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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9 06: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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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明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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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城市

暧昧城市试读:

暧昧城市

  

引子1

  七十年代初期的某一天正午,东海沿岸的一个小渔岛上,旭阳高挂,蓝天无云,就连不远处的海岸线也显得出奇的绚烂。在一幢古老的大宅院里,一个渔夫的孩子在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中诞生了!  这个孩子,就是我在下面的文字中所要描述的主人公,大名安然。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姓氏,因为在这个由福建渔民移居而成的小岛上,姓陈和姓林的人占了绝大多数。据说,安然一家是从河南来的,但是安然的祖先为什么会从遥远的河南一直迁到这个小海岛上,安然爷爷的爷爷也说不清楚。但是,他们一家以前是竹匠,而且是个大户人家,安然爷爷的爷爷有七个兄弟,安然的爷爷也有七个兄弟,却是村里的人都知道的,一直到安然的爷爷,安然的前辈们都是靠给人做竹椅、竹篓、竹匾谋生的。  安然的出生是在一个大宅院里,据说,这座院子落成的时候,还有以前的太守坐着大船特意从陆上来给安然的爷爷的爷爷或者是安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道贺,并且亲笔给这座大宅院题写了“海国长春”的金字匾额。一个竹匠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建这么大的一个院子,而且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太守渡船而来,实在是安然家族的一个迷。但到安然出生的时候,安氏家族已经显得家道中落,安然的爸爸已经不做竹匠,安家的大宅院也已经被分割成好几户人家,而且已显得非常破落了。  安然的童年的是幸福的,那时候,海里的鱼还很多,物价也不象现在贵的惊人,何况安然的爸爸是一个挺不错的船老大,每次出海总能满载而归,让小安然吃的饱饱的。安然在陆上也有几家亲戚,时不时的总有人从陆上来探望他们,这使得安然家似乎总有一些渔家人平常不常见到不常吃到的稀罕物,引得安然的邻居家小孩总是往他家跑。  因为爸爸的朋友帮忙,六岁的安然就和他的一个城里表姐一同上了小学。他们上学的第一天,天还没亮,安然的妈妈就起床忙乎安然和他小表姐上学的物件了,一样的早几天就缝好的蓝色书包放在他们各自的枕头边,里面一样的是崭新的陆上亲戚从城里捎来的文具盒,和文具盒里两只削好了笔芯的铅笔和一只四方方的橡皮擦。安然他们起床的时候,妈妈从大衣橱里拿出了过年才穿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给他们穿上,早饭则一律是一碗盖着一大捆大葱的肉骨头米饭。据说,小孩子上学的头一天,村里的人都要煮上这么一碗葱饭,象征着聪(葱)明的意思。那天安然爸爸一手牵着安然,一手牵着小表姐,一**和人打着招呼地到了小学校,小学校离安然的家大概就只有五六百米的样子,但那时对于安然来说,已经是很长的距离了,他从来就没从家里跑出过那么远的地方。  安然和表姐的班主任就是爸爸的朋友的女儿,叫桃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就住隔壁村子。安然懂事一些的时候知道他的班主任是城里什么师范学校毕的业,本来是可以留在城里当教师的,临毕业的时候却因为和一个已经结了婚的老师谈恋爱,破坏了别人的婚姻家庭,被学校发配回了小岛当孩子王。安然常到桃子家去玩,他也蛮喜欢这个老师的,因为她对安然一点都凶不起来,尽管安然在她的班级里算不上一个乖学生,而且还要经常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考”老师,时不时地制造一点小混乱。安然大学毕业回家的时候听说他的桃子老师已经疯了,事情的原由就是后来结了婚的桃子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好上了,和桃子闹离婚的时候因为桃子不同意,就把桃子以前的事情到处张扬,害得桃子一个多月不敢到学校教书,后来就有些失常,有一次还放火差点把自己的家烧了个精光,因为这个理由,桃子的丈夫终于如愿以偿和他的那个什么女人结了婚。桃子老师在刚离婚的时候还算正常,还能到学校里教书上课,只是每到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桃子老师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和每一个她遇见的男人打招呼、抛媚眼,缠着人家,还屡屡得手和一些认识不认识的男人上了床,家里人没有办法,就只能把她关在家里,最后就真的关成了一个疯子了,连去看望她的安然也不认识了,只知道对着安然傻笑和撒尿。  安然读到二年级的时候,因为桃子老师的偏爱,他被学校特许参加了原本只有三年级以上学生才能参加的全县小学生口算比赛,而且居然得了一个第三名,学校唯一的一个获奖者。成绩一向很好的安然经过桃子老师的要求和学校的慎重考虑,插班到了三年级,并且在一个学期后被那位戴着一付瓶底般厚眼镜的女班主任任命为班长和学校少先队的大队长,当然也就离开了一直和他同桌的小表姐。  小表姐是在安然三岁的时候从城里到他家里来的,在他家一住就是七年多,据说是她家的大人到国外做生意去了,小孩一时没法照料,就安顿到了安然的家来。那时安然的妈妈是不用工作的,每天就在家烧烧饭,洗洗衣服,还有就是照看安然和他的丹玲表姐。  家里人都管安然的表姐叫亚玲,安然就叫她亚玲姐。亚玲只比安然大一岁,可能因为是城里小孩的缘故,穿着既整洁又洋气,不像安然都三岁了还穿着开裆裤,每天露着“**”到处跑。亚玲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还很喜欢漂亮,头上还天天扎着一对小辫子和一朵大大的蝴蝶结,文静起来就像一个洋娃娃,让安然的爷爷奶奶心疼得不得了。  安然和她的亚玲表姐处的非常不错,一直到小表姐小学毕业回到城里读初中的时候,他们常一起到小河里摸点小虾小鱼河螺什么的,或者是夜里到田头打着手电筒抓青蛙。那时小岛的河还没有干,青蛙也还多,每到夜里就“咕咕”地叫,抓几只青蛙玩玩也不会遭大人的骂。亚玲对于画画啊音乐啊似乎有着天生的才能,以致于她后来在城里考上了杭州的一所高等学院,学的就是服装设计。由于安然的爸爸长年在海上打渔,安然的妈妈又不识字,于是在刚上学的时候,功课优异的安然就得时常地为他的亚玲表姐答疑解难,做家庭作业,一直到他们不同年级了,安然还经常替他的表姐做作业。  当了班长和大队长的安然依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仍然不时地给老师出一些难题,仍然时不时地在学校里班级里制造一点混乱,脖子上的红领巾和胳膊上的大队长标志被老师摘了又戴,戴了又摘。就在安然当大队长的没几天,安然又在学校和村子里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他和他的同学兼邻居、大他三岁又高又壮的前子搭飞机追同学玩时,由于当机头的安然不安分,把脚蹬到墙上,害得驮着他的前子在教室门口的大青石板上摔了个狗吃屎,当场掉了两颗门牙。当前子张着血淋淋的嘴巴哭着回家告状的时候,安然也被班主任锁进了她的那间两面透风,四壁都是石头加泥灰的办公室里,一直到和前子的妈妈吵完架找到学校里来的妈妈把他接走。前子掉了的那两颗门牙一直再也没有长起来,前子的脑袋瓜也没有因此而变得灵光一点,因此这样的事故在前子休学回家之前一直在时断时续地发生着,因此前子的妈妈,那位被村民喊做母老虎的前子妈妈也一直有机会和安然的妈妈吵吵架,再从相对来说善良和柔顺得多的安然妈妈手里接过几升白米或者是一件什么稀罕的物件。  前子的妈妈和前子的爸爸共生了六个儿子,其中最大的一个在他出生还没几个月的时候就被夜里睡沉了的前子妈妈给压死了,成了死鬼大哥,在阴间“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和安然的一个远房表姐结了冥婚。剩下的五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长得壮实,脑袋瓜的可用程度也是一个比一个不行。在安然爸爸的船上当机师的前子爸爸长得矮矮小小的,和长的五大三粗的前子妈妈比较起来,简直一个是老鼠,一个是老虎,村里人都怀疑如此悬殊的比例怎么能生出这么多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当然后来经**前子和他的几个兄弟都是他们那个当光棍的叔叔的后代。前子的光棍叔叔是当石匠的,当然也就长得五大三粗,据村里的人推测,估计也是前子的奶奶和人野合的结果。前子的爸爸不如安然的爸爸钱挣得多,前子的妈妈又是村子里公认最不善于理家的,前子五个兄弟会吃,他的光棍叔叔时不时还要来蹭顿饭,因此前子的一家不但是家徒四壁,而且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就时不时地要到安然家来借点米啊柴什么的,和安然妈妈吵架然后再借点粮食是最好的和好方式,何况安然的妈妈从来不吝啬借邻居一点东西。  

