波臀浪。人体在这一刻不仅为观众而舞动，同时也献祭给神。这是突显女人第二性征的舞蹈，在鼓点逐渐密集的节奏中，腰腹部大幅度高频率的各式扭动动作令人惊叹。
有人会觉得肚皮舞有伤风雅，它的美能激起人们动物性的力量。也的确如此。19世纪的穆罕默德·阿里王朝时代，曾禁止在开罗市内的公共场所跳肚皮舞。到了1952年革命之后才恢复，但是肚皮舞舞者被禁止露出身体，所以现在的埃及肚皮舞舞者从胸部到腰间都戴有饰品，不能直接看见肌肤。而出演肚皮舞在有些地区是被明令禁止或受限的。在埃及，曾经有一个持续一年的禁止外国肚皮舞舞者的禁令，到2004年9月才被取消。
然而这些小小禁令怎能挡住它的传播呢？它太美了。
尽管算不得庄重，尽管在奥斯曼王朝有过不纯粹的表演，可是，它太美了啊。
人类能战胜凶禽猛兽、自然灾害、病冻饿痨，但在美面前，永远会软了心肠。
还有，舞者仿佛还嫌魅惑和引诱力不够，有时还会用上蛇、刀、剑、面纱、蜡烛、火焰等道具，再随着中东音乐神秘遥远的节奏舞动，身体像绵延的流水，像起伏的波浪，像燃烧的火焰……说不心动，神都不信。
其实，也不是每一种肚皮舞的风格都香艳肉感。
埃及肚皮舞就比较内敛、含蓄，有宫廷舞蹈的优雅，它强调对肌肉的控制，动作幅度比较小。看她们跳舞，如同穿越到了宫规森严的古埃及宫廷。
土耳其肚皮舞则大胆华丽，舞蹈动作里糅合了大量的跳跃和胯部旋转。土耳其舞者下半身的裙子通常压在胯部很低的位置，而且层层叠叠，突出胯部的饱满，放大跨部动作。
印度流派则从音乐到舞姿都有强烈的印度风格，这种风格的肚皮舞妩媚多姿、衣着饰品的色彩鲜艳斑斓，并且加入了印度舞风格，包含印度舞的特有手势（如五指张开，小指和无名指向掌内弯曲等）。
美洲肚皮舞充满野性，柔软的舞蹈动作里不时渗透出小小的蛮力，像是在野外丛林中舞动。
除了上述几种，在民间，还有许多不同的肚皮舞风格。自然，每一种风格的舞蹈和音乐都有强烈的本民族色彩。
托森先生在艺术界朋友的福，本市这几位风云人物看到了塔塔编排的舞蹈。舞娘们柔软如柳，媚眼如丝，长纱、垂珠、流苏、臂环……在舞台上随着充满神秘感的中东音乐摇曳。美极了。森先生却连连摇头，作为一个拥有大量艺术界红颜的人，他的品位告诉他，舞台上这些舞蹈太肤浅、太干瘪。为了显示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力量，下一次表演，森先生略使手段，终于让塔塔亲自上台。
这差别，太大了。
塔塔动作不大，是埃及肚皮舞的流派。如果她能代表大地，那么她的力量便是发自地心深处，而后向内收去，只在外表产生一串串的战栗和余波，却让整个舞台瞬间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宫殿，她在宫殿里活色生香，让人如痴如醉，如坠梦中。
与她一比，刚才的舞娘真的如柳了——蒲柳的柳。
森先生却并无得意之色。目光触碰处，他相信塔塔已知道了是他所为，她却仍然是深不见底的目光，与看透了又接受了的表情。
森先生为树先生在塔塔那里碰壁而不值，他希望树先生（也许也希望自己）知道，塔塔不过是个舞娘，在镁光灯下让观众开心，仅此而已。
森先生早就发现塔塔与一年轻男子同进同出，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之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弄来了情报。那年轻男子居然是中东那位石油大鳄的儿子，为了塔塔难挡的魅力竟舍弃家产，这样的牺牲，让塔塔不再为其他人心动，也是理所应当。
树先生其实也不必遗憾。
年轻男子顺便告诉森先生他对塔塔的感觉。
——那一瞬间就像嗅到了东方香水，像是掀开了《一千零一夜》。
优雅到像芭蕾
芭蕾：芳婷和努里耶夫
嘴角已经有细小纹路的女教师严苛无比，且固执地认为所有舞蹈都要以学过芭蕾为前提。
