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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6 09: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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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雷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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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安门之白日梦

地安门之白日梦试读:

变,由大清帝国内阁总理大臣成了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中国政坛从此开始了五马换

羊的混乱局面。皇帝退位了,乐得在紫禁城里撒开了玩儿。闹心的是这帮做梦都是“还政于清”的老臣们。一

家住地安门内吉安所胡同的九王爷是皇室中最年轻的铁杆君主派,民国了,连拉洋车的都敢随便披黄马褂了,平民百姓都敢在王爷府门前仰脸吆喝低头吐痰了,九爷这气不打一处来,整天在家喝闷酒,摔玩艺儿,弄得王爷府里人心惶惶,下人们稍不留意就会招来一通打骂。

主子不乐,急死奴才。王爷府里的大总管姜得利过去曾在宫里当过差,为了把九爷伺候出笑脸来,他绞尽脑汁找到了过去一起在内务府当差的老太监张有财讨主意。

酒桌上,张公公告诉他,如今京城有一个销魂的好去处——梦得轩。过去一帮在宫里做事的太监、宫女都在那儿混事由儿呢。如果九爷肯花钱买乐子,多大脾气都能给捋顺了,再难伺候的爷,都会露出笑模样。

姜总管半信半疑,决定带九爷去逛一回梦得轩,破一破晦气,治一治心病。

九王爷府内,一个丫鬟哭哭啼啼地由后院向前院走来。姜总管迎上去。

姜总管喝住她:“站住,怎么了?”

丫鬟答道:“没怎么。”

姜总管说:“没怎么你哭什么,谁让你受这么大委屈了?”

丫鬟说:“姜总管,王爷他两天没吃饭了。”

姜总管:“王爷两天没吃饭,也轮不到你哭啊。”

丫鬟说:“王爷不吃饭,老夫人天天骂我,我刚才劝王爷吃饭,王爷把饭碗都砸了。”

姜总管说:“甭害怕,当王爷的能没点儿脾气吗?回屋洗洗脸去吧,可不敢在院子里这么哭,让老夫人看见你这么哭丧,还不让你卷铺盖卷儿滚蛋。”

丫鬟说了一声“谢谢总管”,就低头离去。

在老福晋的房间里,老福晋正和女眷们说话,姜总管从窗前过,被老福晋看着了。老福晋唤他:“姜总管——”

姜总管在窗外答道:“夫人,有事?”

老福晋:“进来吧。”

姜总管挑帘进门,低头请安:“夫人有什么事儿请吩咐吧。”

老福晋说:“王爷又犯病了,两天没吃饭,还砸玩艺儿。”

姜总管说:“小的听说了,王爷心里火大,多饿两天,肚里没食儿,火气就消了。砸两件不值钱的玩艺儿,顺顺气儿,小的吩咐下人们去收拾,老夫人不要着急。”

侧福晋揶揄道:“姜总管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饿两天试试。”

姜总管答道:“小的要是饿两天早没脾气了,见着窝头比亲妈都亲。”

老福晋忍住笑,说:“姜总管,你老大不小的了也没个正形儿,王爷从小儿你老带着他玩儿,他拿你当亲叔儿看,你劝劝他,有点儿气儿撒出来就完了,别跟自个儿身子骨儿过不去。”

姜总管:“是了,老夫人,我这就去。”

九王爷在屋里正抽闷烟儿。姜总管进了门。

姜总管说:“九爷,老奴给您请安来了。”

九王爷闷闷不乐地说:“太阳都三竿子高了,请什么安?”

姜总管说:“王爷活得明白,老奴来得不是时候,可我这心里老惦着王爷,管不住腿儿就跑来了。”

九王爷:“你惦着我干什么?”“我琢磨着王爷要是整天光抽烟儿不吃饭,再好的身子骨儿怕也是挺不住。王爷又比不了我们这些下人,饿出个好歹儿来不过少了头大牲口,王爷是要干事儿的人,大清社稷还指着您呢。”姜总管说。

九王爷说:“狗屁!我现在还能干什么事儿?皇上都指不上还能指上我?”

姜总管不慌不忙地说:“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呢,皇上也得指着您这帮老臣呢,您得爱惜点儿自个儿的身子骨儿。我们这些下人也都为您操着心呢。”

九王爷说:“姜总管倒真是会说话的人。可我烦着呢,吃不下去,你说怎么办?”

姜总管:“要不要我给王爷请一位大夫号号脉,去去虚火?我知道王爷为国家大事儿心里添堵,奴才们也看不惯如今这世道儿,拉洋车的都敢披黄马褂儿,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别想给我灌药汤子,我要吃得进药也就吃得下饭了,还用你瞎张罗!”九王爷忿忿地。

姜总管:“我就知道王爷没大毛病,不如出去接接地气儿,老在房子里憋闷着早晚会做下病。”

九王爷说:“你说得好听,偌大的北京城,你让我上哪儿?见着那些秃脑袋我心里就有气,还不如在炕上躺着做梦呢。”

姜总管悄声说:“王爷容老奴出去给您寻摸个去处,散散心。您先炕上歇着,我让厨房给您做碗热汤儿面来,喝点儿稀的先养养胃。”

九王爷说:“八大胡同儿我不去啊,我烦那些小婊子。您甭再教坏了我。”“哪儿能呢,王爷这么干净的身子,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出气儿?北京城里听说最近开了一处儿专门挠痒痒儿的地方儿,叫梦得轩,我带

爷去尝尝鲜儿?”姜总管说。

九王爷一听,打起点儿精神,问:“梦得轩?听着好像有点儿意思。”

位于地安门路口的裕龙茶馆里,有点闹哄哄的,看得出五行八作的人都有。姜总管在喝茶。以前宫里的张公公急匆匆地走进来。

姜总管一见他,忙起身施礼道:“张公公,我候您有会子了。”

张公公问:“姜爷,劳您大驾,什么事啊你找我这么急?”

姜总管说:“坐坐,慌不了的,有啥事儿也得喝口茶再说。”

张公公落座,打量

周,说:“你瞧瞧,早先多清静的小茶馆儿,如今都成什么了!”

姜总管说:“说得是呢,喝茶吧你就喝茶,大呼小叫的像卖猪肉的。”

张公公道:“早几年这是咱老哥儿几个常聚会的地方儿,这门槛儿也不是什么人都迈得进来的,如今你看看,就差要饭的把手伸你眼巴前儿了。”“就甭说那些了,头几天你跟我提的那梦得轩到底是怎么样啊?”姜总管直捣主题。

张公公忙说:“那可是个好地方儿,什么时候赏光过来坐坐。”

姜总管开脱道:“我可没这个闲心,是我们九爷想寻个有乐子的地方。”

张公公喜形于色,说:“那他可是找对地方儿了!这地方儿只要肯花钱,保你能取着乐子。”

姜总管说:“不要跟我提钱,只要能给九爷伺候出笑模样儿来,我这儿单给你备份儿谢礼。”

张公公:“咱们老哥俩还用说那个嘛?怎么着,九爷最近心里又不痛快啦?”