引子2

  在安然还只有一两岁的时候,安然的爸爸就总再唠叨想再要个女孩,亚玲从城里到了他家以后,安然爸爸要个女孩的心思更重了,按照他的想法是,传宗接代、接续香火的人已经有了,再要个女孩好养又听话,长大了弄点嫁妆把她嫁出去,自己老的时候就可以三不五时地到女婿家去喝点老酒,谈谈心里话,用他的话说,女儿是舒心的宝贝啦。于是在安然三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又有孕了,他爸爸逢人就说,自己终于可以有个像亚玲一样的女儿了,还时常要安然摸他妈妈的肚子叫妹妹,三岁的安然还不懂事,任他的爸爸怎么教他、凶他,他还总是把妹妹叫成弟弟,气得他爸爸直想打他,最后安然妈妈生了弟弟时,安然爸爸就说都是安然叫错了的,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本来一定是个女的。村里的人却认为这个孩子有点怪,好像有点灵气的样子,于是村里有女人怀了孕,就要让安然去叫一下,安然也怪,每验必灵,该是男的他就叫弟弟,该是女的他就叫妹妹,一点也不含糊。后来都弄出了名气,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找安然,简直把安然当成了灵童。安然的父母虽然不乐意,怕孩子这样子下去会变邪气了,可碍于情面没不好拒绝人家的一片苦心。一直到安然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些懂事了,再让他叫,他就说什么也不叫了,事情才慢慢淡了下去,找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但是就因为这一点,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孩子一定是天上的星座下了凡,将来是一定要考中状元的。这个神话在安然二年级参加全县小学生口算比赛得了第三名的时候更强化了,他的父母也似信非信。  安然弟弟出生的时候,安然还只有四岁,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天上地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雨水把安然家前的一大片田地和通往镇里的小**都淹了,安然和他的小伙伴们,当然还有已经来到他家的亚玲一起在田头筑水坝玩儿。安然爸爸经过这儿的时候,安然对他的小伙伴说,我弟弟要生了耶。初懂人事的亚玲讥笑安然瞎说啦,安然却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因为爸爸这种天气还要到镇上,一定是去请医生了。傍晚安然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果然已经生了,安氏家族的婆婆妈妈一大帮人都在,安然的大伯母一把把安然抱了起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弟弟。当安然一眼看到那个皱巴巴、四肢乱动的小不点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就是后来的日子,安然也不愿意抱一下他的这个弟弟,甚至于在后来弟弟稍大的时候,他仍然是对他的弟弟拳脚交加,因此也没少挨他的父母的打骂。安然说他的弟弟是个害人精,果然他的这个弟弟从一出生到长大成人无时不刻不在给安家制造麻烦。弟弟出生不到一岁的时候,因为感冒安然妈妈喂错了药啼哭了一个下午,到后半夜的时候就休克了,安然的爸爸和妈妈抱着已经休克的小儿子连夜赶**到了县里,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终于把他给救回来了。弟弟三岁的时候,他又跟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外地人一直走到了县里,害得安然的爸爸妈妈找了一天,最后才是通过广播让一个好心人把他从**边捡来送到了广播站。弟弟六岁的时候,因为偷吃妈妈放在吊篮上的甜食,被安然拽到了地上摔断了小臂送进了县里的医院。后来的打架啦,偷自行车啦,以及十八岁时还因为参与打群架被送进了看守所,一直呆了两年才出来。为了他的这个弟弟,安然的父母没少操心,安然也因此受了不少的苦。从六岁开始,妈妈就让安然和他的弟弟一人一头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不是哥哥把弟弟尿哭了,就是弟弟把哥哥尿醒了,然后就是安然妈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安然的一顿臭骂,安然家前的场子上经常可见被尿湿的被褥晾在绳子上,一直到安然开始上初中,弟弟也开始上小学了才结束。  到镇里读了初中的安然成绩开始有点下降,他每天从学校上完课回到家做完作业就躲到楼上去,自己看一些书,搞一些小制作,完全不把学习成绩当一回事,虽然也当班长、团支书,却不再像小学的时候那样讨老师的欢心了。那时候安然的爸爸已经搬出祖屋,自己盖了一幢三间三层的新瓦房,成了县里小有名气的万元户,他有些担心儿子会不成器,把他辛辛苦苦挣的一点家财给败光了,虽然到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安然努力地考上了高中,安然的爸爸却再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天上的星座下凡这种神话。只有安然的妈妈每天还照样地烧香拜佛,祈求自己的儿子以后能考上大学,当上状元,也能光宗耀祖,在家谱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时候,安然的家族已经在岛上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家族,安然的爷爷牵头在祖庙里修起了家谱,家谱是从安然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开始有了详细的记录的,在这之前的那几辈,则连名字也都“不详”了,当然,像“建大屋太守来贺”这样的大事,家谱里是不会落下的,那是安家几代人的荣耀。安家几代没出过一个像样的读书人,安然的爸爸虽然也读过几年书,可惜后来都扔进海水里去了,只能逢年过节写个春联,或者是替邻里乡亲写个家信什么的,到安然读初中的时候,安然的爸爸连春联都不写了,全交代给了自己的这个儿子。安然读书虽然不认真,很让安然的爸爸担心,但当爸爸的却也很欣赏儿子写出来的春联和书信,用他的话来说,安然写的字要骨头有骨头,要模样有模样,是个字样,写的文章也是又快有好,虽然比不上“状元文章”,也算得上是“文才飞扬”,安家几代也没出过一个像安然这样“肚子里有墨水”的人了,儿子再不济,也总算是个秀才的样了。何况在最近的这些儿孙辈们里,能像安然这样被寄予很大希望的虽然也有几个,男的却只有安然一个人,其它几个都是安然的堂姐姐,按照修家谱的规矩,就是当了大官也是不能入谱的,因此安家和安然爸爸的最大希望,自然是在安然的身上。  安然是不管这些事情的,虽然他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天上的星座下凡,因为他自认历来读书都是不用功的,成绩却照样的好。写字也是一样,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去练过,写出来却自有模样,连初中的语文老师都认为是好,还要推荐他去参加毛笔书法比赛。文章也是,虽然自小喜欢看几本书,但那些都是诸如《拖拉机维修基础》、《十万个为什么》、《高中物理》等等一类的杂书,稍微具点文学性的,也就只有“小人书”,就是后来被称作连环画的那一种,《水浒传》、《三侠五义》虽然是全部看完了,脑子里却只有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三国演义》只翻了几页,《红楼梦》也只偷偷地读了半部,后来就再也没兴趣把它读完,实在称不上是有文学积淀、文学修养什么的。初中的语文老师却硬是说他的作文写得好,把他的一篇课堂作文推荐到了一本叫什么《初中生优秀作文选》的刊物上,而且居然也发表了。后来安然自己想通了,自己的祖先在建房子的时候不是请了太守来道贺吗,敢情自己的哪个祖先说不定以前就是个状元或者大官什么的,受到迫害呀、战乱呀等等原因才来到这个小地方当竹匠,这些现象不过是祖先偶然留给他的,生物课说这是遗传。  安然躲在楼上的时候,有时也在那儿胡思乱想,因为以前在祖屋爸爸分得的房子很小的缘故,亚玲独自住了一间小偏房,安然和弟弟便一直是睡在父母的身边的,直到安然爸爸自己建了房子以后安然兄弟俩才有了共同的一间房间,那也是安然读了初中的时候了。因为这个缘故,安然自打**岁起就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了一点懵懂的认识。他和他的亚玲表姐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曾经有过一次没有成功的演习。那时安然刚读初中,亚玲也还没回她城里的那个家。安然和亚玲躲在大宅院里一个放农具和杂物的小厢房里,想学大人的样子,亚玲刚把自己的裙子撩起,让安然趴到自己的身上,就被凑巧到厢房里找农具的大伯母给发现了。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被送到了安然的妈妈那里,在那天晚上就被安然爸爸用行军带双双捆着吊到了大横梁上,安然爸爸用一根磨得发光的打狗棒子在安然身上可劲地抽,安然疼得哀声大哭,亚玲虽然没有挨揍,却也被吓得号啕大哭,两个孩子吓得直嚷以后不敢了。这场闹剧直到安然的二伯父闻声赶来制止了安然爸爸,并且亲手替他们从梁上放了下来才收场,安然和亚玲却因此而遭到了同村的伙伴们的不少的嘲笑。  虽然以后安然和亚玲因此成熟了许多,也生分了许多,一直到亚玲回到城里以后,安然都还时常想起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件事情,他也怨恨他的大伯母,因为是她而坏了他和亚玲之间的好事。有时夜里做梦,安然还总是想起亚玲,想起那次不成功的经历,便会热血沸腾,往往是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罢休。  到安然读完高中第一年没考上大学的时候,神话的神话在村子里面就好像破灭了,再也没有人提起安然以前的种种神迹。  