为学生做展示，纤长的手臂向无限远的地方延展，超高的脚背简直要弓到天上去，小腿、脖颈、脚踝的弧度全都美得触目惊心。DVD、现场表演都看过一些，但是在这小小的舞蹈教室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样收敛得只剩下灵魂的重量的身体，还是会惊讶地张大嘴巴。
柴可夫斯基悲怆的音乐声响起，老师整个人轻如蝉翼，舞动时如风行水上。螓首明眸高傲地探入天空，衬得站在旁边的俗世的我们污糟臃肿。她已成云，我们却是泥。
也有机会看见其他舞种的精彩演出，她下巴微昂，眼神高傲，腰杆直立，那是常年训练的结果，轻吐出字：“有特点。”我们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但是没有任何舞蹈能和芭蕾相比。”甚至：“除了芭蕾，别的也能叫舞蹈吗？”
历史总是精彩的，舞蹈史也不例外。提起芭蕾就要说到《天鹅湖》，玛戈·芳婷即是芭蕾舞史上最令人难忘的“天鹅”，她和努里耶夫显然是芭蕾舞史上最完美的搭档。说到这对儿年龄差别十九岁的搭档的神秘轶事，年轻的不缺少八卦之心的学生总是双目炯炯。
会有人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老师，以她的阅历，想必是可以给出特别的答案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去靠墙站。”老师不屑地看我们，敏感的学生会从中读出一丝嫌弃：“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们也不准备成为玛戈·芳婷。”
玛戈·芳婷，这位出生在英国的杰出芭蕾舞艺术家，是所有芭蕾舞者都想达到的高度。
女孩子们终日拉筋、大跳、压脚背，在李斯特的钢琴曲里旋转得不知疲倦，终年不知道红烧肉水煮鱼的味道，在变态的倾斜15°的地板上苦苦练习动作，练到脚趾恐怖地变形，只是为了至少能有资格在《胡桃夹子》里扮演一枚小小雪花。多少人多年练习，却到毕业就转行了。像老师她，倒是在团里跳了那么几年，可是很快就被严重的骨刺击倒，只能做主演的背景，偷偷在无人处练阿拉贝斯克（芭蕾舞者最经常练习的基本功之一），业余时间来屈辱地带我们这帮只把芭蕾当作爱好的业余学生。
而芳婷，十七岁时就跳了《吉赛尔》，十八岁时跳了《天鹅湖》，十九岁时跳了《睡美人》。她完成了多少芭蕾舞者的梦想。包括牛津大学在内的众多大学争相授予她名誉学位，世界各地都有她的疯狂粉丝。1956年，她将近四十岁时，因为在芭蕾舞上突出的表现，被封为“玛戈女爵”。
不能用“如日中天”来形容她，因为她的一生并未如太阳那样落下过。少年天才多早早耗尽一生才华，大器晚成者又要用多年时间来沉淀，只有她，到了一个高峰，又攀爬上新的高峰；给观众一个惊喜，又让观众有新的激动。
芳婷也曾有过动荡的童年。我常以为，人的命运是前后呼应的，童年的经历会贯穿一生。芳婷的父亲是烟草工程师，当年被派驻中国上海，她经常在美国、中国之间往返。
她36岁时结婚，嫁给了巴拿马驻英国大使馆外交官。大使是政治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曾是巴拿马总统。艺术精灵般的美人和政界才俊的结合，也本是天作之合。可惜，没过几年，她的丈夫发动了反对巴拿马政府的政变，结果失败了，芳婷被逮捕，并被驱逐到美国。
看过一个纪录片，当年她刚在美国下飞机，就被记者团团围住，问她知不知道丈夫在哪里，是否准备和丈夫见面，对丈夫此种行为如何看。她抱住纤瘦的臂，睫毛和声音一起颤抖，抵御般地对每个问题都重复回答着“无可奉告”。看她的表情，实在是怕极了，若非一直是优雅到骨子里的芭蕾舞者，长期在规范的艺术训练之下，真担心她会捂着脸流着泪冲口而出“放过我吧，我不想说”。
