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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2 09:4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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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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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大将陈赓

传奇大将陈赓试读:

内容简介

这时,陈赓和一群会员闻讯赶到。陈赓奋力拨开人群,找到船长,严厉地说:“船长先生!请你立即命令水兵们停止殴打我国群众和后援会人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要明白,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群众越聚越多,两边相持不下。下午一时,另一艘日轮“金陵”号抵长沙。后援会调查员登船检查,日本水兵蛮横阻拦,调查员们毫不退让,双方言来语去争执起来。突然,一日本兵拿出口哨,放在嘴里,使劲吹起来。听到哨声“伏见”号日舰驶向金家码头,舰上士兵向人群鸣枪示威。群众见日兵竟敢开枪,不禁怒气冲天,齐声高呼:“这还了得!”日本士兵一声鼓噪,悍然向示威群众开枪射击,同时用刺刀刺杀。陈赓听到枪声,立即跑到前面,招呼群众疏散。突然左臂一阵疼痛,陈赓负伤了。

第一章 传奇式的人物

第一节 英雄少年

出武门立宏志英雄少年时1903年2月27日。湖南湘乡县城北二都柳树铺,解甲归田的湘军将领陈益怀家,喜气洋洋,人来人往。这一天,陈益怀喜得长孙,取乳名福哥,学名庶康,字传瑾,这位落地有声、睁开双眼便哇哇大哭的婴儿,就是本书的主人公——几十年后叱咤风云、闻名遐迩的人民解放军著名将领陈赓大将。

陈赓的祖父陈益怀,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出身寒微,家境困窘,但从小酷爱武术,喜欢拳脚棍棒,力气过人。十几岁时,跑到舅舅家混口饭吃。这位娘家舅舅家境并不大好,为人又小气。陈益怀在他家被当长工使唤,白天放牛种地,样样活都干。夜晚他还要练习武艺。这样,自然食量不小。舅舅心疼粮食,对他练武横竖看不惯。一天,陈益怀干完活,拿起碗口粗的棍棒,在屋后的空地上“嘿嘿嘿”地练开了,舅舅从屋里跑出来,倚在门框上,冷言冷语:“成天练个啥?黄鼠狼变猫——变也变不高。”陈益怀一听这话,气得抡起手中的棍子,砸倒了一棵小树。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心里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干嘛要受这份窝囊气?我非干出点名堂让你瞧瞧!当晚,陈益怀拿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打一个包袱,愤然离开了舅舅家。当时正值湘军招募新兵,陈益怀跑到招募处去报名,当了一名士兵。既无靠山提携,又不会逢迎拍马攀高枝,陈益怀凭自己的一身武艺和沙场上英勇善战,一步一步登上了军中高位,从一个“伙头军”当上了湘军管带,成为一方名士。

据传他在军中使用的大刀,重达八十余斤,他抡起来如同旋风,水泼不进。他能站在三张叠起的桌子上面,用牙齿提起四只捆在一起、装满水的木桶离地。每次作战,总是披坚执锐、一马当先。陈益怀的夫人、陈赓的祖母,也是一位跨马挥刀、飞骑射雁的军中女侠。两军阵前,常见她披一件绿色的花缎斗篷,出没在刀光剑影之中。夫妇二人征战数十载,逐渐看清了清王朝的腐败无能以及连年战火对百姓的残害,尤其是对湘军充当清王朝帮凶、赶杀太平军的做法心存疑异,遂萌生退军之意。不久,陈益怀上奏辞官,携带夫人,解甲归田。陈益怀夫妇回到故乡湘乡县二都柳树铺羊吉安,买下了二百四十亩田地,一处院落。田地大都租种出去,自留三十亩,雇人耕种。陈益怀乐善好施,在当地享有盛誉。二都柳树铺在湘乡城北十五里,东西两面,有两道绵亘起伏的小山峦,山峦之间夹着一条宽约三四里的狭长谷地。在湖南,人们管这样的地形叫“冲”。陈赓诞生之时,正是中国处于风云变幻、政局动荡的时代。湖南以其独有的地理上的重要地位和深厚的文化传统,成为斗争最尖锐的一个地区。陈益怀解甲归田多年,过着平静的田园生活,但内心仍时时回想起往日的岁月。眼看两个儿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大概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他把希望寄托在长孙身上。陈赓是个聪明调皮的孩子,深得祖父祖母喜爱。健谈的祖父经常给陈赓讲述自己的战斗经历。绘声绘色的叙述,惊险动人的故事,常常使陈赓入迷,从小就培养出一份对当兵打仗的兴趣。他缠着祖父祖母要学武艺,比祖父年轻许多的祖母便开始一招一式地带陈赓练功。当年的女骑士,威风犹在,对疼爱的小孙子要求极严。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是陈赓叫苦的时候,她越是要让他练。就地十八滚,刀枪棍棒,虚实变换,长驱直入,摸爬滚打,越练越苦,越苦越练。骑马蹲裆,一蹲几个时辰。在木棍上翻筋斗,一翻几十遍。折腾得泥一身,汗一身。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陈赓硬是练出了一身扎实的功夫。马上的招数,地上的路数,抬胳膊动腿,处处不凡!柳树铺一带几十里没有能挡得住他的房舍高墙,没有他攀不上的悬崖陡壁!陈赓自幼豪爽仗义,爱结交朋友,好打抱不平。他有一身硬功夫,脑瓜子又好使,自然成了前村后巷的“娃娃头”。哪个小朋友受了气,挨了大孩子的欺负,陈赓就一把拉起他,找人算账去。那些调皮霸道的“小刺头”远远看见陈赓,便不敢太放肆撒野。

爷爷常摸着陈赓的头,得意地夸道:“我家福哥就是有本事呐!”陈赓六岁时,家里给他请了私塾先生,教他《三字经》、《百家姓》、《论语》、《孟子》等。旧日私塾教学,先让学生背得滚瓜烂熟,然后老师再开讲。一天到晚,学生都得端坐凳子上,闭起眼睛,摇头晃脑,拉长了腔调背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陈赓生性活泼好动,对这种死记硬背经书常常感到厌烦,有时还搞一些恶作剧,以反抗老师的斥责。有一次受到先生的严厉呵斥之后,他悄悄地溜进厕所,将茅坑上的踏脚板,踞开一半,然后在附近隐藏起来。先生上茅坑,刚踏上一只脚,木板断裂了,险些一脚踏进粪坑里。类似的恶作剧,自然要受到先生的斥责。陈赓的父亲知道后也气极了,高声呵斥:“看!等你到十六岁的时候,一定把你从家里赶出去!”陈赓低着头,满不在乎,心里不知又在转什么念头。后来,他在《自传》中承认:“幼年读书,调皮捣蛋。”“我的浪漫,不修边幅,从小就如此。”不过,调皮归调皮,陈赓的功课倒是不错的。因为他头脑灵活,背书难不住他。

1915年,陈赓十二岁时,结束了味同嚼蜡的私塾生活,来到离家二十里的湘乡县立东山高等小学堂。这所学校坐落在离城二三里的东岸坪。从县城出东门,涉过一条河,就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东山学堂就在青青的东台山脚下。校舍是一栋用砖墙围成的圆形建筑。庭院四周,古木参天,林荫夹道,环境幽雅。这是1890年废科举、兴学校时创办的一所新式小学。学校除教经书以外,还设有自然科学、英文、音乐等课程,还向学生介绍一些西方的社会科学、人文思想。学校里有几位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老师,他们带回了日本以及西方的“富国强兵”之道,讲自然科学,也介绍外面世界的情况。学校里还订有外文报纸,这对学生们开阔眼界、接触新思想很有好处。陈赓到东山小学堂后,被编在二班。他有一种获得自由的新鲜感和解脱感。他如饥似渴地读书,拼命吸收新思想养料,书报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他逐步懂得了“列国富强,我国贫弱”的原因,开始萌发了一种忧国忧民的爱国民族意识,产生了“富国强兵”做救国救民的英雄的抱负。这些,与他在私塾学习时有了很大的不同。然而,陈赓愉快的求知生活只有一年就中断了。

1917年,家里按照农村的习俗,要给这个长子长孙包办婚姻,强迫陈赓和一位比他大两岁的姑娘成婚。新娘叫陈碧君,家里是地主,住在相距十多里的城前乡。双方算是“门当户对”。可是,已经受到外面的新思潮影响的陈赓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由家庭包办,完全不顾本人的心愿这种做法极为反感,一直不承认这门亲事,要家里退婚,可家长哪里听得进去,硬是趁陈赓放假回来时把婚事办了。满以为生米煮成熟饭,陈赓只好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新婚之夜,闹腾了一天的人们陆续散尽。新房里处处散发着喜庆的气息,但陈赓的心却是冷得直往下沉。性格倔强的他不肯屈服,打定主意离家出走。夜深了,清冷的月光照进新房。父母的住房已吹熄了油灯,屋里屋外一片寂静。陈赓看了一眼脸朝墙角倚在床上的新娘,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大姐!对不起你了。我不是嫌你怨你,你也不要怨我。我要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我走了,保重!”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悄悄地溜出房门,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这一年,陈赓才十四岁。茫茫广袤,向何处去呢?湘军驻地。一队队士兵在操场上列队,齐步走,拼刺刀,练瞄准。

休息时,几个二十来岁的老兵围住一个小个子寻开心:“小兄弟,看你那样,像没断几天奶的孩子,到兵营里来干啥?吃粮?”“还没枪高呢!打起仗来,还不净挨枪子儿?”被围住的小个子急了,挺挺胸膛,把枪往身旁一放,大声说:“我十六了!扛枪打仗谁不会?我从小就练武术,抡刀使棍、翻墙上树我都会,不信比比?”几个年长一些的士兵都乐了:“呵!这小子口气还挺冲,练两招看看!”“对!练练,练练!”周围的人也都围上来,跟着起哄。只见这个小个子兵脱掉身上宽大的军衣,顺手操起一把刀,对四周围观的人扫了一眼,拉开架势,舞了起来。但见刀光闪闪,招式灵活,刀锋凌厉,看热闹的士兵不禁叫好:“这小子有一手!”“不赖!有功夫!”这个舞刀的小个子就是陈赓。从家里出走后,陈赓到了宁乡人氏鲁涤平部当了一个二等兵。其时风烟遍起,各处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陈赓以为这是实现自己“从戎”矢志的良机,便欣然应证了。他要效仿祖父,建功沙场,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事业。和他一起投军的,还有几个乡邻,他的三弟陈尊三因受他的影响,后来也来这里当了兵。陈赓怕别人嫌他年纪小,不收,报名时多报了两岁。碰巧的是:比他大五岁,出生于湖南湘潭的彭德怀,也在同年到这里当了兵,和他同属一个团。三个月后,陈赓就扛着一支和他个子相齐的德造套筒枪上了战场。四年后,陈赓从二等兵提升为上等兵,个子长高了一个头。离家时披一件羊皮袍子,一副“少爷”模样的陈赓经过几年艰苦的士兵生活,完全成了一个能打能战的士兵。湖南。彬州一带。

到处是败退下来的湘军。三三两两的伤兵躺在简陋的茅草棚里,有的就在路边树林下,不时有人“哎哟”呻吟。士兵们的衣服破烂,神情疲惫、沮丧。有的在给家里写信,写着写着停了下来,眼里充满了泪水。不远处,几个炊事员正往一口火烧得很旺的大锅里下菜,没有一片肉,净是素菜,且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正是七月间,天气闷热,太阳晒得人心里烦躁不安。陈赓坐在板凳上,面前放一盆凉开水,用毛巾轻轻地擦身。由于连日行军打仗,又没有足够的水洗擦,天气又炎热,陈赓长了一身疮,又痒又痛。

没有药,只能用凉开水洗一洗。“福哥!你家里来了人!”随着话音,从门外走进一个小伙子,身后跟着一个戴草帽的中年人。小伙子是和陈赓一起投军同村的伙伴陈小湘。后面的人,陈赓一看,不禁叫了起来:“表哥!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陈赓拉着表哥,让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表哥看着陈赓:“福哥!是你父亲要我来找你的,看你瘦多了。家里听说你在这里整天打仗吃苦,还生了病,要你回家去。跟我回吧!”陈赓递了一条毛巾给表哥擦汗,回答道:“表哥!打仗吃苦我不怕,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算什么?你告诉家里,让他们放心,我结实着呢。”看着消瘦的陈赓,表哥苦笑道:“还说结实,看你!快成个瘦猴了。家里又不是没饭吃,干啥来受这个苦!还是跟我回家,过个安生日子吧!”陈赓听了这话,转过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军帽,拿在手里,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两下,定定地说:“要过安生日子,我就不会出来当兵!好男儿志在四方,总要干一番事业!我决不会回家。”表哥看着陈赓,知道他拿定了主意不回家,怎么说也无用,叹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说:“福哥!你说男子汉要干大事,这大哥不拦你。可是眼下部队打了败仗,军饷也发不下来,你又病着,先回去养养也好呀!”陈赓知道表哥的心意,笑笑说:“表哥!我知道照顾自己,又不是孩子了。这点病算不了什么,不几天就会好的。谢谢你大老远的来看我,告诉家里,我陈赓不混出个样子来,决不回家。”表哥见劝说不了,只得返回。陈赓送了好长一段路。陈赓坚持了下来,后又参加“护法”之役,驱逐张敬尧的战争。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赓目睹军阀混战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感到失望。1916年到1920年,南北军阀角逐湖南督军兼省长权位的混战一直在湖南进行。各派军阀、官僚勾心斗角,彼此倾轧。督军和省长,就像走马灯换个不停。为了自己的私欲,混战不休。每一次战后,往往都是数十里外杳无人烟。1918年春天,北洋军阀张敬尧、吴佩孚、冯玉祥大举进攻湖南,与湘军交战数日,给湖南人民造成空前的灾难。三湘大地,到处有尸骨,处处可见废墟。目睹这一切,陈赓产生了一种很深的幻灭感。效法祖父,走他当年的路,似乎也走不通。祖父当年凭着勇敢善战,没有任何背景,从一个“伙头军”上升为湘军管带,陈赓很希望自己能这样升上去。可眼下部队中除极个别的例外,一般士兵出身的,都不能被提升为军官,只有军官学校的学生才有资格充任军官。陈赓心中萌生了退意。恰在这时,传来消息:与陈赓一起投军的三弟陈尊三在军中病死。陈赓闻讯痛哭失声,他对湘军彻底绝望了,暗中筹划今后的出路。一天,陈赓正在给家里写信,连长走了进来:“陈赓!写什么呐?”陈赓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敬礼:“报告连长,正在给父母写信。”“哦”。

第二节 对湘军失去了信心

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团长要到长沙赴任铁路局长,要几个人护送,你去一个吧!下午就动身。你现在到团长那儿去报个到!“是!连长!”团长叫曾君聘,原来的团长鲁涤平已升任师长,曾君聘是接任的。他出身行伍,是个老粗。“援鄂战役”中,这个团打到湖北蒲圻、咸宁间的汀泗桥,就同其他湖南部队全被打败,溃退下来。部队士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有的连队损失超过半数,严重的竟达三分之二以上。战场上遭到惨败,官场上又受到排挤,曾君聘心灰意冷,对湘军失去了信心,便设法谋得粤汉铁路湘局局长一职,离开了湘军。陈赓从岳阳一直护送他到长沙。一路上,曾君聘见陈赓为人机灵,又有文化,肯干能吃苦,心里有几分喜欢这个小伙于,他有意和陈赓多拉几句话:“今年多大了?念过几年书?”“十八。念过八年书。先是家里请了私塾先生,跟先生念《三字经》、《论语》、《盂子》,后来进了东山学堂,学了些西洋课程。”“你为什么来当兵呢?”陈赓爽快地答道:“我爷爷原来是湘军管带,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想长大了像爷爷那样指挥千军万马。十四岁那年家里给我找了一个媳妇,我不干就跑出来当了兵。我想反正我迟早是要当兵的,因为我喜欢。可是,可是……”说到这里,陈展停顿了,想着怎么说好。曾君聘追问:“可是什么?”陈赓看着团长,慢慢地说:“我慢慢发现,军中的情况跟我以前想的大不一样,老是打来打去,也没打出个名堂,老百姓还遭了殃。再说,再说,我们这些不是军官学校出来的,仗打得再好,再多,也上不去。”曾君聘看着陈赓:这小伙子有文化,有抱负,在长官面前答话,不慌不忙,说话也很直率,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看来这小伙子以后能有出息。

于是他问道:“陈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陈赓略想了一下:“还没有都想好,反正是要离开湘军,或者报考军校,或者找点其他的事先做做。”“愿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做事?”陈赓眼睛一亮:“到铁路局?太好了!团长,哦,不,局长,我愿意。”“那好,你就跟着我,给我写写文告材料什么的,跑跑腿!”“是!谢谢局长!”陈赓在铁路局当上了一名办事员。事情很轻松,跟着曾君聘四处走走,写点材料之类,和当兵生活完全不同。每月薪水还六十元,相当于湘军一等兵的十倍。陈赓发薪水后,买了几套衣服,给家里寄了一些钱。他感到从来未有过的轻松、安定。可以好好调整休养一下了。陈赓松了口气,为脱离了令人失望的旧军队生活感到高兴。日子一长,生性活泼的陈赓渐渐觉得若有所失: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跑跑腿、抄抄东西混口饭吃?岂不辜负了一身的功夫、多年的磨难?时局动荡,风云变幻之际,自己在这里做一个守点的小办事员,终不是所愿。陈赓开始在业余时间跑出去到补习学校读书。这期间,两所学校对他的影响至为重大。一所是自强学校。