方姨

  六点半钟安然就已经醒过来了,尽管昨天晚上和紫仪一直疯到一点多钟才睡觉,但在学校养成的习惯使他早早地就醒过来了。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清江电视台的“清江早新闻”,他便翻身下床,认认真真地把自己从头到脚刷洗了一遍。在洗澡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新的生活又将开始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认真学习业务知识,努力地把工作干好,替自己争口气,也替紫仪和她的家人争一个面子。等安然穿好衣服走出他所住的清江宾馆已是七时十五分了,他想起昨晚和紫仪约好七点半在她的宿舍楼下等她的,便一**小跑了起来。一**上,早起的提着篮子的人们匆匆忙忙地和他擦肩而过,一辆洒水车响着音乐从后面赶上,把他的裤管都喷湿了。安然也顾不了这许多,只一心想着等不到他的紫仪在宿舍楼下跺脚的样子。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的每次约会都是紫仪先到,然后是安然小心地陪着不是,这一次安然决定不让自己再迟到的,可恶刚才洗澡的时候怎么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跑到市府机关宿舍楼下的时候,没见紫仪的影子,安然担心是紫仪生气管自己先走了,看看表,却还不到七点半。想想肯定是紫仪还没下楼,走到302室一按门铃,是紫仪的老妈林柳娟开的门。  “方姨”,安然不安地看看林柳娟的脸色,担心昨晚紫仪的晚归会让林柳娟感到不高兴,所幸林柳娟的脸上还算高兴,对安然说,“你来了,小仪还在睡觉呢”。林柳娟是清江地区邮电局工委会副主任,昨天省局工会的人到清江调研,林柳娟陪他们到下面县里看看,等吃完饭后安顿好他们一班人的住宿,林柳娟才叫局里的司机把她送回市里,到家已经两点多了,并不知道女儿迟归的事情。紫仪的老爹方得月是清江市政府主管交通邮电的副市长,据说是升格后的清江市政府五位副市长人选中的热门人物,也是一个整天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的人,现在没看到他的人影,肯定昨天晚上也是在哪儿吃饭应酬到现在还没起床,更不知道女儿的事,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一定会对这些小事情在意,更不会把这些事情去跟林柳娟说。  在学校的时候,安然就听紫仪说起她的父母感情不合的事。前天晚上方家为他接风洗尘的时候,他发觉方得月和林柳娟并不坐在一起,而是很习惯地在饭桌两边对面而坐,而且在两人在吃饭的时间并不怎么说话,要说的话也只对紫仪或者安然说。吃完晚饭才七点多钟,方得月在接完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出去了,连招呼也没和林柳娟打一个。林柳娟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方得月的突然离去,管自己在厨房里洗碗整理东西,只在安然跟她道别和紫仪说要送他到宾馆的时候才答应了一声,而且好像一脸的麻木,他就感觉了这两个大人之间存在的缝隙已经很大了,但他却不敢怎么和紫仪说。在学校的时候,紫仪就很少和人谈论自己的父母,仅仅是在快毕业了和安然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紫仪才和安然说起自己父母感情不合的事,而安然也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在安然和林柳娟说话的当儿,紫仪已经起床了,她蓬着一头乱发把头探出房门刚想和安然打声招呼,却被她妈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随即她的房间里就响起了水流冲击面洗手盆的声音,她没把房门关死。方家的房子挺大,四室二厅,还有两个大阳台,这在安然前晚到方家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而且他还发现紫仪睡的是本来应该是主卧的最大的房间,而方得月和林柳娟分别睡在两间不带卫生间的小卧室,还有一间是他们两人的书房,但据紫仪说,她爸爸很少呆在家里,书房实际上是林柳娟一个人在用,书架上大部分是一些国家领导人的著作选集、世界名著,还有一些话务方面和工会管理的书以及一些针织、烹饪等方面的书刊杂志,显然是林柳娟的。听紫仪说,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在清江地区邮电局做话务员,因为工作认真、肯干,人长得美话也说得甜,几年以后当了工会委员后来又做妇女工作,再后来就调到工委会当干事,一直干到方得月当了副市长以后才被任命为副主任。林柳娟和方得月的认识就是在她当话务员的时,那时候方得月还是上上任清江区委书记的秘书,因为方得月经常要替书记挂长途,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安然来的时候林柳娟正戴着一副老花镜在织一件毛衣,听紫仪说,她妈妈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一个是织毛衣,一个是下厨房,以前年轻的时候是替方得月织毛衣,生了紫仪和她姐姐后,就替她们织,或者是烧菜给父女几个吃,现在方得月和两个女儿都不穿她织的毛衣了,也不怎么在家吃她烧的菜了,她还是天天回家就织毛衣下厨房,毛衣织起来送别人,实在送不出去的,她就拆了再织,织了再拆,好像她把一生的寄托都织进毛衣里去了。她的毛衣织得怎么样安然不知道,但听紫仪的口气一定差不了,菜安然却在前晚吃过,确实好吃,要色有色,要香有香,绝对不输酒店里的大厨师水平,他却不知道紫仪父女几个为什么不爱吃。  正在安然愣神的时候,林柳娟却停下手中的毛线活问他,“今天是去报到了吧?”  “啊,是的,小仪说今天早上我们就得去。”安然嘴里慌忙答着,心里却纳闷,不是你跟紫仪说人事科通知要今天早上去报到的吗,怎么又问了。林柳娟却又说,“今天过去别说别的事儿,把手续办好就回来,过几天总务科会替你安排宿舍的事儿。还有,”她顿了顿,一改刚才和蔼的面孔,严肃地说,“到邮电局工作以后,要努力学习业务知识,多向老同志请教,好好干活,不要有事没事老和小仪掺合在一块,”安然连连称是。安然在大学里学的是中文专业,当时毕业时费了很多的劲也没找到一个好单位要他,幸亏了紫仪依靠她老爸老妈的关系,找到清江地区邮电局局长兼党委**刘汉成和人事科长关在洲,好说歹说,总算以安然在高中时得过奥赛名次,而且平常也喜欢鼓捣一些电器什么的,电工基础和计算机技术都不错为理由,硬是把他弄进了清江地区邮电局。所幸清江地区邮电局也正处在业务大发展的时机,非常需要充实一些大专院校的毕业生,而且这几年各方面的工作做得不错,省局和地方人事部门也就乐得做个人情,批准了安然的毕业分配申请。  林柳娟又说,“在局里碰到我也不要叫方姨,让人家留下什么话口就不好说了。”安然刚想说话,紫仪却穿好衣服出来了,“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叫一声方姨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懂什么,在单位里你也要给我规矩点,惹出麻烦我照样揍你!”  “我……”紫仪还想说什么,林柳娟却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说“走吧,我也要去上班了。”管自己走进卧室里去了。  清江地区邮电局离紫仪家住的并不远,走**就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本来紫仪还想和安然再在家里坐一会儿的,看她妈妈的表情好像有点不高兴了,连忙拉起安然的手溜出家门。  走到街上,**上的行人已经很多了,车来人往,一派忙碌景象。街道两旁的一些店前,店主们正在开启卷帘门,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意。因为时间还早,安然和紫仪商量了一下,总得等到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才好到人事科报到。因为那时候上班的人差不多该到齐了,否则万一人家还没去上班,两个人在办公室外傻等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两个人手拉着手,紧一步慢一步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到一个已经开始营业的名叫“绿源书社”的书店正在售卖一本什么新书,安然和紫仪还饶有兴趣地进去拐了一下。虽然今天的报到不过是履行一下应有的手续,然后领回一些证件、资料什么的办理户粮关系,正式上班还要等人事科的另行通知,但安然和紫仪仍然感到了一种兴奋和不安。毕竟,他们即将成为向往已久的邮电大家庭中真正的一员,而且,可能是一生都要在那个地方工作、生活然后退休,他们怎么不激动呢。  

路上

  虽然安然以前也在工厂里面上过班,在广告公司里面打过工,自己开过书店做过生意,但那种上班的感觉跟以后肯定是会有所不同的,何况对安然来说,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紫仪对即将要去