努里耶夫的“动荡”开始的年龄比芳婷更小。他是在火车上出生的，这仿佛奠定了他一生的基调。父亲是位军人，母亲是深深依赖父亲的女人。而他23岁选择了离开祖国留在西方跳舞，要多有天生的“反骨”才能给他这样的勇气！
1961年，被苏联认为背叛了自己祖国的努里耶夫和芳婷相遇，当时芳婷42岁。一个42岁的女芭蕾舞者，无论曾经多么辉煌，也是要考虑退休事宜的时候了。芳婷也觉得自己不会再有突破，于是准备离开给了她荣誉和掌声的舞台。就在这时，23岁的努里耶夫出现了。
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是《吉赛尔》。这个有浓烈悲剧色彩的爱情故事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演出完毕，幕布降落，剧场足足安静了一分钟，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之后发生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芳婷从收到的花束里抽出一朵红玫瑰，递给努里耶夫，后者屈下双膝，接过花朵，温柔地吻了芳婷的手背。观众席更加沸腾了。
之后，他们又合作了《林中仙子》，跳了《茶花女》，还跳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看过二人跳的《林中仙子》，芳婷穿着柔软梦幻的钟形白色纱裙，和着黑色紧身马甲的努里耶夫在林中欢快地跳跃，无忧无虑地奔跑，就像在云端飞舞，看上去真如仙子一般。谁都看得出来，是努里耶夫让她如此动人，和努里耶夫的合作让她焕发出了超过之前的自己的光芒。
二人配合得如此契合，给了编舞者诸多灵感。全世界最具分量的编舞者为他们编写《茶花女》。芳婷对努里耶夫很是信任：“我当然要和努里耶夫跳，不可能是别人。我认为阿尔芒这个角色，只有他最合适。”
我曾经慕名找来他们跳的《茶花女》观赏。里面一袭红衣的芳婷在舞会上望着英俊潇洒的努里耶夫，漂亮妩媚的双眼透出倾慕，努里耶夫也完全被芳婷吸引了，两人在舞台上，在对方面前自在地展现着自己。故事的最后，玛格丽特死在了阿尔芒的怀里。死前他们肢体缠绵，唇瓣轻触，努里耶夫忧郁低垂的眼帘扫过芳婷美丽精巧的脸庞。那一刻，观众无不投入。二人那一段共舞令人觉得，这就是爱情该有的模样。二人赋予了《茶花女》超乎想象的激情，演出结束后，观众陷入了极度亢奋的状态，大家居然不约而同地用同样的节奏鼓起掌来，掌声足足持续了40分钟。
又是奇迹。
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创始人、芳婷的恩师德瓦鲁娃夫人对此很是欣慰：“她的进步发生在她声名显赫十年之后，突然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获得了一种难以想象的自信。”没有人发现，在《茶花女》中，芳婷的感情在和她共舞的那个人身上，而那个人的感情，则全部在芭蕾上。
也难怪她对努里耶夫那般关爱。在努里耶夫之前，人们对芳婷充满了崇拜和敬畏，几乎没有谁敢指出她的不足。然而艺术哪有终点可言？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舞蹈也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只是身边这么多人，只有努里耶夫敢对她提出改变的建议。她之前也已足够优秀，只是仍然被束缚在正统的舞蹈模式之下，而努里耶夫，则为芳婷纠正了一些困扰她多年的问题，像一个小小的老师。
她比之前更激情如火，温柔妩媚。男性评论家的评价毫不客气：“芳婷职业生涯的后期仍然处于身体的最佳状态，是因为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位燃烧着激情、情感炽烈、抱负远大的年轻舞蹈家，他周身闪耀着才华。他们在舞台上，在公众面前相恋。”