学校设有哲学、文学、数学、英语等课程。陈赓选修了哲学、英语,接触到西方各种哲学思想,这对他原有的从经书中得来的观念冲击很大。对英语,陈赓尤其愿下功夫,他认为要富国强兵,必须要向西方学习,学习他们先进的科学技术,英语是有用的工具。陈赓经常清早起来背单词,晚自习后,回来继续看外文书。他的英语成绩进步很大。对陈赓影响更大的是黄兴。这位率先革命的二号人物此时经常来校讲学,宣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陈赓为他的演讲激动不已,对这位湖南老乡敬佩之至。另一所学校是毛泽东创办的自修大学。湖南是革命运动开展最早的地区之一。这块土地上孕育了一批杰出的共产党人。毛泽东、刘少奇、何叔衡、郭亮等在这里展开了一系列革命活动。自修大学为革命团体提供了一个合法的公开的活动场所,毛泽东、何叔衡、郭亮等人亲自授课,影响很大。

陈赓是在自强学校学习时听同学说起自修大学,有一批新式人物,思想见解新颖独特,闻所未闻,令人鼓舞。于是陈赓抽时间去旁听。连续听了几次,他完全被吸引住了,便转到了自修大学来学习。1922年深冬。长沙橘子洲头。陈赓和郭亮并肩散步。陈赓穿着铁路职工制服,外披一件灰色呢子大衣。虽是深冬季节,他却丝毫不觉寒冷,一阵阵江风吹来,只觉得清爽快意。他刚刚加入了党组织。十九岁的陈赓看到前面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那样新鲜、美好、令人向往、令人激动!郭亮年龄稍大一些,身穿一件蓝色长袍,显得儒雅、成熟。他很喜欢热情,充满活力的陈赓,待陈赓像兄长一样。此刻,陈赓热切地向他要求分配自己新的革命工作,想辞去铁路的差事。郭亮劝他:“你先不要辞去铁路局这边的差事,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多读点革命书籍文章,等待时机。革命的路会很长,你年轻,会有许多工作需要你做的。”陈赓点点头,说:“我也觉得现在有好多新东西都不知道,确实需要学习。到这里来了半年,收获不小。你上次说过,上海那边政治空气很浓,很多共产党人部在那里,我想去看看。”“好啊!”郭亮赞成他说,“那里有个上海大学,是我们党领导办的。陈独秀、李大钊都到那儿作过报告,蔡和森、瞿秋白、肖楚女都教课。学生中有不少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你要去,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给蔡和森,他是我们湖南老乡,和毛润芝先生是同学,你去了可以找他。”陈赓听了,十分兴奋:好,我这就准备一下,找机会请个长假,去上海。上海。

轮船码头。陈赓手提一只黑色旅行箱,穿一身灰白色长袍,随着人群走下码头。他看着眼前重叠林立的高楼、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招牌、大大小小的广告,心里想,这就是“十里洋场”的上海,也是共产党的发源地的上海。他不急于找上海大学,想先看看这个繁华的城市。不料到外滩公园时,却赫然看见门口放着一块上书“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十分触目。陈赓猛然想起路过汉口时,看见汉口英租界印籍巡捕、人称“红头阿三”棒打行人的情景。陈赓觉得心里一阵紧缩:中国,不起来革命,就没有救呵!他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对车夫吩咐:“到青云里。”闸北西宝兴路青云路青云里,上海大学就设在此处。主持校务的总务长是恽代英,社会学系主任是瞿秋白。陈赓在这里见到了许多著名的共产党人,听到他们授课。茅盾、周建人等知名学者、作家教授也来此讲学。陈赓如饥似渴地学习,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熏陶下,迅速成熟起来。不久,陈赓带来的钱用完了,请的假也到期了。陈赓收拾了行李——比来时多出了一包书——乘轮船从上海返回长沙。1922年1月10日,长沙发生了“黄庞惨案”。湖南省长赵恒惕杀害了劳工领袖黄爱、庞人栓。消息传出,群情激愤。工人罢工、学生罢课,长沙掀起了蓬蓬勃勃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的高潮。党组织指示,要深入工人学生之中,广泛发动、组织、争取斗争胜利。

陈赓回长沙的第二天就参加了罢工斗争。这天晚上,陈赓从工厂出来,刚出厂门,就发现有人跟踪,陈赓往后一扫,见是一个中国警察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巡捕。陈赓加快步子紧走几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天已黑下来,巷子里没有行人,只有风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陈赓看见前面一堵墙挡住了去路:是个死胡同!陈赓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两个迎面走来的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两手不觉握成拳头,双脚分开,冷冷地迎着来人。矮个子的中国警察不觉放慢了脚步。高个子的外国巡捕对面前的中等个子的中国青年颇不在意,他重重地踏着皮靴,一步一步逼近陈赓。陈赓不避不闪,脸迎着他。待他走近,突然扑过去,照着他的肚子飞起一脚,那洋人“哎哟”一声弯下了腰,陈赓赶上前又是一脚,踹了他个嘴啃地。后面跟着的中国警察见状,急忙闪到一边,陈赓乘机跑了出去。身后响起了叫喊声和哨子“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陈赓跑出小巷,见前面跑来几个警察,他一转身跑进另一条小巷,只跑了十来步,路就封死了。往左,巷口早已封锁,正有警察荷枪实弹抓人;往右,那是一座深宅大院,铁门紧闭,院内恶狗狂叫,怎敢贸然跃入?面前高墙挡路,身后哨音甚急,何能化险为夷?陈赓抬头见一技树杈探墙而过。他当机立断,飞身而起,双手攀树枝,正要抬腿过墙之际,忽听嘎巴一声响,树杈折断,半边裂口,半边粘连。陈赓心急如焚,恰在这时,他悬在下面的两只脚突然被人抓住。陈赓暗想:坏了!来不及往下想,就觉得下面的人把他的双脚用力往上托,还轻轻地喊了一声:“快,翻墙!”陈赓就势跃上高墙,回头一看,这位在危难之中助他一臂之力的,竟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青年。

陈赓感激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是:“打倒列强!”……1923年,全国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各地纷纷举行游行示威,要求收回旅顺、大连,废除“二十一条”。4月5日,湖南各界爱国人士成立了“湖南各界外交后援会”,共产党员郭亮当选为后援会主席,陈赓当选为执行委员。后援会决定:发动市民,抵制日货。会员们分头行动,有些上街宣传,动员店铺老板不要进日本货、市民们不要买日货。不几天,进洋货的店铺生意陡然清冷下来。有些会员带人到日本洋行日夜监视,禁止人们进货。陈赓带一部分会员和工人到码头上把守,禁止中国工人为日本人搬货。

5月31日晚,郭亮急匆匆来找陈赓:“刚才得到消息,日本轮船‘武陵’号明天到这里,上面装有日货。你赶快布置人到码头去准备检查。”“日本船在哪个码头靠岸?”陈赓问。“两湖码头,也可能是金家码头。消息不太准确。”陈赓说:“那我们在两个码头都派人。我这就去办。”6月1日上午,两湖码头,金家码头,后援会调查员佩带袖章站在码头上,等着日轮“武陵”号靠岸。“湖南各界外交后援会”的巨大横幅悬挂在码头上。市民们自动聚集到码头助威,气氛不同寻常。九时,“武陵”号在金家码头靠岸。后援会调查员登船检查,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跟在后面。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接着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呼喊声:“不许打人!”“日本人滚出去!”会员们跨出船仓,往码头上一看,只见几十名日本水兵正用枪托、棍棒殴打群众。

会员们急忙上前阻拦,野蛮的日本兵又殴打劝阻的人们。这时,陈赓和一群会员闻讯赶到。陈赓奋力拨开人群,找到船长,严厉地说:“船长先生!请你立即命令水兵们停止殴打我国群众和后援会人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要明白,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群众越聚越多,两边相持不下。下午一时,另一艘日轮“金陵”号抵长沙。后援会调查员登船检查,日本水兵蛮横阻拦,调查员们毫不退让,双方言来语去争执起来。突然,一日本兵拿出口哨,放在嘴里,使劲吹起来。听到哨声“伏见”号日舰驶向金家码头,舰上士兵向人群鸣枪示威。群众见日兵竟敢开枪,不禁怒气冲天,齐声高呼:“这还了得!”日本士兵一声鼓噪,悍然向示威群众开枪射击,同时用刺刀刺杀。陈赓听到枪声,立即跑到前面,招呼群众疏散。突然左臂一阵疼痛,陈赓负伤了。日本兵当场杀死工人王绍元和小学生黄汉卿。重伤九人,轻伤数十人,造成震动全国的“六一惨案”。通过这次斗争,陈赓认识到,我们的敌人是强大的,斗争也将是残酷无情的。

要想胜利,没有枪杆子不行。1923年底,广东政府大本营创办陆军讲武学堂,派人到长沙招生。党组织派人找陈赓:“陈赓,广东政府要办陆军学校。你以前当过兵,对军事比较熟悉,党决定要你去报名,你愿意吗?”陈赓兴奋地说:“愿意!我早想到军校学习,只是没有机会。”“这次机会到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们将来需要大批自己的指挥官,来推翻军阀。”“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努力取得好成绩,做一个合格的军事人员。”陈赓告别了长沙,开始新的军旅生涯。

1923年冬。长沙。一条消息不胫而走:“孙中山派人招生来了!”消息传出,湖南爱国青年无不为之振奋。“好,报国有门了!”他们奔走相告。这天,长沙育才中学熙熙攘攘,百余名由中国共产党秘密发动的爱国青年和选派的共产党员济济一堂,踊跃应试。这是孙中山创办的陆军讲武学校的第一期学生招生。二十岁的陈赓容光焕发,从容地走进教室。正要找座,旁边一位青年忙起身让位。让位青年是陈赓的同乡宋希濂。初次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五六天后,陈赓等人接到录取通知书,再次来到育才中学集结。负责招生工作的学校教育长李明灏说:“大家愿意远道去粤,我代表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表示热烈的欢迎。”接着,他简略他说明了孙中山开办这所学校的意义和宗旨。只见他停了一下,又说:“由于现在湖南省尚为各派地方势力盘踞,我来湘招生完全是秘密的。希望大家不要声张出去。不过,有一点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由于大元帅府还很穷,赴粤之路费尚需诸位自行筹措。你们可以自由组合,分批出发,争取半月之内抵达!到广州会有人招待你们的!”会场嗡地一声乱了。大家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参加革命还得自筹路费!”“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于是,有人观望,有人想着主意,有人悄悄地溜走了。“宋希濂,你打算怎么办?”陈赓问。“我跟着你,你说吧!”“走,后天启程。既然是孙中山办的学校,我相信不会错!”陈赓坚定地说。“我们后天启程,愿意跟我们同行的请到这边来!”陈赓对大家大声说道。陈赓举止端庄,性格热情奔放,谈吐高雅,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了陌生的同伴们。立时有二十来名被录取的青年围拢在他身边。他们推陈赓为班长,负责为大家安排车船食宿。12月下旬,陈赓一行想尽办法,总算凑足了路费,由长沙启程。当时粤汉路才修至衡阳,到广州需绕道武汉、上海、香港。他们乘火车来到武汉,再搭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轮船,前往广州。

第三节 艰苦的旅行

经过二十多天艰苦的旅行,他们终于到达广州。一踏进广州,他们就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灼人的革命热浪。街头上、码头边,到处公开出售宣传革命的读物。他们把行李捆在一起,等候接待的人。眼见接船的人一批批离开,空旷的码头只剩下他们一行。大家不由得心急起来。找人打听,可一句粤语也听不懂。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位会讲普通话的人,这人看了他们一眼,说:“像你们这样子,在广州一般旅店都不会接待的,只有到华宁里去试试,那里有些便宜的客栈。”他们急忙赶到华宁里,找一家客栈住下。陈赓说:“大家都累了,先住下,我去弄饭吃。”“军校到底何时来接?”同学们焦急地问。“别急,我马上去打听,先吃饭。”陈赓弄来了饭,匆忙吃完,便到街上去打听。可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消息,只得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客栈。

转眼一个月过去,在长沙招的一百多人陆续到达广州,住进华宁里。可是从来没有人来打招呼。他们各自带的盘缠所剩无几,大家不由得心急火燎。一天,有人打听到程潜的军政部所在地。他们知道,李明灏就在程潜手下做事。大家就公推陈赓和李默庵为代表前去见李明灏。好不容易找到军政部,见到李明灏,陈赓将情况一一作了介绍。他说:“我们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大家所带旅费也都用完了,既然招我们来了,到底如何安置我们?陆军讲武学校还办不办啊?”李明灏一听,连忙解释:“陆军讲武学校正在修理中,一等修好,就可搬进去受训。在未修好之前,你们可先搬到关帝庙暂住。自己起伙可以省一点。”一百多名青年才搬进关帝庙。这里既无桌凳,也无床铺,他们就睡在铺稻草的地上。每天,除了早晚各点两次名以外,无所事事。大伙不由得怨气冲天。不久,陆军讲武学校营房修好,他们又搬入营房,正式开学。这所学校名义上隶属革命政府,却完全因袭旧军阀部队的军阀作风,没有一点革命气氛。陈赓等人感到非常失望。一天,陈赓和宋希濂沿着珠江北岸的长堤漫步,走到南堤码头附近,看见一堆青年正围着墙头议论什么。

陈赓挤进去一看,原来是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简章》。陈赓反复看了几遍,一把抓住宋希濂的手,脸涨得通红:“这才是孙中山办的军校,咱们投错胎了!快,去报名吧!”“讲武堂怎么办?”宋希濂问。“不管它,考完再说!”“可是条文规定要十八岁以上啊!”宋希濂不安地说。“你几岁?”“刚满十七。”“满了十七就算十八,我二十一岁,还可以借你两岁呢,走!”陈赓挽起宋希濂的胳膊就走。一个月后,陈赓、宋希濂双双考取黄埔一期。黄埔岛。林木葱郁,四面环水,风光秀丽。黄埔军校就设在原广东陆军学校及海军学校旧址。这天蒋介石来到招生的最后一关:口试考场。见到考官,蒋介石问起考生情况,主考官兴奋不已:“如果不是名额所限,我愿收下所有考生!这里是几个笔试成绩突出的,你不妨看看。”口试继续进行。

贺衷寒进来。主考官请贺衷寒回答:“青年军人与军阀有什么关系?”贺衷寒低头沉思片刻,答道:“帝国主义者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阀来造成中国的祸乱,军阀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中国的祸乱,完全是军人造成的……但是,我们知道青年军人是最容易感觉自身的痛苦,是最富于抵抗环境的,是最善于打破恶魔的压迫……只有军阀是青年军人的大敌,也只有青年军人能够打倒军阀!”贺衷寒越说越激动。主考官在贺衷寒名字下打3个端正的五星。蒋介石也为贺衷寒激烈的言辞所打动,连连点头。“报告!”“进来!”陈赓走进来。蒋介石从这一声“报告”里听出他当过兵,兴趣极浓。他注视着陈赓,瘦高的身材,举止文雅。蒋介石:“说说你的经历。”陈赓:“我十四岁离家从戎,在湘军当到二等兵,想升官因没进过讲武堂而不得升;想进讲武堂而又说非军官而不得入,实在是走投无路,报国无门……你当过湘军?”蒋介石问,“你知道湘军的创始人曾国藩吗?”“知道,不但我知道,连我爸爸,我爸爸的爸爸都知道”为什么?“我爷爷也是湘军,从伙头军一直做到师长,力大无比,能站在桌子上用牙齿叼起两桶水……”“我看你这身体连一桶水也拎不起来。”蒋介石哈哈大笑。“我从小就练过武术,不信你看……”蒋介石又问:“你的眼睛有病?”陈赓:“怕考不好,读书熬夜熬的。”蒋介石点头微笑。陈赓走后,接着进来的是蒋先云。蒋先云笔试成绩第一,口才也很出众。蒋介石:“请你谈谈对帝国主义的看法?”蒋先云欣然从命。他在列举了众多军事数据之后说:“列强口口声声要裁减军备,声言要开裁军会议,实际上他们受经济条件的压迫,不得不严整军备,维持其资本主义的残喘……从以上英法美日德的军备竞争看,战争不爆发于英法相争的欧洲,即会爆发于日美相争的太平洋和远东。大战再发生时,全世界的弱小民族,又要遭到践踏,而中国即为战争中第一个瞄准的大目标!”“讲得好!”蒋介石大加赞扬,“黄埔军校有你们这样的有志军人,莫说几个军阀,就是帝国主义联合起来,我们也能全诛而胜。”1924年4月28日。