报到

的清江邮电局是熟悉的,因为她在小的时候就经常和姐姐一同到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去玩过,那里也有很多工作人员认识她,但是作为一名职工到清江邮电局上班,对她来说这种感觉也是十分的新鲜的。一**上,紫仪的心里还在盘算,等今天报完到,先带安然到古城墙那儿去玩玩,安然一向喜欢这些古旧的、具有相当文化根源的老房子、老城墙什么的,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去探访过苏州、杭州的一些老庄园,并且写下了许多很有感**彩和历史研究价值的散文,所以在学校时听紫仪说清江有段古城墙就很想来看看了,可惜前两次都因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没去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去看一看。紫仪在到大学读书的时候,因为是自费生,所以连户口都没有转,按她自己的话说,反正早晚得回清江,又不能留在这个城市里,转来转去费那么多劲干什么,所以以后几天她需要办的事情其实就是和安然转好他的户口,然后再替安然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在宾馆里,到时候再一起搬到宿舍里,省得到时候缺这个少那个忙得团团转。  安然是在两天前得到紫仪的通知后才从老家赶到清江报到的。两个多月前,安然和紫仪通过林柳娟得到刘汉成的准信,安然将被安排到清江地区邮电局的程控机房担任程控机务员,而紫仪,则到“114”台上班。由于安然是非专业院校毕业生,所以还要在报到一段时间以后,重新送到省邮电培训中心接受为时三个月的专业学习。  走到清江大道上,远远地就看见了电信枢纽大楼上的发射塔。清江地区邮电局的这幢电信枢纽大楼,高二十一层,占地二十余亩,外表看全是玻璃幕墙一封到顶,里面的装修富丽堂皇,更是气派,可以说是清江市乃至整个地区的一个标志,就连边上六层高的行政大楼,据说也是全省范围之内最具现代气息的邮电办公大楼。老百姓都说,现在房子造得最高最漂亮的,不是银行、烟草公司,就是邮电局。的确也是,这几年里清江地区邮电局赶上了发展的好时候,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全地区电话用户增加了六万余户,并在今年率先上马了程控电话,交换机容量一下子增加了二十六万多门,业务发展蒸蒸日上一日千里。第一次来清江的时候,紫仪带他到邮电局参观过,当时安然还曾感叹说如果能到这样的地方来上班,就是到**当国家主席也不干。而今天,他果然通过自己的努力,到这样一个富有现代气息的企业来上班了。在此之前,安然在三个月前还来过一次,那是他和紫仪到清江邮电局联系安排工作单位的时候,那次也是安然第一次见到刘汉成和关在洲。  清江地区原是一个革命老区,居民收入主要依靠渔业和水果种植业,近几年依靠港口的优势,大力发展港口运输和机电制造,并在清江市的带动下,优化了水果种植结构,建成了全国水果交易和机电产品贸易市场,成为全省GDP增长速度最快的地区,原来显得小而局促的城区规模也在这两年内得到了迅速的扩充,周围的几个经济较为发达的小县和乡镇都已划入了清江的范围,并正在向国务院提出报告,准备撤区建市。  **上紫仪问安然,等你拿到了工资,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安然说,等搬进了宿舍,拿到了工资,第一件事当然是替自己买台彩电,在那个破学校里呆了三年,我最痛恨的就是看回电视也要抢**,现在参加工作了,我当然要给自己买一台,舒**服地躺在床上看。  紫仪不高兴地说,你就没想过给我的爸爸妈妈买几件礼物?  安然回答,你爸妈的礼物当然要买,不过那要等你妈妈答应把你嫁给我的时候。  紫仪说,你想得美呀,谁要嫁给你这个穷光蛋?我自己也有工作,不会挣钱养活自己呀!  安然说,你不嫁给我呀,那好,到时候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可别哭哭啼啼地来找我。  紫仪狠狠地踢了安然一脚,再说,再说我一脚把你踹回老家种田去!  安然就不说了,因为毕业分配的时候不想回老家那个穷得鸟不生蛋的海岛去当一名穷教书的,安然想尽了一切办法。在安然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跟紫仪说过,如果毕业分配不能留在杭州,他宁愿回到乡下扛根锄头种田去,也绝不去当教师。虽然最后他跟着紫仪到了清江,心里却一直不痛快。今天紫仪旧话重提,把他的自尊心给伤着了。  到了清江地区邮电局的大门口,安然想起来时林柳娟说过的话,就让紫仪先进去,紫仪却转身拐进传达室,和传达室的老伯聊开了。后来安然才知道,传达室的老伯是紫仪的一个乡下亲戚,紫仪在小的时候曾经在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和他家的人处得都挺亲的,那一家人也没少为紫仪的娇气和淘气受过苦。后来紫仪长大了,回到了清江城里,林柳娟为了报答老伯一家人,就把老伯从乡下给弄到清江地区邮电局谋了一个看门的差事。老伯的老伴几年前就过世了,几个儿女也都已经长大成人、自谋家也去了,剩下老伯一人,每个月五六百块的工资,吃在食堂里,睡在传达室,闲时就沽点老酒自娱自乐,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报到  安然和老伯招呼了一声,就管自往行政楼去了,刚才他在传达室里已经看过了清江地区邮电局的平面分布图,知道人事科在行政楼的二楼,紫仪的妈妈林柳娟则在三楼的工会办公室办公。走上二楼,正对楼梯的是行政人员签到室,左边望去都是接待、总务、供应、计划、财务等一类的科室,右手边的办公室少一点,安然仔细看了一下,中间回廊的左边依次数过来是局长室、副局长室、副局长室、主任室、办公室(1)、办公室(2),回廊右边是书记室、**室、副局长室、人事科(1)、人事科(2)、文印室,却不见有科长室的牌子。走到人事科里问,人家告诉他前边就是科长室,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正在他来回徘徊的时候,人事科长关在洲却在走廊上看到了他。关在洲其实还很年轻,过了今年才三十的人,脸型端正,额头发亮,发根清楚,满面红光,一身名牌西服,皮鞋擦得很亮,一尘不染的样子,实在是个比较帅的男人。但因有点发福,就显得老了点,不熟悉的人都以为他是三十大几了。  “小安,来报到呀。”  “是呀,关科长,我怎么找不到你的办公室呢?”  “这不就是啊。来吧,快进来。”关在洲把安然带进了安然看到的左手第二间办公室。  “这不是副局长室吗?”安然迟疑地问,“您,当副局长了?”  “没有,谁说的我当副局长呀,我还是照样当我的这个破科长,来,你喝茶。”关在洲似乎有点伤感地说,给安然倒了杯茶,随即就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低头去找安然的报到资料。  安然的头眩了一下,他奇怪地回头去看门牌,可不是,“科长室”三个宋体黑字明明白白地刻在铜牌上。真是怪了!安然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要不怎么老是看错东西呢。  随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安然向关科长递上了学校签发给自己的报到证,本来安然是还要到市里的人事局走一趟的,由于他是市里特批的缘故,就省去了这一番手续,关科长说只要局里跟人事局打个招呼就可以了。关科长把自己找了老半天才找出来的一份表格让安然填上,又签了几个字,然后就把安然的户粮迁移证什么的交给他,还一再交待安然,这几天赶快把报到途中的交通费、住宿费什么的拿到他这里签字后到财务报销。等把这些都忙完了,关科长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安然,“小仪呢,没跟你一块来?”  “她在传达室里和老伯聊天呢,一会儿就上来。”安然红着脸回答,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单位里真有回避一下他和紫仪关系的必要。毕竟自己是靠着紫仪的关系来进这个单位的,知道的人多了,恐怕自己在人前就很难抬得起头。他正这样想着,紫仪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关叔,”紫仪一见面就喊,拉着关在洲的手亲热得不成样子,关在洲也是笑容满面,直夸紫仪又长高了,漂亮了。其实关在洲也不过就大紫仪几岁,现在还是同事,本不应该这样叫的,但因他和林柳娟是同事,以前紫仪也经常到他这儿来玩,算得上是她的长辈,大家也都习惯了。  “小仪,在学校里过得还好吧,就是伙食差点,看看你又瘦了一点。”关在洲有些疼爱地说。  “哪呀,人家减肥还来不及呢,还敢多吃?”安然在一边插嘴说。紫仪扭头嗔怪地瞪了安然一眼,意思是不让安然说了,安然也就裂嘴笑笑,不说了。  “呵呵,你还挺凶的吗,看来小安跟你在一起是少不了受苦了。”关在洲和紫仪开起了玩笑。  “关叔,人家不理你了。”紫仪耍起了小孩脾气。  “好好,关叔不说了,赶快把你的报到证拿出来吧。以后参加工作了,可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关在洲又一次坐了下来,重复刚才他给安然办的手续。  “人家又没淘气。”紫仪看着关在洲忙乎,嘴里却还在小声嘀咕着。  安然想想,就跟关在洲说,“关科长,我先走了。”  “你不等等小仪?”关科长奇怪地问。  “我在传达室等她。”说着安然看了一眼紫仪就匆忙地走出门去,临走的时候他又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那块写着“科长室”三个宋体黑字的铜牌子。  安然在传达室里跟老伯聊了挺长的一段时间,又翻了几份报纸,才见紫仪磨磨蹭蹭地从行政楼里出来。安然问她干吗去了,紫仪说是到其他一些科室去窜了窜门。她告诉安然,再过一个月时间,他就可以到杭州去学习了,人事科已经收到了培训通知。又说,安然的宿舍可能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安排,因为今年清江地区邮电局破天荒一下子招了三十几个大学生,加上像紫仪这样的职工子女有些也要住宿舍,职工集体宿舍就人满为患,总务科为这事已经伤透了脑筋。  “那东西还买不买呢?”安然问紫仪,提前买好东西是紫仪的主意,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他就先征求一下紫仪的意见。  “买呀,怎么不买?你是外地人,局里肯定要先考虑你的实际困难,再说,局里的宿舍也不是真的那么紧缺,这几年刚盖了那么多联建宿舍,早几年的职工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集体宿舍已经没几个人住了。”  “那总务科怎么还说没房子呢?”安然有些不明白。  “被没分到房子的人占了,也有一些是已经分到房子的,总务科一下子也找不出什么办法来让他们腾出来。”紫仪说,因为集体宿舍离单位很近,住在集体宿舍里一来上班方便,二来还可以和单身职工一样享受比社会上便宜很多的水电费,所以一些已经分到房子的人就把自己的房子租给别人收房租,再在集体宿舍里占几间房子。工会也为这事和行政交涉了好多次,因为局里没有具体的什么规定,局长刘汉成的态度又不明确,事情就一直这样拖下来了。  “反正宿舍的事我妈会去找总务科说的,我们先管自己去买东西吧。”紫仪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安然想想也无所谓,自己乐得再在清江宾馆住一段时间,不用每天自己整理房间,还有卫星电视看,反正是单位统一结账,不用他自己掏钱。安然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每天几百块钱的房费,住上三两天就可以顶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像他这样住在宾馆里等宿舍的大学生局里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一个月住下来是多大的一笔开销,他心里想着可惜呢。  报到后的第二天,安然和紫仪约好了到近郊的竹林禅寺玩。在竹林禅寺,安然陪着紫仪又是烧香,又是拜佛,抽空还得替她照张像。本来说好是紫仪带着安然来玩的,现在倒是安然在陪着紫仪玩了。  看完竹林禅寺的介绍,紫仪又缠着安然给她讲禅宗的一些故事。紫仪对什么是“禅”弄不大清楚,却对禅宗的故事有一些了解,这些都是她在学校的时候,受了安然的影响,从一本书上看来的。  安然先给她讲禅宗产生的历史:“相传佛教的创始人是古印度一个小国的王子,他的父亲本来希望儿子将来成为一个具有雄才大略,能够统治天下的‘转轮圣王’, 释迦牟尼却在长大后思考人生问题,追求解脱人生的苦难,由此离家出走,最终在菩提树下觉悟成道,成为当今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佛教的始祖。”  紫仪插嘴说,这些她在历史教科书上都已经学过了,就不用讲了。安然点了点头,便接着往下说。  