那又怎样呢？观众多么享受这种炽热的情感。
芳婷因结识努里耶夫而延续和光大了艺术生命，而努里耶夫也因芳婷的赏识而到达艺术之巅。他说：“遇到玛戈·芳婷，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一个已经成名多年、稳坐芭蕾舞皇后位置的艺术家，选择和一个从未一起表演过的年轻男舞者搭档，这无疑需要眼光，也需要勇气。两人的相遇是一见钟情式的邂逅，是珠联璧合式的结合，是对“知音”一词的完美演绎。
据说，《茶花女》大幕落下时，这对舞伴在台上曾交换过几句悄悄话。芳婷对努里耶夫说：“那么，你跟着我们虽然不快乐，是不是可以再留一年呢？”努里耶夫向观众微笑，嘴唇微动喃喃道：“你知道，我在哪里都不会快乐的。”
努里耶夫一生都没有轻松过，我想他的愉悦感都奉献给了舞台。浓厚的情绪化，不同寻常的敏感度，忧郁的气质以及一点点疯狂，这就是芭蕾，更是俄罗斯芭蕾舞者的特征。
庸俗的人认定了两个人就是有男女之情，芳婷并不承认这一点，但她说的话无疑体现了她的柔情。一旦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温柔，你可以说那不是男女之情，但不能否认那是一种爱。
——“看到他回家，他消失在黑夜中，孤独的影子朝着一条荒凉的马路渐行渐远。大家嘻嘻哈哈吃过饭，高高兴兴闹了一通以后，这样分别自然让人感到一种悲情。看戏的人经常也是如此，买了票到灯火灿烂的舞台前，然后在风雨中回家。”
努里耶夫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回应，虽然他在多年后得知芳婷的死讯时怅然若失：“她是我生活中唯一的女人，我本应娶她，和她共度此生。”
他们已经是“同样的身体，同样的灵魂”了，但他显然更愿意和自己更为近似的人发生亲密关系，他曾和前东德一位学习芭蕾舞的男青年相恋，还有其他为数不少的同性情人，多是男芭蕾舞者。
并不清晰分明的关系没有影响二人的完美搭档。他们一起前往世界各地，享受着巨大的成功，他们声名远播，许多并不关心芭蕾舞的人也知道他们的名字。努里耶夫越来越自信，在克格勃（即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让他的母亲打电话给他，命令他返回苏联时，他对妈妈说：“好吧妈妈，你问了我好多，但有一个问题你一直没问我，在这儿是不是快乐。”
他坚定地认为：“我的职责不仅仅是当一个儿子，生命应该交由我来支配。妈妈给了我生命，但我得靠我自己，我得走我自己的路，施展自己的才能。我的确认识到，我拥有很高的天赋。”
在看到那些亢奋的观众时，他曾不无得意地说：“我希望人们观看我演出时，就像站在绘画大师的油画前那样激动；我希望，人们要么爱我，要么恨我，但不要对我无动于衷。”
在舞台上，你能看到他那不可压制的野心。
1964年，芳婷的丈夫遭遇刺杀，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脊柱，导致他四肢麻痹。芳婷一边维持着自己的演出生涯，一边尽可能地陪伴和照顾丈夫。
虽然芳婷极少提及自己的情感生活，但是充满了八卦嗅觉的人很早就认为芳婷和丈夫在这桩婚姻的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恋人。芳婷对丈夫的情感异常复杂，但是无论如何，芳婷陪伴丈夫走完了最后一程，为了照顾丈夫，晚年的芳婷陪伴他在巴拿马，鲜少离开。
那是后话了，在丈夫遇刺的第二年，芳婷和努里耶夫跳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当罗密欧看到朱丽叶假死，以为朱丽叶真的永远地离自己而去时，舞台上弥漫的那种悲伤的气氛，让观众忍不住流下泪来。芳婷自身难以明晰的情感和现实生活无疑让她的舞台表现更加丰富，不到30岁的努里耶夫也成为“世界最伟大的舞蹈家”。