姜总管说:“可不是嘛,民国都

年了,九爷见天儿王府里阴着脸儿,摔盆子砸碗拿下人解气,你说让我们这些看脸子吃饭的主儿心里有多别扭。”

张公公说:“这回你放心吧,保证让九爷出了梦得轩,见天儿都是笑模样儿。”

姜总管不温不火地说:“这话我可是真爱听,可就是不敢信。我在王爷府干了几

年,老的小的也伺候了好几拨儿了,费了多大心思,加倍地小心,九爷脸上才偶尔露出点儿晴天儿来,咱也不图他见天儿乐,只求他少耍几回性子就阿弥陀佛喽。”

张公公说:“你放宽心让他来吧,我保证他回去念你的好儿。”

梦得轩位于地安门内的西板桥,这里门前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离梦得轩那块金字招牌不远处停了十几辆洋车,车夫一水儿的紧身短打扮儿,每人披了个黄坎肩儿,坎肩儿后心都有一个“梦”字。

这天,远处飞奔来一辆人力车,到梦得轩门口,车夫刹住脚。九王爷和姜总管从车上下来。

九王爷指着对面的一溜儿洋车夫,问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车夫答道:“这些人都是给梦得轩拉包月的,每月可不少拿钱呢,客人从这里出来一律是白送。”

九王爷对姜总管说:“这地界儿谱儿可够大的,连车夫都敢披黄马褂儿,这不是犯上吗?”

姜总管忙答道:“是,是,搁头几年全是杀头的罪过。可这里的东家也积德行善呐,宫里筛出来的、没饭辙的老人儿,都在他这儿混事由儿呢。”

九王爷一撇嘴,说:“那他比皇上谱儿还大呢——皇上都不敢用的人儿,他敢留着用。”

姜总管说:“王爷,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让那些半辈子受过皇恩的人流落街头吧?”

九王爷不忿,说:“那他是想开粥厂啦?透着他有钱?”

姜总管见话不投机,便说:“王爷,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无论如何到跟前儿了,咱也得进去看看再说吧?”

二人一走进梦得轩,门口一位太监紧走几步,高声唱道:“九王爷到——,姜总管到——”

梦得轩总管张公公起身迎过来,“哎哟,二位爷哟,我候着您呐,里面请!里面请!”

九王爷和姜总管进门。张公公引二人进入一茶座。

九王爷打量着张公公,问道:“我看着你面熟呢。”

姜总管说:“九爷好记性,张公公原来在内务府当差。”

张公公忙道:“承蒙王爷还记着我,四年前王爷进宫,是我给您引的道儿。”

九王爷说:“几年不见,怎么混到这种地方儿端茶壶来啦?”

张公公明知道他是骂人,却强忍着,陪笑道:“老朽是无用之人,有个事由儿就是天大的造化。”

姜总管岔开话头,说:“张公公,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这里都有什么乐子?”

张公公招呼穿着洋装的丫鬟送上茶和烟:“您二位先喝口茶,抽颗烟,落落汗儿,寻乐的事儿我在后面已经给二位安排了。”

这时,马家大公子马文龙快步向这边走来。他西服革履,脖子上结着黑缎领花儿,一派留洋归来的样子。

马文龙连声说:“欢迎欢迎!欢迎二位光临梦得轩!”

张公公道:“二位爷,这位是我们梦得轩马老板的大公子,也是我们这里主事儿的。这位是九王爷,这位是姜总管。”

马文龙说:“在下马文龙,幸会二位爷!希望你们玩儿好。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说完起身匆匆离去。

姜总管在背后问张公公:“他一个吃洋饭儿的?”

张公公说:“我家大公子是留洋回来的。您二位先歇着,我后面儿给您安排去。”也借机起身离去。

九王爷拿起桌上的雪茄。

丫鬟快步走过来,熟练地用小剪刀将雪茄剪好,然后给九王爷点上。九王爷猛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

九王爷怒道:“这是什么破烟啊,这么呛?”

丫鬟答道:“这是哈瓦那雪茄,是洋人抽的最好的烟。”

九王爷说:“我是中国人,你怎么按洋人伺候我?”

丫鬟道:“老爷要是抽不惯,我可以给您换。”

九王爷低头喝了一口茶,又急了:“嗬——你这是什么茶?都是酸的。”

丫鬟:“老爷,这是英国红茶。”

九王爷转头对姜总管:“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儿?净出这妖蛾子?”

姜总管:“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里都是洋规矩。”

张公公走了过来,“二位爷,已经准备好了,后面儿请吧!”

梦得轩还有个后院。这里楼台亭阁,宫女成群,太监成帮。老衣老礼儿,一派老腔儿。

一个小太监引着九爷和姜总管兴致勃勃地走进香妃宫。他们在八仙桌前落座。宫女上茶。

小太监捧着一件蟒袍过来了。小太监:“二位爷请到后面儿更衣吧。”

九王爷看着那件蟒袍,一惊:“哎哟,你们好大胆,竟敢冒充当今圣上!”

小太监:“小的们不敢,是让老爷扮一回皇上,小的们好好伺候您一回。”

九王爷:“让我装皇上?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姜总管:“九爷何必认真呢?这是逗乐子,我看您就扮上吧,就算图个乐子。”

九王爷:“说得是呢,那我就当一宿皇上!”二

梦得轩在西板桥,西邻北海夹道,东靠景山与紫禁城一箭之遥。过去曾是山西会馆,现在的东家马万福把这个

进大院改成了一个独特的生意场所。这里会馆不是会馆,青楼不是青楼,当铺又不是当铺,但又具有这三种地方的性质,用马家留过洋的大公子说法,这里是俱乐部。用下人们的说法,这里叫乐子铺,是有钱人寻乐的地方。

姜总管陪着九爷来到了梦得轩。九爷是憋着撒气来的,进门就不给好脸子,大摆王爷谱,喝茶,茶凉;抽烟,烟呛;可一到后院,九爷有点儿傻眼了:这里的情景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俨然是宣统年间的小朝廷,太监、宫女儿们也透着面熟;陌生的是,已经是民国三年了,这里依然是满院子“跑祖宗”,一派老礼数老规矩,让九爷又惊又喜。

更让九爷魂不附体的是这位叫“相思豆”的“妃子”,真是聪明绝顶,喜兴可人,把个九爷哄得全身发软一处发硬,恨不能倾家荡产换得美人归。

梦得轩后院走廊上,两个太监扛着沐浴完毕的相思豆,一溜儿碎步走来,在香妃宫前站住脚,将相思豆轻轻放下。

一老太监上前搭脉,低头造册,说了些花好月圆、严丝合缝儿之类的套话。

香妃宫里,姜总管给已扮成皇上的九王爷续上茶。

九王爷:“折腾到这会儿了,好歹算喝上一口热茶。”

这时,相思豆进屋施礼了。

相思豆:“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王爷:“这是说我呢吗?我怎么听着头皮直发乍呀?”

姜总管凑上前,悄声说:“九爷,您甭心跳,这是玩儿呢,您就当是做梦,您就是皇上。”

九王爷:“对,我就是皇上。这小女子是什么人?”

相思豆:“皇上,我是香妃呀。”

九王爷:“香妃是谁呀?朕怎么不认得?”

姜总管:“九爷,不认得不行,皇上的妃子皇上哪儿能不认得呀?”

九王爷:“噢,非得认得?那好吧,你来干什么?”

相思豆:“我是来陪皇上玩儿的。”

九王爷:“玩儿什么呀?”

姜总管起身,道一句:“皇上,您就可心玩儿吧,奴才在门外候着您。”说完,他退出门去。

相思豆:“皇上要宽衣上炕吗?”

九王爷:“朕不玩儿这个,朕身子骨儿不行,你还有什么别的招儿吗?”

相思豆:“那我就陪皇上说说话儿吧。”

九王爷:“说话儿有什么意思啊?”

相思豆:“那皇上认为什么有意思呢?”

九王爷:“朕要和你对诗。”

香妃宫外,姜总管和几个太监立在门外。张公公走过来。

张公公:“姜总管,您这儿受累呐?”

姜总管:“老哥哥,兄弟这是在享福呢,奴才这辈子没伺候过皇上,如今也过一回假招子的瘾。”

张公公:“兄弟,咱就别跟自个儿大喘气儿了,让他们玩儿去吧,我在后面儿备了桌酒菜,咱老哥俩喝一口儿。”

姜总管:“不行啊,我怕九爷叫我,万一那个小娘们儿把九爷闹窜儿了,他抬屁股要走,我不得在这儿听吆喝?”