黄埔岛。第一期学生入学考试发榜。正取生三百五十名,备取生一百名。蒋先云名列榜首,曾扩情第二,贺衷寒排在三名以后,他们都分在学生一队。陈赓也被录取,分在学生三队。第一次上课是填表,集体加入国民党。一堂课下来,全都成了清一色的国民党员了。一天晚上,贺衷寒正与蒋先云谈话。贺衷寒:“我想组织个‘中山主义学会’。”蒋先云:“不,我倒是想扩大点范围,最好能组织个青年军人联合会。”他俩谈得正起劲,这时,走廊里传来“咚咚”的大皮鞋声,学生们一听就知道这是总队长邓演达来查铺了。蒋先云急忙灭掉烟,贺衷寒和衣钻进被窝,顿时宿舍里鸦雀无声。大皮鞋声在门口停下,咳了两声,传出一口浓重的广东话:“乌烟瘴气,是哪一个敢在屋里抽烟,给我站出来!”蒋先云心里一怔,正准备爬起来受罚,他睁眼朝门口一望,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陈赓。只见他双手背在后面,脚蹬一双大皮鞋,学着邓演达的模样。蒋先云:“娘的,是你这小子!”说着一把抓住陈赓,其他人见势立地起哄,把个邓演达的扮演者陈赓抬了起来……大伙一齐说:“陈赓这小子真是个好演员,应该成立个剧社,让他演个女人……”“不,演女人还是曾扩情拿手,”“对。成立剧社,就叫血花剧社,怎么样?以血浇花,以校为家……”突然外面有人敲着脸盆大声嚷嚷:“失火啦,快救火呀!”大伙一听,顾不得其他,直往外冲。只见不远处海军学校旧址的房屋真的着火了,火光一片。

大家奋战三个多小时,才将大火扑灭。蒋介石:“今天这种迅速、勇敢、奋不顾身的精神,就是革命精神的表现。将来不管是在枪林弹雨,火山血海之中,我们军人的职务,只有一个死字;军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死字。偷生怕死,不单是不能做军人,而且没有人格,就不能算是人。”陈赓、蒋先云、宋希濂等一一受到表扬。入伍生经过一个多月的操练,学会了作为军人的基本动作。军校生活,紧张有序。

这天晚上,邓演达又查铺来了。听到楼梯口的皮鞋声,有人发出警报。“总队长来了!”只见邓演达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宿舍里扫过。“这是谁的铺?”“我的!”蒋先云放下书,立正站好。邓演达:“你背一遍内务要求!”蒋先云背了一遍。“你违反了内务规范,应受处罚。”“床铺不是他弄坏的。”一旁的陈赓打抱不平。邓演达转眼盯着陈赓:“你是三队学员,怎么窜到了一队宿舍里来?违反了校规,你要受处罚。说吧,是愿禁足呢,还是愿禁闭?”“愿禁闭!”蒋先云抢先回答。“他的床铺是我弄坏的,我愿受双倍惩罚。”陈赓说。邓演达:“你们二人争先承担责任,这很好,可以从轻处理,就禁足一次吧!”邓演达走后,贺衷寒抿嘴偷笑,躲了出去。蒋先云:“准是贺衷寒捣的鬼?”“别急,明天做操时看我的!”陈赓说。第二天,学员们在大操场集合。陈赓站在贺衷寒的后面。他轻咳一声。贺衷寒扭头一看,见是陈赓,一眼睁一眼闭,一脸怪相,惹得贺衷寒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教官闻声走了过来,这时陈赓己端正了姿势。“贺衷寒出列!”教官叫道,“你看陈赓,他才是黄埔军人的样子哪!”“好你个陈赓,你小心点!”贺衷寒有口难辩,只有在心里恨恨地骂道。黄埔岛。蒋介石的办公室。蒋介石正闭目养神,想着心事。

这时蒋先云走了进来。蒋先云品学兼优,深得蒋介石的好感。蒋介石:“是你呀,先云。怎么样,几个月的军校生活有何感想啊?”蒋介石笑容满面,和气地问道。蒋先云:“校长,我想在军校成立一个青年军人联合会,把热血青年组织起来。”蒋介石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好啊,你不但要联合本校革命师生,还要联合粤军、湘军、滇军……组织一支救国救民的生力军!好!我亲自给你写一下联合会的序言。筹备人员我看由你负责,再加上李云龙、贺衷寒、曾扩情四人就够了!”蒋先云:“让陈赓也加入进来吧!”蒋介石:“他军事成绩优秀,为人侠义聪慧,我很喜欢他。他可以在军事方面多多发挥作用。”在众多的黄埔学生中,陈赓、蒋先云、贺衷寒三人被同学们称为“黄埔三杰”,深得蒋介石的赏识。黄埔军校,生机勃勃。军校开学仅两个月,便爆出一桩震动全校师生的事件。校方决定成立中国国民党军校党部。校党部与队的区党部经过选举均已组成。

当产生分队党小组的小组长时,校长办公室却在分队中指定一名学生任该分队党小组长,而这份指定名单是用校长蒋中正的名义公布的。名单一经公布,立刻在学生中引起强烈反响。学生们议论纷纷,表示不满。中共党员宣侠父虽被指名为党小组长,但他对此做法也表示反对。他挺身而出,写了一份报告给蒋校长,指出:“由校长指定党小组的小组长,不符合党的组织法,校长应收回成命,改为由各小组选举产生自己的小组长。”蒋介石一看报告,立刻气炸了。他派人把宣侠父找到办公室来教训,要他自动收回这份报告。宣侠父:“我有权提此意见,校长你不应以势压人!”蒋介石:“你无理取闹,限你三天之内写好悔过书,否则将严肃处理!”三天后,宣侠父再度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蒋介石问他写好悔过书没有。宣侠父:“学生无错,故亦无悔!”蒋介石恼羞成怒,决定开除宣侠父的学籍。消息一经传出,全校师生愤愤不平。

布告栏前,围满了人,大家对此议论纷纷。这时,陈赓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布告,撕了下来,大声地对围观的同学说:“孙总理的三民主义,首当一条是民权主义。无民权,何谓民主、民族?革命党内部若无民主制度,与封建军阀又有何等区别?侠父同学仅仅提了一条意见,请问,这犯了哪家的王法?违反了军校哪条校规?他蒋校长凭什么要开除侠父同学?难道只许他专制,不许人家民主吗?”陈赓的一番话鼓动了大家。一时许多人纷纷叫道:“对,不公平,就要提意见!”陈赓稍停片刻,继续说道:“既然校方如此不民主,我提议,同学们以罢课的形式,抗议校方的专制做法。”陈赓的话,得到大多数同学的赞成,眼看一场罢课抗议的行动就要付诸实施。军校军事总教官何应钦见此情形,十分忧虑。他带领上尉以上的教职员,再三恳请蒋介石对宣侠父网开一面,从轻处理。蒋介石责问:“学生与校长发生抵触,你们不要求学生认错,却要求校长低头,这是什么用意?”何应钦无言以对,只好打电话给广州的军校党代表廖仲恺来处理这件事。廖仲恺来到军校,先对蒋介石加以劝说。蒋介石固执己见:“我们是军校,纪律重于一切。宣侠父目无师长,违反纪律,再三教诲,坚决不改,实难以再姑息。若事情就这么算了,那我干脆辞职!”廖仲恺见状,思虑良久,决定找陈赓谈话。陈赓态度坚决:“蒋校长若不收回错误的决定,我们就罢课,以此抗议专制做法。”廖仲恺:“你说的有道理。是的,一个革命党内,如果没有民主制度,不许人家说话,那么这个党也就无法生存,必然产生离心离德。但是,我以为你们用罢课的方式来解决此问题是不恰当的。”稍停片刻,廖仲恺继续说道:“你想过没有,罢课将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目前,革命事业急需大批军事干部,北伐正等待着你们。而建立起一支坚强的党军,才能完成国民革命事业,这是孙中山从陈炯明叛变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啊!孙先生为国民革命事业奋斗几十年,最后总结出这一条教训是十分深刻的……诚然,蒋校长的做法有错误,但在他一时又没能认识到的情况下,若仅仅是为此事而逼走校长,军校停办,孙先生将会非常难过的。青年人,一个革命者应有远大的目标,同时还要具备超出常人的忍耐力,若无二者,革命是不会成功的。”听了廖仲恺的劝说,陈赓被深深地打动了。廖仲恺见陈赓不再辩驳,便带上他一同去看望宣侠父。

廖仲恺:“侠父同学,你的建议,我认为是对的。但为了这件小事,硬要校长收回成命,按照你的意见办理,那么校长的威信问题怎么树起来?为了顾全大局,保持你的事业前途,我提一个拆中意见,我到校长那里去收回你的报告还给你,作为撤销原议,来结束这事。这对你来说是委曲求全,但为革命而受点委屈,是值得的。”宣侠父听了,两眼闪着泪花,激动地说:“党代表,你的好意我全领了。然而,我认为个人事业前途事小,建立民主革命风气,防止独断专行的独裁作风事大。”

党代表,我的决心已定,决不为此折腰。几天后宣侠父怀着悲愤而慷慨的心情,告别了送行的师生,踏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走出黄埔军校的大门。宣侠父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唯一被开除的学员。通过这件事,陈赓对廖仲恺更加敬重和爱戴。这位黄埔三杰之一的陈康,人们只知他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怕的却是一个廖先生。1924年10月。广州。在英帝国主义支持下,广州反动商团与盘踞在东江的陈炯明部相互勾结,杀气腾腾,占据广州市区,屠杀无辜的群众,强令商人罢市,妄图一举推翻孙中山的广州国民政府。为迅速平息商团叛乱,巩固革命根据地,孙中山下令黄埔学生军出击平叛。蒋介石同苏联顾问、周恩来等人商量后,决定先派人潜入市区,探听虚实,收集情报,以便制定作战计划。这是黄埔学生军的第一仗,事关重大。接受任务后,陈赓乘一叶小舟,悄悄来到北岸。小船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靠岸。黄昏,他进入广州市区。整个广州,笼罩着恐怖的气氛,不时传来一阵阵枪声,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惶惶不安,匆匆而过。陈赓沿街走着,机警地观察四周。听到前边有人说话,他抬头一看,不好,迎面走来一伙商团军。躲已来不及,跑也跑不掉,在这危急时刻,陈赓灵机一动,迅速拾起几十张传单,假装成散发传单人,大模大样地闯过关卡。就这样,陈赓在街上转悠了大半夜。敌人的布防情况已大体掌握。正当他准备与市区内秘密革命机关接头、通报情况时,被一伙巡逻的商团军拦住了。领头的发问:“干什么的?”陈赓坦然地举起手中的传单,镇静地回答:“自己人。”又拍了拍胸前别着的钢笔,说:“学生,我拥护你们的主张。”“哪个学校的?”“广州商校。”陈赓说。也巧,刚才在拾传单时,他就顺手捡了一枚商校校徽。别在胸前,这下可发挥作用了。

第二章 你的救命之恩

第一节 挽回面子

领头的仍心有疑虑,说:“你说你是商校的学生,你敢去对证吗?”陈赓仍面不改色说:“我是商校的学生,有何不敢去对证?”“那好,我们跟你去。”说着押着陈赓朝商校走去。陈赓表面上沉着冷静,心里头却正千方百计地想着对策。好在商校还有几里路,还能容他考虑。来到商校,商校的铁门紧闭。这伙商团军抡起枪托使劲砸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看门的老头。领头的问:“老头,这人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陈赓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脱口而道:“大叔,你不认识我了?每晚我都打搅你睡觉。”看门老头早对这伙商团叛军恨之入骨,为救下这位落难青年,便机警地说:“我说李少爷,你怎么天天都这么晚才回来,仗着家里有钱,到处寻花问柳,可别闯出一身病来呀!”“放心,大叔,我会照顾我自己的。”听着这一问一答,领头的没话可说了。为挽回面子,说道:“以后晚上不准在大街上游荡。”说着领着一行人走了。等商团军走远,陈赓感激地握着老头的手说:“大叔,我是黄埔军校的革命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来日再图答报。”说完,迅速地离开这里,回到黄埔岛。黄埔军校校长办公室,蒋介石正焦急地等着陈赓的情报。见陈赓满头大汗地进来,蒋介石问:“怎么样,广州情况?”陈赓把绘制的火力点草图呈送蒋介石,说:“滇桂军大部驻广州市内,赵成梁驻北江;廖行超驻西关;刘震寰驻东关……杨希闵的总司令部驻在广州中心区的八旗会馆,他有六个警卫团,分布在市中心永汉马路及广九车站等交通要地,总共约三万余人……”陈赓一口气讲完。

蒋介石望着陈赓说:“你的情报很好。”这时他想起学生中流传的黄埔三杰的佳话,说是“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灵不过陈赓的腿。”他曾对周恩来、廖仲恺夸奖“陈赓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虎将。黄埔学生将大有作为”!蒋介石问:“广州有议论我们黄埔军的吗?”“有!杨希闵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到处放风说,叫黄埔军先攻打他三天,然后他再还手!”“狂妄己极!”蒋介石说,“我们马上回师广州踏平刘、杨!”一天激战,商团叛军就被平定。首战树军威,黄埔军从此声威大震。黄埔岛。夜色笼罩。陈赓叫上他的同乡好友左权,来到一片清幽的园地。他俩漫步在花丛草径之间,谈天说地,倾诉着对湖南家乡的眷恋。夜深了,一轮弯月渐渐地爬上了天空。陈赓、左权沿着一条小径往回走。

当路过周恩来主任的宿舍时,陈赓突然发现一条黑影紧贴在周主任的窗下,在那里窃听着什么。陈赓拉了左权一把,用手一指,骂道:“这伙民族的败类,他们竟动到周主任头上来了。走,去看看是谁?”

他们蹑着脚,悄悄地走近那条黑影。“去把他逮住!”左权轻声说。“等等!先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名堂!”陈赓道。突然,那黑影匆匆离去。从小屋里走出两个人。借着昏黄的微弱的灯光,陈赓认出这两人一个是恽代英,一个是肖楚女。顾不得与老师打招呼,陈赓拉着左权紧紧尾随着那条黑影而去。这条黑影,原来是甘泉斌,是黄埔军校右派势力的一个“包打听”,专门拨弄是非,探听情况,监视共产党员和左派学生的活动。陈赓早就想教训教训这小子,今晚机会来了,岂能放过?一会儿,甘泉斌穿过一片树林,闪身钻进一间教官休息室。陈赓、左权赶紧闪身一旁。只见屋里七八个孙文主义学会的人,正坐在那里,听着甘泉斌的瞎吹。

为首的是“孙文主义学会”的发起者贺衷寒。“孙文主义学会”处处与“青年军人联合会”为敌,他们四下散发传单,告密,打小报告,对青年军人联合会大肆攻击。此刻他们这帮人又聚集在这里,等着听甘泉斌打听到的共产党的机密。只见甘泉斌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得意地说:“怎么样,共产党的机密文件,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弄到手了。”门外的陈赓一听这话,一惊,透过门缝往里一瞧,那不正是自己的一份文件吗,什么时候叫这帮狗东西偷走了?陈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踢开大门,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将那份文件抓到手。全屋的人都被陈赓的神速惊呆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陈赓已将文件塞进口袋。贺衷寒气愤地叫嚷:“你,你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不但偷听我们谈话,还抢我们的文件?”“你们的文件吗?甘泉斌,你有胆量就站出来,说说你今晚上干了些什么?是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陈赓愤然说道,“再说这文件,分明是我的。你们这伙贼,抢了别人的东西,现在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不管怎样,陈赓、左权你们半夜三更闯入这里,我们是决不会饶过你们的!”说着,一伙儿伸出胳膊动起腿来。“哟嗬,你们想动真格的,老子奉陪!”陈赓说着一运气,猛攥双拳,左权也随手操起一把椅子。围上来的人一看陈赓这架势,顿时心虚起来。陈赓自幼跟爷爷学过一手好武艺,这在黄埔学生中早人人皆知。好汉不吃眼前亏。贺衷寒见状,上前说道:“陈赓,你是明事理的人,今晚你跑到我们集会的地方寻事,是没道理的。”陈赓冷笑一声,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往中间一坐,大声说道:“贺衷寒,你先把问题搞清楚。不错,你们是国民党,我们是共产党,为了打倒帝国主义列强和反动军阀,我们两党连结在一起,合办了黄埔军校。但是你们中有的人却不顾民族大义,专与共产党为敌,拨弄是非,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甘泉斌,有胆的你站出来说话呀,我们今晚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这文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得给我说个清道个明。”贺衷寒一听,顿时脸色刷白,张口结舌。要打打不赢,论理讲不过。何况,陈赓是周恩来主任的得意门生,廖仲恺党代表器重的红人,蒋介石校长赏识的高才生。三分得势,谁惹得起。

贺衷寒虽说也深得蒋介石赏识,可他的人缘远没有陈赓好,他不是陈赓的对手,只有甘拜下风。陈赓见他们愣在那里,便见好就收,拉起左权,走到门口,抬腿就是一脚,将房门踢开,扬长而去。回宿舍的路上,左权兴奋地拍着陈赓的肩膀说:“陈赓,你真有两下子,今天算是将这帮家伙教训了一顿!”黄埔军校。风云际会。“孙文主义学会”与“青年军人联合会”两派组织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好不热闹。陈赓是个活跃分子,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列。他多才多艺,会吹拉弹唱,富有表演才能,还会写剧本。他在第一期学生中组织了血花剧社,他既当领导,又当演员。