单就技术方面而言，也许1965年的平衡感、跳跃的高度、转圈的速度、抬腿的高度等都无法与发展到今天的芭蕾舞相比，但是芳婷表现出的那种脆弱忧伤的美，令观众深深地折服了。她双臂打开，脖子无力而哀伤地后仰，你会觉得世界都灰暗了。
谁都在挣扎过活，无非是挣扎出灿烂火花和挣扎着以免更惨之间的区别。
无论多么璀璨、多么绚烂，还是多么黯淡、多么苍白，人生总要谢幕。
努里耶夫一生醉心芭蕾舞，并为之疯狂地展现自己。俄罗斯的芭蕾舞艺术家，有不少人都具有这种把自己毁灭在舞台上的自毁意识。
努里耶夫以“每小时100码的速度”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他因为感染了艾滋病，年仅54岁就去世了。而芳婷早早地成为主角、艺术生命延续了几十年，且总是光彩照人，然而却不幸罹患癌症，于1991年初去世，努里耶夫则于两年后离开人间。
努里耶夫的表演几乎每场都无比精彩，但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海盗》。舞台上的他极富表现欲，充满了原始的冲动，就像一头豹子。他的身体一直是亢奋的状态，周身洋溢着美的灵感，每一个跳跃都美得让人惊讶，就好像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让它随意地停滞在空中。
我们的芭蕾舞老师严苛寡言，从不参加我们的聚会。一次在街上无意间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走过，尽管双双戴着墨镜，她还是很容易就被认出来——不仅是人堆里显得尤其突出的颀长优雅，也因为走路的时候脚背引领身体前行，这个小小的习惯她改不掉。墨镜掩藏不住她皮肤已在逐渐变松弛的脸庞，本是不明显的，只是身旁的男人太年轻。
她也看见了我，微微一怔。到了下次上课，邀了那个男人来做示范，原来也是一名芭蕾舞者。两人搭档做动作时，那男人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她则依旧面如静水，不起微澜，也许是觉得给我们这些没有天赋的业余人员做展示，没必要那么到位。
休息时，男人体贴地递给她水。有同学调皮地促狭一笑，想逗她说话：“老师，他是不是你的努里耶夫？”
老师横她一眼：“什么你的我的，每一个舞者都是自己的。”
同学哑然失语。一个女人的情感，会先被自己掩藏，后被时光埋葬。这并不一定是一种折磨，反而常常成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因为隐秘而安全的、不需要付出更多精力和责任的享受。
只是在某个时刻，脑海中会蓦然浮现那个男人的脸庞——他的胳臂让你无条件信任，他奔向你时如同每一寸肌肉都使用得恰到好处的豹子，他如海盗一般霸道地掠走你的情感，双眼又总是饱含深情的笑意。
暧昧灼伤
巴恰塔舞——Bachata
我曾看过最大胆的挑逗舞蹈，男女舞伴的身体纠缠和眼神交汇前所未有。舞者双方头颅相向低垂，双腿几乎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对方的身体。他的左手捉住她的右手，他的右手扶着她的身体，除了旋转和造型，二人几乎全是闭式（男女面对面双手持握的身体状态）站位。
他们随着吉他音乐轻快缠绵地摇摆，腰臀的流淌起伏如风拂柳，就像已陷入一段爱情，旁人都不在他们的世界之中。刚嗅到若有若无的情欲的味道，偏偏又听见那音乐辛酸而悲伤，叮咚拨动的吉他琴弦像是在告诉你，这一刻甜蜜，下一刻就要远离，令人无所适从，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欣赏了。