张公公:“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女子,再炸刺儿的爷们儿到她手里都会被治得服服贴贴。”

姜总管:“真有这本事儿,九爷今儿算是碰上妖精了。”

张公公:“走吧,你就放心跟我喝小酒儿吧,九爷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窝儿。”

果然,香妃宫里,相思豆和九王爷坐在桌前,相谈甚欢。

相思豆起身道:“皇上真要对诗?那我给您叫点酒菜儿,喝着小酒儿可能会让您更尽兴。”

九王爷:“也好,那就来点儿小酒儿吧。你真的会对诗?”

相思豆:“奴妾不敢说会,只能说略知一二。”说着,相思豆出门吩咐太监上酒菜。

不一会儿功夫,太监们就开始走马灯儿似地上酒走菜了。

相思豆给九王爷斟上酒。

相思豆:“万岁爷,您就先来吧。”

九王爷仰脖闷下一杯酒,说:“好吧,朕先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相思豆:“皇上,奴妾给您对‘洋白面,雪花儿糖,妃子的屁股大白羊’”。

九王爷略一愣,旋即就笑喷了:“什么什么?你这对的这叫什么?”

相思豆:“万岁爷,我给您对的这叫‘四大白’,不好吗?”

九王爷:“好好,一雅一俗,真是很妙。”

相思豆:“既然好,皇上就再喝一杯酒吧。”

九王爷:“好好,好你个香妃子,还真有个小意思,这小脸子怎么也越看越受看哪。”

相思豆:“万岁爷要宽衣上炕吗?”

九王爷:“不不,绝不!今儿晚上你就别想把朕推倒放平。来,先陪朕喝一杯酒。”

相思豆举杯,喝酒:“尊旨——”

九王爷:“好,再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相思豆:“皇上这首诗有点小家子气。”

九王爷:“噢?你还真的懂诗?你也给我来一首小家子气的。”

相思豆:“万岁爷听好喽,‘虱子爬,虼子蹦,蚂蚁骑腻虫’。”

九王爷一听,开怀大笑:“你可真行,你这叫什么?”

相思豆:“启禀万岁爷,这叫‘四大小’。”

在西墙下张公公小屋里,张公公和姜总管正推杯换盏,已经喝得酒上脖子梗儿了。

姜总管:“这小妞儿还真行,九爷这么半天也没闹什么动静,怕是被拿下了吧?”

张公公:“我说什么来着?老哥哥给你布的这道活儿还算漂亮吧?”

姜总管:“漂亮!看得出你们这位东家是位买卖人儿,怎么就想起开这么个地方儿?”

张公公:“这是马家大公子的主意,他说这叫俱乐部,但实际上呢,这里会馆不像会馆,青楼又不是青楼,当铺嘛又不是当铺。下人们管这里叫乐子铺,是有钱人寻乐儿的地方儿。”

姜总管:“你们这里还有当铺?”

张公公:“前院儿不是还设着赌局呢嘛,输折了腰的主儿,在柜上押点玩艺儿,也能支出钱来回去翻本儿。”

姜总管:“但这满院子跑祖宗,收了这么些太监、宫女儿,肯定不是这吃洋饭儿的大公子想得出来的招儿。”

张公公:“您圣明,这特色经营的活儿,都是马家老爷子的主意,咱这些宫里赶出来的人,不都是透着便宜吗?早先咱在内务府,拿三千两银子一个月;如今一个月能给三十两银子就烧高香了。”

姜总管:“老哥哥,您就念好儿吧,我在王爷府里干了这么些年,到如今也是管吃管喝十两银子。”

张公公:“你就甭跟我哭穷了,反正今天我给你布的这阵,你欠我一顿好酒菜儿。”

姜总管:“那还有的说嘛?你寻过根儿没有,这马老板当初进京前是个干什么的?”

张公公:“这我有些耳闻,这马老爷子祖上是徐州那边一个大粮户,家里有的是钱,据说这马老板和张辫帅还是拜把子兄弟,马家的二公子马文虎是袁世凯的侍卫长。这家人可是不得了,官道儿、私道儿全吃得开。”

姜总管:“得,听说这袁大头可是九王爷的仇人。”

张公公:“那就不干咱老哥俩儿什么事了,咱还是喝酒吧。这年头有能耐的人,谁不脚踩八只船呐!”

香妃宫里,酒兴正酣,九王爷已连喝了数杯,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

九王爷:“香妃?你是香妃?你叫个什么名字?”

相思豆:“奴家叫相思豆儿。”

九王爷:“相思豆儿?”他又笑起来,“你是香姑娘?”

相思豆:“是,九王爷。”

九王爷:“你知道我?”

相思豆:“现在不光是知道了,而且有幸认识九爷了。”

九王爷:“香姑娘肯作九爷的相好吗?”

相思豆:“那是九爷抬举我。九爷真的喜欢香姑娘吗?”

九王爷:“真的,这么多天,九爷都没这么高兴过。不知香姑娘从哪儿知道了这么多零

碎儿?”

相思豆:“香女本是个风尘女子,和王爷对诗不过是玩笑,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零碎儿,没惹九爷生气已是万幸了。”

九王爷:“你可真是个小可人儿,都快逗死九爷了,怎么会生气呢?香姑娘能不能再来几段儿?”

相思豆:“九爷还想对诗吗?”

九王爷:“对,还想逗闷子,不过这回由香姑娘起头儿。”

相思豆:“好吧,还是谁对不上来罚谁喝酒。九爷听好喽:‘顶花黄瓜谢花藕,新娶的媳妇儿头一宿’。”

九王爷:“香姑娘说的这是……”

相思豆:“这叫‘四大鲜’。”

九王爷:“那好,香姑娘罚酒吧。”

相思豆:“为什么?”

九王爷:“这顶花儿黄瓜谢花儿藕,新娶的媳妇头一宿,明明是三鲜儿嘛,怎么是‘四大鲜儿’呢?”

相思豆:“噢,我错了。”

九王爷:“再有呢,也不够鲜呐。”

相思豆:“不够鲜?”

九王爷:“顶花儿黄瓜谢花儿藕咱就不用说了,新娶的媳妇头一宿?九爷可是听说没娶的媳妇头一宿,那才叫鲜呢。”

相思豆:“啊?九爷,你可真坏!我还以为王爷不知道民间这些荤嗑儿呢,敢情也不是善茬儿。”

九王爷:“用你们的话说,九爷大概也不是省油的灯吧?”

这回轮到相思豆大笑起来。

这时,张公公不合时宜地挑帘进门,施礼。

张公公:“九爷,到钟了。”

九王爷:“你什么意思?”

张公公:“九爷您玩得高兴?”

九王爷:“高兴!”

张公公:“您玩得尽兴?”

九王爷:“尽兴!”

张公公:“那我劝九爷见好儿就收吧,姜总管在门外候着您呢,时辰不早了。”

九王爷不乐意地站起身儿来,别着劲儿:“这我要是不走呢?”

张公公:“小的们乐不得伺候王爷呢,但您要加钟,可是双倍的份子钱。”

九王爷:“你甭跟我说这个!今儿我在这儿包夜了,钱的事儿你跟姜总管说吧。”

姜总管快步进屋,凑到九王爷跟前。

姜总管:“九爷,咱还是走吧,得了乐儿了,有想头儿,下回咱再来。再好的果子吃多了,它不也得倒牙不是?”

九王爷伸手搂过相思豆,说:“我还没乐够呢,我不走!”

姜总管面有难色,悄声地在九王爷耳边说:“九爷,咱钱带得不够,等下回来您敞开了玩儿。”

九王爷一下瞪起了眼:“什么?!钱不够?你不是把二十两银子都押前台了吗?”