说佛

  “释迦牟尼成道后,在恒河流域一带传播他的教义学说,在他周围聚集了一批弟子,从而组成了佛教的僧团。  释迦去世后,佛教在印度继续得到传播和发展。大约在佛陀去世一百年后,佛教的僧团开始因对教义和戒律的理解产生歧义而开始**。一开始从原始佛教中分出上座部和大众部两大派,后来两派又各自**,形成许多派别,一般认为有十八派或二十派,这在佛教史上称部派佛教时期。  到了公元一世纪前后,在部派佛教中又发展出一种新的革新教派,这种革新教派把自己称为‘大乘’,而把以前的各种佛教派别统称为‘小乘’。大乘佛教在发展过程中,又产生了‘中观派’和‘瑜伽行派’,前者以分析事物现象为暂时存在的现象入手,着重说明客观世界为‘空’,后者则从分析事物的内在本质与世界最高本体关系着眼,重在说明本质世界之‘有’。到了公元六七世纪,印度的大乘佛教和印度教及民间信仰相结合,又产生了密教,注重于咒术和密法的修炼。到了公元十三世纪,佛教在印度基本上消失了。  释迦在世时,佛教主要在恒河流域一带的国家中传播,释迦去世后,他的弟子们开始把佛教推向印度境内的其他地区。不久,佛教就被整个印度。大约在孔雀王朝的阿育王统治时期,佛教在阿育王的支持下,开始向印度周围的国家和地区传播,开始走向世界。宁波的阿育王寺就是为了纪念阿育王对佛教的巨大贡献而修建的。”  “说了这么长时间还在印度绕来绕去,你就讲讲中国的吧。”紫仪又抗议了。  安然无奈地笑了笑:“你总得让我把渊源说清楚吧?否则等会你又要说搞不清楚了。”  “好,好!你接着说吧,我不打断你了。”紫仪表示投降。  “佛教在中国的迅速发展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经过当时佛教学者对佛学的研究和传播,使佛教在中国的隋唐时期进入了鼎盛时期,中国特有的禅宗也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所谓‘禅’,原是指静虑、弃恶等意思。本来只是佛教的修行方法之一,是指通过心注一境,静心思虑而进入佛教的精神境界。但中国禅宗虽然以‘禅’为名,却改变了禅的原来意思。禅宗的‘禅’,不再限于静坐凝心,专注一境的修行形式,而强调‘修心’和‘见性’。禅宗提倡‘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指出众生心性本净,佛性本有,成佛不假外求,只要悟得自己本性,便能‘顿悟成佛’。由此它宣称不立文字,不必礼佛诵经,成佛之道只在日常生活中。  古代传说中华禅宗始于南朝梁武帝时来华的菩提达摩,后来他到北方弘扬禅学。经慧可、僧粲、道信,到五祖弘忍而分为神秀、慧能两支。六祖慧能后来在曹溪开禅宗南宗,经弟子神会等大力弘扬,南宗渐渐成为大家承认的禅宗正统。慧能的影响日益扩大,其门下弟子除神会之外,还有青原行思,南岳怀让,南阳慧忠等。慧能门下弟子竞相发挥师说,各自创立门派,到唐末五代,青原门下发展出曹洞、云门、法眼,南岳门下则形成了临济和沩仰,被后人称为‘五家’。宋时,临济门下又分出黄龙、杨歧两派,与前五家合为‘五家七宗’。  唐武宗会昌年间灭佛后,中国佛教各派相继衰微,但禅宗则因为标榜不立文字,明心见性,见性成佛,不需读诵经典,不必经过繁琐的修行阶段,只要彻悟本心,就能顿悟成佛,所以得到文人士大夫等的欢迎,反而在社会上流行起来。”  紫仪又问:“这样说起来禅宗也不过是中国佛教的一个分支罢了,为什么有的书刊把禅宗的**摆得那么高,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专门研究禅宗?”  安然说:“禅宗作为中国的一种思想学说,他是具有自己的许多重要特点的。例如,神宗反对假惜和依靠外力,重在内心的自省和领悟,主张一旦彻见自性,就能顿悟成佛。在思维方法上,它主张当下直入,反对一般的逻辑推理,认为就明心见性而言,语言文字都是一定的局限性,反而会对人的体悟能力产生障碍,因此主张不立文字。在修行实践方面,主张直见本心,反对读经诵佛的繁琐。禅宗追求的目标是心的彻底解脱,是精神的绝对自由。在历代禅师那儿,日常生活中的运水搬柴,都是禅的修炼;自然界一草一木,湖光山色,碧水蓝天,都是禅的意境之体现。所谓‘青青翠竹,总是**;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就是禅的意境之真实写照。”  “禅宗思想对于中国人文化的影响,也是多方面的。禅宗所在追求的空灵幽寂的意境和崇尚自然的情趣,极大地影响了唐以后的中国的文学家和艺术家,许多人受禅的意趣之影响,在艺术创作和审美情趣上追求一种超然洒脱,清淡空灵的意境。如唐宋诗词,中国古代山水画等之发展,无不受到禅宗思想的影响。  除文学艺术而外,禅宗对中国思想史的发展影响也十分重大。首先,禅宗关于心性本净,明心见性,见性成佛的学说,对宋**学关于心性说的形成,有重大影响;其次,禅宗当下直入,直指人心的修行方法,对宋学的‘发明本心’的‘易简工夫’都有直接的联系。此外,禅宗的参禅,看话头,乃至于禅宗的语录,都对宋以后中国学术思想的发展起过重大影响。”  “哇噻,看不出一个禅宗,原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怪不得会有这么多的人去研究禅宗,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有关‘禅’的书。”紫仪想了想,“我看过一些有关‘禅’的故事,对里面的一些对话总也看不明白。比如说禅宗一喝,能入五教,连凡夫俗子都能转凡入圣、超凡脱俗,却是实在弄不明白。”  “哈哈,弄得明白你也成佛了,还会在这里跟我讨论‘禅’?”安然忍俊不禁,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不要笑吗!那你说说看,怎么一喝就能入五教呢?”紫仪缠着安然不放。  安然想了想,说:“好吧,我给你讲讲。就像我刚才说的,所谓小乘教,说的是一个‘有’字,大乘始教,说的是一个‘空’字,大乘终教,强调的是一个‘不有不空’的意思,大乘顿教,强调的是一个‘即有即空’的意思,一乘圆教,说的是‘不有而有、不空而空’的意思。”  紫仪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你接着说怎么入五教。”  安然顿了顿,他猛地喝了一声,问紫仪:“听到么?”  “听到了。”紫仪回答。  “你能听到,就是‘有’,可以入小乘教了。”  稍过一会,他又问紫仪:“听到么?”  紫仪莫名:“没有啊!”  安然说:“既然没有听到,就是‘无’,也能入大乘始教了。”  紫仪“咯咯”笑了起来:“就这样啊,那么其他的五教呢,你又怎么说?”  安然微微一笑,说:“我开始一喝,你说是有;一喝久了声音消失,你便说是‘无’;说没有开始实在是有的,说有后来却是真的没有了,‘不有不无’,可以入大乘终教。我这大喝一声,有并不是真的有,而是因为原来并没有,所以才显得是‘有’,没有这一喝的时候,这个‘无’并不是真的没有,而是因为后来的‘有’才显得是没有。‘即有即无’,可以入大乘顿教。你要知道,我这一喝,不作一喝来理解,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万物归一,就没有什么有无。说有,现在什么也没有留下,说没有,刚才你却是明明已经听见了的。所以我这一喝就是千百万亿喝,千百万亿喝都在我的这一喝,所以可以入圆教。”  安然说完,却听得有人在耳边大宣佛号,回头一看,却是一位老和尚,慈眉善目,道骨仙风,身着一黄色袈裟,正对安然合十而拜:“施主才辩实属非凡,五教之解,贫僧却是大为不如了。有请施主到方丈一叙,如何?”  紫仪听得费劲,听和尚赞扬,知道安然说的是好,不便再争什么,听和尚邀请她们到寺里去玩,挺是高兴:“好呀,我还真想到佛堂里去看看呢。”  安然刚想说那“方丈”不是佛堂,却又听老和尚在对紫仪说:“这位女施主与佛甚是有缘,可惜尘根未断,来年如能入得佛门,必有大成啊。”  安然想我对禅宗甚有心得,和尚却不说我有缘,紫仪一个黄毛丫头,禅事不过一知半解,怎么说得能有大成?  便问老和尚:“大师法号?”  “贫僧竹修,是此寺的主持。”  “哦!”安然吓了一跳,早前听说这个竹林禅寺大有来历,这寺的主持也是个个非凡,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了。心想自己这点禅学知识,在紫仪面前卖弄卖弄还是行的,在大师面前却是怕要露拙,慌忙说:“原来是竹修大师,失敬失敬。我们还要赶回清江,就不打扰大师了。”  竹修微微颌首:“两位施主既是有事,贫僧就不勉强了。不过却是欢迎两位施主得空到寒寺坐坐,贫僧与两位施主甚是有缘。”  安然和紫仪都说:“好的,我们以后一定还来。”  