然而无论如何，说这舞蹈关乎爱情，总是对的。
我的客户阿本，说她从没有遇到过爱情。
能对工作伙伴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或许是因为在合作过一次之后，我就从原公司辞职，跳到一个对我来说崭新的行业，和之前的工作圈再无交集。
我看不出阿本的年龄，是二十六还是三十五？好像都有可能。她眉目间流淌着云遮雾绕般的气息，笑时双目炯炯如少女，不开心时嘴角下撇，随便扫一眼，居然看到触目惊心的皱纹。
我无法再找到一个比S城更容易让人感到寂寞的地方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35层楼的旋转餐厅里大把人为一瓶好酒一掷千金，女孩儿们妆容精致，瘦成一握仍然节食的腰身在剪裁合体的套装里扭动着，高跟鞋笃笃响，在脚跟后一刻不停地追赶自己。一切人力物力、一切美貌智商，都可拿钱去买。人的力量渺小如蝼蚁，马不停蹄地旋转跳跃，与其说是为了出类拔萃，不如说是为了避免被甩出这个大游乐场。这里被称作“魔都”，可见是有它的道理。
阿本习惯在会议中做总结性发言，黑色镜框后的双眸扫视一周，给一个颇具建设性的意见，看见老板频频点头，她眼睛一眯又张开，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在洗手间里我见她为睫毛补妆，浓密卷翘的睫毛还要被一层层睫毛膏渲染出更暗沉的效果，末了框上中规中矩的眼镜，嘴唇却只涂上浅浅一抹。
我在心里乐出了声，他们这些设计界的人就是矫情，习惯大片留白，只在小小的一角放上重点，万一这重点被人忽视，还要鄙视别人没有品味。总的说来就是既要展现，又要掩盖那展现的动作。直接一点有什么不好？
不管怎么说，阿本也只是这魔都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我这么想。
回到座位，老板公布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拿出来的方案，阿本神色愕然，又很快恢复常态。虽然失落，但一来这种事情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二来，她也不见得为了这个案子呕心沥血吧。
这年头，谁都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付出全部了。“后路”，对这个城市、这个年龄的女人来说，有时候甚至比前行更重要。
巴恰塔舞（Bachata）源于多米尼加，这个位于加勒比海北边的国家，除了珍贵罕见的蓝色琥珀，最著名的恐怕就是巴恰塔舞了。
最初是多米尼加乡间的农人创造了这浪漫暧昧的舞蹈，这是他们劳作一天之后的娱乐活动，长扫把甚至垃圾桶都可以被他们用作演奏的器具，跟着欢快的节奏踏步扭臀，有助于赶走一天的疲劳。想象农妇和农夫们随着4/4拍的巴恰塔舞音乐随意摇摆自己的身体，摇摆出能有效激发力比多（即性力，由弗洛伊德所提出的概念，泛指一切身体器官的快感）的wave（波浪）。
一开始，巴恰塔舞曲只在下等酒吧和平民俱乐部才能听到，还有，在中美洲最小的国家萨尔瓦多的妓院里，也随处可觅到巴恰塔舞的踪迹。
起源如此淳朴而充满骚动，将之与人类最本能的情感联系在一起，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到了后来，它成了艺术。我们都知道艺术与现实的区别。在观看者聚拢围观形成的小小舞台上，大可以释放自己的情感，却不必承受这种情感在现实生活中衍生出来的重担和琐碎。
再也没有别的交谊舞中的男女距离会像巴恰塔舞这么近了。
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巴恰塔舞的人都会脸红羞涩吧，不过，那正说明你已经被它吸引了。