张公公:“九爷,您要包夜是

十两银子。”

九王爷:“怎么着,你们开黑店啊?‘迎春楼’的头牌陪宿才五两银子,你们敢要五十两?!”

曹锟的北洋军军营里,正在进行着剃辫子的动员。

一群留辫子的士兵跪在地下,大声哭叫,嘴里喊着:“辫子不能剪啊,不能剪啊!辫子是命,命是我们的辫子”……曹锟见这些人如此顽固,不由得大怒……

曹锟:“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再哭我就枪毙了你们!”

一个头领爬到曹锟脚底下,哭诉着:“俺们的辫子就是俺们的命。您今天剪了俺们的辫子,就如同要了俺们的命一样啊……”

曹锟:“好,辫子是命,命是辫子,把机枪架起来。既然你们要辫子不要命,我就成全了你们,要辫子不要命的站在右边,马上送你们上天堂,要命不要辫子的站在左边,马上剃辫子!”

众辫子兵哭着大喊:“曹大人,饶了我们吧!”

辫帅张勋马上得到报告。张勋府,一个副官匆匆忙忙跑进来。

副官:“报——报告大帅,大事不好啦!”

张勋:“什么事呀这么惊慌?有话慢慢说。”

副官:“大帅不好啦,曹锟在我们军营剪我们辫子军的辫子!”

张勋怒睁双眼:“什么?!给我备马!走!”

军营内,辫子兵们仍然跪在地上,不住地向曹锟求饶,另一拨士兵们已经架起了机枪。

曹锟:“我再说一遍,要命的站在左边,不要命的就往右边站,机枪准备!”

辫子兵一见曹锟要动真的,急忙大喊:“我们要命,我们要命,不要辫子!”一溜烟儿跑到左边,辫子兵头领跪在地上:“曹大人,我们不是不愿意剪辫子,只是……”

曹锟:“抗令不遵还敢狡辩,只是什么?”

头领:“只是我们不剪辫子没法混,剪了辫子怕张勋。大人,您就饶了我们吧!”

曹锟:“这是民国的剪辫令,任何人不得违抗,把辫子都给我剪掉!”

众辫子军齐声哭叫着:“辫子啊!饶命啊!”

正在这时,张勋骑着马,带领着辫子军闯进军营。

张勋大喊:“住手!”翻身下马,“曹锟,你好大胆!”

曹锟:“张辫帅……”

张勋:“把人给我放喽!”

曹锟掏出公告,给张勋看:“这是剪辫令,您不会没收到吧?”

张勋一把抢过剪辫令,撕得粉碎:“什么他娘的剪辫令!”

曹锟:“来呀,剪!”

张勋掏出手枪,顶在曹锟的头上:“你敢?!”

双方士兵立刻端起长枪,两军形成对峙局面。曹锟和张勋虎视耽耽,互相对视着。

梦得轩的香妃宫里,九王爷还在发脾气。

张公公:“王爷息怒。奴才知道九爷是老玩家,哪敢黑您呢?迎春楼头牌陪客,她不也是一个人儿吗?为了给九爷布局逗乐子,梦得轩里伺候您的,不下几十人。您要有呢,就赏几个小钱儿;没带着也就算了。”

九王爷:“你这个老梆子,挤兑我没钱?几十人伺候我,我也就要相思豆一个,要赏我赏香姑娘。”

张公公:“那老奴多嘴了,九王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奴才一般见识。”说完,退了出去。

相思豆:“九爷您千万别生气,张公公他们也不容易,这都是老板在梦得轩定的规矩,张公公不过是当差听喝儿的。”

九王爷:“那他也得看对谁!”

相思豆:“说得是呢,今儿梦得轩不是头一回来了一个王爷嘛。”

九王爷:“我是头一个?那早先这儿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相思豆:“早先这儿来的都是民国的师长、旅长,官儿没王爷大,进门儿就是喝酒、打炮儿,到功夫儿就走,哪有王爷这雅兴呀。”

九王爷:“敢情你接待的都是这些粗人呐。”

相思豆:“回九爷,小女今天是头一回见客,要不是张公公求我说王爷心里不痛快,到这儿来散散心,香姑娘还不出来呢。”

九王爷:“这么说倒是九爷不识抬举啦?”

相思豆:“不敢这么说,是小女想认识王爷。”

一个太监在门口冲相思豆使眼色,香姑娘走过去,那太监低声嘀咕了几句。

相思豆:“九王爷,我干爹看您来了。”

九王爷:“你干爹?”

相思豆:“我干爹是梦得轩的老掌柜。”

九王爷:“噢?当老板的肯让自己闺女出来见客,看来九爷我真是艳福不浅啊。”

梦得轩掌柜马万福进门施礼。

马万福:“马万福给九爷请安了。欢迎王爷大驾光临,小的们有对不住王爷的地方儿,还请多多包涵。”

九王爷:“哪里哪里,马老板太客气了,想不到北京城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儿消闲的地方儿,马老板可真会做买卖。”

马万福:“九爷过奖了,偌大的北京城没有几处寻乐儿的地方儿,况且乌龟王八各有所爱,五行八作的糙人们,都好上八大胡同那种地方儿使性子去,可这有钱有身份的人去那地方就不合适了。”

九王爷:“那种地方儿我也去过。”

马万福:“可您得不着多大乐子,人都有个淘气、做梦的时候儿,所以我就开了这么一个梦得轩,有钱人总不能跟拉洋车的在一个炕上撒癔症吧?”

九王爷:“说得对!这还真是个雅处。”

马万福:“我知道九王爷是个明白人儿,浑身使劲舒坦不点儿,那有个啥乐子?我这儿的节目都是为客人定作的,包您满意。”

九王爷:“这么说我还真是碰上高人了?来,咱喝一杯酒吧。”

马万福:“不客气了,老朽不胜酒力,我是刚才听张公公说扫了您的兴,特意来给您赔不是的,不耽误您玩儿,告辞了。”说完,退出去。

相思豆:“九爷,累了吧?您上炕歪一会儿,我给您捶捶背。”

九王爷:“不了,今儿我玩儿够了,改日我再来找你吧。”

相思豆:“那我就送送王爷。”

张公公陪着姜总管在梦得轩前厅茶座上喝茶、抽烟。

姜总管手里把玩着一支点燃了的雪茄:“难怪洋人们都好抽这铁炮,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东西,我刚抽了几口就眼珠子发蓝,一点儿困劲儿都没有了。”

张公公:“这你要是把一颗都抽进去,还不得飞起来?”

这时,九王爷已经换回了行头,和相思豆从后院走来。姜总管起身迎上去。

姜总管:“九爷,您舒坦够了,咱们走着?”

九王爷:“走着。让你受累了,姜总管。”

张公公起身拱手:“九爷,老朽没个眼力见儿,给您添堵了,您还多包涵。”

九王爷还礼道:“张公公,您费心了,九爷心里念着您的好儿呐。我这儿有个小鼻烟壶儿,您拿去玩儿吧,算是九爷的一点谢意。”

张公公诚惶诚恐,推辞道:“不敢不敢,老奴怎么担待得起王爷这份儿厚爱啊?”

姜总管:“瞧瞧,原本都是客气人儿哎,九爷诚心给你,你就收下吧,要不我先替你揣着?”

张公公赶紧接过来,揣进怀里:“那我就谢啦。”

这时,马家大公子也走过来。

马文龙:“姜总管,这是您的钱,您收好。”

姜总管:“这是咋回事儿?嫌钱少?”