报销

  安然从人事科里出来,刚才他把粘贴整齐的报销单据拿给关在洲审核的时候,关在洲看都没看就在单据背后签上了他的大名,还热心地告诉他局长现在刚刚会完一个客人,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呢,要他赶快过去让他把字签掉,不然等局长出去了,再要找签字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所以安然一出门就直冲局长室去,心里却惴惴地怕挨刘汉成的批评。昨天晚上他和紫仪在各自整理自己到清江报到途中的票据的时候,紫仪让他把回老家的车费、船费、旅馆费,以及他们临走时在杭州玩的出租车费都贴上,他就有点担心,怕到时候报不了还要挨批评。紫仪却叫他放心,说别人也有这么干的,领导不会看的这么仔细。刚才关在洲虽然是没看清楚就签上字了,他却不知道刘汉成是否也是这样。  局长室的门敞开着,安然敲门的时候,刘汉成正在不知和谁打电话。安然刚想退出来,刘汉成却挂了电话和蔼地问他有什么事情。安然把手里的单据递给他,嘴里低低地说了一句这是我来清江的报到费。刘汉成伸手接过安然的票据,示意安然先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刘汉成低头看了看单据上写的名字,抬起头来对安然说,我想起来了,你是方市长推荐来的那位高材生,我们见过面。安然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是”,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高材生了。自己在大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把学习当回事,整天忙着在外打工挣钱,就是有在学校,也是做做社团工作,要么就是追女孩子,虽然大一的时候得过一个三等奖学金,但临毕业了还有一门课程没通过呢,还是后来央了任课老师,才马马虎虎改成六十分,勉勉强强算是毕了业,肯定是局长在哪儿记错了。  安然看见刘汉成把他的单据翻了翻,又看了看单据背后关在洲签的字,好像是皱了一下眉头,却没再说什么,提笔在单据的右上角批了“请支付”三个字,再龙飞凤舞签上大名和日期,收了笔,把单据往安然的面前推了推。安然起身拿过那叠单据,低着头和他说了一声“谢谢”,便连忙转身往门口走。刘汉成却在安然快到门口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声“代我跟方市长问个好”。安然顿住脚步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便“哦”了一声,急急地跑出局长室。心想我也不常看见方市长呀,怎么代你问好呢。  到财务科报销的时候,那个年老的女财务会计拿着安然递过去的单据,看了又看,“啧啧”了好几声,用方言和对面一位挺漂亮的年轻女同志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女同志抬头看了看安然,眼光里好像有一种惊讶的神色,也用方言和那个老会计说了一句什么,却不再看他们,管自己埋头做事了。  老会计慢条斯理地一张张核对着安然的票据,一边絮絮叨叨地问安然,你是什么地方人呀?在大学里读的是什么专业呀?在清江还有什么亲戚呀?  安然一一地回答了她,老会计一边听着,一边对年轻女同志说着什么,好像是验证了什么似的,十分自得。安然又等了一段时间,才见老会计核对清楚了,把票据交给那位女同志,那位女同志却草草地翻了翻票据,核对了一下数目,就从抽屉里点出两千多块钱,递给安然。安然正想走,那位年轻女同志却对他说,嘿,你再点点。声音柔柔的十分好听。后来安然才知道这个年轻女同志是人事科长关在洲的同母异父妹妹,刚调来财务科当出纳不久,原来是电信科的话务员,名叫关英,在省里一个邮电中专学校毕的业,据说学的就是电信专业。  安然下班回到清江宾馆的时候,却见紫仪趴在宾馆总台的柜台上,正和里面的服务员聊天等他,话题说的好像是昨天晚上电视放的一个什么连续剧。看见安然进来了,连忙跑过来,搀了安然的胳膊,一起上了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紫仪问安然:“报了吗?”  安然回答她:“报了,有两千多元呢。”  “哇噻,真的全报了呀?晚上我们可以好好地去撮一顿了!”紫仪欢呼雀跃。  “你的报了吗?”安然问紫仪。  “没呢,我今天被班长支得团团转,哪有闲工夫呀。”紫仪跟安然抱怨地说,“她一会儿说我打字手势不对,影响了应答时间,要我跟她学打字的手法;一会儿又说我的语气太生硬了,不够温柔,不让我接电话了,叫我帮着别人输数据,弄得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了。”  “没关系,慢慢得就会适应的。”安然安慰她,“我也差不多,在机房里什么都插不上手,班长只叫我修修电脑,现在我正想自己编个什么小程序,用来管理机房的日常数据呢。”  “唉,不管它了。晚上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吃饭?”紫仪刚想问安然,“丁”地一声响,电梯门开了。  安然和紫仪以及等电梯的人们一同进去,随后又在键盘上按了自己的楼层数,便拉着紫仪的手默默地站着,没再说话。紫仪看看电梯里人挺挤,不好说话,便也不再问他。  电梯到了,安然和紫仪挤出人群,叫了楼层服务员开门,服务员看是安然他们,便笑笑,对紫仪说:“我怎么没见你下楼呀。”  紫仪也说:“我下去的时候,你正忙呢,我也没和你打招呼。”  安然在清江宾馆住了这几天,和这些经常值班的服务员都混得熟了。有时候紫仪买点零食,还和她们在安然的房间里偷着吃,怕被领班发现了,要扣服务员的奖金。服务员呢,有时候也乐意顺带着帮安然洗洗外套什么的。  进得房间,两人坐在床边,安然问紫仪:“你老早就来了呀?”  “是呀,我看快下班的时候班长有事出去了,就偷偷地溜出来了。”紫仪调皮地伸了伸**,对安然做了个鬼脸。  安然打了一下紫仪的头:“以后别这么干,让班长发现了会挨批的。”  紫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不在114上班。我还真有点烦了。”  “才几天呀,你就不想干了?”安然觉得好笑,“刚几天前你还兴奋得不知要干什么才好呢。”  “此一时彼一时么,上了班我才觉得一点也不好玩。”紫仪把自己瘫在安然的腿上,撒着娇。  安然爱怜地揉了揉紫仪的头发:“晚上想到哪吃呀,我请客。”  “我还刚想问你呢。”  “那就先到集味居吃晚饭,完了再到天上人间看歌舞表演,好不好?”  “好呀,听说来的是江苏的一个什么歌舞团哩。”紫仪雀跃道。  “你妈会不会找你?”  “不会的,我中午的时候就跟她说了,晚上有个同学过生日不回家吃饭了。我在中午就盘算着要把你那钱挖出来请客呢。”  “小丫头,人小鬼大!”安然狠狠地拧了拧紫仪的脸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走吧。”紫仪疼得龇牙咧嘴,用只粉拳使劲地擂安然的胸膛。  “好了,别闹了,快点走吧,我肚子都有点饿了。”  紫仪从天上人间出来,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本来难得找个机会和安然到外面玩,她还想多呆一会儿的,可惜晚上的歌舞表演并不怎么样。上台表演的那些女孩子,虽然人长得都挺漂亮,歌舞却实在不怎么样。她们一个个都穿着几近透明的上衣,一副胸罩也只遮了半个**,**一色的是纱制的短裙,舞动起来的时候,台下的人只看到一双美腿和一条小小的三角裤,简直就是**表演。晚上到天上人间玩的也大部分都是男青年,短裙舞起的时候紫仪就只听见满堂喝彩声,倒尽了她的胃口。安然还在旁边煞有介事地把那些女孩子一个个评价过来,说这个女孩子腿长的挺漂亮的,可惜就是短了点,那个女孩子各个方面都不错,就是腰稍微粗了点,把个紫仪气得是三佛出世,五佛升天,恨不得把那些女孩子都拉下台来,一个个踩扁了给安然看。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拉起安然的手就走,把正沉浸其中的安然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浑然不知自己把紫仪得罪了。  紫仪打开家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她妈妈一个人坐在落地灯下,戴着老花镜在聚精会神地织毛衣,听见紫仪开门的响动也没把头抬起来。紫仪蹑手蹑脚地想望自己的房间跑,却被她妈妈的声音喝住了:“站住!晚上又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  “不是同学过生日吗,我和安然都到天上人间给她祝贺去了。”紫仪知道谎话是瞒不了她妈妈的,越是说谎她越是要怀疑,干脆先把天上人间说出来。  “那种地方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去的?你是越来越不学好了,以后给我少去那种地方,同学过生日也不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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