巴恰塔舞对女人的韵味把握得恰如其分，女士的肢体语言不会做放浪的暗示，却在并不大开大合的动作中春光乍泄。她与舞伴身体紧靠在一起，面对面地左右移动舞步，身心协调地互动，释放身体所有的情绪，隐秘的欲望在电吉他演奏出的独特缠绵韵味中暗暗蔓延。
像一条风情万种的河。
所以，当我看到舞台中间那张因为兴奋而大放异彩的脸时，虽然五官毫无改变，但是我还是等了好几分钟才敢辨认——那是阿本。
阿本的右手被握在男士的手心，左腿在男士两腿之间，右腿在男士的左腿外，两人的大腿位置交叉在一起。如所有的交谊舞一样，男士是舞蹈的引领者，阿本随着男士的移动而移动。
右脚起步，one，two，three，向右走；four，左脚碰右脚的同时顶胯，然后左脚起步向左，相同的动作重复一遍。
步子简单易学，然而女士腰臀的摆动，男士腿部的控制，舞伴之间脖颈的弧度、身体揉出的波浪的承接顺畅程度，让跳舞的人们水平高下立现。
没想到，阿本是这之中水平很高的一个。
她的鼻尖距对面男士的鼻尖还有五厘米，身体附着于男士的身体，她半脚掌落地，移动重心，利用脚给地板的压力上顶胯部，胯部大幅度旋转开始时臀部也跟着摆动。电吉他的轻快乐曲像微风吹拂他们的身体，拉丁语的歌词吟唱着莫名的欢愉与伤感。他们耳鬓厮磨，互相拥抱，男士的膝盖顶在她的双腿之间，起着支撑和指引方向的双重作用，让阿本摆弄自己的身体，展现舞姿也展现自我，就像女人梦想男人能够做到的那样。
那位男士并不十分英俊，然而线条漂亮的肌肉和紧致的身材让他魅力四射。
唔，也许会有什么要发生了。这样寂寞的城市，这样活色生香的事情，观者，乐见其成。
忽然想起，一起跳舞的人里，曾经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对阿本频频发出示好讯号。男人本也算巴恰塔舞高手，却在和阿本共舞时总是撞到她的腿。或许是为了展示他的引导能力，在引领阿本做一个下腰动作时，没有控制好，让阿本险些跌倒在地。
唉，比起巴恰塔舞的社交功能，它更像是某种调情，在那样缠绵的、如泣如诉的巴恰塔乐曲中，都无法自如地沉浸、游弋在里面，无法和他跳一曲巴恰塔舞，那就放弃吧。
过分深情的巴恰塔舞者会因上半身的控制和下半身的转动、摇摆，在一曲过后将背部肌肉都给拉伤。可是我所见的阿本的肌肉拉伤，仿佛不仅仅是巴恰塔造成的。唔，终于……发生了吧。
阿本的巴恰塔舞原来跳得如此好，这家俱乐部最帅的Luthor也在阿本的舞伴休息时邀请她。看着Luthor一张笑盈盈的脸，没有女人能够拒绝。阿本微微踮起脚尖，臀部靠在Luthor结实的大腿上，周围尽是嫉妒的目光，除了阿本的舞伴。
巴恰塔舞高手并不靠下腰或旋转等技巧来展现自己，他们只需要看一眼胯部动作就知道对方功力如何。外行以为巴恰塔舞就是扭动屁股，或者扭动腰肢，甚至全身扭动，其实统统都是误解。巴恰塔舞最重要的动作在于胯部的“坐卷提”：臀部下沉显得线条美妙；卷起胯部才会画出最柔韧的弧线；向上提胯的动作最能彰显女性的特征。阿本自然是内中高手。她上身交给Luthor的手臂，几乎不动，只有胯部随着音乐浮浮沉沉，这动作内敛极了，也闷骚极了。观众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阿本的舞伴在远处吧台含笑鼓掌。
Luthor兴奋起来，甚至邀请她来指导其他几个女孩子。女孩子们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阿本和Luthor跳巴恰塔舞时的感觉与她和舞伴跳时全然不同。
这是一种关乎爱情的舞蹈，舞过之后你会发现地板上有被爱灼伤的痕迹。阿本和Luthor是直接的火苗，火苗又有酒泼进去，两个人的笑容都热烈又甜蜜，一曲过后，Luthor的指尖像是还萦绕着阿本的味道，那是飘渺的似爱非爱的温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