血花剧社掌握在“左”派学生手里后,右派学生很不服气,又组建一个剧社,叫白花剧社,与血花剧社抗衡。演出时,两家争贴海报,争抢场地,专唱对台戏。对台戏,开场容易收场难。血花剧社的演出,每场观者如云,引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尤其是陈赓那惟妙惟肖的表演,常常惹得众人捧腹大笑。可右派学生组织的白花剧社的演出,却很少有人观看。一连几次,他们都是灰溜溜地收场闭幕。右派学生实在没法咽下这口气,恼羞成怒,他们决心找机会报复报复。这天晚上,由血花剧社社长李云龙创作的新剧目《皇帝梦》,又在大操场上开演。在操场东北角两颗老榕树下,搭了个简易舞台。演出还未开始,台下观众已爆满。幕一拉开,袁世凯和五姨太便出现在舞台上,蒋先云演袁世凯,陈赓饰五姨太。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声笑语。那边白花剧社的演出又是冷冷清清,观众都被血花剧社吸引过来了。突然台下一阵骚动,“孙文主义学会”干将甘泉斌等人在台下吹口哨,尖声怪叫。后来他干脆窜到台上,一把揪住扮演军阀的演员的领口,高呼打倒军阀的口号。一下激怒了扮演军阀的演员,挥拳打过来,就把甘泉斌打得头破血流。陈赓见状,大叫一声:“把他们拉下来!”说完,几个左派学生冲上舞台,围着右派学生打起来。一时间,台上台下,乱哄哄的。戏台开始晃动,咔嚓一声,桌子断腿了。蒋先云、陈赓找到孙文主义学会组织的负责人贺衷寒,当面责问:“你们搞的什么鬼?为什么破坏我们演出?”“谁破坏?”贺衷寒不服气,操场是大家的,你演你的,我们演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与我们什么相干?“我们血花剧社是政治部批准的!”“我们白花剧社是校长点头的!”“我们宣传反帝反军阀,你们演什么鸟戏?”“我们宣扬三民主义,自由平等!”两个人争执不下。血花和白花两个剧社的人又扭打起来。黄埔军校两派学生打群架,这已是第三次了。

这一次,不但打得头破血流,而且还牵出了双方的后台人物。“孙文主义学会”的后台是黄埔军校教授部主任王伯龄,他是蒋校长安插在军校的忠实走狗,专门同共产党和学校的进步组织作对,被称为蒋介石的“第一只手”。他操纵着孙文主义学会,造谣惑众,制造事端。“左”派组织的后台是周恩来、廖仲恺。因此表面上看,这起打架事件的发生是两派学生之间的冲突,实际上,则是共产党与国民党右派分子在军校里的较量。既然战幕已拉开,就只好动真的了。廖仲恺亲自主持会议,将右派骨干甘泉斌开除了国民党党籍,周恩来利用他政治部主任的权力,将孙文主义学会头目林振雄撤职查办。严惩闹事者,赢得广大师生的一致称赞。而王伯龄对此却怀恨在心。决心想办法找点茬子,给“青年军人联合会”一点颜色看看。陈赓呢,也料定王伯龄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从后台窜到前台。于是陈赓就来了个引蛇出洞。一个周末的晚上,王伯龄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到处贴着的都是血花剧社今晚演出的海报。

心想,机会来了,我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恰巧,迎面陈赓正扛着布景走过来。于是,王伯龄招手叫住陈赓:“今晚又有演出吗?”“是的,王主任。”陈赓礼貌地回答。“我说陈赓,你就别惹事啦!”王伯龄说。陈赓一听,说:“王主任,这话你得说清楚,我陈赓惹了什么事?”“你还没惹事,上星期不就是为演戏才打起架来的吗?”“我说王主任,那次打架的事能怪我吗?那是有人捣乱。”陈赓理直气壮。王伯龄:“你们也别光怪人家,怎么说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们也有责任。黄埔学生应该精诚团结,分这派那派的像什么话。血花剧社就是闹事的祸根之一。依我看,你们就别演了,血花剧社解散得啦,免得在学生中引起纠纷。”陈赓据理力争:“王主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公道,不分是非,这是在找茬子要解散血花剧社。你今天是替谁说话,是为谁出气!你这是讲团结呢,还是破坏团结呢?”陈赓和王主任争吵起来了!一时围观者越来越多。陈赓见状,更提高嗓门说:“你身为堂堂军校教授部主任,拉一派,打一派,说话如此不公,这将在同学中造成什么政治影响,带来什么严重后果……”“陈赓,你这是怎么说话?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王伯龄要以势压人了,“你太放肆!告诉你,今晚血花剧社不准演戏,我说了算!”陈赓冷笑一声:“你如此霸道,怎能服众!我也明白地告诉你,今晚的戏,血花剧社演定了!”“你好大的胆子!你敢!”“你看我敢不敢?”陈赓说着扛起布景欲走。“只要你今晚演戏,我就处分你!”王伯龄暴跳如雷。“也有人会处分你!”“你……你说,是谁支持你今晚非要演出?”王伯龄大声叫嚷。“我!”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答腔,周恩来走了过来。“是我准许他们今晚演戏的!今晚我倒要看看,谁敢再上台捣乱!”围观者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伯龄万没料到周主任此刻会突然出现,公开支持陈赓。他哪惹得起周恩来?连孙中山、廖仲恺,蒋介石都见面敬他三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教育部主任!王伯龄只好说:“那好……那好,有周主任在场,我就放心了。”说完,灰溜溜地走了。从此,王伯龄威风扫地。陈赓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他们众口一词:陈赓,好样的!1925年10月。大革命的浪潮席卷广东。广东军阀陈炯明退出广州之后,占据了东江一带,重整旗鼓,欲卷土重来,妄图摧毁广东革命政府。为清除北伐后患,广州革命政府镇压了商团叛乱之后,又接着举行了第二次东征。东征军的主力,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军。由蒋介石任总指挥,周恩来往总政治部主任。东江重镇惠州,是陈炯明的老巢,有重兵把守。第二次东征就以攻打惠州为主要目标。10月6日,蒋介石发出了进攻惠州的命令。强攻任务由第二师四团和第三师承担。陈赓任四团尖刀连连长。惠州苦战,陈赓身先士卒,率领尖刀连英勇作战。因攻城有功,深得蒋介石赏识。蒋随即指定陈赓率领他的连队到东征军指挥部担任警卫。东征军稍事休整,即乘胜分左、中、右三路挥师东进。周恩来率领第一师,向海丰追击。当时陈炯明主力林虎部集中在华阳,第三师不探虚实,贸然向华阳前进,结果与林虎军遭遇。蒋介石站在山上,四下眺望,山下到处飘扬的是“林”字虎头旗。第三师已溃不成军。“娘稀匹!”蒋介石骂道,“陈赓,快去传达我的命令,命令三师师长,谁再后退一步就枪毙谁!”兵败如山倒。第三师师长已无法收拾残局。枪声逼近,子弹呼啸,打着林字虎头旗的敌兵,潮水般地涌上来。蒋介石心头一阵刺痛,一身虚汗。“警卫连呢?陈赓,陈赓呢?”他急得直叫。陈赓:“我在这儿,总指挥!”“陈赓,你是黄埔的好学生,现在校长命令你,赶快下山去,代理三师师长,指挥三师反冲锋。快去!”“是!”陈赓拿起手枪,只身跑下山去。山下,粤军官兵们溃不成军,狼狈而逃。陈赓迎面跑来,扬起枪喊:“喂,不要跑,蒋总指挥命令,三师由我指挥,都到我这里来,不要跑,听我指挥……”可粤军官兵们根本不听指挥,仍然四面溃逃。

第二节 杀身成仁

陈赓气喘吁吁跑回山头,向蒋介石报告:“三师全垮了,他们不听我指挥……”蒋介石怒不可遏。骂道:“娘稀匹,三师师长毁我国民革命,我要枪毙他!”“校长,指挥部该撤退了!”“撤退,不,我要坚守阵地,即使打到一兵一卒也要坚守阵地!”“校长,我们已经落进环形包围圈,再不走,就走不出去了!”“我要反击!”“先转移个地方,再图反击!”陈赓心急火燎。石:“现在还能撤出去吗?”陈赓:“西面还有空隙,能冲出去。”不远的地方有条河,那里是结合部。“好吧,试试看!”陈赓飞身登上岩石,高喊:“警卫连注意:现在向西突围,一定要保证总指挥的安全!”说完他又跑回到蒋介石身边说道:“总指挥,快跟上!”蒋介石两退发抖,走不动了。陈赓架起他的胳膊,跑了起来。轰!炮弹从头顶飞掠而过。蒋介石忽然不走了,坐在地上,叫道:“我不走了,堂堂总指挥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脸面!誓师东征我曾训诫你们,战死则罢,不战死则杀身成仁,今天我要实现自己的诺言,不辱黄埔之威名……”说着,他拔出短剑,举到胸前。陈赓见状,一把夺过短剑,说:“你是总指挥,你的行动会对整个战役发生影响,赶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晚啦!”“陈赓!”蒋介石说道,“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的脚……”“我来背你!”陈赓背起蒋介石不顾一切地奔跑,淌过稻田的泥水,踏着山坡的荆棘,冒着密集的炮火,一气跑了七八里。前边是一条河。陈赓我来一条小船,安顿好蒋介石,吩咐手下的士兵挡住敌人的追击,撑船向对岸划去。来到对岸,枪声渐稀。

一场虚惊过后,蒋介石睁开眼:“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吗?”看着陈赓汗流满面,脸上、腿上挂着一道道血痕,蒋介石鼻子一酸,泪水汪汪,上前紧紧抓住陈赓的手说:“陈赓,我的好兄弟!你是校长的好学生!校长忘不了你,我要提拔你重用你!我要好好报答你!”过了小河,枪声渐远渐稀。蒋介石恢复了平静。他立即召集指挥部的几个军官,对他们说:“此地不能久留,得设法与第一师取得联络,让第一师赶快来接应我们!”此时,第一师远在一百六十多里外的海丰,中途必须闯过充满险恶的莲花山。当时无电台,只好派人去送信。蒋介石:“我们必须跟周恩来联系,谁愿意去送信!”几个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吱声。“我去!”又是陈赓挺身而出。蒋介石打量着陈赓,只见他满身泥水,腿上还挂着道道血痕。几天来疲惫地行军,刚才又冒着危险把自己从火线上背到这里,其疲劳可想而知。蒋介石走到陈赓面前,用充满了感激的声调说:“陈赓,今天,在枪林弹雨中你已经背了我七八里地,本该让你好好休息。”

海丰搬兵,山高路险,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去送信。无奈,军情急如火,帐下缺良将,只好辛苦你了。你是校长的好学生,我将来一定重用你!陈赓一听,忙说:“请校长不必如此,为了搬兵解围,莫说是闯莲花山,就是赴汤蹈火,我陈赓也在所不辞!”蒋介石:“你可装扮成农民,带着我的亲笔信,去找第一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何应钦和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周恩来。军情如火,你必须在明天早晨十点前送到。”陈赓:“是!学生保证按时完成任务!”蒋介石随即叫来一个侍从,吩咐他与陈赓同行。离开了蒋介石,陈赓和一名随从上路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晚。莲花山,山路崎岖,峰峦叠障。夜幕降临,山上一片漆黑。陈赓二人手拿一棍子,艰难地走着。突然,一声吼叫划破了山村的寂静。“干什么的?”“赶路的。”陈赓看都没看清来人,便机警地回答。随着声音,从密林深处窜出几条壮汉。“饥年荒月,生活所迫,请留下几个饭钱!”听到叫声,陈赓的那位同伴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趁陈赓与这帮人应付之机,悄悄地溜走了。陈赓一看,心想坏了,遇到土匪了。他只身一人不好对付,只好将身上所带一百元银元全部交给了领头的。土匪上下打量着陈赓,见他举止豪爽,猜他八成是个军人。便直截了当地问:“你老实讲吧,你干的那个行当是陈炯明的军队,还是广州来的革命军?”陈赓一怔,断定这帮人不是坏人,便说:“实话对你说吧,我是广州革命政府的东征军,来到东江地区,为民除害,讨伐军阀陈炯明。”“你是东征军?”来人问。

原来这帮土匪是一些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不堪忍受受人奴役的生活,而被逼上梁山的。“你说吧,今天夜里,你冒着生命危险来莲花山干什么?我等定然拔刀相助。”陈赓说:“我东征军总指挥部被陈家军围困,须连夜去海丰搬兵解围。我奉命来到莲花山,求大哥赏光了!”领头人望着陈赓,看他一身正气,早有几分敬佩。听他这一说,连忙道:“既是革命军,我们就放你一马。”并把买路钱还给陈赓一半。还告诉陈赓:“深山里有老虎,一年前,有个人夜里与一只虎相遇,被老虎吃了。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陈赓紧紧裤带说:“我重任在肩,别说几只老虎,就是火海刀山我也得闯过去。”领头的说:“这样吧,我给你带张通行符,再遇上我们弟兄,可以少些麻烦。”说着,掏出一张纸,拿出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圈,点了几点。陈赓拿过通行符,谢过众人,又继续往前走去。陈赓就凭着这张通行符和五十元银元,又两次被“土匪”放行。

夜越来越深,陈赓手提一根木棍,深怕有老虎出来,随时提防着准备与老虎来一场格斗。山路越来越险峻崎岖,陈赓的脚扭伤了,脚踝肿得很高,腿上也划伤了。他忍着疼痛,一拐一拐地朝前走。终于在次日中午一时赶到了海丰后埔,见到了周恩来。周恩来看完蒋介石的求援信,沉吟道:“蒋校长让我们派一个团去接应他,哪个团去呢?”贺衷寒站起来:“当然是我们第一团去。蒋校长有难,我们不去更待何人。”“我再跟何师长商量一下。”周恩来说,“你先动员部队做好准备。”第一团的增援,使蒋介石解了围。林虎军节节败退,东征军越战越勇。到11月底,东征基本结束。广东获得了统一。火线救蒋,陈赓更加获得蒋介石的赏识,蒋介石感恩戴德,要重用陈赓。汕头。东征军总指挥部。一天,担任步科一团七连连长的陈赓带兵在操场上操练,碰到匆匆走过的蒋介石。“校长!早晨好!”陈赓立正,恭敬地叫了一声。“哦,是陈赓。”蒋介石面带微笑地低声问,“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谢谢校长!”陈赓诚恳地回答。

蒋介石:“你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讲。”陈赓跟着蒋介石来到蒋介石的住处。“校长,你叫我来有何吩咐?”“随便聊聊,你不要拘束。”蒋介石和颜悦色地说。说着,蒋介石将桌上一本厚重的线装书推过来,那是一套精致的《曾文正公全集》。“你要好好读这本书”。“我天天带乒操练,哪有功夫读这么厚的书。”陈赓急着说。蒋介石:“我是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当侍从参谋。怎么样?”陈赓一听霍地站起来:“不行!我这个人性子急,屁股坐不住,还是让我带兵好。”“以后当然可以带兵。你看蒋先云、邓文仪、贺衷寒他们不都在我身边工作过吗?他们带兵就能明白我的意图。再说,当侍从可以磨练你的性格,将来带更多的兵。”蒋介石把陈赓留在身边当侍从参谋,是费了一番心机的。一则可以向众人说明他知恩图报,二则他真的很赏识陈赓的才干,他想在他们俩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再加上一层私人感情色彩,日后必有用。蒋介石为了表示对陈赓的信任,常常有意把公文密件堆放在桌上,或是故意把开抽屉钥匙放在桌上就走。陈赓为人正直,心无邪念,再说此时正是国共合作的鼎盛时期,他没想到蒋介石会搞什么鬼。

陈赓本无意探听什么机密,可偏偏机会来了。一天晚上十点,陈赓像往常一样,来到蒋介石的办公室,看看是否留下明早要办的事。他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一份名册,这是一本黄埔军校学生和各级负责人的名册。陈赓无意地翻了翻,却发现每个共产党员的名字上头都画了个红圈。在他陈赓名字旁边还有一行批注:“此人是共产党员,不可让他带兵——可惜!”陈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思绪纷乱。这是怎么啦?那个口口声声称他为救命恩人的人,怎么对他存有戒心?再说,共产党员不都是冲锋在前吗,可为什么不让共产党人带兵呢?陈赓急忙跑到二楼,敲开周恩来的门。“周主任,不妙啊!”“怎么回事?”周恩来放下报纸,让陈赓坐下慢慢说。“蒋校长心术不正,口是心非,他把共产党员脑袋上都圈了红圈了!”陈赓说,“干脆,咱们跟他摊牌,各走各的路。他蒋介石这样不够朋友,过河反手要拆桥,他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不行。”周恩来一向沉着,冷静。他对蒋介石心怀鬼胎,早有察觉,听了陈赓的汇报,也不免大吃一惊。稍后他又镇静下来,说:“情况很复杂,最近广东区军委也发现蒋介石的许多秘密活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看,明天你给他写个条子,辞职不干,看他如何处置……”第二天,陈赓托辞母亲病重,写了一个条子请假回家。蒋介石从陈赓手中接过条子,扫了一眼,说:“陈赓,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无缘无故辞职吧?”“我母亲病重,我要回去照看。”蒋介石眯起眼情,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说:“不是吧?你看了我的什么东西了吧!”陈赓没吭。等了一会,他镇定一下情绪后说:“我早就说过,我这个人脾气坏,不适合当侍卫,既然带不了兵打不了仗,还不如辞职回家。”蒋介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了C.P?”“我是个跨党分子,贺衷寒他们都知道。”“我是问你,你和周恩来、恽代英他们是否有组织上的秘密联系?”“是的,我正式加入C.P组织已经三年了。”“你必须脱离C.P,我要拯救你。你要跟我走!你年轻有为,不要走错了路啊!”“总指挥,你不是说,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联合才能完成国民革命吗?”“不管怎样,我明白告诉你,一切C.P分子都迟早要退出国民党,你还是趁早脱离C.P!”“不,绝对不行!”“你作战勇敢,我不明白你在政治上怎么这么糊涂。”蒋介石说:“好吧,既然你不肯从命,我也不勉强,你还是回黄埔去吧。”说着,递给陈赓一样东西。陈赓接过一看,是张委任状,只见上面写着:“委任陈赓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校队长。”随后,蒋介石又叫人送来了船票、路费。第二天,陈赓离开汕头,乘船到达广州。结束了蒋介石的侍从参谋职务。1926年3月18日。广州。这天蒋介石经过周密的策划和部署,制造了“中山舰事件。”这天早晨,蒋介石的亲信欧阳格以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名义,向海军局代理局长、共产党员李云龙传达蒋介石的命令,要他调派中山舰到黄埔待命。19日清晨,中山舰开赴黄埔,停泊在军校大门前。