马文龙:“家父说了,不能收您的钱,您二位爷能来,就是给梦得轩增光了。”

九王爷:“真要不收,就赏给下人们吧。”

马文龙:“下人们都有赏头儿,您还是收起来吧,赶明儿常来。”

姜总管:“那赶明儿来了再一块儿给吧,今儿我就先收下了。下人们都有赏头儿,我这份子钱哪儿领去呀?好歹站岗放哨儿,不也忙活大半宿吗?”

九王爷:“别磨牙了,这份儿银子归你了,咱们走吧。”

姜总管:“我就等您这句话呢。您头前儿走着。”三

兵营内。张勋和曹锟互相怒视着,辫子军和国民军两军对阵,僵持不下。

两辆马车急驰而来,袁世凯长子袁克定跳下。

袁克定:“怎么回事?”

张勋:“袁大公子。”

袁克定:“辫帅。”

张勋:“袁大公子,为什么要剪我辫子军的辫子?”

袁克定:“这是曹管制在执行民国的剪辫令啊!”

张勋:“剪辫令?放他娘的屁。”

曹锟:“张勋!”

袁克定:“辫帅,有话慢慢说嘛。”

张勋:“跟你说?我跟你说不着。”

袁克定:“那你就亲自跟家父去说。”

张勋:“好,我去和袁世凯说!”

梦得轩马老板房间。一个丫鬟正在给马老板捶背。张公公走进来。

张公公:“老爷——”

马老板:“有事儿吗?”

张公公:“老朽有点儿事儿不太明白。”

马老板:“有什么不明白的您说吧。”

张公公:“是您让我跟九王爷叫钟要钱的,可末了,您又让大公子把钱退给他。”

马老板:“这有什么不明白的,王爷是咱的大买卖家儿,咱能收他这点儿小钱儿吗?再说了,王爷屁股后头跟着多少追风闻味儿的贝勒爷,他得了乐儿,放出点儿风儿去,咱买卖不就是更红火了嘛?”

张公公:“这道理我懂。”

马老板:“那你不懂的是什么?”

张公公:“不懂的是您为什么让大公子卖好儿,让我去那扒皮的?”

马老板:“要没您这道催钟扒皮,王爷他心里能知道我卖了多大好儿?张公公您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儿弯弯绕儿您也不懂?”

张公公:“老爷我算服了,难怪您发财,内务府的太监跟您比起来,都是没心眼儿的棒槌,被人哄到茅房里吃屎还以为捧着好干粮呢。”

马老板:“张公公,您别不高兴,这是做买卖,您要觉着委屈,我让柜上这个月多支五两银子,算是给您顺顺气儿。”

张公公:“老爷,您别多心,我这儿是跟您学(xiao)呢,宫里呆惯了,遇事儿好琢磨。走到社会上也得走一步学(xiao)一步不是?”

马老板:“我就喜欢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人,日后我少费多少唾沫星子。”

张公公:“那您歇着吧,日后有不中用的地方儿,您还得点拨着点。”

这天,梦得轩香姑娘房间里,相思豆正和秀玉在说话。

相思豆:“秀姐姐,这两天有啥事儿啊,闷闷不乐的?”

秀玉:“没啥事儿。”

相思豆:“我不信,肯定有事儿,你就是不肯告诉我。”

秀玉:“香妹妹,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说了怕你笑我心眼儿窄。”

相思豆:“说吧,咱们不是好姐妹吗?”

秀玉:“你还记得那个和我相好的曹长官吗?”

相思豆:“记得呀,高高胖胖,挺威武的。”

秀玉:“威武个啥,这两天他都来了。”

相思豆:“是不是他说要去带兵打仗,不能常来看你?”

秀玉:“他有那份儿情义就好了,这个缺德鬼!”

相思豆:“噢,我知道了,他来了,可是没有去你房间?”

秀玉:“你怎么知道的?”

相思豆:“是我瞎猜的,要不秀姐就不会这么不高兴。”

秀玉:“真让你猜对了!头半个月前他走时,咬牙瞪眼,说要回来接我,那时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你都有六个姨太太了,真有情你就回来看看我,我也就知足了’。他可倒好,这两天来,作贼似地直奔小金宝儿那屋儿,前天晚上让我碰见了,连句不咸不淡的话都没有,我就说了一句‘曹长官,您慢点走,留神脚底下别绊着’,你猜他怎么着?”

相思豆:“他怎么着了?”

秀玉:“他转身直眉瞪眼,拔出枪来非说要毙了我!”

相思豆:“他这么厉害?”

秀玉:“我才不怕他呢,当时要不是张公公拦着,我真想跟这缺德鬼拼了!”

相思豆:“秀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秀玉:“我受了这么大气,你还说我不对?”

相思豆:“秀姐姐觉得受气,首先就错了。”

秀玉:“难道这事儿搁你身上你不生气?”

相思豆:“我生气,但秀姐姐不要忘了,咱们是啥人!”

秀玉:“咱们是专勾男人魂儿的妖精,这是张公公说的。”

相思豆:“这就对了,咱们是专做男人生意的,到这儿来的男人都是缺德鬼,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真要受了气,也是仇恨入心要发芽,化作一脸笑模样儿,这是个忍气吞声的差事。”

秀玉:“哟?难怪马老板这么疼你,听你这话,都不像个十八岁的小精豆儿。”

相思豆:“好啊,你想说我啥?”

秀玉:“我说你的心眼儿都快赶上一个老巫婆了。”

相思豆:“好啊,我好心劝你,你却骂我,我不干,我不干!”

秀玉:“香妹妹,别生气,我这是夸你呐,咱这种女人,心就是要变得又老又辣!”

这时,外面有人敲窗户。

相思豆:“谁呀?”

香姑娘房间外站着三公子马文豹。

三公子:“香姐姐,是我,文豹。”

相思豆话到人到,挑帘出屋:“哟,三公子回来啦!”

秀玉紧跟出屋:“三公子,你们说话儿吧,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去。

相思豆:“啥时回来的?”

三公子:“昨儿晚上。香姐姐知道我二哥武备学堂的同学彭家珍吗?”

相思豆:“是那个四川人吗?”

三公子:“是的,前几日他在复辟党老贼梁弼家门前投弹行刺,不幸身亡了。”

相思豆:“他是革命党?”

三公子:“当然是,他从东洋归来,即在南方串联鼓动革命,后潜入京师,组织一帮刺杀党,专轰民主绊脚石。”

相思豆:“那梁弼老贼死了吗?”

三公子:“据闻已轰去一足,料也性命难保了。”

相思豆:“三公子日后上街要加小心,可不敢到人多的地方扎堆儿,万一革命党的炸弹不长眼……”

三公子:“香姐姐放心,革命党不会滥杀无辜。炸弹不长眼,刺杀党可是眼睛雪亮的。”

陈妈由后院进来。

陈妈:“三公子,老爷和太太叫你呢。”

三公子:“陈妈,我和香姐姐聊天呢,你就和老爷太太说我出去了。”

陈妈:“不行,老爷知道三公子在这儿,特意让我来叫的。”

三公子不情愿地问:“他怎么知道的?香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相思豆:“回去吧,有空儿再过来坐,姐可愿意听你说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马老板房间。马万福和太太分坐在上首。三公子进屋。

三公子:“爸,妈,你们找我啥事儿呀?”

马老板:“一早上起来你疯到哪儿去了?也不到这屋儿来请安?”

三公子:“爸,我错了,我在前院儿和香姐姐聊天呢,您找我有事儿?”

马老板:“没什么事儿,你最近怎么老往家跑啊?”

三公子:“最近学校功课不多,好多同学都不上课了,到街上组织游行演讲,所以我有空儿就回来了。”

马老板:“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些事儿,这些游行示威的活动你少参加,好好读你的书。”

马太太:“文豹,你爹明年要送你留洋深造呢,可不能在外头乱跑闹事儿误了功课。”

三公子:“妈,你不知道,袁世凯要卖国呢,我们就要当亡国奴了,谁读得进书去?!”