李云龙向教育长邓演达报告此事。谁知当邓演达询问蒋介石时,蒋介石竟一口否定。随即操纵孙文主义学会的人员大造其谣:共产党阴谋暴乱,要推翻国民政府,唆使中山舰开赴黄埔,企图炮轰黄埔,劫走蒋校长深夜,蒋介石来到第一军,以广州卫戍司令的名义,命令全城戒严,同时派第二师部队包围了苏联顾问团的住宅和共产党机关及省港罢工委员会。命令第一军中的贺衷寒等将本部共产党员加以扣押。李云龙遭到逮捕。3月21日夜。陈赓等几名党员留在黄埔军校里,听说广州全市戒严,又听说第一军及军校的许多共产党员被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防意外,党支部立即召开紧急大会,决定立即动员全团官兵,阻止右派军队登陆,并且推陈赓负责,连夜把部队布置开。第二天,团长向陈赓瞥了一眼,问:“你们怎么搞夜间演习?”“夜间演习?”陈赓先是一愣,随后马上顺水推舟地说:“哦,那是既定科目。”“以后演习要事先请示!”团长不满地说。过了几天,蒋介石来找陈赓谈话。蒋介石问:“近来都看些什么书?”陈赓:“三民主义》、《建国大纲》……”“学生的情绪如何?”“还好!”蒋介石端详着陈赓,一字一顿地问:“你把队伍拉出去做什么?”“听说校长被右派扣留……”陈赓不露声色。

蒋介石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迅速走开。这时,准备筹建黄埔同学会的曾扩情走了过来,对陈赓说:“蒋校长是国家民族的唯一领袖,我们应该追随他。”说着,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国民党党员登记表,递给陈赓,轻声说:“校长并没忘记你,只是希望你脱离C.P,跟他走。这是顶顶重要的时刻,千万拿定主意!”陈赓听了,坚定地说:“本人当着众同学的面宣布,我曾经是个跨党分子。现在声明,本人也是一个主义——共产主义;一个党一共产党!”几天后,陈赓又当着众同学的面,公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1926年9月。上海。风和日丽。陈赓和顾顺章、陆留三人结伴,从上海码头起航,前往海参崴。由于陈赓在中山舰事件后,坚决地站在共产党人的立场上,与蒋介石作不屈不挠的斗争,蒋介石对他大为不满。他在黄埔呆不下去了,于是离开广州,前往上海找到党中央。

经周恩来的推荐,党中央派他和顾顺章、陆留三人前往苏联,学习苏联的政治保卫工作经验。他们先在莫斯科住了十几天,再从莫斯科返回苏联远东地区,被安排在红军中学学习政治保卫工作和武装暴动经验。他们学习侦探、审讯、暴动、劫牢、爆破、射击、秘密审讯等各种技术知识。学习结束后,1927年2月,他们一行回到上海。此时蒋介石已是磨刀霍霍,加紧叛变革命。陈赓回到上海,党组织指示他前往南昌。在南昌北伐军总司令部,陈赓还见到了蒋介石。蒋介石一见他,就问:“你这些日子跑到哪去了。”陈赓回答:“一直在上海呀,做秘密工作。”此时蒋介石对陈赓仍然客客气气,还送给陈赓一笔钱和一个“特别通行证”。不久,陈赓受命来到武汉,被分配到北伐军第二方面军唐生智部,当特务营营长。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一时全国处于血雨腥风中。在此紧要关头,中国共产党于1927年4月27日在汉口召开了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会址就在陈赓所带领的特务营驻地附近。就在这次大会上,陈赓见到了他倾慕已久的上海姑娘王根英。五年前,陈赓去上海大学旁听时就认识了王根英。那时她是上海日商怡和纱厂的一名普通女工。她朴实、端庄,热情大方,聪明好学。给陈赓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王根英呢,也深深地爱上了这位仪表堂堂的年轻教员,他有知识,有教养,懂得许多革命的道理。一天,夜校根本不上课,根英无意间又走到夜校。她也不明白,这几天她像是掉了魂儿似的。她满腹心事地低头走着,没想到迎面碰到了陈赓。“根英,我已在这儿等你半天了。”“哦,陈先生……”根英不知从何说起。“根英,我喜欢你,我也看出来了,你也喜欢我,是吗?”陈赓生性爽直。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姑娘,听陈赓这么一说,反而吓得扭头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家。陈赓跟着追到了王家。

第三节 独特的举止

根英全家见一个陌生男人追进来,全都愣住了。陈赓自我介绍:“我是夜校的教员陈赓。”根英的父亲迎了出来:“哦,你好,陈先生,有什么事吗?”一番交谈,根英的父母已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以后,陈赓成了根英家的常客。不久,陈赓离开上海,回到广州。一别就是五年,五年中,根英的影子不时在脑中闪现,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汉口相遇。几年不见,王根英已成长为上海工人运动中一名活跃的人物。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她英勇地带领妇女参加战斗。起义胜利后,她当选为新成立的中共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的人民委员。这次她是作为“五大”的正式代表从上海来武汉出席会议的。久别重逢,陈赓和王根英都特别高兴。陈赓被王根英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爱神已悄悄来临,陈赓已意识到,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眼前这位姑娘。一旦认谁目标,陈赓就抑制不住地发起了进攻。这天,代表们正在讨论,陈赓悄悄地塞给王根英一封情书。王根英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根英,我爱你,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王根英竟将这封信贴在墙上。陈赓又写一封信,王根英竟然毫不犹豫地又贴在了墙上。

立时引来众人观看。陈赓没有退缩,他从王根英独特的举止中,看到了王根英的独特个性,而这正是他刻意追求的。于是他接着递去第三张纸条,“根英,我非你不娶,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王根英被陈赓的执着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最后的设防已崩溃,两颗心相撞碰出了爱的火花……黄昏,当太阳从西边徐徐落下,陈赓和王根英缓缓漫步在江边。陈赓:“阿英,你怎么不说话呀?”王根英:“说什么嘛,此时无声胜有声。”陈赓:“我们结婚吧,我已经等了你五年了!”王根英:“不,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结婚,革命正处于危急关头,结婚了,我还怎么参加斗争呀?”“革命也不都得打光棍呀!我们志同道合,结婚以后,照样可以各自干各自的。”王根英仍然摇着头:“不,请你再耐心地等一段时间。”陈赓一听,急了,忙说:“再等,再等我都快成小老头了,我一天也等不及了,我爱你,阿英,求你了,我们结婚吧!”说着拉起王根英的手。回到营房,大伙一下围住了陈赓:“营长,今天会谈结果怎么样,她答应你了吗?”陈赓开玩笑地说:“哪位说动王根英跟我立刻结婚,我当众给他磕三个响头!”立时满屋哄堂大笑。恰巧这时周恩来走了进来,问明事情原委,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经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工作,王根英总算同意了立刻与陈赓结婚。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夜深了,祝贺的人们都走了,屋内只留下陈赓和王根英。陈赓一往情深地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是的,我们俩永远在一起。”王根英含情脉脉。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谁?”“是我,团长找你快去?”来人说。“什么事?”“夏斗寅叛变了!”陈赓一惊,抓起手枪就冲了出去。风云突变。陈赓和王根英新婚第一夜,却就要分别了。这时,王根英已奉命要回上海从事地下工作,陈赓则要带兵去讨伐叛贼。分别在即,陈赓和王根英没有过多的缠绵,陈赓说:“阿英,离别之后,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很想我,这样吧,咱们约个想的时间,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先别睡,先想对方一刻钟,怎么样?”王根英笑道:“就你鬼点子多。”这天晚上,周恩来悄悄地来到陈赓住处。他心情沉重地说:“撮合你们的是我,拆散你们的又是我,看着你们亲亲热热的样子,我真于心不忍。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要带他去打仗,出师讨敌。根英,你放心,我今天带走一个新郎官,下次回来还你个大将军!”周恩来走后,王根英止不住泪水,一下扑在陈赓怀里哭起来。一对新婚夫妻就这样分别了。

一个要回到白色恐怖的上海,一个留在枪林弹雨的武汉……

惩叛又除奸1927年。风云突变。继“四一二”政变之后,武汉政府内部的投机政客汪精卫为首的国民党假“左”派也动摇起来。首先公开叛变的是夏斗寅,接着,许克祥在长沙叛变。6月29日,三十五军军长何键发出“反共训令”,命令他的部队和共产党分裂。7月15日,汪精卫集团举行“分共”会议,正式与共产党决裂。一时,武汉三镇,白色恐怖笼罩。“七一五”政变之日,国民党军阀何键,带着人包围了陈赓特务营驻地,把机枪架在房顶,对着陈赓的门口,逼着他把特务营交出来。陈赓见状,呼啦就把特务营拉出来。“我说姓何的,你听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有种的你往前迈一步我看看,咱们枪口对枪口……”何键的人越集越多。陈赓站在房顶上,放开嗓门大骂起来。之后,陈赓又声情并茂地讲开了。“我北伐军的官兵们:你们当中,有不少是我的同学,有的是从平定滇桂叛乱、讨伐军阀陈炯明的战斗中结下的朋友,我们一起爬过山,涉过水,一起趴过战壕,又一起来到北伐军。我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把我特务营团团围住,要我们交出枪,这是为什么?正当我们北伐军节节胜利之时,蒋介石和汪精卫却叛变了革命。我多灾多难的中华民族,你旧恨未清,又添新仇;你身上的血迹未干又被人戳上了几刀子……”围困陈赓的官兵,被陈赓的演讲深深地打动了。何键干生气,说又说不过他,理屈词则穷;骂也骂不过他,词穷气不壮;冲又冲不进去,急得何键干瞪眼。只能干嚎叫:“把枪交出来!再不交我可要开枪了……”这枪到底该不该交?共产党内部发生了争执。最后,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占了上风。陈赓含着委曲,被迫交出了特务营,只身离开特务营,离开汉口。7月20日,陈赓伴随周恩来秘密从武昌起程,乘船来到南昌,谋划有关起义部署问题8月1日,不屈的共产党人在周恩来、贺龙、朱德、叶挺等领导发动下,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陈赓在起义总指挥部负责保卫工作,随后又在贺龙的第二十军先头第三师六团第一营任营长。他率领部队一路打到江西会昌地区。原计划在两翼发动攻击的部队没有按时赶到,陈赓所率一营成了孤军深入,打到弹尽粮绝,被迫撤退。撤退途中,突然敌人的机枪一阵扫射,陈赓左腿连中三颗子弹,膝盖、胫骨、腓骨三处被打断,鲜血顺着裤筒往下流淌。他倒下了。这时,敌军又扑上来。陈赓急中生智,脱掉身上的制服,从山坡上滚下去,跌进一条野草丛生的田沟里。田沟里,鲜血染红了浊水,浸泡着尸体。这些尸体、龇着牙、咧着嘴、瞪着眼、握着拳头。

他们当中有起义军的人,也有国民党的人。搜查的敌人走近了,看到遍身是血的陈赓,在他身上连踢几脚,见没反应,以为他已停止呼吸,转身便走了。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陈赓怕敌人施计,仍不敢睁眼,躺在血泊中摒着呼吸装死。好久好久。他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呼叫:“陈营长……你还活着……”陈赓睁眼一看,原来是三连一班组长卢冬生。“你……冬生,你也活着?”陈赓激动地抓住冬生的两只手。卢冬生憨憨地笑笑:“嘿嘿,我没有受伤,我是见你受伤滚进稻田,也就跟下来了。”陈赓一把抱住卢冬生:“我的好兄弟……”“来人了!”卢冬生轻轻地惊叫一声。一阵枪声逼近,一群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兵又返回来了。“快装死”!陈赓对卢冬生说。于是两人又滚到死人堆里闭上了眼睛。咔嚓,咔嚓,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走到陈赓身边,先用枪托打了两下。陈赓憋着气。“我看这人好像没死,干脆再戳他两刀算啦!”一个士兵说。陈赓一听,完了,这下彻底没命了。这时又有人说:“不许违反纪律!”陈赓听了,不由得一怔。这声音好熟!他睁开眼睛偷偷一看,“啊,这不是大刘吗?”他兴奋极了,连忙说:“我是陈赓!大刘!”原来这次返回来打扫战场的,是起义军部队。大刘和战士们连忙将陈赓扶了起来。会昌战斗结束后,部队折向福建汀州、上杭地区。陈赓因伤势严重,便坐船前往汀州,与起义军一部分伤员一起住进傅连障办的曾进福音医院。伤未痊愈,陈赓又随军行动了。九月的南方。热浪滚滚。陈赓随部队来到广东汕头。此时他的伤腿化脓,体弱气虚,被送进一家日本人开的“博爱医院”。卢冬生被派到陈赓身边陪同侍候。

一天,卢冬生来到街上,发现街上国民党兵荷枪实弹,满街抓人。卢冬生感觉不对,扭头往回跑。原来,起义军为避开敌人主力,半夜就紧急撤退了。部队临走时曾派人去医院通知陈赓,那人临危而逃,使陈赓和卢冬生与部队失去了联系。当卢冬生气喘吁吁地跑回医院时,一群国民党兵已涌进医院来搜查了,一个个伤员从病床上被拽下来抢走了。好险哪,陈赓差点被认出!搜索的国民党兵走了,卢冬生的心仍在怦怦直跳。可是躲过了国民党兵的陈赓,却遭到日本人的冷遇。这天,一个日本大夫对陈赓说:“你是共产党,我们对你的安全不负责任。”陈赓被赶出医院。正当陈赓走投无路时,一位好心的护士小姐搭救了他。“我要救你。”那护士走到陈赓踉前,小声说。护士小姐冒着杀头之险,帮助陈赓脱离了险境,坐船前往香港。迈着沉重的伤腿,陈赓刚上船不久,一伙巡捕赶来搜查。巡捕一见到陈赓,就用怀疑的口吻说:“你一定是汕头失败的共产党!”“不,先生,我是潮州人,在潮州电报局做事,不幸被一颗流弹飞进办公室打中了腿,潮州没有医院,特来汕头医治!”陈赓机警地用不太熟练的潮州话回答。巡捕被陈赓蒙混过去,走开了。香港。高楼矗立,万家灯火。

卢冬生搀扶着陈赓,走过一家又一家餐馆、旅店、医院,又被一一赶了出来。最后,卢冬生把陈赓背到了厕所,这才歇了一口气,不觉肚子饿极了,对面就有一家西餐馆。陈赓与卢冬生开玩笑道:“真想吃顿西餐啊。”卢冬生是个厚道人,听说后马上叫人送来一份西餐。那人跟着他走到厕所跟前,以为他是开玩笑,将他一顿臭骂,丢掉饭盒就跑了。怎么办?陈赓摸摸口袋,恰好还有二十元钱。他对卢冬生说:“走,我们到上海去,那里有党组织。”卢冬生上街去打听到上海开船的时间。“一小时后就有去上海的船!”卢冬生回来说。一上汽艇,人家发现陈赓是打仗受的伤,就百般刁难。他只好让他们敲去五块钱的竹杠。上了轮船又遇到麻烦。人家说他有病,就是不卖给他船票。

多亏一位好心人的劝解,陈赓和卢冬生才坐上了船。轮船离开香港,又折回汕头装货,又有许多人拥挤上来。一小时后,船离开香港。陈赓和卢冬生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那不是三师师长周逸群吗?陈赓一阵兴奋,却故意拿起一张报纸对卢冬生说:“这报纸上的消息可真灵通,周逸群还没上船,报纸就登出来了!”周逸群听见,抬头一看,见是陈赓,猛然一惊。两人一阵好笑,便互诉离情。“我被他们俘虏了,但没认出我是周逸群,于是我又逃了出来。”周逸群小声说道。两人一路亲切交谈,不知不觉到了上海。上海。一片白色恐怖。陈赓回到上海,见到了久别的妻子王根英。新婚即别的这对患难夫妻又重逢了。见到陈赓那化脓的腿,王根英泪流满面。她立即把陈赓送到上海一家最有名的骨科医院——牛惠霖兄弟骨科医院。牛大夫误认为陈赓是偷东西时摔伤的,说什么也不肯收留。

王根英苦苦哀求:“牛大夫,你看这腿,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你就行行好吧,这里边已经长了蛆……他年纪轻轻的,可不能没有腿啊……牛大夫,你是上海有名的骨科大夫,求您行行好,收下他吧……”王根英泪水盈盈,牛大夫仍不为所动。“我再问你一遍,这腿是怎么受的伤?”“下雨修房,风大雨急,一不小心从三楼掉下来摔的。”王根英回答。“摔伤多久?”“三十多天!”陈赓说。牛大夫好像探得了什么假象,从鼻孔里发出几声笑来:“不要瞎编了,为什么受的伤,我心里明白。”情急之中,王根英打开包袱。“牛大夫,这儿有三百大洋,求你收下他吧!”不说还好,一说更加重了牛大夫的怀疑。“不义之财,我牛某人分文不取。今天,我就是不收你们!”当王根英与牛大夫争执时,坐在椅上的陈赓一言未发。见牛大夫将他怀疑成小偷,他苦恼极了。

心想:与其被人怀疑为强盗,还不如直言相告。他从牛大夫的言谈中已看出牛大夫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于是,陈赓说道:“牛大夫,你的眼光果然厉害。不过对我这条腿,你怀疑错了。我并不是坏人,更不是强盗,我是南昌起义的营长,陈赓。”说着将受伤的经过也讲了出来。牛大夫听完,深受感动:“你是陈赓?”牛大夫激动地说。原来这牛氏兄弟是宋庆龄的亲表兄弟,一向同情革命,如今听了陈赓的叙述,使立即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宋庆龄。误会消除了,牛大夫紧紧抓住陈质的手,连连道歉:“恕我刚才太冷漠无情了。兵荒马乱,实不敢轻信。我虽然还不信仰你们的马列主义,但我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我同情你们的遭遇,表姐也曾嘱托:凡有起义军伤员来此求医者,严加盘问,精心治疗。”宋庆龄得悉陈赓负重伤,立即千叮万嘱,要牛大夫一定治好陈赓的腿。牛大夫仔细检查了陈赓的伤口,只见腿已严重化脓,流血不止,他欲言又止。“牛大夫,请直言相告吧,我是军人,什么都挺得住。我这腿,到底怎么样啊?”陈赓见状,立刻问道。“这腿恐怕难以保住啊!得截肢保命。”牛大夫只好实话实说。王根英一听,哭出声来。陈赓听后也愣了一阵。“牛大夫,我从不求人什么,可这次我要求你了。”

第三章 革命工作

第一节 冤家路窄

要知道,我是军人,军人要带兵打仗,不能没有腿啊!牛大夫望着陈赓那期待的恳切的目光,半天才说道:“那……即使设法保住了腿,恐怕也是个瘸子。”“不管怎样,只要保住我的腿……”陈赓乞求道。“那好,我一定尽心尽力全力保住你的腿。”牛大夫说。在牛大夫的精心治疗下,陈赓的腿奇迹般地保了下来,又奇迹般地一天天好了起来。一天,宋庆龄专程来到医院看望陈赓。宋庆龄的来访引起隔壁一国民党军官的好奇。他故意探身往里屋望,想看看到底这屋里住着什么人。真是冤家路窄,这位团长也是黄埔一期毕业生,他一眼便认出了陈赓,便与陈赓攀谈起来。陈赓只好临时瞎编滥造一些故事。可这根本骗不过这位团长,好半天这人才走开了。

陈赓当机立断,未跟牛大夫打一声招呼,就请一位也住在这家医院的自己的同志背着他迅速逃出医院。等那位团长再来,陈赓已不见人影。几天后,陈赓在街上碰到牛大夫。牛大夫立即握住陈赓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辞而别?”陈赓小声地把那天的情形告诉牛大夫。牛大夫听后,连连跺脚:“唉,都怪我,早该给你找间好一点的房间!”告别牛大夫,陈赓又一拐一拐地走了。上海。周恩来的秘密住所。夜已经很深了,周恩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无睡意,他在记忆的脑海里,搜索着特科负责人的合适人选。中共待科组织成立于1928年5月。本来顾顺章是特科负责人。但经过一段时期的观察,周恩来发现此人身上毛病不少,居功自傲,贪图享受,又太热衷于恐怖、绑架、暗杀活动,长此以往,必酿大错,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助手。周恩来又习惯性地拿出放在枕边的爱妻的照片,邓颖超正微笑地看着他呢。突然,周恩来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翻身起来:对了,就是他!陈赓,不是很合适的人选么?怎么就把他给忘记了呢?周恩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说起陈赓,周恩来对他印象特别深刻。在他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时,一次,突然接到未婚妻邓颖超的电报,说她要来广州参加革命工作。

当时他正忙得不可开交,便托陈赓替他去码头迎接未婚妻。陈赓手拿邓颖超的照片,跑到码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邓颖超,可他怎么也没对上号。原来邓颖超下船后,不见周恩来的人影,自己找到周恩来的办公室。周恩来一见邓颖超,又惊又喜,连忙问:“你是怎么摸来的?我不是派人去接你去了吗?”邓颖超正疑惑间,只见陈赓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周恩来忙介绍,“这是小超,这位就是前去接你的陈赓。”陈赓见状,说:“怎么,尊夫人自己找来了?”说完,三人哈哈大笑。周恩来抚摸着照片上的邓颖超,想起这些甜蜜的往事,会心地笑了。对!陈赓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在黄埔军校时就担任孙中山先生的警卫,南昌起义中又在政治保卫处工作,他有地下斗争经验,还专门赴苏联学习过政治保卫工作。想到这些,周恩来再也无法入睡,立即下床,叫来军委秘书白鑫,两人驱车前往上海牛惠霖骨科医院。可陈赓早已出院。周恩来和白鑫只得返回。一路上,白鑫还在念叨:完了,这到哪去找他呢?两人刚一进办公室,就有人说道:“伍豪,刚才宋庆龄先生打电话来,说有一位姓王的先生要与你见面!”原来,这王先生就是陈赓。他离开医院后,即通过来庆龄打听到了上海中共临时中央委员会的办公地点。

周恩来正纳闷:“哪位王先生?”不一会,陈赓推门而进。周恩来又惊又喜:“是你,陈赓!”师生久别重逢,格外兴奋。黄埔江畔。轻风拂面。周恩来和陈赓并肩走着,两人谁也没说话。还是陈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开门见山地问:“伍豪,这次准备给我安排什么工作?”看到陈赓那副急切的表情,周恩来说:“我想让你做老顾的副手,参加中央特科的保卫工作?你看怎样?”陈赓抬头看了一眼周恩来,说道:“这两天我看了特科的一些材料,也和几个同志聊了一下,发现老顾那套工作方法有些片面,他太热衷于暗杀、绑架等恐怖活动了,而忽视了情报工作!”周恩来不停地点头。又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呢?”陈赓满怀信心地回答:“有,我准备组建情报科,我就来当这个科的科长,日后你就看我的行动吧!”周恩来高兴地说:“好!这可是你毛遂自荐,自己要干的,干不好,我拿你问罪!”只见陈赓一个立正,举起手来,作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报告首长,我愿立军令状!”周恩来看了不禁笑了起来。从此,陈赓化名为王庸,担任中央特科情报科科长,同时担任顾顺章的副手。每当顾顺章因事外出时,就由他代理顾顺章的职务。

在陈赓领导下、情报科迅速发展壮大,一大批优秀的同志加入了情报科。李克农、潘汉年等后来都成为杰出的情报工作人员。陈赓还编写了一部很详细的特工知识教材。他经常带领手下的人到上海西郊的一处密林中,进行实弹演习,给同志们讲授秘密机关的布置、联络、跟踪、脱险以及情报网的分布、传递情报的方法等一系列有关课程。一天,陈赓带领学员来到郊外树林,给学员讲如何快速准确而又先发制人地使用手枪。这时,一个队员问:“王科长,你能否给我们表演表演?”“是啊,给我们露一手吧!”队员们纷纷要求。“好!你们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赓把三支手枪分别插在腰间、裤兜、腋下,然后,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手枪,只听叭!叭!叭!三声枪响,树上的枪靶应声落地。队员们眼都看直了,佩服地说:“真不愧为神枪手啊!”陈赓还为红队举办短期训练班,训练队员熟悉上海各街道里弄的名称、路线和居民住宅的具体情况,熟悉敌人警宪特务机关和流氓帮会等情况;学习化妆术,以便能够切实有效地隐蔽自己和对敌人进行侦察、监视;学习猜译密码等等。红队队员很快熟悉了业务,红队又称打狗队。红队队员中既有生龙活虎的小子,又有年轻漂亮的姑娘。他们个个体格健壮,反应机敏。

他们为保卫党中央的安全,为处置叛徒和营救同志立下了汗马功劳。1928年秋。上海。丽都剧院门前,人头攒动,这里即将上演一部美国新片。离开演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人们就陆陆续续来到剧场门外等候。只见一位算命先生正在给一些人算命。他一边嘴里说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剧场铃声一响,他立即撤掉摊子,换上衣服走入剧场。这位算命先生就是王庸。原来,今天恽代英、彭湃、杨殷等几位同志假借看电影之名准备秘密集会。王庸亲自担任这次集会的保卫工作。刚才他假装算命,就是为了观察,看同志们是否已到。看到同志们陆续进入剧场,王庸便在最后一排离出口处不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会儿,电影开始了,场内灯光媳灭。今天上演的是美国著名喜剧演员卓别林的片于。卓别林的表演滑稽幽默、惟妙惟肖,观众被深深吸引住。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声笑语。此刻,恽代英、彭湃等却无暇顾及银幕情景,正坐在后边靠墙角的一排座位上悄声议论着,交流着。突然,灯光四起,电影中断,从门外涌进一群英国巡捕和几个便衣特务。只听他们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是来搜查一批非法集会的共党分子,请大家协助!”观众惊恐万分,场内一片混乱。这时,王庸走到一位巡捕探员面前:“老张,又有公干了,来,我替你把守一个出口,咱们一起清查共党!”这位探员正忙得不可开交,不知如何应付局面,听王庸这么一说,满心欢喜:“啊!是王先生,好,有劳你了!”只见王庸搬来一把椅子,迅速把住出口处,大声叫道:“诸位,请准备好证件,请接受检查,别让共党溜掉!”恽代英等早已明白王庸的意图,立刻纷纷向王庸这边涌来。待同志们已涌到他跟前,王庸又故意将身子一歪,人群一下都涌出剧院门外,王庸也趁机溜掉了。

王庸跑到街上,跳上一辆电车,又换了几次车,到傍晚才辗转回到中央特科机关办公室。得悉同志们都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哪!回到家,妻子王根英早已准备好饭菜,正焦急地等着他。看到桌上摆着他喜欢吃的湖南菜,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于是抓起筷子就香喷喷地吃起来。王根英在一旁看着他那副吃相,不禁笑出声来。“看你,慢慢吃,小心噎着!”“我就喜欢吃你做的菜,一辈子都吃不厌!”夫妻俩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赓忙说:“是自己人,快开门!”王根英连忙起来开门,特科“红队”队员小刘气喘吁吁地走进来。“老王,你们快走。一会儿巡捕房要来抓你们来了!”王根英听罢,立即进里屋拎出一只大皮箱,对陈赓说:“老王,你收拾一下快走吧!”陈赓无限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搬家了,妻子跟着自己受了太多的惊吓,早已习惯了这一切。陈赓迅速地把所有文件都收拾起来,三人迅速离开房间,钻进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一辆黄包车。

等巡捕们赶到这里,已是人去楼空。第二天,王庸照样出没于国民党军、警、宪特之间,听他们谈论着:“你说玄不玄,明明见他进去了,你堵门一抓,没了。”“听说他会飞檐走壁,你上哪去抓?”“抓什么?真正的共产党员你抓着几个?也就是随便抓几个老百姓交差了事。”王庸听到这些传奇的议论,或点头,或微笑,或跟着掺和几句,借机打听点消息。就这样,王庸凭着机智和勇敢,时而以国民党要员的名义,时而以富商阔老板的派头,时而以外国巡捕探员的身份,置身龙潭虎穴,出入各种公开场所,与敌周旋,秘密地掩护着党中央和同志们的安全。敌人见面时都亲热地叫他“王先生”或“老王”,认定他是他们中间的一员。陈赓从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在同敌人进行隐蔽斗争的过程中,陈赓又把注意力放在打入敌特内部、建立反间谍关系上。一天,特科工作人员,共产党员陈养山对他说起这样一件事:“我有一位好友名鲍君甫,与我同乡,自幼留学日本,交际很广,与上海洋务工会负责人杨剑虹关系密切,杨剑虹投靠陈立夫的特务机关后,便要鲍君甫也来当国民党的侦探。鲍君甫不想投靠国民党右派,但又碍于好友的面子,不便一口回绝。那段时间,我正好住在他家,他便常与我谈心,谈及此,他很苦恼。”陈赓听到这里,立即站起身来,对陈养山说道:“太好了,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

第二天,陈赓向周恩来汇报了这一信息,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建议立即得到上级的批准。在陈养山的引荐下,陈赓与鲍君甫作了两次推心置腹的谈话。鲍君甫一开始还犹豫不决,听了陈赓的开导,激动地表示:愿意接受杨剑虹委派的差事,只要对人民有益,我鲍君甫都愿意干!鲍君甫成为我党建立后的第一个反间谍关系,化名杨登瀛,与陈赓保持革线联系。杨登瀛进入调查科以后,立即与国民党要员进行接触。在交际活动中,他时常捉襟见肘,但又不好意思向陈赓说明。这情况很快被陈赓知道了,陈赓立即设法等到一笔巨款交给杨登瀛,随后又专门为他配备了一辆福特小轿车,并派在苏联受过训练的连德生给他当保镖,专门负责他与陈赓间的联络。从此,杨登瀛俨然一幅阔老板的派头,出入于灯红酒绿的大上海。他谈吐高雅,学识渊博,立即获得众人的好感,掌握了国民党大量机密,为我党提供了大批有价值的情报,成为上海地下党的得力助手。这天,杨登瀛路过英国租界,一英国巡捕迎了上来:“杨先生,我们探长要见你!”这探长便是兰普逊。陈赓曾让杨登瀛送以重礼,因此兰普逊与杨登瀛关系非同异常。

未等杨登瀛进屋,兰普逊便迎了出来。两人一阵寒暄之后,兰普逊突然神秘地凑到杨跟前,悄声说道:“昨天有一对中国夫妇来到新闸捕房,向法国巡捕房古邦探长自首,供出了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书记和中共浙江区委军事委员会书记罗亦农,他们还答应提供一份有三百多名中共在上海的地下人员名单,同时他们也提出了三个条件。”兰普逊又接着说:“我想我们既然是好朋友,我把这一消息先告诉你。等破获中共地下组织以后,还请杨先生在上海当局面前多美言几句,多付些酬劳给我们的探员,你看怎样?”兰普逊说得轻松得意,杨登瀛听了却心惊肉跳。不过他很快便镇静下来,问道:“能提供这样有价值的情报,这两个人一定来头不小,不知姓啥名谁?”“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们都姓何,都在中央内部工作。”两人又拉扯了一会。从英国巡捕房出来后,杨登瀛即令连德生火速驱车赶去军委办事处。他一步跨进屋里,只见彭湃、陈赓等人都在座。“君甫,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把你给急的!”彭湃说。“我们内部出了叛徒!”杨登瀛一口气把刚才兰普逊给他讲的情况说出来。大家听了,大吃一惊。

叛徒到底是谁呢?大家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克农说道:“临时中央上海联络站的负责人何家兴,他妻子叫贺芝华,会不会外国人‘何’、‘贺’发音不分,都以为姓何呢?”经李克农一提醒,彭湃说:“对,何家兴夫妇都留学过苏联,回国后曾给罗亦农当秘书,他们还掌握了上海地下党员干部登记表,看来他俩的嫌疑最大。”1928年4月15日上午十时,罗亦农从上海英租界戈登路何家兴家里走出来,几个巡捕和便衣便扑了上去,罗亦农当场被捕。第二天,上海中外报纸纷纷刊登出:“首要已擒,共祸可熄”的消息。得悉罗亦农被捕完全是何家兴夫妇事先与英巡捕房勾结谋划的,陈赓愤恨地说道:“必须立即行动,坚决惩处这一对叛徒,以免带来更大祸害!”几天后,罗亦农同志英勇就义。在罗亦农牺牲后的当晚深夜,在何家兴的住处附近,陈赓和李克农带领几个红队队员趁黑摸到何家门口,李克农带一个队员在一楼口警戒,陈赓带其他队员迅速上楼,破门而入。这时,何家兴从梦中惊醒,翻身下床,摸出手枪,刚想举枪,陈赓一挥手中驳壳枪,子弹连续发出,直射何家兴胸部、头部,何家兴当即倒在血泊中。其妻贺芝华钻到床底躲起来,也受重伤并打瞎一只眼睛。与此同时,旅馆外面燃起震耳的鞭炮,掩护同志们安全撤离。这对叛徒受到应有的惩罚。转眼到了1930年4月。叛徒黄第洪秘密写信给蒋介石,信中称蒋介石为“蒋校长”,说他在共产党内“不得意”,要求同蒋介石面谈,并告密周恩来准备同他会面的地址。陈立夫首先看到这封信,看过后立即批徐恩曾办,徐恩曾又把这个任务交给杨登瀛,要杨登瀛到南京路邮局,与黄第洪接头。杨登瀛迅速将这一情况通知陈赓,并转报中央。周恩来指示先将黄第洪隔离,同时特科组织人员进行调查。陈赓带领红队队员,迅速将这个叛徒秘密镇压,保护了周恩来和党中央的安全。