马老板:“别胡说了,你们这些学生娃跑到街上游行、喊口号,能管个什么屁用?你们能挡住大兵的子弹?”

三公子:“总要有人唤起民众,不能让那些卖国贼为所欲为。”

马老板:“你们这些毛孩子懂得什么?偌大个中国,千千万万要吃饭的嘴,谁买得起呀?”

三公子:“爸,这些洋鬼子不是掏钱来买,而是拿着火枪和大炮来抢我们中国人的饭碗。”

大公子马文龙走进屋来。

马文龙:“爹,您找我?三弟也在?”

马老板:“你先坐吧。文豹,我告诉你,不许和你那些闹事的同学瞎掺和,好好读书,将来像你大哥二哥一样,出国留洋学习,学了真本事,才是立身之本。”

马文龙:“三弟不想读书了吗?”

三公子:“没有,我就是不想当寄生虫,要做个有益于社会的人。”

马文龙:“三弟,人没有本事,没有一技之长,怎么有可能有益于社会?而人在未成年、学本事期间,只能是父母身边的寄生虫。”

三公子:“大哥,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我没看见你做了哪些有益于社会的事儿。”

马太太:“好啦,你们哥俩就别争啦。文豹,你跟我上我屋里来一趟。”

三公子随母亲走出屋。

马文龙:“爹,您有事儿?”

马老板:“文龙,你前些日子说在北京的一些洋人儿,对咱梦得轩挺感兴趣?”

马文龙:“是,父亲,这几天我就准备请他们过来玩玩。”

马老板:“自从那晚上九王爷来,张公公给他布了个‘后宫皇帝梦’,我寻思着洋人儿是不是也对这感兴趣?”

马文龙:“父亲所言极是,我也正琢磨这件事呢。”

马老板:“这些洋人在家也是喝咖啡、抽雪茄,耍小牌儿、打呼噜,这些算是他们的家常菜,可要给他披上扮上,三跪长拜,再来套宫廷老礼儿,这在他们可就算是顿大餐了。到时候要想掏个十块八块玩儿一晚上,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马文龙:“爹,我明白了,我把这套‘皇帝梦’当作咱梦得轩的保留节目。”

三公子随母亲来到马太太房间。

马太太:“文豹啊,以后少去找你香姐姐玩儿。”

三公子:“妈,为什么?香姐姐不是您的干女儿吗?”

马太太:“这个你不懂,她们这圈儿姐妹都不是正经女人。”

三公子:“那男人就都是正经人吗?”

马太太:“男人就是不正经,表面却是要正经的。”

三公子:“妈,香姐姐她们表面不正经,骨子里却是正经的。”

马太太:“你能看到她们骨子里去?女人的事儿,妈比你懂。”

三公子:“妈,香姐姐她们都是好人呐,我挺喜欢她们的。”

马太太:“妈就怕你这个,妈下个月就要带你去见‘荣宝斋’的张四小姐,人家可是大家闺秀,你在这些野妹子圈儿里混得心里长草了,还怎么和人家张四小姐订婚呀?”

三公子:“谁说我要订婚啦?”

马太太:“我说的,你都十七了,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你这么胡嫖乱色(shai),将来怎么对得住人家张四小姐?”

三公子:“妈,第一,您儿子没有胡嫖乱色;第二,我跟张四小姐都没见过面儿,不存在谁对得住谁,谁对不住谁。”

马太太:“三儿,你打算气死你妈呀,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呢。”

三公子:“妈,您甭生气,不是您说的嘛,我也老大不小了,人大了就要长脑子,不像小时候儿您让我在东院儿玩儿,我就不敢上西院儿去看看。”

马太太:“你说这话就像没脑子的话,妈不让你干的事儿还能有错儿吗?”

三公子:“妈说的话没错儿,儿子现在多接触点女孩子,练一练脸皮,将来在社会上撞撞桃花儿运,也就不会手心冰凉直出汗了。”

马太太:“这些姑娘,脸皮比城墙还厚,你要练成那样儿,咱马家就没脸了。听见没有,以后回家不许老去找她们玩儿!”

三公子:“那我就不回家了。”

马太太:“三儿,你说这话可太没良心啦!”

三公子:“我回家不是听爸刺打,就是受你埋怨,这个家还有什么劲!”

梦得轩小金宝房间,小金宝正在窗前梳妆打扮,看得出她刚起床。

秀玉从窗前经过,隔着窗子说起话来。

秀玉:“嗬——小金宝儿,你今儿可起得够早的?”

小金宝:“秀姐,我不是成心的。”

秀玉:“我知道,曹大胖子刚走,小金宝你可得好好保养保养,瞧这眼泡子都出来了,一宿没睡吧?姐那儿还有两根高丽参,要不要我晌午给你熬一锅鸡汤送来?”

小金宝:“秀姐,真的不是我对不住你,是曹长官他自己非要找我。”

秀玉:“算了吧,就别得便宜卖乖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祥云班’出来的姑娘,心眼子比算盘珠子好使。”

小金宝:“姐,我真的没做什么呀。”

秀玉:“你当我是傻瓜呀?那些天我和曹长官一打这院子里过,你就靠在门槛儿上,冲他使媚眼儿,小嘴儿咧得小狐狸似的。果不其然,没两天,你就把他的魂儿勾跑了。”

小金宝:“是他盯着我看,我要是哭一鼻子更把他招进屋了。”

秀玉气得一掀门帘子进了屋:“你还来劲了,你这个小婊子,看我怎么修理你!”

门外已闻声赶过来好几个姐妹。张公公也走过来。

小金宝也不示弱地站起身:“秀姐,我让你几步也就得了,你别得寸进尺!我是婊子,你是什么?!”

秀玉:“我是你姑奶奶!我非得教训教训你!”

一群小姐妹冲进来拉架。张公公也进了屋。

张公公:“有话好好说,动手打坏了脸蛋子可是毁了自己个儿的饭碗。”

小金宝一看人多更壮了胆儿:“秀姐,花无三日好,月无百日圆,我知道您是老前辈,可男人稀罕两天也就够了,你不能把所有找过你的男人,都锁在裤裆里不让别人儿见吧?”

秀玉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小金宝儿哎,你气死我啦!你欺负死我啦!”

一看这情景,小金宝也傻眼了,推开众姐妹冲过去,搂住秀玉。

小金宝:“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见那曹胖子了,你打我吧!”

秀玉哭着:“我平时把你当最好的姐妹,你这么欺负我!”

小金宝也哭起来:“姐,你一说要打我,就吓得我胡说八道,我本来心里就打鼓,还想找你赔不是呢。”

张公公:“这些小贱货,为争个男人还哭天抹泪儿呢。”

秀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这个老乌龟,还敢欺负我们姐妹,看我不把你裤子扒了!”

一听这话,小姐妹们立刻都扑上去,一起扒张公公的裤子。害得张公公提着裤子仓皇逃出屋去。小姐妹们在他身后笑成一片。

在袁世凯府,袁世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宋教仁坐在太师椅上,咄咄逼人地看着面前的这位临时大总统。

宋教仁:“袁公,如何呀?”

袁世凯坐回到太师椅上:“唉,孙先生不知袁某的苦衷啊。”

宋教仁:“孙先生在他提出辞职之前,提出的三个条件之一,便是新总统必到南京就职。我想,袁公不会食言吧。”

袁世凯:“唉,宋先生可否容袁某再思再想,我想,孙先生急不在今日,还望宋先生理解袁某的苦衷。”

宋教仁:“这,不会是袁公的托言之词吧?”