1930年5月。上海,一片白色恐怖。在这种白色恐怖的形势下,党中央决定在敌人眼皮底下召开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周恩来把负责会议安全保卫工作的任务交给了陈赓。如何保障大会的顺利召开?如何保障代表们的安全呢?陈赓接到任务后,陷入了沉思。他深知自己肩上的重任,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半点漏洞,都将危及代表们的安全。为此,他亲自前往英租界赫德里路进行侦察,然后找到杨登瀛,通过杨登赢的关系,他租下一幢四层的红楼,决定临时开设一家医院。这是一所特殊的医院。经过精心构思、策划,陈赓派特科人员在一楼充当门房、账房先生等职,并开设挂号窗口,负责接待临时偶然闯进来求诊的一般病人,并应付查电表、收水费电费等事宜,防止外人进入正楼。二楼、三楼是与会代表住宿的“病房”,四楼则是举行大会的会议厅。

一群年轻的特科红队队员充当起医生、护士。各地代表陆续抵达上海。代表们先在指定的旅馆住下,然后,陈赓派出特科人员,逐个将代表们作为“病人”挽扶进“医院”,住进病房。开会之前,这里完全同一般医院没有两样。“病人”们住下后,由医生、护士看护。1月25日。会议正式开始。红楼四周,红队队员装扮成各种身份的人员严密监视着,以防不测。为确保代表们的安全,陈赓又派特科人员刘鼎在红楼不远处租一间房子住下,并布设机关。万一遇到紧急情况,“病人”可以迅速从红楼楼顶转到刘鼎住房顶上,再经过他的住房走出大门而逃走。为应付万一,陈赓专门准备了适合各种身份的人员穿着的阔绰服装。陈赓亲自把守在会议室门口。会议在极其保密的状态下紧张而顺利地开了两天。两天后、代表们换上早已备好的服装,陈赓派红队队员逐个将他们送出“医院”,分散住进各个旅馆。随后,陈赓立即组织撤离。几天后,这家医院,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倏忽不见,所有人员一走而光。上海。百乐门豪华饭店。一天,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头目钱大钧与杨登瀛又见面了。此时的杨登瀛已被蒋介石亲自任命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驻沪特派员,与钱大钧关系密切。酒足饭饱后,钱大钩说道:“杨兄,咱们书归正传。近来上海颇不太平,中共特工厉害着呢,我们感到压力很大,你可要帮帮我哟,可不能袖手旁观哦?”杨登瀛忙道:“司令说哪里话,我杨某一心要为党国效力,岂能袖手旁观,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听听,能帮得上忙我杨某绝不推辞!”“不瞒兄弟,你是搞秘密工作的,我们警备司令部正缺一位政治密查员,不知你可否屈就?为了对付中共特科,我们要加强力量啊!”杨登瀛听了不觉暗自惊喜。正想开口答应,却又想到应该让更多的同志打入敌人内部。于是便说道:“司令,我实在是公务繁忙,无法分身再兼职了。”

第二节 打入敌人内部

不过,司令的事,我不能不管。我有一位朋友曾在南京搞秘密工作,因和徐恩曾不和,离开调查科,正想找一份差事。此人精明能干,我把他推荐给你,司令觉得怎样?“那此人可靠么?”“绝对可靠,我敢以人格担保!”“好,这样吧,过几天你把他带来看看,如何?”与钱大钧分手后,杨登瀛立即让连德生开车把他送到陈赓住处,将钱大钧要一位密探的事报告了陈赓。“太好了,这可是一次打入敌人内部的极好机会。我们要抓紧时间,物色合适人选!”陈赓欣喜地说。

送走杨登瀛后,陈赓在记忆的脑海里搜索着合适人选。他想起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来,这年轻人名宋再生,五卅运动中他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摇旗呐喊。第二天,陈赓叫人找到宋再生,把他带到办公室来。“请坐下谈吧!”陈赓说,“我想让你去执行一个艰苦而又光荣的任务……”宋再生望着陈赓:“老王,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做好!”在陈赓细致而耐心的指教和帮助下,宋再生很快便熟悉了这方面的工作。几天后,杨登瀛把宋再生引荐给钱大钧。钱大钧看了二话没说,从此宋再生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当上了第四号政治密查员,打入英法巡捕房和上海警察局、侦缉处。一天,宋再生走在街上。

一个人神秘地把他拉到一僻静处:“宋先生,好事,天大的好事!我有一位朋友,探听到了共党要人的行踪,他想亲自见你!”“这样的情报天天有,没什么新鲜!”宋再生不屑一顾。“宋先生,我那位朋友探听到的可是中共大人物!”“好吧,明天同一时间,你带他来长乐茶社见我!”第二天,这人果然带来一位姓黄的年轻人。见到宋再生,此人连忙说:“我可以帮助你们抓到共产党江苏省委书记罗迈,请问我可得多少赏金?”“罗迈!”宋再生的心都提了起来。罗迈是李维汉的化名,正是国民党反动派极力追捕的“共党要犯”。宋再生瞟了一眼这个贪财的家伙,问道:“消息可靠么?”“绝对可靠,我黄某拿性命担保!”“那好!后天咱们这里见。赏金少不了你的。”打发那人走后,宋再生将此事秘密报告陈赓。陈赓听后,想了一下说:“好,到时候你把那家伙带到大东旅杜,看我的!”大东旅社。宋再生带那位姓黄的家伙走了进来。这时,身穿黄呢军装,装扮成国民党高级军官的陈赓出现了。宋再生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司令部的王参谋长,你可跟他去见司令!”陈赓开车带着姓黄的到了预定地点。“下车吧,黄先生,我们司令正在那里等着你呢!”陈赓停下车说。姓黄的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只见此处非常僻静,不觉心头打了一个冷颤。未等那位姓黄的家伙进屋,顾顺章带三名红队队员就扑了上去,陈赓顺手把门关死。顾顺章拔出匕首,直向他的胸膛刺去。叛徒“啊”地一声,命归黄泉。1929年5月21日。上海火车站。陈赓身穿一件灰色的丝绸长衫,绸裤,布鞋,扮作商人模样,来到火车站。由于中共顺直省委屡遭破坏,陈赓受命前往天津酌情建立特科组织。列车徐徐启动,在一声长啸中离站向天津驶去。陈赓刚上车,就发现几个国民党高级将领。他怕遇到熟人,连忙走到前面一节普通车厢,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把帽檐拉下遮住半个脸佯装睡觉。“陈先生,我们钱军长请你到他那里去坐坐!”这时突然有人走过来对他说。一听这话,陈赓就知道被原黄埔教官钱大钧盯上了。他连眼都没睁,一动不动,好像这话不是对他讲的。“陈先生,我们钱军长请你去坐坐!”那人又重复一遍。“你认错人了,我不姓陈,是做生意的,根本不认识你们钱军长!”陈赓抬起头来,认出说话的是国民党的一个马弁。马弁离去。一会,钱大钧竟亲自来了。“哈,我没认错吧!快,到我车厢里坐坐。”说着掀开陈赓的帽子不由分说挽起陈赓的胳膊就走。“你们看,我捉来一个活共产党!”钱大钧对同行人说。“我早就不干了,现在做点生意,准备找胡宗南去想点办法。”陈赓微微一笑,表现非常轻松。“怎么,你改邪归正了?”“共产党嫌我落后,不要我了!”接着,陈赓有意把话题扯到黄埔的往事。“那次校长遇险,多亏你搭救,还帮了我一把。”钱大钧回忆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陈赓见目的已达到,故意表现毫不介意,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如何脱身。车到徐州,陈赓说:“我该在这里下车了。”他在人丛中转了几圈,偷偷地又钻进一节离钱大钧很远的车厢。列车又开动了。他刚一坐稳,那个马弁来了。“陈先生,我们军长请你去!”“你在我面前搞鬼!你说你不干了,我还不了解你,你是不会变的!”钱大钧一见陈赓就说。他在陈赓下车后派人一直在跟踪。“哎,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干也不会被重用,不然的话,早让我掌握兵权了,而现在只落得四处漂流。”陈赓含糊其辞,一副不得志的样子。“你安心坐你的车吧,念在黄埔的旧情,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我劝你还是收敛些,校长很注意你,被他发现可就不好办了。”钱大钧恳切地说。“嗨,看你说到哪去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我还能信不过你!”陈赓避开他的话题。

车到天津,钱大钧果然没有再为难他。陈赓那副似是而非的态度,使钱虽有怀疑,但确实没搞清他的真实身份。钱大钧念往日的恩情,对陈赓网开一面了。1929年8月24日。军委秘书白鑫家中。彭湃、杨殷等人按约定时间,准时来到这里集会。白鑫及其妻子王英殷勤地招待大家。大家正热烈地讨论着,突然,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巡捕和敌特冲进来,包围了会场。彭湃、杨殷等五人全被带走。

为掩人耳目,白鑫也被当场押走。事后查明,白鑫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向国民党市党部秘密自首。这次在他家中开会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出事那天,陈赓和周恩来都因有急事未到,才幸免于难。这天,陈赓办完事回来。路上,一个跟他混得很熟的特务悄悄对陈赓说:“王先生,这回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几天陈赓就得落在咱们手里。”陈赓一惊,却故意装作没事似的打哈哈:“你别又跟我在这儿瞎吹,悬巨赏都没抓住人家半个影儿,还吹呢?”“你不信?”那特务认真地说,“他们里边有个姓白的到市党部秘密自首了,他认识很多共产党的大头。”陈赓听了差点叫出声来,急忙赶到军委办公室,才知出了事。他立即指挥有关人员迅速转移,又马上与杨登瀛联系,叫他前去打探。当天晚上,周恩来主持召开了紧急会议。陈赓接受了两个紧急任务,一是营救彭湃等被捕同志,二是侦察白鑫的行动。杨登瀛打听到彭湃等人关在公安局小北门外一拘留所里,并告诉陈赓,8月26日,公安局要对彭湃等人进行“审讯”。陈赓听到这一消息后,一面派人住到侦缉队附近进行侦察,一面与杨登瀛共同谋划,让杨登瀛利用参加“陪审”的机会,带一个彭湃认识的同志去,站在杨登瀛背后,暗示彭湃,组织上正在营救他,使他有所准备。

那天,对彭湃等人的审讯开始,杨登瀛在“审讯”时气势汹汹,大骂共党分子,却非常巧妙地把党的意图暗示给彭湃同志。但对彭湃的营救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蒋介石下令立即杀害彭湃等人。杨登瀛连夜将这一消息告诉了陈赓,并告知彭湃等人将于8月28日从拘留所解往龙华警备司令部。“拦路截车!”陈赓得悉后当机立断。“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牺牲,截囚车营救彭湃同志!”一场营救彭湃等人的行动计划,很快部署停当。陈赓担任现场指挥。1929年8月28日清晨,一伙化装成拍电影的摄影队出发了,背箱的,提包的,挑担的,说说笑笑,走向街头。他们支起摄影机,站好角色的位置,拉开了“排戏”的场面。一伙化装成过路的、小商贩,都围拢在四周看热闹。很快摆好了劫法场的阵势。然而,预定时间已过,仍不见囚车的影子。大家正纳闷间,一红队队员带来杨登瀛的口讯:“不好了,敌人已提前押走了囚车!”狡猾的敌人怕节外生枝,竟提前几个小时押走了囚车!陈赓听到这一消息,愤怒极了。

8月30日,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四位优秀的共产党员在龙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被秘密杀害。消息传出,全党悲痛。周恩来当即代表党中央起草了题为《以群众的革命斗争回答反革命的屠杀》的告人民书。陈赓接受了处决叛徒的任务。“不除白鑫难消恨!”陈赓心里暗暗发誓。再说那叛徒白鑫,一时不敢出门,成天躲在上海老西门一所公寓里,门外有便衣特务昼夜把守。特科无从下手。一天,陈赓找到连德生,问:“白鑫近来跟什么人来往?”连德生想了想说:“前几天白鑫整日不敢出门,这两天他闲不住了,不时叫来上海党部委员范争波,两人常一起喝酒、打牌,处得十分火热。”听到这一情况,陈赓心想:我们必须找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上海霞飞路43号。范争波家中灯光闪烁。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家庭舞会。杨登瀛也应邀来参加舞会。白鑫及其新婚妻子(他叛变后,敌人送给他的娇妻)自然也在座。一会儿,范争波把白鑫夫妇引荐给杨登瀛,原来白鑫并不知杨登瀛的底细。杨听了范争波的介绍后说:“白先生弃暗投明,可喜可贺!不过,白先生好像很少出来活动,这样可不好,应多结交些朋友嘛!”“兄弟何尝不想,只是不敢哪,中共视我为眼中钉,我实不敢随意行动!”白鑫忙道。“既然这样,白先生何不搬到范争波这儿来住,这里是法租界,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我可给范兄打个招呼!”范争波忙说:“白先生有何困难尽管直说,你明天就搬来好了!”果然,第二天,白鑫夫妇就搬进了范宅。陈赓得悉,高兴地叫道:“好!蛇已出洞,下一步就看我的!”上海威海路。一天下午,白鑫带着两个保镖,来到一家私人门诊部。这家医院是上海地下党员柯麟和贺雨生以医生职业为掩护而开设的一个党的掩护机关。白鑫与柯麟相识多年,常来找柯大夫看病。柯麟在此之前,早已得悉白鑫叛变。柯大夫一边给他号脉,一边考虑如何通知联络员。看毕,他装作下楼找药品,从后门溜出来找到了联络员。等他回来,白鑫已走。当晚,柯麟前往新世界饭店陈赓住处,向陈赓汇报了这一情况。陈赓听后,对柯麟说:“这样吧,你明天照常营业,如果听到枪声,你马上跑开!”又派两名红队队员来到诊所附近,作了捕捉白鑫的周密部署。然而,白鑫未再露面。几天后,白鑫又打电话请柯麟到他家去看病。此时,白鑫已住进范宅。柯麟趁机将范宅四周情况考察一番,回来向陈赓作了汇报。根据柯麟提供的情况,陈赓在紧靠白鑫住处的二十七号三楼租了一间房住下。这里居高临下,可以非常清楚地俯瞰白鑫住所的动静。

第三节 行动计划

同时,又通过杨登瀛的关系,派几名红队队员住到范宅对面,派一名红队女队员小兰化装成女佣人,同范宅女仆接触,实行对白鑫的严密监视。一天,红队队员发现范宅女佣人大量采购,立刻通知小兰前去范宅打探。路上,小兰碰到范宅女仆刘嫂:“刘嫂,又出去呀,看你今日像挺忙的?”“是啊,明晚那姓白的先生要走了,我们老爷要给他饯行呢!”陈赓得悉,连忙派杨登瀛前去打探。恰好这天张道藩要去范争波家同白鑫接头,约杨登瀛同去。杨登瀛弄清当晚白鑫确实要离开上海,前往意大利避风。陈赓让邵达夫去一一通知参加这次行动的同志,指定了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传达了行动计划。陈赓看看时间还早,想找个地方喂喂肚子。他来到街上,见一群人正围着观看官方新出的布告。陈赓凑上前去,一看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原来正是悬赏捉拿陈赓的布告!布告的左上角印着他在黄埔军校时的半身照片。

陈赓暗暗发笑:你们连老子一张近照都没弄到手,还悬赏抓人?陈赓的大脑迅速地运转:是马上走开,还是停留片刻?马上走开,怕人群中暗藏着特务,引起他们的怀疑。停留片刻,万一被人认出了怎么办?突然,一只手搭在陈赓肩上:“王先生你看,三千块,你要能把陈赓抓住,这可就发大财了。”陈赓回头一看,原来是跟他混得很熟的“包打听”,此人也姓王,叫王根新。“好,我帮你打听打听,你发了财可得分我点儿。”陈赓笑着说。一阵谈笑之后,陈赓抽身走了。他穿大街、拐小巷,突然发觉后面有条尾巴跟着。原来人群中确实暗藏着特务,在陈赓和王根新交谈之前,这个特务就盯上了陈赓。陈赓连拐三弯,仍未甩掉这条尾巴。陈赓急中生智,跑进一家小饭馆。这是他的一位朋友的父亲开的饭馆。陈赓叫了一声“潘掌柜”,就进去了。不一会儿,只见他扎上围裙,套上套袖,一副伙计的打扮。潘掌柜已不是第一次掩护陈赓了。在潘掌柜的掩护下,陈赓终于甩掉了“尾巴”,直奔霞飞路而来,正好是预定时间。上海霞飞路。灯火辉煌。范争波由两位保镖护送,白鑫夫妇由范争波弟兄等五人陪同,从家门口走向停放汽车的地方。未等他们上车、就被冲上来的红队队员团团围住。只听大喝一声:“不许动!”红队队员的枪对准了白鑫。第一枪没打中,白鑫拔腿便跑,企图夺路逃命。陈赓一枪射出,白鑫应声倒地。范争波的两名保镖拔枪抵抗,走到弄堂口,被扮作卖水果、修皮鞋的两名红队队员击中身亡。乱枪中,范争波被击伤,其弟中弹身亡。一时,霞飞路弄堂口,枪声四起。

事毕红队队员迅速撤离,一个巡捕开枪拦截,当场被击毙。租界巡捕和国民党警探闻声前来,陈赓已带领队员们远走高飞。第二天,上海十几种中外报刊头版头条,登载了叛徒白鑫被镇压的经过。为对付红队的袭击,法租界、公共租界的巡捕、特务骤增。国民党追捕陈赓的风声越来越紧,陈赓的处境更加艰难陈赓想找个合适的住所。由于白鑫的出卖,上海许多秘密联络点都遭到了破坏,到哪去找住所呢,陈赓一连跑了几天。这天,陈赓来到街上,迎面又碰到了“包打听”王新根。陈赓立即凑上前去,“过来,过来,有好消息告诉你。”陈赓附在王新根耳边说:“你那天说的那个姓白的,前天晚上让共产党的打狗队给掏走啦。”“就这消息?”王新根似乎不感兴趣。“你别急嘛,还有更精彩的……”陈赓故意卖着关子。说得越来越玄,王新根听了直打哆嗦。陈赓又说:“你也别紧张,那么多人呢,那里就单单让咱们碰上。”末了,陈赓说起这几天为找住房而发愁的事。王新根一听。连忙说:“王先生,你如果信得过我,你就搬到我那儿去住,我七间房腾出三间给你,怎样?”原来王新根听了红队的故事后,好生害怕,想拉陈赓合住,给他壮壮胆儿。“那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你呢?”陈赓装出为难的样子。“看你说哪里话,咱们交情一场,借几间房给你住,算得了什么?”“那,我就不客气了。”两天后,陈赓一家搬进了王新恨的家。王新根像一把保护伞,把陈赓和王根英保护了起来。陈赓像是进了保险柜,外国巡捕、国民党的军、宪、特,准也没怀疑到他头上来,他们把陈赓当作是“自己人”。陈赓也就利用他们时常在王新根家进进出出,不断探听到一些消息。这一天,又来了两个“包打听”到王新根家喝酒,陈赓被请去陪客。

一个叫张天亮的“包打听”说:“我说王先生你信不信?干我们这行的,全凭这双眼和这俩耳朵。咱不是瞎吹,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就是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只要在我眼前一晃,我就能看出他是不是共产党!”“那……请张兄看看我是不是共产党?”陈赓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开玩笑地问。“你……你真会开玩笑,你还能是共产党?自己人!哈哈哈……”陈赓端起酒杯,与张天亮碰杯。

几杯酒下肚,张天亮话更多了:“咱不是吹,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也瞒不过咱。”张天亮摇摇晃晃地凑近陈赓:“兄弟你过来,这机密只能咱哥俩知道。”说着附在陈赓耳边小声说道:“前天,在武汉抓着共党首领顾顺章,正往南京运,这消息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说了要杀头……杀头……”张天亮话未说完,就倒在沙发上。陈赓听了,猛然一惊,他恨不能马上就跑出去,可这边还得与张天亮应付。如何尽快退席,赶快通知党中央采取应急措施?情急之中,只见陈赓把手往口里一伸,一口气运上来,“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然后捂着肚子弯着腰,退出酒席,回到房间悄声告诉王根英,让王根英赶快通知党中央。1931年4月24日。汉口新市场魔术馆内人山人海。负责护送从苏联回国的张国焘、陈昌浩等到苏区去的顾顺章,此刻正在舞台上表演他的拿手好戏——魔术,完全沉浸在表演的兴奋之中。演出结束后,他还依依不舍,余兴未尽。傍晚,当他从新市场走到三教街西段三岔路口时,突然有人高喊:“他就是上海暴动的总指挥!”随即一群特务蜂拥而上。“魔术师先生,演出已结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特务说。

顾顺章被捕之后,未经任何周折,就立即叛变,供出了党内许多重要机密。事后得知他早有投敌的打算。4月25日,急于报功的武汉特务机关立即把顾顺章在武汉叛变的电报发往南京的徐恩曾。这天恰好是星期天,徐恩曾早已回家度周末去了,留下钱壮飞一人值班。一封封恃急绝密,都注明要徐恩曾亲自拆译的密码电报,立即引起钱壮飞的高度警觉。钱壮飞是中共党员,凭他的机敏、聪明,又加上与徐恩曾是同乡,深得徐的信任,获得徐恩曾的机要秘书一职。钱壮飞拿起电报,小心拆译。一行行触目惊心的电文译出来:顾顺章在汉被捕自首……三天之内,可将共产党机关全部肃清,一网打尽……“钱壮飞惊呆了,但很快又镇静下来,将电报重新密封好放到徐恩曾的办公桌上。当天夜晚,经过周密策划,钱壮飞让女婿刘杞夫坐特快赶到上海,而自己和家人都留了下来,以免引起怀疑。徐恩曾度完周末回来了。钱壮飞神情自若地将武汉来电交给他。徐恩曾译出电报,半天说不出话来。等回过头来叫钱壮飞,却已不见钱壮飞的人影,桌上留下钱壮飞的一封信。徐恩曾看了,气得暴跳如雷,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无比信赖的这位同乡,竟然是共产党员!深夜,李克农的住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杞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交给李克农一封绝密信。李克农看了,不禁冷汗直冒,急忙连夜去找陈凑。”

此时陈赓已从“包打听”那里探听到顾顺章叛变的消息,正在向周恩来汇报。周恩来听了,果断地说:“马上通知,召开紧急会议!”在此紧要关头,周恩来和陈赓当机立断,采取断然措施:掐断一切与顾顺章有关系的线索;废止一切顾顺章所知道的联络暗号和接头方法;撤离中央机关、江苏省委机关和共产国际在上海的机关;转移中央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地下交通员;废除凡顾顺章所能利用的一切关系。第二天,等陈立夫亲自率领一帮特务按顾顺章指定的地点,来到上海地下党机关所在地时,已人去楼空,只有刚刚烧完的文件还在冒着缕缕青烟。陈立夫目瞪口呆,特务们面面相觑。恼羞成怒的陈立夫立即拦住一过路人,问:“刚才可曾见到有人从这里离开?”路人答:“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路过!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刚从这里走出!”那“女人”就是周恩来,那老头就是陈赓。陈立夫听了长叹一声:“活捉周恩来和陈赓,只差五分钟!”一场浩劫终于过去,党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顾顺章叛变以前,在工作上与陈赓的关系最密切,党中央怕陈赓在上海出事,便派他到天津去工作。在天津工作了一段时间后,陈赓又奔赴新的战斗岗位——鄂豫皖苏区。生活在召唤着他!

1933年3月24日。上海。大自然的春天已经来临,而神州大地依然一片白色恐怖,寒气袭人。上海贵州路北京大戏院,一场新影片即将开映。场内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座无虚席。

陈赓化装成商人模样,走了进来,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他此番来上海,是再次找牛大夫给治疗腿伤,如今经牛大夫的精心治疗,他的腿很快就好了。明天,他就要离开上海,前往江西中央苏区,他想抽空来看场电影。陈赓刚坐稳,旁边座位上一位小白脸便与他打招呼。陈赓侧过头一看,不觉一惊,此人好面熟!但他装作不认识他,只是礼貌性地跟他点点头。一会儿,电影开始了。观众都被银幕上演员精彩的表演深深吸引住了。而陈赓却毫无心思。他想起来了,旁边这位小白脸,名叫陈连生,化名张阿林,原是上海先施公司学徒,后到上海特科工作过。看着小白脸那极不自然的神态,陈赓似乎有一种预感,不觉对他警觉起来。电影的情节扣人心弦,小白脸的心思却不在电影上,与陈赓东扯西拉,十分热情。陈赓记得,此人平素并不爱言笑,今日怎么这么多话,于是有意试探一番。“我出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正好,我也想去厕所,一起去。”“你小子,我刚见你从厕所出来,怎么这会儿工夫又要上厕所?”陈赓并没见他去厕所,只是诈他。谁知这张阿林经不住诈,脸刷地变红了。陈赓见状,断定此人有鬼。从厕所出来,陈赓让张阿林回去坐,说前去买包瓜籽,小白脸又跟了上来。陈赓不觉加快脚步,想甩开小白脸,可是他的腿伤刚刚好,跑不快。张阿林追上来了,一把拖住了他。陈赓一转身,一拳打在张阿林的胸口,张阿林躺在地上,拼命吹起口哨来,四周的英国巡捕闻声而来。“抓住他,他是共党要犯陈赓!”小白脸大声喊叫。陈赓当场被捕。事后得悉,这个叛徒早已盯上他了,这次电影院的邂逅,未必真是“巧遇”。同一天,陈赓的同乡、女共产党员谭国辅,因事先不知陈赓被捕,前往陈赓住所找陈赓,也不幸被捕,被捕后化名陈藻英,自称陈赓妹妹。上海老闸巡捕房。陈赓被押着走进房门。巡捕们一见,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啊?有人惶恐地问:“怎么,你是陈赓?”陈赓笑笑。有人上前上下打量一番:“你不是王先生吗?”陈赓向他摇摇头,然后向着他笑笑:“十分抱歉,我竟骗了你们这些年!我,也很感激你们‘掩护’了我这些年!”有人哈哈大笑:“王先生,行啦,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你可真是一名好演员,你们看,他演得多像!”陈赓态度认真地说:“不,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我就是陈赓!”那人还在哈哈大笑:“你们看他演得多像?”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英国特务头子、巡捕房政治部的探长兰普逊,更是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共党要犯就是当年与他打得火热的王庸先生!他连忙吩咐取来陈赓所有材料。

夜已经很深了,兰普逊仍然坐在写字台边,用放大镜辨别着一张张陈赓在不同时期、穿着不同服装的照片:黄埔军校中的陈赓,身穿学生制服,一副标准的军人姿态;北伐战争时期的陈赓,佩戴着少校军衔,英姿勃发;上海地下活动中的陈赓,西装革履,派头十足;鄂豫皖苏区的陈赓,头戴五星八角帽,威风凛凛。最后一张是与顾顺章的合影,那是1926年在莫斯科照的。“还有什么材料吗?”兰普逊问。“没有了,就这些!”他的女秘书回答。“你认为,他们是一个人吗?”兰普逊指着桌上的照片问。“是的,如果您不相信,最好的证人就是他的这位老同事!”秘书指了指照片中的顾顺章。“叫顾顺章来!”兰普逊吩咐。一会儿,顾顺章走进兰普逊的办公室。“密司特顾,请看一下这些照片,你认识他吗?”兰普逊对顾顺章说。“怎么,这不是陈赓吗?”“你还没仔细看呢,你敢肯定这是陈赓吗?”“不需细看,我和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管他如何装扮,我都能认出来。”顾顺章肯定他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心想,看来陈康要倒霉了!阴森森的牢门哗地打开。陈赓衣衫破烂,皮开肉绽,敌人用皮鞭抽,用电刑,逼他交出共产党员的名单和党的机密,陈赓咬紧牙关,硬是没吐一个字。巡捕们一个个失望地走开了。兰普逊只好又叫来顾顺章。“密司特顾,你过去曾是陈赓的上司,你能使他与你一样,与我们合作吗?”“对于他,我不能发生任何影响!”顾顺章说。“你不妨试试看嘛。”“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与我们合作的!”顾顺章说道,“我认为,对于他,最好的办法便是马上处死他!”“可是,我现在不能这样。我必须弄清楚,他怎么又回到了上海,他们的总部是否也回到了上海。我一定要他讲出来。否则,我的租界又要大乱了!”南京。蒋介石官邸。蒋介石正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中,突然,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响起。蒋介石被惊醒,抓起电话,电话里传出兰普逊的声音。“哦,是兰普逊先生,有什么急事吗?”“我们抓到了一个神秘人物,他就是共党要犯陈赓!”兰普逊激动地说。“什么?陈赓?你是说你们抓到了陈赓?”蒋介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顾顺章也认出了他。他是被他过去的一位同事抓到的!”蒋介石一听惊喜地叫道:“好,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掉!马上押他到南京来,路上要特别小心,只要他不逃跑,吃的、喝的尽管满足他!”放下电话,蒋介石仍然愣在那里:抓住了陈赓,这可是件大事,我一定要在他身上好好做做文章!1933年3月31日。

上海第二特区法院。法庭内外座无虚席,警察守卫四周,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公审。被审讯的是陈赓、谭国辅(陈藻英),还有廖承志、罗登贤等人。不一会儿,陈赓、陈藻英被带上法庭。叛徒张阿林也被传到证人席上。由宋庆龄邀请的陈赓的辩护律师在座。法官宣读了陈赓的罪行。张阿林作了证明。该辩护律师说话了。辩护律师指出:“你们宣判陈赓是共党要犯,你们的证据在哪里?证人空口无凭是无效的。另外,陈赓和陈藻英两人之间有何关系,你们凭什么要无故逮捕陈藻英?”辩护律师义正严词,台上法官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这时,陈赓站了起来,他慷慨陈词,完全蔑视敌人法庭的威严,对敌人进行面对面的驳斥。台下一阵轰动。法官见状,只好宣布休会。一场虚伪的公审不了了之。第二天,陈赓等人被引渡给上海公安局。西牢的后院,正在进行引渡陈赓的交接。兰普逊将一袋卷宗,交给了一个国民党宪兵。陈赓等人被宪兵们押上了卡车。为防止陈赓逃跑,敌人特地将他铐在一根铁栓子上,囚车从租界闹市走过。随后敌人又把陈赓和陈藻英锁在一起,带到一列破旧的列车上。列车疾速地驶向南京。闷罐车厢里,陈赓和陈藻英相视而坐。他们的手被锁在一起。每到一站,他们就唱起悲壮的《国际歌》。

第四章 优待起‘共匪’

第一节 极大震动和鼓舞

这歌声,给周围的旅客以极大震动和鼓舞,引起狱卒们一阵阵恐慌,但他们对陈赓毫无办法。一位国民党宪兵少校说:“陈先生,您要是不睡,吃点东西,好不好啊?”硬的一套不行,他们又来软的一套。宪兵班班长张厚德立即端来一大堆食品。陈赓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发起感叹:“国民党宪兵队,居然优待起‘共匪’来了!真稀奇啊!”少校尴尬地笑笑:“这是蒋委员长亲自交待过的,委员长说,只要你不跑,怎么着都行!”“这个骗子,又耍起手腕来了!”陈赓愤恨地说。列车到达南京车站。国民党宪兵司令谷正伦亲自来到火车站接陈赓。待列车停稳,陈赓被押下闷罐车厢时,谷正伦疾步迎上前去:“啊,陈兄,久违,久违!让你受委屈了,请上车!”陈赓右腿一拐一拐地走到月台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谷正伦:“嗬,国民党宪兵司令来迎接一个囚犯,未免太掉价了吧!”陈赓不无调侃地说。谷正伦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我只给你看一样东西,一看你就明白了!”说着拿出一份电报,展示在陈赓面前,只见电报上写着:宪兵司令部:由于陈赓在广东和北伐期间的历史,要尽量给予舒适和鼓励,以使他悔过,加入国民党。此令蒋中正民国二十二年四月五日陈赓一把抓住蒋介石的电报,愤恨地说道:“哼,悔过?到底是谁之过?”谷正伦说:“校长总忘不了旧情,他要亲自来见你。见了面,无论如何不能动肝火!”陈赓抖动着镣铐:“不忘旧情,难道他就是这样不忘旧情的吗?”陈赓的思绪一下回到往昔岁月。那是国共合作的第二年,东江战役中。

蒋介石遭到陈炯明部林虎军的反击和包围,情况十分危急,枪声逼近,蒋介石急得团团转。他望着溃退中的粤军,向陈赓命令道:“陈赓,你是‘黄埔’的好学生,现在校长命令你,赶快下山去,代理三师师长,指挥三师冲锋。快去!”陈赓看着电报,又看看谷正伦,愤恨地说:“好一个恩将仇报的蒋介石,我看他如今又要耍什么花招!”南京夫子庙清心堂。卸掉沉重镣铐的陈赓,感到轻松了许多,他习惯性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所在。这时,宪兵班长张厚德和一个勤务兵从殿堂内的洗澡间走了出来。“陈将军,水已放好了,请将军洗个澡吧!”陈赓疑惑地看看,说,“我不洗!”“将军不洗,我可交不了差啊!”张厚德一脸的恳求。“好,我不难为你!”陈赓说着走进澡堂。一会儿,陈赓从浴室出来了。只见邓文仪走过来,他一见陈赓便说,“陈兄,久违,久违,听说你来了,我特地看你来了!”说完,递给陈赓两套衣服。邓文仪与陈质同是黄埔一期生,又都是湖南人。在黄埔军校当学生时,邓就是右派人物。在国民党反共高潮中,他曾是黄埔军校“清党检举审查委员会”的头头,以后多年担任蒋介石的侍从秘书,深得蒋介石的信任。

今天他身穿毕叽军服,戴着少将军衔,佩着中正剑,好不威风!陈赓轻蔑地看着邓文仪,又看看他送来的那两套衣服,说:“邓文仪,你这是叫我换衣服,还是叫我换心哪?”“说哪里话,这是委员长亲自交待的,我不过是执行任务而已。”邓文仪从陈赓那犀利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挑战者的威严,可他不敢怠慢眼前这位老同学,“快穿上,南京名胜古迹很多,你愿出去逛逛吗?”“好,我想去中山陵,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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