袁世凯:“怎么会呢,十日之内,袁某定有答复。还望宋先生转告孙先生,袁某一句话如板上钉钉。”

宋教仁:“那我就电告孙先生,还望袁公一言九鼎,不食其言。”

袁世凯:“好,好!”

宋教仁:“先告辞啦!”

袁世凯:“袁某亲自送送宋公。”

宋教仁:“袁公,不必客气,请就此留步。我在煤渣胡同敬候袁公回音。”转身走出。

袁世凯望着宋教仁的背影,叹了口气。

马文虎:“大人……”

大姨太:“宋教仁天天来逼宫,大人,看来南京不去是不行啦?”

袁世凯:“去,到南京容易,到了南京,袁某的天下可就算是拱手相让给南蛮子啦。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突然,张勋怒气冲冲闯进来。

张勋:“袁大临时总统!”

袁世凯:“哦?绍轩来啦?坐!”

张勋怒气冲冲看着袁世凯。袁世凯则旁若无人地欣赏着墙上的国画。

袁世凯:“绍轩,二十九号剪辫令已经下达数日,你可曾看到?”

张勋:“我的头可断,辫子可不能剃下去。”

袁世凯:“哦?如果你真要是断了头,那时候人们愿意怎么剪都行,也就再也不能保住你这条豚尾啦。”

张勋:“我死后瞧不见,也就算啦,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就绝不忍心剃掉这条辫子。我的这条辫子,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得多。大总统非要剪掉我这条辫子,就是要我的命,那就莫怪我……”

袁世凯:“既然绍轩如此坚持你的辫子军,可以暂时保留,还有什么事嘛?”

九王爷府老福晋房间里,老福晋和姜总管在说话。

老福晋:“姜总管,这些日子王爷怎么跟吃了蜜似的,见天儿晚上外头飞着,不着家儿呀?”

姜总管:“回老夫人,王爷的事儿老夫人都不知道,老奴就更不知道了。”

老福晋:“姜总管,您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说糊涂呢吧?你能不知道王爷每天晚上都去了哪儿?”

姜总管:“老夫人,这些天王爷都是自己出门儿的,老奴自然不便盘问他究竟去了哪儿。”

老福晋:“可早先王爷是最懒得出门儿,自从那天晚上你把他领到哪儿,灌了一顿迷魂药儿,回来后就脑门子发亮,见天儿念叨什么相思豆儿。”

姜总管:“老奴斗胆问一句,王爷是见天儿闷在家里,使脸子摔玩艺儿好呢,还是到外面儿宽敞地方儿散散心,回到家里相安无事好脾气好?”

老福晋:“自然是王爷高兴就好,您费心了,姜总管。可您也应该告诉告诉我,王爷见天儿都在哪些宽敞地方散心啊?”

姜总管:“这些事儿老奴不便多嘴,还是请主子直接去问王爷好了。”

老福晋:“嗨,我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九王爷房间,九王爷正穿衣戴帽准备出门儿。格格推门进来。

格格:“哥,你又要出门儿?”

九王爷:“对啊,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

格格:“挺精神的,不过我觉得这些日子,哥哥人也比以前精神多了。”

九王爷:“那就算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格格:“我知道哥哥为什么高兴。”

九王爷:“为什么?”

格格:“是因为哥哥遇上了一位让人相思的小姐。”

九王爷:“是姜总管告诉你的?”

格格:“还用别人告诉?哥哥脸上写着就是相思二字。”

九王爷:“好了,我现在该走了,以后咱们再说话吧。”

格格:“哥哥能不能也带我去见见这位小姐?”

九王爷:“你真的想去?那地方儿真是个很妙的地方儿,你说不定会喜欢那儿。”

格格:“哥哥如果肯带我去,我保证回来不多嘴。”

九王爷:“好吧,趁我没改主意,快去换件儿衣服吧。”

车夫拉着九王爷和格格快步轻捷地跑来,在梦得轩门口停住了车。

九王爷和格格从车上下来,格格打扮得像个洋学生。

九王爷:“我知道你们这些格格们跑天桥儿、逛厂甸儿,票票戏园子、泡泡茶馆儿,但这种地方儿你肯定没来过。”

格格:“那妹妹今天开眼了。”

进了梦得轩,九王爷和格格信步走来。马文龙和张公公迎上去施礼。

张公公:“九爷,香姑娘在后面候着您呐。这位是?”

九王爷:“我妹妹。张公公一会儿给她安排个好玩儿的地方儿。”

张公公:“原来是一位格格呢,看这扮相儿像一位洋学生。”

格格:“我喜欢这样儿。”

张公公:“是是,知道您喜欢,不喜欢也不会这样儿。您后面儿请——”四

九王爷府老福晋房间内,老福晋正在盘问姜总管。侧福晋在一旁陪坐。

老福晋:“姜总管,当初是让你劝王爷出去散散心,别整日里闷头耷脑的,现在可好,王爷心里长了草,见天儿不着家儿,连我都见不着他了。”

姜总管:“老夫人,这不能怪老奴吧,当初王爷憋闷在家,恶气难出,整日里甩脸子使性子,王府上下都不得安宁,那时老夫人都快急出病了。”

老福晋:“这倒是,可现在他见天儿不着家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姜总管:“但终归王府里不是清静了许多吗?再说,王爷就是脚野点儿,玩儿心大点儿,过一段也就收了心了,不会出大格儿的。”

侧福晋:“你说得轻巧,王爷的魂儿都丢在外面儿了。”

老福晋:“姜总管,你要是把王爷勾到那种下作地方儿,将来招得一身脏病回家,日后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姜总管:“老夫人您可别吓唬我,王爷是个有分寸的人,那种粗人去的地方儿他从来不沾,您放心吧。”

老福晋:“我放心不下!我问你好几回了,你都支支吾吾地不告诉我,王爷到底每天晚上都在哪儿走柳儿呢?”

姜总管:“回老夫人,不是我不说,是王爷叮嘱过不让我跟您胡说。”

老福晋:“谁让你胡说啦?我让你实话实说。”

姜总管:“老夫人,您还听不出王爷这口儿吗?实话实说,就是胡说。河边多青草,不养多嘴儿驴,老奴要是多嘴,这饭碗早晚让王爷给踢喽。”

侧福晋:“可你要见天儿这么在府里欺上瞒下,不说实话,我们也能让你见天儿喝稀的,不给你吃干的。”

姜总管:“哎哟,您这是拿锥子扎我呢,主子们要是合计起来给我穿小鞋儿,老奴也只好解下裤腰带,到后院儿的大枣树上提提精神去了。”

老福晋:“那你到底是说呀还是不说呢?”

姜总管:“您要是真打算不让我活了,那我就说!您要是还打算给王爷留点面子,那我就不说!”

侧福晋:“姜总管,我们娘儿几个是豁出来和你过不去了,您看着办吧!”

姜总管:“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成心逼我上吊,那我就说,谁让老奴是个没骨头的人呢,而且现在也不想死。”

老福晋:“姜总管,没那么严重吧?你在王府里也呆了三十多年了,我们是拿你当贴心人儿,才找你来盘问,你真忍心骗我们?”

姜总管:“老夫人,其实老奴也是一个好嚼舌头根儿的人,这事儿要搁别人身上,老奴早前院儿后院儿给他叨咕透了,可这事儿不是出在王爷身上嘛,而且他又封过我的嘴,可把我憋屈坏了,我早就想一吐为快。”

侧福晋:“姜总管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姜总管:“夫人,您二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街面儿上的消息不灵通,如今北京城里有一处特别火爆的地方儿,叫梦得轩。”

侧福晋:“这是个啥地方儿?”

姜总管:“它叫一个什么俱乐部,老百姓都叫它乐子铺,是个有钱人寻乐儿的地方儿。”

侧福晋:“是个男人寻乐儿的地方儿吧?”

姜总管:“去的大部分是男人,这家儿买卖的老掌柜的姓马,他儿子是留洋回来的,那个乐子铺里他搬来不少外国的玩艺儿,抽烟儿、打牌,拉洋片儿、看西洋景儿,听音乐、跳交际舞,还有不少洋人儿去呢,可它最拿人的地方儿就是让人做梦,而且梦想成真呐。”

老福晋:“还有让人白日里做梦的地方儿?”

姜总管:“有呀,为啥王爷的心病到那儿就治好了?那天我们俩一去梦得轩,喝茶听曲儿王爷心里还烦着呢,可一到后院儿一看,您猜怎么着?满院儿跑祖宗,咱又回到大清国了……”

九爷自从迷上了相思豆,见天儿往梦得轩跑,有多少银子也架不住大把地撒呀。王爷府里老福晋吃不住劲儿了,她向姜总管发难了。

姜总管无奈,只好把九爷鬼迷心窍的事向这帮女眷们抖了个底儿掉,这一下几位奶奶们犯了愁:硬劝吧,九爷的脾气谁都知道,说不定拱上火来发飚也是备不住的事;闭眼吧,又不能眼瞧着偌大个王爷府让这个小妖精给败了。最后还是老奸巨滑的姜总管出了个主意,不如把小妖精纳了妾,王爷收了心,财产也保住了。到时候,老姐儿几个捏咕这个小妖精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老福晋听了大喜,决定亲自给王爷涂眼药,让姜总管负责敲锣边。

九王爷果然被说动了心思,一脑门子心思想娶相思豆。于是他让姜总管备了一份厚礼前去梦得轩提亲。

这天,姜总管到梦得轩刚说明来意,张公公就把他的包袱捅破了:想把“社会财富”据为己有?门也没有哇。你知道相思豆值多少钱?多少王公大人们惦着她呢?就连我们这些阉人们看着她都解闷,你们想把她霸了走?!那是不可能的事!肯定是王府里那几个女人没憋好心思吧?

姜总管被说得没脾气,但受人之托,该怎么说还得怎么说。他找到了马老板,挑明了九王爷想纳相思豆为妾的心意,让马老板开个价。

马老板到底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知道这是王府给他出了道难题,硬扛吧,给他出个天价,这就得罪王爷了,日后下什么家伙都备不住;如果不挡吧,王爷真把这棵摇钱树挖走,马家的梦得轩就塌了一半的腰。

马老板把这道难题直接推给了相思豆,并且拦住了姜总管,让王爷亲自上门点人。

袁世凯府,袁世凯坐在太师椅上,手捻胡须。

大姨太和马文虎不解地看着袁世凯。

大姨太:“为什么?”

袁世凯:“夫人不明白,那个孙中山让俺去南京就任大总统,这是他的调虎离山计啊!南京就像大海,俺就是大海上的水上浮萍没有根基,北方是俺多年经营的地盘儿,一旦离开便失去依托。如此这样,俺经营多年的所有一切可就全完啦。”

大姨太:“要说也是。”

马文虎:“那总得快刀斩乱麻,不能总这样下去呀。”

袁世凯:“我是拙人自有妙计。文虎,你到新兵营去一趟,告诉他们抓紧训练,我要给宋教仁演一出戏。”

马文虎:“是,大人。”

袁世凯:“回头再把曹锟和曹汝霖叫到我这儿来。”

马文虎:“是,大人。”

马文虎立刻带领着四个卫兵走出袁府,跳上马车,向军营驶去……

九王爷、格格和张公公来到香妃宫。相思豆从屋里迎出来,她穿了一件旗袍,显得妩媚动人。

张公公:“老奴就留步了,二位慢走。”

格格:“这是一个挺好看的后花园。”

相思豆迎上前:“九爷来啦,小姐好。”

九王爷:“香姑娘,这是我妹妹,她非要来看看你。这位就是香姑娘。”

格格:“果然是美丽动人呀,难怪哥哥的魂儿都不在了,在家里一会儿都歇不住。”

相思豆:“小姐过奖了,屋儿里请吧。”

进了屋,三人围桌落座。

相思豆:“九爷,饭菜都准备好了,现在上吗?”

九王爷:“上吧,我一进门儿就饿了,今天吃什么?”

相思豆:“口蘑肥鸡,羊肉炖菠菜豆腐,鸭条儿熘海参,煮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

九王爷:“好吃好吃!妹妹,这都是御膳房的食谱儿,手艺非常地道。”

格格:“哥哥都在这儿吃熟了,怪不得家里的菜总是不对口味。”

相思豆示意下人们开始走菜。

在秀玉房间,秀玉正和小金宝说话。

小金宝:“秀姐,我都不想理这个曹长官了,你能不能再把他接收回来?”

秀玉:“你可别胡说了,咱们都是被人挑的份儿,还兴咱们自个儿来回倒腾?”

小金宝:“那是姐姐还生我的气,不肯帮我。”

秀玉:“快别说了,咱们是好姐妹,你用不着心里过意不去,比曹长官好的主儿有的是。”

小金宝:“说得是呐,所以我着急呢。好姐姐,你帮帮我吧。”

秀玉:“我帮你什么?你又憋什么鬼心眼子呢?”

小金宝:“不知姐姐听说了没有,‘花月红’前天傍了一位贝勒爷,人又年轻又大方,当天晚上就送了她一个鹦哥绿的扳指儿,据说值好几百两银子呢,哪像曹胖子那么小气,送我一块手绢儿自个儿还老拿回去擦汗呢。”

秀玉:“你这孩子就是人小鬼大,哪能占便宜的事儿都赶上你呀?”

小金宝:“姐,咱不是拿你当亲人儿才跟你掏心窝子话嘛,你可不许看不起我。”

秀玉:“死丫头,咱们都是在这锅里吃飞来食,谁看不起谁呀?谁不想着发财、想着早攒点儿私房钱,好回家寻个踏实男人过日子?”

小金宝:“姐,我可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这辈子也不想回家,这世上哪有踏实男人哪?这么些年你还没悟出这个理儿?”

秀玉:“男人要是没什么钱,守着个有钱的老婆,就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小金宝:“姐,你可想得太逗了,男人有钱,财大气粗欺负你;没钱,他心里憋气,照样儿耍大老爷们儿脾气。这些臭男人我可算看透了!”

秀玉:“那你还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啊?”

小金宝:“对呀,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人家拿咱当大小姐供着,多好啊!”

秀玉:“你这开始说梦话了吧,你就没有人老珠黄的时候?女人的小脸儿看不了三年五载,到时候你就会从大小姐变成老妈子了。”

小金宝:“当老妈子干粗活儿我可不干,我这人就是能上不能下,享过福了就吃不得苦。”

秀玉:“这由得了你吗?这是命!再漂亮的女人也有头发白的时候。”

小金宝:“姐,你怎么不懂我的话呢?磕磕绊绊活到四十岁,是一辈子;没心没肺活到十八岁不也是一辈子吗?我要是哪天早上睁眼照镜子,看见自己一脸双眼皮儿,我就把所有的私房钱全花光,然后就一头扎进筒子河,找王八爷就伴儿去。”

秀玉:“你这个小金宝儿,骨子里还是个有今儿没明儿的狠人儿,你要是个男的,非是土匪不可。”

小金宝:“对,姐,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是个男的,如果没生在钱堆儿里,我就杀富济贫,当两天绿林好汉,然后被人贴墙上砍掉脑袋,热热闹闹走完一生,来世睁眼又是一条好汉。”

秀玉:“快别说了,你这孩子脑子里进鬼了,赶明儿我叫几个姐妹把你按地下给你掐一回后脖梗子吧,要不你鬼迷心窍儿,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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